顾琅先是一怔,接着又有些落拓的笑起来:
“我化名‘凤寻之’,吏部郎中。”他有点套近乎的意思,直接用白话和沈成交谈:
“‘公爷’这种称呼,还是别了。”
沈成却刻意疏远:“是,下官明白。”
看着沈成不悲不喜的模样,顾琅起了一些愠意:“你是这么跟钦差讲话?”
沈成十分平静,只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那张脸仿佛就在告诉顾琅:下官礼制周全,何错之有?
两人在老梨树边上无声的僵持。
顾琅突然生出一计,一扯嘴角笑了:“叫住你,只是想说,你方才有东西掉在了厅里。”
沈成果然上钩,他疑惑地抬头。
顾琅摸出一个青花翡翠坠子,放在手上:“许是绳子断了。”
沈成果然神色一变,下意识想往胸口摸索。
手刚放上去,就发现自己受骗,他那张故作平静的脸先红后白,目光蓦地尖利起来。
接着一拂袍袖,盯住顾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冷声说:
“凤大人好生悠闲。下官公务在身,恕不奉陪!”说完头也不回,气冲冲走了。
顾琅心中好笑,却又不敢笑,忍的十分辛苦。
这只野猫果然还是当年的样子。
晚霞退尽,上灯时分。
顾琅以许知县治沙有功,自己想“请教一二”为由,邀请他们三人去酒楼。
彦京鸿奇怪道:“白天不是问过了吗?”
顾琅不以为意:“白天……没听太明白。”
彦京鸿蹙着两道眉毛:“还能有你不明白的?”突然他明白了什么,有点狐疑地说:“你还真是不走水路走旱路啊。”
顾琅哭笑不得:“什么水路旱路?”倒也懒得解释。
“早点成家吧。成家了,也就好了。”彦京鸿感慨一句。
两人鸡同鸭讲,却也十分和谐。一同进了州城酒楼的厢房。
没等多久,许知县到了,身边跟着一脸灿烂的李岳,再后面是沈成。
沈成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与顾琅行礼。
顾琅极大方,把手一扬:“钦差大人不拘俗礼,你们尽管坐下吧。”
许知县面上带笑道:“下官等人来迟,还请钦差大人不要怪罪。”
顾琅一听,立即展颜:“来迟?”他满上三杯酒:“好说,自罚一杯。”又故作烦恼:
“许知县年岁已高,不方便饮酒;嗯……李县丞年岁尚小,也不宜多饮。”
像是十分无奈的一个选择,顾琅对沈成说:“许主薄代劳吧。”
彦京鸿顿时乐的笑出声来,手里捏着酒杯,看顾琅自顾自的指点那三人。
沈成脸色铁青,明显是生气了,当着众人却又不好发作。他接过酒,忿忿地说:
“多谢‘凤大人’体谅。”
顾琅还真不怕沈成再多恨他一点。
他唯一怕的是沈成对他不咸不淡,没反应了。
腹中空空,三杯烈酒先下肚,沈成捏筷的手有些飘忽,不敢夹菜。
顾琅看出他的忧虑便十分‘善解人意’道:“是菜不合口味?”
李岳自然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他本就对顾琅佩服的要死,正愁没机会结交。
于是立即替沈成回答:“大人,这些菜都是主薄常吃的,怎么会不合口味!”
顾琅听了佯装不悦:“那你们主薄迟迟不动筷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岳眼珠子一转,极机灵地回答:“约是酒喝少了。”
顾琅满意地点头,又给沈成倒上:“说得好!小李大人是块材料。”
沈成已经觉察出顾琅不怀好意,便在桌下掐了李岳一把。
李岳显然是个没脑子的,他立即问道:“沈兄,你掐我做什么?”
彦京鸿在那里拼命地忍笑,最后还是笑出一声:“小李大人,确实是块材料。”
沈成两眼一黑,压下怒火说道:“对不住,不是有意的。”又一仰头把酒喝了。
许知县上了年岁,顾琅提前派人将他送回住处。又过三巡酒,李岳也醉倒桌边,不省人事了。
沈成觉出不妙,他勉强起身道:“下官略有不适,先行告退。”
说着,脚下虚浮出了厢房,往外面走去。
顾琅见了,也起身要跟上,回头嘱咐彦京鸿,让他照看李岳。
于是彦京鸿无奈道:“钦差也不是那么好当。”
再回头,顾琅已经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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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溜着街边走着,一抬头,发现街巷陌生他不认识北州城的路啊!
这就十分可怜了。
头昏脑胀的,已经全然忘了方才的酒楼在什么方向。只能找路人,问州衙的位置。问了两个老百姓,一个说往东,一个让往西。
沈成兀自叹了一口气,找到一处台阶坐下,想散散酒意。
倏然间,肩头被人死死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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