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修掀开被子,把里面闷出汗的温晏捞出来。
温晏挣扎着哼了哼,又藏进去。
“刚刚是谁嚷嚷着要我兑现承诺?”霍时修坐下来,笑着去拽被子,故意羞温晏:“现在又在这装小乌龟。”
温晏半天不反驳,霍时修隐约听到被子里有说话声,刚要凑过去听,温晏陡然掀开被子,手一挥就将两个人都罩了进去,霍时修反应过来,笑着欺身上去,可温晏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在黑漆漆暖烘烘的被子里,霍时修听见温晏问他:“哥哥,你会不会不尽兴?你总是担心我的腿,总是迁就我……”
良久的沉默里,温晏有些心慌,他以为自己猜对了。
霍时修声音忽然变得低哑,“晏晏,你想再来一次?”
温晏捂住屁股,“不想了。”
霍时修将被子拉下来,眼前重现光亮,他在温晏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晏晏,别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很喜欢,很满足。”
温晏红着脸埋进霍时修的颈窝。
原来手心冰凉的温晏现在就像一个小火炉,他一贴上来,霍时修就感觉到了热度,可他舍不得松手。
这一夜过去,霍时修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二天清晨,霍时修从床榻上悄声起来,拿着架上的朝服出了房。
“今天下朝之后,我们去一趟东宫,把从北境带回来的那箱奇珍异宝带上。”
“是。”
“还有,多招些人手在府外护卫,一定要保证小王爷的安全,没经过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许入内。”
“知道了,少爷。”成蹊帮霍时修穿上朝服。
隔了四个多月再次上朝,霍时修下了马车,看着通往大殿的层层台阶,心里不如以往的厌倦烦躁,反而有种平静,藏着杀机的平静。
余光中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的二哥霍蕲。
“你真的要与霍家为敌?”
霍时修转过身,表情收起凝重,他轻松道:“没有,我只是不想随着霍家败落罢了。”
“霍家怎会败落?”
霍时修压低了声音,靠近了霍蕲说:“太子的身体这般差,躺在床上几个月了,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
“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
“我不信二哥你没想过这些,太子没了,继承大统的只能是齐王殿下,”霍时修弯起嘴角,语气是轻浮的得逞,“我又没有得罪齐王殿下,和他势不两立的是你们,是你,大哥,还有爹。”
“原来你早有谋算!”
“不管我有没有谋算,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在北境做的手脚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大的赢家是齐王殿下,二哥,你就等着齐王殿下继位之后,将霍家一网打尽吧。”
霍时修说完便走,踏上层层石阶步入朝堂,留霍蕲一个人在后面心绪难平。
皇帝对各省的农情无甚兴趣,疲乏地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忽然说:“霍时修,说说北境现在的情况。”
“赤劼大军全军覆没之后,微臣立刻找到北境知府胡守志胡大人,让他负责裕和村与月湾村两村的重建和百姓安抚工作,胡大人非常尽心。”
“尽心?可有一个叫周含英的知县以死呈奏,告诉朕胡守志压根什么都没做,裕和村的百姓至今还住在湖边的救济棚里。”
霍时修脸色大变,连忙解释道:“圣上息怒,微臣临走时问胡大人是否需要向朝廷申请拨一笔救济金来,胡大人说不用,去年的军饷还有剩余,微臣见胡大人如此爱民如子,这才放心回京,这周含英只是小小知县,他的话未必可信,圣上——”
霍时修话音未落,皇帝便怒而拍桌,朝堂里的所有官员连忙齐齐跪了下来。
“军饷还有剩余,他倒是慷慨大方,有这么多军饷,怎么还守不住北境?赤劼大军一进雁门关,他们就吓得四处逃窜,把大梁的脸都丢干净了!”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所有大臣纷纷说道。
“霍时修,便由你彻查北境知府胡守志贪墨军饷一案,不把这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再打多少胜仗都没有用。”
“微臣领旨。”霍时修道,起身时他看见霍太师转头看了他一眼。
冷冷的,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霍时修视若无睹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皇帝也疲乏了,揉了揉眉心说结束。
下朝之后霍时修便去了东宫,他年幼时文采出众,因为受到了皇帝的嘉奖,太子自然也不会亏待他,许多宴会都会邀他同往,只是后来霍时修成了避世纨绔,太子就没有再找过他,可念着点旧情,霍时修在东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太子便允他进来了。
“殿下,这是微臣从北境带来的雪山虫草,听说很是滋养身体。”
太子形容枯槁,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你能顺利从北境回来,本宫替你高兴,你的命比你三哥好些。”
“托殿下的福。”
太子无声地笑了笑,“本宫的福……”
有宫人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药,“殿下,该喝参汤了。”
宫人经过霍时修的时候,霍时修忽然叫住他,“你等一下,这参汤里怎么有股曼陀罗花的味道?”
“什么?”太子问。
“回殿下,微臣的夫人晏平郡王最近热衷于研习药理,家中摆满了各式药材,其中这曼陀罗花的味道最为特殊,再加上曼陀罗有剧毒,微臣便留心了些,刚刚宫人端着参汤经过时,微臣竟从中闻到了一缕曼陀罗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微臣的错觉。”
“宣太医来!”
霍时修往后退了一步,负手而立并不言语。
太医颤颤巍巍地跪下,太子命人将药送到太医面前,“试毒。”
“是。”太医有些慌张地拿出银针,放到参汤中试了一下。
无毒,太医松了口气。
“你把这碗参汤喝了。”太子命令道
“这——”
“怎么?既然无毒,不过一碗补气固脱的参汤,你怕什么?”
“是,是。”太医脸色惨白,但当着太子的面,还是捧着碗一饮而尽。
太子神情缓和了一些,但余气未消,霍时修站出来说:“殿下,可能是微臣多虑了,还望殿下息怒。”
“你没有多虑,这太医必定心里有鬼。”
“微臣有个想法,不如让宫人将熬药的小铜炉直接放到殿中,不管是高丽参还是微臣的雪山虫草,您都让人当着您的面,称了重量放进锅中熬制,中间不假人手,就不会有危险了。”
“就按你说的做。”太子话音刚落便接着阵阵呕心呕肺的咳嗽,身体比刚刚比虚弱了些。
“你先出去吧。”太子连抬袖的力气都没有。
“是,微臣告退。”
霍时修出了东宫,成蹊跟在后面,低声说:“少爷,那太医的针有问题,定不是银针。”
“也就太子看不出来。”霍时修轻笑。
“少爷为何不说出来?”
“我刚回京,不宜太过张扬,皇上今早命我彻查北境贪墨案,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若是再掀出谋害太子这样的大事,我怕我会成为众矢之的。”
“确实,还是少爷想得周到。”
霍时修坐进马车,帘子放下前,霍时修对成蹊说:“现在东宫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乱,只有东宫乱了,各方势力才会露出马脚。”
太医院一旦被查出问题,贵妃必定害怕,李沅亭便会不遗余力地拉拢霍蕲入伙,到时候,再做文章也不迟。
成蹊放下布帘时往里看了一眼,因为阳光一点一点被挡住,霍时修整个人也一点一点隐入黑暗中,成蹊看见霍时修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太浅,转瞬即逝,成蹊便没有在意,只是觉得他的少爷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回到城西的府邸时,霍时修刚下马车,正往房里走,却不见当儿迎出来,跨进房门也没有温晏的身影,问了婢女才知道,温晏去故庄义诊了。
婢女是从霍家后院带出来的,所以知道的多些,“小王爷吃了早膳便去了城外,说下午回来。”
成蹊解释道:“小的听当儿说了,小王爷在您领兵出征的这几个月里,常常去故庄义诊,还拜了位郎中作师傅,小王爷每日苦读医书,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试药,十分用功。”
在成蹊心里,温晏之前还像长不大的孩子,几个月过去,竟成熟许多,霍时修应该会很欣慰,可他说完话,霍时修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霍时修换下朝服,去床边坐了坐,很快又站起来。
“小王爷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我应该替他高兴,可是……”霍时修没有说下去,只是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