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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郁闷的楚予昭

  凝霜池其实离得很近, 洛白跟在内侍身后,只穿了两条通道就到了。这浴房修建得甚是华美,四周垂挂着粉红轻纱, 因为引入的后山温泉水, 池子里一年四季都是热水,将整个浴房蒸腾得白烟缭绕。

  “哇,好漂漂啊……”洛白一激动,就会将漂亮说成漂漂。

  他打记事起就和娘住在那个小村里, 繁华的京城已让他眼花缭乱,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漂亮的浴房,真是让他想都想象不到。

  两名小内侍上前, 帮他除掉衣衫, 池水里已经撒上了一层嫣红花瓣, 一名内侍还端着小瓷罐, 用勺子舀了两勺不知什么东西撒进去。

  “公子, 这是西域那边贡来的香料, 馥郁芳香, 可以长时间留在肌肤上。”带他来的那名内侍贴心地解释。

  “哈哈哈, 香香的,好啊。”洛白开心点头, “我喜欢香香的。”

  洛白很快就被剥了个精光,露出一身雪白滑嫩的牛奶皮。他知道男女有别, 当着几名‘姐姐’光着身体有些羞臊, 便捂着丁丁弓起腰, 小跑到池边下了水, 将整个人都埋在水里, 只露出个头, 嘴里催道:“大家都出去吧,别站这儿了,你们出去玩会儿。”

  内侍们退了出去,只留下洛白一个人,他便愉快地耍起水来。

  可惜内侍没让他玩尽兴,不多一会儿就进来催他可以了,洛白不舍地从池子里起身,去找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衣衫没在了。

  “我衣衫呢?刚才还在这儿,怎么没见了?”他背朝着人焦急地问。

  “公子别着急,那些衣衫已经送去洗衣局,这里为您准备着其他衣衫呢。”

  内侍边说边抖开手上一袭红纱,披在了洛白肩上,柔纱泄落,松松垮垮将他罩在其中,虽然连一根脚指头都没露出来,但那隐约中透出的身体线条和白皙肌肤,带着种欲遮还休的味道,更是惹人遐思。

  “这是衣衫啊……”洛白低头瞧这层纱,觉得好看是好看,可哪里总是有些不对劲。

  “公子,走吧,别让陛下等太久了。”内侍意味深长地道。

  听到别让哥哥等太久,洛白也就不再琢磨这件奇怪的衣衫了,跟着内侍出了浴房。

  这纱衣不光盖住了脚背,后摆也曳落在地,从浴房到寝殿这短短的一段路,洛白走得很是辛苦,几次差点被绞住的衣摆绊倒。他想将衣摆拿在手里,内侍却不让,又给他放下去,还体贴地理了理领口,让那处又松垮了些。

  待到行至门口,内侍便脚步放轻地退了下去,洛白伸手推门,跨入房中。

  “哥哥。”

  楚予昭还在批阅奏折,他闻声抬起头,在看到洛白的瞬间,手里朱笔一歪,在折子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痕。

  “我已经洗完澡了,好香哦。”洛白抬起手嗅闻,做出陶醉的模样,又在原地转了两圈,“看我的新衣衫,好好看哦。”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楚予昭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从薄唇里慢慢蹦出。

  洛白没察觉到楚予昭语气的异样,又喜又愁地道:“我衣衫送去洗了,就穿了这件新衣衫,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走路。”

  他抬起手臂左右转圈,灯光透过薄纱,将那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腿照得若隐若现。

  楚予昭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墙边的黄梨木衣柜前,动作很重地拉开柜门,从里面扯出一件黑色的丝袍,团成团对着洛白丢去。

  “换了!”

  洛白慌忙接住那丝袍,问道:“换,换了?”

  “马上换掉!”楚予昭道。

  洛白以为自己又闯了什么祸,虽然全然不知原因,却也清楚这时候不要去问,只跟着命令照做便是,于是忍着满心疑惑,赶紧脱衣。

  这纱衣不同于其他衣衫的穿着方式,是整个兜头罩下的,他没找到系带,心里焦急,便不得章法地胡乱拉扯。

  纱衣领子本就松垮,他一个使劲,竟然将整个领子都拉了下去,上半身就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中。

  “啊,这个怎么弄啊——”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手上的丝袍被扯走,同时眼前一黑。等到光亮再出现时,身上已经多了件黑袍,楚予昭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沉着脸给他系丝袍衣带。

  楚予昭动作很迅速地拉扯着衣物,将洛白带得左右晃,系衣扣时,指节顶得他胸脯也很疼。

  “哥哥你轻点,轻点……”洛白小声嘶着:“指甲别蹭到我胸膛,疼……”

  楚予昭动作一滞,烫着般收回了手,转身就往书案走:“那你自己穿。”

  “哦。”

  洛白系好衣带,将已经挂在腰间的红纱衣从脚上剥出去,丢在一旁的椅子上,也跟去了书案。

  这件黑色丝绸睡袍是楚予昭的,对洛白来说,穿着效果堪比那件纱衣,领口依旧松松垮垮,腰肢空荡,袖子像是垂挂了两条水袖。

  洛白将衣袖挽了几圈,拖拖拉拉地走到书案旁,伸手就要去拿墨条,被楚予昭头也不抬地用手挡住了。

  “不写字了,不需要磨墨。”

  “哦。那你喝茶吗?”

  “不喝。”

  “杏仁露呢?”

  “不喝。”

  “莲子羹呢?”

  楚予昭闭了闭眼:“不喝,什么都不喝。”

  洛白瞧出他的不耐烦,终于不再问,可有个还没问出来,憋着实在是难受,安静了片刻后,他终于小心翼翼地问:“绵绵啵啵汤呢?”

  楚予昭搁下朱笔,疲惫地用手指按着眉心,低低地问:“绵绵什么?”

  洛白说:“绵绵啵啵汤。”

  “那喝吧。”

  虽然不知道绵绵啵啵汤是什么,喝就喝吧,总比他一直在耳边絮絮要好。

  洛白低低地欢呼了一声,撩起过长的衣摆,啪嗒啪嗒出了门,又啪嗒啪嗒跑过通道,和那里伺立的内侍说着什么。

  片刻后,他又回来了,啪嗒啪嗒的清脆脚步声,一路响到了书案旁。

  楚予昭侧头看了眼他的脚,问道:“穿的什么鞋?”

  洛白翘起脚让他看:“木屐。”

  “脱掉。”

  “可是脱掉了我就没鞋穿了,要光脚的呀。”

  洛白动着自己的脚趾,那五个浑圆白皙的脚指头上,盖着五片粉嫩的指甲,像是一排小贝壳。

  楚予昭突然转回头,不再要求他脱鞋,只继续看着奏折。

  殿内很安静,楚予昭侧颜被灯火镀上一层橘红,冷凛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更显俊美无俦。

  洛白坐在书案侧边,一下下去看他,开始还有所顾忌,后面见他没注意自己,便肆无忌惮起来,两只眼珠子转也不转,直勾勾粘在他脸上。

  楚予昭一直都感觉到两道热辣的视线,在他的眼角眉梢流连,片刻后终于转头凉凉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呀。”

  洛白手肘支在书案上,手掌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闪着如梦如幻的碎光:“哥哥,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楚予昭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问话,一时竟被噎住,脸上也飞快地掠过一丝恼怒。

  洛白笑嘻嘻地摇晃着上半身:“你可真好看,我就这样看你一整晚也不会腻。”

  楚予昭和他对视了几瞬,面无表情地伸手,将他头拧往另一个方向。

  太监此时端了个托盘进来,里面盛着两只细瓷小碗,洛白赶紧迎上前,接过了托盘。

  他将托盘搁在书案一角,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放到楚予昭面前:“这是你的绵绵啵啵汤。”

  楚予昭一看,这什么绵绵啵啵汤其实就是白玉汤丸,荷叶煮出的汤水加上去过腥的羊奶,汤汁白稠清香,里面飘着几个糯米小丸子。

  洛白已经端起自己那碗,用勺子舀起一个丸子,迫不及待地递到嘴边。他撅着粉红的唇往里一吸,丸子便滑入口中,发出轻微的一声啵。

  他一边嚼着软糯的丸子,一边口齿不清地对楚予昭道:“啵!”

  楚予昭默默地拿起了折子和朱笔。

  “你不吃吗?”洛白见他动都没动面前那碗绵绵啵啵汤,不由问道。

  “不吃。”

  “为什么?”

  “不想吃。”

  洛白困惑道:“可是这是你自己要的呀?为什么要来又不吃呢?”

  楚予昭不理他,任由他在那里小声嘟囔,‘浪费’‘可惜’之类的字眼飘入耳中,只置若罔闻地在折子上批注。

  可洛白在旁边不停制造出各种动静,让他心烦意乱,越不想去听,那动静格外清晰。

  洛白吧唧吧唧地咂嘴,吹着有些烫的汤水,再吸溜吸溜地喝。

  嗝儿……啊……好好喝。

  “够了,声音小点。”楚予昭突然一声压低声音的呵斥,把洛白惊了一跳,手里的碗都差点滑脱。

  “我知道了,我不发出声音。”洛白瑟缩了下,赶紧保证道。

  他端着碗不出声地啜饮,丸子也不用吸的,而是用勺子整个喂进嘴,安静得不发出一丝声音。

  可楚予昭还是无法静下下来。

  他明明盯着奏折,可眼角余光却总是注意着旁边那人,看他夸张地张大嘴,将丸子包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粉红的唇嘬成圆形,在他视野内一动一动。

  折子上短短一行字他看了老半天,也没注意究竟写的是什么。

  “别在这儿晃来晃去影响我,离我远点吃。”

  洛白正在安静吃丸子,冷不丁听到楚予昭声音,赶紧停下咀嚼,看了看四周,含混问道:“去,去哪儿吃?”

  “随便你。”楚予昭声音里带着两分莫名的恼意。

  “哦。”

  洛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晃来晃去,但他没有辩驳,只端起碗,乖乖站去楚予昭背后。

  这碗并不大,他仰脖将最后一滴汤汁倒进嘴,看着楚予昭面前那碗没动过的绵绵啵啵汤,便探出头小声问:“你真的不吃吗?”

  楚予昭背对他没有做声。

  洛白便试着道:“如果你实在是吃不下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楚予昭正在看手中的折子。这次大胤各地遭遇水灾,石塘府最为严重,石塘知府奏请朝廷拨粮拨款,他没有过多犹豫,提起朱笔在折子上落下个准字。

  洛白见他没有做声,知道这代表默许了,便去端那碗绵绵啵啵汤。

  他也知道不能发出动静,更不能在楚予昭面前晃来晃去影响他,于是放下空碗后,便匍匐在地上,绕着书案爬了一圈,爬到楚予昭对面,再伸出手,去摸案面上的碗。

  楚予昭阖上折子,放在右手边已经批阅的那一摞,眼睛扫过书案对面时,突然就顿住了动作。

  对面没有人,但一只手正在书案边沿摸索,摸过两本册子,又摸过一方镇纸,继续左右移动。那手皮肤细腻,指节似嫩葱,根根圆润,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细瘦手腕,一看就知道主人是谁。

  楚予昭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放下折子,靠坐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

  并在那只手就要够到瓷碗边缘时,将碗端走换了个位置。

  洛白摸索片刻后仍然没碰到碗,心里犯起了嘀咕。

  明明就是在这儿啊,明明就是这个位置啊,去哪儿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悄悄探出头,一双眼刚露出案面,就对上了楚予昭的视线。

  洛白和他对视片刻,开始往下缩,一颗头缓慢下沉。

  “不许动。”

  那颗头立即就不动,只能看见头顶的柔软发丝,还有半双亮闪闪的眼睛,睫毛似鸦翼般轻扇着。

  “做什么?”楚予昭明知故问。

  “我端汤。”

  “端汤就端汤,鬼鬼祟祟的又是为什么?”

  洛白翕动着嘴唇,小声道:“我不想打扰你,在你眼前晃来晃去。”

  楚予昭默了一瞬:“你已经吃了一碗了,还吃得下吗?”

  洛白摸着肚子:“还吃得下的。”

  楚予昭没再说什么,拿起折子继续看,洛白见自己既然已经暴露了,便也不再躲藏,干脆欠身端过那碗绵绵啵啵汤,再小碎步站回了开始的位置。

  洛白吃这碗丸子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楚予昭的眼角余光也瞟不着,但就在他翻阅折子时,一缕浓郁的香味,飘进了鼻腔。

  这香味浓艳靡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既熏得他心里烦闷,又让他身体莫名有些发热,同时鼻子也隐隐发痒。

  他微微侧头,寻根朔源,发现那香味是从身后的洛白身上传来的,只要他一动手中勺子,宽大的袍袖跟着摇晃,袖口就溢出香气。

  楚予昭想让自己忽略掉那股香味,可鼻子却越来越痒,终于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洛白连忙放下碗去掏帕子,手指探入襟口后,才想起自己衣衫已经换过了,帕子没在身边,便走到楚予昭身旁,俯身去掏他的帕子。

  楚予昭刚想起身,一只手就迅捷地探入他睡袍襟口。他猝不及防的愣怔住,就在这瞬间,那手指已在他胸膛上摸索了一个来回。

  洛白没摸到帕子,手指却触摸到光滑温暖的肌肤,犹如裹着一层绸缎的大理石,既坚实又充满弹性。

  这手感的确是好,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摸了两下,待到还要继续时,手腕倏地被一只有力的手钳住。

  “你在做什么?”楚予昭咬着牙问。

  洛白眨着一双大眼睛:“哥哥你在打喷嚏,我帮你拿帕子呀。”

  “你看我穿的衣衫,是会带着帕子吗?”

  洛白低头去看他衣衫,醒悟到他和自己一样穿着睡袍,便小小地啊了一声:“应该没有哦,抱歉哦。”

  他嘴上说着抱歉,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兴奋中透着雀跃,眼睛也贼亮贼亮。

  没帕子就没帕子吧,哥哥的胸膛真好摸。

  还想摸……

  楚予昭目光犀利地盯着洛白,若不是知道他脑子有问题,真会怀疑他其实是在想着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因为两人相隔很近,洛白身上的香味更加浓烈,一个劲儿的往楚予昭鼻子里钻,熏得他一阵头昏脑涨,心跳也跟着加快。

  他陡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将洛白的手腕扔开,偏过头道:“快去洗个澡。”

  “洗澡?”洛白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不解地道:“我刚洗过啊,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很香。”说完扯着自己领口往楚予昭身前凑:“哥哥你闻闻,你闻闻,好香的。”

  楚予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光却不自禁看向他领口,一大片白皙如细瓷的肌肤,带着极强的冲击力,瞬间撞进整个视野。

  他猛然起身,大步走向窗边,声音却提高了音量:“让你去洗澡就去洗,别啰嗦。”

  洛白撅了撅嘴,不敢再违逆,磨磨蹭蹭地向门口走去,嘴里咕哝着:“我明明这么干净这么香,香得我都想把自己吃了,偏偏还要我去洗。洗就洗吧,我去泡花瓣池子,洗出来更香……”

  “站住!”楚予昭猛然转身叫住他。

  “什么呀?”洛白声音也有点冲,还悄悄翻了个白眼。

  楚予昭看着他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嘴撅这么长干什么?”

  “我的嘴一直都这么长啊。”洛白有点负气地说完,还故意撅起嘴让嘴唇开合,发出啧啧的声响。

  楚予昭知道不能和他计较,忍住心头的怒气,压低声音道:“别去那什么池子里泡了,就在旁边的浴房里洗。”

  洛白知道他指的就是和这间房相连的浴房,倒也没有坚持非要去泡那个花瓣池子,踢踢踏踏地往浴房走去。

  楚予昭对着他背影叮嘱:“拿澡豆把身上搓一遍。”

  “可是搓完我就不香啦。”

  洛白喜欢香香的自己。

  楚予昭威胁道:“如果你不将身上的味道洗得一点不剩,我就令人去替你洗。”

  “知道啦,洗就洗。”洛白仗着没转身,楚予昭看不见自己,便皱着脸吐舌头,还无声地学他说话。

  “等你出来后我要检查,倘若还有那种难闻的味道,就继续洗,直到洗得我闻不见为止。”

  洛白身旁的滴水漏晶面,映出他的鬼脸,楚予昭看了一眼便不忍目睹地转开视线。

  洛白故意将脚步声踏得很重,进了浴房后还重重关门,砰的一声。

  楚予昭站在窗前深深吸了口气。

  什么乖巧?什么听话?一切只不过都是假象。

  这间浴房没有开始那浴房大,也没有汤池子,只靠墙摆放着一个大木桶,桶上方的墙壁里伸出根铜管,管口处是个玉石雕刻的龙头。洛白好奇地摸了下,那龙头便向右移开,铜管里流出汩汩热水来。

  “哇。”洛白惊讶得不行,将那龙头反复开合,看热水时断时续。

  等他将那玉石龙头玩够了,浴桶里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便除去衣衫,跨进木桶洗澡。

  虽然他刚才不想洗澡,但真的泡进热水里后,还是很舒服的。他抓起桶旁石台上摆着的澡豆,一边抹上身体,一边大声唱歌。

  “洛白打青蛙,青蛙呱呱呱,洛白打铁柱,铁柱哇哇哇。我错啦,救命啊,洛白别打啦。”

  楚予昭听着浴房方向传来的歌声,再次将手里的折子重重扔在书案上,那摞已经批好的折子被撞得掉落在地。

  他满脸愠怒地想起身,刚欠起身体,目光便瞥到书案下方,那个装着碎瓷片的木匣上。他注视那匣子片刻,终于还是坐回椅子,将头靠向椅背,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猫猫王,猫猫王洗香香,喵喵喵,喵喵喵,猫猫王真漂亮……”

  洛白又新编了一首歌谣,反复地唱,每一遍曲调都不相同,有时欢快有时肃穆,甚至还将村里那些女人哭嫁的曲子照搬来,哀哀戚戚地拖着长音:“鸡叫头声雾沉沉,提起花帕难开声……我是猫猫王啊……呜呜呜……猫猫王洗啊洗啊……香香呜呜呜……”

  饶是楚予昭耐性再好,也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大步跨到浴房门前,刚要抬脚踢门,又恨恨地收腿,转身,双手负在背后,在屋内烦躁地来回踱步。

  “……一兜露水一兜草,靠你冤家靠不到,猫猫王呜呜呜……你个狠心的猫猫王……真漂亮呜呜呜……”

  成公公刚办完事,匆匆回来禀报,才走到通道口,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接着殿门被咣地拉开,黑着一张脸的皇帝从里面走了出来。

  “陛下。”

  楚予昭看见成公公,道:“成寿,去提盏灯笼,朕要去园子里逛一圈。”

  “逛园子?”成公公呆了一瞬,“陛下,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去逛园子吗?”

  楚予昭道:“去吧,朕有些闷,想去转转。”

  “是。”成寿不敢再说,转身便去取灯笼,走出几步后,似听到皇帝一声苦闷的叹息:“这屋子是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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