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苏澈根本就没有去慈宁宫找孙太妃，他只是短暂地离开，给仇瑜和陆依白机会。
只有他不在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墨妍绝对会默认罪行，甚至豪赌一把，一旦成功，她就能逃出生天，起码性命是留下了。
然而她在此所做的一切，一举一动，全都落在苏澈的眼中。
门口的苏澈，肩上披着清辉，面容好似格外阴沉，但双目又写满平静，仿佛对眼前的结果早已预知。
他不顾羽林卫的阻拦，缓步上前，距离墨妍几尺的地方停下来，与其对视后开口：
“墨妍，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朕会听。”
墨妍苦涩一笑，紧握匕首的手都在颤抖，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摇了摇头，肩膀垮下来：
“奴婢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功夫和修为都被你瞧见，我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在宫中隐藏自身实力，就已经是死罪，再加上杀害婢女嫁祸国师，当真十恶不赦，如今奴婢只一心求死，还望陛下成全。”
说着，她的眼角滑落两道清泪，可嘴角却是勾起来，她在黑夜与月光中，美得凄凉。
她的笑容中，不仅有悲伤，还掺杂着许许多多的情绪，有不舍，有后悔，也有释然，好像她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
苏澈倒是没怎么在意她的感情变化，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快就主动承认罪行，还以为她会再嘴硬一番，或者直接暴起伤人，打翻羽林卫试图逃跑。
所以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朱红色的墙外，苏澈也安排了不少人手，就连保安大队长赵同都被调过来。
可惜，墨妍主动伏法，这倒是省去不少事。
苏澈整理下衣衫的前襟，准备给对方一个机会，说一下最后的遗言，当然他也有其他的用心。
他就是感觉，墨妍作为徐焕平安插过来的暗桩，都不能说是暗桩，就是明着安插进来的监视者，不可能会这般坐以待毙！
于是整理下衣衫后，苏澈开口问道：
“墨妍，你就不希望朕网开一面？”
“毕竟你也在御书房伺候朕一段时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墨妍却是嗤笑两声：
“在你身边多日，奴婢自认为已经看穿陛下的为人。”
“就算我跪地求饶，你会怜悯？”
“不，你都不会给我留全尸。”
“罢了，奴婢不在意这些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她竟然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很是放松的样子。
苏澈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哪怕对方一副受罪伏诛的样子，但她始终不曾丢开手里的匕首。
“墨妍，如实回答朕，兴许会留你一命。”
苏澈忽然说了一句。
墨妍睁开双眼，一脸不解。
“是何人要你杀害婢女，嫁祸给国师？”
墨妍一听这话，呵呵冷笑：
“是奴婢自己……”
然而话没说完，她就改口了。
只见她扫了一圈众人，一脸警惕的样子。
苏澈立刻明白了，让院中的羽林卫退下。
为首的侍卫一脸为难：
“陛下，此女身手了得，这其中恐有诈，我等还是留下……”
苏澈摆摆手：
“无妨，就算朕受伤，也和诸位没有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羽林卫也只能退出去。
墨妍再看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陆依白和仇瑜，知道这俩人是无法支走，就想了这办法，对苏澈招招手道：
“陛下靠近些。”
“接下来的话，只有你我二人能听见。”
仇瑜察觉到不对劲，手中银针露出，钢丝绷紧。
陆依白却是嚷嚷着：
“皇上，不行！”
“你不能过去！这家伙很厉害！”
然而苏澈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愚蠢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同还安慰两个妮子：
“怕什么，她现在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朕若是连这都害怕，以后还怎么……”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墨妍竟然主动上前，将身子靠过来，双手死死地搂住苏澈，同时用哭腔说道：
“陛下！”
“对不住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
“我多希望我只是一个婢女……”
说着，她手中的匕首就从背后刺下。
“皇上！”
陆依白只看到猩红飞溅，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紧接着，银针带着钢丝从一旁飞出，从侧面刺穿墨妍的身体。
随后仇瑜用力一拉，钢丝就将墨妍从苏澈身前拉开。
陆依白连忙上前，只见苏澈已经倒在血泊之中。br>
“皇上！”
闻声而来的羽林卫瞧到这一幕全都慌神，一个个拉开阵势如临大敌。
赵同只感觉脑袋里传出“轰隆”一声炸响。
皇上负伤……
他这个金吾右卫难辞其咎。
他不是担心自己很快就要被下狱，而是心中的愧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若是刚才他坚持住没有让步，皇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太医！”
“传太医！”
陆依白朝众人吼叫，有人连忙离开去找太医。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面色苍白的苏澈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要想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
虚弱不堪的苏澈缓缓抬手，摸了下陆依白的小脸，替她擦去泪水，有气无力地说道：
“让羽林卫撤出去吧，没事了，都结束了。”
“好……好，你别说话……都按你说的半……”
陆依白转头让赵同带人离开。
看着气息越发虚弱的苏澈，陆依白彻底慌了，转头看一眼仇瑜。
后者已经走过来，开始给苏澈传递灵气。
“狗皇帝！你不许死啊！”
“你不许死！”
情急之下，陆依白甚至叫了爱称。
同样满眼泪水的仇瑜，在传递灵气时却发现不对劲。
苏哥哥的伤势根本不严重啊！
不对，应该伤得很重，只是恢复速度太快！
苏澈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对俩妮子道：
“扶朕过去，我要看看墨妍……”
二人本来不同意，但在苏澈眼神的强烈要求下，只好照做，满足他“最后的要求”。
冰冷的地面上，墨妍的身体正在轻微的抽动。
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抽搐是体内脏器与肌肉的保护机制。
可这些，都已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