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重重叹口气，想要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上一口，却发现里面的茶已经凉了。
无奈，他便直接开口：
“咱家倒是小瞧了打更人。”
“没想到这些江湖走卒，竟然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咱家那女儿注意到御膳房痕迹，估摸是打更人去过，她推测苏澈已经知道了杀害婢女的凶手，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抓。”
“眼下，苏澈可能还考虑，要怎么处理她。”
“毕竟咱家的女儿，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在伺候他，狗皇帝就是再怎么癫狂，只要遇到女人的事，他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杨涛很是认可徐焕平的这种说法，只不过墨妍的暴露，让他万分担心。
直接杀了墨妍还好。
若是言行逼供，只怕是墨妍会把他们这些全都扯出来。
不料，徐公公一眼就看出杨涛的担忧，给了一颗定心丸：
“杨大人大可放心，墨妍对咱家忠心不二。”
“就算是她已经爬上狗皇帝的龙床，她也是咱家的闺女，几位都不会受到牵连，子豹和王爷也不会被扯出来。”
杨涛松口气，拍着胸脯，另外一只端着茶杯的手还是微微颤抖：
“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徐公公发话了，那我就放心了。”
遇到事情，还得是栾志毅。
他没有像杨涛那般露出丝毫的胆怯，双眼直勾勾地盯死徐焕平：
“公公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干女儿？”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只怕是……”
徐焕平瞧他一眼，眼力闪过一丝佩服：
“栾大人自然是好气魄，与咱家想到一起。
“事已至此，咱家也只能壮士断腕。”
几个人都沉默。
墨妍，变成弃子了。
她没有活路。
杨涛说苏澈在女人的事情上，总是优柔寡断，好似就过不了美人关。
但栾志毅不这么认为。
越是看似多情的人，就越是无情。
他认为，墨妍这次，凶多吉少，落在苏澈手中，只怕是还要遭受非人的对待。
思忖片刻，栾志毅坐直身子，吸口气道：
“公公可是已经将想法，告知令爱？”
徐焕平点点头：
“咱家出宫前，就给她送去消息。”
“若事情当真败露，那她便玉石俱焚。”
“虽然她是咱家的干女儿，但她也得死得其所。”
“哪怕是弃子，被遗弃的时候，也得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杨涛听完这些，连连摇头，暗中感叹，论心狠，他是不及徐焕平半点。
养了十几年的干女儿，说不要就不要，死之前还让人家和苏澈玉石俱焚，可怕的死太监！
还好他不是敌人。
栾志毅这次没有再说什么。
他很满意徐焕平的做法，虽然有些残忍，乃至不近人情。
可他们这些人，现在要做的事情，可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想做却不敢坐的。
说得好听，那叫靖难，叫清君侧。
说得不好听，他们这就是谋反。
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们赌不起，任何一个纰漏都不能出现。
所以，哪怕墨妍是个关键人物，在这种必要时刻，也必须丢弃。
当然，若是最后的玉石俱焚，她能顺势将苏澈拿下，或者重创他，也算是发挥她最后的余温了吧。
这么一想，栾志毅反倒是感觉这次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为何苏澈嚷嚷着要跟苍星门的掌教修炼？
说白了，他想长生，想变得强大。
年纪轻轻的皇帝，为何这么想？
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身子骨太弱！
他造就被钕色掏空了。
所以，这次墨妍不顾死活地趁势出手，还真有机会成功。
就是那个所谓的国师不阻拦最好。
还有一些碍眼的打更人。
罢了，只不过是一颗弃子，也不能指望她做什么。
栾志毅不动声色地重新依靠在椅子上，双肩放松下来。
徐焕平注意到他这些细节，嗓音阴柔地说道：
“看来栾大人是想清楚了某些事？”
“谈不上，只是这次瞧着公公做事，果敢决绝，栾某敬佩不已。”
嘴上说着敬佩，但栾志毅根本不曾起身，也不曾拱手。
其实，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胆小怕事的废物，一个阉人，不配为伍。
若是陈子豹在……
徐焕平没在意这些虚情假意的客套，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咱家通知二位过来，不单单是告诉你们这件事的结果。”
“咱家还想劳烦二位，若是咱家那干女儿侥幸流下一名，被丢入天牢里，还望两位大人多走动走动，让她少受些苦。”
“如今的大理寺、刑部，有苏澈的人，也有墙头草，咱家说不上话喽。”
杨涛见状，立马拍胸膛保证道：
“放心，徐公公，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你完成。”
栾志毅则是神秘一笑，点头答应，暗道：
煞笔杨涛，你都没听懂死太监的话，他言外之意是让咱俩在天牢里把人杀了。
你保证啥呢！
……
入夜，明月高悬。
苏澈没有入睡，也没有去永悦宫，仍旧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正把玩着一把杀猪刀模样的利器。
说是杀猪刀，实际上却是杀猪刀形状的匕首，如果不仔细观察，这就是寻常的刀具，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但认真观察血槽后，这就是一把改造过的利器，就是杀害侍女的罪魁祸首。
门被轻轻敲响。
苏澈将匕首收起来，寻问：
“何事？”
墨妍有些紧张，甚至提心吊胆，但在苏澈没有发难之前，她仍旧要保持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自乱阵脚，认真地说出慈宁宫传过来的消息：
“孙太妃托人传话来，质问皇上，为何皇宫出现尸体，您都不过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澈冷笑一声，撇嘴道：
“难倒朕现在过去给她解释？也好！”
“朕现在就去。”
说着，他就起身，临走前对仇瑜耳语几句。
后者点头，眼神逐渐冷峻。
等苏澈带着侍卫离开后，仇瑜前往永安宫，找到陆依白。
同一时间，墨妍仍安静地站在御书房外，看着天上凄冷的月光，回想着徐焕平今日秘密给她的消息，表情无喜无悲。
她不知道的是，一场审判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