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态度端着的徐公公，见栾志毅要走，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
“栾大人，莫要着急离开嘛。”
“咱家今日托杨大人请你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
“至于大人担心的打更人？呵呵，不过是那小皇帝从江湖各处招安的草莽罢了，不足为虑。”
栾志毅看他一眼，冷哼道：
“徐公公还真是有恃无恐，你怎知眼下我等的谈话，不会早已记录在案，呈报给圣上？”
说着，他还作揖，看向远处皇城的方向拱手。
杨涛瞧着他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口中的茶水差点没笑得喷出来，连忙抬手用衣袖掩面，歉意道：
“是在下失态了，栾大人莫要见笑。”
栾志毅看着阴阳怪气的两个人，感觉他俩今天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取笑，内心有些恼火，就准备离席。
然而徐焕平不曾起身，直接言辞犀利道：
“栾大人还是莫要惺惺作态了。”
“咱家知道，你比任何都要痛恨苏澈，对吧？”
栾志毅迈开步子的身体一僵，脖子机械性地转头，双目冰冷：
“徐公公，祸从口出，在下奉劝尔等一句，当今圣上可非昨日之庸主。”
“以二位的才能，还是莫要自掘坟墓了。”
徐公公闻言，心中也开始窝火。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要不是一个是太监，一个是书生，现在估计都要凿起来了。
杨涛见状，适时地站出来当和事老，赶忙起身，配笑着将栾志毅引回桌前，让其安心坐下，紧接着道：
“哎呀，都是自家人，自家人，莫要有这么大的火气嘛。”
“我们谈事就谈事，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来人啊。”
“赶快上饭菜，慢了可没银子。”
穿着整齐，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连连点头：
“大人们，这就去催，你们放心便是。”
气氛稍微缓和，还是徐焕平主动说道：
“咱家也不藏着掖着，就开门见山了。”
“栾大人，咱家知道，您有一位外甥，被那小皇帝打得伤筋动骨，算是半残了。”
“您现在心里，肯定记恨着，对否？”
栾志毅眼神阴郁，但没说什么。
见状，徐焕平心中嗤笑，脸上倒是认真：
“栾大人的家事，咱家不好细说。”
“但是吧，咱家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栾大人身为都给事中，暗地里却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对否？”
“您那位远亲表姐，几年前怎么突然就从云州来到京城定居呢？”
“而您那位姐夫，也突然暴毙，您的外甥守孝三年后就入职六科，这些事，过于蹊跷了吧？”
栾志毅听着这些，在也坐不住，伸手就抓过手边的茶杯，朝老太监的脑门就砸去，同时横眉怒喝：
“死太监，你敢查我！”
啪！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茶杯竟然不曾伤到徐焕平分毫，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冲击开，撞到一边的柱子上，摔得粉碎。
栾志毅大惊，瞧着对方身上淡淡的土黄色光晕，一脸诧异，随即又冷笑：
“大内主管擅自修炼，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呵呵，不过你一个阉人，也没有后代。”
栾志毅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话语变得格外刻薄。
徐焕平眼角微微抽搐，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很轻松地碾死面前的栾志毅。
但他不能这么做。
相反，今天就是要拉拢这块臭石头。
他深深吸一口气，瞟了一眼身边吓了一条的杨涛，又把目光转向站在那一脸恼火的栾大人，面色稍微恢复些，慢条斯理地说道：
“来吧，栾大人，还是坐下说吧。”
“咱家知道你的秘密，你现在也知道了咱家的秘密。”
“栾大人还看不出咱家的诚意？”
栾志毅瞧着那张涂满白粉又油乎乎的脸，闭上眼平复下心情，冷静问道：
“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徐焕平见事情有机会，立马笑起来：
“咱家要做什么，栾大人比谁都要清楚。”
“咱家只说一个消息。”
“御北王已经暗中与淮南王通气。”
闻言，栾志毅双目陡然瞪大，呼吸都停止半拍。
紧接着，他蹭地一声站起来，大声质问道：
“尔等想要谋反？”
“尔等……”
喊了一声，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看一眼窗外，连忙坐下，不再言语。
打更人无处不在。
哪怕是这看上去格外隐秘的赌场，也可能早已经被渗透。
万事小心。
“放心，他们进不来。”
杨涛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地方，之前是陈正德留下的。”
“苏澈那小子自以为把陈正德所有家产都收了，简直是天真。”
而徐焕平，一直是一副笑脸盈盈地样子，抬手在栾志毅的肩膀上拍了拍，开口道：
“咱家此时就能许诺栾大人，事成之后，大人不仅仅是言官之首，还会封侯拜相，甚至以栾大人的才能，成为帝师，辅佐新皇也不在话下。”
栾志毅陷入沉默。
雅间内，变得安静，仿佛与外面赌场中隔绝，变成两个世界。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小厮敲门，带着杂役将饭菜端上来，栾志毅都不曾开口。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外甥”被打的场面，还有“表姐”曾出嫁时的风光场面。
这让那些珍馐美味在他眼中，都与糟糠无异。
许久，他才深深呼吸，开口直接切中要害：
“御北王与淮南王合作，无法是想要后者那皇上亲弟弟的身份，想要师出有名。”
“然而，在下以为，莫不如让御北王与西南的平夷王合作，二人兵分两路，一北一南，近二十万大军，直逼京城，此为最为稳妥之策。”
啪啪啪！
吃得满嘴流油的杨涛，兴奋地直接鼓掌，满眼都是钦佩。
而徐焕平也是称赞：
“不愧是栾大人，当年的状元，当真是文韬武略，样样不落，如今只是都给事中，不能掌管天下兵事，当真是屈才。”
面对这些虚伪的夸赞，栾志毅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现在所想就是，既然决定要做事，那就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否则，结果只能是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苏澈，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