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李县令和上善道长讨论了多久，反正林立听着听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实在是年龄摆在这儿，生理特征不允许他像成年人那样，能熬个通宵都不带困的。
次日，众人一大早便开始升堂时，林立还在哈欠连天的。
锣响鼓毕，衙役手执水火棍在大堂两排站定，李县令整了整官服与官帽坐在案前，上善道长则坐在一旁，师爷立在李县令另一侧。
“啪！”
李县令拍下惊堂木，喝到：“将一干人犯带上堂来。”
不一会儿，吴有志和吴寡妇都被带到堂上，吴寡妇显然昨夜在狱中一夜未睡，双眼红肿，披头散发，擎在枷锁上的双手无力地耷拉着，也没有给做任何包扎，就那样血糊淋啦的，非常可怖。
吴有志也是憔悴极了，脸上被林家兄弟打的地方，倒是消了一些。
吴寡妇一看到吴有志，就心疼地问道：“志哥，你这是被谁打成这样子？真够狠的了，还疼不疼？”
吴有志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一下，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
“肃静！”
师爷一声断喝，衙役的水火棍也咚咚直敲地面，吴寡妇这才噤声不语，乖乖地跪好。
“吴英娘，你可认识这个？”李县令拎起药包，上善道长趁机接过去，走到吴寡妇面前，晃着手里的药包，吴寡妇看着看着，双眼就直了。
上善道长看到吴寡妇已经被催眠于是问道：“吴英娘，你见到过，是吗？”
“见过类似的药包。”吴寡妇说道。
林立一愣，类似的，这是什么意思？
上善道长一挥手，师爷急忙拿起案上的其他药包走了过去。
上善道长又问道：“哪包你见过？”
吴寡妇指着另外两包药说：“这两包，上面有小赖子抹上去的黑灰。”
师爷仔细一看，药包上还真有一点黑灰。
“你往里面掺进去了藜芦，所以才记得的，是不是？”上善道长问道。
“民妇当时听志哥说，家中媳妇很刚强，不敢和她说纳我进门，民妇一时气愤，就趁着志哥不注意放进去一些藜芦，反正她也是个病秧子，不但拖累志哥，害的志哥没有儿子传宗接代，还不准志哥纳妾。可是过后我就后悔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的，可是我又不敢和志哥说，每天在家里心惊胆战的。”
吴有志一听她的话，顿时大怒，转身就要说话，看到药包愣住了，急忙爬过去左看右看的，师爷奇怪的问：“吴有志，你看什么？难道药包上有花不曾？”
“不是，大人，从吴英娘家里拿回的药还在，并没有少啊。”
“什么？”李县令惊讶道。
“你说什么？”林立吃惊地喊道。
“怎么回事？”上善道长看向吴有志。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大堂上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吴有志。
吴有志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瑟缩地说道：“那天，我和吴英娘去她家时，小赖子正在院子里玩泥巴，看到我拎着药包，以为是糕点，就上来要，手里的泥巴就蹭到药包上，你看药包底抹的黑灰，吴英娘用布巾擦了留下的痕迹。”
刚才师爷已经查看过了，冲着李县令点点头。
“可是，这个药包哪里来的？不是我开的啊。”吴有志看着另外一个药包说道。
“你确定不是你开的？”上善道长问道。
“虽然包装一样，可是绳子的结法不同，我去的那家药铺，是掌柜的女儿抓药，她女儿喜欢打蝴蝶结扣，而这个药包却是死扣。”
林立也忍不住跑上前去看，果然结法不一样，这个吴有志心还挺细的。
“吴有志，你就提过一次药去吴英娘家里吗？”李县令问道。
“是的，大人，就那一次。”
“药包没有少？”
“没有，大人，我把两包药用麻绳穿在一起，麻绳还没有解开呢。”
李县令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吴有志，一直是你去药铺开药吗？你家里其他人没有开过药吗？”
“贱内的药一直是我亲自去开的，从来没有假手他人。”吴有志万分肯定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凭空多出来几包药呢？
这时候，吴寡妇清醒过来了，大声叫起冤来：“县令大老爷啊，您是百姓的父母官啊，民妇只是爱慕志哥，绝没有害人啊。”
“住口，刚才你亲口承认往药包里加进去了藜芦，还敢狡辩，说，你是怎么知道人参和藜芦相克的？”
吴寡妇一听，懵了，自己居然承认往药包里放藜芦了？怎么会这样？
看到站在身前的上善道长，吴寡妇张口就骂：“牛鼻子老道，是不是你施了妖法？不在山中修你的仙，炼你的丹药，下山管什么闲事？呸。”如果不是此时有两个健壮的仆妇压住了她，那伸出的大长腿就会踢到上善道长的命根子上。
上善道长猝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吴寡妇可真是名不虚传的滚刀肉，泼辣货，在大堂之上都敢撒泼，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李县令气的连扔几个令签：“打，给我狠狠地打。”
衙役应声就举着水火棍上前去。
上善道长抹去脸上的唾沫，连忙阻止：“大人，息怒，此妇不能再用大刑，她已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打不得。”
“什么？”吴有志大吃一惊。
“啥？我有身孕了？”吴寡妇也吃惊地问道。
“蠢妇，有了身孕竟不知道，还敢在大堂之上如此撒泼，啧啧，真是少见呐。”上善道长摇头叹息。
“志哥，你听到了吗？道长说我有孕了，咱们要有儿子了。”吴寡妇一脸敬喜娣对吴有志说道。
吴有志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孽障啊，孽障。”
吴寡妇一听不干了，瞪起了眼睛：“姓吴的，你个王八蛋，别给脸不要脸，你骂谁呢，这是你儿子，你再骂一个试试，看我不撕了你。”
吴寡妇这脸翻的可是真够快的，刚才还一口一个志哥的，叫的人直掉鸡皮疙瘩，现在就变成王八蛋了，可真够喝一壶得了。
“啪”
李县令用力一拍惊堂木，怒喝：“拿竹板来，别的地方打不得，头还打不得吗？扇她的脸，揍她的嘴，让她咆哮公堂。”
衙役果然拿来了竹板子，对着吴寡妇的嘴和脸就扇了起来，顷刻间，吴寡妇脸上的颧骨就看不见了，一张脸肿的发亮，一张大嘴更大了，嘴唇高高地翘了起来，活似如花的香肠嘴。
林立闭上了眼睛，实在不忍直视啊，这个吴寡妇是真欠揍。
吴寡妇虽然下了药，可是药包还在，并没有熬给四姑吃。那么四姑犯病时吃的药是从哪来的？这多出的药包又是谁开的呢？林立皱着眉头思索着。
李县令头疼地退了堂，案子进入了死胡同，变得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