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之在旁瞧着什么都没说。
盛情将纱布缠好,最后扎了个蝴蝶结,一套流程下来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陆难看着那个蝴蝶结有些许愣神,以前连鞋带都不会系的小家伙如今自己也能将蝴蝶结系的这么漂亮了。
盛情见他一直盯着,还以为陆难不喜欢,拧着眉又想伸手去解。
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哪还会喜欢这些东西,幼稚死了。
陆难手往后缩了一下躲开,另一只手覆在纱布上轻轻的摩擦着,轻声说:“谢谢小软软。”
盛情哦了声,把医药箱放回房,出来后老实巴交的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特意把声音调小,偷听他们的对话。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顾昀之忽然问起。
听到这句话时盛情抿了抿唇,嗓子有点干,端起水喝了一小口。
陆难说:“不走了,留下来追软软。”
盛情:?
盛情懵逼回头,不敢相信陆难居然敢在她爸面前这样说。
顾昀之有些诧异。
陆难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内心却已然惊涛骇浪。
他想,总是要说的,早说晚说都一样,而且他回来后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瞒过顾昀之的眼睛,况且,他也没想瞒着。
他如今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能给得起喜欢的人一个美好的未来。
也不用再被任何事情牵绊。
顾昀之半眯着眼,盯着陆难看了许久,才缓缓道:“想追我家小兔崽子?”
陆难点头。
“我不同意。”
顾昀之手指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目光越发的冷:“陆难,我家这不长脑子的小兔崽子在你身上栽了一回,我没打算让她再栽第二次。”
“世上男人那么多,以前你或许有点优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出局了。”
“我跟姐姐不怎么管她,但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伤她的心,小孩子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有必要替她把关。”
“盛情未来的丈夫会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不会让她掉一滴泪,而你,以前做不到如今依旧做不到。”
这些话顾昀之憋了好久。
从小时候软软特别黏陆难时他就担心着,后来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陆难这人太闷,太老成,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遇到事了独自一人承受,这样的一个人跟他在一起会非常累。
因为他什么事都不会告诉你,任由你自己去猜测,哪怕误会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不温不热,让人抓狂。
而盛情性子像她妈,喜欢什么事儿都摊开了说,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性格两个极端的人要怎么在一起?
除非一方做出改变,否则基本没可能。
盛情咬着唇,回过头双手抱膝,眼睛有点酸涩,呆呆的看着电视,愣是一点都没看进去。
原来她爸早就看的通透。
好一会儿,盛情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回头认真的对陆难说:“叔叔,我不要你了。”
陆难脸色更苍白了些,紧抿着唇,目光隐晦难懂,沉沉地嗯了声:“叔叔知道。”看書溂
“叔叔会等。”
后面这句陆难说的很轻,盛情没听清,也没打算问下去。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盛情又扭过头去看电视了。
陆难想的太简单了。
她们现在的关系有所缓和,是她觉着,是自己蠢,才让陆难遭了殃,她态度好点是应该的,但不代表接受。
盛情觉得自己好贱啊。
一边说放下,一边又不释怀,把自己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自我折磨。
多年的委屈从来不是三两句就能揭过的。
而且陆难至今也没解释那时候为什么要走。
顾昀之也没再说什么,他的立场已经足够明显了。
饭菜很快做好,盛情连忙擦干泪去拿碗筷准备吃饭。
盛情跟叶晚挤在一块,剩下三人一人一边坐着,她旁边是顾昀之。
叶晚知道她爱吃虾,特意做了蒜蓉虾,光是闻着香味食欲都被勾起来了,唯一不爽的就是要剥虾壳。
她正在吃跟不吃间犹豫,一只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里。
盛情快感动死了:“老顾,我爱你!”
顾昀之翻了个白眼,手上迅速剥下一只:“爱我就喊爸爸,叫什么老顾?都把我给叫老了。”
盛情吐了吐舌头:“谢谢爸爸!”
这句话很受用,顾昀之剥的欢快。
桌上三个男人,两个男人都在剥虾往旁边人碗里塞,就陆难坐在那一言不发,默默的咀嚼着。
自打顾昀之说了那番话后陆难就没再出过声。
顾昀之没法在这边留太久,吃了饭聊了会儿天就又开车回南城了,至于陆难,顾昀之只跟他说了句:“毕竟筱姨让我照顾你,有事解决不了可以来找我。”
说完便离开了。
陆难坐了一会也起身告辞。
顾淮要去拿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陆难摇了摇头,“不用,我让助理来接就好。”
又看向盛情:“软软,送送叔叔吗?”
盛情犹豫了一下,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按下楼层,始终一言不发。
盛情靠着墙,心不在焉的。
等到了一楼后电梯门打开,谁也没动。
盛情提醒了一句:“到一楼了。”
陆难嗯了声,一只脚刚踏出电梯,忽然又折了回来。
速度很快,盛情甚至没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就被抱了个满怀。看書喇
陆难紧紧的拥着她。
盛情这回连挣扎都省了,任由他抱着,轻声说:“回去吧。”
“小软软,好疼啊。”
陆难嗓音微哑,带着些许哽咽:“怎么这么疼呢。”
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疼。
像是心口被什么钝器刺穿,连呼吸一下都疼。
顾昀之的每句话都戳到了他心窝里,让他无法反驳。
当初他自认为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如今想起来却是蠢的可怜。
一滴滴滚烫的泪落在她肩上,仿佛要将她烫出个洞来似的。
盛情垂眸,睫毛轻轻颤动着,哑声说:“以后就不疼了。”
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疼的久了,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