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两个字砸的他晕头转向。
晚晚出国了？
可她没跟自己说过。
他们昨天还在商量今天去游乐场，怎么他一觉醒来晚晚就出国了。
顾淮死死咬着下唇，渗出血丝。
女人吓了一跳：“小朋友，你没事吧？”
顾淮没回答，甚至连完整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来，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指甲深陷肉里，视线死死的盯着晚晚的房间。
她怎么敢一声不吭的就走啊。
女人害怕他出事，连忙去喊人。
盛晏跟顾昀之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带人去了医院。
路上盛晏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哄着，顾淮像个没了灵魂的空壳子，一言不发，一双眸子沉的宛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直到医院，医生围着他转，问这问那的顾淮好像听不见一样，嘴唇咬出了血，盛晏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强行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
顾淮沉沉睡去，盛晏守在床边叹了口气：“我就怕发生这样的事。”
叶琳出国的事他们都没提前收到消息，还是今天早上盛晏收到叶琳的短信这才知道她们要出国，而且走的仓促。
从早上起她就一直担心着顾淮会出事，不曾想这个打击对他而言真的很大。
顾昀之拍了拍她的背，神情严肃：“我们也无法预料到，姐姐别担心，小淮不比普通的小孩子，能坚持过来的。”
“希望吧。”盛晏疲惫的靠在顾昀之怀里。
毕竟跟晚晚相处了七年，晚晚占据顾淮整个童年，哪是说能割舍就能舍掉的。
顾昀之拨弄着盛晏的发丝，轻声道：“要是实在不行我去问问叶医生她们去哪儿了，咱们也跟着过去，晚晚也舍不得跟小淮分开的。”
盛晏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这一觉顾淮睡了很长时间，梦里仿佛将他从记事起发生的事儿全都走了一遍，像是走马灯一般。
最后是晚晚拉着叶琳的手，推着行李箱，两人缓缓走向黑暗，任由他如何嘶吼都换不来叶晚的回头。
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好歹跟他说一声啊。
他不会死缠烂打的，只要出国还保持着联系也好啊，等他长大了，能自力了他就去找晚晚啊。
这不辞而别算什么。
顾淮醒来时是半夜。
屋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唇上已经结痂了，手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他平静的看着头顶刺眼的灯，没有哭，只有浓浓的愤怒跟恨意。
门被推开，顾昀之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皱着眉，走到床边坐下，在心里斟酌措辞。
迟迟不开口，顾淮轻声说：“爸爸，我没事。”
顾昀之很意外，顾淮喊他爸爸的时间真的很少。
顾昀之咳嗽一声：“那啥，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晚晚我就让你妈去问问叶医生，她们去哪儿了，咱们也跟着出国，照样住她们家隔壁好不好？”
顾淮低着头陷入沉默，小手紧紧的抓着被褥。
许久顾淮扯出一抹笑，声音有点哑：“不用了。”
顾昀之挑眉：“不想晚晚了？”
顾淮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现在年纪小，就算这次跟过去了又能怎么样，下次晚晚依旧可以一言不发的离开。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等成年后。
那时他想做什么都方便。
顾淮深吸口气，平静的说：“爸爸，我想回家。”
“在医院呆过今晚再说，明天再去做个检查。”
顾淮点头，刚躺下顾昀之又说：“要不要跟晚晚视频？我有叶医生的微信。”
顾淮沉默少许，摇了摇头：“删了吧，不要联系了。”
“确定？”
这么坚决？
顾昀之很意外。
顾淮点头，坚定道：“留着就是念想，那就干脆不要留了。”
否则他不确定自己哪天会不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跑出国去找她。
顾昀之不废话：“那行，你别后悔。”
“不会后悔的。”
顾昀之闻言直接把叶琳的号码微信全都拉入黑名单，既然小兔崽子要忘，那就忘得彻底。
以免叶琳事后又来联系。
顾昀之不是什么好人，自家儿子要是一直被这么拖着走不出来，他也会发火。
就当萍水相逢，后又归于陌生便好。
*
出院后顾淮绝口不提叶晚的事，像是生命中没出现过这么一号人，只是比起以前，话少了，也不爱笑了。
有时候软软看着自家老哥都害怕，干脆就经常往陆难那边跑了。
顾淮的生活全被学习挤满，他让盛晏给他报了辅导班，能学的全都学上，不让自己有一丝多余的时间。
他怕自己闲下来就会想到不该想的。
顾淮跟他爸一样，很聪明，只要想学什么都难不倒他。
所有人都淡忘了那个人，唯独顾淮记得深刻，每每做梦都是梦到叶晚跟着叶琳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怜巴巴的十年分割线——
今夜又做了噩梦，顾淮醒来时身上被汗水浸湿，冰冷的月光穿透薄纱照耀进屋里，他起身去拿了条内裤钻进浴室里。
这会儿正值四月天，天气不冷不热，顾淮打开开关。
冷水打湿头发，顺着肌肉纹理一路流下。
让他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历经十年，他十七了，还差一年就成年了。
浑身的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他沉着脸，淡漠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跟儿时的变化很大，儿时的影子在他身上基本找不到了。
他的肌肤偏白，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给人一种病态感。
一头黑发湿漉漉的贴着肌肤。
往下是深邃的眉眼，挺翘的鼻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少许，他扯出一抹病态的笑，喃喃道：“晚晚，哪有那么容易摆脱我啊。”
“我是你带大的，我这辈子都归你，你别想丢下我。”
“你若不要，我就硬塞。”
说出这句话时，顾淮眼底散发着幽光，透着一股子狠劲。
藏着他历经十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