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哲在，唐蔚生打算将这口气咽下去，但鱼刺卡住了哪儿能说咽就咽，憋了没半分钟就趴在桌上闷咳了起来。
“苹果醋苹果醋！”闻霜反应过来了，立刻招呼侍者，“有苹果醋吗？”
唐蔚生摆摆手，深吸一口气起身去了卫生间。
闻霜望着唐蔚生略显狼狈的身影讷讷道：“我是不是又得罪他了？”
连宣哲都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媳妇儿跟弟弟之间快速做出选择，“没事，他命硬。”
唐蔚生处理完鱼刺回来，脖颈都是通红的，他沉着脸入座，气氛略显凝重。
闻霜指着剩下的小半盘虾说道：“这个好吃，你尝尝。”
唐蔚生低头吃土豆泥，理都没理，来，有本事这个也卡住他！
“你不吃就算了。”闻霜哼哼唧唧，得意地将剩下的虾全部扒拉到自己碗里，他避开的宣哲的手意思是不用再剥，“你吃你的，我自己能吐壳。”
唐蔚生闻言轻哼一声，“怎么，你养儿子呢？”这话摆明是冲着宣哲去的。
宣哲四两拨千斤，“等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再说吧。”
唐蔚生不以为然，“恋爱”根本没想过，一个人足够了。
宣哲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唐蔚生生意上的事，崔耀城是个老狐狸，案子到现在都没定，就是崔耀城还想扣点儿，唐蔚生懒得跟他嘴上迂回，就当出来散心，一直拖着。
当然，这生意很快就谈不下去了。
吃完饭不久酒店那边就来了电话，人找到了。
宣哲预料不错，是有人跟着闻霜进来的，对方可能没料到闻霜上的是最高层，根据监控显示男人没有总统间的房卡就在标准层随便开了一间，晚上大家入睡，安保比较薄弱，他趁机溜到杂物间找来清洁工的衣服，又偷了一个值夜班的女清洁工的权限卡，到了闻霜所在的房间门口后徘徊半天，最后贴了刀片。
这像是某种警告。
因为这人开房留下了身份信息，所以很快找到，被酒店控制住的时候刚准备离开。
“但是宣总，对方嘴巴很硬，就说看闻先生不爽。”经理在那边小心翼翼。
宣哲看了眼正单手抱着苹果啃的小鹌鹑，心想看着不爽？正常人能产生这种心思？
“知道了。”宣哲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打给了曹楠嵛，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他开口。”
曹楠嵛刚洗漱完打算躺下，被忽然剥夺休息时间，这笔帐他自然不会算在宣哲头上，当然也没那个胆子，只能是被宣哲针对的人跟着他一起倒霉。
耐心等闻霜啃完苹果，宣哲拿着药膏过来，“再换一遍。”
闻霜随他的意，“嗯嗯。”
“回家后让医生再给你看看，开点儿更好的药。”宣哲手下动作极轻，像是捧着什么宝贝，闻霜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没忍住凑上前贴贴，宣哲轻“嘶”一声，“别捣乱！”
如果宣哲不在，闻霜多多少少会心生忐忑，毕竟往门口贴刀片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可宣哲在，就感觉多猛烈的腥风血雨都不足为惧，闻霜伤了手不能碰水，洗澡一个人也行，但宣总以“不放心”的名义挤了进去，结果自然不用说，弄脏了再洗一气呵成，一边将闻霜抵在墙上让这人发不出声，一边还能保证他缠着纱布的右手完好无损，不得不说宣总的确厉害。
宣哲昨晚没吃到肉，今晚就吃了双倍，闻霜最后是被他抱出来的，青年躺在床上有些难受地哼哼两声，裹着被子很快睡着。
宣哲守了他一阵，然后起身出去了。
曹楠嵛擦干净溅到脖颈处的血，压了压眼底的戾气，宣哲的特助，自然不会像闻霜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出去后正好遇见赶来的宣哲，身后还跟着唐蔚生，见宣总点点头，曹楠嵛低声道：“问出来了一个联系方式，虽然用了别人的身份证，但还是查到了，顺着这条线一路往上，发现是崔明盛的一个保镖。”
宣哲眼神骤沉，“只有他？”
曹楠嵛摇了摇头：“以崔明盛的权限查不到闻霜所住的房间号，而昨天闻霜救了林暖，传娱的谈天和也参与了，谈天和就是这些年一直掌控林暖的那位。”
宣哲听懂了，这两人联手。他微微侧身，对着唐蔚生说：“跟崔家人的生意你还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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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哲沉声，“或者你可以等等，我把崔耀城拉下来，换个人上去。”
唐蔚生有些惊讶，唐琬素跟她弟弟这些年的动作宣哲不是不知道，他们借着宣家的名义不断敛财跟拓张人脉，宣哲心情好的时候听之任之，心情不好了就使个绊子，不管事后唐琬素跟宣仲如何哭诉，也得活在宣哲的阴影下，男人手下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却吝啬于分给唐琬素一杯羹，这次罕见的松口，没有将他们这条生意线切断，唐蔚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面子。
他了然一笑，“这怎么说？算是回报我帮了你男朋友？”
宣哲看向他，眸色沉沉，“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崔耀城被拖下水的速度有些快，可能就闻霜睡一觉的功夫，宣哲的人脉关系无法想象的错综复杂，他这些年来日夜编织的网足以将所有人都囊括进去，谈天和一时半刻动不得，但是让对方付出代价却很简单，他敢威胁闻霜，弄伤闻霜，宣哲就要让他还。
B市仍旧笼罩在台风天气下，闻霜一觉睡醒来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桌上摆放着几块名表，是半夜崔耀城被噩梦拽醒，慌不择路时给他的道歉礼物，价格不菲，也算用心了。
宣哲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闻霜爬起来先洗漱，然后直勾勾奔着男朋友去了，在宣哲怀里蹭了一阵，将对方的衣领都弄乱了，宣哲也不在意，而是随手拿起一块表递到闻霜面前，“喜欢吗？”
“有些花哨，不如你之前送我的好看。”闻霜没接，只扫了个大概，心知绝非宣哲的手笔。
“留下，以后当礼物送人用。”宣哲又放了回去。
闻霜：“好。”
两人哪儿也去不了，宣哲办公的时候闻霜就查看朱涟发来的剧本，他现在有点儿选择权了，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综艺或者电视剧。
朱涟是不敢上来了，虽然闻霜受伤这事她也没办法提前预知，但是将青年一个人扔在酒店就是往宣哲枪口上撞。
整整三个小时，宣哲合上电脑走过来，闻霜指着一个当评委的综艺问他：“怎么样？”
宣哲仔细看了一遍，“你喜欢？”
“嗯，感觉很轻松啊，评委就坐在那儿，啥都不用干。”闻霜顺势枕在宣哲腿上，“反正谁来我都夸，节目组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他们开出的价格也不低。”
宣哲确定这次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终于松了口：“行，就这个吧。”说完扔了闻霜的手机，将人抱起来去了床上，办公结束，需要一点儿项目娱乐娱乐。
整整四天，权壹一众高管都快把曹楠嵛电话打爆了，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宣哲跟闻霜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六个小时办公时间，其他时段就没分开过，这恍然给了宣总一种度蜜月的错觉，从浴室到落地窗前，能解锁的姿势还有场景他都解锁了，偶尔闻霜叫苦连天他就陪着青年躺床上看会儿电影，总之前所未有的充实。
当然这种“充实”都是有对照体的，反正闻霜从今天出酒店就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副随时随地都要睡着的样子。
曹楠嵛跟朱涟跟在后面，两人用眼神迅速交流，都觉得宣总过分了……哪儿能这么折腾人呐！
今天的航班终于能正常起飞，闻霜一坐上飞机就放下椅背，以舒缓酸疼不已的腰，他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惊醒，抽空拍了拍宣哲的手臂，由衷呐喊：“你做个人吧！”
空姐顿时投来惊诧而略带兴奋的眼神。
宣总面色沉稳，还颇为好心情地应了一声。
回到A市闻霜的手好的差不多，宣哲电脑里的文件也堆得快要挤爆内存，那几日的闲散逍遥像是一场梦，又各自忙碌起来。
闻霜这次参加的综艺叫“新星出道”，又是圈子里为了力捧小鲜肉弄出来的噱头，如今各种偶像组合层出不穷，像是雨后疯狂冒头的韭菜，他们的价值短暂却盈利巨大，一旦冲出一两位公司就多个摇钱树，而新兵蛋子最容易掌控，属于双赢。
“新星出道”是这半年来办得最成功的，上面的新人清一色帅哥美女，皆是校花校草级别，就连对家粉丝喷起来都没办法从脸上下口的那种，光是养眼级别就甩出同类型综艺好几条街，不用说，背后的投资大佬肯定有权壹一份。
明天就要作为特邀嘉宾参与录制，这节目也是直播形式，闻霜必须熟悉全部流程，此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默默背诵。
新人极少有参加一个综艺或者参演一部电视剧就当评委的，更别说闻霜目前什么建树都没有，“新星”官博一宣布网上就一阵热议，节目热度本来就不低，再加上闻霜自身的流量，好一顿化学反应，抨击多于期待，都觉得节目组也变质了，为了流量什么事都做，一些忌惮闻霜的对家跟黑子闻风而动，在广场上搅混水，激得一批粉丝失去理智，跑到闻霜微博下留言，要求他退出新星录制。
闻霜早就看到了，但他丝毫不受影响，说到底心境不一样，在闻霜这里不存在所谓的对家仇敌，他进娱乐圈起初是为了钱，后来是牵扯多方利益，没办法顷刻间抽身，反正他自己做到问心无愧，真到需要离开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朱涟还担心闻霜受到影响，谁知一打开微博就发现这人冲到热搜十六——＃闻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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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实粉丝没想到闻霜会回他，憋了三分钟后：【我知道你是流量明星，新星势头这么好，你舍得？】
闻霜继续温和：【舍得舍得，先让我把公司糊弄过去，我也要恰饭的QAQ】
一般艺人哪儿敢这么说？但权壹老总是宣哲，闻霜过个嘴瘾问题不大。
这位粉丝沉默的时间更久，可能被闻霜的一顿“QAQ”晃瞎了眼，最后打字：【行，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堆看客哭笑不得，觉得闻霜也太大胆了，什么都敢说，粉丝则笑完后继续战战兢兢，就希望闻霜到时候少说少错，不会没关系，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就行。
对此宣总表示屁大的事儿，届时公关出动水军压下，他肯定会保护好闻霜。
“新星出道”里面的实习生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有一计之长，换句话说，什么都不会的来这里当评委无异于变相打脸，因为有了闻霜的加入，话题度爆炸，时间还没到呢直播间就蹲满了人。
七点一到，大家兴奋地搓搓小手手。
主持人都是业内大腕，上面下了命令，今天务必要活跃好氛围。
常驻评委四位，都是歌唱跟跳舞领域的泰山北斗，年龄最小的也有四十岁，而闻霜作为特邀，哪怕穿了西装那张脸也显得很嫩，导致高清镜头下清俊秀气得无法言说，弹幕原来在刷【棍子滚蛋】，到这里明显卡壳了一下。
【嗯……综艺我只看新星，这个闻霜是吧？确定不应该在台上？】
【有点儿好看啊……姐妹们，我忽然心生不忍？】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看新星就是为了舔屏，我承认我喜欢帅哥，我下.贱！】
新星女粉很多，九成颜狗，闻霜的长相跟热度最高的几名选手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闻霜冲着镜头挥挥手，很温和地笑了笑，隐藏于弹幕的妈妈粉们再也按耐不住，开始“啊啊啊”地尖叫。
宣哲端坐在电脑前，正面无表情地疯狂截图。
这次已经升级到了十六强，两人一组表演节目，看得不仅仅是特长，还有新人们的成长跟气质，镜头毫不吝啬，给各家粉丝充足发挥的机会，闻霜努力降低存在感，一直笑意得体。
第三组是两位女生搭档，一位抚琴一位伴舞，引得女评委赞许不已，直夸“绕梁三日”“舞姿动人”，完事可能觉得闻霜的参与感太低了，将话题抛给他，“小闻霜觉得呢？”
她比闻霜大将近二十岁，一个“小”字合适，也略显俏皮。
闻霜正在魂飞天外，闻言一惊，没有组织语言脱口而出：“看得出五号选手琴技娴熟，但如果挑弦再准一些就更好了。”
【我吐了，他一个啥也不懂的知道什么叫做挑弦吗？】
【嗨，都这会儿了不说点儿什么岂不是显得自己很笨？懂的都懂。】
【我就想看看这人能不能兑现承诺，完事离开节目。】
闻霜的粉丝银牙咬碎，但自家爱豆的确不擅长这些，不敢反驳！
另一位神色端肃的男评委以严厉苛责出名，闻霜说的正好是他看上的小组，顿时不太高兴，起身冲闻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闻霜既然说了想必是个中行家，我看你一直坐着也坐累了，试一试。”
场上顿时响起掌声，却没多大的欢迎意味。
闻霜在心底叹了口气，来前没发现里面竞争这么大啊。
【哈哈哈脸色变了脸色变了！没想到踢到铁板了吧？！笑死！】
【范晓森这么做也太下人家面子了吧？其实闻霜就是因为流量好颜值好才被邀请来的呀。】
【楼上的别洗了，就是有你们这样的想法，现在国内娱乐圈德不配位的垃圾有多少？躺平挨嘲就行了。】
闻霜没办法，起身朝台上走去，众人都觉得他是放在砧板上的鱼，一刀下去积累的人气可能就没了。
可眼尖的发现闻霜没有任何怯场或者慌乱的表现，他做了一个绅士手势，示意五号选手让开，然后理了理袖子，端坐在古琴前。
场上忽然一静。
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气场，像是撒开一张无形的网，以一种淡然从容的姿态，将所有人的情绪收敛于掌中。
闻霜受爷爷教育良久，出了名的书香望门，这些都是平时陶冶情操的基础式。
第一个音一出，几个评委就变脸了。
有操作啊……
当然有操作，闻霜无论指法还是姿态皆是一流，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这种老成，琴音开始飘渺不定，引人遐想，却在人心神松开的瞬间骤然急促起来，像是风云变幻，千军万马自视野尽头轰轰而来！话筒离得较远，但琴音争鸣，以破空之势砸在每一个人心头。
闻霜弹着弹着来了兴致，他的确好久没碰琴了，每天填坑埋土不间断，好琴出好音，他渐渐找回了几分曾经在老家庄园，爷爷喝茶他抚琴的感觉来，爷孙二人就守着一年年栽种起来的竹林，过了好一段世外桃源的生活。
最后一音落下，满场寂静。
闻霜还没发现，冲身边的五号选手腼腆一笑：“其实你基础很好，如果想往这方面发展就一定要戒骄戒躁。”
女孩子微红着一张脸，眼底星辰闪烁，用力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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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呢？！喷子呢？！对家呢？！给爷爬！！！】
【霜崽牛逼！！！】
【啊啊啊啊！我到底粉了一个什么神仙啊！】
【我爬墙了我爬墙了！姐妹们我来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当妈妈粉，呜呜呜，小哥哥弹琴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妈妈啊！神仙他下凡了！】
万万没想到闻霜还有这一手。
宣哲眸色幽深地盯着屏幕，片刻后拿起手机，让曹楠嵛订购一张最好的古琴送来。
闻霜不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回到评委席上，戴上官方笑容，打算安安静静混完全程。
但他来了这么一出，节目组都惊了，副导演在帷幕后面跟几个评委打了个手势，之后一旦有话题必然落在闻霜身上。
跳舞什么的闻霜不会，只能对着镜头尬吹，“你这个舞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儿得几回见？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说的就是你吧，太震撼了！”
弹幕：【？？？】兄弟你彩虹屁不错啊！
跳舞的是个刚满十八岁的新人，叫张子轩，破格被最好的舞蹈学院录取，可见何等天赋，虽然年龄小但是长相俊，跳起舞来带着股令人着迷的易碎感，粉丝数目相当可观，是这个综艺里面人气最高的。
前面闻霜抚琴时张子轩就看呆了，现在听对方这么夸自己，素来自信阳光的少年第一次在镜头前红了脸，一个劲儿往搭档后面缩，还要时不时偷看闻霜一眼，眼神很亮。
【姐妹们，我……】
【我想磕……】
【我也……】
省略号大军攻占弹幕，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些“宁霜党”妄图挣扎一下，但是等主持人问起下次想跟谁合作，张子轩弱弱说了句“闻霜老师”后，顿时一个个爬墙比猴子上树都快。
看着弹幕上的“污言秽语”，宣哲不悦地眯了眯眼。
闻霜录制结束后第一时间给宣哲发了信息，男人没回应该是在路上，他抽空看了看微博，顿时一副操蛋神情，不是，霜轩CP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自家那位没看到吧？闻霜胆战心惊。
“闻霜老师。”有人轻声唤道。
闻霜回头就发现张子轩红着脸站在不远处，脸上写着真诚的“钦慕”。
闻霜：“……”这次录制完他就走，还是拍电视剧吧。
但怎么可能呢？
那位曾经怼过闻霜要求他退出节目组的网友再度留言，已经从激情愤慨的“喷子”摇身一变成了妈妈粉：【霜崽，新星以后没你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