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城的四月，风沙漫天。
大风摇动着树枝，树枝上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一清早，周秉昆和刀子从火车站出口走了出来。
马上有一群老大妈和小姑娘围上去大呼小叫。
“兄弟，住店吗？”
“大哥，住店吗？”
周秉昆停住脚步，问道：“你们谁的店离南二马路比较近。”
“我……”
“我……”
一个大妈和一个小姑娘同时举手。
周秉昆看那个小姑娘小有姿色，转头对大妈说道：“你带我们去吧。”
大妈眉开眼笑：“好的。”
三个人往前走。
刀子偷拽周秉昆的衣服：“哥……”
周秉昆轻笑道：“我是为你好。”
“敢情你有老婆了。”刀子嘟囔道。
“哈哈。”周秉昆开怀大笑。
这句话让大妈听到了，神情夸张的说道：“小伙子，我家也有漂亮妹子，那身材……”
说着话，她在自己身上比量：“腰比我细，这比我大。”
十多分钟后，大妈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老式的灰楼。
进单元，上二楼，来到了一个双室的民宅。
民宅里有两个屋。
每个屋里有两张单人床。
“这么小？”周秉昆觉得来错地方了。
大妈指着窗户说道：“你往下看看，楼下就是南二马路。”
周秉昆往窗外看，看到几个字：“南二批发市场。”
“行啊，住下吧。”
周秉昆这次出来没带大额现金，所以也就对付的住下。
不过，他还是把两个屋都包了。
接过来大妈递过来的钥匙，周秉昆说道：“你没事不用过来，我们住三天才退房。”
“那妹子……”大妈的目光瞟着刀子。
周秉昆直接拒绝：“不要。”
刀子急了：“你干啥啊，周方丈。”
周秉昆忍不住笑了：“那和下水道似的，多脏啊。”
刀子很坚决：“我抗菌能力强。”
周秉昆无奈，也不想管这么多。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下楼先溜达溜达。”
刀子笑了：“谢谢哥，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周秉昆下了楼，来到了批发市场。
市场里很凌乱，马路两侧都是平房。
“哥们，买啥？进来看看。”
一个中年人隔着半敞的玻璃门，大声的喊道。
周秉昆走了进去，看到里面是批发饮料的。
陈列架上摆着健力宝、椰树椰汁、旭日升，还有一些杂牌子的饮料。
“大哥，我打听点事。”周秉昆递上一支人参烟。
中年人接过去，将烟卷横在鼻子下，闻了一下。
然后抽了抽鼻子，问道：“北面来的？”
“是。”
“这烟只有北面有，好烟啊。”
周秉昆给他点上，问道：“这里有批发罐头的吗？”
“什么罐头？水果还是肉？”
“肉，红烧肉。”
“前面的小马路，右拐，红霞批发。”
“谢了。”
周秉昆出门走出不远，就看见了一条小马路。
马路右侧有一趟趴趴房。
第一家，就是红霞批发。
周秉昆走了进去，屋里居然没人。
“有人吗？”
没人说话。
周秉昆目光巡视一周，看到屋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罐头，能有二十多种。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退出屋的时候，门一开，有个老头走了进来。
“你卖什么？”
“大爷，我先看看。”
“行，你先看，我把药吃了。”
大爷手里拿着一盒药，看样子是去买药了。
周秉昆看了一会，拿起一盒红烧肉罐头问道：“大爷，这个怎么卖？”
“零买还是批发？”大爷反问道。
“批发。”
“50一件，一件12个，每个一斤，如果拿的多，还可以便宜点。”
周秉昆心算一下，一瓶大概四块钱。
又说道：“大爷，我手里有一批毛熊国的红烧肉罐头，你想不想要？”
“代售吗？”
“不代售，但我价格便宜。”
“多少钱？”
“三块五。”周秉昆虚报了一个价。
“不要。”大爷干脆利落的说道。
“我可以再便宜点。”
“那也不要。”
“三块钱怎么样？”周秉昆直接降到了底。
老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有多少？”
“五十吨。”
老头又是迟疑了片刻，说道：“代售还行，这条街的商铺就没有自己上货的。”
周秉昆不解：“为什么？”
老头也不多说，往外一指：“你往南面走一站地，路口有个大铁门，进去找王金发。”
“王金发是干什么的？”
“那个才是大户，我们的货都是从人家手里拿的。”
“哦。”周秉昆明白了。
用市场里的行话说，王金发是放行的，是批发市场里的大商家。
周秉昆出门往南走，走了至少五百米，来到了一条大马路。
大马路的南角，有一个院子。
院子门口挂着一个竖条牌匾：亚太贸易商行。
这时候的企业都喜欢虚张声势。
起名不是亚太，就是国际，就差冲出地球，走向宇宙了。
周秉昆走了进去，问门卫：“请问王金发王总在吗？”
“你谁啊？”门卫语气生硬，看了一眼周秉昆。
一见周秉昆手里拎着一个大哥大，马上客气了许多：“您找王总有事啊？”
“我找你们王总谈业务。”周秉昆也端起了架子。
“里面那个小二楼，楼上第一个屋。”门卫的语气变得卑微。
“谢了。”
周秉昆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大半盒人参烟，扔给了他。
门卫受宠若惊，语无伦次：“您慢走，一路……不不，您慢走，走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