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周秉昆抽着烟,如驴拉磨一样在走廊里乱转。
“爸,这里不让抽烟。”周聪提醒道。
周秉昆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
一股冷风迎面吹来,让他烦躁的心情终于舒服了一点。
“昆儿……”
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快速传来。
周秉昆扭头一看,是周蓉。
“姐,你怎么来了?”
“玥玥打电话了,娟儿怎么样?”
“说她是高龄产妇,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危险。”
“没事,没事。”周蓉安抚道,“我是女人我知道,嫂子是不是在里面?”
“是。”周秉昆点头。
“那你怕啥啊,有啥事早就出来通知你了。”
“可是现在都进去快两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周秉昆搓着手,手心里都是汗。
“别急别急,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周蓉尽量安抚着他,其实她心里也十分不安。
又过了半个小时,产房门终于开了。
周秉昆脚底下如装了弹簧,一个健步蹿了过去。
“怎么样?”
“恭喜你,母女平安。”
“太好了。”周秉昆喜不自禁,一行幸福的眼泪滴落下来。
“女儿六斤五两,特别漂亮。”
周秉昆迫不及待:“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护士微笑:“马上就会给你抱出来了。”
不多时,孩子抱了出来。
脸上堆满了褶皱,但皮肤特别白。
“天啊,真好看。”周蓉母爱上身,接了过来。
“女儿,你睁开眼睛看看爸。”
周秉昆笑容满面,用手指轻触孩子的脸蛋。
“不要碰,手脏。”周蓉快速的扭身。
这个时候,产房门打开,移动床推了出来。
担架床上,郑娟面无血色,十分的虚弱。
周秉昆扑了过去,关心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郑娟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挺好的。”
郝冬梅走了过来,笑道:“娟儿真行,无论怎么痛苦都要自然分娩。”
“怎么这么久?急死我了。”
“高龄产妇分娩很困难,后来我都劝她打麻药剖腹产了,可是她不同意。”
周秉昆疑惑道:“为什么不同意?”
“她说麻药容易影响孩子的大脑发育。”
周秉昆苦笑:“都是在哪听得这些乱七八糟的?”
郝冬梅笑道:“不管怎么说,一切顺利,母女平安。”
“嫂子,谢谢你。”周秉昆由衷的说道。
“我们之间说这个干什么,你们先回病房吧,我一会去看她。”
“好的。”
……
大年初六,郑娟出院了。
周秉义破例出了一趟公车,把她们母女接回家。
打开房门,郝冬梅扶着郑娟走进卧室。
周秉昆和周秉义进了客厅。
“秉昆,你的小日子可过的越来越好啊,电视都换了。”周秉义笑呵呵的说道。
“你也不关心我啊,我早就换了。”
“唉,最近太忙了,一直忙着招商,也没时间过来。”
“我知道你忙。”周秉昆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烟点着。
周秉义用纳闷的目光看他:“你以前也不抽烟啊,现在怎么抽烟了?”
周秉昆崩了一个字:“烦。”
“烦啥?”
“反正就是烦。”
周秉昆胡乱找着理由,因为他前世抽烟。
“秉昆,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啊?”周秉义拿出老大哥的样子,关心道。
周秉昆想说去毛熊国做贸易,话到嘴边又咽了。
因为他知道周秉义的性格,一旦知道他给卫生局做中间商,一定不会同意。
有时候周秉昆也想过,有这么一个哥哥,是好还是坏?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还是好处多。
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没有周秉义的影子,李鹤鸣绝对不会和他合作。
“我能干什么?”周秉昆拿出一副赖唧唧的样子,不想说实话,“做点小买卖,过点小日子,喝点小酒,抽点小烟。”
周秉义脸色一沉,严肃起来:“你这么可不行,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好时候,你必须抓住机会。”
周秉昆嘿嘿一笑:“哥,我也想啊,要不你出面给我弄点贷款?”
“想都别想。”周秉义断然拒绝,“我是让你抓住机会,又不是让你做机会主义者。”
周秉昆不爱听了,质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抓住机会是自己努力的,机会主义者是投机的。”
“哥,不是我说你,你作为市长,观念太古板了。”
周秉昆用二十世纪的眼光看他,真是太古板了。
“那你说怎么不古板?”周秉义拿出了领导派头质问道。
“你去看看深城,看看粤州是怎么发展的,吉春发展不起来,就是你们这些领导人观念守旧。”周秉昆直截了当,直呛周秉义的肺管。
周秉义脸色剧变,激动道:“你胡说……”
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似乎在想着什么。
片刻,他用疑虑的目光看着周秉昆,问道:“这些话都是谁和你说的?”
周秉昆反问道:“这还用说吗?你为什么招不到商?还不是不敢放开了发展。”
周秉义愣了,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半晌,问道:“那你说怎么才能放开了发展?”
“复制,复制模式。”周秉昆言简意赅。
“怎么复制,复制谁的模式?”周秉义的声音弱了下来,有点求教的意思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谁发展的好就复制谁。”
周秉义低头,思考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秉昆,我也和你说点内部事。”
“你说。”
“现在上层流行一个说法,就是我们的工作方法是否适合国情,一旦我们走错了路,就会犯错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秉义经历过多次社会变革,骨子里有点畏首畏尾。
但周秉昆作为穿越者很明白这个概念的最后定论。
所以他说道:“哥,你放心吧,这就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你就放开胆子干吧。”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粤州比吉春大吧?”周秉昆问道。
“是。”
“深城呢?”
“也是。”
“沪城呢?”
“更是。”
“那人家都敢干,你为什么不敢干?”
周秉义目光一闪,若有所悟:“秉昆啊,你是说这些人之所以敢干,是因为领导层在支持他们?”看書喇
周秉昆笑了,深深的往沙发里一靠,又点上了一支烟。
“秉昆,你怎么突然懂了这么多?”周秉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周秉昆淡然一笑,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