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冬至。
这一天，天空飘起了雾蒙蒙小雪。
雪不大，呈颗粒状。
路上的行人人仰马翻，周秉昆坐在店里闲极无聊。
下午，小雪变成了大雪。
周秉昆坐不住了，从货品里拿出一件鳄鱼羊毛衫。
走出店外，拦了辆出租车，驶向了卫生局。
不久，他敲响了李鹤鸣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周秉昆推门走了进去。
李鹤鸣见他来了，马上热情洋溢：“秉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我俩可有日子没见了。”
周秉昆笑笑：“也没多久，两个月吧，最近忙，快过年了。”
“理解，理解，咖啡还是茶？”
周秉昆半开玩笑的说道：“李哥行啊，都玩洋玩意了。”
李鹤鸣嘿嘿笑道：“别人送的。”
周秉昆从夹克里抽出羊毛衫，递给他笑道：“送你的。”
“哎呦，这可是好玩意，大牌子啊。”
李鹤鸣在暖融融的羊毛衫上抚来荡去，很是喜欢。
“穿上试试。”周秉昆笑呵呵的说道。
“回家再试。”李鹤鸣不客气的收下了。
两个人点了一支烟，边抽边聊。
“秉昆，现在生意怎么样？”
“现在正是销售旺季，要不是今天下大雪，我真没有时间过来看你。”周秉昆不见外的说道。
“秉昆，我多说一句啊。”李鹤鸣的语气意味深长。
“你说。”
“你做这行无论怎么做，都是小买卖，你看吉春那些大批发商做的再大，也赚不过那些企业家。”
周秉昆点头，暗暗佩服李鹤鸣的长远目光。
这也难怪他能从一个国营饭店的老总，做到卫生局的副局长。
“李哥有什么好想法吗？”
李鹤鸣笑笑：“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太注重眼前利益，眼光要放长远。”
周秉昆实话实说：“其实我也在想这些事。”
“想到什么了吗？”
“已经有了一些大概思路。”
李鹤鸣点点头，问道：“对了，你能不能弄到ct机？我市几个大医院急需更新换代。”
周秉昆摇头：“这个可我弄不到。”
“这个东西太难弄了，现在全国各大医院都在更新换代，进口配额给的太少了。”李鹤鸣无奈的感慨道，“我申请几次都没有申请到。”
所谓进口配额是指在一定时期内，国家对某些商品规定一个最高的进口数量或金额。
“要不要问问我哥？”
李鹤鸣眉头一展：“那敢情好。”
“那我回家问问。”
“别回家问啊，打这个电话。”
李鹤鸣指着桌子上的座机，有点迫不及待。
因为这件事，事关他这个副局长的能力。
这个项目就是他亲自抓的。
“行，那我问问。”
周秉昆爽快的站起身来，拿起了桌子上电话。
几声铃响过后，话筒里传来周秉义的声音。
“你好。”
“哥，是我。”
“秉昆，有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卫生局进口配额的事。”
周秉义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你怎么管这事？是不是李鹤鸣让你问的？”
“哥，我就是问问，又不求你办事，至于这么紧张吗？”周秉昆特别反感。
“我早就告诉过他，毛熊国有，那里不要配额，让他自己想办法。”
周秉昆脑筋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自己何不把这个业务揽下来，能赚很多差价。
放下电话，周秉昆坐回原来的位置，故意做出深沉的表情。
“你哥是不是生气了？”
李鹤鸣虽然听不到周秉义说的什么，但从周秉昆的语气中，也听出来了两个人不太愉快。
这让他有点冒汗，不知道他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唉……”周秉昆轻叹一声，有意增加他内心的压力。
李鹤鸣赶紧递给周秉昆一支烟，卑微的点上，试探的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解决不了，让你自己想办法。”
李鹤鸣十分紧张，想象着周秉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半晌，他低沉的说道：“我一个职能部门怎么解决？”
“他不是说毛熊国有吗？”
“秉昆，这事可没有你哥说的那么简单。”
“怎么？”
“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要进口设备就必须有配额，除非……”李鹤鸣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
“以货易货，不走外汇渠道。”李鹤鸣抽了口烟，犯愁道，“可是卫生局又不是做买卖的，再说那边我也不认识人啊。”
“我那边有个好朋友，很有能力，我让他帮着打听一下。”周秉昆扯大旗做虎皮，虚张声势。
李鹤鸣闻听，如同注入了一支强心剂，精神头当时就有了。
“秉昆，那你帮我问问。”
“没问题，但我必须当这个中间商。”周秉昆提出了他的要求。
“中间商可以啊。”李鹤鸣爽快的答应，“只要你注册个公司，我可以和你签合同。”
那时候没有招标一说，领导说啥就是啥。
周秉昆内心很高兴，外表很沉稳：“那好李哥，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你抓紧，这件事越快越好。”
李鹤鸣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上面写着数量和型号，还有一些技术指标。
周秉昆看了一会，起身和李鹤鸣告别。
李鹤鸣不忘叮嘱：“这事一定要快，不能再拖了。”
周秉昆前世业务员本性附体，圆滑世故的说道：“李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放心吧。”
“拜托，拜托了。”
出了卫生局，周秉昆又打车来到电话局。
在填了申请单不久，接通了伊莲娜家里的电话。
周秉昆率先用英文问道：“伊莲娜在吗？”
“我就是。”
“我是周秉昆，还记得我吧？”
“记得，太记得了。”伊莲娜欢快的笑道，“买我家房子的。”
“我想打听点事。”
“好，你说吧。”
周秉昆便把这件事说了。
“行，但我有什么好处吗？”伊莲娜直截了当。
“只要能成交，我给你五千美金。”
电话里传来伊莲娜满意的笑声：“那就说好了。”
没隔几天，伊莲娜就传来了消息。
说她通过她爸爸的关系，找到了一家专门销售医疗设备的经销商。
但对方不想以货易货，只想用美金结算。
这让周秉昆犯了愁。
卫生局这次采购七台ct机，外汇总计140万美金。
可是没有配额指标，这笔钱根本批不下来。
不过，他还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李鹤鸣敢不敢和他一起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