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转了, 转的我头疼。”
顾晏清脚步踱来踱去，顾家老宅收拾的一尘不染，现在上上下下连家里的佣人都穿的十分正式。
顾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前些阵子他已经跟虞家那边的人交涉好了, 所有的事情准备充足，时间定的是今天会来提亲。
“他真的会来提亲吗？会不会太快了？”
顾晏清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被提亲的人。
他眼底还有一些青黑，昨晚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觉，最后还是虞木棠打了电话两个连着麦把他哄睡。
顾晏乔倚在沙发上，“放心吧, 你男朋友是个靠谱的，唉, 以后就该叫老公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顾老爷子气得拿手杖敲了她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呢，三十多岁的人, 让你弟弟赶在你前头结婚, 丢不丢人？”
顾晏乔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顾晏清紧张地手心出汗，不停地喝水, 他只在视频里见过虞木棠的爷爷奶奶一次，万一比他爷爷还难搞怎么办？
听说他们家里来了很多人, 现在他们一家子应该在唐家解决唐文艳和虞谨霖的事情。
马上他们就要过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手机，从今天早上开始虞木棠的每一节流程都要向他报备一下。
【晏清, 我们出发了, 我们先去唐家】
【我们到唐家了, 外公把我爸敲了一顿哈哈】
【我们从唐家出来了】
【晏清, 准备好了吗？】
每近一步, 他就要深呼吸一口气, 心脏砰砰直跳。
他期待了许久的日子，终于要来了吗？
只是他没想到虞木棠会闹这么大的阵仗，听说家里的爷爷奶奶伯伯全来了。
【我到了】
最新的消息弹出来。
很快管家老金就从外面进来，对着老爷子，“虞家来了。”
话音一落，顾晏清心脏开始砰砰地跳，顾晏乔也坐直了身子，所有人严阵以待跟在顾老爷子后面去接人。
“亲家！我们来迟了。”
为首的便是虞木棠的爷爷虞言之，他年岁比顾老爷子还老，但是精神气却十分足，他上前和顾老爷子握了个手。
他右边站着虞木棠的奶奶姚温玉，左边则是另一位没见过的长者。
“按理说提亲这种事情该由他父亲做主，但是他父亲也是个不成器的，我们刚从唐家那边儿过来。”
“我教子无方，也无颜面对你们，所以今儿我请了我大伯家的堂哥来这儿代我向你们提亲。”
虞言之介绍了左边的那位老者：“这位是我堂哥虞言中，也是虞家现任的族长。”
“你好你好，亲家，初次见面。”
虞言中笑眯眯地朝顾老爷子伸出一只手。
双方友好地表达了一下诚意。
虞家仅存的辈分最高的便是虞言中，他们同一个辈分的也只剩下他和虞言之两个人。
虞言中作为虞家族长，自然也是德高望重，由他过来也足以看出他们的诚意。
“久仰久仰，快请进。”
顾老爷子招呼了一声。
虞言之话说完，后面跟着十几个保镖开始往顾家搬东西。
“这是带过来的聘礼，看看先搬到哪儿合适？”
顾老爷子打量了一眼，身后不少红箱子红盒子的东西，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大致数不出多少担，但确实是一点儿都不少。
“先搬到屋里吧，这大冷天的。老金，快差几个人去帮帮忙。”
顾老爷子和虞言之、虞言中说说笑笑进了屋，后面虞谨霖和虞木棠其他的几个伯伯跟顾明远握了握手，互相介绍了一下。
至于一些辈分低一些的堂哥堂姐则跟着虞木棠和顾晏清、顾晏乔姐妹认识了一下。
一行人谈笑风生进了大厅。
由于人手不够，专门赶过来帮忙的金明整个人就是一个目瞪口呆。
“爸，那些个人看着都好眼熟啊。”
“京城虞家的人，各种财经杂志、频道经常出入，你能不眼熟吗？少说话，多做事。”
金明倒吸一口冷气。
老板还真是嫁入豪门了。
豪门比豪门，只能说天外有天。
大厅内虞言中取出两份东西，“这是婚书，言之说他没颜面写，便求了我这个做堂伯公的厚颜写下婚书。”
红纸金字，正宗小楷，一笔一划、字正方圆，烫金大字写着年月，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靠在一起，底部盖着一个双喜印章。
干干净净的一份婚书呈在顾老爷子面前，他看得直喊两声「好」字。
原本他还不放心顾晏清接触虞家那种家族，他知道虞木棠出自虞氏后也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一脸担忧。
现在看来对方真的很看重他的孙子，不用担心会受到轻视。
虞家重视礼节，态度明确，心意很诚，虞家懂事，教出来的儿孙更懂事。
单看虞木棠他也便能放心了。
虽说礼轻情意重，但是礼厚才能足以看出对方的诚意。
三书六礼，堂堂正正。
虞家不会因为这个媳妇儿是男的就畏手畏脚，加以轻视。
他们重礼节，却不封建。
“这是礼书，亲家看看。”
长长的一长页礼单，列了数多珍贵的物品，该有的一样都没有少，不该有的也都添了上去。
看得出来他们对于礼品是废了很大的功夫。
“现在结婚都流行五金、八金，我们担心晏清不喜欢这些东西，又另备了一箱子金条，晏清喜欢什么，再重新差工匠去打。”
顾老爷子一天下来几乎合不拢嘴，他对于虞木棠和虞家岂止是满意，简直是十分满意。
“亲家，谨霖在外面包了个差不多的酒楼，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不如大家一起吃个饭再详谈，您看怎么样？”
“好好好，走！唐家那边已经先过去，正好咱们三家一起吃个饭。”
三个老爷子和姚温玉走在最前面，后面虞谨霖、唐文艳和顾明远紧跟其后，还有一些叔叔伯伯全程话都没敢说一句。
虞木棠悄咪咪地脚步停了半分钟，等顾晏清过来立马牵住了他的手。
他压低声音凑近顾晏清，“想我吗？”
“嗯……特别想。”
虞木棠挠挠他的手心，突然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攥紧的拳头推到他面前，顾晏清眼前一亮，拨开他的手指，一朵粉色的花朵绽放在他手心。
虞木棠笑笑，又变魔术一样掏出另一个口袋，张开手心，是一颗苹果味的糖，他剥开糖衣塞进顾晏清嘴里。
“甜吗？”
顾晏清点了点头，重新牵住他的手。
车子一辆接一辆地离开顾家的门口，虞木棠开着他的红色小跑车和顾晏清跟在最后面。
“弟弟，让我进去，前面我不敢坐，我社恐。”
顾晏乔敲敲车门，无奈地跟了进去。
虞家的人太多了，他们顾家零零散散几个人。
“早知道咱们也把堂叔公几家子也叫过来，没想到他们来这么多人。”
虞木棠笑笑，对着后视镜道：“乔姐，我爷爷说来的人太少会显得我们不尊重。”
“很尊重了，一会儿务必让我和你们一桌。你们家人真可怕。”
“刚才有个老头过来叫我妹子。”
“我和晏清结婚的话，他是该叫你妹子，那是我四堂哥。”
酒店门口早就铺满红毯等着他们过来，服务生站成了一排迎接他们。
其中一个个子有些瘦小的男孩，同样穿着服务生的红色马甲，马甲上还印着酒楼的名字。
他张着脖子好奇地问一旁的领班，“今天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吗？”
一个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些色眯眯的神色，贪婪地看着他脖子下面的位置。
“是啊，好好干，听说是京城大家族家的少爷订婚，整个酒楼全包了，上头说了，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奖金。”
池陵深呼吸一口气，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
领班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池陵脸色一僵，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多时一辆辆豪车停在门口，有人专门指引着他们，整片停车场都给他们腾开了。
虞言之率先下来，“亲家，请，听说这家酒楼特色不少。”
“哈哈哈，一直听闻它的名气。”
虞木棠停好车，松开顾晏清的安全带，两个人下了床，他十分绅士地跑到旁边给顾晏乔打开车门。
“走吧，姐，我特意安排咱们几个一桌，还有唐赢表哥，我妹妹挽余，都是咱们认识的。”
顾晏乔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说说笑笑穿过人群，虞木棠脸上洋溢着幸福，牵着顾晏清的手，越过那群候着的服务生。
池陵猛然抬头迎面看到两个熟悉的脸，心里顿时一咯噔。
难道说……今天是他们两个订婚？
他慌慌忙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慌乱间口罩掉在地上，他伸手就要去捡。
但是一双漂亮的手更快速地捡起那只口罩递给他。
池陵没敢说话，只是把头垂的更低，接过了口罩。
虞木棠看着这人有点儿眼熟，刚要开口，那边儿虞言之已经在叫他的名字了。
“来了，爷爷。”
他只好放弃打听这个小服务员，和顾晏清转身上了楼。
他走后，池陵的眼泪再也憋不住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掉，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尽数发泄。
“你怎么了？”
旁边一个男生问道。
“我突然有点儿不舒服，我先走了。”
“陵陵，今天这么多大人物，留在这里，肯定小费不少，你妈妈的病……”
池陵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把口罩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耀哥。”
池盛入狱后，池家一时之间全部被同行吞灭，供货商找到了家里，家里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房子、车子……所有能卖的东西全部被卖掉了，他妈妈一气之下病倒了，他们只能从池家搬出来，在外面租了一个特别小特别小的出租屋。
虞木棠等人落座后，才开始传菜。
按照辈分，一共坐了好几桌。
他特意吩咐人，把自己手边的酒全部换成了雪碧，场面进入高潮之后，虞木棠便开始带着顾晏清到处认人。
他们端着酒杯先是到了虞言之那一桌。
虞言中、虞言之、顾老爷子、唐老爷子、姚温玉等都坐在这一桌。
“顾爷爷，感谢您愿意认可我，把这么好的晏清送到我身边，我以后一定会护着他、爱他、敬他……这杯酒我敬您。”
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看得顾晏清都有点儿后怕，担心他喝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跳脱衣舞。
虞木棠拉着顾晏清的手，挨个儿郑重地给他介绍道：“这是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
“这是六堂伯公。”
“六堂伯公好……”
“这是外公。”
“外公……”
顾晏清抬头看了一眼虞木棠，他还在热络地跟他介绍家里的长辈，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他们结婚时虞木棠带着他在宾客间敬酒的场面。
不过现在属于订婚，这些长辈也是提前认识一下。
“顾伯伯，我敬您，以后您就当多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一定会拿您当亲生父亲一看敬重！”
眼看着他又是一饮而尽，顾晏清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少喝点儿。”
噗嗤——
唐文艳笑了一声，“这还没结婚呢，晏清就开始护着小棠了？”
她这句调侃顺引来了哄堂大笑，大家看着这对小情侣忍不住弯了唇角。
顾晏清脸色一红，有些发囧，恨不得找个地缝儿埋起来。
虞木棠低头压低声音道：“我喝的是雪碧。”
顾晏清这才放下心来。
“晏清，这是三堂伯，三堂婶，四堂伯，四堂婶……还有三舅舅、小舅舅……”
顾晏清努力敬酒，到最后虞木棠给他换了雪碧，虽然顾晏清酒量好，但也不能喝太多。
他们转完长辈这一桌又回到自己那一桌。
“乔姐，姐，以后你的手办我包了，我敬你。”
“表哥，我废话不多说了，我敬你。”
“三堂哥、五堂姐……”
这一次他们同辈的人来的少，虞木棠这一桌坐不满，就将虞子言也安排在了这儿。
虞子言这一支是早就分配负责S市业务，也算是老土著。
虞木棠刚要开口虞清辙连忙起身开口。
“小堂叔，我敬您，子言最近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的事儿，子言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多，我都记得。”
“小堂婶儿……”
顾晏清一噎，这个称呼好奇怪。
虞木棠忍着笑意。
其余人差点儿一口水喷出来，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着笑，努力把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没笑出来。
虞清辙一饮而尽，连忙把虞子言也拽起来，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虞子言连忙道：“小爷爷，奶、奶奶，我敬你们。”
顾晏清听了这称呼险些一脚摔下去。
顾晏乔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这一开口，满屋子的人也突然笑了起来。
虽然说称呼没错，但总觉得有些许奇怪。
就连虞子言自己都差点儿叫不出口。
顾晏清脸色通红，勉强应了这个称呼。
终于轮完所有桌子，他这才和顾晏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顾晏清一低头就看到盘子里顾晏乔给他留了很多菜。
虞木棠咳嗽一声，他雪碧喝的实在是有点儿多。
这要是白酒，他现在已经躺下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转身下了楼，刚下楼就碰见一个熟戏的人。
“池陵？”
池陵听到声音走的更快了，他手里还端着一盘水煮鱼，被他吓得脚下一绊身体直愣愣地扑过去。
砰地一声水煮鱼连带着盘子碎在地上，一片狼藉，池陵都要已经也即将摔在这一地的碎片上，肩膀却突然被人抓住。
“你没事吧？”
池陵却立马后退几步和他保持开距离，连连摇头。
“您认错人了？”
虞木棠一愣，突然想到池盛入狱后，池陵的日子想必并不好过。
他轻笑一声，“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你和我一位朋友长得很像。”
朋友……
池陵鼻头一酸。
这边的动静还是引来了领班和那位就叫耀哥的小伙。
“怎么了？还不快点儿给客人赔罪！”
虞木棠摆摆手，“不用了，是我不小心把他撞倒了，那盘菜算在我的账上，你们楼里酒应该不少，我正好打算给叔叔伯伯们带些酒回去。”
“我看看……就你吧，按你脖子上挂的这些给我开几瓶。”
虞木棠指了指池陵的工牌，上面被他用记号笔写着他需要销售的一些酒水类型。
他们卖出去这些酒都是有提成的。
池陵垂着头没说话，那个叫耀哥却感觉道谢，胳膊肘戳了戳池陵。
这个单子开下来他提成要超过一个月工资了。
虞木棠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来找了洗手间。
他扑了些凉水，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池陵。
他打开手机找到一个人的电话，“应和，还记得我吗？”
应和之前是宋参的助理，后来被宋参大半夜丢在公路上，之后两个人就闹掰了，应和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签了一些艺人，现在发展也不错。
“棠哥？记得，必须记得，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有个事儿想要请你帮忙，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资助他上学的钱我出，你就告诉他是工作室资助就好，必须让他一定要上完学，好好毕业，之后你愿不愿意签他都可以……”
“棠哥，你放心吧。”
他挂断电话，总归觉得对不起池陵。
说到底他和池陵也并无冤仇，几个人也曾经一起参加过综艺节目，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退学做服务员。
他这边刚挂掉电话，池陵就收到了应和的电话。
“真的吗？”他擦擦眼泪，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加油哦——”
池陵深呼吸一口气，居然有艺人工作室愿意资助他上学，这是自从池家破产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如果妈妈的病再不好转，他真的只能辍学来打工赚药费了。
“喂？真的吗？妈妈的病有救了？谢谢医生，但是……医药费这边能不能宽限一下……”
“我们这边其实是一个新型病例的研究，我和院里申请了一下，希望你妈妈配合我们研究，医药费是可以全免的。”
“太好了！”
好像所有的幸运都集中到了一天。
池陵有些高兴，拖地都更卖力了许多。
虞木棠回到时，顾晏清捏了他一把，“怎么这么久？”
“肚子有点儿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
“没事，可能天冷着凉了吧。回去多穿点儿。”
三家人一直谈到傍晚才结束，虞言之几人告别了他们直奔郊外的私人飞机停靠地。
虞木棠站在门口挨个儿把他们都送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虞木棠才拉着他上车，吹了一路晚风。
“把车篷关上吧，你不是着凉？”
“是啊，还是需要你帮我暖暖……”
虞木棠停好车，所有的车窗全部关好，车内暖烘烘的开着空调，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象。
他一把揽过顾晏清，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呼吸突然加重，“想我没有？”
“嗯……特别想。”
虞木棠又剥了一块苹果味的糖塞进他嘴里，俯身抱着他吻了下去，带着苹果清甜，舌尖闯入，肆意索取。
“哈……师兄……”
“这可是外面……师兄……啊……”
“叫老公！”
“你不觉得车震也很刺激吗？”
虞木棠按在他趴在车后座，指尖时不时划着勾一下他，顾晏清抱着他，突然伸手摘掉了他绑头发的小皮筋，头发散落。
“你头发好像长了很多？”
顾晏清捏着他的发丝嗅了嗅，一股小橘子的清香味涌入鼻尖。
“我别的地方也很长，不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