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看看小郎，“以前咋没见过你？”
“我一直在驿站那边打工，没活儿了，就过这边来瞅瞅有啥机会没。”朝士兵挤了下眼睛，意思是军队里的那些事我也知道。
士兵好像很无聊，正想找个人聊天，“驿站那边人多不多？”
“以前人多，现在快走完了。大叔，卫州打了这么久，什么时候破呀？”
“破个球！卫州的将军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好打。”
“我看咱这边也没怎么进攻啊，老是围着不动。”
“卫州和宁州都是邻居，两边的人互相认识，下不了手啊。主要是上面要打，所以……”
“这不行吧，宁王还派有监军，他能同意大伙这样白磨工夫？”小郎把话题引到那个结拜大哥身上。
士兵嘿了一声，“啥监军，不就是宁王的一个堂兄弟吗，跟个娘们儿一样。”
我去，你咋能这样黑我大哥？
小郎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还偷偷地塞给他一把瓜子。
士兵立马热情起来，还跟小郎称兄道弟起来。
人家刚喊你大叔，辈份长得也太快了。其实军队里就兴这，多以兄弟相称。
“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娘们监军，来了没几天就溜了，还监视我们？这会儿不知还有没有命呢。”
不正常，军队又没有打败仗，监军溜什么？
请把娘们两字去掉，兄弟！小郎又塞给他一根辣条。
哇，好吃，提神！
“那个监军是韩王，但不是宁王这一脉的，没啥实权。听说他本来是要到朝廷报到，但被宁王给扣下来，让他来监军。”
看来是个老兵油子，知道的事不少。
他看小郎听得入神，敞开了嘴皮子，“宁王让他当监军，就是强逼着他入伙反对皇后，是个人都明白。韩王虽然娘，但不傻，有一天不知找了个啥理由，跑回了宁州，带着夫人跑了。后来就不知道怎样。”
那次小郎和李存良结拜兄弟，二人海阔天空，但都没有谈论彼此个人家庭情况。
小郎不爱查户口，韩王好像也不感兴趣。
小朗一家在跑路，大哥现在也跑路，真是难兄难弟，有缘千里来结拜，结拜完了说拜拜。
指望不上了。
小郎借口还有事，走了。
路过驿站，当然要去看看刘氏和孬蛋，不然阿娘还会让他回来的。
结果一看，一溜窝棚全部拆了，周围的人说，驿丞觉得窝棚有碍观瞻，不让住。
古代一个破地方也搞创建？
正在张望，刘氏牵着儿子过来了，瞅见小郎两手空空，失望写了一脸，不甚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孬蛋跑过来拉住小郎的手，喊叔叔好，我想你了，吧啦吧啦。
这孩子会来事儿啊，小郎不好意思，带他去买点心。
孬蛋开心地吃着点心，小郎问刘氏有没有刘全的消息。
刘氏摇了摇头，但不像以前那样一说就想流泪的样子。
“棚子拆了，你们住哪里？”
“唉，没地方住。我还好，可怜孬蛋，年纪小身子骨弱，东边宿一晚，西边睡一觉，白天没啥，晚上的风寒和湿气大，真怕他撑不住。”
其实吃的也没有了，但不好意思再张口借。
“哦，这次我是去前面办点事，路过驿站，就来看看你们。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走了。”
刘氏好像有点着急，拉着小郎，没话找话说道：“你娘她们还好吧，嗯……她有没有问起我？”
小郎说阿娘脚受伤了，不能走路。
“我的老天，怎么搞的，李婶脚不能走路，还有俩孩子，你们怎么忙得过来？有没有请人帮忙照顾啊？”
逃难呢，又不是度假。我们家庭状况，目前不具备这条件！小郎头摇得像两个宝宝的拨浪鼓。
刘氏反复地说，忙不过来啊，我是过来人，知道两个孩子多难带！
小郎就是不松口。
孬蛋眨巴眼睛：“小郎叔，我和我娘去看看奶奶吧？”
刘氏接过话茬儿，“你可提醒了娘，咱说什么也得去看看，李奶奶对你那么好，可不能忘恩。”
孬蛋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拉着小郎的手，说现在就走吧，晚了天就黑了。
刘氏急急忙忙跑到墙角落，翻出一个破包袱，又一路生风跑回来，生怕小郎先溜了。
那就……一起走吧。
小郎拉着孬蛋，准备甩开11路，平衡车是玩不成了。
“大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的身后，还有大小差不多的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的穿着，简直破得不能再破，刘氏这个乞丐在他们面前，也像个小康人家。
丐中丐。
“什么事？”小郎看着这名女孩有点面熟。
“你……你也能带我们走吗？”女孩很局促地问。小郎每一次来，都给刘氏送吃的，给孬蛋买点心，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个……“你们不要误会，我和他们俩是老乡，以前住在一起，不是……收留，我不是来搞收留的。”小郎费了很大的脑筋，才说出收留两个字，怕刘氏不高兴。
“你们这些野孩子，我们能管得了吗？小郎，咱快走，不要理他们。”刘氏不耐烦地说。
“我认得你，你给过我们馒头，我爷爷说你是好人。”小女孩接着说。
小郎想起来了，是那一对姐妹，爸爸倒在半路上，“你爷爷呢？”
“我爷爷死了。”也许是见过太多的死亡，这句话从小小年纪的她嘴里，平淡而又自然地说出来。
“是跳河死的。当时我爷爷把我俩交给一对中年人，说让他们照顾，给口饭吃就行，然后他就跳河了。”妹妹站出来说道。
小郎鼻子一酸，努力没有掉下泪，“那为啥你们又流浪呢？”
“我爷爷走后，那一对夫妇带了我们两天，私下里要把我俩卖给什么楼，我们趁他们不注意，就跑出来。”妹妹说。
他们这五个半大孩子，都没有了父母，是孤儿，乞讨的时候碰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小丐帮。
刘氏一捏儿子屁股，孬蛋立即喊道：“小郎叔叔，别说了，快走吧。他们没爹也没妈，都是要饭的！”
没爹也没妈！这几个字如锤重击，我杨小郎前世何尝不是如此？
阿娘，我也学会了你的独门本事了！
还说没有遗传！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