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两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个应天门店这么大？”
“对，而且要上下两层楼。”
两人听了目瞪口呆，这得多大？听起来好像要盖皇宫的意思。
“这...这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建起来？我们这十几万两银子，怕是不够。”张掌柜说道。
“银子不够不是大问题，可以想办法。银子花了出去，却赚不回更多的钱回来，这才是大问题。”高希说道。
“但我们怎么知道花出去的钱，能不能赚回来？”张顺发问道。
“做可行性研究。”
“可行性研究又是什么？”
“就是在我们准备花钱兴建这个大型超级市场前，先好好调查研究一下是不是有利可图。如果有利可图，需要花多少钱，又需要花多久才能开始赢利。”
“如果研究完发现不能赚钱，怎么办？”
“那就不做呗。”
“那岂不是白研究了？”
“如果不研究，做了又赔钱，怎么办？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高希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张掌柜赞许地点点头。
“那就先做可行性研究...”
“但股票交易所要不要搬走？自开业到现在，人太少，远没有小官镇和松江分号两个的地方交易活跃，现在一直在赔本，再搬来搬去的，有什么用呢？”张顺发说道。
“希哥儿，你这半年多一直不在松江府，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松江府现在有许多商号学我们，自己也发行股票。他们没有客户，便跑到锦绣门前的空地上来兜售。其中当然少不了骗子，也有卖假股票的，也卖了股票就‘卷包会’一跑了之的。有股民告到官府去，官府也没有办法，找不到人了啊！还有些人被骗得倾家荡产，投河上吊、家破人亡的都有。还好，锦绣的股票信誉好，交易倒没受什么影响。”张掌柜皱着眉讲了讲松江方面的股票现状。
“再这么乱下去，官府一定会出面管治，对锦绣倒并非坏事。张掌柜，小官镇总号和松江分号也要像这里一样，弄一间屋子、摆好柜台，做成室内股票交易所。如此，股民会更放心。还是在锦绣布行门前的空地上交易，会让更多的不法之徒钻了空子。另外，要赶快物色一批有经验的账房先生，有用。”
“好，我回松江后就去办。”张掌柜应道。
“只是应天这边的股票交易所怎么办？没人交易，搬哪里都一样。”应天的股票交易所归张顺发管，年底要考核他的业绩。他看高希和自己的叔说了半天，也没解决他的问题，便有些着急。
“顺发兄愁什么？你问问你爷叔，当初我们卖第一批股票时，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卖完了，也没人知道股票的好处。直到我们发出第一张分红告示。我记得当初，你的两位婶婶可是没和你爷叔闹。”
“哈哈哈...”张掌柜听高希这么说，想起当初的情景大笑起来：“求我家两位夫人买股票，闹了一回。等到股票涨价了，她们又来和我闹。没一天安生的，吃不消，吃不消！希哥儿，你可别再提这档子事了。”
张掌柜又说又笑，连连摆手。
“哦...”张顺发明白过了，“你们是说，发了分红告示，就可以鼓动应天府的百姓来买卖股票了。”
“是这个意思，再过二三个月就是年关了，赶在年关前将今年锦绣的业绩告示、分红告示一齐发了。你看看有没有人上门来买卖股票。”
三人计议停当，锦绣的又一轮业务扩张开始了。
不过，高希还是将股票的事想简单了。
当初这些买股票的人，大多数都是通过股票发行说明会买的股票。这些人虽然不缺钱，都是将闲置资金拿来买股票，但当初你高希不是在说明会上，将股票说得花好稻好吗？怎么这都半年多过去了，股票的价格原地不动。
更让这些股民生气的是，拿着股票到交易所来卖，还卖不掉，因为没有人买。
他们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担心，担心这些股票最终成为废纸，别说卖了赚钱了，能不能拿回本钱都是问题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到锦绣应天股交所来要求退票，也就是退给锦绣，要求拿回本金。
柜台上的伙计们当然不会同意，指着当初的买卖契约说，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买入股票后永不退还本金，但可以在股交所转手交易。
起初，这样的劝说与解释，还能起点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应天初代股民失去了耐心。
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的升斗小民、小户人家，就聚集到应天股交所来闹事，要求锦绣退还本金。
股民中的达官贵人、富户商贾则开始动用官商两道的关系，不断给锦绣方面施压，要求退股。
还有性子火爆急躁的，一纸诉状告到了应天府。
应天府却不接状纸，传出话来说：此系民间银钱往来，又有契约为凭，锦绣依约行事，未行欺诈，故不受理。
应天府尹顾佐不受理此案，一方面是上面所说的理由，另一方面则是纪纲关照顾佐不要受理，以便将事态闹大，他便有机会对付高希，或从中渔利，或借此嫁祸于人了。
到了十二月中，锦绣的年度业绩报告和分红告示终于完成，从松江府沿水路发往应天府。
可是愤怒的应天初代股民，早就忍无可忍。
这一日早上，锦绣应天股交所准备开门营业。一个伙计刚下了一块门板，股民们便冲了进来。
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各个柜台前怒吼。
“我们要退股，我们要退股...”
“你们能不能做主？不能做主，便叫你们的掌柜张顺发出来！”
“叫那个高希也出来，是他骗我们买的。”
“高希是举人，却公开行骗，我们便要告到提学御史大人那里去，先革了他的功名再说。”
“去应天府告他们...”
“没用，应天府被锦绣买通了，不接状子。”
“那就去告御状，我就不信天子脚下，还没地方说理了。”
......
股交所的伙计们，已经应付不了如此多、如此群情激愤的初代股民了。
一个伙计赶紧急冲冲地跑进内堂去找张顺发，张顺发也急得不行，他没想到事态一下子变得如此严重：“快，快去会馆，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高公子。
忽然股交所外面一阵骚乱，接着有些人兴奋地叫起来：“好了，好了，应天府的差役来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七八个差役板着脸走了进来。
张顺发已经走了出来。
一个领班差役问道：“哪个是掌柜？”
“上官，小人是这里的掌柜。”张顺发应道。
“我家府尹大人近日不断接到诉状，百姓要提告你们诈骗钱财。虽然所述不实，但日日如此闹腾，却坏了应天府的治安。今天日就请掌柜即刻处理此事，否则我便要拿你回去问话。”说完，他挥了挥手中的牌票。
“可是上官，我们锦绣并未骗过任何客人，这买卖上的事，我们怎么能保证哪天能卖掉呢？”
“你胡说，当初股票说明会上，你们可是把股票说上天去了！”有人嚷道。
“快，别啰嗦，退股、退钱。”更多地人愤怒地吼了起来。
“这不合约定啊...”张掌柜惶恐地应道。
“锦绣就是骗子...”
“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退股、退钱。”
“砸了它，砸了它...”有人开始大声吼起来。
“砸了它...”
眼看情势就要失控...
当，当，当，三声急促响亮的铜锣声，一下子将人们的杂乱的吼声压了下去。
接着，人们又听到一声威严的警告声：“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