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透过门缝往里面一瞧，原来是厨娘燕燕正在上菜，滕飞却总是不老实地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结果一只碗碟砸到了地上。
“公子...”燕燕不再上菜，因为瘸腿的关系，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滕飞伸过来的手。
大乐上前，一把拉住燕燕，又将她拉了回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公子要你来伺候，赏钱也没少给，你板着个脸不说，公子碰一下你的手也不行了？”
“大乐，谁让你说话了，站一边去，”滕飞训斥道。
燕燕低了一会儿头，滕飞看不清她的脸，正想凑过去看个清楚，燕燕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她却没有用手去擦，嘴唇也被她咬得发紫。
燕燕艰难地向滕飞欠了欠身：“公子，这含芳楼虽好，却是烟花之地。我虽然不是这里的卖笑姑娘，到底是卖身在这里做了厨娘，已然流落风尘。你是客人，让我给你端茶、送水都可以，这是我的本份。但你不能当我是卖笑的风尘女子，仗着有钱，便可以轻薄于我...”
她越说泪水越多，但语气坚定。
高希在外面听得出来，这燕燕的言行举止绝对是一个品质高尚、洁身自好的女子。
在这样的地方，却只愿意做厨娘，而不卖身，想来应该也是有故事的人。
滕飞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慌了神，立马站起来向燕燕深施一礼说道：“姑娘，是在下鲁莽了。我...我...我是真心...真心喜欢姑娘。刚才，刚才想握你的手，是失礼了，在下这里给你赔礼了。”
不论燕燕的生理缺陷，但说她的长相，要想梳妆打扮一翻，确实不比休思、采思差到哪里去。可是她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还是一个瘸子，这便连一般的市井女子都不如了。
幸好她有着一手做菜的好手艺，含芳楼的菜品一点也不比紫微酒楼差，在应天府中独树一帜。有许多客人就是专门冲着含芳楼的独家菜式来的，听姑娘唱曲倒是附带的了。
燕燕见滕飞真诚地向她道歉，倒是没有想到。
她虽然不是含芳楼的挂牌姑娘，但出入这里的男子，看来看去都是醉生梦死、虚情假意之人，这些她都听过、见过不知道多少了。
她也知道，若今天是别的客人听到她刚才这一番话，必定要将金妈妈叫来，轻则扣月钱，重则一顿板子。
她没想到，这个赫赫有名的滕记的少东家，居然肯向她道歉。
她的心绪平复了一些，偷眼瞥了一眼滕飞，却见他也正看着她，面色焦急。
此时两人眼光相接，四目相对，滕飞和燕燕的脸都红了起来。
“这里怎么了？”高希听到身后有金妈妈的声音。
金妈妈见是高希，微笑着上前，从容地浅浅地欠了欠身：“原来是高公子来了，是找滕公子吧，快里面请。”
一个龟奴推开了雅间的门，滕飞和燕燕都蹲着在捡碗碟的碎片。
“糊涂东西，你是怎么服侍滕公子的，倒叫客人和你一起捡东西。”金妈妈训斥到。
燕燕没说什么，捡起碎片，又向滕飞欠了欠身，头也不敢抬，便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高兄，你怎么来了？”滕飞问道。
“我来找你这个大财主，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另外，要借给金妈妈一样东西，让她也看个新鲜。”
金银花听了高希这话，觉得奇怪。她在风尘之中沉浮多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高希能有什么“新鲜玩意”给她看。
她正在诧异，一个龟奴跑了上来，满脸兴奋：“妈妈，锦绣应天分号的张掌柜送过来一对...一对...”
“一对什么？”金妈妈问道。
“一对沙发。”一旁的高希替这龟奴说道。看書喇
“沙发？”金妈妈从来没听说过“沙发”这个词，“沙发是什么？在哪里？”
“就先搬到这个雅间来。”高希说道。
“金妈妈，沙发你都不知道？啊呀，坐在上面可舒服了。”滕飞的客房里就有一对沙发。
虽然参观过松江会馆新式客房的客人都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凳子，但毕竟只是少数，是以知道的人还不多。
此时，几个龟奴已经将一对沙发搬了进来。
“这是什么呀？胖乎乎的，要肿起来一样。”金妈妈伸手去摸，觉得异常的松软舒适。
滕飞过来，一把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啊~”，金妈妈的整个身子几乎都陷了进去，“这...”她从来没坐过如此松软，又带着弹性的凳子。
她不愧是生意人，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说道：“高公子，这要是在客厅、雅间里都放上一对，客人来坐一坐，就太舒服了。”
“我们锦绣还准备再多做一些款式，比如三人座的、多人座的、宽式的，客人乏了，都可以在上面睡觉。”
“哈哈，这太好了。好吧，高公子，你也别和我兜圈子了，说吧，这一对沙...沙发，我要了，你准备卖我多少钱？”
“金妈妈说哪里话？这一对沙发就放在你这里了，但是我得在上面标个价，如果你的客人也想要沙发，就在你这里下单订购，你抽二成的佣如何？”
“啊？”金妈妈没想到不仅不要钱，卖掉还能给她分钱，这还能不答应？“行，就这么定了。”
“那改日，我便叫张掌柜来与你签个契约。”
金妈妈连说“行、行”，自己已经在不停地摩挲沙发的布面，仔细地看款式、细节与做工。
滕飞看了直想笑，他觉得这金妈妈怎么这么不开眼，沙发都没见过。
“高兄，你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怎么光顾着和金妈妈说这个沙发的事了？”
“哦，这几天我们锦绣应天分号要在喜庆茶楼办一个‘股票发行说明会’，我想请你去听一听。”高希说道。
“股票，又是什么东西？”一旁坐在沙发中的金妈妈又好奇地问道。
“这你也不知道？”滕飞真的有点鄙视金妈妈了。
“你知道？”高希有点惊讶。
“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