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撤退的人群中接连响起。
各种各样的惨呼声不绝于耳。大致目测下，革命军大约抛掷了三四十颗小炸弹，宕昌军这边大约有一二百士兵被炸伤。
平均每颗小炸弹，能杀伤四到五人，如此高效的杀伤力，比起虎蹲炮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被杀伤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没有当场死亡，但朱葵心里清楚，凡是被弹壳或者炸弹内铅丸、铁屑击中的，很难医治痊愈，尤其是铅丸。铅丸有毒，就算钻入肉中被取出，大部分人也会因为无法祛除铅毒而死亡。朱葵相信，革命军抛掷的小炸弹，绝对不可能不填充或使用铅丸。根据小炸弹爆炸后一周的人都倒地惨呼，说明小炸弹的外皮非常脆，极易开裂，说不定小炸弹的外壳就是用铅锻打制作的。
通过三四十颗小炸弹的杀伤，朱葵承认了大堡子关的革命军之所以非常能沉得住气的原因就是拥有可以抛掷的小炸弹。但是，这里的革命军究竟有多少小炸弹？
根据小炸弹的杀伤力，如果革命军这里有三四百颗小炸弹，那不是可以让自己的两千多士兵都被炸伤，然后失去抵抗力？
朱葵不会让自己的士兵去做无谓的牺牲。
再说，对付弓箭、石头甚至檑木，盾牌能起到一些效果，对付炸弹，盾牌能有什么用？
除非，自己的士兵人人都举着盾牌，然后再把盾牌一个挨一个地举在头顶，就像在头顶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防雨棚。
朱葵眼睛一亮，有了灵感。
哟呵，哟呵——
石墙墙头上，革命军战士一个个露出了头，举着刀枪兴高采烈地欢呼着，更多的是举着长竹竿的青年甚至是举着镰刀斧头和锄头扁担的百姓。
大堡子关的革命军动员了百姓共同帮助他们守卫关口？
这么说，宕昌军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二三百名拿着刀枪和一千名拿着尖竹竿的革命军了，而是不知道有几千拿着镰刀斧头和锄头扁担的百姓。
探子回报说，坛土关和江口镇那里根本没有百姓帮助革命军，他们大部分人都把革命军当做造反作乱的贼子，不敢跟革命军靠得太近。非但如此，他们还处处提防着革命军，就像防贼一般尽量跟革命军保持着距离。
三百名拿着刀枪，一千名拿着尖竹竿的革命军守在大堡子关，朱葵根本没有将之放在眼里。可是，如果加上关内（东边）百姓的话，宕昌军要对付的敌人就是个未知数了。怪不得这五六天来探子都无法打探到关于大堡子关革命军的任何消息。没了当地一些百姓的帮助，怎么从革命军那里了解到关于革命军的详情呢？
看来，大堡子关以东这些村镇的百姓，已经接受并开始拥戴革命军了。这样一来，大堡子关的革命军就非常不易对付了。
朱葵的眉头紧锁，拧成了两个疙瘩。
——
休战了四天，通讯兵传讯，团长姬国卿带领革命军战士打败舟曲军后，已经回援到了西和县城，准备今日中午时分跟成县军决战。
虽然投石车的数量还没有达到要求，大炸弹的数量也没有达到要求。但是等到团长带着革命军战胜成县军，然后再驰援大堡子关后，崖城里的颜面就会尽失，从此在革命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在此之前，代表崖城里不少颜面的童庆在坛土关惨败，更早一些强攻礼县县城时付出了一个营多一点的伤亡而未攻入城中，崖城里几乎没有什么颜面。如果不能赶在团长姬国卿带着二次胜利的革命军战士驰援到大堡子关之前，带着崖城里的战士出现在宕昌军的后方，崖城里可以说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早期的革命军，三名营长中，崖城里、天水镇、天水县各占一名，童庆死皮赖脸地索要了一个新编一营营长，已经让谢椿脸上挂不住了。回到崖城里时，团长姬国卿又赏了崖城里两个营长的职位。此时，再不拿出些成绩来，崖城里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革命军队伍中混？
通讯兵传讯一大早宕昌军就出营进攻大堡子关，谢椿也耐不住了，把赶制的三十三架投石车全部推到礼县县城西、北两侧。虽然距离计划中的六十架投石车还差得老远，谢椿也顾不得许多了。今日，必须把礼县龟缩的士兵轰击出来决一死战，崖城里耗不起这个时间。再耗下去，等到团长姬国卿带着两战胜利的革命军驰援到大堡子关，然后再打败宕昌军出现在礼县县城附近时，谢椿以后恐怕要把脸面揪下来装入□□了。
大炸弹倒是不少，四百二十多颗，比计划中的六百颗差不了多少。计划中，一架投石车配备十颗大炸弹，此时一架投石车可以配备十一颗大炸弹。
所有投石车被安装到位后，已是巳尽午初时分。
投石斗里放上大炸弹，点燃引信，砍断绑缚旋臂的草绳。
倏——
重约千斤的石头迅速压下投石车旋臂（杠杆）一头，另一头安放大炸弹的斗儿将大炸弹迅速抛向前方高空。距离城墙不过二百步的投石车，把大炸弹抛掷出十几丈高后，越过城墙飞向城内。
礼县县城内，朱臻钰的家占了三分之一，高超缃、钱茂德、秦安汉三人的家又占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普通百姓家。
离开投石车的大炸弹，是没有长眼睛的，投石车上也没有什么定位装置，只要能把炸弹投掷到城内就是成功。号令之下，还有十一颗大炸弹见高不见远，落到了礼县城墙外面的护城河中，甚至是护城河外面。其中两颗大炸弹，更是落到了距离革命军十丈的地方爆炸开来，飞溅的铅壳碎片，竟然伤到了六名革命军战士。
这样见高不见远的投石车，当然必须要淘汰掉。本来就人数不多的崖城里革命军，实在是经不起伤亡了。
二十二颗大炸弹落到了礼县县城内，杀伤的人员倒不怎么多，主要是房屋太多阻挡了大部分的弹壳碎片。砸塌、炸塌的房屋也不多，大炸弹不是虎蹲炮射出的实心铅弹，重量只有三四斤，同时也没有多大的动能，破坏力比起虎蹲炮射出的实心铅弹小得多。
把空心的铅弹抛掷到县城内，目的不是造成多大的人员杀伤和砸坏多少房屋，而是让大炸弹爆炸后的烈火引燃礼县县城的房屋。
礼县县城，即便是爵爷朱臻钰家，也有草房子。他们家的牛棚、猪圈、马厩、羊圈等基本上都是草房子，只有人住的房屋才是砖瓦房。那些草棚房子，遇到火星就能点着，更何况是爆炸后约摸形成丈许圆径的大火球。
不是龟缩不出嘛，用大火来炙烤你们，看你们出来不出来！
谢椿没有考虑到“伤及无辜”是什么东西。谢椿已经被逼红了双眼，失去了理智。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面积不大的礼县县城内登时升腾起了浓烈的黑烟。很快，黑烟变成了红光，最少有十处房屋被点燃。不知道大炸弹的铅壳碎片杀伤了多少人，反正是黑烟冒出后，县城外面的崖城里革命军就能清晰地听到县城内的惨叫声和紧张的呼喊声了。
搬下一块块儿的石头，拉下投石车的旋臂，用绳子牢牢地固定。然后，搬来□□靠着旋臂装填石头的一端，一块块儿地把石头放入筐子中。石头全部装填完毕，撤下□□，后面小斗儿内放置好大炸弹，点燃后砍断绑缚的草绳。
第二轮攻击，只有二十二颗大炸弹飞出。其中的十一架抛出的大炸弹无法进入城内的，自然被无情地淘汰掉。由于是短期内赶制出来的投石车，制作完成后根本没有进行过测试，只能在战场上测试其优劣了。
又是二十二颗大炸弹抛掷入礼县县城内，县城内的火光更盛，喊叫声和惨呼声也更大了。
城北门大开，吊桥也放了下来，近百名骑兵从县城北门奔驰出来，后面跟着的是近千名手持刀枪的士兵。礼县军终于忍受不住挨炸的滋味，在朱臻钰、高超缃的催促下，秦安汉率领着礼县军冲出了县城，准备与崖城里革命军在城外决一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