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茉莉回到宿舍,张欣桐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吃宵夜。

  她闻声抬头,见是茉莉回来了,边咽下嘴里的食物,边打量着她关心道:“你没事了吧?”

  茉莉摇了摇头,“没事。”

  “我刚刚在食堂碰到周敬安了,他问你住哪栋,看样子是要给你送宵夜。”张欣桐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茉莉缓缓走到她隔壁的位置,说:“我知道,刚刚在楼下碰到他了。”

  张欣桐忽然暧昧地笑了起来,歪过身子,凑到她这边小声跟她讲起悄悄话,“他那么积极送你去医务室,还特意跑去给你买宵夜,怕不是喜欢你。”

  若周敬安只是送茉莉去医务室,可以说是紧急情况下为同班同学伸出援助之手,但后面还特意去食堂给她买宵夜,这就好像有点超出普通同学之间的界限了。

  但这种当事人没有明说、只是根据行为去推断的事,谁也拿不准,所以茉莉沉默了下,只道:“今天是挺感谢他的。”

  张欣桐闻言眨了眨眼,愈发八卦好奇起来,“那如果他真是喜欢你,你会不会为了报答他,以身相许?”

  茉莉打开行李箱,边在里面翻找睡衣,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张欣桐惊讶不已,“谁呀?”

  “我认识吗?”

  茉莉默了默,回头跟她卖了个关子,“秘密。”

  次日一早,大一新生们又集体被军训的广播声催醒。

  宿舍的女孩们唉声叹气,但也只能挣扎着起来。

  昨晚临睡前,张欣桐跟茉莉说了,教官准许她今天休息一天,所以她不需要跟着一起外出训练。

  不过舍友们起来的时候,她也被一同吵醒了,等到她们都洗漱穿戴完毕冲出宿舍,她也没了任何的睡意。

  她躺在床上,摸到一边的手机点开。

  今天是她生日,不少家人朋友从昨晚凌晨开始,就陆陆续续给她发来了生日祝福还有红包。

  置顶的有她的父母、最好的朋友季暖,还有梁北生。

  见到梁北生也有给她发,她心跳蓦地动了下。

  然后率先点开了他的。

  【你们宿舍最近的食堂三楼,从酒店增派了一名擅长做粤菜的厨师,你可以去试试味道】

  虽然他没有祝她生日快乐,可是,他有把她饮食不适应的问题放在心上,而且还想办法给她解决了,茉莉心里一暖:【好的,谢谢北哥。】

  她隔着手机屏幕暗暗开心,嘴角上扬着,又点开其他人发给她的消息,一一回复了下,然后从床上起来。

  她洗漱过后,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到梁北生所说的食堂三楼。

  这层楼本来就是提供给教职工用餐的,茉莉到的时候,除了看见有两名老师坐在靠窗那边的位置,其他位置都空着。

  她默默走到窗口那边,正欲开口,低头忙碌的厨师倏然抬头看了过来。

  大概就是梁北生跟她说的那位酒店大厨,不过并不像传统印象中那种肥头大耳的厨师,他身材中等,穿着整洁干净的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稍微上了点年纪,估摸有四十岁左右。

  对方看见她后,微微一笑,跟她确认了下身份,“你好,是茉莉小姐吧?”

  茉莉微微点了下头,说:“是的。”

  “先坐一下。”厨师抬手示意了下她身后的那些空位,“给您准备的早餐马上就好了。”

  茉莉:“……”

  她心想,她都还没点,他怎么就准备好了?

  他如果做的不是她喜欢吃的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梁家特意从自己酒店调过来的厨师,她总不好挑三拣四,于是忍着什么都没说,笑了笑说:“好的,谢谢。”

  然后茉莉转过身,就近选了张位置坐下。

  等待的间隙,她又打开手机,犹豫了下,给梁北生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哥哥。】

  【我来吃早餐啦。】

  【(龇牙笑jpg.)】

  【你也过来一起吃吗?】

  茉莉盯着屏幕等回复,厨师先一步端了碗过来,放在她面前,说:“这是给您做的长寿面。”

  茉莉看了眼那面,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北少爷吩咐的。”厨师笑着说,“晚上再给您做些好菜。”

  原来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啊,茉莉含笑微微颔首,“多谢。”

  “那您慢用。”厨师笑了笑,转身走开。

  而这时,茉莉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下,她垂眸看了眼,梁北生的消息跳出来:

  【不了。】

  【有意见可以直接跟厨师提。】

  茉莉默了默,回了个好字。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茉莉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自己过生日。

  晚上本来想邀室友一起过来,但是他们还要夜训,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且她也不想让同学觉得自己得到了特别优待,所以犹豫过后,还是觉得不跟室友说了。

  她一个人没什么心情,天黑以后,情绪平平地独自来到食堂三楼。

  但是没想到,会忽然在这里看到梁北生!

  “北哥!”她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都亮了,嘴角明显扬起。

  梁北生闻声抬头,轻扯唇角回应了下,同时将手里才抽没几口的烟掐灭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蒋一帆,在扭头看见茉莉的时候,也几乎作出了跟她同样的反应。

  他瞬间精神百倍,挺着身姿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说:“小师妹来了,我叫蒋一帆,你北哥的同学。”

  说着,还殷勤地给茉莉拉开了张椅子。

  茉莉含笑走近,礼貌地跟他道了声谢:“谢谢学长。”

  然后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蒋一帆跟着坐下,眼神就好像是那520强力胶,全程黏贴在她身上。

  厨师很快将丰盛的晚餐送上来,三人边聊边吃。

  等吃到差不多了,厨师又将蛋糕送上,蒋一帆帮忙插上蜡烛,梁北生从口袋掏出一枚金属质地的打火机,熟练地用拇指顶开盒盖,蓝色火焰亮起。

  他垂眸把蜡烛点上,哒地一声又将打火机阖上,随手放在桌上。

  “小师妹许愿吧。”蒋一帆笑吟吟地看着她说。

  “好。”茉莉双手合十,笑着闭上眼睛。

  烛光微微晃动,蒋一帆一动不动看着她,待她睁开眼,立即好奇地问:“小师妹,许了什么愿?”

  一副“你告诉我啊,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的表情。

  然而茉莉却被问得稍稍楞了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左手边的梁北生。

  此时的梁北生正垂眸盯着蜡烛,烛光在他漆黑的眼瞳里摇曳,浓密的眼睫在眼底落下阴影,那状态像是在神游物外,又像是在认真听她和蒋一帆的对话。

  迟迟没有等到茉莉的回答,他这才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倏然和她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茉莉的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急忙低头转开,躲避他的视线。

  然而食堂里灯火通明,即便她能够及时收住上一秒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炽热,下一秒的慌张跟脸红还是无处藏匿。

  从头到尾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蒋一帆倏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了眼梁北生。

  “说出来就不灵了。”茉莉尽可能维持冷静,凑上前,将蜡烛吹灭。

  蒋一帆只得干笑两声,“也是。”

  他们两个不吃蛋糕,茉莉准备拎回宿舍给舍友们吃。

  她把蛋糕重新装起来,梁北生和蒋一帆先走。

  刚走出食堂门口,蒋一帆就搭上梁北生的肩膀,回过后,最后看一眼里面的茉莉,说:“诶,你干妹妹是不是喜欢你?”

  梁北生刚将手伸进口袋,摸到烟盒的手指顿了下。

  “什么?”他眉头微敛,睇了他一眼。

  “我看她看你的眼神……”蒋一帆啧了声,颇为玩味地回忆起适才茉莉的反应,“你这家伙,我觉得我得离你远一点,不然方圆百里的漂亮女孩,全都要被你嚯嚯完了,我得孤寡到毕业啊!”

  梁北生垂眸轻笑了声,边下楼梯边从口袋掏出烟盒,往手背上磕出一根烟来,“说得好像离我远一点,你就能有对象似的。”

  蒋一帆,“……”

  茉莉将蛋糕重新打包好后,发现梁北生的打火机落在桌上了。

  她连忙拿起,拎着蛋糕快步追出去。

  然而她一路从三楼下来,并不见他的踪影。

  她只好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不要了。】梁北生回。

  茉莉眨了眨眼,回了个哦字,然后看向另一只手上的打火机。

  四四方方的形状,银白色,机身上刻着一头狼。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颇有雕刻的质感。

  她默了默,紧握了掌心,将打火机握紧在手里,然后抬头提步往前走。

  回到宿舍,她把蛋糕切了分给室友,夜训回来的几个室友饿得狼吞虎咽。

  不过甜食腻人,他们吃不了多少,而蛋糕又不小,茉莉还切了些送去对面的宿舍,也是他们班的同学。

  她也因此,收获了一大波生日祝福。

  这个生日虽然不及过去盛大,但是她过得特别愉快,洗过澡,她爬到床上,还反反复复将梁北生不要的那枚打火机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直到宿舍熄灯,她才将打火机塞在自己枕头底下,笑容甜蜜地进入了梦乡。

  就这样休息了一天,次日开始,茉莉回到班里继续参加训练。

  军训结束后,班里准备办个小活动欢送教官。

  班长带头,在学校附近的KTV订了间包厢。

  整个班五十多个人,大半的人都到了,整个包厢闹哄哄地,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唱歌,有人在划拳喝酒,还有在摇骰子猜大小……

  茉莉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而且被吵得头有点晕,在张欣桐就要拉着她一起摇骰子时,她随口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起身出去了。

  她想找个地方透透气,但是没走多远,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定睛看着。

  KTV走廊里暧昧的灯光下,男人姿态随意地靠在墙上,垂着眼,手里好像正在拆烟盒。

  他的跟前还站着一个女生,穿着紧身上衣,下边是黑色小皮裙,好身材一览无遗,性感火辣。

  “我也不差的。”女生正在跟他说话。

  梁北生拆盒子的动作顿了下,挑了下眉,抬起眼,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哪儿不差?”

  这样的语气和反应,颇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我……”女生迟疑了下,然后大着胆子,伸手拉过他一只手,“你摸摸就知道了。”

  “哎呀我去。”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遽然闯入,“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到。”

  蒋一帆假模假式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说完转身就要走,“你们继续,继续……”

  “慢着。”梁北生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蒋一帆下意思停下脚步。

  “打火机给我一下。”梁北生说着,直起身,从墙上离开的同时,抽走了被女生握住的那只手,迈着一双长腿踱步朝他走来。

  蒋一帆往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摸了个空,遗憾地扭头道:“我也没带出来。”

  梁北生抿着唇,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往包厢走。

  蒋一帆回头看了眼被冷落在原地的女生,那可是咱们金融系的系花啊,他快跑几步,追上前面的梁北生。

  进了包厢,梁北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敞着腿,脊背微弓,手肘搁在膝盖上,伸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往面前的杯子里倒。

  蒋一帆跟在他身边坐下,不无感慨地说:“刚走了个班花,又来个系花,你这桃花开的,真是一朵比一朵漂亮啊!”

  羡慕的话他都要说累了。

  然而梁北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酒杯,仰头喝了两口,然后把杯子搁下,捞起旁边的打火机,又起身往外走。

  **

  撞见适才那一幕后,茉莉原本平静的心态有了些波动。

  走廊窗边摆放着些小桌和高脚椅,茉莉随意选了张椅子坐下,闷闷不乐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

  “茉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茉莉收回视线,转过头,昏暗的灯光下,模糊看见周敬安正朝自己这边走近。

  茉莉从高脚椅上下来,问:“怎么了?”

  “听张欣桐说你来洗手间了。”周敬安走到她跟前,“这么久不见你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

  “没有。”茉莉轻扯了下唇角,“这边夜景挺好的,我就坐这看了会儿。”

  周敬安往窗外扫了眼,说:“是不错。”

  “嗯。”茉莉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回去了。”

  “等一下。”两人擦肩而过时,周敬安忽然抓住她胳膊。

  茉莉脚步停顿,疑惑地回头看他。

  他好像喝酒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那个……”周敬安在她的注视下似乎有些紧张,喉结滚动了下,抓着她胳膊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我可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他鼓足了勇气问。

  茉莉意外地微微楞了下,然后眼神有些闪躲,“不好意思,你人挺好的,但是我……”

  以免又被追问喜欢的是谁,茉莉顿了下,说:“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毕竟是同学,周敬安自然也不会想闹得太尴尬。

  被发了好人卡后,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识趣地松开了她的手,说:“是我唐突了。”

  说完,埋着头,情绪黯然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概是洗手间的方向,茉莉站在原地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回过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一抬眸,却倏然撞进一道深邃的眼神里。

  “我看人挺好的。”梁北生高高大大地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又那么喜欢你,不给个机会?”

  脑子里再度闪过不久前,他与那女生颇为挑逗暧昧的场景。

  茉莉抿着唇,静默了片刻。

  “北哥那么喜欢随便给人机会。”她唇瓣轻启,沉静地看着他,语气平缓却好似藏着刀,“一定交过很多女朋友,谈过很多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

  北哥你最好小心点——来自一个作者的温馨提醒。

  以下是鸣谢时间:

  谢谢大家的支持,派北哥和小茉莉给大家送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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