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文徵过去, 是想说向飞文的事。

  他滥用职权,不守行规,作为领导无良无才, 德不配位。

  文徵想揭发他, 告密他。

  让所有部门人员都知道他的真实面孔。

  她端着茶水进去。

  可看到宋南津的那一瞬, 她发现她什么底子也没了。

  灰白调的办公室,摆放完整的茶几沙发,桌上放有摆件、茶具。墙上是行规, 部门职责术语, 以及近年成就。

  而宋南津坐于落地窗旁, 天际如幕帘。

  沉静、内敛。

  文徵大脑一片空白。

  她端着茶盘走过去,一杯杯放置到几人面前, 压了进门本想直接摊牌的冲动。

  到他们面前时柔着声规规矩矩说一句:“请喝茶。”

  向飞文视线投她身上,道:“你怎么进来了,又没喊你。”

  文徵解释:“巫姐让我来端茶。而且向总今天辛苦, 我总该斟茶倒水。”

  向飞文看了眼她动作,心里觉得她可塑。

  好歹还是有点眼力见。

  他想奉承宋南津,这是首要目标。

  他算不上是什么实权人物, 所以想提升。宋南津有钱,商业版图很大, 他家里在国内外都极知名。这世界上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攀上宋南津, 未来职业路途他可想而知。

  向飞文笑着展手示意:“宋先生, 您请。”

  文徵立马去把杯子往宋南津那儿递, 低着头, 结果手抖, 茶不小心泼出来半杯。

  滚烫的热水浇到手背上, 红了一片。

  她抖了抖。

  宋南津无波无澜的眸动了下。

  可模样姣好的实习生声音快柔到骨子里:“宋先生请慢用。”

  文徵面色不改地收手, 拿好托盘站直身。

  “行了,你出去吧。”

  向飞文准备请人,好方便自己和人议事。

  文徵却站那儿半天不动。

  向飞文要说的话欲言又止,不大愉悦地看去。

  “你还站这干什么?”他用眼神示意她回工位。

  文徵知道。

  办公室都设有专属线路监控设备,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下来,门外是忙碌行走的各部门人员,而一墙之隔外,是大办公间。

  几十人正在电脑面前办公。

  她如果此时在这闹出些什么,哪怕没有善终,那起码影响也绝不会小。

  她要闹吗?还是说委婉点,换个方式?

  思及此,文徵已经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她压住有点抖的手,抬眼,平静道:“向经理,是您要我过来的您忘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

  “上午。您说今天要来客,要我,好好招待公司贵客。”文徵特别加重了那个“招待”二字。

  向飞文愣神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先不管,我们要谈事,麻烦你先出去。”

  文徵却更为淡定,在心中吸一口气,尽量快速说完要讲的话。

  “向总,您昨晚跟我私发消息说在您底下做事的一律要交好处,不交的,您一律都不会要好过。您自己忘了?向总,您不能这样卸磨杀驴,进公司之前说实习生待遇优厚,是,我们确实是实习生,可我们也有尊严,您不能说话办事全看心情吧。去年隔壁部门的向实是您亲戚,您直接一个月让他转正拿几倍工资。可我们就什么也没有,您还说只要有好处,工作岗位您都包,至于那个好处指什么,那谁就不知道了。”

  文徵一段话说得有真有假。

  她就是要人浮想联翩不得所解。

  反正他们台领导最严令杜绝此事,哪怕下边有人品德不端,她也不信,这偌大一个台没有一个讲理的人。

  向飞文跟人面面相觑。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都听不懂,什么好处什么亲戚的,赶紧给我出去。”

  文徵面色不动:“是,我想我比谁都清楚。”

  向飞文咬了咬牙,压低声:“出去。”

  文徵说:“您要辞退我同事你忘了?就因为您给我们安排的杂活我们不想干,您就给穿小鞋私下辞退,我不知道我们哪里惹了你,但我们只是个没什么多余想法平淡做事的实习生,我们兢兢业业上班,我们什么也没想,可如果这样您都要潜规则套路我们底下女同事,我告诉您,我坚决不服。”

  文徵声音不大,可刚好能传到外边里面人都听见。

  外头经过的员工有些驻足好奇观望。

  而坐向飞文对面的人也都颇为惊讶,眼神微妙。

  “你到底在说什么?辞退一个女员工,这点权利我没有?不要在这里混淆是非。”

  “好,我混淆是非。”文徵道:“可我和我同事什么也没做,台里也没裁员,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还有,我记起来去年年终您有通过关系多拿回扣吧?百分之三的回扣利润,百分之二的平时效益利润,或许奖金拿了好多万?不知道领导知道您这样中饱私囊为己图利,还会不会让您好过下去。”

  如果前面还能忍,那么后面这些向飞文要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文徵如何得知这些,因为这确实是他做过的事。

  若要被人听见上报。

  他职业生涯完蛋。

  他站起身指着她道:“什么潜规则,什么套路,我有必要潜规则你这种货色?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我滚。”

  文徵被他吓得后退一步,拿着茶托,差点没站稳。

  可她扶住了墙,知道自己说到了向飞文最忌惮的要害。

  她在想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些事。

  敢做,肯定要敢面对后果。

  她不怕丢掉工作,没了工作就再找。

  她就是看不惯这些颐指气使的、仗着权利滥用职权的、低级领导者。

  哪怕是瞎扯,她也要拉人下马。

  她闭了闭眼,继而大着胆子丢出一句话。

  “您昨晚要我去您房间说要给我看您的好东西您忘了?至于您那什么好东西我稀不稀罕,那就不一定了!”

  一句话掷地有声,惊得外头全都哗然。

  向飞文错愕,脸气得涨红。

  “你到底在讲什么,贱人,贱女人!”

  愤怒支使了他,看着眼前女人,向飞文想也没想照着她的脸就要抬手。

  可那一刹那。

  他手腕被人牢牢扣住。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道一直未说话的宋南津何时站起的身。

  他面如素简,手却牢牢扣住了对方的腕骨,如桎梏。

  “你想做什么?”

  声线淡淡,却又莫名威慑。

  “你……你。”向飞文忌惮眼前男人,又暗暗使劲。

  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南津看着好像没使多大的劲,他却怎么挣也挣不开。

  “在办公室企图动手打女人,怕不是什么好习惯。”

  宋南津另一只手慢慢扶正桌上被带泼的茶杯,敛着眼,话说得漫不经心:“口出狂语,这样骂一个女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有骂她,我是太生气,我……”

  “叫谁滚呢?”

  向飞文有些清醒,可还是讲不出话:“宋先生,我……我,是她诽谤我,我只是自主维权。”

  “维权?”宋南津轻笑:“能让一位员工说出来这种话,怕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要么是你这领导层做得确实不得人心,要么,就是人品如此,你维的什么权?”

  “我……”

  “你。”宋南津视线投向文徵,抬抬下巴。

  “你来说。你的领导做过什么事,仔细告诉他们,怎么中饱私囊吞吃回扣的,最好,让全办公室知道。”

  文徵半天都没回过神了,她刚刚情急想到什么说什么,早忘了。

  此刻视线跟宋南津对上,不免心微惊。

  看到他没什么色彩的眼神,她突然想到刚刚那句去别人房间看什么好东西。

  宋南津肯定听到了。

  “他、他……”文徵讲不出话。

  宋南津松了手,眼皮懒懒耷起:“看好东西,挺厉害的。”

  文徵的心跟悬钩似的提了提。

  他把扼制着向飞文的手松了,扶正那个茶杯,又放回了茶盘上。

  “忘了告诉你。今天我来贵司不是为了和你谈什么你的职业规划。我是受台长之托清查他下边人作风不正滥用职权的行为。”

  他拿出一封委托信丢到桌上,面色平静。

  “向总,劳烦去一趟高层总部吧。”

  向飞文脸色骤变,彻底熄了火。

  -

  向飞文这事,完美地在办公室掀起轩然大波。

  向飞文被叫走。

  而宋南津,丢出那封信件后,更是令工作人员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来回忙碌做自己的事。

  那间休息室很久没人敢再去。

  只是有些人过去帮着收拾场子,桌上被打翻的茶杯被扶正,湿漉的桌子被抹干净。

  别人拿着东西从文徵身旁经过,出去。

  文徵站在原地,想刚才的事,半天缓不过气。

  她手心有些隐隐冒汗。

  其实刚刚那事她也是冲动行为,祝晶要被辞退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有点生气,也有点无奈,她不想要向飞文好过,又不想小火慢炖细微着来。

  她没想到会闹这样。

  没想到。

  宋南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他认识那么多人,主动过来,就是为了帮她摆平这件事?还是说,巧合。

  她看宋南津对着落地窗没动,挪动脚步,想转身出去。

  宋南津声音适时响起:“你留下。”

  文徵背对着墙,没动了。

  她半天没敢吭声。

  直到,身前的工牌突然被人捏起,宋南津站她面前,单手捏起了她衣服前边的工牌懒懒地看。

  “实习记者,文徵。”他念上面的字。

  平淡几语,却叫人不能淡定。

  “顶着实习这两个字还开心吗?”

  文徵眼也未动,直着回答:“挺好的。”

  “同事被无良辞退,很好?”

  文徵没吭声。

  “有点厉害,敢说那些话。”

  她说:“没有,跟哥哥学的。”

  “跟我?什么时候。”

  文徵说不出来。

  宋南津想了想,道:“嗯,我有教过你造谣自己和别的男人去同一间房?”

  说过的话被他复述。

  文徵内心尴尬。

  面上镇定万分。

  “你不是平时总喜欢跟我讲那些话吗。”

  “有么。”

  “是。既然喜欢,哥哥应该听过一个词,言传身教,耳濡目染。”

  “言传身教。”

  宋南津轻声复述,手里玩着那块工牌,指尖摩挲周围有点泛毛的边,若有所思。

  “我拿身体教你了?”

  文徵这句绷不住了。

  他盯着她眼睛,看她反应,一字一句。

  “我教你这么说话,拿身体教你,怎么做事?”

  文徵面色不改:“宋先生还是别调侃我了为好,这是工作间。”

  “没调侃呢,正常交流,讨论成语。”

  “嗯。”

  “就一句嗯?”

  文徵勉强,在他视线下又憋出一句:“你说什么都对。”

  宋南津别有意味笑了。

  他垂下眼眸,拿着工牌的四方尖,刮她腰玩。

  文徵隔着衬衫感受到痒意,不自觉收着腰,微微避退。

  她退,他又进。

  明明没有温度。

  动作的幅度也不大,可从那一刻起文徵全身注意力被他牵引到手里,抓到他玩她工牌的动作上。

  宋南津单手突然扣住她的腰,在她耳侧说:“那你好好和我讲讲什么是言传身教?”

  文徵被他动作吓得后退。

  “哥,这是我办公室。”

  可手却被他牢牢攥住,她挣也挣不过。

  他坚持握着她的手,说:“吓你呢,怕什么。刚刚你手烫了也不管,不疼?”

  文徵才回神,望着。

  才发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酒精湿纸,他低着头,已经开始轻轻帮她擦着她手背刚刚被烫红的那一块。

  其实只是红了一点,什么事也没有。

  可宋南津记着。

  他拿那张湿巾纸不停擦着她手背。

  他有点私人责怪,却也有点无奈的意思开口。

  “不知道你怎么总这样。面对朋友、亲友,总是那么上心,哪怕再尴尬,也还硬着头皮进来,那么烫的水,还坚持端。你不怕手烫出什么事?”

  说着,他话顿,又记起什么似的稍稍抬眸。

  “能不能麻烦你,以后除了身边人,也多把自己放到心里。”

  他一句话。

  却像说到文徵心尖上。

  涟漪泛起,久久不息,她想开口,却又被他阻断。

  “你今天挺让我意外的。有点大开眼界。”

  “但是呢。”

  他终于做完了,已经有些生热的湿巾纸被丢掉,那块被他捏着玩了半天的工牌终于放回去。

  最后这句,说得极为认真。

  “以后不要再随便和别的男人说这种话。”

  “哪怕有。”

  “别让我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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