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围人都在玩, 没人听得见宋南津说的那话。

  再或者,听见了,装聋罢了。

  文徵独自站在那儿, 像站在峰顶啼笑皆非的众矢之的。难堪, 无言, 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挤压到一起,令她难受万分。

  她怎么不知道,宋南津生气了。

  她说这番话, 把他最后那点火给点燃了。

  如他所言。

  她拿那些话来丢给他。

  又指望他有什么好态度呢。

  最亲近的人, 当然知道该怎么拿知根知底能戳中对方的话来扎心。

  文徵憋了半天, 抬头:“我在和你说事情,你能不能就事论事。”

  “所以, 痛吗。”

  宋南津嘴边噙着很淡的笑意。

  确切地说,也不算笑,更像要看文徵所有神态变化, 以此为乐,要刻进脑海里,当鲜明记忆。

  “宋南津。”

  “我也在和你就事论事。”

  文徵手都攥紧了, 脸也没变一下。

  对峙半天,那股劲终于憋不住了。

  “不痛。”

  她抬眸看他:“还挺爽的。”

  宋南津扯扯唇:“好啊, 爽就好。”

  他转过身, 又重新拿起了球杆。

  巧粉, 轻擦杆头。

  口吻漫不经心。

  “我还生怕你有了男朋友以后再跟人接吻, 回想起我心里会对比, 觉得那感觉不怎么好。”

  “现在你知道你说那些话我心里的感受了。我这样跟你说话, 怎么样, 你心里舒服吗?”

  “对不起, 哥,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也没在意什么。”

  他过去球桌边,文徵呼吸都不能平稳了,跟着走了两步:“哥,我跟你说的……”

  “知道了。”

  他眼也没抬,到了那群人跟前,重新拿起一个半色球摆好。盯准了,俯身,口吻淡漫:“没什么好继续说的,该是怎样是怎样,至于你跟张寄,我不感兴趣。以后别拿我面前来说。”

  一杆击出,花球四散。

  周围人都附和着喊起了好,文徵没了什么能继续在那说话的余地。

  他们玩,文徵只能离开。

  临走前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他刚放在那儿的手提袋,专门买下的礼,这会儿也不知道算送没送出去。

  看宋南津刚刚的态度,估计也不稀罕这东西。

  文徵也不可能说送出去的东西又原封不动拿回来。

  所以她只看了眼,扭头走了。

  离开时身后转眼说笑聊天声四起,方才一切剑拔弩张好像消散全无。

  文徵从长廊过,在穿堂风中出去了。

  这事,文徵之后是有点懊恼。

  其实宋南津不是什么很难说话的人,她要是想就严红的事情好好跟他聊,那也是可以直接来跟他说说,只是觉得不能空手找人,记着上次的事,文徵也就顺带想提个礼物。

  本意真的是想送礼的。

  不知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还搞得两个人那么不愉快。

  事后文徵回想,要是过去直接找他讲,说不定还不会闹成那样。她不该多说后面那些话搞得气氛那么僵。

  独自一人回到宋宅。

  姑母她们早走了,这栋房子又只剩文徵一人,很冷很静。

  文徵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放东西、换鞋、洗漱。

  可到了熟悉的浴室看到置物架上的痛经贴时,要掀衣服的手一愣。

  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想到两人上次在洗手间的场景。

  静谧,为难,她的后腰被他迫着靠到盥洗台边。

  又硬又疼。

  她还以为他要亲她。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想,宋南津要是亲下来她该怎么办。他做得出来的,只看愿不愿意做,和会不会违背那个三观去做。

  她知道宋南津是什么性子的。

  其实他这人含着宋家的金汤匙出身,那么好的背景和条件,圆滑世故,礼貌周全。熟识他之前,文徵比谁都知道他的三观正,他不是会做超出原则事情的人。

  她说什么也不该惹恼了他,先是提别人道谢,又是送东西,她知道自己有那点意思,一面感谢,一面又希望可以提醒他分清什么。

  可宋南津哪要她提醒呢。

  他自己比她都还清楚两人之间的界限。曾经她把话说到那份上,宋南津不会继续腆着脸去怎么样。

  她确实不该惹他的。

  -

  严红那件事,无疾而终。

  宋南津不差钱,他就是要拿钱甩严红,要玩她的心理又不松劲,要她吃着闷亏又说不出的郁闷。

  文徵去说了一声,宋南津面前松了点口。严红工作当然没了,但也没说影响她身边其他人,霍慧语编导还是回了原来的职位,只是后来再在台里见到文徵都带点惧。

  她像知道了什么,沾也不敢沾。

  至于宋南津。

  后来工作上也碰着了几次。

  不是见宋南津的本人,而是文徵这段时间工作交涉原因,在台里剪辑的成片上看到的。

  宋南津经常会和知名行业人在一起,他在工作中和平常朋友面前不是一个样子,工作时或是会客中的都会理智几分,说话谈事温文尔雅,有成熟男人的那种魄力。

  镜头前他穿着高定西装,他系着领带,文徵注意到了。

  来自巴黎某国宝级定制衬衣品牌,售价昂贵,据文徵对他的了解,这条领带如果是特别定制,售价大约不低于五万。

  她快半年的工资。

  上次的礼物她把东西放在了台球桌上,也不知道他后来拿没拿,可能会像垃圾一样丢了,也可能不知道放在哪无关紧要。

  他看不上的,他的消费水平还不值当稀罕那么条普通领带。

  想到这,文徵不禁苦笑。

  “最近工作怎么样?感觉你嘴看着都白了些,又低血糖了吗。”茶餐厅,张寄把手里的甜点放文徵面前,关怀地往她面前推了推。

  “南都大学这事情我是觉得有点端倪,咱们抽空去看一趟,但在这之前,你还是先把自己身体顾一下,身体重要。”

  文徵在摘抄下午要上传的公益语录,闻言,手一顿,摸了摸自己胳膊。

  “没吧,应该是最近天冷了,就没怎么注意。”

  “嗯,你也老体虚,是要好好休息。”

  张寄握了握她的手,挺冰的,像冬日一捧雪。

  他手热,以前大家冬天在大学社团做背景板布置的时候,教室空调坏了,一群学生挤台阶上拿粉笔玩。

  文徵体凉,老容易坐着坐着人就歪了。

  一个人坐不住,张寄就会把自己肩膀给她。那时他们是朋友,是好友。

  “累了就休息,没关系的。”他说。

  那时候出去买个烤红薯回来一人分一半,温度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热。

  文徵盯着面前笔记本,静置着感受了他的掌心许久,最终把手抽了出来。

  “聊聊居民楼赔偿这件事吧,你的意思是,有人曾经收受过贿赂,拿了扩建学校的钱偷工减料,导致原宿舍楼年久失修倒塌一部分,砸倒了附近居民楼造成6人伤亡?”

  文徵把笔记本上的数字特别圈了起来。

  “是,这事维权难。没有声援,因为当时事情被压了下去,有受伤的民众甚至没有及时医药费,导致半身截瘫……”张寄语句微顿,“那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文徵盯着纸笔并未出声。

  “你知道的,那些有钱人,怎么可能让自己酿成的祸传出去,那只会影响某些人的仕途、财运,事情一败露,当年维修款的事要清查,扯出一条线,没人愿意动。就和上次你经手的饭店一事一样。”

  “我知道了。”文徵说:“有时间我会暗访,尽量,还公众一个公道。”

  “嗯。”张寄往后靠靠。茶餐厅中午饭点有些吵,忙完了,他也要回科室,文徵回办公室,大家都要散,短暂聚这么会,也不过是中午休息时间。

  张寄突然觉得除了这事以外,跟文徵好像没什么私人上的话题了。

  他舔了舔唇,有些无所适从地看了对面女人一眼,说:“那下午呢。你有空吗,我们……吃个饭?”

  “不了。”文徵已经去拿相机包,挎到肩上:“今天台里来重要人物,上下都忙,我要回去了,晚上说不定还要加班。”

  “明天呢。”

  “明天的事明天说吧。”

  “好吧。”

  张寄忽然有些颓然,说:“知道你忙,当然,我也是。如果不是我一个亲戚刚好在这事里面,也不会委托你,对了,机票什么的我已经办好了,下个月,也许要启程。”

  文徵手一顿。张寄看着她,希望她可以说出一些挽留、或是安慰的话。

  就像之前那样,也会有点小女人样子,抱怨他们好久没见。

  她没有,嗯了声:“一路顺风。”

  采访工作还未完全结束,文徵作为科里的实习生,今晚要加班。

  其实她入职台里蛮久了,年底入职,目前秋收,早已过了转正期。但在他们台要转正很难,不仅看业绩任务,还要看时间长短,要入正式编基本半年到一年起。

  领导没提,那也就顶着实习生的身份继续干了。

  听说今天台里要来很多财经频道的人物,文徵在猜想会有谁,去办公室的路上出神没注意,迎面走来一行人也没注意。

  “文徵。”同事喊了喊她,文徵才回神。

  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中,她一眼看到里头穿着西装的宋南津。

  她拎着相机包的手一愣,人就被拉到了边上。

  “主管好。”经过的工作人员礼貌欢迎,来了重要人物,大家对领导也就越发客气。

  文徵夹在人群里,也跟着低下了头。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众星拱月,去一个场合,什么时候都是人群中间,哪怕是接受采访或进行摄制也是坐沙发正中。

  面前是台里主持在进行提问,他们是行业交流,旁边还有好几位认不出名的人。

  文徵做了一会心理准备。垂眼,闷不做声进去了。

  灯光大亮的镜头前,摆着宝红色沙发。

  主持人坐在一边,正拿着台本和话筒有条不紊地提问。

  “这两年宋先生的商业决策都保留了一些自己个人想法,引得不少人追随。关于商业上的,我有些好奇,您每次裁断那么正确的基本原因都是什么呢?”

  下边除了拿着机器工作人员,还有不时经过的保洁人员。

  光鲜亮丽的台后,是只有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员才知道的急促与忙碌。

  文徵经过时台上男人正好回答,声线颇淡。

  “决策方面,我想每个人的想法与方式都不同。什么样的事取决于什么样的办事态度,对我而言,我觉得做好事最重要的是坦诚和公信力。如果股市总是波动起伏令人望而止步,我想股民也不会傻到去押注。”

  文徵在调试提词板,心里想,那男人对外好像一贯这样。

  平和态度。

  客观回答。

  不会太过表现自己,也不会太过犀利让人拿捏把柄。

  人前,他向来处理得当,哪怕职场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什么也从不表露。

  以前,她怕他还是有理由的,毕竟不熟识的时候宋南津这人脾气着实难拿捏了些,严红大概能深有体会,上次她去了他们的场,应该能知道那种感觉。

  那时候的她还以为宋南津多好呢。

  二十岁以前混迹国外,文徵只在宋家别人口中听说他。

  她想。

  他大学应该玩遍了北美圈子,跟人飙车时应该也会放声调笑,他的迈凯伦副驾应该也坐过各式各样的美女。

  当然,她不知道。

  这都是她瞎讲的。

  事实上那几年她对宋南津的了解也大部分来自想象。

  一个人过于神秘,太难揣度,自然而然会构建出脑海另一个虚幻的他。

  在文徵的幻想中,二十岁的宋南津就是那样的。

  不然他怎么会有那么丰富的待人处事经验,老道的对抗交流能力,文徵不行,所以才打心底羡慕那样的人。

  “文徵。”

  文徵突然被叫醒。大家都在看她,不止台下的受邀人士,还有她领导。

  “话筒架不住了,过来帮一下忙。”

  作者有话说:

  滴,突然更新卡!

  但零点不确定了哦,我写完了就提前更了,啾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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