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下大了, 一早新闻里最大的事就是这场雪。周姨知道施乐雅是心疼她,想帮着去店里干活,这么冷的天索性就谁都不去, 关张一天。

  施乐雅不在的日子周姨整天魂不守舍的, 不但店里堆了活,家里也堆了不少活。眼下快过年了, 窗帘也没洗,院子也好久没有好好打扫。

  周姨开始大扫除, 从上午忙到下午。施乐雅也不肯闲着,和心理医生通话半个小时后,就一心一意打扫卫生。周姨不让她出屋子, 她就在家里擦地,用热水洗桌子椅子,墙角的每一处缝隙都用毛巾擦得干干净净。

  眼睛清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看着变干净的墙根, 除去灰尘的墙缝,变脏的毛巾。

  复明就是生活最大的恩赐, 还能有什么好忧愁不能放下的。

  中午施乐雅跟着周姨学做饭,她们聊电视剧, 聊那个可爱的懒女人。不过人活在世上,是不能连自己吃的东西也不会做。周姨手把手教施乐雅做饭, 午饭完了又开始打扫。

  下午的时候门上被敲响。

  施乐雅刚回来那天,被曹医生亲自送到小街里, 下车就遇见邻居。施乐雅的眼睛天生就像生着光, 原来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就美得让人叹息。如今能看见了, 一双眼睛像在眸子里点亮了一盏明灯, 漂亮得熠熠生辉。

  几个邻居拉着施乐雅又赞又叹, 复明的消息一会儿就一传十,十传百,跟周姨关系好的邻居下午就都跑来看施乐雅了。

  周姨以为是谁知道她们今天没上店里,来家里找她们。门打开,倒是两个不速之客站在门口,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卧在巷子出去的小街里,周姨认识,脸黑下来。

  曹医生说那个人不会再为难施乐雅了,而周姨现在也不怕他的为难。

  沈远带着笑脸,余北抱着两个白色泡沫箱站在雪融化后湿漉漉的地面。

  从海城回来,时承景让沈远办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天周姨骂的那么一通。要他今天之内办好,时承景要办的事从来只能提前,不能延后,所以这个点他们就来了这方。

  沈远找姑妈了解了些情况,大概加估计,算出施乐雅两年时间在时家用了多少钱。沈远客客气气地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周姨,密码1到6。施乐雅在时家用了大概40多万,卡里添了个整,有50万。

  就像周姨说的,她们不是乞丐,不需要施舍,所以统计出来多少就是多少,不敢多报。沈远郑重地递上东西,看着周姨的脸色,决口不敢提时承景。

  周姨那天只是把积压在心底的气骂出来而已,她没想到他们真会兑现。但数额明显不够,周姨不知道施乐雅花在老太太身上的那份70寿辰大礼,其实压根就没人知道。老太太是收了,但连看也不稀得看,就算它价值七位数,施乐雅递上的不过一个盒子,老太太不说,没人知道。

  “太太家的房子法院那边还有些手续很麻烦,但是您放心,时间早晚问题,我们会尽力抓紧时间办的,一办下来,立刻就给你们送过来。太太这些天身体……”

  周姨从始至终没一点好脸,听沈远说完房子的事,唰地从沈完手里抽了卡。就算这钱还差得远,但也好过一分收不回来的强。

  周姨活到这岁数,陪着施家经历这么多事,早明白了一个道理:说得再好,也不比真能拿到手上强。谁都明白,两件没有白纸黑字的事,就是闹上法院也没用。

  “天地良心,你们只要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就行。”周姨打断沈远,手指紧捏着卡,不愿意再跟他们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准备进屋。

  沈远长伸着脖子越过周姨想往屋里看,但是什么也看不到。余北倒是机警,立刻跟上前,手上的箱子还得送出去。

  巷子口,小街里,幻影后排,时承景大衣深沉,静静的看着那方。很快他就看到余北的箱子被掀了出来,箱子里的东西滚了一地,可惜了空运来的身价。

  门檐下,周姨骂骂咧咧,他想看看的人总算从那道门里出来。

  单薄,轻轻飘飘的一个人。

  这些天她过的一定不如在海城好,下巴不如前些天圆润,头发也不如李姐护理的黑亮,身上披的羽绒服也难看。

  施乐雅在那边拉周姨回家,她弯腰,转身,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像流水一样滑过身上不太好看的羽绒服。她在说些什么,声音太小,车里听不见。她眼睛会不时扫一眼沈远和余北,再不是木呆呆的样子,就算距离远,也能看到她眼睛里流转的光。

  时承景眉头越皱越深,那个身影进了门里,他闭了眼睛。

  钢木合制的大门被甩上,还是有些分量,砸得很响。

  门口沈远帮着余北把东西收拾进箱子,再抱回来。走到车边,后排车窗留着一道缝隙,能看到里面端坐的人闭着眼,英气冷俊的面孔隐在阴影里。

  余北汇报:“董事长,海鲜她们不收,说了对眼睛好也不收。让我们拿去喂狗。”

  *

  回程的路上,雪花又飘了起来,今天一上午没化净的薄雪堆上再添新雪。车直驶向南山别墅,车子进地下车库,时承景从车上下来,背后跟着沈远和余北,余北手上还抱着那两个白色的泡沫箱子。

  几个人走着走着,时承景突然站住,回头,眉眼不悦得很,“抱着干什么?”

  余北无辜地抬起眼睛。

  时承景下颌动了动,目光落在余北无辜的脸上,片刻后却又平静下来,“给李姐处理。”

  “好。”

  时承景从电梯出来,就直进了书房,余北处理海鲜去了,沈远紧跟着,很快接了个电话。沈远听完掐断,站到时承景身边,“董事长,名单已经到人事部了,很快就能处理好。”

  时承景略点了下头,冷眉冷眼地坐到办公桌前。

  “您要是胃还不舒服就明天再看吧,赵总那边也没有催。”

  时承景抬手挥了下,不愿意多废话一个字,沈远只得照办。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越下越大,树上,灌木丛上又积起了薄雪。

  时承景在电脑前办公,沈远辅助,一会儿邮件,一会儿电话,一会儿视频。留在海城的助理唐庆给沈远打来一通电话,“董事长说明天视频会议?”

  “是。”

  “他身体好些了吗?”

  沈远默了一会儿,“……应该没问题。”

  时承景昨天下午自己开车出门,半夜也没回来,天下着大雪,好在他们能看到车定位在城中村,最后又看着他从城中村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干了什么,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很平静,无论如何是比前两天反复发烧的时候要强太多。

  沈远跟唐庆敲定了明天的安排,时承景冷素的手指撑着额头看一份刚传过来的资料。雪默默地越下越大,书房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雪花落在窗下植物叶片上的窸窣声。

  半个小时后门廊前来了两个人,都是从老太太那边过来的,她们要见时承景。

  “你们等着,我去问问。”

  施乐雅煤气中毒那回,时承景明确说过,这边没有他的允许不准许她们过来。他不在的时间,家里的人仍然过来打扫卫间,现眼下时承景又回来了,且听说他极不高兴,除了余北重新带来的人,任何都不敢踩时承景亲自划的红线

  高大的男人从门口走开,余北找来的人,跟余北一样,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有求于人,姜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老实站在建筑门外等着。

  雪越下越大,站在门廊下跟站在院子里也没有区别了,雪一个劲地往身上飘,冷风也持续不停。

  “什么鬼天气,咱们就这么等着啊。”旁边的女人拐了拐姜婶。

  姜婶横了她一眼,“你女儿的工作不要了,就随便你。”

  姜婶没好气地回头,看着闭着的大门门扇,女人不敢再说什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冻着。

  女人猜不透这突来的横祸,姜婶是知道要大祸临头了。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股暖烘烘的空气蹿出来,但是果然保镖的回复是时承景在开会,让她们等着。

  大门再次合上,没有时承景的允许,她们不得入内。

  建筑内暖气很足,但门合上了,就一丝暖空气也跑不出来,两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冷风冷雪里直到天黑。

  “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女人已经开始浑身打颤了,边问姜婶的声音也在颤。

  姜婶天生刻薄的脸已经冻得泛紫,“我怎么知道。”

  女人一放任身上的抖,身体就越发地哆嗦:“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也没说一定要我们在这儿等着。”

  “你女儿的前程不要了你就走。哦,我忘了,她现在是找了个靠山是吧,早这么想陪我在这儿干等什么?”

  “你这人,这不关我的事吧,这不关我什么事啊,我哪儿惹你啦,你跟我说这种话。你要等你一个人等,大不了这活儿我也不干了!”

  “不干了。你女儿没找个靠山你敢说这种话?”

  “……”

  “时家的薪水给的比哪儿都好谁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求着我介绍进来的。否则就凭你,这个家的门槛就算用舌头舔你也不够格。”姜婶冻紫的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更别说你女儿今天还能沾着兴业集团的光在海城找个王老五。”

  姜婶的话太难听,但也全是实话。时家主人有多苛刻,薪水就给得有多大方,多少人排着队愿意进来。进来了干长了不但有好的薪水,要是能跟东家混熟了,成心腹了,还可以讨点别的好处,这些都是大实话。所以能进来的人无一不削尖脑袋的服从命令,让东家满意。

  姜婶字字珠玑,女人气得脸颊发抖,一个字也顶不了,转身就走了,只剩姜婶继续留在门口等着。她有两个儿子,都在兴业,就算有老太太保,当年也吃了不少苦头才留了下来,兴业这份金饭碗说什么也不能砸在这件事上。

  博同情也好,做给老太太看也罢,姜婶在雪里站了四个多小时。

  书房里,电脑关了。时承景胳膊支在办公桌上,手指捏着眉头。

  “您还没吃晚饭,再不吃胃又该不舒服了。”

  时承景只是埋头在桌面上揉额头,不说吃还是不吃。沈远看着他干净的后脖子暗暗叹气,也突然想起外边还凉着个人,沈远提醒了,时承景仍然没说话。

  “都四个多小时了,别出什么事。”

  时承景直起头来,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外边的雪一点没有减小的迹象,时承景下颌动了动,“她死不足惜。”

  时承景发话了,门外的人便被遗忘了。

  姜婶最后是自己熬不住走的,她要再站下去,大概真会出事,应了时承景的死不足惜。姜婶认为自己在时家兢兢业业多年,她刚来的时候时承景还是个孩子,老太太也还年轻,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居。

  姜婶拖着冻得血液不通的身体回老太太那边,太冷了她贴着墙根走,结果在雪里滑了一脚,摔进了墙根下的排水沟里。

  雪一直下也没能下得堆积如山,自然是江城气温还不够像北方的天气,冷得雪落地不化。院子里、屋顶上四处融化的雪水都往排水沟里灌,姜婶在污水里足躺了半个小时才被路过的佣看发现,抬走。

  姜婶原先为了开脱施乐雅用煤气自杀的监管不力之责任,撒谎生病,请了一周的假躲开了,这回倒是真真正正进医院里躺了一周。

  她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苦劳为何?

  就是把一个原本气质恬静,性格文雅的人逼到不会笑,不会顺畅地说话,不敢轻易跟人亲近,日日用钢琴哭泣。

  作者有话说:

  周姨:拿去喂狗。

  李姐: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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