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杨树柳木纹的餐桌工艺亮得光可鉴人, 餐桌边是一圈纳帕真皮单坐沙发。餐厅顶的暖光撒在两个用餐的人身上。

  其实用餐的只有一个人,时承景用勺子往施乐雅嘴里送着鱼汤,佣人李姐局促地站在沙发以外。

  “行了, 我喂, 去忙吧。”

  “……但是,您还没吃呢。”

  时承景对着施乐雅说话, “不要紧。”

  李姐只好答应了,自己回了厨房。

  其实就算李姐喂, 时承景也省不了什么事,没有他坐在一边一再地让施乐雅张嘴,让她好好吃, 施乐雅甚至连硬送到嘴巴里的食物也不能咀嚼和吞咽。这几天时承景亲手喂,还省了许多麻烦。

  沈远和余北从外边回来,一起进了门厅, 虽然这种画面已经不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还是同时愣了一下,而后才进来。

  “董事长, 医院里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过去, 病房也准备好了,如果有必要随时可以住院。明天医院里的流程已经发您手机上了。还有, ”

  喝汤的人嘴角溢出一滴汤汁,时承景从善如流地抽了张纸巾替她擦, 女人纤长的睫毛干净地闪了一下。

  时承景没出声, 肉眼可见, 他心情不错, 向来清冷的面孔上布着难得的阳光。沈远继续:“之前您说要找个合适的看护, 医生推荐了几个不错的人,医护经验都很丰富,履历也不错,您明天要不要见见,挑一个?以后您可以轻松点。”

  沈远抬眼睛,餐桌上喂汤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还是继续,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吃了吗?”时承景突然问。

  “吃了。”沈远跟余北异口同声回答。

  “去忙吧。”

  两个人离开餐厅,沈远出了公寓,余北将今天飞回江城取回来的东西送到时承景的卧室。

  勺子一碰施乐雅的嘴唇,她就会张嘴,不论塞给她什么,她都会吃。但不是任何人递来的勺子她都会张嘴,这不是一次试出来的。

  所以时承景索性自己亲自上手还省了许多口舌。

  时承景从没有亲手喂过动物,他这样的人也不用照顾谁,也还没有养过孩子,一辈子没有受过任何如此的依恋。没人知道这样一天三顿的投喂,一天不计数的喂水,喂水果,于他是如何的一件事。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半碗软米饭,若干蔬菜,少许瘦肉,一点虾肉,半碗海鱼汤,施乐雅的肚子吃下这么些东西,肉眼看上去倒还是瘪瘪的。时承景拿了纸巾擦干净手,探向安静的人包裹在薄毛衫下的肚子。

  也不知道该摸什么位置,也什么都摸不出。有点像隔皮挑西瓜,连种瓜的人也摸不准,何况挑瓜的普通人,聊胜于无罢了。

  时承景只摸到衣料的柔软,衣料下温热的身体。

  施乐雅身上穿的衣物是时承景满意的。因为是他让人送来的。要求:当季女装新品,颜色素一点,质地柔软一点,透气,穿脱方便。

  时承景收回手,握着一掌心的体温抬眼,乖乖的人目光低低地落在他们之间的空白处。

  时承景不自主地扬了下嘴角,摇了摇头。

  吃软不吃硬,大概是人的天性。

  就是施乐雅这样温顺的人当初也不肯吃下时承景的硬,而时承景这样的人,面对如今连吃饭也需要劝导的人,他不自觉地收起了生来镶嵌在身上的刺,变得柔软。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时承景也懒得再让李姐热,不好吃就随便吃了几口。施乐雅的脸在从削尖变得圆润,时承景的脸是从冷硬变得更加凛冽。

  他自得其乐,没人敢跟他提,也没人能管着他,要他注意。

  佣人不敢,身边的人不敢,赵长平劝了,他只会嫌赵长平婆婆妈妈,让他闲事少管。

  入夜,施乐雅洗漱干净被李姐交给时承景,时承景领着人坐到卧室里的沙发上。卧室也有一扇宽阔的落地窗,施乐雅坐在窗前,略侧着脸,安安静静地看着海城的夜,眼皮会时不时地眨一下。

  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孩子在发呆,黑亮的眸子里印着如繁星的万千灯火。

  时承景进了浴室,很快又出来,施乐雅还乖乖坐在他安排的那方。

  宽松的睡衣袖子撩在小臂上,右手腕上是两排难看的牙印。深色的痂掉了,留了下了两排与周围皮肤不相容的颜色。但此时此刻,他心情好得很,没工夫计较这个,他走到窗边把人领到床上。

  拜这个糊涂了的人所赐,向来吹毛求疵的人最近吃了不少冷东西,睡眠也不好。施乐雅刚生病的那几天,时承景不停地做一个梦,不同的脸凑在他跟前说施乐雅死了,就像那天,他突然接到电话,那头就说施乐雅自杀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自杀?”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每一张脸都有一个答案,醒来时承景只记得施乐雅突然连呼吸都忘了,就把自己憋死了。

  第一次把施乐雅从城中村接回家,他只是离开一趟,她们就能把人看丢。那天他只是回了一趟海城,她们就能把人看到自杀。

  现在他把人放在身边,半夜无数次伸手探她的呼吸。

  时承景睡眠不好,房间里向来不留夜灯,但是现在他的房间里灯光彻夜不灭。夜深人静,宽大的床上两个人各躺了一边,这段时间以来每夜都是这样度过。

  半夜的时候时承景一如往常伸手探施乐雅的鼻息,手指却摸到一团湿,迷迷糊糊的睡意瞬间去了一半。

  昏黄的灯光里,施乐雅闭着眼,但脸被眼泪泡着。外眼角的泪滑向太阳穴,浸进鬓发,内眼角的泪滑到鼻翼就是时承景摸到的。

  时承景坐起来仔细看人,疲倦的脸上睡意已经没了,高大的影子把人照了一半。施乐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紧攥着,鼻翼轻轻翕动,眼角还在流泪,攥在手心里的手指指节已经用力到泛白。时承景赶紧动手,强行把施乐雅的手指推开,施乐雅白嫩的手心里已经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施乐雅?施乐雅,你在做噩梦……”

  那双被推开的细手指只是软了一瞬就一把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掌心紧紧贴住。时承景低眼,手掌里的手指细得像再用力就能折断,但她还在拼命地用力捏紧。

  像抓救命稻草。

  施乐雅薄薄的鼻翼仍在不停地在煽动,眼泪还在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会让一个人害怕成这样。

  救命稻草抓住了,但是似乎无用。

  时承景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施乐雅的手指从他手上扒开。那手指一落空,就开始四处乱抓,像从悬崖下伸上来求生的。时承景将它摁着让它抓了自己腹前的衣襟,才空出一双手臂把人揽进怀里。

  “好了,好了,别怕。”

  时承景躺下,抱着人才感觉到她身上细细的颤栗,他一双手臂收紧,把人更深地埋进他胸膛里,空着的手指有节奏地拍着施乐雅的背脊。

  时承景是尽了所有可能在安抚,怀里的人总算一点点平静下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夜灯静静地照着施乐雅刚刚躺过的那方她留下的压痕。

  施乐雅的身体先是绷着,后来一点点软下去,呼吸也均匀了,算是又睡了过去。时承景看着空枕头,再睡不着,直到黎明才迷迷糊糊起来。

  施乐雅身上一股轻轻的馨香气,不仔细闻,它就绕在鼻息里,想仔细闻闻,又不容易找到。有一个地方最浓,她衣服的领口,脖子缝里。

  窗外天光一点点提亮,娇小的人睡得踏实,窝在时承景怀里,时承景的脸埋在她脖子边,眼皮轻合。

  *

  医院里各项检查做下来,医生唯一的要求还是要了解病人生病前的生活状态,精神状态,有什么深刻的忧愁,有什么深刻的顾忌,对谁有怨恨,跟谁最亲近,最喜欢的是什么,最害怕的是什么。

  时承景什么都能百分之百提供,唯有这些事他比一知半解还要一知半解。医生说病人最好有最亲近的人在身边照料,他认为施乐雅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他,她只认他,还要什么亲近的人?

  时承景来医院,院领导早打过招呼,沈远也早安排好了一切。医生与牵着病人的这个特殊家属见面,对方不能提供的,医生只能尽力说明,不好强求。

  最后开了服用的药,心里治疗还需要辅助。

  医生离开的时候,时承景在一道窗前站了半晌才叫了余北,他让他回一趟江城,想办法拿到医生要的东西。那些于他比一知半解还要一知半解的事,要拿来又有什么难。

  余北走了,沈远把看护带过来,时承景把施乐雅留下,出了病房。

  病房门有一道玻璃窗,时承景只是站在门前没有走,隔着玻璃看病房里的中年女人搬张凳子坐到了施乐雅的面前。

  沈远也没有走,就站在时承景身边。俩人看了一会儿,沈远小声道:“她经验非常丰富,我看太太好像愿意跟她相处,要是能行,您也可以轻松点儿。”沈远带着不明显的劝。

  时承景脸上意味不明,一双手臂撇开大衣衣摆插在西裤口袋里,认真看着病房里的情况。

  沈远恍然像看到了一个第一天送孩子上学不放心老师的家长。

  只是大概没人会像他这样脸绷得像铁板。

  时承景对施乐雅的态度算是180度大转弯了。沈远跟了时承景这么多年,最清楚的就是能让这个人挂念的永远只会是“一件事”,而非“一个人”。

  沈远感慨,顺着老板的目光看着病房里。

  看护是个30来岁的女人,人干净干练,一片清新的颜色里,那女人边和施乐雅说话,边给她按摩手指,施乐雅似乎在看着她。

  沈远觉得或许能行,更专心地瞧,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眉毛一点点皱起来。

  那女人从桌上拿了水杯,嘴巴里在说些什么,样子极温和,把水杯递到施乐雅面前。沈远长伸了脖子,似乎脖子再伸长一点就能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他没注意到时承景正仔细盯着施乐雅的眼睛,看她似乎真在看那女人。

  脸却越发的沉。

  最终在施乐雅被一口水呛到后时承景立刻就推门进去了,夺了女人手上的杯子。

  “行了,出去吧。”

  施乐雅咳得一张脸通红,睫毛上沾着点湿。时承景拍背,擦脸,对看护挥手,看护要解释什么,时承景已经不耐烦。剩下的事不需要他再费口舌,自有人处理。

  时承景的态度衤糀再明显不过,沈远无奈只能将人好言打发走。他再回来,施乐雅已经平静下来,时承景自己在喂她喝水,没有一点不耐烦和不高兴。

  似乎这才是他最满意的结果。

  沈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剩下的看护他也不用安排了。

  *

  一个心里有太多愁,脑子里有太多思想的人自然会吃不好,睡不着。

  反之亦然。

  此时此刻的施乐雅没了愁,没了思想,一日三餐受着细致的照料,脸上有了血色,消瘦的身体也得到了充足的营养,人自然看着是好的。

  所以医生说的某些话,时承景认为是危言耸听。医生可以再找,不计代价了,没有治不好的病。

  所以沈远问时承景是否要回江城跟周姨沟通沟通,让她过来配合治疗,时承景连考虑的可能也没有。

  从医院回来,时承景将人放到卧室睡午觉,李姐坐在房间里守着,时承景去了公司。施乐雅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了噩梦,整个人从颤到浑身明显的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李姐吓得赶紧把人叫醒。

  施乐雅睁开眼睛,眼睛懵懂地看人,喉咙里还是止不住地发出嘤嘤的声音,像小动物发出的声音,也像在哭。

  李姐从江城的时家到如今海城的这个家,自然知道时家是什么人家,也知道了时承景是什么样的人。被这样的人精心呵护着的太太,太金贵,出一点事她都担待不起。时承景让她守着,她就连眨眼也不敢。

  李姐赶紧推开门,找了被时承景留下来照看的保镖,保镖立刻给时承景去了电话,没一会儿工夫时承景果然回来了。

  “先前一直都好好的,睡着睡着太太的手就抖了起来,没一会儿时间就浑身一起抖……您看看,手都掐成这样了。”

  人醒了,但还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喉咙里是细细的抽泣声。

  李姐事无巨细的汇报,时承景低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转身朝浴室去。

  “行了,出去吧。”

  李姐无措地出去,轻轻带上门,时承景已经洗干净一双沾着香烟味的手回来。

  他坐到床沿边,伸手握了施乐雅此刻握着被子的手推开,手心里果然掐了很多指甲印。他伸手擦了施乐雅脸上泪,轻声说他回来了。

  赵长平问他这些天都在干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施乐雅手里没了抓握,胡乱摸索间,一把拽住了时承景没来得及脱下来的大衣,时承景被她无意识的蛮力拽得一伏。

  施乐雅一双手紧紧吊着人,时承景慢慢伏下身去,将人揽进了怀里。

  任何人都拿着没办法的事,只一人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种事于时承景不陌生,但这是一件事。而现在是一个人,谁都不认,谁劝都没用,就只认他,只依赖于他,这种事于时承景太新鲜,太奇怪。

  时承景这种眼睛里揉不得沙,除了雷厉风行,就是令行禁止的人,才会被人编出什么胸膛里没有心脏的笑话。

  而此时此刻,他胸膛里和任何人一样的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扫过。

  是难得的柔软。

  他闭了眼睛,任凭在心脏上扫动的力量滋生,泛滥。

  一下午,时承景都没再离开。吃过晚饭,他打开了许久没工夫进的健身房,将跑步机打开,把施乐雅带上去,教她在机器上慢走。

  机器不知疲劳,施乐雅也像一台机器。像吃东西定量一样,时承景握着施乐雅的手盯着腕上的表盘计算时间。

  施乐雅的手指一根一根细得像春天雨后抽条的笋,又细又长。时承景从未有过的百无聊赖,他低着眼睛,玩起了放在他手上的手指。这五根手指太不经折腾,他没用什么力,只是揉着玩了一会儿就红得像要滴血。

  时承景好笑,嘴里不自主地发生一个短促的笑。还是老实把那手整个轻轻握在手掌里,摇了下头,转脸间看到了余北的脸。

  余北从江城回来了,也已经进来了好一会儿,只是他把人给忘记了,这下倒似乎怪余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时承景收了笑,轻咳一声,瞧向落地窗外已经黑成一片的天空,“事办到什么地步了?”

  “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东西很快就能拿过来。”

  时承景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时间差不多,时承景才把施乐雅领下跑步机,放在一张皮质的长凳上,要她看着他和余北练拳。

  健身房向来只有他们两个,这下多了一个人,虽然糊涂了,但余北还是觉得不自在,像在给人表演,时承景还时不时看看施乐雅有没有在看着他们。

  余北不在状态,完全心不在焉,被时承景一拳撩翻过去。余北滚了一圈,索性躺地上不起来了。

  时承景心情好得要死,再明显不过,就算眼睛下附着睡眠不良的淡青。余北躺着不起来了,他伸腿踢了踢人,“行了,出去拿两瓶水进来,让李姐洗点水果。”

  时承景伸着手,余北知道不用陪着表演了,瞬间解脱,带着拳击手套的手勾住时承景的手腕从地上起来。

  余北离开,时承景将拳套摘下,去柜子里拿出一副新的拳套,几步到施乐雅跟前。施乐雅目光似乎落在他手上,时承景低眼看看自己的手,将还绑着护手带的手伸到施乐雅面前给她看,施乐雅的视线又好像错开了。

  时承景蹲下,施乐雅似乎在看着他。

  他扯开唇,英俊的脸上拉出一个笑。他难得笑,更难得笑成这种满面阳光的样子,阳光到即使对着糊涂着的人,他也自己都有些不自在地收敛起来。

  时承景把新拳套扣在施乐雅手上。“你也试试?”

  当然没有回答,甚至连睫毛也没有动一下。

  “走吧,会喜欢的。”

  时承景伸手握了施乐雅的手腕,在她胳膊上稍稍用力,施乐雅就起身了。人虽然糊涂着,好像已经习惯他的这些简单指令。人牵到沙包前,时承景自己站在施乐雅身后,分别握了她的一双手腕,像大人教小孩儿学步,他握着她的小臂带着她的手打在沙包上。

  “一二,一二。”

  “不高兴,得这么发泄。”

  “不是张嘴咬,那是狗的发泄方式。”

  随着喊出的节奏,施乐雅一双手臂被时承景拎着在沙包上轻击。施乐雅白色运动衫领口传出一阵阵带着体温的馨香气,都朝身后的人鼻腔里蹿。时承景低眼,施乐雅头发是李姐绑的,柔柔地垂在脖子后,从头绳里滑出来的碎发浅淡地贴着她白嫩的皮肤。

  两个人贴得很近,是躺在床上相拥的距离,味道也是这段时间早已熟悉了的味道。

  恍然,时承景抱着人滑了一跤,在倒地的一刻,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了肉垫,俩人跌倒在沙包后的垫子上。

  不知道是因为运动了还是被时承景一着拥着烘的,施乐雅额边有一层细汗,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看得很清楚。

  时承景抱着人翻身,把施乐雅压在了垫子上,后者还是睁着一双木纳的眼睛看着他。眼睛很漂亮,眼皮薄得让人心痒,睫毛干净的一根一根。

  时承景绑着白色护手带的手握上了施乐雅的脖子,让她的脸仰起来。

  从布着细汗的额角吻起,时承景亲施乐雅木讷的眼睛,亲她顶着灯光的鼻尖,吮上她柔软的唇瓣。

  余北拿水回来的时候晃眼瞧见这一幕,立刻退了出去,他站在门边没敢出声,头皮发紧。他跟了时承景几年,从来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跟女人亲近是什么模样,今天看到了。

  他听见屋里时承景声音温和地喊了一声小雅,他叫她好了以后就别折腾了,好好的,跟他待在海城。

  作者有话说:

  时狗上瘾了怎么办。

  但是美梦快醒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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