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小狗生命健康的考虑，慕凛掰开它的嘴仔细查看，幸好，只是天生自带的胎记，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小凛，来早餐啦。”
“哎，马上！”轻扶小狗的背脊，慕凛起身对着小狗挥挥手，语气轻快道：“走吧。”
杨青已经走了，萧玘正在摆弄餐具。令慕凛诧异的是，已经被冷落许久的玻璃花瓶竖在餐桌中央，里面的黄玫瑰、风信子和香水百合三重组合，花叶错落有致，彼此相称，绚丽却不显得俗气。
“啊，不，不是的，我喜欢。”
花朵轰轰烈烈地开着，绿叶亦是生机盎然，配着巨幅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让人看了便心情大好。
只是，对于现在的小狐狸来说，他的柔情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萧玘还准备了热牛奶给小狗，吃饭的时候慕凛显得心不在焉，一会儿盯着插花发呆，一会儿又去看低头喝牛奶的小狗。
一向被小狐狸盛了满心满眼的某人，头一次感受到了被无视的滋味。
嗯……真不太好受。
见萧玘加快速度吃，慕凛也收了心思，赶紧吃完已经半凉的早餐。
“我要一起去吗？”慕凛需要一个答案来决定自己是否去换衣服。
萧玘目光垂下去，望着大半个身子藏在沙发下面的小狗，反问道：“还没认出它吗？”
慕凛被问得一愣，他盯着小狗歪了歪脑袋，小狗看着他，也跟着往同一方向歪脑袋。再看看萧玘，好吧，看了跟没看一样，萧玘脸上表情淡淡的，根本不能用作参考。
那么，小狗是谁呢？他不记得自己跟狗有什么交集啊，除了……那条军犬！
想到那条军犬，慕凛心头一阵黯然，三天过去，它估计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眼前有只毛色跟它相近的小狗活蹦乱跳，慕凛更加觉得难受。
摇摇头，慕凛坦白：“认不出来。”
“是那只军犬。”萧玘凝视着他的双眸，目光沉静如幽谷中一汪湖水，千年不曾闻风动。
“什么？！”
留恋人间，已经错过了轮回转世的时机，魂魄日渐虚弱，最终只会魂飞魄散，荡然无存，怎么可能再……除非，碰上了天大的机缘！
“你知道的，我昨天晚上出去过。”
慕凛没有反驳，的确，他知道的。
萧玘左手两指拈着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转圈，慕凛忍不住看他的手，难道又是那枚戒指？萧玘竟然有干涉六道轮回的能力吗？
不等慕凛发问，萧玘便主动解释：“我去了取景地。”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轻易不会动用，所以平时的他跟平常人无异，那天晚上也就没看到一旁慕凛的灵魂。但是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在山顶上，萧玘找到了几乎消散殆尽的军犬魂魄。他问它为什么要跑那么高的地方来，它说山顶离天空最近，它消失之后变成星星的概率应该也会越大。
看着那双纯粹的眼眸，萧玘忍不住将自己的小狐狸代入进去。
他说：“不要变成星星了，继续做他的犬，陪着他吧。”
军犬端正坐着，遥望远方的灯火繁华：“汪呜……（我也想，可是我……）”
萧玘：“你可以的。”
暗红色的结界在它头顶生成，逐渐覆盖下来，将那一抹脆弱的魂魄和坚韧的忠心护持起来。
把魂魄收好，萧玘驱车赶往流浪动物收容所，找到了一只被安乐死的德牧幼犬，将军犬的魂魄放了进去。
萧玘并不想过多强调什么，把过程省略成三言两语，让慕凛抱着狗崽子，以便自己开车。
小狗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己要回家了，一路上它都安安静静的。慕凛原本是想让它躺在自己怀里的，没想到车子一出车库，小狗就往中央扶手盒上面爬。
它坐在中央扶手盒上，望着前方，面容肃然。
慕凛懂了，它不是淘气，只是想看到回家的路，便不强迫它，只是将手搭在它旁边，免得急刹车或者加速的时候它掉下去。
到了驻地门口，萧玘说明缘由之后，警卫员通知了那名训导员过来。
“你……”
“我们来送它回家。”慕凛抱着小狗从萧玘背后站出来，小狗一见到他便扑腾着爪子想要往他怀里窜。
他犹犹豫豫地接过小狗，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小狗张大嘴，仰着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舌头的那块黑色胎记显露无疑。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那块黑色胎记就仿佛是他们的约定，就算轮回再世，容貌变却，总归有那么一个记号，让你能一眼便认得出我，重启前世未尽的缘分。
“谢谢。”
萧玘和他相互敬礼，慕凛则是微微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告辞之后，慕凛跟着萧玘走在街道上。萧玘带着口罩，慕凛顶着鸭舌帽，倒也不算显眼。
发现萧玘越走越远，慕凛放慢了脚步，频频回望停车场的方位。他确信无疑，萧玘会把他丢掉，但是不会把车丢掉。
“车丢不了。”萧玘拉住慕凛的手，将他往自己的目的地带，“你也丢不了。”
慕凛仰头望着他的侧脸，见他喉结滚动，而且在触及到自己目光的时候下意识别开了眼。他不懂WSUP那一套微表情心理学，但是他能感受到萧玘强硬语气掩藏之下的窘迫和局促。
“嗯。”握紧萧玘的手，慕凛用与他同步的速度和他并肩。
拐了两个弯之后，萧玘把他带到了一座看起来像小城堡似的建筑，招牌上面写的是英文，而且是花体，在慕凛看来简直就是鬼画符。
“您好先生，请问有预约吗？”服务员对着他们露出了职业笑容。
“有的，01号，萧玘。”
慕凛懵懵懂懂地被带着往里走，穿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在场顾客们都向他和萧玘投来诧异的目光，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作者有话说:
文中那一束花是萧玘自己插的，花语都含有道歉的意思。
写小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比如说，我要是不写这个，我根本不可能知道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那个东西叫做中央扶手盒……
然后呢，军犬的这个情节比原来构想的简化了很多，一来怕造成二次伤害，二来怕被杠，虽然可能还是避免不了杠精，但是还是想写……如果哪天我失去了我的煤球，我希望下辈子还可以跟它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