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必读小说>现代言情>豪门主母【完结番外】> 第一章已知:程家前掌权人程沣,有一子,是残疾。毋庸置疑,就是程大!

第一章已知:程家前掌权人程沣,有一子,是残疾。毋庸置疑,就是程大!

  那么,没残疾之前,程氏集团最有希望的接班人程大,有可能要和弟弟发生过性关系的女人咩?答案它应该是否定的!

  所以,程二有过女朋友,不代表就和女朋友发生过不可描述的关系。O(∩_∩)O~

  继续延伸一下,如今的程二是处吗?

  阿锦深深地觉得,此处应该有一个调查:【你觉得,怎样的程二最有魅力?】

  A、必须处男B、有些事不用说的那么清C、有过女人,仅限于遇上夭夭之前D、身经百战、阅女无数E、无所谓,阿锦怎么写我怎么看

  哈哈,亲们都可以回答哦,哪一项被选最多,那一组的亲,每人奖励【21】币。

  注:【被选最多的答案,并不代表阿锦行文人设!】╮(╯_╰)╭

  ☆、026:葛副总,你想太多了

  男人高而挺拔,随意站着都显得高高在上,被身后几位橙光高层簇拥着,不怒自威、众星捧月。

  怎么看,都像天生的焦点。

  穿着精致宫装的一众女人忍不住朝他看,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对劲,有人嘀咕,“什么时候到的啊?”

  橙光最高层掌权人,如此英俊如此年轻,尤其,气势迫人男人味十足,哪个不想留给他好印象。

  柳青青穿着最艳丽华贵,在他目光短暂停留的时候,拼劲挺直腰杆,摆出最端正宜人的姿态。

  然后,她听到宛若天籁的一句问话,“红衣服那个,什么名字?”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充满着令人遐想的性感。

  柳青青咬着唇抬眸看过去,心中狂喜。

  刘庆鑫也有些意外,看着程牧,道:“红衣服那个?柳青青,在这部剧里饰演容妃。”

  “主角?”

  “不不不,主要配角。”刘庆鑫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主角是穿浅绿色宫装那个,于菲菲。”

  橙光电视剧一姐,这大老板不认识!

  还是说,他对这部集团旗下斥巨资打造的电视剧根本不上心?

  刘庆鑫正狐疑,便听到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冰冷淡漠地说,“一个巴掌都扇不好,橙光这是没人了?”

  “……”

  边上跟着的橙光副总葛明清突然躺枪,愣神之后,很快调整表情,笑着道:“程董说笑了。只……”他看了脸色骤变的柳青青一眼,直接插刀,“诶,柳青青嘛,演技不好,圈子里出了名的。”

  “噗!”

  导演边上几个工作人员直接喷笑。

  程牧露出个了然表情,“演技不好当什么主配?我程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得这么糟蹋。”

  “是是是。”葛明清看了刘庆鑫一眼,“听见没有?立马换了。选……选孙筱,她的演技,绝对撑得起这角色。”

  孙筱?

  刘庆鑫无语望天!

  这葛副总也不晓得娱乐圈行情吧?

  王不见王不晓得么!

  有了于菲菲这电视剧一姐,再来个娱乐圈性感女神,这,到底要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神经了!

  不过——

  老大一发话自然没商量。

  再说了,论咖位,孙筱远胜柳青青,论演技,孙筱再甩她N条街,论颜值论性感,孙筱是真女神,柳青青,呵呵,顶多一效颦的东施!

  电视剧刚开拍,导演表示:换角完全没压力。

  刘庆鑫笑呵呵地点头,“只要孙筱那边可以,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

  葛明清笑容可掬地看向了程牧。

  程牧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冷峻容色,“这种小事,你们决定就好。”话落,转身大步走了。

  葛明清:“……”

  原来你是这样的程董!

  他精明的目光很快从陶夭身上掠过,转个身跟了上去,状若随意道:“女人嘛,就爱耍这些小把戏。刚才那姑娘瞧着脸蛋都肿了,可怜见的……”

  程牧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

  葛明清露出个“我什么也没说”的自然笑容。

  “葛副总,”程牧目光淡淡地审视着他,半晌,面无表情开口了,“你想太多了。”

  “……呵呵。”葛明清干笑一声。

  程牧说完话走远,徐东扫了葛明清一眼,耸耸肩跟了上去。

  ——

  很快,日色西斜。

  陶夭在化妆间换衣服、卸妆。

  浑身都疼。

  抬眸看镜子,才发现一侧脸颊已经完全肿了起来。

  “要我说你脾气也太好了,她们几个明显是故意的,干嘛受那个闲气?”边上蒋如意替她打抱不平。

  陶夭唇角一抿,“不然呢?”

  她一个小透明,人微言轻,稍有不对,坏名声都能压死人。更何况,她现在名声已经不好了。

  “哎。”蒋如意无奈叹气,“幸好程牧来了。”

  她出身豪门,直呼程牧名讳,语调里颇有几分解气的意味。

  陶夭看她一眼,没吭声。

  那场戏之后,柳青青莫名其妙丢了容妃的角色,偏偏不敢闹,灰溜溜地离开了剧组。

  接下来,于菲菲收敛了许多。

  她在剧组的处境突然就好了起来。

  心里是有些感激的,于那人来说,不过三言两语举手之劳,可身处其中,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挨巴掌的短短几分钟,有多难熬。

  拎着包出了剧组,陶夭长吁一口气。

  “陶夭。”

  身后突然有人唤。

  她一回头,看到傅远和李越抬步而来。

  “呐。”李越将手里一瓶药膏递给她,解释道,“消肿化瘀,效果很好。”

  陶夭迟疑一瞬,接过,“谢谢。”

  “谢他吧,专门让我买给你的。”李越看一眼傅远。

  “嗯,谢谢傅影帝。”

  “……”傅远看她一眼,最终,只淡笑着开口说,“这个药不错,我常年都备着。”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

  将小瓶药膏收进包里,她笑着道:“有点事,我先走了。”

  “去吧。”

  目送她离开,李越扭头朝傅远,“你对这小姑娘上心过头了吧。”

  傅远收回视线,“她和一般姑娘不太一样。”

  李越:“……”

  是不一样,可那关你什么事啊喂!

  他别有深意提醒,“那姑娘,才十九岁。”

  “是啊,十九岁。”傅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没说话。

  十九岁。

  一般十九岁的姑娘什么样?

  普遍点刚上大学,睡觉、追星、逛街、游戏、恋爱……朝气蓬勃,花枝招展。光是玩乐享受,都有千百种花样。

  辛苦点也许兼职打工,早早进入社会讨生活。

  陶夭应该属于后者。

  可——

  要怎样一种过去,会让这么小一姑娘,成长到如此冰冷难接近的程度,想想总免不了令人怜惜。

  ------题外话------

  阿锦真是低估了大家对处男的执念吖,O(∩_∩)O哈哈~

  粗粗先浏览了一下,人气最高的选项应该是A,每人奖励21币币,哈,群么么。

  早安~

  ☆、027:她其实什么都不怕

  夜幕降临。

  陶夭坐在街边台阶上。

  边上路灯亮起,她微微仰头,看着马路对面高高矗立的大楼——明珠国际大酒店。

  她在锦江路。

  这酒店开业八年。

  八年前,她在哪,做什么呢?

  好像刚上初中,借住姑姑家,穿着表姐的旧衣服,用着她烂到不能用的旧书包,每天晚上就这个时候,趴在初三年级走廊上写作业。

  不能回家,小表弟会撕扯她作业本,姑父很多时候拿她撒气。

  她知道许蔓给过他们钱,她以为,那个荧屏上光鲜亮丽的妈妈,纵然抛弃她,心里对她仍然是有爱的。

  也因此,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千辛万苦来了香江。

  她想投奔她。

  可——

  陶夭双臂环抱膝盖,深深埋下头去。

  那女人给的那些钱,只是封口费而已,并非她所想的抚养费。她一直将自己当成负担累赘,而并非女儿。

  同样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流着她的血,待遇,为什么能如此这般天差地别?

  陶夭心乱如麻,不晓得过了多久,重新抬起头。

  掏出手机。

  九点。

  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她拨出去一个电话。

  “夭夭。”苏瑾年带笑的声音很快传来。

  陶夭问他,“在干嘛?”

  “刚吃完饭回来,准备洗澡呢。”

  “哦。”陶夭想了想,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是不是又和哪个女孩?”

  苏瑾年一愣,“哪能呀,余婧叫我去,我都没和她一起。嘿嘿,有没有很想奖励我?”

  “嗯,很想你。”陶夭声音温柔极了。

  “……”电话里苏瑾年静默了一秒,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我也是。我每天都想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得几天呢。”苏瑾年叹气,“其实我想现在就飞回来。”

  “那你飞吧。”

  “啊?”苏瑾年哈哈笑道,“我们家夭夭都会开玩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哈哈。”

  陶夭跟着他笑起来,过几秒,声音渐小,“快去洗澡吧。”

  “恩恩。等会再给你打电话。”

  “好。”

  陶夭挂了电话。

  勉强扶着腿,站起身,深呼吸。

  她其实什么都不怕,最糟糕不过一身清白一条命。

  可——

  牵扯上苏瑾年,她什么都怕。

  惹恼霍东城的后果她可以承担,但,她不愿意她的男孩因此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那么温暖那么阳光,生命里不该有苦难和阴霾。

  手机突然响起来。

  陶夭低头看着那串号码,拒绝接通,将手机装进衣兜里,她穿过马路,抬步直接往酒店走。

  3609,挺吉利的数字组合。

  门外站了两个健壮高大的保镖,看见她,不发一言,其中一人直接推开了房门。

  陶夭抬步进入。

  纹理细密的木地板,在灯光映照下,隐隐有光泽。

  她抬眸,视线里,霍东城倚靠在奢华的褐色软沙发上,悠悠吐出一口烟圈,站起身来。

  “霍先生。”陶夭抿唇到了近前。

  霍东城没说话,微微俯身,手指掐住她白皙下巴。

  陶夭微微偏头,尽量控制呼吸和语调,脸上挤出一丝笑,问他,“您会遵守道上的规矩吗?”

  “哦?”霍东城一愣,勾唇看着她。

  “我听说,”被他掐着下巴,她只得强忍着巨大的不适,抿着唇,一板一眼,“有人想要,而被要的那一方不想给的话,可以用其他方式做个了断。”

  “比如?”

  小小一个丫头片子,每次反应都超乎他意料之外,霍东城来了兴趣,反而突然之间撒了手。

  陶夭松一口气,“一根手指可以吗?”

  这方式,最容易向苏瑾年解释了,一个失手被刀子切到的理由都能将他糊弄过去。

  “一根手指?”

  霍东城盯着她,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咀嚼了一遍。

  这姑娘,有点意思啊。

  “是。”

  陶夭直视他,不闪不避。

  两人对视半晌,霍东城突然哈哈笑起来,“小姑娘,你觉得……”他倾身凑到她颈间,喷出一口热气,“和某些滋味比起来,我要你一根手指,有什么意思呢?又不能拿来下酒。”

  陶夭脸色微变,下意识抖了抖。

  霍东城哂笑。

  怕了?

  这反应才正常。

  他也不逗她了,直起身道:“不过你说起道上的规矩了,我倒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陶夭一愣,抬眸,“您请说。”

  霍东城绕着她走了一圈,“你这手指我不要,眼睛可以。若是你舍得一只眼睛,这件事,就允你就此揭过。”

  “眼睛?”陶夭呆呆地看着他,语调迟疑。

  “手指可以,眼睛就不舍得了?”霍东城勾唇,走两步,从墙边一张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滑出利刃,递到她手里,似笑非笑,“道上的规矩,游戏规则强者定。”

  陶夭突然笑了,“强者?和我比强弱,霍先生真有趣。”

  话落,她薄唇紧抿,紧握刀柄的一只手突然扬起,朝骤然紧闭的一只眼睛而去。

  “砰!”

  一道皮肉破开的声音之后,刀子落地。

  陶夭下意识睁开眼。

  霍东城按着流血的手背看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她身子一晃,整个人突然朝后栽去。

  “哎!”

  霍东城在她倒地的瞬间接住她,扯动手背伤口,骂了句脏话。

  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有血性的小姑娘,电石火花那个瞬间,他抬手去挡,硬生生被刀子划开了手背。

  真他妈……爽!

  ------题外话------

  阿锦传这章,2017年3月9号12时,大管家修修【修罗魅】结婚的好日子。看着时间感慨颇多!感谢修修,从第一个文开始,爱重扶持阿锦至今,不离不弃!感谢修修,在阿锦每次难受伤心的时候,开解劝导,安慰陪伴!感谢修修,在阿锦每次因质疑手足无措的时候,不问缘由,信赖维护!阿锦写文这几年,遇到很多贵人,修修是其中之一。如今她结婚,却基于各种考虑挡了阿锦去婚礼,有些遗憾有些抱歉。书院是咱们相遇的地方,题外话是阿锦惯常袒露心声的地方,唯有这一方式送上祝福,希望上天眷顾,你此后幸福安泰,一生无忧。希望上天保佑,此后哪怕有艰难困苦,安然度过。纵然曾有争执抱怨,仍,很爱很爱你!(* ̄3)(ε ̄*)

  感谢管理、感谢所有亲,感谢你们!早安。

  ☆、028:要不要做我干女儿?

  天边泛起鱼肚白。

  陶夭迷迷糊糊醒来,看着视线上方雪白的墙壁出神。

  她,眼睛还在。

  “醒了?”房门突然被推开,霍东城高大的身形越来越近,停在床前看着她问。

  陶夭喉咙干涩,“霍先生。”

  话落,下意识抬眸看向周围。

  “医院。”霍东城简短地解释完,突然道,“胆子不是挺大么?怎么被自己吓晕过去了?”

  陶夭倒在他臂弯里已经晕厥,他没来得及多想,连夜送了医院。可倒好,医生一检查,说是没什么问题,惊吓过度而已。

  他俯身审视着陶夭。

  陶夭抿唇看着他,半晌,神色复杂问,“您送我来的医院?”她目光落在霍东城绑着绷带的右手上。

  晕倒前一瞬的记忆她还有,霍东城抬手挡了那把刀。

  “不然呢?”霍东城反问。

  陶夭静默,“谢谢您。”

  神色定定地看她一秒,霍东城突然哈哈笑起来,“有意思啊,小姑娘,你这朝我道哪门子谢呢?”

  陶夭没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道谢。

  她只是觉得庆幸,这一次,她毫发未损,虚惊一场。

  “嗨。”霍东城突然叹了一口气,似有所感道,“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这姑娘有几分性子,我喜欢。”

  陶夭看着他,仍是没说话。

  眼神里那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庆幸却让他动容。

  “苦过来的?”霍东城突然问。

  陶夭微笑起来,“这一刻,我觉得一切都很好。”

  剧组的麻烦解除了,苏瑾年很快会回来,就连霍东城这一关,她都安然度过了。

  霍东城也笑了。

  年过半百,他有过的女人算不清,见识过各种各样女人的笑。

  谄媚的、魅惑的、引诱的、矜持的、放肆的……

  可——

  他还是觉得,这姑娘笑起来动人极了,天真满足,像个孩子,同时,又隐约带着脆弱柔软的风情。

  霍东城顺势坐在床沿,问她,“要不要做我干女儿?”

  “?”陶夭明显一愣。

  “我霍某人的干女儿,香江无人敢欺。”

  “您有几个干女儿?”陶夭弯弯唇,淡笑着问他。

  霍东城哈哈笑起来,“如果你愿意,就是第一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陶夭摇摇头,“干爹什么的,听起来并不光彩,算不得什么好事。”

  “这会不怕我了?”霍东城挑眉。

  “嗯。”陶夭自嘲一笑,声音又轻又淡,“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话落,她直接掀了被子起身,将床边搭着的大衣套在身上,看着霍东城,客客气气地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今天有工作。”

  霍东城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说,“很喜欢那个小明星?”

  “嗯?”

  “苏瑾年。”他提醒。

  陶夭抿着唇,神色一瞬间警惕起来,“霍先生,他是我的一切。”

  “一切?”霍东城莞尔,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慢条斯理点燃,“你呢?是他的一切吗?”

  陶夭神色一愣。

  霍东城继续,“遇事要自己扛,男朋友跟个摆设似的。”

  陶夭脸色倏然冷淡下去,“他和您当然没法比。”

  霍东城是谁?

  早前香江势力一分为三,程帮为一,天香会为二,霍之一姓,一直坐着天香会头把交椅。

  眼下程沣病弱,程牧是晚辈,遇上他也得客客气气唤一声“城叔”,这种身份,又岂是苏瑾年能相提并论的。

  可——

  苏瑾年出身书香世家,清白正直,自然有他的好。

  那些好,霍东城这样的,永远不明白。

  陶夭神色抗拒冷漠,霍东城也不介意,低头吸了一口烟,悠悠吐着烟圈,笑笑道:“我们家云庭二十七,长得不比他差。”

  陶夭:“……”

  霍云庭,霍家大公子,是霍东城和前妻的儿子,相貌俊美风流,女朋友比衣服换得快,在圈子里也算出了名的。

  哪里能和苏瑾年相提并论?

  陶夭只笑笑,没说话。

  霍东城好像一瞬间看穿她心思,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小年轻爱玩点很正常,结了婚就好了。”

  陶夭失笑,“霍先生难道没有结婚吗?”

  “……”

  霍东城在桌边捻灭烟头,朝门外唤,“阿川,进来。”

  “霍先生。”健壮高大的一个男人应声而入。

  “送陶小姐回去。”

  “我自己走。”陶夭出声。

  霍东城没理她,兀自吩咐道:“送她回影视城。”

  “是。”

  男人朝陶夭一伸手,“陶小姐,请吧。”

  陶夭抿着唇看了霍东城一眼,没再吭声,抬步出了房门。

  ——

  阿川送她到影视城。

  天已经大亮,陶夭索性没回酒店。

  化妆间里换衣服,上妆,开始跟众人一起,听刘庆鑫讲戏。

  讲到最后,刘庆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温和问,“陶夭,还有没有哪里不明白的?”

  陶夭一愣,“没有。”

  她作为李湘如贴身宫女,在剧里出场率颇高,可,中午的镜头里就是背景板而已,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刘庆鑫笑着说,“那行,准备开拍吧。”

  众人各就各位去准备。

  刘庆鑫又走到她边上,笑着问,“脸伤没事了吧?”

  “嗯。”陶夭点点头。

  “那就好。拍戏嘛,受苦难免的。这一行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辛苦不是一星半点,就那些个影帝影后,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他正说着,目光落到身侧,带笑问,“傅远,你说是吧?”

  傅远微笑,“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可不就是这个理?!”刘庆鑫连连点头,看着陶夭道。

  陶夭:“谢谢导演提点。”

  刘庆鑫:“……”

  特么这姑娘会不会聊天啊!

  他嘴角抽搐两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总觉得,陶夭一本正经这句话里含着些高深莫测,摸不来情绪。

  边上傅远看着他脸色,忍俊不禁道:“刘导?”

  “嗯?”

  “那边,”傅远朝摄像师方向一指,“刚刚喊你了。”

  “哦哦!我先过去了。”刘庆鑫再没多话,忙不迭过去了。

  傅远垂眸看陶夭,笑起来,“话题终结者。”

  陶夭一愣,抿唇,“并非每个人都能和您一样,三言两语就让旁的人如沐春风。”

  “……这算褒奖?”傅远略一迟疑,挑眉问。

  陶夭耸肩笑了,“当然。”

  话落,快步朝已经就位的众人走了过去。

  傅远暂时没戏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轻快离开的背影,深邃眼眸里渐渐染上了柔和的笑意。

  这姑娘……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题外话------

  霍东城:小姑娘看不上我,还看不上我儿子。/(ㄒoㄒ)/~

  程二爷:叔,江湖已经不是过去的江湖了。(⊙o⊙)

  霍云庭: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苏瑾年:还有我!

  傅影帝:我!

  【话说,给霍东城跟班想名字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赵敏的阿大、阿二、阿三。准备恶搞,又觉得好像有点二,于是,阿川新鲜出炉了。感觉起来,还是二爷跟前的东子更有气势啊,东子VS阿川,完胜!哈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霍爷死在沙滩上。如今香江谁做主?程家老二笑呵呵。╮(╯_╰)╭忍不住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当夭夭拿下了二爷,岂不是老大头上的老大?后面再生一个螃蟹样横着走的小程程,二爷的地位那得急转直下啊,呵呵呵。】

  ☆、029:我以后慢慢改

  下午,一点半。

  吃完饭,陶夭进了剧组休息室。

  拿手机看一眼,发现七个未接来电,均是苏瑾年。

  出什么事了?

  她握着手机出了休息室,到了挺僻静一角落,很快拨了电话过去。

  “夭夭。”苏瑾年的声音传来。

  带着点让她不安的情绪。

  陶夭一愣,轻声问,“上午拍戏没拿手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一上午打了七个电话。”

  “你昨晚在哪?”

  “我……”陶夭只说了一个字,突然顿住,沉默了起来。

  苏瑾年是那种藏不住事的性子,无缘无故,不可能问出这样一句话。那,他知道什么了?

  她沉默着,听见苏瑾年的呼吸声。

  苏瑾年没说话。

  想着大清早收到的那两张来自赵子明的微信照片。

  第一张,昨晚,霍东城抱着一女孩在酒店门口上车。第二张,今天一早,陶夭被同一辆车送到了影视城。

  赵子明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两张照片我肯定曝光了,陶夭这姑娘为上位不择手段啊,你节哀吧。

  给陶夭打电话无人接听,心烦意乱之余,他问余婧:女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变得温柔可心起来?

  余婧一愣,笑问她,“你说陶夭?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是吗?

  他觉得不至于。

  可——

  两张照片怎么看怎么刺眼。

  陶夭昨晚那一通电话的确有些不正常,那之后,他打了两个电话也根本无人接听。

  一起进娱乐圈两年了,她都没什么成绩。

  那,她……

  苏瑾年不想再想下去,深呼吸了一口,说,“你昨晚和霍东城在一起,嗯,有人拍到你们的照片了。”

  陶夭定定神,“赵子明?”

  “你怎么知道?”苏瑾年一愣。

  呵呵,除了他还能有别人吗?

  陶夭握紧手机,沉默着,半晌,小声道:“瑾年。”

  “你说。”

  这语气……

  陶夭侧头深呼吸一口,问他,“你相信我吗?”

  “信。”

  “我和他没有赵子明猜测的那种关系,你别听他乱说。”

  “那你们?”苏瑾年话说一半,突然问,“昨晚我洗完澡出来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陶夭眼泪差点掉下来,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夭夭?”

  “你刚才说相信我。”陶夭一字一顿。

  “相信肯定相信啊,可,”苏瑾年语调很苦恼,“我好歹是你男朋友,这种事,”他语调僵硬起来,“夭夭,我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陶夭将一只空拳塞进了嘴里。

  隔着电话,苏瑾年似乎听到了她压抑哽咽的声音。

  许久,他唤,“夭夭。”

  陶夭咬着唇挂断了电话。

  仰头,深呼吸。

  一时间,心乱如麻。

  要怎么和他说,怎么和他解释?

  孤男寡女夜晚在酒店,她和霍东城还是如此悬殊敏感的关系,怎样才能让人相信,她很清白。

  陶夭烦躁地攥紧了头发。

  手机又开始震动。

  第一次,她不太想接苏瑾年的电话。

  他心存怀疑。

  他那么小心试探,比直接开口指责更让她难受。

  而且,他似乎不相信她。

  他怎么能说,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呢?

  陶夭看着手机屏幕,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便看到屏幕上蹦出一条短信来:“夭夭,接电话!”

  她抿唇,还是没接。

  苏瑾年短信又来,“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吗?你是生气我问了你吗?可,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遇到这种事不问清楚都难受。只要你解释,无论什么,我都相信!”

  解释什么?

  陶夭有点茫然。

  难道要说霍东城想潜规则她,没成,又放过了她?

  可,他为什么放过她?

  她解释不清。

  陶夭握着手机,靠在了身边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看着苏瑾年又进来的第三条短信:“赵子明毕竟是我朋友,发这种照片给我,我很没面子的。夭夭,我知道你在看,接电话好吗?”

  “我是不是清白,你很快就能验证了。”

  “你先接电话!”

  陶夭抿抿唇,直接打电话过去。

  苏瑾年很快接通,委屈地唤她,“夭夭,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的。”

  “就这一次好吗?你相信我,别问了。”陶夭语气里罕见地带了一丝委屈妥协,“以后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真得不能说吗?我是你男朋友,夭夭,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再说了,我总得给赵子明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一厢情愿误会下去。”

  陶夭苦笑,“他的看法就那么重要吗?”

  苏瑾年一愣,“我总不能让他以为,你是那种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女孩。”

  “他怎么想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苏瑾年声音很低。

  陶夭咬咬唇,也压低了声音,“耳听为虚,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就像我看见你和余婧在家,她还穿着浴袍,可我也选择了相信你。”

  “我第一时间就向你解释了。”苏瑾年道,“我要是只说一句相信我,你会什么都不问吗?你当时也问了,我一句都没隐瞒。”

  是啊。

  听起来她好像真的不可理喻。

  陶夭又沉默起来。

  苏瑾年又道:“我什么都和你说,可是你从来都不和其他女孩一样说心事给我听,你这样,真的好像不在乎我。”

  “我在乎!”陶夭音调陡然变了变,一字一句重复道,“瑾年,我在乎!”

  苏瑾年一愣,“那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陶夭咬紧唇,“我以后慢慢改。”

  “夭夭……”

  “慢慢改好吗?我没有不在乎你。真的。”

  怎么会不在乎?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在乎了。就因为在乎,怕他为那些不好的事情难受,也不愿意拿那些糟糕至极的事情惹他心烦,给他添麻烦。

  “夭夭。”

  “……”

  陶夭心乱如麻,又一次挂了电话。

  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串来电。

  陌生号码。

  她理理情绪,接通,“喂。”

  “是我。”那头的女声冷漠极了,直接说,“今天晚上九点,影视城静心轩,二楼6包厢等我。”

  许蔓。

  陶夭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回过神来。

  十四年,这人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是因为霍东城吗?

  她下意识抿紧了唇,看着手机屏幕上苏瑾年再发来的消息,突然就完全没有心情回复了。

  ------题外话------

  哎,年轻的男孩子啊……╮(╯_╰)╭

  ☆、030:是我不认你的

  一下午,陶夭魂不守舍。

  剧组收工以后,她连饭也没吃,直接前往静心轩。

  静心轩是影视城一座环境雅致的茶楼,二楼均是包厢,人很少,唯有轻柔的古典音乐静静流淌。

  陶夭到了6号包厢。

  许蔓还没来,服务生用飘逸杯上了茶,又下去。

  临近九点,音乐停下的某个间隙,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下意识侧头看去,抿着唇站起身来。

  许蔓妆容精致,面色冷淡,走到近前来。

  陶夭看着她越来越近,咬咬唇,又松开,开口唤,“妈……”

  “啪!”

  她一个音节尚未完,脸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偏了头。

  “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许蔓冷着脸收了手,又是“啪”一声,将几张照片甩到她身上。

  陶夭保持着偏头的那个动作,看见了轻飘飘落到地毯上的一张照片。

  许蔓盯着她骤然发红的侧脸,声音厌恶极了,“勾引霍东城,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等着瞧?”

  陶夭没说话。

  “我会后悔的?这就是你让我后悔的方式?你还要不要脸?!真有本事啊你!”

  陶夭还是没说话。

  她突然想起了两年前。

  她刚签约,有一个试镜的机会,被导演相中,很快要出演一部电影里的女主角。

  她很高兴。

  她总算进了这个圈子,有了见到许蔓的途径。

  那是在某个活动的后台通道。

  她的亲生妈妈容色冷漠,“生下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有多远滚多远。”

  她错愕万分,又无措又屈辱,放狠话说,“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可——

  等什么?

  让她后悔什么?

  她其实从未想过,她只是仍旧不甘,攒着一口气,想取得比她更大的成就,让她看到。

  “哈哈。”

  陶夭突然笑起来。

  许蔓看着她,脸上的厌恶更明显了一些。

  陶夭抬起头,直视她,一字一顿,“是。我勾引他,那又怎么样!他心甘情愿被我勾引,关你屁事,你是谁?!”

  许蔓深吸一口气,气得面色铁青。

  早上收到这样一组照片,她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这女儿,天生来讨债的吗?

  她看着双眼通红的陶夭,气血攻心,半晌,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陶夭问她,“霍太太,这答案你满意了吗?要是再没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给我站住!”许蔓扯住她胳膊,“给我离开香江。”

  她一字一顿,又重复,“想要什么你说,我尽可能满足你。离开香江,听到没有?!”

  “我不!”陶夭猛回头,“我要爸爸能有吗?!要妈妈能有吗?!要一个完整温暖的家能有吗?!要无忧无虑的生活能有吗?!”

  她眼泪突然掉下来,“从小被叫野孩子,在我爸尸体边坐了一天一夜,狗一样在姑姑家过了五年,被打的最痛的时候几天几夜睡不着,一个人来找你差点被拐骗,来了之后呢?”

  她看着神色错愕的许蔓,咬着牙,一字一顿,“没钱,从垃圾桶里找吃的,没地方住,和流浪汉一起住在天桥下,几次差点被强奸!夏天太热,洗头发都是奢侈,冬天太冷,浑身骨头都疼到麻木……”

  她声音突然哀婉凄绝,“这些我都熬过来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你问我要什么?”

  “你……”

  许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并不知道这些。

  半晌,她问,“你恨我?抢你继父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哈哈,哈哈哈。”

  陶夭止不住笑,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夭夭。”

  “你别叫我!”

  陶夭猛地厉声打断她,指着门,“滚!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妈!是我不认你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离开霍东城……”

  “滚!”陶夭一手抓起茶盘上的飘逸杯朝她扔过去,声嘶力竭,“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碎瓷片在脚下开了花,许蔓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滚!”

  陶夭抓起手边又一个杯子扔过去。

  许蔓动作飞快地出了门。

  一只手抓着身前的衣服,她喘口气,余光扫到身侧,狠狠愣了,“傅远?”

  傅远神色复杂,“抱歉,刚好从隔壁出来。”

  所以?

  全都听到了。

  许蔓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半晌,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声音低低道:“让你见笑了。”

  话落,猛一低头,快步走了。

  傅远目送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消失在楼梯口。

  “真是意外啊!”

  他边上的男人收回目光,感慨。

  “阿辉。”傅远唤他,温声道,“你先回去吧。”

  “嗯?”

  蒋辉一愣,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包厢里一个姑娘蹲在地上,捡起来散落的几张照片。

  “你认识?”他话问完,突然想起点什么,迟疑问,“那天被车撞到的那姑娘?”

  “嗯。”傅远没看他。

  蒋辉多看了他两眼,“行吧,我先走了。”

  傅远没说话。

  神色定定地锁着陶夭捡照片的动作,突然道:“小心。”

  他大跨步进去,已经晚了,陶夭被瓷片割破的手指流了血,抬起头看他,双目通红。

  “起来吧。”

  傅远扶着她胳膊站起身,安顿她坐在沙发上,出门唤,“服务员。”

  服务员很快拿来了两个创可贴。

  傅远撕掉一个,低头贴在陶夭被划伤的手指上。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良久,陶夭声音低低说,“让您看笑话了。”

  “没有。”傅远声音柔和地询问她,“我让人进来打扫一下?”

  “嗯。”

  傅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又出去,唤来服务员打扫,结账,最后,领着她出门。

  ------题外话------

  滴,收获一枚影帝!╮(╯_╰)╭

  其实写着写着就把自己心疼哭了,wuli夭夭,哎。

  亲们早安。

  ☆、031:不用向我解释,乖

  入夜。

  空旷的街头,寒风凛冽。

  傅远走在临街的一边,侧头看陶夭。

  她脸上又挨了巴掌,此刻风一吹,越发红,五个指印似乎都慢慢地凸显了出来。

  “回去给脸上抹点药,明天就好了。”他轻声说。

  陶夭没说话。

  可——

  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淌。

  她在哭,寂静无声。

  傅远转头看了看街边造型美丽的路灯,突然就觉得心疼得很。

  他一直好奇的那些都有了缘由,他却没想到,这姑娘的过去,远比他想象中更辛苦。

  这么伤心……

  其实还在乎许蔓吧?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既缺爱又太渴望爱的孩子。

  傅远在心里无声地叹着气。

  “傅影帝。”

  微微哽咽的声音突然从边上传来。

  傅远看过去。

  陶夭泪眼朦胧地对着他,声音低低道:“我没有勾引……”

  “别说。”傅远笑容柔和极了,突然打断她,神色包容又怜惜,“我都知道。不用向我解释,乖。”

  这么敏感倔强的姑娘,得有多委屈,忍不住要向一个陌生人澄清这些?

  太残忍,他并不忍心听。

  陶夭微微一怔,仰头,“您相信我?我刚才……”她咬唇,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

  傅远却明白,淡笑,“嗯。不应该吗?”

  十九岁,正是意气用事的年龄,那样的侮辱责难之下,很少有人能平心静气吧?

  再——

  这姑娘知道那是继父,怎可能?

  许蔓那人……

  傅远突然不想评价她。

  边上,陶夭低着头,声音轻轻,“可如果那是真的呢?”

  “那是吗?”

  陶夭摇头,突然笑起来,“不是。”

  “那不就行了。”傅远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素色手帕,指尖捏着凑到她眼底,在她错愕的神色中,轻轻地帮她擦了眼泪。

  “我……”陶夭抬手。

  傅远将手帕塞进她手中,笑了。

  陶夭抿着唇,捏着手帕,突然不晓得如何应对。

  “别想太多。”傅远摸着她头发,嗓音温和轻柔,劝慰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这么好的姑娘,谁不要是他的损失。”

  陶夭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头,“您真会安慰人。”

  “去掉那颗心吧。”

  “嗯?”

  “您。你一直这样叫着,显得我很老。”

  “……”

  陶夭抿唇笑着点点头。

  两人已经在楼下,傅远笑道:“上去吧,洗个澡睡一觉。”

  陶夭欲转身,又问他,“那你?”

  “我去买包烟。”傅远微笑,抬眸看了眼不远处便利店。

  “哦。”

  陶夭点点头,转身走了。

  ——

  心情慢慢平复。

  很快,陶夭回到了酒店房间。

  蒋如意靠在床上看电视,见她进来,招呼,“快来快来。你们家苏瑾年刚出来。”

  “嗯?”陶夭走到了房间里。

  蒋如意错愕,“你脸上又怎么回事?”

  “遇到个神经病。”陶夭淡声回答她,目光落到电视屏幕上。

  国内著名娱乐综艺节目。

  这期节目,邀请的是正在热播的仙侠奇幻剧《祭灵》剧组,苏瑾年和余婧再度携手,分别饰演其中男女主角。

  节目周末已经播了,蒋如意找来打发时间。

  此刻,电视里,节目嘉宾刚好分了三拨,三对荧屏CP以“你说我猜”的游戏测试默契度。

  第一组就是余婧、苏瑾年。

  苏瑾年形容描述,余婧猜题。

  电视里热热闹闹的气氛和房间里安静沉默的气氛形成明显对比,蒋如意突然意识到让陶夭看这个有些膈应人,笑着道,“感觉幼稚死了。不看了不看了,换一个呗。”

  “等会吧。”陶夭轻声道。

  眼睛还盯着电视。

  画板上出现了第一个题,“榴莲。”

  苏瑾年一愣,笑容轻松,朝余婧,“闻起来臭臭的,你最讨厌的水果。”

  “榴莲。”

  “对!”

  主持人翻页。

  第二题,“糖醋里脊。”

  苏瑾年略一想,“酸酸甜甜,四个字,一个菜名,你每次聚餐必点。”

  “糖醋里脊?”

  “又对了!”主持人又翻页,挤眉弄眼。

  第三题,“我爱你。”

  苏瑾年明显更意外,沉思片刻,开始形容,“嗯,三个字。表白必说。第一个和第三个都是人称代词……”

  他话未说完,余婧恍然大悟,笑着喊,“我爱你,对不对?”

  话刚说完,脸红了。

  舞台上几个主持人哄然笑起来。

  观众席好多人在喊,“年年有余,年年有余,在一起,在一起!”

  “什么啊!傻不拉几的。”蒋如意嗤笑的声音突然在陶夭身后响起来,“他们这粉丝怎么跟傻逼似的,年年有余?我还碎碎开花呢。”

  年年有余?

  陶夭抿唇看着电视里苏瑾年含笑的神情。

  突然后知后觉。

  苏瑾年和余婧一直都在被剧组捆绑炒作,年年有余,是他们CP粉想出来的口号,她好像一直都知道。

  可——

  从来没有这么难以接受过。

  “热,我出去吹吹风。”话落,她站起来去了阳台。

  吹着风,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事实上,苏瑾年的荧屏初吻、二吻、三吻、N吻早已经不在了。

  他在《祭灵》里饰演的男主角风流多情,余婧饰演的女主角则古灵精怪,吻戏很多,网友说,“一言不合就接吻。”

  有些借位,没办法借位就……

  陶夭下意识咬紧唇。

  她以前不介意的,她了解并尊重,更不曾因此闹脾气。

  就因为这样,苏瑾年觉得她不在乎?

  想着中午那一通电话,陶夭又心乱如麻,下意识掏出手机,看到苏瑾年好些短信和未接来电。

  看完短信,她主动拨电话过去。

  苏瑾年很快接了,“喂。”

  陶夭一愣,“拍完戏有点事,这会才刚回酒店。”

  “嗯。”苏瑾年声音很淡。

  陶夭勉强笑起来,“是不是生气了,我下午一直在拍戏,没能看手机,对不起啊……”

  “夭夭。”苏瑾年突然打断她,“快十一点了。”

  “……”陶夭一愣。

  苏瑾年声音里带着点压抑的情绪,“下戏到现在好几个小时了。没时间给我回短信打电话吗?”

  “我……真的有点事,现在不好说,等……”

  她那句“等你回来”尚未说完,苏瑾年声音突然冷了,“是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瑾年你……”

  “你心里真的还有我吗?”苏瑾年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明显的怒意,“先是霍东城,再是傅影帝,夭夭,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陶夭呼吸一窒。

  苏瑾年又道:“我一直相信你和那些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女孩都不一样,可你呢,刚有一点机会就迫不及待要抓住吗?霍东城有权有势,傅影帝名气比我大,在他们之间左右逢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陶夭攥紧手机,说不出话来。

  苏瑾年叫她,“夭夭!”

  “我在。”她声音隐忍,语调微微颤抖。

  苏瑾年声音又低了下来,哄她,“解释给我听好吗?我想听你解释,你说什么我都信。”

  ------题外话------

  长得帅,家境好,朋友多,从小顺风顺水,样样拿得出手,苏哥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呀。单纯、善良、从不以恶意揣度任何人,同时,耳根子软。阿锦觉得,最多算男孩,还算不上男人。\(^o^)/~

  他有着夭夭最向往的人生,他任何一项,都让夭夭自惭形秽,如一面镜子,时时痛苦。

  可,这种痛苦,他还永远无法明白理解,甚至,即便夭夭说,他心疼,也无法感同身受,毕竟,未曾亲身经历。

  看似救赎其实处处迁就的爱情,太难。

  相比之下,傅影帝这样的,应该给夭夭来一打,可惜,和程二相比,影帝年龄大,顾虑多,手段温和。

  阿锦觉得,夭夭这样的,温情霸道并存,才能拿下。你不要,各种方法让你不得不要,偏偏,给了你之后,你并不觉得难堪自卑。才好。对吧?\(^o^)/~

  ☆、032:傅远的秘密

  说什么他都信?

  陶夭苦笑,“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我爱你。你想知道什么,等这次你回来,见了面再说,好吗?”

  “电话里就不能说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陶夭咬唇。

  苏瑾年那边沉默了下去。

  陶夭听着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好几次,欲言又止。

  良久。

  苏瑾年声音僵硬,“夭夭,我今天真的好累。”

  “对不起。”陶夭声音低低,“就几天时间而已。你不是周末就回来了吗?到时候见了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

  “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陶夭一愣,只觉得整个世界突然都安静了。

  苏瑾年重复,“我受不了。一想到那几张照片我就控制不住想问你,想发火,你既然不想说,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彼此都冷静冷静。”

  “是……分手的意思吗?”

  “不是!”苏瑾年声音突然烦躁起来,“就是冷静冷静,不分手,也暂时不联系!”

  他怎么舍得分手?

  他就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陶夭性子太倔,逼一逼,也许会改变。

  可——

  听到电话里浅浅的呼吸声他都觉得无比心疼。

  心烦意乱。

  苏瑾年一狠心,挂了电话。

  陶夭握着手机,许久,喉头突然发出一声难以克制的哽咽,直直站着,她突然有点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又响了。

  陶夭下意识接听,“喂。”

  “陶夭。”傅远温和醇厚的嗓音从那头传来。

  陶夭定定神,唤,“傅影帝。”

  “很抱歉。”

  “嗯?”

  “上网了吗?”

  “没。”陶夭轻声问他,“是不是在酒店门口被偷拍了?”

  不然,苏瑾年不会打电话质问。

  “嗯。”傅远声音淡淡,“不过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若是被问及,你不用回应。”

  陶夭明白。

  很多事越抹越黑,一旦回应,无论说什么,记者都有话题写,那样,事情可能永远没完没了。

  只要不理,新闻热度退了也就没事了。

  可——

  她声音认真问,“我回应,行吗?”

  傅远一愣,“你想说什么?”

  “不会给你添麻烦。”

  傅远语调微顿,笑道:“如果你想的话,那也行。”

  “谢谢。”陶夭松口气。

  傅远笑了笑,“那先这样吧,我有电话进来,先接一下。”

  “好。”

  陶夭挂了电话。

  傅远看一眼手机,接通,“阿辉,到家了?”

  “嗯,刚上网就看见新闻了,你这几天花样上热搜啊!”蒋辉笑着打趣他,语调里含着一丝试探。

  傅远在电话里笑起来,听起来心情并不差。

  影视圈第一人,跟一个小透明被这样捆绑消费,他竟然还笑。

  蒋辉问他,“你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她挺好。”

  “我去,你这口味够重的!相差十几岁,你想毁掉自己一身清明啊,别想不开。”

  “我有分寸。”

  蒋辉唏嘘,“是许蔓亲生女儿吧,这许蔓藏得也够深了,啧啧,真是看不出来。”

  “是挺让人意外的。”

  两个人在电话里闲扯了几分钟,蒋辉话锋一转,又道:“周六有空吗?我再约上几个,好好聚聚?你难得这么安分地待在香江。”

  “周六不行。程敏的忌日,我要去程宅。”傅远声音突然淡了些。

  蒋辉无语,“这有十年了吧,你还当真将自己当成程家的女婿了啊?”

  “不是当成,是本来就是。”

  “……”半晌,蒋辉道,“你都没想过,怎么对未来老婆解释自己这结过婚的事情?”

  傅远沉默一小会,“到时候再看吧。”

  “你这人……算了。我先去洗澡,改天见面再聊。”

  “好。”

  傅远挂了电话。

  目光落在窗户外,突然思绪飘飞。

  十年前,他二十六,程敏二十一,情人节前夜向他表白,说是从小就很喜欢他。

  可,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婉言拒绝。

  谁曾想——

  程敏一时难以接受,伤心之下去酒吧买醉,失身。

  她和程牧是双胞胎,当年谢姨怀胎艰难,产后大出血丧命在手术台上,这两个孩子,程牧从小康健,程敏却是个药罐子。

  和她发生关系的那男人见她昏死应该吓破了胆,消失无踪。

  他是她手机通讯录里最后联系人,被通知。

  自责万分,再加上当时种种顾虑,等程敏在医院醒来,他便认下这桩离谱事,很快和程敏领了结婚证,隐婚。

  再后来——

  很快发现她怀孕。

  身体底子差,她却欣喜若狂,执意生下那个孩子。

  他年纪尚轻,事业正值好时候,每每看见她又纠结不忍,只好请了几个保姆在家里陪伴照顾她。

  可——

  孕后期她身子重,上台阶时不知怎么出了意外,等他赶回来,未曾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孩子也没保住。

  脑海里最后闪过程牧挥过来的拳头,傅远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起身点燃了一根烟。

  这桩秘密,注定永远跟着他。

  除了当时和他一起的蒋辉,无人再知。

  ------题外话------

  今天,阿锦的萌编说,阿锦给她的主母简介画风太文艺了,让阿锦想个荡漾的。╮(╯_╰)╭

  然后,阿锦就给了她下面这个版本。

  标题:豪门逼婚:BOSS,别惹火!

  一句话简介:她和他,都是冷漠至极的人,有些事,只做,不说。比如:爱。

  所以,亲们要是在书城看见阿锦画风突变,千万别惊讶,憋住笑,生活不易,都是被逼的。(⊙o⊙)…

  然后,给你们讲个猫儿今天的搞笑事。

  这个事如下——

  阿锦抱着她,她乌拉乌拉正手舞足蹈地和阿锦说话。

  然后,突然放了个屁,把自己吓哭了。

  O(∩_∩)O哈哈~

  早安。

  ☆、033:另类洗白,实力圈粉

  翌日,清早。

  陶夭和蒋如意一起,刚到剧组。

  尚未进去,呼啦啦突然围上来一群记者,挡了两人去路。

  “陶夭,你和傅影帝在交往吗?”

  “网友曝光的照片,解释解释吧?”

  “你是不是喜欢傅影帝?”

  “《皇贵妃》开拍前,你和傅影帝是否相识?”

  “你能出演木兰这角色,是不是和傅影帝有关,陶夭!”

  长枪短炮对准了两人,寸步难行,蒋如意顿时烦躁起来,朝边上一个记者吼,“问什么问什么?!烦不烦!让开让开,这些问题鬼才要回答!”

  句句都在下套好吗?真是够了!

  蒋如意伸手去拉陶夭的胳膊,一手挥记者,抬步欲走。

  熟料——

  后者却抿着唇没动。

  “夭夭?”蒋如意意外地看着她。

  昨晚,陶夭在外面打了很久的电话,再进来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还没睡下,耿宁又打了电话,叮咛这件事不用回应,炒炒热度。她也不吃亏。

  可——

  蒋如意突然想起来,陶夭并未正面回应耿宁。

  她迟疑地看着她,面露问询。

  陶夭给了她一个“别担心”的眼神,侧过头,直接拿过最跟前一个记者的话筒。

  “我确定出演《皇贵妃》之前,和傅影帝并不熟识。没交往,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绝无暧昧。以上,若有半句虚言欺骗,让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

  一众记者倏然安静,面面相觑。

  她将话筒塞回去,淡声问,“这样,行了吗?”

  “噗!”

  蒋如意看着目瞪口呆的记者,顿时乐了。

  陶夭拉过她直接走了。

  身后众人:“……”

  这姑娘,特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傅影帝。”

  不知谁突然唤了一声,记者们一抬眸,傅远就站在不远处,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偏偏,深邃的眼眸中又带着一抹无奈纵容。

  刚才那姑娘那些话,他……全都听到了吧?

  不生气?

  联想到昨晚爆出来那张照片,记者们更是有些风中凌乱了。

  可不,那张照片里,陶夭只是站着,微微低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傅影帝,面色温柔极了,修长好看的一只手摸在她头发上,包容怜惜。

  记者们大多都是小年轻,此刻简直可以脑补出几万字“影帝爱上小透明”的狗血剧情!

  陶夭这姑娘,莫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一众人哗啦啦围到了傅远跟前去,争先恐后、热闹发问。

  “傅影帝,您觉得陶夭这姑娘怎么样?”

  “她刚刚否认了网友的猜测。”

  “照片上是怎么回事呢?”

  “傅影帝,说两句吧。”

  傅远淡淡笑,语调平和:“就是她说的那回事。先前不熟,现在也没在交往,谢谢。”话落,他抬步往剧组里面走。

  “远哥已经解释了哈。”

  “记者朋友们散了吧。”

  “辛苦辛苦,都别聚在这了。”

  李越等人快速拦住记者,好言相劝。

  “摸头照”两大主角都走了,记者们自然只能悻悻止步。

  可——

  娱乐记者是怎样一个群体啊。

  一句话,分分钟解读出无数含义,每一种都吸人眼球。

  上午拍完戏,陶夭和蒋如意吃完饭,蒋如意好奇地上网看一眼,便发现,热搜前十名,足有三条都和陶夭有关。热搜第一:傅影帝摸头杀,陶夭;热搜第五,陶夭发毒誓,不喜欢傅影帝;热搜第九,傅远陶夭,“现在”没交往。

  蒋如意:“……”

  她想了想,首先点开第五条。

  本已经做好了替陶夭和网友撕逼干架的准备。

  可——

  “神经了,我竟然觉得这姑娘有点帅!”

  “你不是一个人!”

  “原来毒誓还能这样发!”

  “一瞬间就相信她了!”

  “影帝都使出摸头杀了,她竟然说不喜欢!卧槽,我觉得她是我偶像!”

  “莫名地开始期待《皇贵妃》。”

  “楼上+1!”

  “小姑娘炫酷狂拽吊,wuli影帝怎么办?”

  “注意注意!这姑娘说‘没交往’、‘不喜欢’,影帝却说‘现在’没交往,这是未来要交往的意思咩,华夏汉字果然博大精深!”

  “哈哈哈!”

  “看了照片,发现这姑娘侧脸好美!”

  “是啊是啊,纯天然美女,气质还超级好!”

  “完了,黑转粉!”

  “……”

  蒋如意瞪大眼,一条条看下去,许久,愣是没看到一条让她想暴走的评论。甚至,偶尔蹦出一两句,“炒作、矫情、自大”,都被围观网友直接喷得不忍直视。

  原因很简单。

  一、陶夭没微博,炒作个屁;二、态度明确、说话干脆,矫情你妹;三、小透明怎么了?小透明就不能有点脾气么,这毒誓发的,就是帅帅帅!四、没美图的偷拍照片都那么漂亮,颜值气质实力圈粉!

  以上——

  陶夭突然就洗白爆红了!

  这么有性格的姑娘,可能潜规则傍大款么?

  人家连影帝都不喜欢哦,呵呵!

  “哈哈哈!”

  蒋如意看到最后,忍不住发笑,乐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心情好,她又点开了第九条,看评论。

  “心疼wuli影帝!”

  “远哥不哭,还有我喜欢你!”

  “我!”

  “现在没交往?现在?现在!卧槽,这句话极富深意!”

  “脑补出几万字的小言狗血剧情!”

  “刚从隔壁回来,那姑娘发誓那叫一个狠,心疼我远哥!”

  “楼上,那姑娘说的只是现在进行时,未来怎么样,谁知道呢!微笑【表情】,为我的机智点赞!”

  “笑哭【表情】!”

  “我去,远哥工作室官博有动态了,快去看!”

  “啊?”

  蒋如意一愣,只觉得好奇狗血又好笑,手指划拉两下,去看傅远工作室的微博。

  傅远工作室V:“远哥说,陶夭是个好姑娘,他很看重喜欢她,希望远粉善待她。微笑微笑微笑【表情】太阳太阳太阳【表情】。”

  蒋如意:“……”

  影帝这,有些高深莫测啊!

  ------题外话------

  早上。

  阿锦起床,给Z同学说:“你把小兔子给娃拿来,让她听听音乐。”

  Z同学:“哦。”

  然后,默默地调到了古诗频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听诗吧,以后去参加诗词大会。给爸爸拿个冠军。”

  阿锦:“……”

  结果,频道里面放骆宾王的《咏鹅》,他跟着给宝宝念,“鹅鹅鹅,取项用刀割。拔毛烧开水,铁锅炖大鹅。”

  阿锦:“……滚蛋。”

  有个这样的爹,诗词大会什么的,还是算了吧。╮(╯_╰)╭

  ☆、034:我爸是她救命恩人

  傅远工作室官博发声。

  其结果,整个娱乐圈直接炸开锅,热闹沸腾。

  毕竟——

  一、傅远没微博,傅远工作室直接代表傅远其人;二、傅远工作室官博,粉丝超过五千万;三、无论是傅远本人,还是工作室,一向极为低调,如此这般发声力挺小透明,实在……耐人寻味!

  事情和陶夭设想得南辕北辙。

  这一次,她没有被网友喷的狗血淋头,她有了令娱乐圈大小花旦艳羡无比的荧屏官配,她甚至突然就有了微博粉丝后援会,后援会标识是一枝手绘桃花,风采卓然。

  粉丝群自称:桃花坞。

  粉丝们自称桃花,人数虽少,却也自发地搜索她以往不起眼的剧照,截图保留。

  她饰演的木兰开始有人期待,《皇贵妃》官博下,不再是一面倒“求换角”的言论,磕绊两年,她灰暗的事业,终于,慢慢地透出一丝亮光了。

  很多事情,突然就往好的一面开始发展。

  除了她的爱情。

  许是因为傅远工作室发声的缘故,苏瑾年一直未曾打电话来,而她,也实在不晓得如何主动。

  僵持之际,她收到了吴叔去世的消息。

  ——

  周五,夜。

  香江迎来了秋冬第一场雪。

  到了第二天,影视城整个银装素裹,几乎变成了冰雪世界。

  天气骤变,剧组微信群发消息通知全体休息。

  九点,陶夭起床,穿戴洗漱好,在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前往城北长青陵园。路不好走,出租车堵堵停停,等她到了陵园外,已经过了十二点。

  四周寂静无声,寒风吹来,枝头白雪纷纷扬扬,簌簌下落。

  陶夭缩了缩脖子,抱紧了怀里一束花,拾级而上。

  她怕冷,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外面,抬眸低头间,清冷空寂。

  “我爸不可能给那些人。”

  “还得一二百万吧!”

  “真是烦死了!”

  “丽丽别急,再想想,指不定你忙糊涂了!”

  “我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男男女女的说话声越来越近,等陶夭到了墓碑前,吴晓丽看到她,止了话,唤她,“陶夭!”

  “嗯,过来送吴叔一程。”陶夭摘了口罩,俯身,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吴叔去世,她回去守了一晚,太乱,没和吴晓丽独处。

  此刻,吴晓丽看着她素淡眉目,脑海里突然又闪过自己爸爸临去前那句话,“剩下那些钱,等你成熟懂事些自然会拿到,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

  百十来万,他都不给她?!

  吴晓丽看着陶夭,慢慢地抿紧了唇。

  他爸将陶夭救回来那晚,她一张脸黑乎乎脏着,辨不清五官,裹一件破衣服,浑身打颤,当夜发了高烧,输液很久才精神好转了。

  她感觉她挺可怜,虽然不悦,倒也没赶她。

  可——

  她没想到她那么漂亮。

  爸爸怜惜她,宋英哥对她也十分照顾。

  凭什么?

  吃他们家住他们家,跟她爸一起卖个饭而已,竟然也能被苏瑾年那样帅气的男生追。

  此刻,她穿白色高领毛衣配牛仔裤,外面套一件黑色长呢子大衣,分明是简单又低调的打扮,清冷如画的眉眼,却硬生生将身后雪景都压得寡淡起来。

  “陶夭?”

  吴晓丽边上一个男生突然唤。

  话音落地,又狐疑地看向了吴晓丽,“还真是,她和你家有关系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陶夭这几天突然红起来。

  托傅影帝的福!

  吴晓丽咬唇看向了说话的男生,撇嘴,“我爸是她救命恩人。”

  “啊!”

  啊什么啊!

  吴晓丽不悦,心神百转,突然开口问,“我爸是不是把钱给你了?”

  陶夭微微蹙眉,“什么?”

  “装什么傻?拆迁赔的那些钱,还得有一二百万,是不是都在你那?”吴晓丽看着她岿然不动的脸色,突然地,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爸没兄弟,有一个妹妹。

  可——

  她反正不相信那些钱在姑姑手上。

  他爸对陶夭怜惜信任极了,那些钱在她手上的可能极大。

  吴晓丽步步逼近。

  边上陪着她的几个年轻男女脸色都变了,狐疑的目光齐齐落在陶夭身上,来回打量。

  陶夭声音淡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吴晓丽冷哼,“不愧混娱乐圈哈,装傻充愣一套一套的,我爸那么相信你,肯定给你了!钱呢,立马给我交出来!”

  陶夭看她一眼,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站住!”吴晓丽一把拉住她,“我问你钱呢,你凭什么拿那些钱,赶紧给我!”

  “放手!”

  “钱给我!”

  陶夭直接去掰她手腕。

  吴晓丽咬牙切齿,死死攥住她衣服,语调低而讽刺,“不说是不是?小心我把你和苏瑾年的事情抖出来,下了他的床又去勾搭傅影帝,你这本事挺大啊,以前真小瞧你了!”

  陶夭冷冷地看着她,“放手!”

  “钱给我!”

  吴晓丽咬牙看着她眼睛,“听见没?信不信我搞臭你名声!”

  “随便!”

  “陶夭!”吴晓丽气急败坏,“你还要不要脸!非得逼我曝光你那些破烂事是不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臭老鼠,傅影帝看得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贱骨头……”

  “啪!”

  她话未说完,猛地挨了一巴掌。

  “贱人!”

  吴晓丽捂着脸咒骂一声,扑上去直接撕扯她头发。

  陶夭皱着眉推她。

  “还不帮我!”吴晓丽扯她衣服,扬眉朝边上几人喊,“我爸肯定把钱给她了,给我搜她身,快点!拿了钱你们都有份!”

  “真的?!”

  “谁要骗你!”

  呼啦一声,一个男生直接滑到两人跟前,扯住陶夭后领。

  他们都是吴晓丽同班,原本就惯爱惹是生非、胡吃海喝,眼下听了这消息那还了得,各个指望分一杯羹。

  再——

  这姑娘漂亮身材好,神色冷清清的,看起来就让人想蹂躏。

  一个男生的手直接从陶夭毛衣下摆伸进去。

  陶夭提膝踹上他命根子。

  “我草你妈!”

  猝不及防,痛极,男生回过神,一脚踹上她小腹,伙同周围几人将她团团围入其中。

  双拳难敌四手,陶夭很快头晕目眩,倒地。

  大雪纷纷扬扬,四周一片死寂,几个年轻男女围着她拳打脚踢,意外地获得了凌辱人的快感,又喊又叫,怪声惊得飞鸟四散。

  不远处——

  正往下走的程牧停了步子。

  抬眸,自纷乱腿影中,看到女孩弓起的后背。

  淡漠地收回视线,他抬步下台阶。

  “陶夭,说不说!”

  气急败坏的女声突然响起,让他神色微愣,再次停步,抬眸看去。

  ------题外话------

  程二:我可能要霸屏几天了,需要姑娘们热情回应,多多支持!

  收藏评论都是真爱!

  comeon,baby!

  作为阿锦文里第一个为自己拉票吆喝的男主,爷委屈地也是没谁了。/(ㄒoㄒ)/~~

  ☆、035:我善心不多,你适可而止

  “住手!”

  吴晓丽突然听到一声男人威吓,来自身后。

  一片寂静。

  正拳打脚踢的众人突然停下,面面相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么多人?”徐东蹙着眉,厌恶的视线扫了一圈,声音冷淡讥讽,“欺负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脸?”他的目光最终定在陶夭身上。

  陶夭蜷着身子,未起。

  “你……”

  “许洋!”

  后开口的女生打断了前面男生未出口的话,朝徐东身后努嘴,“呐,闭嘴吧你!”

  那男生一抬眸,对上程牧阴沉沉的脸。

  “程氏集团?”他一愣,抬眸用眼神询问其余人。

  其余人忙不迭点头。

  男生脸色骤变,不敢再看,很快,推搡一下边上人,一起飞快跑了。

  徐东:“……”

  他看着雪地里蜷着身子的女孩,正犹豫,听到身后皮鞋踩在积雪上,一下一下,沉着有力的脚步声。

  徐东识趣地站到了边上。

  程牧停下步子,略一迟疑,蹲下去,问,“自己能起吗?”

  “能。”

  陶夭声音低哑,轻颤。

  她弓起的身子动了动,伸出一只手撑地,没起来,反而又倒下。

  程牧紧拧眉。

  伸手,从陶夭腋下往过穿。

  “程董!”陶夭身子一缩,声音颤抖狼狈,“谢谢您帮我,我自己能走。”话落,她喘息着顿了一下,没回头,“雪大,您先走吧。”

  程牧:“……”

  盯着她肩头看了两秒钟,他直接掰过她身子。

  陶夭嘴唇哆嗦,额上冒汗。

  这么冷的天,竟然冒汗,是……疼的?

  程牧目光往下扫,发现她身子依旧弓着,没看他,从外面倒也看不出丝毫伤痕。

  一只腿跪地,他沉着脸去抱她。

  容色冷峻一张脸倾到她身前,陶夭下意识往边上缩,“您走您的。”

  “犟什么!”

  程牧冷脸斥她,直接抱着她站起身来。

  陶夭落到他怀里,依旧保持弓着身子的体态,只,一张脸被他埋往内侧,正好贴近他胸膛,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砰嗵、砰嗵……

  紧咬下唇,她完全说不出话了。

  程牧抬步下台阶。

  他身形高大,接近一米九,体魄强健,手臂坚硬如铁,结实有力。气势压人,不发一言沉着脸往下走,简直像一座能活动的俊美雕像。

  雪仍在下,陶夭冰冷的身子却略有回温。

  不晓得过了多久。

  程牧停下,陶夭听到了车子到跟前的声音,倏然清醒。

  她抬眸,“程……”

  程牧正看她。

  距离太近,她又将视线移向外侧,试图下去。

  程牧收紧了手臂。

  陶夭:“……”

  她不仅没能下去,还被他抱着坐进了车里,空间一下子逼仄起来。

  小腹传来的疼痛清楚地提醒着她,陶夭脸色整个变了,一边往下缩一边咬着唇开口,“谢谢程董。您将我放在这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她话未说完,感觉到脸上那道视线,说不下去了。

  “我善心不多。”程牧看着她又青又白的脸色,声音缓而沉,“你适可而止。”

  “不是……”

  “闭嘴!”

  程牧又紧了紧手臂,脸一沉,“别动了!”

  陶夭:“……”

  头一次,她能窘迫为难到这种地步。

  可——

  她不能不开口。

  要是她感觉没错,例假已经来了。

  她月经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来一次,此外,每次来了都疼到极致,让她生不如死,甚至,无法起身。

  刚才在陵园,倒下去那个瞬间,正是因为疼。

  现在也疼,可,她任何防护措施都没有,一直待在这人怀里,如何能行?

  怎么办?

  对上程牧冷冰冰阴沉沉的脸色,有些话她死也说不出口。

  半晌,陶夭头皮发麻,“程董。”

  程牧低头审视着她,沉声问,“听不懂我说话?”

  闭嘴么?

  陶夭咬着下嘴唇,脸偏向车前,没看他,心一沉,语调别扭,“那个,我那个来了。”

  “哪个?”程牧没反应过来。

  徐东正开车,扑哧一声,连忙憋住笑。

  陶夭微闭眼,“例假。”

  程牧:“……”

  幽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陶夭青白的侧脸,半晌,他松了手,黑着脸将陶夭放到了身侧座位上。

  陶夭松口气。

  边上响起程牧脱衣服的声音。

  “裹着。”

  他将大衣扔了过来。

  陶夭抱着衣服,半晌,低声说,“谢谢您。”总归最难捱的那一刻已经过去,她倦到极致,没力气再推脱。

  陶夭身形微动,将自己的呢子外套脱了下来,折起来,铺到了半边座位上,免得弄脏了坐垫。

  程牧的外套被她卷起来抱在怀里。

  余光扫见这一幕,程牧眼角抽动两下,别开视线。

  陶夭力气用尽,蜷在座位上,感受到温度慢慢上来,又晕又疼,昏昏欲睡,很快,她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等红灯的间隙,徐东侧头瞧见她艰难蜷成一团的睡姿,心里感慨:这姑娘,倒是真不讲究。

  收回视线,他问程牧,“马上到市区,要不要叫醒她?”

  程牧的声音四平八稳,“不用,回家。”

  话落,补充,“海棠园。”

  今天是程敏忌日,按理来说,他该回一趟程家大宅。

  可——

  那家里糟心事着实不少。

  徐东点点头,直接将车子朝海棠园方向开去。

  ------题外话------

  前些天,看“一路烦花”的新文,觉得很爽,和朋友说,想转型。前几天发现,有亲给阿锦打赏了500钻,受宠若惊。今天得知,给我打赏钻石的,竟然就是一路烦花。感觉很有缘,加了QQ,想交朋友,毕竟,彼此欣赏。可,加上她,她告诉我,她是看《影后重生之豪门萌妻》,为阿锦来的潇湘。又说,阿锦文很好很特色,一看就是浮光锦写的,要自信。泪奔。下午,又哭又笑。想说,被认可真的很重要,如果不是这事,也许亲们有一天会发现,昨天还嘻嘻哈哈的阿锦突然消失不写了。毕竟,隔着屏幕的那个我,抑郁不自信才是常态。所以,记得喜欢就要说出来,读者的陪伴,是支撑每个作者坚持的最大动力,我,爱你们!在此,力荐烦花爽文【名门天后:重生国民千金】!

  ☆、036:桃花变成的妖精吗?

  海棠园。

  顾名思义,遍植海棠得名。

  这宅子是谢娅舒当年大婚时,谢家给的陪嫁别墅之一。后来谢娅舒去世,便一直在程牧名下,由他居住。

  入冬,草木零落。

  白雪覆盖之下,整座别墅只显出一个大气端正的轮廓。

  徐东下车,帮程牧开了车门。

  “我先进去,你买完东西再过来。”程牧长腿跨出,面无表情吩咐。

  徐东一愣,“买什么?”话刚出口,触及程牧瞥过去的视线,突然明白,沉默着点点头。

  程牧转身到了另一侧车门,弯腰,以一个挺别扭的姿势将沉睡过去的陶夭抱了出来。

  看一眼徐东,又道:“还有衣服。”

  徐东:“……她穿什么码?”

  “看着买。”

  淡淡地撂下一句话,程牧抱着人直接往里走。

  徐东风中凌乱。

  半晌,还是没想明白,自己老板这一出,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还纯粹是因为不爽傅远最近的言行动向?

  他这董事长特助,沦落到要帮女人买内裤卫生巾的地步了吗?

  特么……想想真酸爽!

  徐东认命地叹口气,重新坐进驾驶座。

  黑色迈巴赫又驶出海棠园。

  ——

  陶夭是被痛醒的。

  每次来例假,总有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过程,她已经习惯了。

  能小睡一会都是奢侈。

  蹙眉,指尖摩挲着手中柔软的被子,回忆慢慢倒带,头疼欲裂,她总算想起来怎么回事。

  程牧又帮她一次,然后,她好像痛晕在他车上。

  现在这……

  她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自己身下摞了两层衣服,正是自己的大衣和程牧给她那件大衣,松一口气,挣扎着想下床。

  结果,浑身无力,腰酸腹痛,坐不起来。

  “姐姐你醒啦?”一道清脆的童音传来,随着蹬蹬蹬的声音,一个小丫头跑到了她跟前。

  陶夭一愣,看着她没说话。

  “我是一生。”小丫头仰着粉嘟嘟的脸,嘻嘻笑。

  陶夭脸色古怪,“医生?”

  “不是医生那个医生,是一生那个一生!”

  陶夭:“……”

  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门外又急匆匆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边走边道:“就说你眨个眼没影了,别吵到阿姨休息。”说话间,对上陶夭茫然的视线,客气赔礼,“陶小姐见笑了。这丫头名叫一生,一生一世那个一生,还小呢,自己说不清楚。”

  陶夭看向小丫头。

  粉嫩白净,圆脸蛋大眼睛,此刻鼓着腮帮子,看上去也就两三岁。

  她笑了笑,“原来这样。”

  “是啊是啊,”小丫头连连点头,黑水晶般的眼珠儿骨碌转一圈,又突然道,“大姐姐醒了,我去喊爸爸。”

  话落,转身跑了。

  “慢点慢点!”老太太忙不迭追了出去。

  陶夭:“……”

  爸爸?

  难不成是,程牧?

  她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门外又传来欢快的声音,“快点啊,大姐姐已经醒了呢。”

  陶夭一只手撑着床,勉强起身,靠在床头。

  很快,一老一少两个人去而复返,身后跟着西装笔挺的程牧,他和往常一样,面色冷峻,看上去不怒自威。

  “我说醒了吧!”小丫头倒是不怕他,笑嘻嘻仰头看他。

  程牧牵动唇角,点头,“乖。”

  笑容很淡,跟没笑似的。

  陶夭看着这两人,心里还难免有点意外。

  毕竟——

  根本没听过他结婚的消息。

  转念又一想,这种出身,这种年纪,若是不愿公开,秘密结了婚也不是没可能。

  收回思绪,她顿时愧疚起来,道:“抱歉,打扰您一家了。我已经没事了,这就离开。”

  她抿着唇试图下床。

  程牧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僵硬,看着她,没吭声。

  “哎!”

  “姐姐!”

  陶夭差点跪倒在地的瞬间,边上老太太和小丫头一起出声,手忙脚乱险险扶住她。

  一手捂着小腹,她顿时脸色惨白,尴尬起来。

  “安心待着,逞什么能!”程牧在一步开外,紧紧蹙眉,语气不善。

  陶夭被老太太扶到了床上,也不晓得说什么,又听他开口,“徐东去给你买用的穿的,一会回来。想吃什么告诉许妈,她让佣人给你做。”

  “谢谢程董。”陶夭抿唇,点点头。

  程牧又看她一眼,再没说话,只朝老太太道:“辛苦您了。”

  “哪的话,你有事先忙吧。有我呢。”

  程牧声音略缓,“周末没工作。”

  老太太慈祥地笑起来,“那好,我让厨房多做两个菜,等会好了叫你。对了,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随意就好。”

  “程爸爸!”边上小丫头唤他,“我想堆雪人玩,你一会能陪我堆雪人嘛,我第一次见这么大这么大的雪!”

  “一会让徐东叔叔陪你。”程牧声音淡淡。

  “那也行!”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将他送了出去。

  很快,又回来,趴在床边仰头问陶夭,“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阿姨。”老太太纠正她。

  小丫头一愣,扁着嘴道:“和爸爸差不多大的才要叫阿姨呢。”

  老太太无奈地看她一眼,朝陶夭解释,“陶小姐别误会,程先生可还没结婚呢。我们家这丫头姓许,叫许一生。父母没得早,都是程先生的朋友,他心善,看我一个人带孙女,说是不放心,才接到身边照看……程先生从没带女人回来过,你可是第一个呢!”

  老太太面容和蔼,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让陶夭窘迫起来。

  等她说完,陶夭连忙澄清,“您误会了,我不是程董的女朋友,只是他公司旗下的员工而已,没有您想的那种关系。”

  “嗨。”老太太笑笑,话锋一转,“我去让小张备饭,你中午想吃什么?千万别见外。”

  陶夭无奈,答她,“麻烦你们了,我不挑食。”

  “那好。”老太太点头,唤小丫头,“一生,走了,别在这打扰阿姨休息,阿姨病着呢。”

  “姐姐醒着呢,我可以陪她聊天。”小丫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陶夭,头也不回。

  老太太一脸为难。

  陶夭笑道:“您去吧,我这会也睡不着了。”

  “那好,我先让人给你熬点红糖姜汤,”老太太笑得一脸自然,“程先生专门叮咛的,可见将你放在心上呢。”

  陶夭:“……”

  不等她再解释,老太太笑着走了。

  陶夭松口气,垂眸看向床边趴着的小丫头。

  小丫头眼珠儿骨碌转,一脸天真,“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我叫陶夭。”她笑笑。

  小丫头蹙眉想了一下,笑嘻嘻,“是桃花变成的妖精吗?我觉得姐姐一点也不像妖精,像小仙女。”

  ------题外话------

  滴!收获一枚小天使!O(∩_∩)O哈哈~

  说实话,每次快完结写到刚出生的宝宝,简直能急死阿锦,就希望他们赶紧长大,萌萌的好写!终于,这篇文一开始就有萌萌哒小宝贝啦,许一生,叫起来有股很温柔的味道呢。

  再,昨天那件事其实还有后续。

  当时很激动,阿锦找萌编,对她说,烦花写的好爽,感觉把我拍死在沙滩上,但是我真的特别高兴。(我有些语无伦次)

  萌编说,我光看你发过来的文字就能体会。

  她给阿锦讲了韩国一个歌手类似的事情,最后说,我特别理解你的心情,希望你们都好好的,粉丝越来越多。

  不知为何,热泪盈眶。

  Z同学刚好进房间来。阿锦忍不住又给他转述了一遍,有点羞涩说,感觉治好我抑郁症了。

  结果,人家,“可惜没能治好你强迫症。”

  顿时……

  不会了。(⊙o⊙)

  ☆、037:疼

  她一本正经,陶夭愣神后,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也跟着笑起来。

  “一生几岁啦?”陶夭侧身和她说话,微微歪着头,发圈掉了,一头长发散落,衬着她素白的脸,温柔极了。

  小丫头眼睛眨了眨,“姐姐猜我几岁?”

  “嗯,”陶夭冥思苦想了一下,问她,“两岁半?”

  “答错啦,是两岁零三个月!”

  小丫头左手比二,右手比三,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摇头晃脑,又振振有词,看上去不能再可爱。

  陶夭觉得,她好像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

  她忍不住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细细软软的,似乎,能让人一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陶小姐。”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徐东叔叔!”

  小丫头雀跃一声,抱住了徐东大腿,仰头撒娇,“爸爸说让你陪我堆雪人玩儿。”

  徐东明显比程牧更好说话,摸着她脑袋道:“玩儿可以。外面下雪着呢,可得穿厚点才能出去。”

  小丫头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粉色毛衣,使劲点头,“好。我去找奶奶穿厚衣服。”话说完,撒开手就跑了。

  看着她天使般的背影,陶夭忍俊不禁。

  徐东松口气,将手里几个袋子放在床边,一本正经道:“穿的用的,还要什么告诉许妈就行了。”

  “嗯,谢谢徐特助。”

  “不谢。”徐东点点头,转身出去。

  而且,他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陶夭松口气,环视一周,发现房间里自带洗手间。

  拎了床边几个袋子,她咬着牙,慢吞吞下床,艰难地移动了过去。

  包括牛仔裤在内,全脏了。

  她打开袋子看了眼,发现不光裤子,徐东连大衣都给她买了一件,和她身上的款式差不多,黑色长款呢子大衣。

  心里似乎有一股暖流淌过,让她发了好一会呆。

  直到——

  “陶小姐?”外面响起年轻女孩的声音。

  “在。”

  “红糖姜汤给你放床头了,热着呢,记得趁热喝。”

  “谢谢。”

  “不客气。”声音远去。

  陶夭收拾好,将脏衣服全部收进手提袋,用热水洗漱了一下,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许多。

  扶着墙出了洗手间。

  好大一碗汤在床头柜上冒着热气。

  她倚在床头,端起来趁热喝。

  小腹慢慢变暖。

  “陶小姐。”敲门声响了两下,刚才那姑娘又进来,笑着道,“暖宝宝,我冬天常用呢,这两片给你。”

  说话间,将两片暖宝宝放在了床边。

  陶夭一愣,抿唇,“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那姑娘摆摆手,笑容腼腆,“我叫张珍,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名字就行,有需要就说。”

  “嗯。”陶夭点点头。

  “暖宝宝隔着一层衣服贴,效果很好的,缓解痛经也有点效果。”

  陶夭露出一个笑,“知道了。”

  张珍搓搓手,又说,“程先生还让我问你呢,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伤?”

  陶夭一愣,“不用了,不要紧。”

  “哦。”张珍点点头,若有所思,“程先生可从来没带女人来过这里。你是第一个呢,不过,你多大啊?”

  年轻姑娘,总免不了有点八卦。

  陶夭摇摇头,“我和他没有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嘿嘿。”张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马上开饭了。程先生说帮你端上来吃?”

  “麻烦了。”

  “没事儿。”张珍摆摆手,很快又走了。

  陶夭看着她背影,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

  算上这一次,程牧已经帮她好几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在她十分需要的时候,推都没办法推。

  徐东、许妈、张珍,明显都有点误会。

  可——

  她的解释似乎没什么用。

  不过无所谓了。

  他们都算程牧特别亲近的人,又是人精,不至于造成什么麻烦。

  这样想着,她喝完了那碗姜汤,又用上了暖宝宝,没一会,还勉强坐着吃了午饭。

  别墅里有暖气,室内温度十分适宜。

  午饭后她总算有了点精神,侧躺在床上,听见银铃般的笑声隐约传来。

  身上有点疼,一直躺着并不怎么舒服,犹豫了一下,她穿上拖鞋,慢慢地走到了窗边。

  白雪皑皑。

  楼下花园里,徐东和张珍帮小丫头堆雪人。

  刚才那串笑声正是来自小丫头,她穿着橘红色的羽绒衣,一边跑一边笑,开心极了。

  远远看着,陶夭也忍不住弯弯唇角。

  笑完了,又有点悲从中来。

  只觉,人各有命。

  她低头转身,踩着拖鞋又慢慢回到了床边,无所事事,躺在床上又很快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是好几个小时。

  楼下笑声渐消,小丫头玩累了,被抱回房睡觉。

  徐东回了家。

  张珍和许妈在楼下忙活着张罗晚饭。

  程牧上了楼梯,路过陶夭暂住的客卧,才突然想起她来。

  “疼!”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呼痛声。

  他一愣,迟疑一瞬,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抬步走过去,最后,停在了床边,俯身看她。

  陶夭没醒来。

  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睡,整个身子都蜷在被子里,黑漆漆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将平时清冷素白一张脸,衬托出几分艳色。

  看着她脸蛋和嘴唇上胭脂般的红,程牧后知后觉,可能发烧了。

  抬手探她额头。

  “疼,疼……”

  陶夭蹙着眉,脸蛋往他冰凉的手背上蹭,蹭两下不知怎么就突然流了泪,喃喃自语。

  额头,脸蛋,都滚烫滚烫。

  程牧手背上沾了泪,看着她无意识地在被子里扭动,眸光一深,蹙眉拍她脸,“醒醒。”

  人没醒,脸蛋又往他微凉的手心里蹭。

  他离开的慢了些,她撅起的嘴唇不知怎么划过他手指,带起一丝电流般的酥麻。

  程牧收了手,就那么站在床边,俯视着她。

  似乎很难受,还在拼命将身子蜷起来,以至于被子跟着她动来动去,扭成一团儿。许是因为发热,整张脸又显露出一种艳若桃李的酡红,梨花带雨,细声呢喃。

  平时死气沉沉冰冷硬气,这会儿生了病,倒跟求欢似的。

  不过,倒难得有了点女儿娇态。

  ------题外话------

  早安。

  爱你们。(づ ̄3 ̄)づ╭?~

  ☆、038:我对小丫头片子没兴趣

  “程先生。”

  身后一道女声突然打破了寂静。

  程牧转身看过去。

  张珍站在门口搓着手,笑容腼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上来看看陶小姐。需要给她端上来吗?”

  “不用,先打电话给宋医生,让他过来。”

  张珍一愣,“陶小姐病了吗?”

  “发烧了。”

  “哦,那我打电话去。”话落,张珍转身出了门。

  没几分钟,又跑了回来,一脸苦恼,“宋医生说他不在市里,一会让朋友过来,行吗?”

  程牧蹙眉,正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他抬步到了房门外。

  “在家……那你直接过来,海棠园这边……行,先这样,来了再说。”张珍静静站着,等他打完电话,轻声问,“要让宋医生的朋友过来吗?”

  “不用了,蒋先生正好过来,你下楼吃饭。”

  “哦。”张珍点点头,又看一眼陶夭,迟疑问,“那这里?”

  “我在,一会他来了,直接让上来。”

  “……好吧。”

  张珍一走,程牧装了手机,抬步又到了床边。

  陶夭还是没醒。

  他俯身,用手拍拍她脸蛋儿,沉声唤,“陶夭,醒醒。”

  “唔。”

  小姑娘无意识地嘟囔一声,又去蹭他手。

  程牧:“……”

  他沉着脸去了洗手间,很快,拧了个冰毛巾出来,折成几层,俯身搭在她额头上。

  陶夭顿时安稳了些。

  程牧审视她两眼,无事可做,去了门外等。

  “二哥。”

  蒋靖安很快到了,扫一眼半掩的房门,挑眉问他,“人在里面?一生说是个仙女似的大姐姐。”

  “在里面。”

  程牧选择性忽视了他话里探询的意味,直接进房间。

  蒋靖安随后跟了进去。

  “测体温了吗?”

  “没。”

  “估摸有三十九度,输液吧。”他侧身朝张珍道,“先去拿体温计过来,再去买药。”

  “哦。”

  张珍又跑去找体温计。

  前前后后奔忙,等最后蒋靖安给陶夭扎了针,时至晚九点。

  陶夭一直未醒,张珍给她看着药,程牧和蒋靖安便先后出门,下楼去客厅里说话。

  “蒋先生吃过饭了吗?”

  许妈一直等着,眼见两人下来便出声问。

  程牧有点无奈,“您怎么还等着?”

  “这不惦记着你一直没吃饭。”许妈慈爱地笑笑,边走边道,“热一下很快的,你们去小餐厅等着。”

  “备一份就行,我吃过了。”蒋靖安朝许妈的背影说完,抬眸看向程牧,意味深长问,“难不成,一直守着那姑娘?”

  程牧:“……不饿。”

  蒋靖安淡淡笑一下,拿了茶杯去接水,边走边道,“那姑娘看上去还没有张珍大。”

  “晚上会不会退烧?”程牧转了话锋。

  蒋靖安喝口水,若有所思,“说不准。一个人一个情况。少说输液三天吧,夜里得注意着点,有时候烧到四十度,人可就糊涂了。”

  程牧呵呵笑一声,“继续。”

  “?”蒋靖安看他。

  “继续编,最好编朵花出来。”程牧嗤笑。

  “哈哈。”蒋靖安放了茶杯,神色轻松地靠到沙发上去,点了一根烟,看着他笑,“说真的,这姑娘何方神圣?”

  他穿极为考究的烟灰色格纹西装,相貌清俊、身材高挑颀长,长腿交叠坐着,优雅随意,颇有一股风流公子的味道。

  外人眼里高冷禁欲的蒋三少,真是呵呵了。

  程牧也点了一根烟,淡声答他,“我对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兴趣。”

  这理由……他竟无法反驳。

  毕竟,他也是。

  ——

  蒋靖安十点半离开。

  程牧吃过饭,回房洗漱完,时至十二点。

  “程先生。”

  门外突然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进。”

  张珍推开门进来,走到他跟前,腼腆笑着道:“陶小姐醒了,吊瓶也快打完了。”

  “烧退了?”

  “退了。”

  程牧点点头,“你先过去,我随后来。”

  “好。”

  张珍一笑,转身出门,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她进门的时候程牧穿睡袍从浴室里出来,身形高大健硕、面容硬朗淡漠,刚洗漱完,头发还湿着,整个人比平时多了点随意和懒散,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有颜有钱,有权有势。

  警醒时如雄狮般威风,懈怠时又像猎豹般优雅,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能不心动吧?

  张珍抬手在脸上揉了揉,快步往客卧走。

  陶夭倚在床头,仰头看吊瓶。

  张珍上前笑着说,“告诉程先生了,他很快过来。”

  “啊?”

  陶夭没想到她出门去找程牧,愣神过后一只手撑着坐起身,蹙眉道,“已经十二点了。”

  脸上一点欢喜都没有。

  张珍抿着唇道:“程先生没睡呢。”

  陶夭:“……”

  这场病来得突然,眼看着要在这里过夜,她感觉不自在极了。

  蹙着眉一抬头,神色微愣,连忙道:“程董。”

  “嗯。”程牧走到她跟前,看一眼吊瓶,声音淡淡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给您添麻烦,很抱歉。”陶夭看他一眼,面露歉疚,微微偏过头去,抿紧了薄唇。

  一如既往地,客气、冷淡、谦卑。

  哪怕张珍在,她也无法直视穿着睡袍的程牧。总觉得,他这样一面,不该出现在她眼前。

  程牧看出了她的抗拒。

  心中嗤笑,语调便显得淡漠极了,“明天一早徐东送你走。”

  “谢谢。”

  程牧侧头朝张珍,“一会替她拔针。”

  “知道了,程先生。”

  程牧再没说话,转身走了。

  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陶夭松一口气。

  张珍失笑,“你怎么好像有点怕程先生?”

  “……”陶夭一愣,淡声解释,“毕竟是老板,这样给他添麻烦,有些不好意思。”

  “程先生就看着严肃点。”张珍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羞涩,低声道,“其实他有时候还挺好的,嗯,很体贴人。”

  体贴?

  陶夭突然想到许一生和许妈,点点头,“哦。”

  若有所思的神色。

  “针完了,我帮你拔了吧。”张珍突然道。

  陶夭看一眼吊瓶,淡淡笑着点头,“谢谢了,折腾你陪我到现在,很不好意思。”

  “不客气。”

  张珍笑着拔了针,拎着空吊瓶离开。

  ------题外话------

  写到第四本文,阿锦觉得,这本的读者君是最高冷的。

  忧伤的告诉了基友。

  基友说,虐文读者都比较高冷。┑( ̄Д ̄)┍

  阿锦:……谁说我是虐文诶!o( ̄ヘ ̄o)

  ☆、039:你就舍得?

  翌日,雪停了。

  陶夭中午才醒来,状态好了许多。

  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调整了几分钟,穿了毛衣和牛仔裤,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陶小姐?”

  外面传来张珍的声音。

  “我在。”

  “感觉你也该醒了。”张珍在门外笑着说,“给你留着饭呢,是要下楼吃还是端上来?”

  陶夭沉默一瞬,问,“徐特助在吗?”

  “早上接程先生出去了,不过你要走的话,司机也可以送你。”停顿一下,她补充,“程先生已经交代了。”

  “嗯,知道了。”

  陶夭从洗手间里出来,轻声道:“那我收拾好就下楼。”

  “好。”

  张珍拆了她的被套,转过身来,笑着说,“小一生早上还进来看你好几次呢,这会刚吃了水果,玩累了又睡去了。”

  “哦。”

  想到那可爱的小丫头,陶夭也忍不住笑了笑,正要接话,视线下落,突然愣了一下。

  室内热,张珍单穿一件大圆领白色棉T恤,也不晓得是不是刚才弯腰的缘故,领口下落,露出一抹红色淤痕。

  察觉到陶夭视线,她有些局促地转过身去,一边揭下床单一边道:“你换了的衣服还要不要?怕放久了不好洗,我早上已经帮你洗净烘干了。”

  语调有两分微微的不自然。

  陶夭收回思绪,“哦……谢谢。”

  张珍将换下的床单被罩卷起来放边上,回过身来,红着脸笑问,“还有哪些要帮你收拾的?”

  “没了。”陶夭神色如常,声音淡淡。

  “那我们现在下楼?”

  “嗯。”

  陶夭拿过大衣,朝她一笑,转身出门。

  例假第二天,小腹没那么痛,走起路却还是让她蹙了眉。

  张珍很快从身后扶住她胳膊,边走边问:“是不是还痛呀?我昨天给你的暖宝宝用着没?”

  “用着呢,谢谢。”

  张珍一笑,“不谢不谢,我就问问。”

  陶夭被她扶着下楼了。

  许妈不算保姆,不过,看性子也知道,是个闲不住的。小一生睡了,她正在楼下擦桌柜。

  眼见陶夭下楼,又张罗着帮她盛饭。

  盛情难却。

  陶夭在餐厅里用了粥,再三道谢后,被司机送出了海棠园。

  车子从花园里驶过,大门口转个弯消失,张珍收回视线,转个身,神色轻松地进屋去。

  ——

  积雪消融。

  天色仍是灰蒙蒙的。

  下午三点,司机将陶夭送到了影视城剧组所在的酒店,离开。

  蒋如意不在。

  陶夭给手机充上电,才从微信群得知,星期二继续拍戏,还有一天半休息时间。

  想了想,她又暂时拔了充电器,收拾东西回家。

  临近傍晚,一路上堵得厉害。等她到了小区,天色已经又暗了下来,阴沉沉的。

  陶夭低头出了电梯。

  “夭夭!”

  边上一道熟悉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抬眸,对上苏瑾年有些颓唐疲惫的双眸,微愣。

  “夭夭,我……”

  苏瑾年话未说完,她抿紧了唇,转个身,快步往租住的房间门口走,拿了钥匙开门。

  “别不理我。”苏瑾年从身后紧紧抱住她,“我昨晚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可你一直关机。想你想的厉害,我错了夭夭。”

  陶夭将钥匙插进锁孔,“别这样,邻居住人着呢。”

  “看见就看见了。”苏瑾年将下巴埋在她颈窝,语调颇有些孩子气,“看见就公开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陶夭没说话,推开门进去,打开灯。

  “夭夭!”苏瑾年突然抱着她转个身,一脚踢上门,压她过去,冰凉的唇就往她脸上凑。

  陶夭往边上躲。

  苏瑾年追过去,抱紧她,一边亲一边呢喃,“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来的。我错了好不好,以后不和你说那些话了。”

  他声音低低,“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好后悔。可你怎么那么狠心,也不主动打个电话给我。”

  “是你说暂时不联系。”陶夭声音微喘。

  “我说不联系你就不联系,你怎么这么听话?”苏瑾年语调委屈,在她唇上咬了一小口,低头,额头抵着她额头,小声道,“你就舍得?”

  陶夭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眶里渐渐涌上泪花来。

  “能发那样的毒誓,就不能和我解释吗?”苏瑾年吻了吻她眼睛。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陶夭突然带了哭腔,紧紧地抱住他,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去。

  哭出声,她瘦削的肩头都在颤抖。

  苏瑾年紧紧拥着她,好一会,才一下一下,吻她头发,一边吻,一边道:“对不起夭夭,都是我不好,我怎么会不要你?”

  陶夭仰头看了他一眼。

  苏瑾年眼眶泛红,低头看着她。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然后,两个人疯狂地吻到了一起。

  长时间压抑的情绪好像在一瞬间爆发了,误会、怨气、愤怒,那种种情绪,在爱情面前,算得上什么呢。

  只要还能看见对方的眼泪,感觉到拥抱的温度,那些因吃醋而激发的不愉快,总能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更加炙热的情感。

  陶夭没这么怕过。

  苏瑾年没有说过分手,从来没有。

  苏瑾年也从来没这么怕过。

  从始至终,陶夭只属于他一个人,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可——

  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们彼此的认知。

  陶夭突然红了。

  苏瑾年突然就远了。

  那种世界都突然空了的感觉非常可怕,让他们两个人彼此煎熬,并且,痛不欲生。

  陶夭将所有情绪埋在心里。

  苏瑾年也觉得,当陶夭不理他的时候,那种折磨人的情绪,他完全不想和余婧分享了。

  他一个人,心里痛着,面上还笑着。

  甚至——

  他不愿意让她察觉,他温柔懂事的夭夭,在和他闹别扭闹矛盾。

  真正闹到那一步,感觉实在太要命了。

  他呼吸突然急促,吻着她,含糊不清地要求道:“公开吧公开吧!夭夭,我受不了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陶夭气喘吁吁地伏在他胸膛上,半晌,一言未发。

  ------题外话------

  卧槽,吻痕?!

  卧槽,和好了?!

  卧槽,wuli程二捏?!

  卧槽,逼我养文/弃文?!

  ╮(╯_╰)╭能想到的吐槽都在这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锦这本文有几章存稿,目前每个情节都是深思熟虑的,结合人物性格以及经历,阿锦觉得,这样的发展才是最现实并且自然的。

  年轻人的爱嘛,吵架的时候拼命找最过分最难听的话来刺激对方,事后,一个拥吻却能解决所有。

  甚至有时候,解释都不需要了。

  这是阿锦的理解,早上好,群么么么么哒。(づ ̄3 ̄)づ

  ☆、040:等我明年毕业,结婚吧!

  她动摇了。

  苏瑾年以前说过好几次要公开的话,她一直没答应。

  可——

  这一次,突然就动摇了。

  公开了又怎么样?

  什么流言蜚语,谩骂侮辱,愤怒嘲讽,统统都靠边站吧,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能拿她怎么样?

  除了苏瑾年,她压根不在乎。

  她也太想让所有人知道,苏瑾年是属于她的。

  无论是余婧还是别的谁,那些姑娘不过在扮演故事里的角色而已,只有她,是苏瑾年唯一的、深深相爱的女朋友。

  公开吧!

  有个声音在心里这么喊着。

  陶夭仰起头,温柔眷恋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想怎么公开?”

  “你答应?”苏瑾年诧异地问她。

  陶夭笑,“嗯。”

  “夭夭!夭夭!”苏瑾年乐得孩子似的,抱着她突然举过头顶,在房间里转起圈来,“我爱你,好爱你,一生一世爱你!”

  陶夭头晕目眩,被他扔到了床上。

  苏瑾年一手撑起身子看她,目光灼热,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喷到她脸颊上,熏红了她的脸蛋。

  “夭夭。”

  “嗯。”

  “夭夭。”

  “瑾年。”

  “夭夭。”

  “我在。”

  陶夭突然伸手,揽了他脖子,带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苏瑾年骤然抱紧她,没说话,薄唇落到她脸上,旋即,一只手从她毛衣下摆塞进去。

  衣衫窸窣,陶夭缩了下身子。

  苏瑾年一只手落在她腰间,含糊低语,“好软好滑,好爱你。”

  陶夭一怔,身子陡然僵硬起来。

  苏瑾年往上去的那只手突然被她按住,下意识停顿,意乱情迷地唤她,“夭夭。”

  “瑾年。”陶夭突然坐起身,没看他,“我例假来着呢。”

  “嗯?”

  苏瑾年微微张口,明显一愣。

  陶夭抿紧了唇,淡笑,“差点都忘了,对不起啊。”

  “可我……”

  “你去卫生间吧,好不好?”

  “夭夭。”

  “肚子疼,我不舒服。”

  “痛经?”苏瑾年神色一愣,一脸疼惜地去摸她小腹,“现在疼吗?我帮你揉揉?”

  陶夭忍不住笑了,“这个揉不好。”

  “那怎么办?要不要吃药?”苏瑾年声音慢慢恢复平静,站起身左右看了看,问她,“喝点热水能好吧,我去烧点水给你喝。”

  陶夭仰头看着他,点头,“嗯。”

  “乖乖躺着。”

  苏瑾年俯下身,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抬步去厨房了。

  看着他背影,陶夭松口气。

  下意识地,一只手从毛衣里伸了进去,触碰到差点被她遗忘的疤痕。

  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也是第一次深深地意识到,伤疤的丑陋,那么丑,以至于她突然就心生怯意,不敢让苏瑾年察觉。

  可——

  她该怎么办呢?

  陶夭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苏瑾年一出来看到她这幅样子,脸色一变,快步上前问,“很疼啊,真的不用吃药吗?”

  陶夭仰起脸冲他笑,摇摇头。

  “躺着吧。”

  苏瑾年扯开被子,将她抱着放进去,拉着她的手,一边揉搓一边道:“热水很快就有了,饿不饿,要不要叫外卖?”

  “你饿吗?”陶夭问他。

  发圈在刚才纠缠中掉了,她此刻长发散落,素面朝天,看上去温柔脆弱的不得了。

  苏瑾年坐在床边抱紧她,下巴抵着她头发,声音轻轻,“饿。”

  陶夭就那么在他怀里,掏出手机叫了外卖。

  温暖的灯光照耀着,她脱了外套,倚靠在苏瑾年怀里,只觉得,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夭夭。”

  “嗯?”

  苏瑾年把玩着她的头发,说,“等我明年毕业,结婚吧。”

  陶夭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他。

  “嫁给我,好不好?”苏瑾年用脸颊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让人信赖的郑重,“以后都不吵架了,好吗?”

  “瑾年。”陶夭想了想,低声说,“结婚不是闹着玩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苏瑾年激动地攥住她的手,一字一顿,“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嫁给我吧,好不好?我真的好爱你,这几天比死了还难受。”

  陶夭扑哧一声笑了,“你又没死过。”

  “我说真的呢!”苏瑾年突然也笑了,将她压到床上,半威胁半引诱,“好不好好不好?嫁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扒光!”

  话落,双手又伸到她腋下去作乱。

  “疼疼疼。”陶夭被他闹得不行,整个人都蜷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答应……我答应了。”

  “真是我的乖宝贝儿。”苏瑾年压着她,不动了,憧憬道:“我们去哪里举行婚礼呀?”

  “都行。”

  “你喜欢什么花?”

  “爆米花。”

  “夭夭!”苏瑾年好气又好笑。

  陶夭语调轻软,“什么花都好,只要那个人是你,其他都不要紧。”

  “你好像哪里有点不太一样?”苏瑾年狐疑地起身,若有所思看着她,发笑,“你真是我的夭夭吗?”

  “嗯。”陶夭点头,“害怕你不要我了,学着乖一点。”

  耿宁说得对,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这道理她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一次见面,也已经在心里设想了很多次,真正见上了,才发现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她抿唇看着苏瑾年,想了想,又道:“我其实不是孤儿。”

  苏瑾年一愣,“你不是说?”

  “许蔓就是我妈。”陶夭不等他开口又道,“她过来嫁给了霍东城,我就是为了找她才来这边的。”

  “许蔓?”苏瑾年蹙眉。

  陶夭苦笑一下,“嗯,未婚先孕生了我,后悔了吧,所以不认我。”

  “夭夭。”苏瑾年抱紧她,“你见霍东城,就因为这个?”

  “不全是,可是我和他不可能有赵子明说的那种关系。”她握着苏瑾年的手,一脸认真,“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让赵子明知道。”

  苏瑾年愣了好半天,一脸愧疚,“不说不说,不告诉他。不喜欢你的妈妈我们也不要认。你有我呢,我一辈子好好照顾你。以后再也不逼你了,夭夭,原谅我这一次。”

  “我没有怪你。”

  “我知道,我怪我自己。”苏瑾年一脸懊丧。

  “允许你用一辈子来补偿我。”陶夭轻碰他下巴,温柔低语,“这辈子,也只能爱我一个人。”

  “嗯,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陶夭笑起来,柔软的唇瓣停在他下巴上,突然启齿,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紫红色一道明显淤痕。

  ------题外话------

  话说,昨天在读者群【322716890】发生这么一段对话:

  修修:欢迎新人,请改一下群名片。

  新人:什么格式?

  修修:暂时没有格式。

  新人:噗。

  窥屏的整个执事组都笑成了傻逼好吗?

  咳咳,原谅阿锦笑点低,其实,讲笑话是为了掩饰阿锦一点小心虚,毕竟这章特别放飞自我。╮(╯_╰)╭

  爱你们,群早安。~\(≧▽≦)/~

  ☆、041:别拿男人太当一回事

  翌日,清早。

  陶夭在熹微晨光里醒来。

  一转头,对上苏瑾年俊朗的侧脸,她起身,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了轻轻一个吻。

  “干嘛呢!”苏瑾年翻身压住她。

  “真好。”陶夭答非所问,目光落在他下巴的红痕上,轻笑,抬起手,轻轻揉搓。

  “变坏了你!”

  苏瑾年跳下床,去洗手间照镜子。

  昨晚他没走,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穿衣拥抱而眠,虽然没发生关系,这亲密的进展却已经足够令彼此兴奋。

  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发现陶夭给他留了吻痕。

  感觉好棒!

  他们家夭夭一直是冷清清的性子,尤其在这一方面,生涩被动得不得了,昨晚这样的温柔主动,实在太难得了。

  苏瑾年有些飘飘然,甚至神魂颠倒。

  从洗手间出来,紧紧地抱住陶夭,小孩般撒娇道:“不想去公司,就想和你待着,怎么办?”

  “那你让苏乐滚蛋。”陶夭淡笑。

  苏瑾年拧了一下她的脸,门外突然传来声响,“苏哥,是我。”

  得,说曹操曹操到。

  陶夭推开了腻歪的苏瑾年,去开门。

  苏乐探进来一个头,问,“苏哥醒了吧?”

  “嗯。”

  “嘿嘿。”苏乐拎着袋子往里走,“给你们买的早餐,趁热吃吧。苏哥今天还有活动呢,不能多待。”

  陶夭笑笑,“谢谢了。”

  “不谢不谢。”

  苏乐的目光落在陶夭脸上,一时没移开。

  陶夭这几天突然有了知名度,网上那张照片他也看到了,这会再瞧,突然就惊叹于苏瑾年的眼光。

  在这个圈子里少说也待了一年多,早已看惯了美女。

  可——

  和余婧那样的比起来,陶夭这样的,绝对是一股清流呀。

  以往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话少,现在突然一笑,那股子温柔娇弱的味道太让人失神了。

  苏乐后知后觉,她才十九岁。

  “看什么看!”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一下,苏乐一转身,对上苏瑾年不悦的俊脸,顿时,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

  “哥,你这……”

  “吻痕啊,夭夭留的,好看吗?”

  “今天有活动!”

  苏乐惨兮兮地看着他,欲哭无泪。

  苏瑾年没好气,“没劲。多打几层粉不就行了,再说了,关系一公开也就无所谓了。”

  “啊!”苏乐只觉得脑子不够用。

  苏瑾年昨晚打电话让他早上过来接,他就做好了这两人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心理准备。

  可——

  实在不带这样的,慢慢来不行么?

  苏乐苦着脸,语带试探,“公开?不给岚姐说啊?”

  苏瑾年叹口气,“去了说。”

  “还好,那还好。”苏乐提起来的一口气顿时又放下,没忍住,又瞄了陶夭两眼。

  陶夭穿一件米色高领毛衣,长发素面,坐在沙发上吃包子。

  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偏偏,越是这样冷淡的样子,越让人有点忍不住探究,她在男人身上吻出痕迹的样子。

  才十九啊,这清冷疏离的气场也是没谁了。

  得亏他苏哥目光独到。

  苏乐无比感慨,直到小心翼翼地开车离开小区,还朝苏瑾年道:“最晚明年,陶夭肯定得爆红。”

  苏瑾年在后排,没吭声。

  他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得,他拿着小镜子,正摸下巴上那道吻痕呢。

  温柔乡、英雄冢。

  这人,栽得可真够彻底的。

  苏乐深深地叹口气,也不说话了,开车往公司去。

  ——

  陶夭随后出小区。

  戴了口罩,拦了辆出租车去公司。

  耿宁在办公室,听完她说话,踱步从办公桌后走出,摇头道:“不行,时机并不好。”

  陶夭刚进组,《皇贵妃》连个片花都没有,她最近虽然借着傅远的东风红了起来,底子实在太薄。

  刚歪打正着得来的好名声不容易。

  苏瑾年和余婧已经搭档演了两部剧,CP粉不容小觑,眼下连着出活动,粉丝盼望在一起的热情很高,甚至,好些人已经认定那两人是一对。

  苏瑾年和陶夭这关系一旦公开,对两人并无好处。

  一来,苏瑾年暖男形象可能崩塌。

  二来,陶夭会成为CP粉的攻击对象。

  实在不好。

  耿宁看她一眼,突然加强语气,“先不急,最起码等《祭灵》热度过去,要不然,你建立稳定的粉丝后援会。两个条件,最少满足一个,再考虑公开关系更好些。”

  “宁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耿宁不等她说话,抬手直接打断,“可你就算担心也没办法。不是说,一旦公开,你和苏瑾年就能长长久久。在这个圈子里,诱惑考验无处不在,今天你们公开了,能不能得到祝福体谅先不说,就那些狗仔,都能烦死你。指不定你们三个以后就绑一起博人眼球了。你这正牌女友,粉丝和余婧差一大截,到时候指不定被攻击成小三了。”

  “他们没有在一起过。”陶夭咬唇,看着他反驳。

  “一起出活动,晚上一起出入小区,一起在街头吃串串,上节目默契十足,你说没有在一起,谁信呢?”

  “那些普通朋友也可以,误会而已。”

  “关键粉丝买账。”耿宁看着她,淡笑,“他们两人加一块,微博粉丝几千万,况且,他们都是彼此的荧屏初恋,初吻,甚至,初夜。你觉得,就是苏瑾年自己,到时候能解释清吗?”

  陶夭抿紧唇,不说话了。

  “说他们没点什么,我都难相信。你别忘了,前几天曝光的那张照片,余婧穿浴袍呢。苏瑾年这当口公开,形象全崩,两面不是人。”

  陶夭呼吸一窒,仍是没说话,坐到了沙发上去。

  “听哥一句话。”耿宁到了她对面,坐下,语重心长,“这事别急。等明年,《皇贵妃》一开播,你有了稳定粉丝团,到时候趁热打铁再接两个好角色,名气上去了再考虑。”

  “到了明年,他和余婧这点绯闻就没了吗?”

  “《祭灵》之后,只要他们没合作没互动,粉丝热情淡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苏瑾年不承认,说成剧组炒作也行嘛。”

  “要是他和我一样,发誓呢。”

  “傻了吧,有些方法用一次让人耳目一新,再用可就遭人吐槽了。”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你别激我。”

  耿宁哈哈笑起来,“傻姑娘,别拿自己前途不当一回事,也别拿男人太当一回事,感情这事,太认真容易受伤。”

  陶夭看着他,还未再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苏。

  她出去接电话。

  半晌,再回来,脸上是一贯表情,冷冷淡淡的。

  耿宁没问她,只说,“再没什么事早点去影视城吧,好好琢磨剧本,木兰这角色多重要你自己知道。”

  “嗯。”陶夭转身走了。

  耿宁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能劝住陶夭,叶岚那边,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能让苏瑾年打消念头,这两孩子,到底太年轻了。

  ------题外话------

  今天,阿锦要pk了!呜呜呜,阿锦要pk了,呜呜呜,要pk了,pk啊,害怕……

  以上,是原本的题外话开头。但,瓶子和萌编告诉阿锦,作为一个老作者,阿锦要高冷一点。

  好吧,高冷地宣布,阿锦,终!于!要!Pk!了!

  pk,就是书院新作品一起上电脑首页强档推荐,为期三天!各项数据涨幅好的,接下来才有更多的推荐位。

  所以,真的!特!别!重!要!需要亲爱的们,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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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2:身上不疼了?

  “叮。”

  陶夭低着头,出了电梯。

  耿宁一盆冷水泼下来,她心里着实有些不是个滋味,一边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陶夭姑娘。”

  前面突然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她一愣,抬眸看去。

  程牧和几个公司高管在一步开外,似乎正要上楼的样子。

  刚才叫她的应该是橙光副总——葛明清。

  此刻,葛明清蹙眉看着她,半斥责半无奈地开口道:“怎么次次都急匆匆的,要是我不叫你,眼看又要撞到程董怀里了。”

  陶夭:“……”

  她看了眼面色冷淡的程牧,“程董对不起。”

  这丫头,一点不上道!

  葛明清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又开口,“公司安排的课业都白上了是不是?赶明儿多学学窦薇薇,这么冷淡在圈子里可混不开。”

  窦薇薇?

  新晋白玉兰影后,橙光炙手可热的小花。

  她突然就想到初见程牧那一晚,包厢里,窦薇薇被安排在主位边上,春风得意。

  所以——

  她抬眸看向了葛明清。

  葛明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精明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提点。

  陶夭突然想笑。

  程牧可能看上窦薇薇那样清新娇俏的国民校花,也可能品尝张珍那样腼腆柔顺的邻家姑娘,至于她,次次丢人现眼,哪有可取之处?

  “葛总说笑了,我和她不是一个风格。”

  陶夭表情淡,声音也淡,话里话外都是抗拒排斥,一时间,简直让葛明清气不打一处来。

  边上几个高管看着他脸色,低着头憋笑。

  葛明清冷了脸,正想挥手让她走,突然察觉程牧的目光定在了陶夭身上,尔后,他淡淡开口问,“身上不疼了?”

  “噗!”

  跟着的几个人没忍住,全体喷笑,很快又憋住。

  陶夭大脑轰一声,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步开外的男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程牧居高临下,语调仍是冷淡得很,“不舒服就多歇几天,落了病根还得你受苦。”

  陶夭倏然抿紧了唇,脸色僵冷。

  连带徐东在内,边上几个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他是故意的!

  是觉得自己落了他面子,非得这么找回来?

  陶夭对上他视线。

  程牧再没说话,可,那幽深的眼眸里,明显带着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倨傲与轻嘲。

  陶夭深深呼吸,咬唇,一字一顿,“谢程董提醒。”

  说着感谢的话,却没有一分感谢的诚意,从声音、脸色,到眼神,整个人都冰冷僵硬至极。

  葛明清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半晌,一时间倒摸不出门道了。

  “嗯。”

  程牧再没看她,抬步走了。

  几个男人皆是目光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笑呵呵地跟了上去。

  陶夭站在原地,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人渣!

  这一刻,她先前积累的那一点感激尽数退去,心里一口气憋着,偏偏,上不去、下不来。

  说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很好玩吧?

  看着她如同货物一样被几个男人打量评估,有意思吧?

  什么东西!

  脑海里一时间想起窦薇薇含羞的侧脸,又闪过张珍颈下的吻痕,陶夭只觉得心口犯恶心。

  拧着眉冷着脸,她快步往公司外面走。

  ——

  程牧和几个高管进了专属电梯。

  他一如既往容色冷峻。

  想到刚才那一幕,几个高管却有些忍不住了,葛明清笑着看向边上一个男人,语带赞赏,“陶夭那姑娘形象气质都不错,最近公司筹备着哪些新剧,挑好点的,给她经纪人送过去。”

  “是、是。”中年男人忙不迭答话。

  “葛副总。”边上突然响起程牧冰冷低沉的声音。

  葛明清连忙转头,笑容可掬,“您说。”

  “你管太多了。”

  “……”

  葛明清愣神后勉强笑,“资源合理分配、合理分配。”

  “标准是有没有爬上我的床?”

  他声音冷硬,面无表情,威压气势却让葛明清狠狠一噎,连连摆手,“程董说笑了。那姑娘各方面条件的确不错,很有潜质。”

  “可不是,个子高身材好气质佳。”

  “看上去比窦薇薇还小一些吧,资源一到位,前途不可限量。”

  “相貌辨识度很高嘛。”

  “这几年那些小花都一个样,看多了审美疲劳。”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

  眼见几个男人越说越离谱,徐东连忙干咳了两声,一个劲朝着葛明清使眼色,示意住嘴。

  葛明清笑着停了话,电梯里顿时安静了。

  “叮。”

  程牧率先走了出去。

  徐东紧跟他。

  几个橙光高管看着葛明清,一脸为难,“葛总,这……”

  葛明清压低声音,“照我说的做,别太明显了。”

  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睡都给睡了,也不能白睡!集团新上来这老板,忒不近人情。

  葛明清连连摇头,去了会议室。

  ------题外话------

  写完这一章,突然想到,第四个文,四个男主刚好能凑一桌麻将了,然后,就有了下面这个小剧场。O(∩_∩)O哈哈~

  【男主打麻将小剧场一】

  邵总胡牌。

  依依:阿泽好棒。邵总对依依微微一笑。

  宋哥杠上开花。

  思琪:老公最棒!宋总扯过思琪给个大么么,坏笑:老公哪里不棒?嗯?思琪脸红。

  晏哥哥摸炸弹。

  衿衿:晏哥哥好棒,还会打麻将!\(^o^)/~晏医生淡笑,拉着衿衿坐到了自己怀里。

  程二胡牌。

  夭夭:呵呵,瞎猫碰上死耗子。

  程二牌一推:操!不玩了不玩了!人家老婆捧场,我老婆拆台,心好累。/(ㄒoㄒ)/~

  夭夭:谁是你老婆!

  程二朝阿锦:麻麻。~(>_<)~

  阿锦:走走走,我还没你大呢!~(>_<)~

  【pk第二天,请亲们继续支持阿锦,下一章有个趣味猜题哦。如果这几天阿锦特别振奋,考虑加更一两章感谢大家!】

  ☆、043:葛副总想潜你?

  陶夭去了影视城。

  一路冷着脸,生人勿进。

  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只觉得分外屈辱,比包厢里被迫下跪那一次更甚。

  想来,是因为她对程牧的认知有偏差。

  他帮了自己几次,她便心存感激与谢意,觉得他面冷心热。

  哪里有?

  傲慢自大、睚眦必较,一直被捧着,便容不得一丝违逆和轻慢,当真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君王了!

  甚至——

  那种情况,她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一旦开口,就越描越黑,徒增笑料。

  人渣!

  一丘之貉!

  陶夭推开了酒店房间门。

  蒋如意从洗手间出来,问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

  陶夭吐出一口气,脱了衣服,抬步去倒水喝。

  蒋如意古怪地打量她一眼,蹦到床上,抱着一堆零食,开电视看综艺娱乐节目。

  陶夭喝口水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蒋如意答完,似乎想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家里呆不下去,取了点东西就来了。”

  她的情况陶夭也知道,没再问。

  例假第三天,痛经也基本过去了,喝完水舒服很多,陶夭拿了剧本,上床去看。

  一边看,一边和苏瑾年发短信。

  时间很快过去。

  ——

  午饭后睡了一觉。

  醒来,她刚好接到耿宁的电话。

  “宁哥。”陶夭声音里罕见地带了点迷糊。

  耿宁听起来却很高兴,笑着问她,“在睡觉啊?有个事和你说一下,这会方便吗?”

  “嗯,你说。”

  “公司明年筹备的几部新剧,给了你女主角的戏份,还一次好几个,房间有电脑吧,一会我把大概剧情给你传过去,你看看对哪个感兴趣。”

  “我?”陶夭一头雾水。

  “可不。”耿宁笑了,压低声音道,“据说好像是葛副总,觉得你潜力不错,有那么点要捧你的打算。”

  葛副总?

  想起他见风使舵那副嘴脸,陶夭骤然沉默。

  耿宁试探着问她,“我说,你们最近有没有交集?看出点什么苗头没?他……想潜你?”

  “潜个屁!”陶夭突然冷声蹦出一句。

  边上蒋如意吓了一跳,那头,耿宁则在电话里突然笑出声。

  陶夭仍是沉默。

  耿宁一本正经问,“他真的有那个意思?”

  “没有。”陶夭声音别扭僵硬。

  “我说你,有什么事都得知会我,懂吗?别自己拿主意!惹出问题还得指望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真没有。”

  按着他那思路,应该是觉得自己跟了程牧,上赶着献殷勤。

  陶夭胡思乱想,心情更糟。

  送上门的女主角剧本,她若是不要,耿宁那都过不去,除非自己以后不在橙光待了。

  可——

  一旦要了,心里膈应。

  陶夭握着手机,突然间心烦意乱。

  “没有就算了。”耿宁揭过这一话题,笑道,“有时候运势来了挡都挡不住,剧本大纲发你邮箱,好好看,等着你还钱呢,没米下锅了都。”

  陶夭愣半晌,答他,“知道了。”

  挂了电话。

  耿宁最后那句话明显是玩笑话,可也瞬间提醒了她,她缺钱。

  三万外账没还,年底了,还得交房租。

  吴叔虽然给了她那张卡,可,连带着后面那二百万,她分文未动,准备以后一起给吴晓丽。

  想到吴晓丽,顿时又想起星期六陵园那一幕。

  陶夭忍不住蹙眉。

  吴晓丽什么性子她知道。刁蛮任性、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并且,颇有点爱慕虚荣。

  说话难听,真让她杀人放火,指定屁都不敢放一个,典型的嘴上功夫厉害那种女孩,网上抹黑她这种事,应该暂时不至于。

  说起来,如果她真是心存恶意那种,她不可能在吴家住那么久。

  偏偏牵扯到钱。

  陶夭深吸一口气,又觉隐忧,二百万并非小数目,她当天并不确信,可,保不齐会再次找上她,故技重施。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陶夭这样想着,坐床上发起呆来。

  手机突然又响了。

  她拿起来看一眼,细长的眼眸微微弯起,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接通,唤,“瑾年。”

  “夭夭。”

  两个人鲜少闹别扭,眼下和好了颇有点如胶似漆,苏瑾年声音也温柔缱绻得不得了。

  陶夭起身下床,轻声道:“嗯,刚刚午睡醒来。”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嗯?”

  苏瑾年声音轻快飞扬,“猜猜看?”

  陶夭笑起来,“猜不着。”

  “笨。”苏瑾年知道她性子,也不为难她,主动说,“我今天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妈了,他们想见你呢。”

  “……”陶夭一愣,“现在?”

  太突然,她连一丁点准备都没有。

  “也不是立马就见。”苏瑾年解释道,“可是你知道的。十二月下旬开始我档期都满满的。元旦新年也都有活动安排,过了年又要拍新戏,相对而言这段时间还有点空闲。”

  陶夭压低声音,“可是我得拍戏呢,戏很满。”

  她在剧组是女主贴身丫鬟,哪怕没安排,很多时候也得随时待命,时间上并不方便。

  “挤出一天时间就行了。”苏瑾年劝说,“我外公最近动了个手术,爸妈刚好在云川市,你和我过去,顺便还能陪我看望一下他。”

  云川市紧邻香江,开车过去走高速,也就几小时路程。

  陶夭沉默了一下,问,“会不会太突然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苏瑾年语调顿了一下,柔声哄,“是不是担心你的身世,放心啦,我爸妈很好说话的,我提前说了你是孤儿,他们还嘱咐我好好心疼你呢。”

  “是吗?”陶夭微微放松,笑了一下。

  “骗你干嘛。”

  苏瑾年兴致勃勃地又说了几分钟,陶夭不安的情绪慢慢散去,笑着道:“那好吧。我看看安排,再和你商量时间。”

  “嗯,他们在云川市待十来天,你看好时间和我说。”

  “好。”

  陶夭呼出一口气,挂了电话。

  ☆、044:她想给他最好的【一更】

  苏瑾年爸妈要见她?

  陶夭攥紧手机,只觉得一张脸滚烫滚烫的。

  边上蒋如意老早注意到,笑着问,“瞧你这一脸荡漾的,什么好事呀?苏瑾年的电话?”

  “嗯,让我跟他见他爸妈。”

  语调矜持,那一丝欢喜的情绪却根本藏不住。

  蒋如意微微瞪大眼,“真的啊?”

  前几天好像还在闹别扭呢,陶夭整个人都是消沉冷淡的样子,这过个周末,进展这么大?

  蒋如意坏笑着问,“睡了?”

  “嗯?”陶夭眼眸一挑,脸红了。

  “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蒋如意朝她挤眉弄眼,“看你这一脸娇羞的,是不是啊?”

  “没呢。”

  她否认,细长的眼尾却漾出温柔的意味。

  “被爱情滋润的女人呀!”蒋如意叹口气,又哼笑起来,“这脸蛋身段,完爆余婧那蛇精脸好吗?算他苏瑾年有眼光了。”

  她看上去颇有些扬眉吐气,陶夭却微微一愣,下意识抿了唇。

  脑海里又浮现出苏瑾年那句,“好软好滑,好爱你。”

  那一刻,他声音缠绵,意乱情迷。

  可——

  他不晓得,她衣服包裹下的身体,并不完美。

  一颗心骤然下沉。

  只因,她想给他最好的。

  陶夭侧个身,在床边趴着发了一会呆,拿着手机,点开搜索页面,输入一行字,“怎样去除身上的疤痕?”

  页面里出现一顺溜的广告,她一一点进去,看完了,有些遗憾。

  这世上,怕是没有一种手术,能让她去掉那些疤痕,并且,完全再看不到任何痕迹。

  她使劲地咬了咬唇,想了想,换个问题搜,“疤痕美容。”

  一条问答里面的建议让她眼睛一亮。

  陈年伤疤早已经完全没有感觉,可以纹上刺青,遮掩疤痕,达到让人惊艳的美丽效果。

  可——

  肯定要付出点代价的。

  忍受疼痛、付出金钱,并且,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想来,必须得有个专业的刺青师才行。

  陶夭攥紧手机,松口气。

  无论如何,总归是有办法了。苏瑾年那边,可以找借口拖延,将一切美好留在新婚之夜。

  他,到时候应该会很激动吧?

  想着想着,陶夭一张脸又红又烫,抿唇笑了。

  ——

  翌日,清早。

  剧组重新开工拍摄。

  不知道是因为下了一场雪,还是因为心情好,陶夭只觉得空气都清冽甘甜,十分舒适。

  柳青青事情后,她在剧组轻松许多。

  尤其,孙筱的到来让于菲菲特别有压力。忙着和她竞争高下,于菲菲当然没精力刁难对付她。

  可——

  归根究底,这一切和程牧有关。

  想到他,再联想到自己正在看的那些新剧本,陶夭心情还颇有点复杂,抑郁的很。

  幸好,橙光这边应该考量完毕,他没再过来影视城。

  忙碌又充实的日子一晃而过。

  ——

  十一月二十七日。

  陶夭没戏份,和统筹打了招呼后,没去剧组。

  苏乐开车,苏瑾年天没亮就在影视城外面等着她,不到七点,三个人就一起前往云川市。

  天色渐亮,车子驶上高速。

  路上,车辆并不多。

  陶夭靠在苏瑾年怀里,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些景观,只觉得,忐忑无比、期待无比。

  “想什么呢?”难得独处,苏瑾年也兴奋得很。

  陶夭转过头,“你爸妈是怎样的人啊?”

  “夭夭。”苏瑾年好笑地攥着她的手,“你都问了八百遍了。不是说了么,都是大学老师,好说话的很,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陶夭抿唇笑了一下。

  苏瑾年开朗单纯,能养出这样性格的孩子,他爸妈肯定属于特别和蔼可亲的那一种吧。

  “他们还专门在网上搜了你的照片呢,说你一看就是懂事听话那种女孩,特别合眼缘,整天念叨让我带你过去呢。”苏瑾年抱住她,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呢。要是你到时候紧张了,跟紧我就行了。”

  “你真的说了我的身世?”陶夭想了想,又问。

  “说了说了。”苏瑾年连连点头,“他们都和我一样,特别心疼你。我妈还说了,没爸妈就没爸妈,这样你以后就完全是我们苏家人了,她就权当多了一个女儿。”

  苏瑾年翘着唇角笑,“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特别遗憾,真的。据说我小时候特别皮,无法无天那种。”

  “还说什么了?”

  “嗯,还说,”苏瑾年想了想,坏笑着凑到她耳边,低语,“说是年纪大了,要是我们确定下来,早点结婚,生个大胖孙子陪他们呢。”

  “走开啊你!”

  “真的。”

  苏瑾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项,流连轻吻。

  陶夭脸红,推了他几次,实在推不开,索性也就随他去。

  两个小时后,下了高速。

  车子驶入云川市区,窗外,高楼大厦一闪而过,苏瑾年朝苏乐道,“将我们放在路边就行了,放你一天假。”

  “哥,我直接送你们过去得了。这云川市我也没来过,不熟,一个人逛起来有什么意思?”

  “还得再给我外公买点东西。”

  “那我等等也行。”

  “磨磨唧唧。”苏瑾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不自己去玩,难不成当一天电灯泡。”

  苏乐一愣,“也是。”

  话落,他小心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陶夭醒来,和苏瑾年一起下车,拎着东西,还倦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苏瑾年在路边又买了些水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笑着朝她解释,“我外公那人规矩多,苏乐跟着碍事。”

  “嗯。”陶夭点点头,“刚做完手术,本来也要静养。”

  “夭夭,我……”

  “瑾年!”

  苏瑾年未出口的话突然被打断,两人齐齐抬眸看过去,路边黑色奥迪跟前站着一男人,正朝他们挥手。

  “走吧。”苏瑾年攥紧了陶夭的手。

  陶夭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神色怔怔地跟着他。

  “陶小姐吧,你好。”

  两人到了车边,刚刚挥手的男人笑着问了她一声,朝苏瑾年道:“臭小子不错啊,小女朋友都领回来了。”

  陶夭脸一红,微笑着听两人寒暄。

  三人很快上车。

  陶夭敏感地发现,和他们打招呼的中年男人,坐到了副驾驶,开车的却是个小青年。

  接儿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中年男人爽朗豁达,开车的小青年沉稳内敛,两个人身上,都有某种让她感觉古怪的气质。

  偏偏没法问。

  中年男人一直和苏瑾年聊天。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云川军区大院门口短暂停留,陶夭错愕地抬眸看向了苏瑾年。

  ------题外话------

  ☆、045:趁早断了他的心思【二更】

  苏瑾年攥紧了陶夭一只手。

  “你这多半年没回来了吧,老爷子前几天还骂你呢,说是没良心的臭东西,哈哈。”

  车子进门,副驾驶的男人情绪更高。

  陶夭看向窗外,疏朗枝丫下,一队护卫兵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那只手从苏瑾年手中抽出来,放在自己膝头,攥紧。

  “夭夭。”车子到了军属区,苏瑾年和陶夭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声解释道:“我外公已经退休了,我就没说。怕你听了后别扭不肯来。”

  陶夭看他一眼,压低声音,“他是?”

  苏瑾年小声报了一个职位,紧跟着又补充,“已经退休了。”

  陶夭笑一下,没说话了。

  “臭小子回来了。”

  柔和爽落的女声突然传来,陶夭一抬头,发现几人已经到了门外,屋门开着,一位五十左右的女人站在那,笑容开怀。

  周宛平,中央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教授,同时,也是华夏台好几档文化类电视节目的常邀嘉宾。

  本人没有电视上那么显年轻。

  “妈!”边上苏瑾年的笑声打断了陶夭的胡思乱想,他扯了扯她的胳膊,笑着道,“这是夭夭。”

  “伯母好。”陶夭抿唇笑了笑。

  “长得比相片上还水灵呢,快进来快进来。”周宛平眉眼带笑,侧身将她让进了屋子里,笑着朝众人道:“可算等来了。”

  陶夭站在她边上,脸上带着笑,跟苏瑾年一起问人。

  可——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手脚都没处放。

  她知道苏瑾年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可,她从未想过,是如此有知名度的两位大学教授。

  更没想过,苏瑾年的外公外婆,是那种会同国家领导人,出现在华夏新闻台的退休干部。

  这一大家子,每个人,都让她非常非常有压力。

  坐在客厅里陪着几位长辈说话,她下意识去看挂在客厅里那面钟,第一次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明明苏瑾年就在她边上,这一次,却无法让她感觉到丝毫可靠安稳,除了压力还是压力。

  他的长辈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特别和蔼可亲。

  可——

  不一样的。

  那种不动声色问话的气度,最让她恐慌。

  时间到了一点半。

  保姆阿姨准备好了菜色,周宛平要去厨房做几样拿手菜。

  陶夭下意识起身,笑着说,“我给您帮忙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陪老爷子聊天就行,第一次来嘛,哪有让你下厨的道理?”

  “妈,你就让夭夭帮你呗,她会做饭。”苏瑾年笑着道。

  周宛平愣一下,“那好吧,陪我说说话也行。”

  语调温和、面容慈爱。

  陶夭总算放松些,朝苏瑾年一笑,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

  “会做饭呀?”周宛平问她。

  “嗯。”陶夭笑了笑,点头道,“伯母你看看还需要做什么,让我来就行,切菜什么的,都会。”

  周宛平环视一周,“老爷子口味重,大葱再切两根。”

  “嗯。”

  陶夭在边上拿了两根葱,去垃圾桶跟前剥。

  没几秒,听见周宛平语调随和问,“瑾年说你是孤儿?家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呀?”

  陶夭一愣,“九岁的时候爸爸没的。”

  “怎么没的?”

  “生病,癌症。”

  “癌症?”周宛平淡笑,“现在这些病五花八门的,你爸是什么癌?”

  陶夭微微一抿唇,“我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周宛平又笑,话锋一转,“妈妈呢?”

  “我从小没见过她。”

  “没见过。瑾年说别再你跟前问妈妈的事情,我们还以为有什么不能告人的隐情呢。”

  陶夭低头切葱,“没。他可能怕我伤心。”

  “也是。”周宛平点点头,“我们家这孩子从小没经过什么事,单纯善良的很,当初非要学表演,我和他爸就很不赞同。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小姑娘各个人精似的,他那样的,一骗一个准。”

  陶夭没说话。

  周宛平看她一眼,继续,“有些事当着他不好说。现在就我们俩,我也就明说了。你和瑾年的事,我们家没一个人同意。且不说你无父无母,祖上遗传病这些都排除不了,单单就你这人,和我们家瑾年也是万万无法匹配的。”

  “伯母我……”

  陶夭朝她看过去,对上她好整以暇的目光,说不出话。

  “你们这种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姑娘我见多了。你自己说说,十几岁,一个姑娘连文凭都没有,靠什么生活?我看你长得还不错,怎么最后就找上我们瑾年了?他是把他外公的事都和你说了吧?”周宛平矜持地笑了笑,“小姑娘,瑾年不懂事,你觉得我们家人都随了他,单纯好骗?”

  “我没有。”陶夭眼泪顿时掉下来。

  她也不知道没有什么。

  周宛平话里深意太多,一时间,她竟不晓得反驳哪一句。

  “我言尽于此。像你这么不清白不干净没文化又心机深沉的女孩,我们苏家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要是你当真喜欢瑾年,趁早断了他的心思,对你们都好,明白吗?”

  陶夭低下头,立在案板边,又去切葱。

  周宛平看着她,压低声音,“老爷子退了没错。可你若是不识好歹,苏家也有的是办法。”

  咣当一声,陶夭扔了刀。

  被切到的一根手指很快流了血出来,葱白都染红了。

  她听到周宛平在边上喊,“哎,这怎么切上手了。瑾年,快进来,带夭夭去贴个创可贴去。”

  “切到手了?”苏瑾年很快跑进来,握着她手指一脸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瞧这眼泪都出来了。”

  话落,朝周宛平道:“妈,那我带她出去了。给你帮忙没帮上,你自己弄吧,辛苦了。”

  “没事。快去贴个创可贴吧,瞧这血流的。”周宛平语带心疼。

  陶夭跟着苏瑾年去了客厅。

  一颗心忍不住哆嗦。

  是,她经历丰富,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好几年,可,周宛平这样让她心生恐惧的人,真真切切第一次遇到。

  怎么就能温柔和蔼地说出那些话呢?

  她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事实上,除了周宛平,这家里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敢再抬头去看。

  一下午,浑浑噩噩。

  ------题外话------

  二更奉上,么么哒爱你们。(づ ̄3 ̄)づ

  剧透一下,全文第二卷卷名是《海棠春睡》,O(∩_∩)O哈哈哈~

  ☆、046:二少,是陶小姐

  临近五点,苏瑾年和她一起出门。

  上午接他们的小青年将两人放到了早上下车的地方,苏瑾年开心地拥着她,神色雀跃,“夭夭,总算到这一步了。”

  陶夭苦笑,看着他摇摇头。

  “怎么了?舍不得离开他们呀?”苏瑾年揉着她的手,开玩笑道,“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有的是机会再见,哈哈。”

  “瑾年,他们并不喜欢我。”陶夭想了想,轻声道。

  “怎么会?”苏瑾年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你没瞧见啊,那会你切了手,我妈多紧张,临走了还跟我说,早知道不让你进去了,害你受累。”

  陶夭用力地咬了咬唇,“她真的不喜欢我,那会在厨房里,说是让我尽早离开你。”

  苏瑾年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不是她哪句话让你误会了?她吃饭那会还说明年秋天结婚好。”

  陶夭张张嘴,奈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瑾年叹口气,“好了好了。我妈那人有时候心直口快,不过她这性格还和你挺互补的,你刚好不太爱说话,以后我们结了婚,婆媳俩在一起总得有话说才行。”

  陶夭看着他,突然问,“如果你在我和你妈之间只能选一个呢?”

  “还没进门就和婆婆吃醋啊?”

  陶夭看着他俊朗年轻的一张脸,半晌,再无话,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尔后,流露出无比温柔一个笑,抱紧了他。

  苏瑾年将她抱在怀里,一直等到苏乐过来。

  三个人返回香江。

  ——

  一路上,陶夭没说话。

  她靠在苏瑾年怀里,抬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苦涩又忧伤,总觉得,云川市这地方,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晚九点,车子到了市区。

  “苏乐,停车。”陶夭说了上车后第一句话。

  苏瑾年迷迷糊糊看她一眼,“怎么了?直接送你回影视城吧。”

  “和可人约好在这附近见一面,你们先走。”

  尤可人是陶夭的朋友,这个苏瑾年还是知道的,见她面色坚持,迟疑了一下,也就点头应允。

  陶夭朝两人笑了笑,在路边下车。

  街道两边霓虹闪烁,马路上车水马龙,城市夜景一如既往璀璨无比。

  汽车鸣笛声、行人说话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音乐声,这所有声响混合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热闹极了。

  她想起五年前,初来香江那一晚。

  她似乎就这样走在街头,心里雀跃、兴奋、又期待。

  她的妈妈在这座城市某一个地方,只要见到她,她也能像其他小女生一样,每天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去学校。

  她那么出名,应该会给她安排单独的房间吧。

  她不在乎她二婚,也不在乎她再生小孩,爸爸已经没了,她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希望她过得好。

  然后——

  路边突然跑来一个人,抢走了她抱在手里的包。

  包里装着她所有东西,等她再反应过来上去追,已经晚了。

  来这座城市的第一晚,她一无所有。

  胡思乱想着,陶夭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包,沿着路边一直走一直走,都忘了,她为了去见苏瑾年的爸妈,特意穿了一双带跟的鞋子。

  据说,高跟鞋会让女孩显得优雅矜持。

  可——

  她这种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女孩,凭什么有优雅矜持的样子?想必,那一大家子,全当看了一个笑话。

  陶夭停下步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路边一个便利店。

  抱着包走过去,她在里面选了一小瓶二锅头,付账。

  许蔓走后,爸爸时常醉酒,后来她去姑姑家,姑父也时常醉酒,酒这东西,她一直很讨厌的。

  后来遇到吴叔,他喜欢喝酒。

  就是这种最普通最便宜的白酒,每次喝几口,从来不醉,说是冬天的时候可以暖身。

  出了便利店,陶夭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直入胸腔,受不了,整个人都前俯后仰地咳了起来。

  咳完了又笑。

  边上有路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指指点点。

  陶夭全无感觉,也未曾察觉,隔着绿化带,黑色迈巴赫车窗里,男人蹙眉瞥过来的一眼。

  “二少,是陶小姐。”

  驾驶座开车的徐东也看见了陶夭,意外地说。

  “我没瞎。”

  后座传来男人漠然声音。

  徐东一噎,索性也不说话了。偏偏,又忍不住抬眸看过去一眼,心中感慨唏嘘。

  这姑娘每次见面都狼狈得不得了。

  甚至,每一次都能狼狈出新花样来,让人不得不服气。

  似乎是十九岁?

  可——

  这抬手灌酒的动作,生生被她演绎出几分豪气,豪气里还带着几分悲怆,让人颇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二少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没他什么事了。

  徐东沉默着收回视线。

  车外——

  陶夭一连灌了几口,走路都有些摇晃。

  举起瓶子又要再喝,手腕突然一松,边上有人大力拽走了她怀里紧抱的包,飞快跑了。

  “站住!”

  陶夭醉意全消,大喝一声。

  路边几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就见她突然扔了酒瓶,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追了上去。

  “站住!”

  “站住!”

  “站住,听到没!”

  陶夭在连着喊了几声之后,突然跃起,将前面逃窜的青年直接扑倒在地,紧接着,不等他回头,便坐在他背上,死死压住他,甚至,第一时间脱了高跟鞋,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顿猛砸。

  “抢我包,让你抢我包,你怎么不去死!”

  “你麻痹,让你抢,抢你麻痹!”

  “那是我全部,全部懂吗!你抢了我就没了,什么都没了!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她一边骂一边打,什么脏字都往出蹦,边上路人目瞪口呆看着,半晌,竟没人能上前一步。

  几分钟后,那青年被她砸的晕头转向,连连求饶。

  可——

  陶夭浑然忘我、无动于衷。

  “再打下去要死人了。”

  “高跟鞋鞋跟不得了啊!”

  “姑娘,姑娘!”

  看热闹的一众人察觉出不对,很快有人拿了手机准备录视频。

  “起来!”

  随着一道阴沉冷厉的男声,陶夭突然被人提着后领拽了起来。

  偏头,她对上程牧染着薄怒的黑眸。

  “关你屁事!”

  她猛地从地上拽了自己包,骂他,“哪哪都有你,阴魂不散,你是瘟神啊你!多管闲事,他妈的浑身都是病!”

  “陶……”

  徐东要阻止已经晚了。

  视线里,程牧单手将那姑娘给拎了起来。

  同时,路边汽笛声响彻夜空。

  “善后!”

  程牧沉着脸丢下两个字,再没说话,扣着陶夭肩膀,大步流星走到路边黑色迈巴赫跟前,一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去。

  再然后,他坐进驾驶座,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徐东:“……”

  ☆、047:你是不是想睡我?【长评有奖活动】

  陶夭被颠得晕头转向。

  车速很快。

  她甚至不知道程牧将车子开到多少码。

  市区里能这样开车吗?

  神经病!

  她在座位上爬起来,冲他喊,“你会不会开车,不会开滚蛋,我不想和你死一起!”

  “酒没醒?”

  程牧头也不回,声音冷漠,话落,直接降下了后面两扇车窗。

  冷飕飕的风顿时吹了进来。

  陶夭下意识缩到一边,抱着胳膊,理智慢慢回来。

  刚才那一会,真的好像疯了。

  她差一点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年前,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又要面对黑乎乎的未来。

  她在后座沉默了下去。

  过一会,程牧关了窗,听见她的哭声。

  声音并不大,可是特别抓人,像小孩一样,哭一下吸一下鼻子,委屈得不得了,没由来让人烦躁。

  十九岁一姑娘,学人家马路上喝白酒?

  飞一样冲出去打小偷?

  开口骂他?

  啧,几天不见,越发能耐了!

  程牧冷着脸,没回头,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影视城。

  十一点。

  车子距离影视城还有一段距离,路边是一大片未开发的和正在开发的荒地,有风,凛冽入骨。

  气了一路,想和她较量的那点心思也歇了。

  程牧熄了火,冷声命令,“下车。”

  陶夭开了车门直接下去。

  程牧自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这才发现,她没穿鞋,刚才上车时就是只穿了袜子。

  他蹙着眉推开了车门。

  抬眸望过去,对面一条街道,好像并没有鞋店。

  冬天袜子厚,总归冻不死。

  他的目光收回,下意识,又朝她脚上看了一眼,仍是沉着脸没说话。路灯笼罩下,当真像一座结了冰的雕像。

  陶夭站在车门边,突然仰头看他,“你是不是想睡我?”

  一句话,程牧顿时黑了脸。

  屁大点姑娘,清瘦细弱,此刻仰头挑着细长的眼尾,眼眸里一点复杂难辨的光,她这是,对自己姿色很有信心?

  程牧蹙眉,“脑子没毛病早点回去歇着,少出来丢人现眼。”

  “没种。”

  陶夭忽而道,语调飘忽,一丝讥诮轻嘲暗含其中。

  “你说什么?”

  程牧话音刚落,啪一声打开车门将她推了进去。

  他力道太大,这动作猝不及防,陶夭跌进去尚未转头,只听车门又是“啪”一声响,紧接着,铁钳般一只手落到她后腰上,猛地,将她几条裤子一起,扯到了腿根位置。

  “程牧!”陶夭尖叫一声。

  “真想挨操,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一句话,粗鲁无礼、下流冷厉,暴躁地落在她耳边。

  她整个人被扯到了男人大腿上,思路还没理顺,一只大掌又落到她身前,狠揉一把。

  “放手!放开我!”

  血涌上头,陶夭猛地挣扎起来,抓起他一只手狠咬下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前面几分钟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脑子都是报复、上位、红、将一切踩碎践踏在脚下,这样疯狂至极的念头。

  她竟然用那样的话去招惹身后这男人。

  忘了他什么秉性吗?

  现在这一下,疯劲去了,酒彻底醒了,她以这样淫靡屈辱的姿势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恐惧和后悔突然袭来,身子都发抖了。

  “嗵!”

  程牧突然将她推开。

  陶夭一愣,脸上滚落的泪痕犹在,对峙半晌,她咬牙,抬起一只手猛挥了过去。

  “再闹!”

  程牧钳住她手腕,吐出两个字。

  男人呼吸粗重,眼眸里甚至带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意味,一方空间顿时就显得无比闷热阴暗。

  陶夭猛地抽回手,指尖颤抖地提紧了裤子。

  冬天穿得厚,里外好几层,刚才那一下,最隐私的地方并未露出来,车里昏暗,程牧其实也不至于看到。

  可——

  对她而言,已是屈辱羞愤欲死。

  常说,先撩者贱。

  她这莫名其妙闹一遭,到底算什么!

  前面十九年都狼狈忍耐地活了过来,怎么这一晚,情况其实没有那么糟,反而失控。

  陶夭想不明白。

  “下车!”

  程牧冷漠的声音也突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陶夭一愣,看也没看他,直接推开车门,出去,抱紧包,头也不回地往影视城方向走。

  车内——

  程牧吐出一口浊气。

  幽深的目光却紧盯着越来越远那道纤细身影。

  这一晚,他完全始料未及。

  推开车门回了驾驶座,他降下车窗,掏出烟盒,一手拢着火,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还没抽完,电话先响了。

  “二少,你……”

  “给蒋如意打电话,让带双鞋出来接人。”不等徐东说话,程牧撂下一句话,掐断通话。

  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隐隐作痛。

  他低头一看,血迹隐隐约约渗出来一些,齿痕深得很。

  “妈的!”

  咬牙低咒一声,车子一个摆尾,走了。

  ——

  稍远处,夜幕里。

  苏乐听不到后座任何响动,试探着唤,“哥?”安静半晌,得不到苏瑾年一丝回应。

  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市区里放下了陶夭,这人又觉得时间略晚,要求折回去,想着等会送陶夭回影视城。

  结果,电话没打通,先瞧见那一幕了。

  到现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程氏集团高高在上那一位,大街上,扯着陶夭扔上车了。

  然后,他亲自开车离开?

  这一路上险险跟着,刚才又目睹那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呢。

  苏乐纠结两秒,又道:“指不定怎么认识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语调迟疑,连他自己都心虚。

  苏瑾年还是没吭声。

  苏乐又郁闷了好一会,才听见他问,“《皇贵妃》剧组,认识人吗?”

  “这个。”苏乐想了想,“有。宋庆,听说在里面出演了一个小配角,那剧里大咖挺多。”

  话说完,他简直想咬了自己舌尖。

  大咖挺多,怎么陶夭就有机会和傅影帝搭戏了?

  傅影帝似乎还挺照顾她?

  她还歪打正着红了。

  苏乐正胡思乱想,听到苏瑾年说,“他电话给我一下。”

  ☆、048:飙戏,巴掌还回去!

  陶夭走了一段路。

  冬夜的凉风一直吹着,终于感觉到冷。

  抬眸环顾,周围整个都是安安静静的,两列路灯伫立照耀着,竟然让人生出寂寞空荡的感觉。

  一时间,她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夭夭。”一道熟悉又担忧的女声远远传来,她一抬眸,发现蒋如意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怎么回事啊?”

  蒋如意先将鞋子放在她脚边,扶住她身子问。

  陶夭冷得抖起来,“先回吧。”

  她低头,顺从地穿上了那双鞋子,只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披头散发,鞋子丢了,又这么晚回来,想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蒋如意略一想,便不再多问。

  十二点,两个人回到了酒店。

  陶夭先去洗澡。

  水流包裹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这一天,实在过得太糟糕了。

  发生在云川的那一切,她都根本不愿意去回想,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如何和苏瑾年再相处下去。

  至于程牧……

  想到他,她一瞬间变得更不自在。

  和苏瑾年交往两年,虽然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可也亲吻拥抱多次,再加上身处娱乐圈,男女之事她并不算特别陌生。

  偏偏,从没有过这种体会。

  他咬牙说出那句话,车里那一推一扯一拽,每个动作,回想起来竟然都清清楚楚,让她后怕。

  陶夭猛地闭了眼睛,拿起澡巾在身前一阵搓。

  洗了半小时,她吹完头发,穿睡衣出门。

  蒋如意还没睡,靠在床头看电视剧,她抬眸,正好是《倚天屠龙记》里面,赵敏咬伤张无忌那一幕。

  蓦地,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在车上那一口。

  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呀?”边上,蒋如意突然侧头问。

  陶夭抿抿唇,坐到了床上去,若有所思低语,“我可能没办法和苏瑾年在一起了。”

  “啊?!”

  蒋如意电视也不看了,问她,“为什么啊!”

  陶夭又抿唇,不晓得怎么说,想起周宛平那些话又觉得眼睛酸涩,低头,两只手抠着被套发呆。

  无助腼腆得像个小孩子。

  蒋如意暗自想了一会,试探着问,“他家人不喜欢你?”

  “嗯。”

  一个字,听的人心头发酸。

  蒋如意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愣了一下,迟疑问,“打电话的时候不还说的挺好嘛,怎么回事?”

  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陶夭摇摇头苦笑,“算了,不想说。”

  “……好吧。”

  蒋如意知道她性子,叹口气,也就不再多问。

  陶夭发了一会呆,手机响了。

  苏瑾年来短信问她,“到酒店了吗?”

  “嗯。”

  “可人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

  陶夭握着手机,好一会,看到苏瑾年最后一条短信,“早点休息。”

  她过了一会,回复,“你也是。”

  ——

  翌日,剧组化妆间。

  陶夭穿上了开拍以来最精致的一套素色古装。

  等会要拍摄剧本里容妃和李湘如激烈对峙的最后一幕戏,她作为李湘如贴身一等宫女,分量也不容小觑。

  “婉妃病弱,菲菲一会要表现得虚弱一些。容妃已经被废,孙筱这里可以表现得无所畏惧,怎么激烈怎么来。”刘庆鑫握着剧本说完,转头,“还有陶夭,冲进去保护主子着急心疼,转身对上孙筱得气场全开,压住她,明白吗?”

  “嗯。”陶夭点点头。

  刘庆鑫:“……”

  当导演二十多年,还真没遇上过这么无趣的女演员!

  不过,开拍以来,陶夭的表现已经堪称惊喜,于菲菲和孙筱原本也明争暗斗,这幕戏他并不担心。

  叹口气,刘庆鑫走到一边去看镜头。

  陶夭也暂时出了拍摄区。

  低头想剧本。

  前些天,容妃刁难致使婉妃流产,被废。紧接着,父兄造反败露,被婉妃李湘如父亲监斩。

  这一日,容妃得到消息,大闹婉妃宫殿,致使小产的婉妃病上加病,皇上得知后,赐死。

  眼下要上演的,是容妃冲进宫殿的一幕。

  刘庆鑫环顾四周,令下,“action!”

  “李湘如!”

  “李湘如!”

  “李湘如,给本宫滚出来!”

  昔日华贵无双的容妃处在疯癫边缘,披头散发冲进大殿,宫人猝不及防又顾虑重重,一不留神,她大喊着进了内殿之中。

  “娘娘!”

  “容妃娘娘!”

  她刚被废,留守的几个宫女心有余悸,试图劝阻。

  “孙重华!”

  于菲菲一声沙哑凄厉的叫喊顿时镇住全场。

  她小产正是容妃所害,此刻纵然身体虚弱,满腔恨意却让整个人显露出罕见的狠厉。

  和刘庆鑫讲的有出入,不过却合情合理,很有渲染力。

  陶夭微抬眸,果然,刘庆鑫频频点头。

  谁料——

  “贱人!啪!啪!本宫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啪!啪!”孙筱睚眦俱裂地冲上去,对准她脸蛋左右开弓,直接四个大耳刮子。

  “额!”

  “天呐!”

  “我滴妈!”

  围观一众人顿时傻了。

  作为橙光两个一姐级人物,较量难免的。

  可——

  前面也没这么直接啊,大耳光直接上去,啪啪带响。

  “你!”

  于菲菲显然也被扇懵了,蹦出一个字。

  剧本上没有。

  此情此景,却分外契合。

  “你打我!”

  “本宫要你的命!”

  导演没喊停,两个人直接飙戏,台词随口就来。

  看着场内,围观人目不转睛。

  “娘娘!”

  突然一道焦急万分的女声响起,陶夭冲了进去。

  一手拽住孙筱衣袖将她大力甩到边上,她急匆匆扶住于菲菲身子,又急又气,“娘娘,您还好吧!”

  于菲菲打架中落了下风,此刻看着她,摇摇欲坠。

  “还不过来扶!”

  陶夭眼尾一挑,声色俱厉,将于菲菲推到一位宫女怀里,转身,高声厉喝,“都愣着干什么!制住废妃孙氏!”

  吵闹间跑进来的宫人一哄而上,制住了孙筱。

  “大胆奴才!”孙筱眼眶发红,怒道。

  “拖出去!”

  陶夭素白的脸色泛着冷怒,三个字,气场大开、傲然睥睨。

  孙重华家人造反谋逆罪无可赦,别的宫人心有余悸,她可不怕!只因,她笃定,昔日宠冠后宫的容妃,再无复宠可能。

  皇帝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怎可能再要一枚毫无用处的棋子?

  她看了被拖走的孙筱一眼,神色冷漠,同时,暗含一抹复杂的感慨,很快,焦急起来,转身,扶着于菲菲往内殿走,边走边道:“都是奴婢该死,让您受惊了。”

  “卡!”

  刘庆鑫一声喊,众人如释重负。

  ☆、049:今晚过去,全部成灰

  陶夭第一时间放开了于菲菲的手。

  于菲菲咬牙地看了她一眼,气急败坏地到了孙筱跟前,质问,“刘导说让你真打了吗?”

  孙筱一愣,看向刘庆鑫,语调客气,“您刚才说怎么激烈怎么来,也没说做样子,我一时忘情,就上手了。”

  噗!

  一时忘情?

  于菲菲看着她,脸色简直绷不住。

  刘庆鑫微微一愣,看着于菲菲,笑起来,“临场发挥都不错。戏也过了,辛苦辛苦。”

  于菲菲:“……”

  孙筱也微微笑,“做做样子怎么比得上真扇有看头?这一行也就表面看着风光,内里的辛苦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都是为了剧组付出,几个巴掌而已,别那么小气吧。”

  拍戏辛苦她当然知道!

  可她于菲菲一路混到今天这咖位,平辈里有谁敢二话不说一连四个巴掌扇她?她小气?

  于菲菲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岂料,孙筱又看向刘庆鑫,继续道:“‘孙筱猛扇于菲菲四耳光,《皇贵妃》剧组撕逼再升级!’您觉得这绯闻有没有爆点呀,可以接着上次那个再炒炒,指定火!”

  “我不同意!”于菲菲脸色难看到极致。

  孙筱刚进组那会,她借着一次容妃发难李湘如的事情雇了水军炒作,结果倒好,大批路人粉指责她矫情、拍戏受不了苦,甚至连她唯一一次嚼口香糖的丑闻旧事重提,别提多糟心了。

  尤其——

  她咬唇暗暗瞥了陶夭一眼。

  总觉得,从柳青青那事开始,诸事不顺!

  都是因为她!

  于菲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刘庆鑫瞧着她两边脸颊都慢慢肿起来,一时无奈,打圆场道:“大家辛苦,休息十五分钟,调整一下。化妆师,记得给菲菲补一下妆。”

  “知道了,导演。”

  边上一众人笑着散开了。

  刘庆鑫松口气,抬步过去看回放。

  “老刘。”赵柯唤他一声,笑道,“看看这幕,真不错。”

  刘庆鑫抬眸看过去,诧异地挑了一下眉,连连点头,“是不错。出乎意料的好!”低头略一沉吟,又说,“回头做成剧照。”

  “知道了。”

  边上有人答应,他一笑,视线又投了过去。

  画面角度取得好,这一幕里,陶夭脸上冷怒翻涌,气场全开,侧颜素白完美,从头到脚,哪哪都是戏。

  没错,那侧脸颊上的疤痕完全看不见。

  “剧照?”

  边上赵柯却一愣,压低声音问,“会不会太扎眼?”

  陶夭位置好,气场足,相比之下,无论是她身后虚弱的于菲菲还是她身前狼狈的孙筱,都稍显逊色些。

  配角力压两大主角,怎么合适?

  “老赵啊,”刘庆鑫却明显毫无顾虑,意味深长地笑看他,“你觉得,这以后她还会当几次配角?”

  赵柯一愣,旋即,目光投向了陶夭。

  他怎么忘了,刚才孙筱字字句句都在为她出头!

  至于这原因,可太耐人寻味了。

  ——

  夜幕微垂。

  陶夭卸完妆,出了化妆间,等蒋如意。

  “怎么这一天过去,也没听见你一声谢?”一道好奇又微带戏谑的女声突然从边上传来。

  她回头,“谢谢。”

  孙筱一愣,笑看着她,问,“葛副总,和你什么关系啊?”亲自叮咛她为陶夭找回场子,这待遇,可当真得算橙光独一份了。

  陶夭脸色一僵,“没关系。”

  “哈哈。”

  孙筱笑两声,也不追根究底问,和她站一块,看着暮色笼罩下的巍峨宫殿出神。

  没几秒,她低头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看短信。

  陶夭注意到她的手,细长白嫩,涂着一层漂亮的裸色指甲油。

  白天拍戏时还没有呢?

  真讲究。

  “有点事,先走咯。”孙筱握着手机在她眼前晃晃,亮眼甜美的笑容打断她思绪。

  眼神柔和无害,明显和于菲菲那样的不是一路人。

  陶夭微笑,“嗯,拜拜。”

  “拜。”

  孙筱话音未落,转身离开,步伐欢快,有雀跃之态。

  外头有点冷,陶夭扭头朝化妆间瞥了一眼,正犹豫这要不进去等蒋如意算了,后者已经背着包出来。

  “走吧。”蒋如意挎上她胳膊。

  两个人出了剧组,一边慢悠悠往酒店方向走,一边讨论着晚上吃点什么好,蒋如意却突然停步,“咦?”

  “怎么了?”

  “出租车。”蒋如意抬手一挥,不等陶夭反应过来,已经被拉着坐进了出租里。

  “怎么了?”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宾利。”

  蒋如意话音落地,扭头朝陶夭解释,“那辆车,我三叔的。妈蛋,刚才瞅见孙筱坐进去了。”

  陶夭:“……”

  “你不是说他喜欢孙筱可能只是托词吗?”

  陶夭慢慢回神,问她,“没看错吧?”

  “那辆车可是限量款,整个香江也没几个人开。”蒋如意话落,又急忙朝出租车师傅道,“师傅你快点,别跟丢了。”

  开车师傅哈哈一笑,“这个点,车再好那也没用,开不快的。”

  蒋如意抿紧了唇,气鼓鼓的。

  陶夭多看她两眼,发现她脸上并没什么悲伤情绪,反而是好奇、郁闷、气恼居多,也就笑笑不说话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新茂大酒店门口。

  “卧槽!”

  蒋如意用两个字表达了心情。

  之后,拉着陶夭在街边不远处吃了韩式料理,全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店大门方向。

  一个半小时候,两人又跟着孙筱回了酒店。

  “卧槽!”

  远远跟着,蒋如意又蹦出两个字。

  “行了,回房吧。”

  陶夭看着她哭笑不得,又觉得疲惫不堪,劝说。

  “等等!”蒋如意撂下两个字,突然就开口唤起来,“孙筱!”

  正准备进房门的孙筱回过头来,看见两人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可,陶夭到了近前,才发现她眼圈微红。

  蒋如意明显也发现,愣神后梗着脖子问,“你和我三叔什么关系?”

  “三叔?”

  蒋如意提醒,“蒋靖安。”

  “哦。”孙筱点点头,语调淡淡,颇有点漫不经心,“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吧。”

  “秘密女友?”蒋如意瞪着眼,“还是,炮友?”

  “如意!”

  她问话太过直白,陶夭蹙着眉扯扯她袖子。

  毕竟,她那个三叔只是自己臆想中用来报复人的工具,没什么真感情,如此紧追不舍过了些。

  “这些问题不是小孩子该问的。”

  孙筱愣神后,笑着说了这句话,刷卡进门去。

  “卧槽!”蒋如意看着她进去,第三次蹦出这两字,愤愤不平,“我哪里小孩啊,她也就比我大一岁好嘛!”

  孙筱十九岁出道当模特成名,眼下五年而已。

  “好了好了,先回吧。”陶夭低声哄两句,扯着她胳膊离开。

  房间里——

  孙筱倚着房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酒店套房里那一幕。

  疾风骤雨后,男人从后面压着她研磨,用那让她着迷至极的动人嗓音道:“倩宁下周回来……”

  后面那些话她全部没听进去。

  只知道,结束了。

  十二岁从废墟里救出她的大哥哥,二十岁包厢里为她解围的蒋三少,今晚过去,全部成灰。

  ------题外话------

  ☆、050:没办法不要脸

  “操操操!”

  蒋如意扯着嗓子在酒店房间里转圈儿。

  陶夭无奈,笑笑道:“怎么?难不成还当真喜欢你三叔啊?”

  “我想不通哇。”蒋如意一屁股坐在床边,郁闷极了,“我三叔是个性冷淡啊,你不说了,他说喜欢孙筱那样的就一托词!”

  “你也说了,他就是看上去像个性冷淡,不是真的。”

  蒋如意张张嘴,泄气,“我接受不了。今晚这事,太他妈令人难以接受了。蒋靖安他……”

  太激动,她连三叔都不叫了。

  陶夭也叹口气,“其实你对他并不了解吧。我对他更不了解。很多时候,现实和想象有出入。”

  她语调里突然带了一丝恍惚。

  蒋如意看着她,正想说话,听见她手机响了。

  “宁哥。”

  陶夭拿起手机,唤。

  “没休息吧。”

  “没呢。”

  “那有个事情说一下。”耿宁语调顿一下,问她,“上次那几个剧本,确定看上《青天衙门》了?”

  “嗯,你不也说了吗?适合我。”

  耿宁上次给了五个剧本,一个古装剧,走《皇贵妃》的老路子,感觉起来并不吸引人;两个都市青春剧,女主都属于那种傻白甜软萌类型,不怎么适合她;还有两个,一个仙侠奇幻剧,因为苏瑾年和余婧的原因,她看都没看,最后剩下的一个,便是《青天衙门》。

  剧本改编自古代探案言情小说,有点意思,尤其,女主白未晞是衙门里女扮男装的捕快,身世复杂、气质清冷,适合她。

  陶夭喜欢那句:乌云剑,芙蓉面,青天衙门白未晞。

  事实上,耿宁也觉得这剧本挺不错。

  而且——

  陶夭面对媒体发誓的新闻一出现,他心里出现一想法,那便是陶夭的人设问题。

  就像,于菲菲的人设标签是优雅端庄,孙筱的人设标签是性感甜美,余婧的人设标签是古灵精怪。

  圈子里,但凡红起来,艺人必须得先有辨识度。

  陶夭的相貌,再加上冷清清的性子,让他一时间福至心灵,预备将她往高冷女神方向打造,白未晞这角色出现的正是时候,特别吸粉。

  耿宁一本正经,“角色是挺适合你,可是情况有点变化,我这正准备和你说呢。”

  陶夭:“哦。”

  她一贯如此,耿宁也习惯了,直接开腔,“据说这剧本请了于明春执导,他性子,你应该有所耳闻。”

  于明春?

  圈子里无人不晓的古装剧导演。

  但——

  他和刘庆鑫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刘庆鑫是圆,于明春便是方,棱角分明、尖锐硬气。

  他是以严苛挑剔、吹毛求疵出名的导演。

  内定、关系户、空降兵,这些在他面前通通作废。

  他那里,他就是规矩。

  《青天衙门》并不是眼下观众最喜欢的热门题材,虽然有原著粉,也需要大导演坐镇才行,橙光找他合情合理。

  陶夭略想了一会,问,“需要参加试镜?”

  “对。”耿宁见她一点就通,直白道,“你要试镜我可以安排。不过这剧里许多戏份并不好拍,我的意思你再考虑考虑?而且,今天已经大致确定了,试镜安排在元旦后,这角色要做许多准备工作。”

  女捕头嘛,出生入死的,有打戏,拍起来当然辛苦,再添上那么一个导演,这一开拍就意味着伤痕累累。

  耿宁语带关心和叹息。

  陶夭笑着说,“那你安排吧,到时候提前通知我。”

  耿宁微愣,“好吧。”

  两个人安静了几秒,他突然又问,“葛副总照顾你,是不是程董的缘故,剧组那些事我听说了。”

  先是柳青青被换,再是于菲菲挨打,追根究底,不正是程牧那三言两语的功劳?

  陶夭沉默了小会,抿紧唇,不晓得说什么好。

  半晌,耿宁笑起来,“行,不问了。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角色我帮你留意着,到时候提前知会。”

  “谢谢宁哥。”

  “嗯。”耿宁似乎犹豫一下,隐晦提醒,“夭夭,有些机会失不再来,想要什么,还是自己想清楚一点好。”

  陶夭没说话。

  耿宁叹口气,挂了电话。

  他提醒的隐晦,意思却并不难懂。

  背靠大树好乘凉。

  尤其在潜规则随处可见的娱乐圈,很多事早已经成为常态。

  更何况,那个人是程牧,和那些大腹便便上了年纪的老总不一样,他未婚、年轻英俊、有权有势,在香江这地方,几乎能一手遮天。

  想来,挥挥手总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

  她说他真将自己当君王了,可事实上,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和身价,那是她即便冷嘲也不可否认的。

  眼下不过葛明清一点误会,她的待遇已是翻天覆地。

  可——

  那样的陶夭还是她自己吗?

  况且,情况原本也并非众人所以为的那样,偏偏,很多事却好像已经解释不清。

  陶夭深吸一口气。

  下意识地,翻到了苏瑾年的手机号。

  他这几天并不忙,可,一整天,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陶夭突然有点想他,可,想起他,周宛平那些话,总能第一时间浮现在她耳边,让她生出退却之心。

  是,她为了苏瑾年可以不要命,却没办法不要脸。

  在他面前,甚至在他亲朋好友面前,她的尊严脸面重于一切,原本上,也就剩一身骨气支撑着她了。

  这一晚,陶夭看着手机辗转反侧。

  她没有给苏瑾年打电话。

  ☆、051:分手吧。

  翌日,午后。

  陶夭裹着羽绒服,吃完盒饭。

  整晚失眠,她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尤其怕冷,整个人蜷在椅子上,颇有点狼狈。

  蒋如意拿手拍拍她,“喂。”

  “干嘛。”

  “你觉得孙筱和我三叔到底什么关系?”

  陶夭打个哈欠,“你喜欢他吗?”

  “我三叔?”蒋如意皱眉想一下,叹气道,“说是喜欢其实没多少,可我就是想不通嘛。”

  “那就别想了,该知道自然会知道。”

  “……”

  蒋如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子,够不讲究的。”

  陶夭一愣,扯扯唇角没说话。

  天桥下乞丐窝都睡过,眼下的所有,对她来说,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她对生活品质其实并没有多少追求。

  “傅影帝。”

  “远哥回来啦!”

  “哈哈。”

  “下午好像有戏份呢。”

  边上熙攘的说话声突然将两人视线吸引了过去。

  傅远在剧组属于友情出演,而且,他那种咖位,说起来没必要天天跟组,前几天有事离开,一众人也好几天没见他了。

  想想剧本,陶夭下意识坐起身来。

  下午,她和傅远有对手戏,丝毫不敢马虎。

  蒋如意收回视线,笑着对她说,“得了,不NG王回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了,加油。”

  话落,她起身去休息室。

  陶夭揉揉额头,翻开剧本温习。

  “好久不见。”

  斜上方,头顶落下一道温厚磁性的问候。

  陶夭一抬头,攥着剧本站起来,“哦,好久……”正说话卡住了,蓦地想起也就几天没见而已。

  傅远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样子,问,“紧张啊?”

  陶夭摇头,“没。”

  她的确不紧张,并没有旁人所想象那种,和傅远搭戏会手足无措。很奇怪的,和他相处,她越来越能感觉到放松。

  也许,是他身上那种令人信赖的特质渐渐影响了她。

  陶夭微笑了一下。

  傅远已经换好衣服上好妆,此刻助手将荣亲王的轮椅推了过来,他便直接坐上去,陪她聊天。

  两人下午有对手戏,一起坐着也并不引人注意。

  过了一小会,傅远突然问,“圣诞节前一晚,没什么安排吧?”

  “啊?”

  傅远淡笑:“我外婆刚好在那一天过生日,说是想见见你,要是没安排,可否赏脸当我几个小时女伴?”

  陶夭:“……见我?”

  “老太太年纪大了。”傅远似乎有些无奈,“也不知哪个小辈在她跟前卖乖,说是我挺照顾你。她一时兴起,命令就来了。”

  陶夭微蹙眉,想了想,问,“你没给她解释吗?”

  老太太想见她,肯定是有人说话引起她误会,要不然,这当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事。

  “解释什么?”傅远却笑着问。

  看着他平静温和的脸色,陶夭一愣,顿时没话了。

  我不是你女朋友?

  这样的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陶夭摇摇头,语带歉意,“感觉起来有点不合适,太唐突了。”

  “那天有约?”

  陶夭想了想,摇头,“也不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太太眼看着九十岁,并不想让她扫兴。”傅远看着她,笑意深了些,“等她见了你本人,自然晓得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相差十七岁,哪家长辈会乱点鸳鸯?

  傅远这话坦坦荡荡,同时,温和的语调里却含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偏偏,这邀请又出于孝心,一时间让她颇为踌躇。

  傅远也没过多为难,淡笑着又道:“十九岁一姑娘,你这性子也该改改,多点社交,生活不至于那么闷。”

  “我想想行吗?”

  陶夭攥紧剧本,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妥协。

  她觉得自己不能围着苏瑾年转,那样,后面若是当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她该怎么办?

  傅远其实说的没错,她该多点社交。

  “行,时间还早。”

  察言观色,傅远并没有太过为难逼迫她。

  陶夭松口气。

  “远哥,陶夭!”

  边上突然传来工作人员的喊话。

  傅远抬眸看一眼,朝她笑,“走吧,开工了。”

  “嗯。”

  陶夭放下剧本,脱了羽绒服,跟在他轮椅后,往拍戏方向走。

  ——

  剧组,酒店。

  两点一线的生活过了半个月。

  老太太生日的事傅远没有主动再问,陶夭也好像忘了一般,没有主动给出什么答案。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苏瑾年一直没有再联系她。

  没电话、没短信。

  她有时候感觉,好像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再一想,可能他父母那之后一直在给他施压。

  这一段感情,因为见家长,突然就岌岌可危了。

  神思恍惚,陶夭紧紧地握了一下剧本。

  “夭夭。”

  边上传来一声唤。

  她扭头,淡笑,“开工了?走吧!”

  “没呢,你这发什么呆呢!”蒋如意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迟疑问,“又因为余婧闹别扭了?”

  “没。”

  “不生气啊?”蒋如意撇撇嘴拉过手边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我以为你会气得撕了他。”

  陶夭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

  她对上陶夭一脸茫然的样子,张张嘴,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她,“喏,自己看吧。”

  “苏瑾年余婧再续前缘,新剧《蛮荒纪》饱受期待。”

  一行字跃入眼帘。

  《蛮荒纪》?

  陶夭恍惚想起,这正是先前耿宁给她的剧本之一,不过橙光这边只属于出资方之一。

  可——

  蒋如意让她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苏瑾年微博。

  他和余婧合作第三部剧,在娱乐圈这样的缘分都十分少见,公司已经顺理成章地炒作了话题“三世情缘。”

  余婧微博@了他,说:“期待继续合作。”

  他回:“我也是。”

  简单三个字回应,却引起了CP粉狂欢,笃定两人绝对在一起。

  呵。

  陶夭将手机还给了蒋如意。

  面无表情。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一条信息。

  “分手吧。”

  来自谁,不言而喻。

  陶夭猛地将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怎么了?”

  瞧见她仿若受了惊吓的样子,蒋如意诧异问。

  “没事,看到个恶心图片。”

  “我说啊,苏瑾年和余婧这关系实在暧昧没边了,拍戏也不带这种吧,欺负你好说话?”

  “我去一下洗手间。”陶夭声音淡淡。

  话落,转身就走了。

  她走很远,进了洗手间隔间,再一次将手机掏了出来。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泛起一片水光。

  没擦那些水渍,视线模糊间,她慢慢拼写出一个“好”,将那个字看了半天,发送。

  ------题外话------

  写完这一章,突然想到了阿锦自己。

  ╮(╯▽╰)╭谈恋爱的漫长岁月里,我是一个一言不合就要说分手的妹纸,随着年龄渐长,慢慢明白,越是成熟冷静的人,越是克制言语。毕竟,有些话一出口,伤人伤己,有时候,还伤财。

  大学时候,舍友和男朋友说分手,结果,那个暴脾气的男孩纸,一气之下将两个新手机扔下十几楼,忘了是两个爱疯几,最后,懵逼的舍友哭着跑下去,然后,在阿锦孕后期,他两个走入了婚礼殿堂,O(∩_∩)O哈哈~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突然一点小感慨。

  回答一下,阿锦和瓶子在追的文,尾鱼的《西出玉门》,她每本书都很好看哦。

  再,长评有奖活动截止明晚11点,亲们有时间精力的,积极参与哦,么么哒。(* ̄3)(ε ̄*)

  ☆、52:总有一天,会忘掉他!

  陶夭病了。

  起先是傍晚吹了风,感冒。

  咳了两天,感冒没好,又发起热来,烧到了三十九度,半夜里还流着泪呢喃苏瑾年的名字。

  一来二去,蒋如意总算知道了。

  让她请假休息,偏偏她不肯,吃一点药又去拍戏。

  拍戏时倒好像开了挂似的,完全看不出生病的迹象,直到第四天中午,吃进去一半的午饭,“呕”一声全吐了。

  小圆桌围了好几个人,蒋如意离她最近,吓了一大跳。

  谁料——

  没等她起身去扶,陶夭直接往后栽。

  隔空上来一条胳膊,傅远沉着脸,从后面托住了她。

  几个人将她送到最近的诊所。

  输上液,医生开了点药给蒋如意,傅远便蹙着眉问,“你们俩不住一个房间吗?她发烧了你都不知道。”

  “知道啊,三十九度,可是反反复复的。”

  “那也不能拖着!”傅远声音陡然严肃,满脸都是不赞同,“小病成大病,拖久了能有什么好处?!”

  蒋如意咬咬唇没说话。

  傅远侧身看了陶夭一眼,冷着脸,“她性子倔,你们好歹算朋友,平时没事多劝点,什么事都没身体重要。”

  “知道了。”

  心里也有点后悔,蒋如意低声答应了。

  傅远再无话,坐到一边椅子上去等,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病床上。

  也不知道是以前没注意,还是陶夭这两天瘦了,刚才一路抱她过来,感觉她薄得像一张纸。

  此刻看过去,面色惨白,脸颊却红,轮廓清瘦得很。

  他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堵得慌。

  看了一两分钟,傅远突然站起身,抬眸朝蒋如意,“看着点药,我出去买包烟。”

  “恩恩。”

  傅远脸色缓和些,出了诊所。

  旁边就是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一包烟,站在路边抽。

  影视城是景区,可眼下是旅游淡季,除了剧组过来拍戏取景,游客比往常少了许多。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目光落到街对面,突然想起先前陶夭边走边流泪的样子,实在惹人心疼。

  傅远迎着风抽了两根烟。

  返回诊所。

  陶夭半个小时后才醒来,一醒来就去拔针头。

  “做什么。”

  傅远轻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我不想打针。”

  她坐起来低着头,声音突然就好像小孩子一般委屈可怜。

  傅远一愣,声音里顿时多了点温柔意味,“是不是疼?让医生给你找个热水袋敷敷。”

  话落,直接吩咐边上助理去找医生。

  陶夭混沌的思绪慢慢清醒了。

  分手了。

  苏瑾年主动提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家里的原因,还是当真有余婧的问题,总归他发了那个短信,再没理过她。

  就好像,她生命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是幻觉吗?

  这些年过得太辛苦,所以她幻想出那么温暖一个人,看着他笑,好像生活便没有那么苦。

  正胡思乱想,傅远突然挑起眼前的输液管。

  他俯身低头,将一个暖宝宝贴在了管子上,折起来夹稳。

  “躺下。”

  温和语调里却带了一丝命令口吻。

  陶夭仰起头看他。

  半晌,她再什么也没有说,重新躺了回去,并且,在傅远的注视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睡觉。

  再醒来,天都快黑了。

  出了诊所,恍惚地看着突然亮起的两排路灯,心里有个声音,清清楚楚地告诉她:都过去了,总有一天,会忘掉他。

  ——

  十二月二十四日。

  《皇贵妃》剧组放了三天假。

  一来开拍以后顺风顺水,进度比预计超前了近十天,二来正值圣诞,一众人都颇有些浮躁,心思早跑了。

  陶夭无所事事,答应了傅远的邀请。

  下午五点从酒店出发。

  陶夭没刻意打扮,扎着长发,和平时一样穿大衣牛仔裤,只在干燥的嘴唇上抹了点颜色很浅的口红,让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可——

  莫名地,张琛就是觉得她挺有范。

  陶夭净高近一米七,两条腿尤其修长笔直,身材好,气质却冷,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国际名模的那种冷艳感。

  “陶小姐。”

  他上前一步,笑着唤,十分客气。

  陶夭一愣,“傅影帝呢?”

  “傅先生在外面接电话,喏。”他抬眸示意,贴心补充,“让我在大厅等你,现在走吧。”

  “嗯。”

  话落,两个人出了旋转门。

  台阶下,傅远装了手机到近前,笑着问,“可以走了?”

  “嗯。”陶夭将手里的手提袋给他递过去,神色有几分拘谨,“不知道老人家喜欢什么,选了条披肩,行吗?”

  傅远接了袋子,“老太太很好说话,倒是让你费心了。”

  陶夭如释重负,笑着摇摇头。

  她对傅远的外婆一无所知,不过有他这样的外孙,想来生活质量并不差,一条质地不错的披肩,她尚且负担得起,还实用百搭。

  说话间三个人上了车。

  可——

  半小时后,黑色轿车停在了一所高级造型会所外。

  ------题外话------

  泥萌阿锦今天不在,所以,今天木有萌题外。她说给你们一个群么么,请么回来一下。^_^

  ☆、053:您外婆,身份很贵重?

  陶夭下了车还有点茫然,抬眸看向傅远。

  傅远在后备箱拎出几个纸袋,笑着拍拍她肩膀,“进吧,让人给你做个晚宴造型。”

  陶夭目光落到他手上,迟疑问,“晚宴?”

  手提袋上有LOGO标识,都是口碑极好的牌子,耿宁帮她租礼服,也鲜少在这个档次。

  陶夭一时间踟蹰起来。

  “别看了,你都衬得起,跟着我就行了。”傅远话音落地,另一只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像对待小辈那样。

  事已至此,陶夭只得跟着他进去。

  先换衣服后上妆。

  踩着镶了细钻的鞋子出了换衣间,她整个人都有点局促起来。

  感觉怪怪的。

  傅远帮她选了黑色套脖长礼服裙,露一点肩膀和颈部肌肤,让人看起来典雅高贵,既衬个子,又显气质,还大小尺寸合适,非常完美。

  鞋子也是,合脚舒适跟不高,毫无瑕疵。

  男人的目光都这么毒?

  “Beautiful!”

  “这身高衬这裙子,完美!”

  “陶小姐这边!”

  同时响起的几道赞美打断陶夭思绪,她抬眸,看向了一步开外双手环抱的傅远。

  “很不错。”傅远微笑。

  “傅影帝。”

  “时间要来不及了。”

  愣神的工夫,陶夭被推着坐到了椅子上。

  造型师应该和傅远熟识,一边聊天一边给她做造型,手下动作很快,六点左右,一切OK。

  陶夭有点不认识镜子里那女孩。

  那张脸还是她。

  可,妆容礼服搭配,又不像她。

  镜子里,分明是冷淡又微带迷惘的一个小公主,清丽的眉目里暗含两分稚气,同时,又让人觉得典雅高贵,疏离矜持。

  “怎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一道饱含赞赏的打趣声突然从右后方传到她耳边。

  陶夭从镜子里看见傅远俊朗迷人的面容,蓦地有些心里发酸,站起来淡笑,“让您见笑了。”

  “好好的又改口?”

  傅远睨她一眼,抬眸朝造型师道,“老太太办寿宴,我不多留了。”

  “走吧走吧,见面机会多得是。”

  “得,走了。”

  打完招呼,两个人出了会所。

  再次坐回车上,陶夭有点紧张了,问他,“您外婆,身份很贵重?”

  “再贵重那也是一老太太。”

  傅远没否认。

  陶夭有点无奈,抬眸看向车外。

  有点拘谨,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第一次被如此重视。

  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其实也是如此儒雅温和的人,下班后会带造型漂亮的小蛋糕给她。

  印象中,他相貌清俊,其实并不比傅远差。

  但,转念一想,相差十一岁,能吸引到许蔓那样的小姑娘,还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师生恋,长相自然出挑迷人。

  陶夭神色恍惚,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

  ——

  七点整,夜幕初临。

  黑色保时捷驶到了举办寿宴的酒店外。

  张琛扭头,“傅先生,您和陶小姐在这下,我去停车?”

  “嗯。”

  傅远温声应了,开门下车。

  陶夭长吁一口气,推开自己那侧车门,就瞧见已经站在边上的傅远,他似乎,打算帮她开门。

  念头一闪即逝,她裹了裹肩上雪白柔软的披肩。

  “我们先进。”傅远垂眸对她说。

  陶夭“哦”一声。

  “没给人当过女伴?”傅远又笑,手臂微抬朝她示意,“挽着我。”

  陶夭:“……”

  这一晚,已经彻底脱离她想象了。

  左边豪车一辆接一辆驶入酒店地上停车场,右边矗立着富丽堂皇的五星级大酒店,身前,还站着这么一位享有盛名的影坛大腕。

  她甚至敏感地察觉到,傅远可能对她有好感,只是她不确定,这好感究竟是哪一种?

  既来之,则安之。

  陶夭暗暗告诉自己,将纤细白嫩的一只手搭进傅远臂弯里。

  她若非必要不穿裙子,也基本上不穿短袖短裤,几年下来,除了无法消退的疤痕,身上其他地方肌肤极好,莹白玉润。

  傅远微微垂眸,看见她并拢的五指,细长匀净,宛若青葱。

  “走吧。”

  他朝她笑,绅士极了。

  话落,两个人便一起往酒店里面去。

  并未发现——

  侧后方几个人看了他们许久。

  “老爷子?”

  大衣挺括的一位中年男人收回视线,唤了声正中间那位。

  “老吴,你看见刚才那姑娘没?”

  正中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瘦高、儒雅、眉目蓄满风霜,看上去,像那种学贯中西的文人雅士。

  此刻,声音却有些激动茫然。

  中年男人扶住他胳膊,点头喟叹,“眉眼间有几分大少爷当年的神韵。”

  “你也觉得像是不是?”

  中年人笑了一声,语带安慰,“过去那么年了,您注意身体。”

  “是啊,爷爷,大伯都失踪三十年了,香江都被您翻了好几遍,再怎么可能也不……”

  “四儿!”

  二十出头的青年话未说完,便被边上另一个及时制止了。

  他有点无奈地吐吐舌头。

  “是啊,三十一年了。”

  老先生愣了几秒,并未动怒,声音微哑地喟叹了一声,被两个人扶着往酒店里面走。

  傅远和陶夭就在他们前面。

  中途傅远又接了一个电话,两个人走得并不快。

  眼看着要进宴会厅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远叔,等一下等一下。”

  远叔,自然叫傅远。

  两人停了步子,回头看。

  傅远神色一愣,很快笑起来,抬步走近,“欧阳老先生,您也来了?近来身体还好?”

  “哎,还不如你外婆呢。”

  “我看您健朗得很。”傅远不赞同地笑了笑,给几人介绍道:“这是陶夭,我朋友。”

  话落,又帮陶夭介绍,“欧阳老先生,华安集团创始人。”

  “老先生好。”

  陶夭笑着问候完,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华安集团?

  难不成,这近在眼前的清瘦老人,是曾经一度稳居华夏富豪排行榜首位的商界大亨——欧阳杰?

  ------题外话------

  长评活动结束了哈,但是阿锦今天在搬家,明天统一整理结果哈,群么么。(づ ̄3 ̄)づ╭?~

  ☆、054:久仰大名,我是陶夭

  陶夭对商界并不关注。

  可,总有一些响当当的名字,不关注也时常如雷贯耳。

  欧阳杰,华安集团创始人兼现任掌舵人。

  这几年国内各领域变化日新月异,欧阳杰不若先前那样占据富豪榜榜首,可,分量仍是举足轻重。

  同时,他是国内出名的慈善企业家。

  在他的管理下,华安集团历经风雨稳步前进,整个欧阳家也因为家风清正,在圈子里备受好评。

  只因,欧阳家这一辈龙章凤姿的四位公子。

  说来奇怪,欧阳家从欧阳杰发迹以来,统共三代,三代无女孩儿,欧阳杰膝下是一对双胞胎儿子,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后,恪守家规早婚早育,这一辈,又生下两对双胞胎儿子。

  这情况在国内富二代中实属罕见。

  欧阳家四位公子,欧阳璟、欧阳琛、欧阳瑾、欧阳瑜,现年均是二十三岁,各个清俊尔雅、温润知礼,因为容貌相似度奇高,颇受八卦狗仔青睐跟拍,微博上都有迷妹们自发组织的后援会。

  粉丝和媒体将他们四人赞誉为:“欧阳四少。”

  如此风采名气,陶夭想不知道都难。

  她心里正是百转千回,就听到边上一道悦耳戏谑的男声问,“远叔啊,你怎么不介绍我们?”

  她一抬眸,对上帅气清隽一张脸,西装笔挺的青年微微垂眸看着她,眉眼间溢满盈盈笑意,漂亮的凤眼里亮光灼灼,勾人得很。

  只可惜,他和边上另外两个青年相貌身高都十分接近,乍一看,她也根本不晓得是欧阳家哪位公子,完全脸盲了。

  侧头看到她一脸茫然,傅远忍不住失笑,再次介绍道:“这是老先生的三个孙子,喏,欧阳琛、欧阳瑾、欧阳瑜。”

  刚才说话的正是欧阳瑜,欧阳家四公子。

  陶夭觉得挺好笑,唇角弯弯,漾起一丝年轻女孩特有的柔软,浅笑道:“久仰大名,我是陶夭。”

  “逃之夭夭的夭?”

  欧阳瑜话一出口,傅远都忍不住笑了。

  同样四个字,别人问起来立马想到“桃之夭夭,”他这语调,却只能让人想到“逃之夭夭。”

  陶夭呆了呆,半晌,“嗯啊。”

  “小姑娘多大啊?”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欧阳杰突然开腔,语气温和慈善极了,丝毫不让人感觉到来自富豪大亨的压力。

  陶夭轻声回,“十九了。”

  欧阳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仍旧定在她脸上。

  陶夭有点不自在,抿唇低了一下头。

  傅远适时开口,“时间不早了,一起进吧。老先生您先请。”话落,递给陶夭一个安抚的眼神。

  如此贴心之举,让陶夭愣神后又生出一丝感激,笑着点点头。

  “老爷子?”

  边上,中年人问欧阳杰。

  “进吧。”

  欧阳杰看他一眼,率先抬步往宴会厅里走。

  ——

  “欧阳老先生。”

  “喏,那,欧阳家三个花美男。”

  “好福气呦!”

  “李总最近做什么生意呢?”

  “傅影帝带了个女伴儿!”

  “稍等,谢谢。”

  ……

  陶夭跟着傅远一路往里走,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新世界,耳边不时响起各种交谈说话声,虽繁多杂乱,却并不让人觉得心中生厌。

  这场宴会,完全区别于娱乐圈私底下那些聚会。

  余光扫视而过,衣香鬓影,璀璨华贵。

  男女老少皆是风度翩翩,举止有度,声音温和矜持,笑容客气端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她乱入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阶层。

  这个阶层,每个人,非富即贵。

  像做梦一样。

  不过,不晓得为什么,跟着傅远,她却并不觉得紧张。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许有探究、好奇,却绝无令她难以忍受的那些轻视、嘲弄。

  也许,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吧?

  陶夭这样想。

  她跟着傅远一起见了老太太,才晓得,傅远的外婆大名鼎鼎,是荣晟集团董事长,那个以养女之姿嫁入豪门,并且,掌权近四十年的香江奇女子——倪莹。

  六大豪门里,倪家同程、霍两家,皆有黑道背景。

  欧阳家、蒋家、谢家,素来清白有善名。

  说起来,她也只了解个皮毛而已,还是在各种聚会上道听途说来的。

  “坐这吧,喝饮料?”

  边上傅远的声音突然打断她思绪。

  老太太是主角,忙得很,饶是傅远这极为看重的外孙也就能说上两句话,打过招呼后,就被厅里服务生领着到位子上就坐。

  不过,这样也好。

  陶夭松了一口气,仰头问他,“你需要招呼客人吗?要是忙的话不用管我。”

  “我不用。”傅远拉了张椅子在她边上坐下,笑道,“倪家人多,我和你一样,来者是客。”

  陶夭一愣,笑了笑,端起橙汁抿了一口。

  “阿远哥!”

  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

  傅远抬眸一看,笑道:“你也来了?”

  “是啊,跟我爸妈来的。”谢灵儿说完话坐到了位子上,看到陶夭明显愣一下,微笑,“乍一看,差点都没能认出你来。”

  “晚上好。”陶夭并不接话,只问候。

  先前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可,认识时间一长,她也晓得,谢灵儿有点小姐架子和脾气,人并不坏,属于那种活泼会撒娇的女孩儿,最起码,出演魏雪晴比她合适许多。

  富养起来的女孩,大抵也都是这样的。

  她笑容淡淡。

  谢灵儿却朝傅远挑挑眉,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傅远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陶夭并未发现两人眼神交流,她目光落在不远处两个人身上,微微发愣。

  一男一女,男人是蒋靖安。

  他穿一身剪裁合体的烟灰色细格纹西装,正垂眸和身侧妆容精致的女人说话,身形修长挺拔,眉目清隽舒朗,薄唇浅浅勾起,笑容极淡,却含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纵容关照。

  陶夭很少见到有人将如此挑人的西装穿出这般优雅从容的味道。

  真是,金玉其外。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跟踪孙筱那一晚。

  陶夭漠然地移开视线。

  ------题外话------

  ☆、055:野猫抓的

  “请这边坐。”

  很巧的,蒋靖安和女伴被安排和他们同一桌,毕竟,都是家世相当的年轻人。

  且,桌上傅远年纪最大,算半个主人。

  陶夭听见他笑着介绍说,“我朋友,陶夭。”

  她抬起眼眸,礼貌地笑了一下。

  蒋靖安的神色却微微一愣,目光定在她脸上,半晌,笑起来,“陶夭?”第一个被程牧带进海棠园的女人,他当然有印象。

  可,当时陶夭晕沉沉,并未见过他。

  不晓得这好奇由何而来。

  陶夭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淡了许多,“嗯,陶夭。”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傅远笑起来,又开口介绍道:“灵儿你认识,这是蒋三少,靖康医院心脏外科一把手,他旁边,吴倩宁小姐,国内新锐服装设计师,刚在国际上获了奖,载誉归来。”

  吴倩宁扑哧一笑,“得影帝抬爱,不敢当。”

  很明显,都是熟人。

  傅远和她寒暄两句,低头对陶夭耳语,“刚才跟着欧阳老先生的中年男人,便是这位吴小姐的父亲。”

  “哦。”

  陶夭点头应了声。

  突然地,心情有一些郁闷。

  桌上又陆续坐了两三人,同傅远几人热切攀谈。

  边上坐着,她便被迫听了许多。

  吴倩宁海外留学五年,前些天刚刚回国,正在筹建个人工作室。

  欧阳大公子欧阳璟今天没出现,是因为他无心家族生意,跑全国各地拍景去了。

  欧阳杰早前还有一个长子欧阳谦,十七岁时,因为某些不能明说的原因,下落不明。欧阳老太太临去前,还想着有生之年再见儿子一面。

  除了欧阳老先生夫妻,其他人都认定欧阳谦早已不在人世。

  让蒋靖安声名鹊起的那例心脏手术,病人正是蒋家二小姐,蒋如玉。

  程家兄弟从小势如水火。

  程家老大程坤出车祸成残疾,可能是弟弟程牧的手笔。

  “宋兆!”

  一声冷斥,话题戛然而止。

  陶夭听见蒋靖安声音冷冷嗤笑,“你这说什么呢!”

  宋家背景比起蒋家差一些,刚才还眉飞色舞的男人脸色微变,嘟囔,“圈子里这样猜测的人不在少数。”

  “哦,敢情毫无根据啊!”

  蒋靖安语调依旧冷,并无丝毫就此揭过的意思。

  “靖安。”

  他边上,吴倩宁轻声唤了句。

  蒋靖安神色冰冷地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

  气氛骤然僵持。

  陶夭正诧异最后听到的那几句话,周围却突然隐隐骚动起来。

  “程家那位来了。”

  “是程二。”

  两声议论入耳,她一抬眸,便看到远远地,程牧一身黑色西装,被几人簇拥着,大步流星而来。

  “二爷。”

  “程董来了。”

  “程老先生最近身体可有好转?”

  “二哥你怎么才来?”

  “二爷好。”

  他面色冷淡,目不斜视,走路速度略快,一进门,却顿时让整个宴会厅热闹起来,所到之处,熟悉的陌生的,问候的声音不绝如缕。

  黑道有黑道的称呼,白道有白道的叫法。

  总归,众星捧月。

  陶夭只抬眸远远看了一眼,很快挪开,低头喝果汁。

  不自在极了。

  毕竟,印象里那一晚实在混乱不堪。

  ——

  晚八点零八分。

  寿宴在一片恭贺声中开始。

  一下午没吃,陶夭也有些饥肠辘辘。

  可,吃不好。

  作为傅远的女伴,他们这一桌也算靠前,和主桌距离挺近,同时,因为先前一点不愉快,基本上再没什么人说话,氛围很安静。

  能听见主桌那边谈笑的声音。

  程牧在那一桌,并且,他是那一桌最年轻的一位。

  透过间隙,陶夭正好能看见他,听见他说话,甚至,感觉到他刚才坐下后瞥来的漫不经心的一眼,因为那一眼,她越发不自在,一直低着头。

  “呦,阿牧这手背上怎么带着伤?”

  蓦地,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玩味的低沉粗噶男声。

  霍东城?

  陶夭记得他的声音。

  “野猫抓的。”

  程牧声音四平八稳,四个字,带着点漫不经心,听不出什么情绪。

  主桌却响起一阵低低笑声。

  霍东城笑声最大,“啧,这猫儿也真奇了,一爪子下去,留了两排齿痕出来,哈哈。”

  “噗!”

  “哈哈!”

  “女人咬的吧。”

  “啧啧,也就这位爷敢招他。”

  “……”

  陶夭愣神之际,边上笑声和低低的议论声尽数入耳。

  “砰!”

  一声闷响,她碰倒了傅远的酒杯。

  桌布顿时湿了一片。

  “别动!”傅远看她一眼,几张餐巾纸捂上去,眼看桌沿再无酒水下滴,才松口气对她道,“用纸巾擦擦,裙子颜色深,也不要紧。”

  其实也没怎么弄脏裙子,偏偏,陶夭有点坐不下去。

  她抬眸朝傅远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个人行吗?”

  “可以的。”

  话落,她起身往宴会厅出口走。

  喧闹人声落在后面,整个人才放松了些许,陶夭长吁一口气,转身往洗手间方向去。

  谁料——

  刚到门口,里面传来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二叔也真有意思,他是觉得将你按照我以前的样子打扮,阿牧就能多看你两眼?”最先响起的女声压抑冰冷,讽刺意味十足。

  “这事儿轮不到堂姐过问吧?”接下来响起的女声语气轻松,暗含锋芒。

  “警告你,他爱的是我!”

  “可惜你这辈子也就能守着回忆过日子了。”

  “叶桑桑!”

  “三言两语动怒,真没意思。”

  “你以为程家主母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痴心妄想!”

  “堂姐尽可以看我本事!”

  “贱蹄子!”

  “疯婆子你骂谁呢!”

  两个耳光声骤然传来,陶夭面色淡漠地转个身,往休息区方向去。

  果然,端庄从容都是表象,所谓豪门,不知道私底下藏着多少肮脏事,两姐妹都能发生抢男人这种事。

  程家主母?

  脑海里突然闪过只言片语,她愣在原地,心情倒有些一言难尽了。

  里面,叶家那两姐妹,话里那男人,是程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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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6:我说的那只野猫,就是她!

  “夭夭。”

  前面一道女声突然打断她思绪。

  陶夭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越过她就走。

  “夭夭!”

  许蔓扯住她手腕。

  “放手!”

  “你上次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原谅妈妈好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夭夭!”许蔓转个身站在她前面,语带讨好,声音低低,“我私底下已经了解了,知道你和他并没发生什么事,是我误会了,向你道歉。”

  陶夭看着她,猛地抽回自己手腕,不发一言,快步回宴会厅。

  调查她?

  要调查才能相信她?

  呵呵!

  快步走着,她心里涌起一层一层的凉意。

  似乎总是被伤不够。

  每次碰到这女人,她心里总能再一次涌起希冀,可,每一次,重新掉落深渊。

  突然有点累。

  陶夭抿着唇回了座位,饿劲也过了,吃什么都不舒服。

  “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边上,傅远低声问。

  陶夭看他,“胃有点不舒服,我现在能走吗?”

  “要不要紧?”

  “就是想休息了。”

  傅远略想一下,有些歉意道:“晚上要去倪家,我走不开,让张琛送你回去。”

  “不用。”陶夭连忙摇头,“你喝酒了,一会他得送你呢。”

  “关心我?”

  “啊?”

  “没什么。”傅远淡笑,“让他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话落,他拿手机给张琛打电话。

  陶夭推拒不掉,最后,只得妥协,又坐了一小会,喝了杯热水,和张琛一起出了宴会厅。

  ——

  九点多。

  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陶夭靠在后排车窗上,看外面夜景,安安静静的。

  张琛自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觉得小姑娘脸上的神色莫名地让人有些怜惜,和白天冷淡漠然的那个她截然不同,略想一瞬,笑着开口问,“要听歌吗?”

  “可以。”

  “喜欢听什么歌?”

  陶夭淡笑,“我没什么偏好。”

  张琛想了想,放了一首节奏欢快的英文歌。

  越发衬托出车里的安静。

  陶夭重新将视线投到车窗外,很快,车子驶入流光溢彩的市区,看着街上热热闹闹的人群,她突然意识到,这一晚,是圣诞节前夜。

  “平安夜呀。”

  看着窗外,她突然低喃出声。

  “可不是?估计前面得好一会堵,你累不累?累的话靠着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还……”

  陶夭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噤声。

  她恍惚看到,路边广告牌上,苏瑾年灿烂的笑容一闪而过。

  他去年代言了一款畅销茶饮料,广告满大街都是。

  想到他,心里总不免哀伤。

  “刺啦!”

  “操!”

  一声尖锐利响让她倏然回神,紧接着,张琛一个急刹车,她整个人被猛地颠了一下,再抬眸,发现车头前横插进来一辆车,挡住了他们去路。

  惊吓过度,张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又爆一句粗口,准备下车。

  还没下去,又是一愣。

  拦住他们的是一辆黑色迈巴赫,后排车窗缓缓下落,露出程牧冷峻漠然的一张脸。

  此刻,他侧头抬眸看过来,隔着前玻璃,对上陶夭视线。

  “陶小姐?”

  张琛一头雾水,回头唤了她一声。

  与此同时,车外汽笛声长鸣,顿时闹嚷起来。

  香江发展速度快,这几年城市交通越发拥堵,尤其节假日高峰期,市区里经常堵得水泄不通,能在路上嚣张成这样的,张琛还见所未见。

  黑色迈巴赫横斜,本身长,挡了两条道。

  尤其,这边绿灯刚亮,变故陡生,很快惹来路人围观。

  十字路口的交警都抬步过来。

  程牧升起了车窗。

  徐东从驾驶座出来,和交警说了两句话,走过来开口道:“陶小姐,二少说由他送你回去。”

  陶夭:“……”

  一口气憋着,她冷着脸没说话。

  前面张琛语调古怪,“傅先生嘱咐我将陶小姐平安送到家。”

  徐东面无表情,“傅先生的意思我管不着。”

  张琛:“……”

  他掏出手机,预备给傅远打电话。

  “张大哥。”

  后排的陶夭突然出声。

  随后,她直接推开车门,下去,隔着车门朝他道:“我没事,傅影帝要是问起,你就说将我放在酒店门口了。”

  “可……”

  “没关系。”陶夭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越过徐东过去。

  她上了车,迈巴赫很快调转好方向,走了。

  张琛郁闷得要死。

  可——

  刚才那种情况,再给他十个胆子,也没办法和程牧直接对上。

  重新上路,他想了想,仍是不放心,纠结半晌,给傅远打了一个电话。

  “知道了。”

  傅远只说了三个字,掐了电话。

  ——

  迈巴赫往前行驶。

  后排,两个人都冷脸坐着,一言不发。

  徐东自后视镜里看一眼,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收回视线,沉默开车,减少存在感。

  手机震动声突然传来。

  陶夭一愣,抿着唇低头,发现那声音并非来自她的手机。

  边上,响起程牧淡漠声音,“喂?”

  安静了小会,他声音愈发冰冷,“你怕是没弄清楚情况。”

  “什么情况?”他嗤笑,身子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道,“晚宴上,我说的那只野猫,就是她。带着我的女人参加晚宴,你觉得合适吗?”

  他话音落地,陶夭骤然抬头。

  神色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程牧!”

  “啧,炸毛了。挂了。”

  他目光紧盯着陶夭,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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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给泥萌讲个萌萌哒的段子,但素,大脑有点死机。/(ㄒoㄒ)/~

  ☆、057:性子这么野,跟谁学的?

  四目相对。

  陶夭一张脸涨得通红,紧紧蹙眉,“你有完没完!”

  “难道不是你?”

  他只五个字,陶夭却第一时间晓得他说什么。

  咬咬唇,她猛地将视线投向车外,深呼吸,一言不发了。

  人渣!

  和一个人渣较量什么!

  她从来没发现,能有一个人会让她如此暴躁,偏偏,还得憋着,几次交锋,领略了他的强权霸道、蛮不讲理,她怕对峙下去得不偿失。

  车子仍在行驶。

  看着窗外,陶夭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临走前傅远反问的那一句“关心我”她其实听见了。

  她下意识装作没听清。

  虽然有点不敢置信,可她似乎敏感地察觉,傅远对她关照得有些过分。

  怎么可能呢?

  他是享誉影坛的大腕,是苏瑾年奋斗的偶像,是倪家老太太的外孙,成就斐然、身份贵重,而且,他还比自己足足大十七岁。

  无论他是出于怜惜,还是别的什么,有些暧昧,彼此间并不适合。

  她既无心无意,就此造成误会,也好。

  陶夭靠在了座位上。

  闭上眼,假寐。

  程牧余光瞥见她似乎放松下来,唇畔泛上一丝冷笑。

  紧接着,目光落在她的晚礼服上。

  算上包厢里那一次,这是第二次见陶夭穿晚礼服,不过,显然两件礼服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注意到陶夭捏着包的两只手。

  纤细匀净,线条优美。

  “干嘛!”

  陶夭猛地睁开眼,右手已经被他强硬地攥到了手中。

  人渣!

  神经病!

  她深呼吸一下,努力克制情绪,声音僵硬,“程董,请放开我!”

  “呵!”

  唇角溢出一声笑。

  看着他棱角锐利的侧脸,陶夭咬咬牙,半晌,愣是被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猛地将自己一只手往回抽。

  程牧手指收紧,看也没看她,淡声问,“不疼吗?”

  疼你麻痹!

  陶夭简直想将手里那只包朝他脑门砸过去。

  她的确有些无法下手。

  她不确定,她出了手之后,这人会如何回应,也许到最后,吃亏抑郁的那个还是她。

  咬咬牙,她重新冷脸去看车窗外。

  正值平安夜,街上十分热闹,充满了节日气息,喜气洋洋的。

  她却受制于一个神经病!

  看街景并不能带来好心情,陶夭索性靠在车窗上休息,什么都不看,眼不见为净,慢慢地,心情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程牧将她手指攥了一路。

  十一点,车子艰难驶出市区,到了影视城。

  夜色浓重,空旷安宁。

  徐东停了车,看一眼后视镜,很明智地开了车门下去,将空间留了出去。

  陶夭侧头看程牧,问,“能松手了吗?”

  “他在追你?”程牧不答反问。

  陶夭自然晓得他言指傅远,脸一冷,“没有。”

  “没有?”程牧嗤笑一声,倾身欺到她近前,晦暗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一圈,声音磁性而危险,“你别告诉我,这身晚礼服,是你自己买的。”

  说话间,他整个人差点压在她身上。

  这一下,陶夭闻到明显的酒气,再加上被侵略的不适感,她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身子往后缩,抬手去抠门。

  不过一瞬,程牧那只手已经到了她背后。

  连带先前那只手,她两只手一起,被他一只手牢牢扣紧。

  “放我下去!”

  脸色一变,陶夭顿时挣扎起来。

  程牧线条锐利的下巴抵在她颈侧,声音里仍旧含着一丝冷嘲嗤笑,“大你十七岁,那事儿能和谐吗?”

  陶夭:“……”

  男人灼烫的呼吸带着氤氲酒气,喷在她微凉的肌肤上,话里的意思更是下流无耻,让她大脑发晕,深呼吸起来。

  尤其,她窝在角落,因他逼近,姿势已别扭到极致。

  两个人都没说话,轻喘呼吸声却偏偏交缠在一起,好像暗夜里两只彼此对峙、随时要厮杀的兽。

  被困一隅,陶夭渐渐有点撑不住,咬牙道:“放我下去。”

  太难受,一开口带着喘息声。

  她一愣,蓦地闭紧了唇,再不发一言。

  程牧却突然笑起来,薄唇压在她耳畔,低声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声音很好听?”

  陶夭抬眸瞪了他一眼。

  “眼睛也漂亮。”程牧幽深的眸子眯了眯,提醒她,“不过最好别这样瞪男人,会让人忍不住想蹂躏你。”

  “人渣!”

  陶夭咬牙挤出两个字。

  身形紧绷,只觉得,实在有些筋疲力尽了。

  程牧扣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慢慢收紧,语调阴沉沉,“我很好奇,谁给你这样的胆子?”放眼整个香江,谁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

  陶夭薄唇紧抿,偏头,懒得看他。

  颈侧突然一疼。

  程牧薄唇停在那,咬了上去。

  妈的!

  一股子怒气从心口往上窜,双手被扣着使不上劲,陶夭索性猛抬腿,膝盖朝他裆部去。

  男人却好像早有防备,另一只手直接隔着裙子落在她大腿内侧,这动作之下,陶夭猛地收了动作,咬牙看他,“无耻!”

  “性子这么野,跟谁学的?”

  不理她气急败坏,程牧饶有兴趣问一句,薄唇总算从她颈侧离开,那只先前放在她大腿的手掌也移了上去,改而掐住她脸颊。

  他用了巧劲儿,不至于使她觉得疼,偏偏足够让她动弹不得。

  两个人对峙半晌,陶夭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败下阵来,声音低低,“放我下去。”

  “喜欢他?”

  傅远?

  陶夭不晓得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渊源,可,为了脱身已经没了脾气,抿唇道:“不喜欢,今天只是给他当女伴。”

  “想跟我?”程牧眼眸一眯,又问。

  陶夭:“……”

  这人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她脸色冷到极致,“没有。”

  话出口对上程牧似笑非笑的神色,又顿时撑不住,朝他吼,“没有!没有!没有!你有完没完,放我下去!”

  “如果我说不呢?”

  “程牧!”

  两个字,失控般落在他耳边。

  程牧轻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色,松开手,轻拍她的脸,“挺好。哪天想跟了,我会考虑。”

  神经病!

  陶夭猛地推开车门,啪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车外站了半天,徐东目送她背影很快走远,上了车,发动以后,有些纠结地开口道:“二少,没有你这样追女孩的。”

  “谁说我在追她?”

  程牧扯着领带,声音一冷,“想太多,开你的车。”

  徐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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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程二:放眼香江,谁敢对我如此出言不逊!

  夭夭:(举手)我。

  程二:乖,别闹,你是猫,不往人数里面算。(温柔哄完,话锋一转,再问一遍)放眼香江,谁敢对我如此出言不逊!

  阿锦:小程程。

  程二:小混蛋还没出来,不算。

  阿锦:好吧,木人了,你是老大你牛B!/(ㄒoㄒ)/~

  ☆、058:滚!

  一路脚步飞快地往回走。

  十二点,陶夭到了酒店,坐电梯上楼。

  刷卡进门。

  整个房间亮起来,她直接将包摔在床上,踢掉鞋子,深吸一口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气疯了!

  这世上怎么有那么自以为是的人!

  人渣,神经病!

  有权有势了不起是不是!

  去死去死去死!

  她气急败坏一通咒骂,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陌生号码。

  陶夭勉强定定神,接通电话,“喂?”

  “到酒店了?”

  那头传来一道气定神闲的低沉男声。

  她一愣,声音骤冷,“滚!”

  话落,干脆利落掐了电话,扔到床上去。这一下,气儿顺了很多,人也慢慢平静了。

  身心俱疲。

  她懒得洗澡,想就这样直接睡。

  可——

  下意识又想起车上那一会。

  猛地坐起身,找了睡衣和浴巾,打起精神去洗手间,洗澡。

  水流冲下来的时候,肩膀一阵刺痛,她才突然想起程牧在自己颈边咬了一口,关了水去镜子跟前看。

  齿痕不浅,边缘隐隐渗出血。

  变态!

  一个男人,和女人一样斤斤计较,真特么有病!

  咬牙蹙了眉,她又重新站到了花洒下,拿着澡巾,从上往下仔细搓,搓着搓着,又想起刚才那通电话了。

  之后,无法避免地想起了程牧在车上那句问话,手下动作慢慢放轻。

  谁给你的胆子?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那一次发疯正好撞上他,又或许是因为所有狼狈的样子都被他撞见,让她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已经那样,没什么形象可言,也就无所谓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已经这样了,又能糟糕到哪去?

  陶夭心烦意乱地出了浴室。

  擦着半干的头发,下意识又瞥了一眼床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一眼,发现再没有什么电话,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她一觉到天明。

  ——

  翌日,陶夭被手机铃声吵起来。

  “喂?”

  睡眼惺忪,她接通了。

  “夭夭,你和苏瑾年怎么回事儿?”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焦急和关心。

  陶夭反应了好一会,低声道:“可人啊。”

  “是我,你睡觉着呢?”

  “嗯。”

  尤可人愣一下,柔声道:“一点了,你怎么还睡着?没什么事吧?”

  “一点?”

  陶夭下意识坐起身,四周看看,才想到剧组放了假,只有她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

  “是啊。”

  “嗯,昨晚睡太晚了。”

  “因为苏瑾年?”

  陶夭勉强笑了一声,半晌,声音低低道:“我们分手半个月了。”

  “是不是因为余婧那个蛇精脸?!”不等她再开口,尤可人就愤愤不平道,“先前我还觉得苏瑾年对你不错,现在一想,就他那不懂拒绝的性子,早晚得给你委屈受,分了就分了,我们不难受啊,夭夭。”

  尤可人气急败坏,听着她说话,陶夭却一直沉默着。

  难受吗?

  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

  最难受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

  从云川市回来,她胡思乱想煎熬了半个月,收到苏瑾年的短信,行尸走肉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这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压抑得很。

  到现在,已经能勉强笑着开口说起“分手了”这样的话。

  其实也好。

  苏瑾年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他从小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地长大,根本没见过这个社会丑陋的那一面,如何会相信,自己那和蔼爽朗的母亲,在他身后,那样对自己呢?

  陶夭苦涩地笑了一下,问尤可人,“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忙着拍戏,都没能去看你,抱歉。”

  “挺好的,孕吐没有那么厉害了,饭量都好了很多呢。”

  “那我明天过来看你吧?”

  尤可人犹豫了一下,突然又问她,“你真的没事吗?那个,反正已经这样,就当瞎了眼,谁这辈子不遇上两个人渣,是不是?”

  陶夭抿着唇没吭声。

  她不后悔,也从来不觉得苏瑾年哪里渣。

  尤可人听着她动静,似乎有点烦躁,叹口气道:“反正你别生气,他和余婧在电视了又抱又亲的,论起来也不差这一次。”

  陶夭这才似乎听出点名堂,问她,“什么?”

  “新闻啊,他们两人今天又上热搜了,妈的,上一次穿浴袍被拍我还劝你和他好呢,说不定早就睡了,什么东西!”

  陶夭一愣,半晌回过神来,突然道:“饿得难受,我先洗漱去吃饭,明天来看你吧。”

  “那好。”

  尤可人挂了电话。

  陶夭在床上坐了许久,拿手机上了网。

  “共度平安夜,苏瑾年余婧恋情曝光。”热搜第三名的新闻映入眼帘,她咬咬唇,点了进去。

  最先是一张图,不甚清晰,却能分辨出是那两人无疑。

  客厅激吻,因为没拉窗帘,被狗仔偷拍。

  握着手机,陶夭没再往下看,就保持着那个动作坐在床上,一直盯着那张图,发呆。

  怎么可能?

  苏瑾年说过不喜欢她。

  他们合作两年,要是能产生感情,早产生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苏瑾年不爱她,不爱,他不可能骗自己。

  陶夭猛地扔了手机。

  手机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微微仰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以为能慢慢不在乎,可,还是不堪一击。

  她在床上坐到了五点多,感觉似乎有些头晕目眩难以承受,捡起手机,穿衣洗漱。

  没心情吃饭,酒店外打了车,直接回租住的小区。

  到达时天已经黑了,小区外有临时的小吃摊,兜里找了零钱,她买了两个烤红薯上楼。

  神思恍惚地开了门,打开灯,愣了。

  ------题外话------

  话说,阿锦家小猫满百天啦,会自己抱奶瓶啦,晚上就起夜一次啦,会用小手抓小脚啦,啊啊啊啊啊,还会偷听爸爸妈妈说话啦,看见小鸟小花的图案会咿咿呀呀说话,还会笑,笑起来好可爱好可爱,每次看见阿锦就毫不吝啬地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一条缝看不见啦,啊啊啊啊啊,感动兴奋想哭。/(ㄒoㄒ)/~

  ☆、059:我不想恨你

  “夭夭。”

  苏瑾年从客厅沙发上起身,看着她,眼眶泛红。

  陶夭转身就往出走。

  “夭夭!”

  苏瑾年猛地上前一步,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一字一顿说,“我和她没事,真的。我喝醉了,我以为吻的是你,可也就这样,再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别听那些狗仔乱说。我心里只有你,真的,只有你,夭夭。我说分手是有原因的,并不想,你怎么能同意呢,怎么能这么对我?”

  陶夭深深吸气,“放手。”

  “我不!”

  苏瑾年强行扳过她身子,抱紧她,一声又一声道,“我后悔了。夭夭,我不能没有你。我说分手都是气话,你和程牧不清不楚,就不能容许我一时想不开吗?我太生气了,包括发微博,都是在和你赌气。”

  他低头按着她肩膀,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陶夭神色有点茫然,“程牧?”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和他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他在剧组为你撑腰,圈子里私下都传开了!”苏瑾年语调瞬间僵硬起来,一脸郁闷道,“你这样想过我的感受吗?从我外公家回来那一晚,我回去找你了你知道吗?可你呢,你跟他上了车,他送你到影视城,你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吗?”

  “我敢!”

  陶夭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一把将他推开,喘着气道:“我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妈对我说那些话……”

  她声音突然哽咽,“是。我是一时没想开,想上位,想红,甚至想报复。可我没有。我觉得也许我努力,她还能改变看法,我还抱一丝希望,想着总有办法和你说清楚。你呢?”

  她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你不信我。苏瑾年,从始至终,你都没相信过我,没有!”

  “我想信你。”

  “调查我了吧?”陶夭看着他突然笑起来,“莫名其妙半个月不联系,突然说分手,是因为调查我了吧?剧组的事你那么清楚,苏瑾年,你调查我了,是不是?”

  “他为什么帮你?”苏瑾年不答反问,“既然没关系,他为什么帮你,甚至换掉柳青青,打击于菲菲?还有傅远,他那么挺你,难道没有一点原因吗?突然就能和影帝搭戏,突然就那么红了起来,你……”

  “够了!”

  陶夭猛地打断他,指着门道,“你走,放下我钥匙,走!你问的这些我一句都不想听,一个也不会回答。”

  多可笑。

  这么多怀疑在他心里,多可笑。

  陶夭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整个人都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苏瑾年伸手揽她,被她后退一步躲开。

  他脸色痛苦极了,“我不想怀疑你,可你自己不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吗?你连表演学校都没上,傅远那样的,偏偏错过谢灵儿选了你,你……”

  “住嘴!你给我住嘴!”

  陶夭猛地将他往出推,“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别说了行吗?苏瑾年,我求你别说了!”

  要她怎么相信,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她。

  没上学怎么了,不能演戏吗?

  傅远选她怎么了!

  她这样的,就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跑龙套吗?

  陶夭猛吸了一口气,眼眶里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夹杂着她急促的喘息声,好像濒临崩溃。

  “夭夭!”

  苏瑾年猛地搂紧她,哽咽一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想说那些话,他只是不想看她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在怕,他只是觉得,看到她的眼泪,他才能心安下来。

  会哭,说明在乎他不是?

  苏瑾年紧紧搂住她,哑着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夭夭,我太害怕了,他们那样对你,我嫉妒,你不知道,我嫉妒死了。”

  “到此为止吧。”

  陶夭只觉得从未这么累,在他怀里,泪流满面呢喃,“到此为止吧。我们就到这,以后别再来往了,和平分手。”

  “我不!”

  “你家人根本不喜欢我。你妈说我不干净不清白心机叵测,她说,要是我不离开你,她有的是办法收拾我。你看,无论如何,我们其实根本没办法在一起的,既然分手了,就算了。”

  “她早上还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苏瑾年突然将她从怀里推出去,看着她眼睛,苦笑道:“我妈早上还打电话骂了我一顿。夭夭,咱们的事情别扯上她行吗?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盼着我好,盼谁好?”

  他一脸认真,眼眸里都带着痛苦纠结。

  陶夭突然笑起来,推开他,蹲在地上,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什么霍东城,傅远,程牧,余婧,这所有所有的问题,在这个问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甚至想过和他私奔。

  不演戏了,不在香江了,如果他家人实在不同意,就私奔。

  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生。

  陶夭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夭夭。”

  苏瑾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跟前,握着她肩膀就要往上亲。

  “放开我!”

  陶夭一把推开他,咬牙道:“不可能了。真的。全世界任何人可以怀疑我,你不行。任何人也可以调查我,你也不行。瑾年,有些事你是不能做的,太伤人了,真的太伤人了。”

  “夭夭我……”

  “是。我要家世没家世,要文化没文化,配不上你。可这些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爸死得早,我妈不要我,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你追的我,你说你不在乎我才和你在一起的。现在这算什么呢?这些都成了我的错吗?那你早干嘛去了呀。”

  “夭夭,我没嫌弃你……”

  “可是你妈嫌弃我!”陶夭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们一家人都嫌弃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我骗过去羞辱很好玩吗?”

  “夭夭!”

  “够了!”陶夭站起身,摇摇欲坠,“什么都别说了。这辈子我不会进你家门,也不会和你复合了,完了,我们完了,绝无可能了。在你刚才问出那些话以后,绝无可能了。”

  她说话声音都在抖,眼眶发红,可,里面泛着骇人的决绝的光,让苏瑾年一颗心沉沉往下掉。

  不行的,这不是他的意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苏瑾年猛地抱住她,紧紧的,用着好像要勒断她骨头的力道,太害怕,他低头在她脖颈胡乱亲起来。

  陶夭像一尾鱼,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

  苏瑾年一只手去脱她大衣。

  “放开我!”

  陶夭察觉他意图,咬牙胡乱推着他。

  “夭夭,给我好不好?”

  苏瑾年粗重的呼吸喷在她颈侧,一边说话一边将她往沙发上推,陶夭挣脱不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

  苏瑾年压着她,深深看她一眼,就将头往她颈侧埋,一只手按着她两只手,另外一只手去解她牛仔裤,呼吸急促。

  “苏瑾年!”

  “苏瑾年!”

  一个声色俱厉,另一个置若罔闻。

  他沉默得令人害怕。

  很快,陶夭听到牛仔裤拉链被扯开的声音。

  “放开我!”

  “夭夭!”

  苏瑾年一条腿压住她,语无伦次,“你答应过的。我们说好了的,别这样看我。”

  陶夭眼眶泛红地盯着他,含泪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苏瑾年凑过去吻她。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苏瑾年猛地偏头朝一侧。

  陶夭狠狠一把推开他,踉跄着站起身来,摇头道:“别让我恨你!我不想恨你,不想!”

  这句话仿佛用尽力气,不等苏瑾年再说话,陶夭一转身,脚步凌乱而飞快地出了门。

  ------题外话------

  哎,其实阿锦真的不觉得苏哥哥渣啊,我是很心疼他的,虽然也挺心疼夭夭。算了,还是先顶一个锅盖吧。/(ㄒoㄒ)/~

  ☆、060:高烧

  电梯在下行。

  陶夭颤着手拉上了牛仔裤拉链。

  一抬眸,从电梯镜里看见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的一个女孩,那样茫然痴傻,完全不像她。

  苏瑾年,苏瑾年……

  这三个字,每回想一次,都是锥心之痛。

  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通,不敢想,只一想,也觉得头痛欲裂,煎熬不已。

  “叮。”

  一声响传来,她下意识低下头。

  “陶夭?”

  一道女声,带着诧异和迟疑,唤起了她的名字。

  抬眸,她对上孙筱复杂的脸色,愣了半晌,声音木木地打招呼,“好巧,晚上好。”

  “你住这?”

  “嗯。”

  陶夭重新低下头去。

  孙筱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等两人到了一楼,出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陶夭往前走,“不知道。”

  她真得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她只是想离开房间,离开苏瑾年,离开这让她差点窒息的一切。

  两个人一起出门,孙筱扔了垃圾,拉住脚步虚浮的她。

  “去我那吧。”

  她没再问什么,只淡笑着开口,“圣诞节,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过,准备了一桌好吃的还没开动呢,你就当陪我。”

  “是啊,圣诞节。”陶夭轻声呢喃。

  “上去吧。”

  孙筱笑一下,扶着她胳膊往回走。

  陶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她短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重新和孙筱站进电梯里,她连一句话都没有。

  孙筱主动道:“都不知道你住这。不过说起来以前也不认识,活动挺多的,我很少回来住,要不然也许早就遇见了。”

  陶夭抿着唇,没搭话。

  孙筱挽着她出了电梯,又道:“家里乱,我一个人,也懒得收拾,你一会看了可别见笑。”

  陶夭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吭声。

  孙筱开了门,拿了双拖鞋放在她脚下,“换上吧,干净的。”

  “谢谢。”

  “汪汪汪!”

  她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狗吠声。

  低头,她脚边,胖嘟嘟的一只小白狗围着她打转,那仰头看上来的眸子湿漉漉的,似曾相识。

  陶夭愣在了原地。

  孙筱见她发呆,又笑起来,“楼下捡的,看着白白的,取了个名字叫小白,还挺可爱是不是?原来没这么胖呢,最近朋友帮着养了几天,感觉整个胖了好几圈。”

  陶夭抿了一下唇,“嗯,很可爱。”

  小白狗咬住了她裤腿。

  她顺势蹲下去,一只手摸在它脑袋上,半晌,突然声音低低地笑起来,“真的胖了好多。”

  “汪汪!”

  小狗朝她又喊起来。

  陶夭直起身了,换了鞋子,深吸一口气。

  孙筱和她住同一侧,户型也一样,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紧凑温馨,适合一个人住。

  不过,孙筱的东西显然比她多许多。

  此刻她站着,孙筱一边收拾沙发上的杂志抱枕,一边笑着道:“先坐这吧,等我炒了热菜,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陶夭的目光落在了餐厅里。

  餐桌上已经放了四道凉菜、果盘、蛋糕、红酒,显得很丰盛。

  一个人,却摆了满桌子吃的。

  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笑笑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很快就好了。”

  孙筱话音落地,将果盘和蛋糕放在了茶几上请她吃,转身自己又进了厨房。

  觉得累,陶夭在沙发上坐下。

  隔着落地窗,远处似乎有烟火升腾,她听见了孙筱炒菜的声音。

  很快,闻到了香味。

  四个凉菜,孙筱又做了四道热菜,外加一个汤。

  一切准备好,她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眼见陶夭在看,笑着问,“你有微博吗?互粉一个。”

  陶夭摇摇头。

  “没有啊?”孙筱一愣,很快又笑起来,若有所思道,“哦对,你没有。话说要不要申请一个,到时候《皇贵妃》开播了,肯定涨粉呢。”

  陶夭淡淡一笑,抿着唇又摇摇头。

  孙筱看着她,话锋一转,“那快过来吃饭吧,尝尝我手艺。”

  “谢谢。”

  陶夭到了桌边。

  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孙筱的厨艺比她想象中好太多。

  可——

  她不怎么吃得下。

  最终,两个人剩了很多。

  眼看着那些剩菜全部进了垃圾桶,陶夭有点难受,朝她道:“对不起,真没什么胃口,让你费心了。”

  “没事儿。”

  孙筱抿唇笑笑,问她,“和我一起睡床介意吗?”

  陶夭一愣,“我睡沙发好了。”

  “那我给你拿条毯子。”

  “嗯。”

  看着她转身又去取东西,陶夭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孙筱比她大五岁,在娱乐圈走性感甜美风,剧组里也属于从不吃亏的那种,可,私底下的她,似乎挺随和,尤其说话做事,能给人留有余地,让人慢慢放松。

  陶夭原本没打算在她这过夜,可,要走的话最终也没说出口。

  孙筱拿了毯子,她睡在了沙发上。

  夜深,陶夭很快睡着。

  听着她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孙筱辗转反侧一会,反而睡不着了。

  拿了手机,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她裹着睡袍去阳台。

  远远地,仍旧有烟花升腾,转瞬即逝。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拂过手机冰凉的屏幕,点亮,微微眯着眼,从上而下,去看通讯录上的那些名字,最终,盯着“靖哥哥”三个字发起呆来。

  半晌,仍是没忍住,拨了电话出去。

  手机响很久,久到她以为那人应该不会接听的时候,那头传来一道女声,“喂?”

  孙筱呼吸一窒。

  那道女声停顿了一下,柔声问,“是找靖安吗?他去洗手间了,等他出来给你回电话?”

  “……”

  孙筱直接掐断通话。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觉得冷,转身进屋。

  沙发上,陶夭紧紧地抱着毯子,蜷成一团,睡姿很别扭。

  她抬步上前,想帮她盖住手脚,可,昏暗光线里,听见她似乎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下意识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烫极了。

  联想到不久前剧组她晕倒那次,孙筱很快开了灯。

  陶夭紧抿着唇,脸颊染着不正常的红。

  “陶夭?”

  她推推她胳膊,见她全无反应,一时间更为担心,去抽屉里找体温计。

  39。5度。

  五分钟后,孙筱盯着体温计,有点傻。

  ☆、061:犟得跟驴似的

  一年四季活动多,孙筱很少住家。

  家里并没有退烧药。

  洗手间拧了冰毛巾搭在陶夭额头上,她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11:40。

  一时间纠结起来,又唤,“陶夭,陶夭。”

  仍是没反应。

  抬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她又拿了手机上网搜,很快,找了瓶未开封的白酒,按着网友提供的办法,帮她兑水擦拭,退热。

  陶夭好像喜欢穿高领毛衣?

  她胡乱想了想,撩起她衣服试图帮她擦拭腋下。

  目光定在一处,狠狠愣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孙筱帮她稍微擦了擦,重新将她衣服拉了下来。

  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手机突然响起来。

  拿过一看,她使劲咬了一下唇,接听。

  “什么事?”

  那头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

  孙筱抿抿唇,目光落在陶夭身上,声音突然就极为平静了,问,“一个朋友在我这,突然发高烧,怎么办?”

  “……”

  蒋靖安沉默。

  她随意笑笑,补充,“再没其他医生朋友了,突然就想到你。不过你是心脏外科啊,发烧这种问题,能看吗?毕竟在半夜,我和她都有点不方便。”

  她絮絮叨叨,听到那头的男人突然嗤笑了一声。

  孙筱顿时有点尴尬起来,住了嘴。

  半晌,淡笑问,“是不是打扰你了?那算了,我自己想……”

  “等着。”

  她话未说完,男人直接挂了电话。

  ——

  凌晨一点,门铃响。

  孙筱连忙起身,猫眼里看过后,打开门。

  很快,蒋靖安坐电梯上来。

  她没看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语带担心说,“高烧到三十九度多了,家里也没有退烧药,我一个人弄不了,是不是打扰你了,抱歉。”

  蒋靖安看了她一眼,没理,抬步到了沙发跟前。

  “陶夭?”

  他神色一愣。

  孙筱也一愣,脱口问,“你认识她?”

  “嗯。”

  蒋靖安声音淡淡。

  话落,俯身探体温,帮陶夭稍微检查了一下,直起身道:“上医院吧。”

  高烧不退又昏迷,这姑娘情况比上次还严重些。

  孙筱“哦”一声,“那我去换衣服。”

  “嗯。”

  蒋靖安点点头。

  孙筱去卧室里换衣服,他便抬眸扫视了一圈。

  认识四年,最深入的关系也发生过许多次,可,孙筱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

  “我好了。”

  身侧声音传来,蒋靖安淡淡地收了视线。

  孙筱给陶夭穿了大衣,拎着包和水杯,蒋靖安一俯身,将陶夭打横抱起在怀里,三个人下楼,开车前往靖康医院,急诊科。

  安置好陶夭,时至两点多。

  病房里,孙筱松一口气,朝蒋靖安道:“谢谢,多亏你了。”

  “不谢。”

  男人声音微冷。

  没话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孙筱又道:“我一个人可以了,你要有事的话先走吧,大半夜折腾你,真不好意思。”

  “我没事。”

  孙筱笑起来,打趣,“吴倩宁这么大度啊?”

  她为了前途出国五年,蒋靖安念念不忘五年,眼下她回来,男仍未婚女仍未嫁,彼此都有意,不该正蜜里调油如胶似漆吗?

  而且,今晚两个人分明在一起的。

  孙晓看着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笑靥如花。

  蒋靖安冷着脸起身,“那你看着她,我明早有时间会过来。”

  孙筱一怔,“好。”

  目送他出了病房门,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

  天蒙蒙亮。

  陶夭觉得头疼,迷迷糊糊间抬手去揉。

  “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如释重负。

  她抬眸,看见孙筱近在眼前的脸,愣一下,迟疑发问,“我?”

  “昨晚烧到三十九度多,家里没药,只好找人把你弄医院来了。”孙筱笑容柔和解释完,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头晕吗?”

  “还好。”

  陶夭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孙筱帮她将被子往上拉,又道:“说是病毒性流感,至少打针一周,剧组那边,请假算了?不休息好容易反复发烧,一来二去更严重。”

  陶夭摇摇头,“不用。”

  孙筱一怔,“干嘛那么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谢谢你。”

  陶夭看她一眼,“我有分寸,没关系的。”

  孙筱:“……”

  这人的冷淡劲她不是第一天见识,可,第一次,在某个人面前,觉得自己是事妈。

  偏偏,看着陶夭靠在床头那样子,她又莫名地有些难受。

  孙筱无奈地叹口气,一抬眸,看见蒋靖安。

  “醒了?”

  临近上班,蒋靖安西装外穿一件白大褂,神色冷清清没什么笑容,一手插兜站在那,清瘦挺拔、玉树临风,看上去疏离客气得很。

  蓦地,孙筱就失神了。

  若不是亲身体会,谁能想到,看起来高冷禁欲的蒋三少,有着在床上让人神魂颠倒的本事?

  胡思乱想,她脸颊微烫,应声道:“七点就醒了。”

  蒋靖安点点头,问陶夭,“感觉怎么样?”

  陶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神色木木道:“挺好的。”

  蒋靖安蹙眉看着她。

  长发微乱、双目无神、嘴唇干红、脸颊消瘦,分明是一副病怏怏的惨样,这人自己不知道吗?

  孙筱在边上适时道:“不发烧了,可医生说最好打针一周,不然容易反复。”

  蒋靖安:“嗯。”

  陶夭已经下床套上了大衣,“不用,我没事。”

  孙筱一时间显得十分无奈。

  蒋靖安并非热络的人,闻言,也不过拧紧了眉头,未发一言。

  陶夭坚持,孙筱又无计可施,很快,两个人和他道别,离开了医院。

  蒋靖安转身往科室走。

  快到的时候,在楼道口给程牧拨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地将陶夭半夜高烧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补充,“犟的跟驴似的。”

  程牧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问,“大清早打电话,就说这个?”

  蒋靖安一愣,“对。”

  “那我知道了,挂了。”

  话落,程牧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转头,朝跟着的秘书道:“说你的。”

  “哦。”身材窈窕的女秘书应一声,连忙收回思绪,摆出无可挑剔的笑容,继续道,“下午两点在二十三楼有个会,四点半恒青地产董事长约了您喝茶。另外,叶行长约您去万景山庄泡温泉,您看?”

  程牧止步,“哪个叶行长?”

  “庆隆银行。”秘书轻声提醒,“他是您大嫂的二叔。”

  程牧看她一眼,脸色骤冷。

  女秘书心里咯噔一声,正回想自己哪句话有问题,就听见他淡声道:“替我安排。”

  话落,抬步进了办公室。

  “好的。”

  女秘书松口气,抬手捂在心口按了按。

  这大老板接手公司半年了,偏偏,每次接触还能让她脸红心跳、悸动不已。

  罪过罪过!

  想到自己已婚的事实,女秘书揉揉脸,抱着文件夹转身走了。

  ☆、062:救我!

  陶夭和孙筱回了小区。

  时至九点半。

  两个人在小区外挺安静的一个小餐馆吃早饭。

  刚吃完,收到剧组微信群的新消息,通知开工时间延续到元月三日,均是一愣。

  原本,剧组放假三天,明早开工。

  孙筱发信息问,“怎么回事?”

  统筹在里面答,“放假还不好?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元月三日早上正常开工。”

  孙筱发了个“么么哒”的动态图,朝陶夭道:“平白多了七天假,感觉跟中彩票似的,爽啊,我得好好规划一下做什么才好。”

  陶夭朝她淡淡一笑,看起来还虚弱得很。

  孙筱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问她,“你呢?这下总该安心打针了吧,感觉你好像突然间瘦了好多。”

  “嗯。”

  陶夭应了一声。

  孙筱又道:“你是不是也一个人住?一个人打针能行吗?”

  “可以。”陶夭看着她笑,“你别担心了。好不容易休息,去玩吧。”

  孙筱略微想了想,没再坚持。

  两个人在电梯里分别。

  陶夭回了家,开门后发现苏瑾年已经不在了。

  觉得累,她脱了大衣倒头又睡了一觉,再醒来,发现已经到了晚上,室内光线昏暗得很。

  她没开灯,抱膝在床上坐了很久,又觉得困,倒头继续睡。

  一连几天,日子基本上这样过。

  睡了醒,醒了又睡,反反复复发热,怕尤可人担心,没去找她,实在觉得饿,起床给自己下点面条,到最后,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用完了。

  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茫然。

  从小产生过许多次绝望的情绪,却从来没有这样茫然无趣过。

  似乎什么都没意思,让人提不起兴趣。

  没娱乐、没社交。

  她甚至连手机都没开,直到手机自动关机了,都不知道。

  再一次被饿醒,她起身去厨房里煮面条,才发现连面条和香肠也已经没有了,就那样扶着橱柜看了半天,又转身往客厅里走。

  谁料——

  刚出厨房,头重脚轻,栽倒在地。

  晕沉沉再醒来,又是半夜。

  躺在热乎乎的地板上,她勾起唇角想笑,两行泪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他临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纵然在世间仍有所牵挂,却如释重负赴死,死亡,有时候好像一种解脱,死了,就和一切告别,什么也不用再想了。

  她想起了苏瑾年。

  他会伤心欲绝吧,知道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会伤心欲绝吧?可,到了这一刻,她却无法确定,他会为她伤心多久,以后会不会和别的女孩子相爱,甚至结婚。

  总会结婚的吧?

  这世上,谁离开谁都能活,地球离了谁也照样转。

  她想起了许蔓。

  她刚生了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儿女双全,自己纵死,对她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也许,她还会觉得松一口气呢。自己这错误,总算没有了,她坐稳了豪门阔太的位置,高枕无忧。

  她想起了耿宁和尤可人。

  她还欠着他们钱,总共三万,可他们都是良善宽厚的人,应该不会和她计较吧?

  毕竟,她已经死了呀,这世上,谁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最后,她想起了吴叔。

  他也是在一个冬天救了自己,当时她又冷又饿还带着伤,很绝望。

  其实——

  现在也饿,也难受,可最起码不冷。

  过了五年,她即便死,也能死在热乎乎的地暖上,算是一种进步了吧,她没有衣不蔽体、暴尸街头。

  想着想着,她轻轻地笑出了声,声音里一点释怀一点轻嘲。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

  可——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想起不久前陵园那一幕。

  她想起了那两张卡。

  卡里一共两百三十万,是要给吴晓丽的钱。

  卡还在,她还没给。

  她若是就此死了,到了下面,要怎么和吴叔说起这个事?不行的,他那么相信她。

  陶夭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浑身无力,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所幸,她和手机距离并不远。

  陶夭爬了过去。

  找到手机,插了充电器充电,等了几分钟,手机屏幕终于亮起的时候,她捂了一下眼睛。

  之后,支撑着身子翻出了最近通话。

  尤可人的号码就在第一个。

  陶夭松一口气,攥紧手机放在耳边,等那边一接通,开口道:“可人,丽舍云端,救我。”

  话落,她手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

  “啪”一声。

  程牧开了床头灯,看着手机屏幕,紧紧地拧了眉。

  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

  来电:猫。

  宴会后那一晚,陶夭穿礼服裙下车,距离剧组所在的酒店稍微还有点距离,他便要了电话,问平安。

  谁料,接通就迎来一声吼。

  程牧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回拨过去。

  两遍,无人接听。

  他索性不打了,起身,蹙着眉穿了衣服,直接下楼。

  ------题外话------

  ☆、063:你可以陪睡

  陶夭晕乎乎醒来。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眼睛有点疼。

  可——

  心底最深处竟然浮现出一点喜悦和庆幸,自己应该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侧头,对上床边男人阴沉沉的脸。

  四目相对。

  许久,她拧着眉问,“你怎么在这?”声音沙哑干涩,一点也谈不上好听动人。

  程牧也拧眉,冷冷说,“我也想知道。”

  陶夭:“……”

  抿着唇想了想,再移开视线环顾一周,她发现,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床位,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尤可人。

  陶夭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

  最后晕倒前,她给尤可人拨了电话,可,尤可人之下,好像就是程牧那晚打来的那个电话。

  他们两个人,是她最近通话前两位。

  所以,拨错了?

  她心情一瞬间复杂起来,甚至,没办法再和程牧对视,只盯着点滴瓶,半晌,一言不发。

  程牧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声音冷淡,“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陶夭:“……”

  她抿唇转过头去,低声,“谢谢你。”

  程牧哼了一声。

  陶夭没办法接话,顿时,气氛又沉默僵持起来。

  过了一会儿,程牧突然俯下身来。

  “干嘛!”

  陶夭往上缩,整个人顿时呈现出一种抗拒警惕的状态,蓦地,让程牧想起浑身毛发都竖起的小野猫。

  他轻嗤,手心直接拍在她额头上。

  陶夭身子虚,猛地被他这么拍一下,整个人都有点懵,咬牙瞪着他。

  “我说过了,别这么瞪人。”

  陶夭一愣,偏头朝一侧,给他个后背。

  谁料——

  程牧一只手扣着她额头两侧,愣是将她整张脸扳了回来,冷峻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薄怒。

  陶夭紧抿唇,气闷不已,索性躺着不动了。

  “退烧了,命还挺硬。”

  程牧收了手,目光在她脸上扫一圈,语调颇有些漫不经心。

  脑海里,却回想着物业破门而入,他远远看见这人躺在地上那一幕,心里更是有些怒气翻涌。

  偏偏这会不好发脾气。

  陶夭身体很虚,他抱她出门,觉得她轻飘飘像一张纸。

  程牧按铃叫了医生。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完给程牧叮咛了一大堆,再打两天针,多休息,补充营养,云云。

  程牧脸色冷淡,却也耐心听完了。

  医生离开,陶夭有些不自在,一只手撑着胳膊起身,抿着唇道:“我拨错号码了,对不起。劳烦你真的很抱歉,医药费什么的,你看看怎么赔?”

  “我不缺那两个钱。”

  程牧声音讥诮,看她,“真想赔的话,你可以陪睡。”

  陶夭:“……”

  她直接拔了留置针,下床。

  还没站稳,程牧手一推,她整个人又躺回了床上,头晕目眩间,看见程牧近在咫尺的冷脸,“站都站不稳,想去哪?”

  “不关你的事。”

  “呵。”

  程牧冷笑,扯过薄被粗鲁地盖在她身上,又扣着她胳膊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让她靠在床头半躺着。

  陶夭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嘛,水杯到了唇边。

  “喝。”

  “我不渴。”

  程牧用杯沿碰碰她嘴唇,“怎么?想我喂?”

  陶夭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地,目光落在他削薄的嘴唇上,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起来。

  程牧又道:“我耐心有限。”

  陶夭低头喝起水来。

  程牧一只手拿着杯子,眼看她干红的唇因为水的滋润变得粉嫩娇软起来,移开了视线。

  “二哥。”

  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蒋靖安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微微愣了一下,淡笑起来,随意问,“醒了啊?东子呢?”

  “下去买饭了。”

  程牧将水杯放在桌边,神色自若回答。

  陶夭一只手攥着被角,不知怎的,有点难以言说的尴尬。

  想到蒋靖安话里的熟络,还有点错愕,再联想到宴会上那一次,才恍然察觉,这两人应该是朋友。

  也是,一丘之貉。

  她淡淡想着,抿着唇又躺下。

  蒋靖安在,她并不想再和程牧发生任何争执,免得自取其辱。

  尤其——

  昨晚这人又帮她一次,眼下冷脸不对,偏偏她做不出感激的样子,实在烦不胜烦。

  陶夭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程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和蒋靖安出去抽烟。

  手指夹着烟,他右手背上那个齿痕还在,蒋靖安看一眼便笑了,若有所思问,“里面是那只猫?”

  程牧:“……”

  他没回答,蒋靖安便饶有趣味唏嘘,“我对小丫头片子没兴趣。你这话我可还记着呢。”

  程牧看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蒋靖安微笑,“邓医生说,昨天半夜你抱着人送过来的。”

  “你今天很闲?”

  程牧在垃圾桶盖上捻灭烟头,“闲的话去找吴倩宁,等五年不容易,抓紧时间三年抱两,老爷子盼着呢。”

  蒋靖安目光飘向远方,突然道:“我们没在一起。”

  “嗯?”

  程牧略略一想,问他,“还介意?”

  一帮人年纪差不多大,蒋靖安和吴倩宁高中时期就在一起,可,吴倩宁大学毕业那一年,一意孤行出国了。

  当时,蒋靖安好像刚准备求婚?

  程牧当时不在香江,具体情况并不甚明了,可,现在眼前这样一个蒋三少,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原本,最是清冷寡言。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程牧收回思绪,看着他,淡淡开口,“那天晚宴见你们一起去,我以为好事将近。”

  蒋靖安笑了笑,也不知想些什么,没接话。

  抬眸,看见徐东远远而来,开腔道:“东子上来了。你们吃饭吧,我下午还有台手术。”

  “好。”

  程牧点点头。

  收回视线,朝徐东,“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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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4:跟我,嗯?

  程牧和徐东先后进了病房。

  陶夭没睡着,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同时,还觉得有点饿。

  一连五天,吃了几顿饭她自己其实也忘了,一直昏昏沉沉,到了这一刻,整个人才有了点活过来的感觉。

  徐东给她带了一碗粥、两笼汤包。

  陶夭身体虚,医生叮咛吃点清淡的,尤其不能吃太多。

  摆好饭,徐东扭头看程牧,说,“二少,要不我在这照看着,你下楼去吃个饭?”

  他没吃饭?

  陶夭下意识抿唇看过去一眼。

  毕竟,门外天光大亮,已经到了中午了。

  四目相对,程牧问她,“自己行吗?”

  陶夭一愣,支撑着身子坐稳,声音低低,“嗯,我自己可以。”

  程牧点点头,出门去了。

  徐东送他出去,并且很贴心的,在陶夭吃饭的过程中并没有再进来,让她自在很多。

  陶夭很快吃完了饭。

  虽然有点不舒服,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来饿,二来想要早点恢复体力,赶紧离开医院。

  徐东和程牧都不在,她收拾了餐盒扔进垃圾桶里,没再回病床上,而是扶着床走了一会。

  直到——

  开门声将她吓一跳,她条件反射转过头去。

  程牧一只手推门,似乎有点意外吓到了她,笔直挺拔地站在那,看着她,没说话。

  姿态,颇有点居高临下。

  陶夭不自然地抿抿唇,坐在了床边。

  程牧推开门进去,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推开门的那一瞬。

  清瘦细弱的姑娘,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身形姣好,侧颜清丽。扶床站着,猛一回头,漆黑长发在他视线里划过漂亮流畅的弧度,她脸上带着一丝警惕,生着病,容色苍白,越发映衬得眼珠儿漆黑明亮,朝他看过去那一眼,像极了纯善无害的小鹿。

  那样子,和平时冷漠决绝的样子很不一样。

  突然地,程牧又想起她年龄。

  算起来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虽然,是一个经常让人忽视她年龄的小丫头片子。

  程牧语调突然温和许多,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下午能出院吧?”

  他收起了冷漠傲气,陶夭也没办法再一直给冷脸,心情有点复杂郁闷,轻声问。

  “为什么想不开?”

  “嗯?”

  程牧看着她,目光审视,“一个人待着,不看病不吃饭,不是想不开,是什么?”

  “哦。”

  陶夭只一个字,再无话。

  微微抿唇,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程牧目光定定地看她一眼,道:“一会送你回去。”

  “我自己,”陶夭话说一半,对上他视线,改口,“谢谢。”

  相处这几次,她也有点摸清门道了。

  程牧这人,吃软不吃硬。

  稍微顺着他一点,自己能轻松很多,可,若是有心违逆,到头来吃亏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

  想通了,两个人待着也没那么难熬。

  反正她也习惯了沉默。

  隔一会,医生和徐东一起进来,给她开了药方,又叮咛了一些回家注意事项,便允了出院。

  三个人一起下楼,去停车场。

  ——

  黑色迈巴赫驶出医院。

  隔着车窗,陶夭又一次打量这座城市。

  热闹、繁华、时尚。

  眼下天光大亮,路上车水马龙,街道边,每个人都似乎忙忙碌碌,沐浴在阳光下,很充实的样子。

  她看到了小小的孩子在卖花,也看到了老太太兜售手工小玩意,甚至,还看到了小狗在路边垃圾桶翻找吃食。

  所以,她为什么想不开?

  她才十九岁,年轻,长得还不错,经受过许多辛苦,眼下未来刚刚铺开,她这一生,尚且有无数种可能性。

  苏瑾年一度是她支撑和奋斗的勇气。

  可是这一刻,看着城市的繁华盛景转眼而过,她突然想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活下去。

  她有手有脚有工作,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住上大房子,吃上人间美味,甚至,除了香江和家乡,她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没去过。

  她应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能做的,也还有很多。

  那场爱情,走不下去,可,忘不掉,还有点放不下,那就永远记着吧,留在她心里,就当成曾经一场美梦。

  陶夭,加油!

  她在心里这般默默地告诉自己,唇角浮上了一个笑。

  轻松释怀,绚烂至极。

  可——

  她忘了,边上还坐着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右手突然被人抓住的时候,陶夭狠狠地愣了一下,扭头,咬牙低声问,“你又想干嘛!”

  程牧手腕一抬,将她扯到自己怀里,薄唇压在她耳边,“干你。”

  陶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无耻!

  她脸颊滚烫,愤怒难言,紧咬牙关不肯多说一个字。

  程牧一只手去掀她毛衣领口。

  陶夭抬左手去捂,偏偏力道没他大,撕扯半天,只得抑郁低咒,“程牧,你别太过分了!”

  “齿痕还在吗?”

  程牧轻笑,声音低沉磁性。

  陶夭脸色变了又变,顿时,又不想说一个字了。

  程牧咬上她耳垂,问,“咬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过分了,那么深一口,你狗变的?”

  你才狗变的!

  陶夭在心里咒骂一声,还是不吭声。

  想起了极度混乱那一次。

  她心里怕,哪能想到深浅,只是用尽力气一咬,想着让他停下那些动作而已,人在极度恐惧下,力气总是非常大的。

  胡思乱想着,耳朵烫得不行,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她也实在想不通,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和这人牵扯到一起,尤其,每次对上他都无计可施。

  病还没好,气恼不已,她整张脸很快红了起来。

  程牧一只手掐着她下巴看。

  陶夭受不了他这近在咫尺的端详打量,胡乱将头偏了偏,示弱道:“我真的不舒服,你放开我。”

  “瘦了。”

  程牧忽而道。

  陶夭求他,“放手行不行?”

  平时清凌凌的眸子里写满了抗拒抵触,偏偏,小嘴一张一合,说出这样哀求的软话来,看着可怜得很。

  程牧松开手,见她长舒一口气,突然又圈紧她腰身,压低嗓音问,“跟我,嗯?”

  ------题外话------

  ☆、065:意外的邀请

  陶夭在他怀里正挣扎,闻言,侧头瞥了他一眼。

  程牧去亲她脸。

  她猛地低头,语调冷冷,“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觉得你帮过我几次,本身又有权有势,我就得俯首帖耳投怀送抱?程牧,你这个样子,真的非常惹人厌恶轻视,给彼此留点脸面吧。”

  话到最后,陶夭身上猛地一痛。

  程牧一只手掐紧了她的腰,力道之大,差点将她腰身勒断。

  陶夭冷着脸咬着牙,瞥向窗外。

  车内一片死寂。

  没几秒,程牧一挥手将她推开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距离她租住的小区还有十几分钟路程的时候,程牧突然声音冷冷道:“东子,停车。”

  徐东这一路上也没说话。

  闻言,稳稳地将车子停在路边了。

  程牧面无表情,“下车。”

  声音冷漠,两个字,好像裹了冰碴子一般。

  陶夭也没看他,推开门,直接下去,裹紧大衣,抿着唇,头也不回地往小区方向走。

  烦闷至极。

  她晓得,刚才几句话,对那样高傲的男人来说,有多刺耳。

  可——

  活该!

  他将她当成什么了?

  是,他帮过她好几次,她本该感激涕零,可,他就是有那样的本事,自己抹杀她所有的感激。

  陶夭,别觉得抱歉,他活该。

  这样也好。

  清清楚楚讲出来,以后,两个人再别产生任何交集!

  陶夭深吸一口气,头还有点晕,她放慢了步子,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到了房间里。

  物业已经帮她换了锁,在门上留了纸条儿。

  陶夭又跑了一趟物业,顺便打起精神去小区超市里买了东西,精疲力尽返回房间。

  手机在响。

  她走过去,接听,“喂?”

  “陶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中年男人客气的问询声。

  陶夭一愣,“我是陶夭,您是?”

  男人笑着说:“敝姓吴,倪家老太太晚宴那天,您应该见过。当时陪着欧阳老先生的。”

  “哦。您好。”

  陶夭有点茫然。

  男人又笑,“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家老先生想约您下棋。”

  陶夭:“……”

  她没吭声,那头男人也没有说话,耐心地等着她。半晌,陶夭勉强笑着说,“我不会下棋。”

  “没关系的。老爷子就是觉得和您投缘。”男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笑着继续解释,“老小老小嘛。这几天老念叨,情绪来了就想约您聊聊天,您知道的,老爷子没孙女,看见小姑娘总觉得稀罕得很。”

  陶夭:“……”

  老人家喜欢有人陪的心思她明白,可,想破脑袋,她也觉得实在有些云里雾绕。且不说欧阳家这一辈那四个温文尔雅的花美男,单说欧阳老先生想找人聊天,香江都得有数不清的人上赶着吧?

  她又沉默下去,电话那头,男人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又将先前的问题抛给她,“明天有时间吗?”

  陶夭想了想,“有空。可是我真的不会下棋。”

  她抿着唇,听到电话里传来中年男人和蔼的笑声,“有时间,那我就当您同意了?明天下午两点,司机过去接您?”

  “……行吧。”

  “到时候电话联系?”

  “好。”

  男人笑道:“那行,明天见。”

  “嗯,明天见。”

  陶夭挂了电话,神色古怪地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半晌,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转念一想,她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人家算计的,也就无所谓了,她将手机丢到一边。

  ——

  翌日,中午。

  陶夭早早地吃了午饭。

  下午一点,接了电话之后,她报了一个附近商业街的地址,走路过去,等到了欧阳家的司机。

  “陶小姐。”

  副驾驶上,下来个笑容和煦的男人。

  “吴叔。”

  陶夭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淡笑着唤了一声,又因为“吴叔”这亲切的称呼微微失神。

  男人帮她开了后排车门。

  陶夭一愣,抿着唇,站在车边道:“您不用这么客气。”

  男人笑,“上车吧,老爷子已经到了。”

  陶夭侧身上车。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稳稳上路。

  路上,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陶夭微微错愕,却并未开口多话,反倒是副驾驶的老吴察言观色,笑着解释说,“老爷子周末常去万景山庄,在那边等您呢。”

  “哦。”

  陶夭点点头,笑容很淡。

  她知道那地方。

  位置在香江东郊,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建成有些年头,因设施齐备、景色别致闻名遐迩,本是得天独厚的旅游休闲好去处。前两年,据说是换了新主人,不再广开大门接待游客,突然显得神秘低调起来。

  不过,好风景应该四季常在。

  陶夭胡乱想想,抿唇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个子高,怕冷,冬天习惯穿高领毛衣配长款呢子大衣,既保暖,又显得身量修长挺拔。

  想到要见长辈,其实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刻意打扮。

  可,最终没有。

  周宛平让她明白,不喜欢你的人,你为了见面再打扮都没用,喜欢你的人,大抵也不会在意你穿什么衣服。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进了万景山庄。

  司机去停车,陶夭跟着老吴,听他时不时介绍两句关于山庄的景致设施,心情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直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两道清晰的说话声。

  “我爸畏冷,在里面等你呢。”

  “嗯。”

  “说起来,我们有好些年没见过了吧?我想想啊,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我才十五岁,上高一呢。”

  “是么?”

  “是呀,那会程牧哥也就二十岁吧,又高又帅!嘿嘿,就是不苟言笑,我轻易都不敢和你说话呢。”

  “呵。”

  男人意味深长的嗤笑声飘到耳边,正走着的老吴停下了步子,回头问候,“程先生。”

  ------题外话------

  昨天给一个作者朋友挂题外。

  然后,我们家小瓶子吃醋了,哈哈哈,回头一想,她PK的时候我没开更,她上架的时候我恰好因为给别人题外没地方给她吆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今天这一章题外话全给我们家瓶子(水果店的瓶子)

  瓶子三本娱乐圈文两本军旅文,目前,军旅文《王牌特战之军少追妻》在火热连载,瞧瞧这炫酷的名字!简介、正文、包括男女主,都和书名一样狂拽酷!哈哈哈,连载三十多万字,收藏上万啦!足见文文必须非常特别好看,强烈推荐!↖(^ω^)↗

  说到这,想起我PK那会了。

  瓶子嫌弃我不高冷,我告诉萌编,“哎,我家瓶子要当个高冷瓶了。”

  萌编:“那你……要当保温瓶?”

  阿锦一愣,“不不不,我为什么要当瓶子,我是绸缎。”

  萌编:“……”

  没有然后了。\(^o^)/~

  ☆、066:叶行长的千金

  程牧语调很淡,问,“欧阳老先生在这?”

  “是。”吴叔笑着看了陶夭一眼,回答他,“老爷子在倪家老太太寿宴上见了陶小姐,觉得很有眼缘,这不,让我请人过来下棋呢。”陶夭是橙光艺人,橙光隶属于程氏,老吴先前有所了解,因而多说了两句。

  程牧淡漠的目光瞥向陶夭,看一眼,面无表情又移开,“老爷子挺有闲情逸致。”

  “哈哈。”

  老吴应和着笑了一下。

  程牧边上,妆容清新的女孩言笑晏晏,问老吴,“陶小姐?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呢,以前不在国内?”

  老吴淡笑,“陶小姐是演员。”

  话落,帮着陶夭介绍,“这位是庆隆银行叶行长的千金。”

  姓叶?

  陶夭朝她一笑,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一段对话。

  想来,这便是想着要当程家主母的那个叶桑桑了,清纯乖顺、娇俏柔美,气质和窦薇薇如出一辙,纯得很,哪里能让人想到,她会在酒店洗手间里,和自家堂姐那般针锋相对。

  陶夭心中感慨,淡笑。

  “吴叔。”

  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男声。

  几人抬眸一看,不远处,一个穿着驼色长款大衣的青年下了走廊,低头绕过一枝白梅,到了近前,语带无奈,“就说左等右等不见进去,原来一起在这儿聊天呢。”

  话落,朝程牧笑,“程叔。”

  “嗯。”

  程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拿足了长辈架子。

  陶夭对他们之间辈分称呼并不了解,闻言微微错愕,抬眸看了近在咫尺的青年一眼,却,实在分不清是欧阳家哪一个,凭感觉和推断,只能猜出大概并非欧阳璟和欧阳瑜。

  毕竟,欧阳璟应当不在香江,欧阳瑜,明显没有这一个内敛稳重。

  青年显然看懂了她的迷惘,微微笑,“猜猜我是哪个?”

  陶夭:“……”

  “哈哈。”老吴笑一声,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朝陶夭道,“这是琛少爷。”

  “下午好。”

  陶夭松口气,笑意轻柔。

  刚说完,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颇不自在。

  程牧脸色冷漠。

  虽然他一贯都是冰冷漠然的样子,可,这一刻,那强大威压的气场,还是让他跟前的叶桑桑都显得小心局促了一些,抿唇笑着唤他,“程牧哥,要不我们先过去?我爸还等着呢。”

  程牧看她一眼,“带路。”

  收回视线,他反倒冷着脸走到了叶桑桑的前面去。

  “我们先走了哈。”

  叶桑桑如释重负,朝几人一笑,很快追过去。

  老吴看一眼两人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看向陶夭和欧阳琛,声音温和,“走吧。”

  三个人上了长廊。

  欧阳琛看老吴一眼,“刚才那是叶行长的千金?”

  “二少眼力不错。”

  欧阳琛轻笑,“名满香江的叶家姐妹花,我总不至于不知道。只是没想到程叔还会……”他话说一半,叹息,“有点意外。”

  “呵呵。”

  老吴笑一声,并未继续接话。

  叶家男人善钻营,闺女各个清纯貌美,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淑媛典范。当年一个叶蓁蓁,先跟程牧又跟程坤,打的什么算盘谁不知道?可惜天意弄人,兜转十年,程氏集团愣是成了程二的一言堂。

  眼下,叶家这老二故技重施,莫非以为,一个肖似叶蓁蓁的叶桑桑,便能拢了这男人心?

  真是……天真。

  老吴叹一声,摇摇头收回思绪。

  几分钟后,三个人下了长廊,穿过一个花木扶疏的小花园,到了一处环境雅致的独院外。

  陶夭抬眸看一眼门匾,“竹园”两个大字,清瘦遒劲,颇具风骨。

  “进吧。”

  欧阳琛看她失神,笑着提醒,“小心台阶。”

  “嗯,谢谢。”

  陶夭抿抿唇,跟着两人一直往里走。

  竹园,园如其名,一路走过,目之所及都是竹影,耳中所听,皆是沙沙风声,让人觉得静谧安然,同时,平添几分莫名愁绪。

  陶夭轻叹了一声。

  进了一扇门,便看到盘腿而坐的欧阳老先生。

  室内温度适宜,一整面落地窗外,拔节而生的青竹摇曳生姿,映衬着临窗而坐的祖孙俩,分外和睦。

  “来啦!”

  眼见几人进门,欧阳老先生对面坐着的欧阳瑜笑着唤一声,很快站起来,朝欧阳琛抱怨道,“你快去,我一个头两个大。”

  “有女孩子呢,毛毛躁躁的。”

  欧阳琛无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欧阳瑜不以为然,歪头问陶夭,“猜猜我是哪个?”

  陶夭弯了唇,“四公子吧?”

  “就是我!”欧阳瑜得意地扬了一下头,朝欧阳琛,“看吧,我就说她肯定记得我,爷爷倒好,非得你去接,差别待遇太明显!”

  “你毛躁得跟个猴似的,能接客人?”

  欧阳杰从矮榻上下来,说话间走到几人跟前,看着陶夭,问,“丫头吃过午饭了没?”

  “吃过了。”

  陶夭抿唇看着他。

  “别拘束。”欧阳杰面容慈爱,“说来是我这老头子冒昧,上次匆匆一面,觉得你这丫头合眼缘得很,这才让老吴想办法联系你。”

  “有点受宠若惊。”

  陶夭仍是微微抿唇,低头搓了搓手指。

  小动作被其他几个人看在眼里,欧阳杰微微一怔,朝着边上的老吴耳语了几句。

  老吴转身出去。

  ------题外话------

  亲们早安(*@ο@*)哇~

  么么哒,爱你们。

  阿锦有点小感冒,头疼,今天暂时写不出神马段子了,嘤嘤嘤。/(ㄒoㄒ)/~

  ☆、067:可爱的陶夭

  陶夭脱了大衣,陪着老先生到了窗边。

  看到矮几上的棋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吴叔打电话说起了,可这个我真的不会,昨晚还在网上搜了一下规则,半天也没弄明白。”

  “本来就很麻烦。”边上站着的欧阳瑜帮腔道,“我们几个也就老二能和爷爷来两盘,别有压力。再有啊,”他朝陶夭挤挤眼,“我刚才都说服老爷子了,一会你们下五子棋。”

  陶夭:“……”

  她一脸错愕,欧阳瑜脸色顿时垮了,“五子棋不会啊?”

  “不是。”

  陶夭看一眼欧阳杰,仍是有点局促。

  欧阳老先生屈尊和她下五子棋,她自己都有点难接受。

  见她忐忑,欧阳杰却是哈哈一笑,安抚道:“就按小猴子说得来。不过得一会,让我和琛儿先下完这盘,他最近精进不少。”

  “再精进和您也有差距。”

  欧阳琛唇角含笑,挺拔清隽,十足十的谦谦君子。

  两个人坐到了矮榻上,老爷子落了一子,听到门外响动,抬眸问陶夭,“喜欢喝什么茶?”

  吴叔领着一位穿旗袍的年轻姑娘进了来。

  陶夭略一回想,便晓得老爷子是怕她一个女生在屋子里觉得拘束,忍不住生出些感动,淡笑道:“我什么都行。”

  老爷子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喟叹,却很快收了情绪,朝摆放茶具的姑娘示意,“就金骏眉吧。”

  “好的。”

  那姑娘点点头,温婉一笑。

  老爷子收回视线,先和欧阳琛下棋。

  欧阳瑜陪着陶夭喝茶,一边喝,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他性子跳脱幽默,很快,就让陶夭轻松很多。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陶夭和欧阳老先生下了几盘五子棋,听到他语调慈爱问,“小丫头不是香江人吧?”

  “嗯。”

  陶夭摇摇头。

  欧阳老先生一愣,颇有些无奈,“家是哪的?”

  “乾平省。”

  “那还挺远的。”

  “嗯。”

  “看你年纪不大,一个人过来的?”

  陶夭捏着棋子的动作停下,想了想,淡笑着说,“我爸妈没得早,十四岁那年,我一个人过来的。”

  “十四?”

  欧阳瑜突然插话。

  “嗯。”

  陶夭点点头,“刚初中毕业,没办法念书了,糊里糊涂就来了这边,一开始打工,后来因缘际会,签约到了橙光。”

  她脸上带着淡笑,寥寥几句,总结了过往几年。

  可想想也知道得有多不容易。

  欧阳老先生若有所思,没再问,她也就收了话茬,没再说,低头蹙着眉继续盯着棋盘。

  五子棋再简单不过,可,她连输给老爷子几盘,黛眉轻蹙,带着些苦恼和不甘,就像个和难题较劲的小学生。

  欧阳琛在边上看了一会,莫名地,觉得她有几分难得一见的可爱,笑着提醒了好几次。

  到后来,老爷子直接让位子给他。

  欧阳琛笑着坐到了陶夭对面,问她,“知道你为什么总输吗?”

  陶夭:“……”

  她捏紧了手里一颗黑子,声音低低反驳,“我从来没下过棋,当然没办法和你们比的。”

  “嗯,这算一方面原因。”

  饶是她语调有些不满,欧阳琛也并未有丝毫生气,一边落子一边笑着说,“两个人下棋,你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是不行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听过吗?”

  话落,他又落一子,笑着看向陶夭。

  陶夭:“……”

  两句话的工夫,欧阳琛赢了她。

  陶夭瞪圆眼睛看着他,半晌,竟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欧阳琛轻勾唇角,“还来吗?”

  陶夭低头将自己几个黑子捡回去,捡完了,将棋盘上几个白子也捡了起来,一股脑退给他。

  欧阳琛看她一眼,了然一笑。

  陶夭吸取了教训,速度慢了许多,低头看棋局,越来越忘我,咬手指摸下巴抓头发,小动作都多了起来。

  欧阳琛陪她玩,玩着玩着,忍不住感慨起来。

  这姑娘,平时生活得枯燥成什么样,简简单单一个五子棋,竟然都能让她产生兴趣。

  “五个。”

  陶夭突然抬起头,看他笑,“赢了。”

  欧阳琛低头一看,忍着笑落了一个白子,抬眸问她,“你觉得,这算不算平手?”

  陶夭:“……”

  论起来,她一直比欧阳琛先走一步棋。

  四目相对,看着他清俊面容上微微纵容的笑意,蓦地,陶夭有些脸红了,捏着棋子,还有些尴尬。

  欧阳琛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淡笑问,“继续?”

  “不玩了。”

  陶夭侧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欧阳琛放下手里那颗棋子,站起身来。

  陶夭也放了棋子,起身。

  这一下午,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慢到让她忘了许多烦心事,时间又好像很快,一眨眼,就完了。

  穿了大衣,她恍惚想着,跟着几人往出走。

  傍晚的风挺冷,她下意识拢了拢大衣,对上欧阳琛投来的目光。

  “冷?”他问。

  陶夭将手塞进大衣口袋里,“还好。”

  欧阳琛一笑,并未再说什么话,倒是边上的欧阳瑜,笑嘻嘻地开始向她介绍山庄里的独有景致。

  七点半,几个人在餐厅里吃完饭。

  陶夭和老爷子告别,由老吴原路送回去。

  正准备走,欧阳琛突然叫住了她,淡笑道:“手拿出来。”

  “啊?”

  陶夭一愣,下意识将一只手从衣兜里掏了出来。

  欧阳琛将两个鸡蛋大小的紫薯放在她手里,解释说,“距离停车场有段路呢,揣着暖手吧。”

  ------题外话------

  话说,有人注意到欧阳四公子的名字吗?

  璟:玉的光彩。琛:珍宝。瑾:美玉,亦指美德。瑜:美玉。

  欧阳璟、欧阳琛、欧阳瑾、欧阳瑜,四个字都是“王”字旁,释义一致,有木有一种齐刷刷的感觉,想一想,都觉得家风特别清正,素不素?\(^o^)/~

  再,例行问好时间,哈哈,亲爱的们早上好,群么么,爱你们!

  感谢追文,感谢厚爱!

  ☆、068:他死了

  陶夭低头看一眼手心。

  两个饱满可爱的小紫薯躺在那,热乎乎的。

  她掏出另外一只手,两只手各拿一个,揣回兜里去,抿唇看他,淡笑道:“谢谢。”

  “路上小心。”

  “吴叔送她回去呢,你也太婆妈了。”

  欧阳瑜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把搂了他肩膀笑着嫌弃。

  陶夭朝两人摆摆手,跟老吴往停车场方向走,两只小紫薯一直团在她手心,暖乎乎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欧阳琛和欧阳瑜还站在送她那地方,见她回头,欧阳瑜举起手挥了挥,隔挺远,陶夭似乎都能看到他的笑脸。

  这样的送别,突然之间,让她有点微微难受。

  情绪突如其来连她自己都诧异,陶夭抿唇低了头,一言不发,继续往停车场走。

  边上,老吴笑着道:“老爷子说,以后有时间了随时去家里玩,可别忘了才好。”

  事实上,他也是有些意外的。

  欧阳家这几位少爷名声在外他自然晓得,可,这半天下来,他们对陶夭明显多了几分不曾在其他女孩身上展现过的亲昵。

  尤其是二少爷欧阳琛,有点超出了他待人接物的界限。

  可,这姑娘倒是淡然的很。

  老吴随意想想,说起话来语调也多了几分亲近。

  陶夭却并未察觉他态度上细微的变化,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已经暗暗告诉自己,欧阳家,以后能少去尽量少去。

  有些温暖容易让人沉迷,轻易靠近,并不好。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

  边上,老吴笑着唤了一声,“程先生。”

  陶夭:“……”

  她没抬头,只看着自己脚尖。

  ——

  隆冬腊月。

  夜晚来得早,四处路灯已经亮起。

  一步开外的小姑娘,穿一件乳白色长呢子大衣,长发素面,微微低头站着,倒显得腼腆乖巧得很。

  程牧移开视线,吸了一口烟,问老吴,“老先生不回市区?”

  老吴笑着回答,“不回去,和两位少爷过来住几天。”

  程牧了然地点点头,再无话。

  老吴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四下看了看,又语带关心地问,“您一个人?徐东呢?”

  “去了洗手间。”

  “这样?”老吴略一沉吟,笑着劝,“喝多了难免不舒服,再抽烟,对身体更没什么益处了,可别仗着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

  程牧淡淡笑了一下,“晓得了。”

  “那行,我先送陶小姐回去。”

  “好。”

  两个人话别,陶夭松了一口气,跟着老吴去车边。

  全程,没看程牧一眼。

  余光瞥见他们的车子转个弯开远,程牧将半截香烟扔在脚下,用鞋尖碾灭,抬眸,看向了洗手间方向。

  没一会,徐东快步走了过来。

  程牧沉着脸问他,“怎么那么久?”

  徐东:“……”

  他正无语,程牧径自拉开后排车门,侧身坐进去。

  徐东松口气,很快上车。

  发动车子驶出山庄,他抬眸看一眼后视镜,瞅见自家老板冷峻漠然的脸,想说点什么话,还没开口,听见了手机响。

  程牧拧着眉接了电话。

  很快,不耐烦轻斥,“什么?说清楚点。”

  徐东诧异地回了一下头,就瞅见他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脸阴沉道:“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话落,他挂了电话。

  徐东出声问,“是张珍?”

  “不是。”程牧点燃了一根烟,道,“回大宅。”

  徐东脸色骤变,“老爷子?”

  话出口,又觉得不太对,程老爷子年纪并不大,六十多而已,先前进医院,只是因为常年劳累所致,休养半年已经好了许多,家里那么多人照看着,能出什么事?

  “是老大。”

  程牧的声音从后排传到他耳边,冷冰冰的,几乎不含感情。

  “哦。”

  牵扯上那一位,徐东一句也不再多问。

  心思百转,他默默提了车速。

  “他死了。”

  “啊?”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之后,徐东长吁一口气。

  死了?

  快速地消化着这句话传达的意思,徐东重新发动了车子上路,抬眸,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半晌,心里叹口气,仍是没问。

  他很早就当了程牧的跟班,多少知道点程家那些事。

  程沣和谢娅舒婚后,一胎生了老大程坤。众星捧月,程家这大少爷从小是个跋扈性子。

  程坤快四岁,谢娅舒怀了二胎。

  二胎是双胞胎,谢娅舒身子不堪重负,怀孕开始多半时间在保胎,完全顾不上教养大儿子,以至于小程坤从一开始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极度厌恶,据传,他曾因发脾气捶打谢娅舒的肚子,被程沣揍了好几次。

  小孩子占有欲强原本也正常,长大懂事点自然会好。

  偏偏程家这问题无解。

  谢娅舒产时大出血,拼死生下两个孩子,程牧和姐姐程敏。当时四岁的程坤,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将所有仇恨放在了弟弟妹妹身上。

  程敏先天不足,身体健康的程牧,几乎从一出生起,便承受了哥哥所有的怨恨和怒气,等他长大点,两兄弟彻底水火不容。这情况愈演愈烈,直到程坤睡了程牧的女朋友叶蓁蓁,年轻气盛的程牧抹不开面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多年,关系再无回旋余地。

  程家在他离家后也发生了不少事。

  叶蓁蓁嫁给程坤,程坤春风得意之际却出车祸断了腿,程敏一意孤行和傅远隐婚,不到一年离世,老爷子两个外室皆有孩子,一直蠢蠢欲动。

  要不是他回来,香江程家,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分崩离析成为历史,何谈眼下的风光安稳?

  ------题外话------

  亲爱的们早上好,么么哒。(*^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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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9:是他强迫我的

  徐东一路唏嘘,九点多,车子驶入程家路。

  路边站了不少人。

  徐东将车子刚刚停稳,便有几人小跑着上前,最先一位中年人脸色凝重地拉开了后排右侧车门。

  “怎么回事?”

  程牧侧身下去,一边快步走,一边冷声问。

  “两口子在客厅里起了争执。”中年男人紧跟他脚步,压低声音说,“具体为什么也说不清楚,大公子摔了好几个花瓶,也不知道是不是气不过,起身了,没站稳,从轮椅上摔了出去,花瓶碎片刺进了颈动脉。”

  程牧脚步一顿,“那么多人,都干什么吃的!”

  “两口子吵架没人敢上前,就两个阿姨躲得远远地打扫卫生,等我闻讯过去,大少夫人都已经吓懵了,从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老爷子呢?”

  “受了惊,正等您呢。”

  程牧点点头,再无话,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

  程家里外乱成一团,一楼大厅地毯整个被揭了扔掉,他刚进去,就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

  循声而去,看一眼,程牧又收回视线,直接吩咐,“准备后事,家里弄利落了派人按规矩报丧,注意着外面那两个,别趁乱闹出什么笑话。”

  “是。”

  “我先去看看老爷子。”

  “好。”

  “阿牧!”

  边上突然有人唤他。

  程牧脚步一顿,侧头,对上走到眼前的女人。

  叶蓁蓁穿一身浅灰色家居服,披散着长发站在他眼前,双目红肿,哭成了泪人儿。

  程牧拧眉看着她。

  “好可怕。”叶蓁蓁泣不成声,“他突然发脾气,起身想打我,就那么摔在了碎瓷片上面,满地都是血,好可怕。”

  她仰头,一脸凄惶无助。

  程牧脸色阴沉几许,目光旁落,朝佣人轻斥,“带她下去休息。”

  “不……不。”

  叶蓁蓁猛摇头,“他死了。他那个脾气,会不会来找我报仇?不行,不行的,我害怕,我不能去房间。”

  叶蓁蓁惊慌失措,上前一步,欲扯他衣袖。

  程牧一把拂开,声音骤冷,“带她下去。听不见还是怎么的?精神出问题就请医生过来看,别在这添乱!”

  “阿牧?”

  叶蓁蓁仰头看他,泪眼婆娑、摇摇欲坠。

  程牧脸色越发漠然,冷哼一声,直接往程老爷子房间走。

  叶蓁蓁看着他背影,慢慢地,抿紧了唇,泪眼朦胧的眸子里,水光渐渐褪去,化为几分志在必得的亮光。

  “小姐?”

  边上跟着的佣人叶霜来自她娘家,一脸担忧地轻唤。

  “你说他怎么才会原谅我?”

  “我先扶您回房休息吧,好不好?”叶霜避重就轻,看着她,又无奈又心疼,不忍多说。

  自家这小姐喜欢的当然是程二少,当年,原本就是她主动追求很久才成了人家点头的女朋友。

  可偏偏她老爹心太大,瞅上了最有可能当家的程大少。

  小姐自己心气也高,被劝诫两次之后起了衡量的心思,竟然开始主动接受程大少的邀请,最后,在一次聚会上酒后失身,让程二少绿云压顶。

  那么冷漠高傲的人,当年能一走了之多年不归,眼下,权势在握,又怎么会回头和她再续前缘?

  叶霜抑郁地叹息了一声。

  叶蓁蓁晃了一下神,眼神却越发坚定,点头道:“回房吧,我现在这副模样,他肯定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得补个妆。”

  叶霜:“……”

  心里再不赞同,她这会也没法劝了。

  叶霜陪着叶蓁蓁回房去。

  ——

  程牧从程老爷子房间出来,回到一楼大厅。

  厅里佣人进进出出。

  他沉着脸看了一小会,朝徐东道:“你今晚别回了,和我一起住这边。给许妈打个电话,让早点休息,别等。”

  “好。”

  徐东去边上打电话。

  程牧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坐到沙发上。

  “喝杯水吧?”

  不知何时,叶蓁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

  漆黑长发垂坠,素颜,她脱了家居服,换了一件质地轻柔的浅色针织衫,配黑色铅笔裤,柔柔弱弱的,根本不像快三十的女人。

  程牧眼眸里泛上一层冷意。

  “阿牧?”

  叶蓁蓁端着水杯,抿唇唤他,语调里含着一丝哀求讨好。

  “滚。”

  薄唇里吐出一个字。

  叶蓁蓁一愣,眼泪又掉下来,小声道:“当年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爸妈不许我惹恼你哥,我没办法才跟他去参加聚会。而且,那件事,是他强迫我的,当时我喝醉了,我……”

  “他尸骨未寒,你和我说这些?”

  “平时见不上你。”

  程牧冷笑,“在我发火之前,滚,别让我说第三遍。”

  “阿牧。”

  程牧抬眸看了她一眼。

  叶蓁蓁握着水杯的双手抖了抖,半晌,颤巍巍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抿紧唇,转身走了。

  她是香江出了名的名媛淑女,走动间自有曼妙姿态。

  程牧冷着脸收回目光。

  餐桌上喝了不少,酒劲又上来,他扯了扯领带靠在沙发上,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另一道身影。

  平生第一个敢让他“滚”的人。

  每一次见面都狼狈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傲个什么劲!

  傅远对她很是另眼相待。

  好像还不止傅远,欧阳老爷子,连带着欧阳家那几个小的,都挺照顾看得起她。

  她哪里值得?脾气臭得就像茅坑里的石头!

  才十九岁。

  冷冰冰的,没一点女孩子家的娇柔矜持,硬邦邦的,说话做事丝毫不懂得迂回婉转,臭烘烘的,蹬鼻子上脸功夫一流。

  论起来,也就身材长相还凑合。

  不过,就那样的条件,橙光都一抓一大把,谁能张狂成她那样?

  不识好歹的臭丫头!

  欠调教!

  程牧收回思绪,倾身在茶几上烟盒里拿出一根烟,低头点燃,沉着脸慢慢抽起来。

  ------题外话------

  阿锦觉得自己口味越来越重了。

  以前喝茉莉花茶,现在觉得茉莉花茶都没味了,开始喝大红袍了,要疯。/(ㄒoㄒ)/~

  含泪说早安,爱你们,嘤嘤嘤。

  ☆、070:八卦满天飞

  程坤残疾了七八年。

  程牧掌权之前,程氏集团一直由程沣把控。程沣因病退下之后,程氏易主,也和程坤干系不大。

  总之,程家这性格暴躁的大少爷,从未进入程氏集团的核心领导区,意外伤残带来的阴霾让他一夕之间自暴自弃,从始至终未曾振作,若非必要,基本被人遗忘。

  诸多原因之下,程坤去世的事,并未被大肆宣扬。

  可,娱乐圈是什么地方?

  基本上没秘密。

  程坤去世的第二天,傅远和谢灵儿没在剧组出现,到了元月五日,程大意外死亡的消息便长了翅膀般乱飞。

  午饭后,剧组化妆间。

  陶夭坐在椅子上,由化妆师为她补妆,周围都是议论唏嘘声。

  “大老板他哥残疾七八年了!”

  “上次在饭局上,有人说程大少的车祸就是那一位安排的,因为程大少睡了他女朋友。”

  “我也听说了,好像那女的现在是程大少的老婆,哦,这一下成寡妇了,啧啧!”

  “说不定是为了权势呢,要是程大少没残疾,那程氏不一定由那一位当家呢,女人有时候就是个幌子。”

  “这个不对吧,那一位有心争权,不可能消失这么多年。”

  “消失十来年又怎样,一出现就坐稳了位子,可见很得前董事长信任喜欢啊,这就是手段!”

  “是啊,有权有势有手段,可惜不近人情!”

  “要说还是窦薇薇运道好,刚封了影后又得了他青眼,真是羡慕嫉妒恨,人比人气死人!”

  “诶,窦薇薇真和他有事儿啊?”

  “可不是嘛,听说一晚上五六次,生猛着呢!”

  “噗!”

  “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据说是窦薇薇亲口说的!”

  “她倒是不害臊!”

  “男人不都好那一口,看上去纯的跟小白花似的,欠操。”

  “吱——”

  陶夭突然起身,带动椅子一声响,将边上收拾东西的化妆师吓了一跳,侧头看过去。

  “好了吧?”陶夭问。

  化妆师点点头,“嗯,好了。”

  “谢谢。”

  陶夭淡笑一下,“那我去个洗手间。”

  话落,抬步出门。

  她一走,化妆间安静了小一会,一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人开了头,重新热闹起来。

  女生甲笑道:“你们觉得那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么消息啊?”

  “装什么傻?”女生甲转个身,一本正经,“柳青青怎么退组的事大家可一清二楚,你见过哪个集团大老板,给旗下子公司小艺人撑场子的?”

  “傅影帝特别照顾她!”

  “听说傅影帝和那一位有点什么亲戚关系。”

  “难怪反应那么大,哈哈。”

  “你们觉得她漂亮还是窦薇薇漂亮?”

  “这,”有人语调纠结,“要看怎么说吧,窦薇薇那样的比较招男人喜欢吧,不过她这样冷冰冰的,应该更容易让男人产生征服欲。”

  “陶夭耐看点,演技还挺好,感觉这次铁定要爆红!”

  “哎!”

  化妆间里大多是二三线的小艺人,说着别人的前途,很快都有点意兴阑珊,收了话尾。

  ——

  陶夭裹着长羽绒服在外面站了会。

  进组差不多两个月,蒋如意的戏份完了大半,年前都可能再出现不了几回。没了她时刻在边上叽叽喳喳,陶夭还有点空落落的。

  她仰头,无聊地看着一朵云。

  “看什么呢?”

  边上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温柔含笑。

  陶夭侧头,答她,“看云呢,今天天气还不错。”

  孙筱笑,“嗯,你倒挺有闲情逸致。”

  陶夭抿抿唇角,没说话。

  孙筱站在她边上,想了想,笑着问,“蒋如意和傅影帝都不在,是不是觉得无聊啊?”

  “有点。”

  “我后面还得补点镜头,无聊了可以找我聊天。”

  “嗯。”陶夭点点头,朝她笑一下,突然又有点腼腆道,“我这人其实挺闷的。就像现在,这么站在这,其实也不晓得可以和你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啊。”

  孙筱掰着指头算起来,“你家是哪的?平时喜欢干什么?感觉哪个牌子的口红不错?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经纪人很讨厌啦,什么都行!”

  她一本正经,陶夭却被逗得扑哧一笑。

  孙筱也笑了,收起动作看她一眼,松口气道:“其实挺谢谢你的。”

  “什么?”

  “就上次。那件事,搁一般人知道,现在指不定传遍剧组了。”

  “哦。”陶夭点点头,“我倒不是刻意帮你隐瞒。主要,就算我想说,也不知道给谁说,我在剧组没几个朋友,你可以放心。”

  “……”

  孙筱无语地看着她,半晌,两个人对视一笑。

  很多话不用说那么明白。

  两个人也没有再继续关于蒋靖安的话题,聊起了接下来的工作。

  年底了,孙筱有好几支广告要拍,陶夭没接广告和活动,暂时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了《青天衙门》的面试准备上,倒是让孙筱吃了一惊。

  《皇贵妃》的定妆照刚刚发布,路透照也传了一组,再添上之前她和傅远的绯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贵妃》剧组这次会捧红陶夭。

  按理说,这时候,会有人开始找她拍广告接活动。

  “宁哥说再观望观望,预备将我打造成高冷咖,小广告影响形象。”陶夭想了想,主动帮她解惑,语调里还有两分自我调侃的意思。

  孙筱哈哈笑起来,“难怪你不愿意开微博呢。”

  陶夭也跟着笑,“要是以后真的开通了,第一个粉你。”

  “一言为定?”

  “嗯。”

  两个人勾了勾小拇指。

  陶夭收了手,感觉到羽绒服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题外话------

  流言,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o⊙)…

  亲们早上好哇,么么哒爱你们。

  然后,不知不觉粉丝又到了二百多位,其实送道具的亲亲阿锦都看见啦,不过实在精力有限,无法每天统计出来依次感谢,抱歉抱歉,总之阿锦爱你们,很爱,各种爱!

  (*^__^*)以表感谢,明天加更一章回馈!

  别嫌弃啊,阿锦也就三五章存稿,加更得咬牙才行的,嗷。

  ☆、071:一言难尽的主【一更】

  她拿出来接通,唤,“宁哥?”

  “在剧组?”

  “嗯。”

  “这两天怎么样?”

  “还好。”

  “身体怎么样?”

  “也还好。”

  “那就好。”耿宁松一口气,温声道,“先前你晕倒的事我知道了,那几天就已经和苏瑾年出问题了吧?我说我的话你永远当耳旁风是吧?有什么事及时向我反映,不光是拍戏的事,包括你身体状况、感情问题,都得说。”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陶夭有点郁闷。

  耿宁叹气,“算了。今天找你说面试的事情。”

  “《青天衙门》?”

  “对。这个月九号,面试地点就在影视城,于明春亲自面试,到时候我陪你过去。”

  “哦。”

  “别太紧张了。”

  “我知道。”

  三言两语之后,耿宁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小会。

  陶夭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他突然问,“程董哥哥去世的事情,你知道了没?”

  陶夭一愣,“嗯。”

  “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问候安慰一下?”

  “……”陶夭无语,“你再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这么说你是有程董电话了?”耿宁突然笑起来,语重心长劝,“既然能有他电话,发个信息问候一下怎么了?你该晓得,有些人三言两语,比我为你殚精竭虑都管用。多个人多条路,尤其这一个人能保管你路路畅通呢。也不是非得让你干什么,你明白吗?”

  “宁哥。”

  “诶?”

  “要是哪天你不当经纪人了,可以考虑开个婚介所。”

  “哎,你这孩子……”

  陶夭没听他训话,先一步挂了电话。

  ——

  元月九日,早八点。

  陶夭和耿宁在影视城汇合,一起前往《青天衙门》面试地点。

  “吃过饭了?”

  耿宁下了车,一边看手机,一边问。

  陶夭:“嗯。”

  耿宁将手机塞进夹克外套口袋里,扒拉了一下头发,看着她道:“刚刚得了消息,面试分两轮,初试九点开始,复试在下午一点半。估摸你初试没什么大问题,咱们主要说说这复试。”

  陶夭:“嗯。”

  耿宁又看她一眼,继续,“据我的消息,复试考官五个。导演于明春,选角导演冯尚伦,制作人郑向荣,编剧余婷,余婷就是《青天衙门》原作者,笔名青云出岫。”

  “哦。”陶夭点点头,看他,“还有一个呢。”

  “男主角。”耿宁蹙眉道,“前天选定的。环宇那边的孟明川,知道吧?”

  “孟明川?”

  “嗯。”耿宁的脸色颇有些一言难尽,“我也挺意外的,他那人不按常理出牌,到时候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也说不准,见机行事吧。”

  “嗯。知道了。”

  陶夭应声,若有所思。

  孟明川,国内最年轻的视帝,环宇传媒电视剧一哥级人物,少年成名,这几年却在走下坡路。

  之所以走下坡路,原因有两个。

  其一,环宇似乎有意冷待他,转而力捧苏瑾年。

  其二,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个人的性格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他十六岁出演历史剧里少年皇帝一炮而红,次年,主演的古装武侠剧《大漠孤鹰》创下了年度收视奇迹,一度引领了武侠剧复苏热潮,成就现象级话题的同时,也将他送上了视帝宝座。

  偏偏,就这么一位人生开挂的主,愣是将一手好牌打得匪夷所思。

  《大漠孤鹰》创下收视奇迹,电视现场直播,众演员回顾拍摄历程,他黑着脸吐槽:“环境艰苦的要死,鸟不生蛋,盒饭难吃的要死,没法下咽,导演苛刻的要死,没人情味。”

  主持人帮忙圆场,“明川真会开玩笑。”

  他挑眉瞪眼,“谁和你开玩笑了,不信你去试试好不好?”

  自此,一战成名。

  粉丝难以接受,记者又群起采访,问感想,他直言,“要是每个粉丝的感想我都要顾忌,累死算了。”

  那一年,十八岁的他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入了中央影视大学表演系。

  在校四年,他在电视剧里出演过精神病人、植物人、死尸、吸毒者、小流氓、杀人犯、警察、男护士、清洁工、太监等等诸多龙套,愣是没演过一个主角,主配都没有过。

  这现象惹来网友集体围观,他得了一标签,“史上最帅龙套专业户。”

  前年暑假他大学毕业,网上甚至还盖了一个话题楼,众多网友猜测他出校门要拍什么剧,毕竟,人品不够演技来凑,四年磨一剑,他也该演一回主角了。

  谁曾想,人家考了一公务员,上班去了。

  这一下,娱乐圈沸腾。

  孟明川又得了三个标签,分别是“史上最帅公务员”、“热搜小王子”和“任性小公举。”

  网友乐了,媒体记者也乐了,围追堵截去采访,人家撂下一句话,“能别整天像苍蝇似的盯着人嗡嗡乱转吗,真挺烦的,我就一俗人,别拿我当名人。”

  据说,连他经纪人都不管他了,一心力捧苏瑾年。

  可,饶是如此,网上他的粉丝后援会人数也蔚为壮观,原因很简单,我川帅,很帅,最帅!

  想到这句红遍网络的粉丝口号,陶夭实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收回思绪,侧头问耿宁,“不是考了公务员么,不上班了啊?”

  “谁知道呢。”耿宁叹一声,若有所思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定下心来接戏,环宇那边可得热闹了。”

  陶夭抿抿唇,没说话。

  耿宁又笑,“我倒是很好奇,你顺利出演白未晞的话,苏瑾年到时候会怎么想。”

  ------题外话------

  每个圈子里,都有那么一两个奇葩。\(^o^)/~

  话说,今天预备加更一章,亲们觉得几点二更比较合适,阿锦像你们呼唤二更一样地呼唤评论,~\(≧▽≦)/~啦啦啦,快说爱我,表白可以召唤二更召唤帅哥!

  吼吼吼,爱你们早安!~\(≧▽≦)/~

  ☆、072:我已经和他睡了【二更】

  苏瑾年。

  想到他,陶夭难免微微晃神,半晌,轻声唤,“宁哥。”

  “诶?”

  “以后别提他了,行吗?”

  陶夭看着耿宁,神色认真。

  后者愣一下,点头,“得,不提了。”

  “谢谢。”

  陶夭看着他微笑,低下头。

  眼见她情绪突然低落,耿宁心里也有点不是个滋味,想了想,转移话题说,“于明春的性子你也了解,到时候万一闹点不愉快,别往心上去。没了这个角色,咱再看其他的,别有压力,知道吗?”

  陶夭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说话间,两个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开心的笑声,紧接着,突然有人唤,“陶夭?”

  陶夭住了步子,和耿宁一起转过身去。

  三个人迎面而来,分别是余婧、她的经纪人孙宽,以及,苏瑾年。

  陶夭揣在大衣口袋的一只手微微攥紧,余婧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诧异问,“真是你啊,也来试镜?”

  陶夭点点头:“嗯。”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看苏瑾年。

  苏瑾年却直勾勾盯着她,心情复杂,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他最后的行为太过火,陶夭眼神决绝,以至于,他后悔又懊丧,这几天都不知道怎么道歉才好。

  余婧看出端倪,劝他给彼此一点空间,冷静冷静。

  可他怎么冷静?只觉得越发心烦意乱,实在无聊,早上便勉强应下了陪她来面试的请求。

  如今面对面遇上,自然急于解释。

  陶夭没给他机会,转头朝耿宁道,“宁哥,我们先进吧。”

  话落,直接转身走了。

  余婧的经纪人并不晓得几人纠葛,看着他们背影,蹙眉朝余婧道:“你也是,和他们打什么招呼,有必要吗?要我说这姑娘也够可以的,名气还没多大,脾气倒不小。”

  “宽哥……”

  “我有点事,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余婧刚一开腔,被苏瑾年突然打断,他看了孙宽一眼,直接冷着脸转个身,走了。

  孙宽莫名其妙,“这祖宗这几天怎么回事?”

  “他心情不好。”余婧收回视线,笑着安抚道,“那我们先进吧,时间差不多了。”

  陶夭脸色微微发白。

  耿宁叹口气,低声劝,“都在一个圈子里,以后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别往心里去。”

  陶夭没说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

  “出来一下,我在外面。”

  她抿着唇,用力地攥了一下手机。

  “苏瑾年?”耿宁问。

  “嗯。”

  “嗨,想去就去吧,面试还得一会呢。”耿宁想了想,提醒她,“于明春执导,盯着这部剧的人不少,来之前,我就知道余婧要试镜的消息了,刚才正准备和你说呢。”

  陶夭看了他一眼,很快,明白了他言外之意。

  他知道余婧要面试,那,余婧的经纪人呢,能不帮她打听吗?

  陶夭淡笑,笑容里带了两分轻嘲。

  耿宁又道:“能在这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没背景就得有手段,年纪轻轻那些姑娘也不能小觑,你好好想想吧,要是真舍不得,摊开了谈。哥也算看明白了,你这脾气,攀高枝也不一定就好。”

  “进吧。”

  “不去啊?”耿宁诧异地看她一眼。

  陶夭回他,“嗯,她其实不是我们的主要问题。”

  耿宁审视她一眼,“真舍得?”想了想又说,“苏瑾年其实也不错。性格好发展好,我可听说了,他应该也有点背景呢,一出道就顺风顺水的,羡煞旁人。”

  当然有背景。

  陶夭淡淡一笑,“别说他了。”

  耿宁这下却没依她,喋喋不休念叨,“要我说你今年运势也不差,别说苏瑾年了,就傅影帝和那一位,随便挨着点裤边那就前途无量,你自己说是不是?就我们今天这白未晞的角色……”

  陶夭倏然止步,苦笑,“宁哥,你发现没发现,你有个很明显特点。”

  “什么?”

  “墙头草、没立场。”

  “怎么说话呢!”耿宁不满地瞪她,“谁说我没立场,你就是我的立场,我这朝令夕改的,还不全是为了你考量?”

  陶夭一愣,手机又响了。

  低头看一眼,吸口气,她接通了,“喂。”

  “我在外面等你。”

  “……”陶夭声音低低,“我要准备试镜了。”

  “就几分钟。夭夭,就几分钟。那天是我太着急了,我道歉,别生气好吗?”苏瑾年语调懊恼,“我知道面试九点才开始,我在外面。你出门左转,路边有辆香槟色商务车。”

  “你回去吧。”

  “你不出来我不走,就这样。”

  苏瑾年挂了电话。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抿紧了唇。

  纠结两秒,她抬头朝耿宁道:“我和他说两句话。”

  “行,注意着点。”

  “嗯。”

  陶夭点点头,握紧手机转身出去。

  苏瑾年在商务车边上等她,见她出来松一口气,唤,“夭夭。”

  陶夭微抿唇,看着他笑了一下。

  苏瑾年一下子轻松起来,正想说话,却被她摇头的动作制止。

  陶夭淡笑着说,“过去了就算了,什么也别说。上次的事情也不怪你,我出来是想告诉你,此生能遇到你,这两年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爱护,很感激你。”

  苏瑾年脸色慢慢变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夭夭?”

  “有些事发生了我可以当做没发生,可有些事不行,我们就到这,走不下去就算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好,也希望你以后找到适合自己的女孩子,幸福快乐。”

  “夭夭!”

  “我不想和你再在一起了。”

  “我不信!”苏瑾年突然上前一步抱紧她,压低声音道,“我不信。你在生气在吃醋是不是?别这样,《蛮荒记》我不拍了,以后再不和余婧往来了。”

  陶夭在他怀里深深吸气,笑着推开他,“和她没关系。”

  “上次是我不对,我以后会相信你。不怀疑你不调查你,好吗?夭夭!”苏瑾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她,一脸着急,“原谅我这一次。”

  “我已经和他睡了。”

  陶夭微微低头,突然道。

  ------题外话------

  二更君来啦,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下章剧透:

  孟明川在香槟色商务车里面打盹儿,哈哈。明早六点,不见不散。

  ☆、073:我这人就是喜欢善心大发

  天地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陶夭听见苏瑾年不敢置信的声音,“夭夭。”

  她抬头笑,“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苏瑾年倏然抿紧了唇。

  相顾无言,陶夭准备转身,他一把扯住她袖子,红着眼睛,咬牙问,“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两年,你连公开都不愿意,我不行,为什么他就可以?”

  陶夭红了眼眶,看向一边。

  苏瑾年扯了她一把,“为什么他可以?”

  “因为他有权有势!”陶夭猛地挣脱他,一字一顿,“因为他是程氏集团董事长,因为他能在圈子里只手遮天!你不是知道吗?他三言两语,就踢了柳青青出剧组为我出头!”

  她突然爆发,苏瑾年整个人都懵了,愣在原地。

  陶夭吼完也安静了下来,轻笑。

  两个人,一个带着压抑的愤怒,一个怀着刻骨的悲伤,气氛诡异极了。

  “阿嚏!”

  一道男声,突兀响起。

  商务车后排左侧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早。”

  一个青年抬手在眉心里挠了挠,抬眸笑,几许漫不经心。

  “孟明川?”

  苏瑾年神色复杂。

  “我有点感冒,实在不好意思。”孟明川看了他一眼,又笑,“要不你们去我车上聊,外面挺冷的,实在不是聊天的好……”

  他话未说完,苏瑾年冷着脸走了。

  孟明川揉了揉鼻子,看向陶夭,问,“你真睡了程氏集团董事长啊?”

  “关你屁事。”

  陶夭冷脸看他一眼,转个身,也走了。

  ——

  心不在焉,她强打精神参加了第一轮面试。

  面试近二十人,考官却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选角导演冯尚伦,另一位是橙光的形体老师,内容也比较简单,抽选题目表演小品。

  陶夭抽到的题目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面无表情进去,浑浑噩噩演完,再出来,她脸色算不上好。

  耿宁见她情绪差,索性也没问,陪在边上等结果。

  十一点五十分,冯尚伦出了面试间,剧组工作人员将面试结果打印出来,贴在了公告栏上,总共四人通过,分别是:张怡然、余婧、陶夭、卢静。

  其中,余婧是环宇当红小花,张怡然是某明星工作室力捧新人,卢静是表演专业大学生。

  耿宁看了结果,到了陶夭跟前。

  “没过?”

  陶夭仰头看他一眼,从长椅上起身,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今天状态真的不好。”

  耿宁突然笑起来,“过了。”

  “……”

  陶夭有点懵。

  “状态不好都过了第一关,下午是不是得拿出状态来?”

  陶夭神色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自己走到公告栏跟前看结果,她的名字在第三个,按着第一轮面试编号排的。

  “嘿,这么不相信我?”

  “只是觉得没表现好。”

  “哈哈。”耿宁摇摇头,又笑,“走,想吃什么?宁哥请,给你打气。”

  陶夭抿唇,“我饭量可不小。”

  “难道我请不起你?”

  “那走吧。”

  陶夭耸肩笑了笑,“我不会客气的。”

  两个人心情都转好许多,也没再往导演组跟前凑,准备出去吃午饭。

  谁料,刚走两步,余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笑着唤,“陶夭!”

  陶夭侧头看耿宁一眼,止了步子,转过身去。

  迎面而来一帮人。

  余婧和她的经纪人孙宽、导演于明春、选角导演冯尚伦、孟明川和他的经纪人李岚,以及,一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知性女人。

  前几位陶夭都认得出,淡笑着和于明春等人问了好。

  冯尚伦笑着将最后一位女人介绍给她,“这是《青天衙门》的原作者、编剧,余婷。”

  “余老师好。”

  陶夭笑着打招呼。

  余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点羞涩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比你大,叫我婷姐就行。”

  “嗯。”

  陶夭微微一笑。

  冯尚伦问耿宁,“准备去吃饭?”

  “可不是。”耿宁看一眼陶夭,无奈笑,“这丫头说早上没表现好,准备吃我一顿出气。”

  “哈哈。”冯尚伦属于挺和善那种性子,闻言笑着道,“没表现好?我们赵老师可说了,早上那么多人,就属她感染力最强。”赵老师,就是已经离开的橙光形体老师。

  陶夭微微一愣,抿唇,“是老师过于抬爱了。”

  她话音落地,听到余婧笑着邀请,“我们也准备吃饭呢,刚刚说好了,于导请客,哈哈,既然遇上了大家一起吧,人多了热闹。”

  她语调里带着点独属于年轻女孩的开朗烂漫,感觉起来热络得很,却让陶夭和耿宁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彼此一眼。

  很快,耿宁笑道:“怎么好意思蹭于导的饭?”

  于明春开腔,“哪的话,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婧婧说得对,人多热闹。”

  婧婧?

  他话一出口,耿宁和陶夭免不了更为诧异,没有再推拒。

  一行人往影视城一家挺有名的湘菜馆走,这地点,仍是余婧提议。

  走到湘菜馆门口的时候,孟明川在陶夭耳边低声笑着说,“余婧是余婷的堂妹,她叔叔是编剧余光,哦,还是于明春的学生。”

  陶夭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不用谢,我这人就是容易善心大发。”

  孟明川说完,耸耸肩,脚步轻快地进了湘菜馆。

  陶夭对上耿宁不怎么好的脸色,淡笑,“进吧,先吃饭。”

  “吃个屁。”耿宁抑郁,“敢情不是不走后门,是不给别人走后门,晦气。”

  陶夭叹气,没接话,往里走。

  “砰!”

  她撞到了一个人后背上。

  孟明宣的经纪人李岚回头,蹙眉看了她一眼。

  这人同时也是苏瑾年的经纪人,陶夭说了句“对不起”,移开视线。

  前面几人都停了步子,因为遇到了剧组的制片人郑向荣,冯尚伦正热情地邀请人家和他们这群人共进午餐。

  “改天改天,今天的确有点不方便。”

  郑向荣正笑着推拒,目光落到门外,举起手喊道,“阿琛。这边。”

  ------题外话------

  亲们早上好呀,群么么,爱你们,周末愉快!

  (*^__^*)

  ☆、074: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围着的几个人回头,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欧阳琛手指勾着车钥匙,到了近前,看见陶夭愣了一下,很快笑起来,“你怎么在这?”

  陶夭也有点意外,答他,“过来吃饭。”

  欧阳琛略想一下,柔和的笑意很快漫过唇角,点头,“差点忘了。最近在这边拍戏?”话落,他抬眸环视一周,又问,“这些都是你同事?”

  陶夭想了想,“算是吧。”

  她一如既往神色淡淡,欧阳琛清俊的眉眼间却含着两分纵容。

  这一幕让其他人目瞪口呆。

  制片人郑向荣停了话茬,看着陶夭很快想起点什么,意外地笑过后,问欧阳琛,“怎么,阿琛先前和陶小姐认识啊?”

  欧阳琛笑着点点头,“嗯。我爷爷很喜欢她。”

  陶夭:“……”

  众人:“……”

  “既然都认识,那就一起吧,难得热闹。”郑向荣最先回神,笑着朝于明春等人说完,又问,“阿琛觉得呢?”

  欧阳琛看一眼陶夭,目光又落在于明春身上,语调谦和客气,“要是不打扰诸位的话,我没关系。”

  饶是于明春一贯古板周正,对上他礼貌询问的样子也和蔼几分,笑着道,“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二公子不嫌弃就好。”

  郑向荣唤阿琛,众人自然晓得这一位是欧阳琛。

  欧阳家这一辈四位公子皆有才情,大公子喜好摄影,三公子倾心美术,四公子钟情音乐,唯有这一位二公子,善博弈。

  据说,他是欧阳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未来最有可能接手华安集团。

  古诗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想来,最多也就这样了。

  ——

  一群人,要了一个包间。

  很快,各自落座。

  欧阳琛左边是制片人郑向荣,右边是陶夭,陶夭右边是耿宁。

  冯尚伦将菜单先给了制片人,制片人又笑着给了欧阳琛,欧阳琛接了,没看,又递给了导演于明春,最后,于明春又给了冯尚伦。

  转一圈,菜单又落到自己面前,冯尚伦一笑,“那我就先点两个招牌菜。”

  郑向荣点头,环视一周,朗声笑,“想吃什么大家随意,别拘束。这顿算我请。”话落,温和的目光落到了陶夭身上,问,“想要什么饮料?”

  陶夭:“……”

  其他人:“……”

  从欧阳琛出现那一刻开始,众人之间的气氛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陶夭勉强一笑,看向余婷,“婷姐选吧,我都行。”

  她语调客气礼貌,郑向荣很快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关照太明显,又看向余婷,和蔼道:“谁选都一样,都一样,说了别拘束。”

  “那就橙汁吧。”

  余婷腼腆一笑,“再谦让,下午的面试该来不及了。”

  她话音落地,边上的余婧也笑起来,“郑制片都发话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这家剁椒鱼头不错,想起来都让人食指大动呢。”

  郑向荣看向冯尚伦,“听见没?小美女点菜了,剁椒鱼头算一个。”

  冯尚伦哈哈笑着又勾了一道菜,带动了饭桌上的气氛,掩盖了那一点暗潮涌动。

  橙汁很快上来,陶夭拿过杯子抿了一口。

  她边上,欧阳琛笑着朝服务生道:“添一个南瓜饼,谢谢。”

  冯尚伦错愕地看他一眼,“二公子喜欢这个?”

  欧阳琛笑而不语。

  “陶夭啊?”看着他脸色,冯尚伦很快心领神会,频频点头笑,“女孩子嘛,大多喜欢甜食。”

  陶夭微低着头,突然想起了那次两个小紫薯。

  菜才开始上,桌上众人三三两两说话,偏偏,基本上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多看她几眼。

  郑向荣十分意外,陶夭这姑娘,一边搭着程氏最上面那一位,一边有傅远出言力挺,同时,还获得了欧阳家祖孙青眼,这运道,简直没谁了!

  其他人基本上和他心思一样。

  再有的,联想到苏瑾年,更是思绪翻涌。

  余婧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欧阳琛,握着筷子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苏瑾年拿她当哥们,陶夭的事情她知道一点,毫无根基背景,签约两年无起色,孤儿而已。

  眼下这又算怎么回事?!

  且不说让人想都不敢想的欧阳琛、傅远、程牧,单单刚才郑向荣那两声称呼,都差点将她气个半死。

  陶夭是陶小姐,自己却是小美女?

  这差别待遇,侮辱谁呢!

  可偏偏,郑向荣是这部剧的制片人,身为投资方代表,她非但得罪不起,还得笑脸相迎!

  胡思乱想着,吃到最后,余婧完全食不下咽。

  事实上,没吃好的并非她一个。

  一顿饭下来,她的经纪人孙宽比她更郁闷,一边往剧组走,一边压低声音道:“真是长见识了。那姑娘手段了得啊,你瞧瞧刚才冯副导那个样子,就差将她当娘娘供起来了。”

  余婧咬咬唇,没吭声。

  孙宽又道:“别说冯尚伦了,就郑向荣,对她都突然客气成那样,也真是够了。诶,我说,你剧本看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就那样吧。”余婧气闷道。

  “不行。我得找找李岚,让她给孟明川好好说道说道。”

  “宽哥。”

  余婧突然唤他一声,问,“这部剧橙光是主要出资方,男主角却是我们这边的孟明川,你觉得,我再出演女主角的几率,真的大吗?”

  孙宽看着她,半晌,若有所思,“于导性子板正,孟明川性子古怪。冯尚伦和郑向荣估计都起了抬举陶夭的心思,我们这边,好像就剩下你堂姐。”

  余婧冷笑,“她可说了,觉得我气质不太合适。”

  孙宽:“……那你怎么想?”

  ------题外话------

  ~\(≧▽≦)/~

  周一啦,爱你们!

  ☆、075:到你了,加油【一更】

  作为圈子里颇有名气的一流小花,余婧一向颇有主见,对自己的定位以及规划都有想法,同时,有点野心手段,处事又颇有自己一套,孙宽看好她,平时也非常尊重她。

  “于导的剧我不想错过,实在不行,争取一下李娉婷那个角色。”

  孙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这咖位,有必要给她当陪衬?咱不差这一两个角色,何必自降身价。”

  余婧明年有三部剧,两个代言,一个真人秀节目在洽谈,论起来,的确不缺曝光机会,要不是因为于明春的名声,这部剧他并不看好。

  孙宽拧紧了眉头。

  余婧却看着他笑起来,“你觉得我要给她当陪衬?可别忘了,李娉婷是盛京第一美人。”

  孙宽一愣。

  毕竟,《青天衙门》的剧本他也了解了一下。

  女主是盛京府衙五品带刀护卫,男主是盛京府尹、瑞亲王萧煜,因为某些原因,两个人一开始误会重重,感情之路并不顺遂。

  主角之外,有分量的女配统共两位。

  其一,睿亲王的妹妹嘉宁公主,明恋女扮男装的白未晞。

  其二,权知盛京府事李延之独女李娉婷,有盛京第一美人之誉,苦恋男主萧煜。

  按着余婧古灵精怪的人设,嘉宁公主的角色其实十分适合她。

  不过,这一类型的角色演多了,余婧今年原本就起了转型的念头,要不然也不会看上白未晞这角色了。

  孙宽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争取女主更好些。”

  余婧笑,“演不好也白搭。剧本总共四十集吧,从头到尾没几件女装,和男主的戏份也就比李娉婷稍微多点。”

  “这倒也是。”

  “况且,那角色演起来挺苦的,我明年档期一直紧张,惹了于导不快,反而得不偿失。比起来,李娉婷这角色各方面反倒更好。”

  “扮相漂亮、演起来轻松、人设还行,很容易引人同情。”孙宽说着说着便笑起来,“那,争取这个也行。”

  余婧出道几年,粉丝影响力不容小觑,到时候运作运作,也能得到一个谦卑努力的好名声。

  至于陶夭,呵呵。

  一点根基也没有,凭着点绯闻一跃那么高,能站稳就怪了,就算真当了女主能怎样?

  余婧的踏脚石而已。

  说话间,两个人对视一笑,意见达成一致。

  ——

  饭店外。

  陶夭和欧阳琛道别后,追上耿宁脚步。

  “我说,”耿宁侧头看她一眼,无奈唏嘘,“你这眼里压根没有我这经纪人吧。”

  “不久前刚认识。”陶夭解释,“而且他不算圈内人吧,算不得你口中的资源。”

  “你没瞧见郑向荣和他说话那态度?”

  陶夭一愣,止步唤,“宁哥。”

  耿宁也停步,好整以暇。

  陶夭抿抿唇,想了想,一本正经说,“承蒙欧阳老先生看得起,那是我的荣幸。可你觉得,我要是拿自己一点破事在人家那讨好处,那一点好感,能维持多久?”

  “你这丫头……”

  “我说认真的呢。”陶夭搓搓手笑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边走边道,“能认识老先生让我觉得很荣幸。尤其他们那么平易近人,我很感动、很珍视。我觉得,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和利益没什么关系吧?我不想成为自己挺讨厌的那样一种人,所以……”

  她声音一顿,“他们永远不会是我的资源,也不是跳板。”

  “宁哥?”

  耿宁审视她半晌,笑道:“好了,以后不说了。瞧瞧你,我说两句,你还上纲上线了。”

  “我是认真的。”

  “知道知道,奇了怪了,有时候还就挺喜欢你这认真劲。”

  陶夭双手揣进口袋,笑道:“那走吧。一会面试该开始了,休息一会,我下午好好表现。”

  “行。”

  耿宁一笑,莫名地心情好。

  ——

  复试比初试正式许多。

  陶夭排在第三个,换衣服上妆统共花了半个小时,轮到她的时候,时至下午三点钟。

  余婧往出走,她往里走,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

  余婧一笑,“到你了,加油。”

  “谢谢。”

  陶夭笑容比她淡许多,而后,目不斜视地进了试镜棚。

  回头看她一眼,眼眸里划过一抹复杂的光,余婧咬了一下唇,边走边想,离开了试镜棚。

  她有很强烈的第六感,陶夭不容小觑。

  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她都是自己的绊脚石。

  陶夭也有第六感。

  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获得白未晞的角色。

  橙光作为主要出资方,郑向荣在选角上有一定的话语权,选角导演冯尚伦自然会跟风偏颇她,编剧余婷和孟明川的影响力不大,她需要征服的,其实就一个于明春而已。

  见了前面两个人的装扮后,她有这样的自信。

  “几位老师好。”

  陶夭到了试镜棚,面对五人,问好。

  五人都在看她,却又似乎齐齐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于明春第一个回神,问,“陶夭?”

  中午刚在一起吃饭,于明春自然记得她。

  此刻这反应,却好像初次见面。陶夭却未曾露出一丝疑惑,笑着道:“是。请于导多多指教。”

  于明春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神色。

  他对关系户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和偏见,就连余婷和余婧这样亲近的后辈,私下也不会提起选角色的事情。

  陶夭的大名他却早有耳闻。今天面试之前,她没什么代表作,却是橙光一力主张的女主角,他当然没什么好印象。

  可眼下,试镜未开始,他却第一次怀疑自己了。

  ------题外话------

  昨天发生了一件非常让人操蛋火大的事情,耽误了更新。

  后台审核编辑早九点到晚上十点半上班,错过时间就没办法更新了,所以,阿锦早上六点的文,都是提前上传审核才行的。

  抱歉抱歉,亲们久等啦!

  心情不好想加更,需要被亲亲抱抱举高高!/(ㄒoㄒ)/~

  留言越多二更越早,要是阿锦一个不慎心花怒放了,可能忍不住三更!

  ☆、076:复试惊艳,可人出事【二更】

  初试通过的四个人中,陶夭个子最高。

  此刻,她女扮男装,穿了剧组特地准备的内增高鞋子,看上去,差不多在一米七五左右,只身高一项,已非其它三人所能比。

  为了昭示公平,复试为四人准备了一模一样的朱红色护卫官服。

  可,唯独她给人惊艳之感。

  论长相,她面部线条比一般女孩儿棱角分明,细长眼尾、高鼻梁、薄嘴唇,原本就隐隐显出一种男生般的英气俊逸,论气质,她没有一般女孩儿身上那股子骄矜柔媚,而是冷冰冰不苟言笑,握剑站着,隐忍锐气呼之欲出,让人不敢亵渎,又不由地被她吸引,慨叹感慨。

  妙,太妙了。

  乌云剑、芙蓉面,青天衙门白未晞。

  细细想来,可不已经和眼前这人完全重合?余婷回过神最激动,扶了扶眼镜,低声呢喃道:“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

  剧本里白未晞身负血海之仇,十五岁进京,三年时间成为盛京府衙一等护卫,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很多时候,她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

  白未晞,清冷、倔强、隐忍、少年老成,看上去,还有点不近人情。

  陶夭这扮相,可得满分。

  余婷深吸一口气,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其余的,冯尚伦正笑着和郑向荣说什么,孟明川则是和她一样,饱含期待地看着她,不过,他漂亮的眸子里,却明显带了两分戏谑和玩味。

  “剧本看过了?”

  很快,试镜棚又响起于明春一本正经的声音。

  陶夭答,“剧本和小说都有看。”

  “嗯。”

  于明春淡淡点头,看了孟明川一眼,道,“让明川给你搭戏,试一下夜谈私奔那幕戏。”

  陶夭:“……”

  她意外地看了于明春一眼。

  于明春问,“不行?”

  陶夭顿时回神,摇头淡笑,“可以。”

  剧本里,孟明川饰演男主角萧煜,萧煜是挂名的盛京府尹,同时,更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风流肆意的睿亲王。

  他发妻早亡,膝下还有一女,仍是让京城许多女子魂牵梦萦。

  皇帝乃仁厚贤德之君,看重他,太后威严半生,对这小儿子却宠爱有加,当然不可能看上一个欺上瞒下女扮男装的小护卫,尤其,这小护卫,还曾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

  夜谈私奔这场戏发生在故事后半部分,彼时,白未晞女子身份已然暴露,皇帝特许她继续做护卫。

  可,白未晞深知,皇帝和太后念她能力出众,允许她继续做护卫,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容许她心系睿亲王,做未来的睿亲王妃。要不然,皇帝不会下旨给睿亲王赐婚。

  萧煜要带她私奔,白未晞感动不已,却顾全大局,明着答应他,转身,收拾东西不告而别。

  于明春要她演的,便是这前半场。

  陶夭慢慢收回思绪,坐到了工作人员搬来的椅子上。

  心事重重,她在一天的疲惫之后回到房间,坐在桌边发呆,连官服都尚未换掉。

  “小晞?”

  孟明川在她不远处,做了个敲门的动作,小声唤。

  陶夭置若罔闻。

  她看着搭在腿上的一只手,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小晞,在吗?”

  “小晞?”

  孟明川又唤两声,她突然回神,下意识看向了“门”的方向,坐着没动。

  于明春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先是雀跃惊喜,她明显听出了萧煜的声音,眼睛一瞬间都亮起来。可,很快,那欢喜散去,变成了失落苦笑。毕竟,她已经知道了皇帝赐婚给萧煜的事情,他们之间,已无可能。

  她看着那个方向,神色间又慢慢有了一丝欣慰。

  皇帝赐婚了,他却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可见,心里有她,她没爱错人,无憾。

  这之后,那一丝欣慰慢慢退去,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了平静而淡漠的生疏表情,起身,走过去开门。

  既无可能,当断则断。

  陶夭这一连串表情变化只在分秒之间,却已经淋漓尽致地演活了小说里那个经历了复杂心理变化的白未晞。

  那个看上去冰冷淡漠,实际上,既懂得包容,又心思细腻的姑娘。

  她当了好几年男人,所以,她比一般女孩更豁达,拿得起,也放得下。

  陶夭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笑问,“王爷怎么来了?”

  四目相对。

  她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客气微笑,孟明川却愣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而后,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动作有些粗鲁。

  陶夭侧身对几位评委,可偏偏,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气氛在这个拥抱之后仿若静止了。陶夭推开了孟明川,动作温柔却坚定,她微微低头,淡笑说,“出什么事了?这么粗鲁,你弄疼我了。”

  “你不知道?”

  孟明川按着她肩头,认真反问。

  陶夭仰头,笑得一脸平静,“你是说赐婚的事情?李大人提到了。恭喜王爷。”

  “白未晞!”

  “卡!”

  于明春和孟明川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个人抬眸看过去,于明春古板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可以了。”

  这场戏很长,演到这,足够了。

  陶夭推开孟明川,侧身站在边上,笑道:“谢谢几位老师。”

  “很不错。”

  冯尚伦没忍住,唏嘘。

  于明春看了他一眼,朝陶夭开口,“就到这可以了。结果之后会有工作人员打电话通知,好吧?”

  “好,谢谢您。”

  陶夭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耿宁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第一时间迎上去,问,“怎么样?”

  陶夭舒口气,“挺好的。”

  耿宁也松口气,见她往化妆间走愣了一下,忙说,“等等,先接个电话。刚刚你进去手机一直在响,我没接。也不知道是谁,你看看。”

  陶夭接过包,拿出手机看一眼。

  六个未接来电,都是尤可人,她止了步子,先回电话。

  电话不是尤可人接的,是尤可人的妈妈,她刚表明身份唤了声阿姨,那边女人便突然崩溃,边哭边道:“是夭夭吧,我……我们家可人她……”那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陶夭边安慰边听,脸色越来越难看。

  ------题外话------

  被你们热情的呼唤吓到了,阿锦心花怒放了,所以二更来的这么快!

  扫一眼评论,有读者问能不能在下月底床单滚起来,忍不住想咆哮,不用下月底,这月底就可以!

  啊啊啊,我其实有一万多字存稿,但是,今天三更后存稿就告急了,啊啊啊,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怎么办?我要抱着小猫在房间里转圈圈了。

  知道你们关心我上架,但是,我真的好怕!

  我真的是废柴,时速渣,重度纠结控强迫症患者,我码出一章很不容易的,我觉得一天两千这节奏太棒了,我喜欢,非常喜欢!/(ㄒoㄒ)/~

  哈哈,说正经的,因为文文要在腾讯书城推荐,所以,推荐前不能上架,这时间就迟迟无法固定了,都淡定一点哈,多看点免费文不好吗?

  笔芯笔芯。爱你们!

  (*^__^*)

  ☆、077:救救他,好不好?【三更】

  “您别急,我现在过来。”

  小会工夫后,陶夭脸色惨白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

  耿宁看着她问。

  “我朋友出事了。”陶夭面色茫然地说了一句,突然抬头,“宁哥,我现在就得过去。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别说了,有事快去。”

  “哦。”

  陶夭感激地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出走。

  “先换衣服。”耿宁一把扯住她,安慰,“也不着急这两分钟,最起码把衣服换掉。”

  “哦。”

  陶夭顿时回神,跑去了化妆间。

  化妆间两个化妆师都不在,她也没等,换回自己衣服,和耿宁道别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就往靖康医院去。

  坐在后排座位上,又懊悔又气愤又自责,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儿。

  尤可人和她老公是大学同学,她见过几次,印象其实不算差,此刻,却有点想不起那男人长成什么样。

  她对尤可人关心不够。

  尤可人看似温柔懂事,骨子里却有点仗义刚烈。

  她怀着身孕,眼下差不多四个月了,孩子刚刚成型,却意外撞见老公出轨这种事,想想也知道,得有多么失魂落魄伤心绝望。

  她老公看着性子还可以,竟然能在争吵中大打出手,甚至,致使她大出血流产生命垂危?

  还有尤可为。

  想起他,陶夭忍不住紧紧攥紧了包。

  尤可为是尤可人的弟弟,眼下刚满十八岁,正读高三。

  她初到吴家,尤可为沉迷网游,她经常和尤可人夜里出去找他,到后来,她和尤可为因此起了争执,大晚上打了一架,尤可为不小心将她推倒在台阶上,蹭破了手肘一大块皮,渗出不少血。

  许是当时她太生气,尤可为吓坏了。

  他就是爱玩,本性并不坏,当时就表示,好好学习,再不让家人为他担心。也就在那一天,他别扭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当时怎么说的?

  “我是为了你姐,下次再让我们半夜出来找,还揍你。”

  陶夭抬眸看向车窗外。

  自从她离开吴家出来住,没见过尤可为几次,可也从尤可人那里听说了,他现在换了个人一样,学习很用功,照此下去,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

  可眼下——

  陶夭舒出一口气,脑子里一团乱麻。

  故意伤害罪是要坐牢的,他却捅了自己姐夫五六刀,前途未来都不想要了吗?

  怎么这么傻?

  蠢货!

  胸口闷着一口气,陶夭直到下车都无法纾解,拧着眉一路到了尤可人的病房,仰头看见ICU三个字母,一颗心更是沉沉地往下坠。

  她推开门进去。

  尤可人就在最靠门的病床上,闭着眼,脸色惨白地像一张纸。

  “夭夭来了。”

  她边上垂泪的中年女人转过头,连忙抹了一把脸。

  “叔叔、阿姨。”

  陶夭唤了一声,站在床边,只看一眼,瞥开视线,声音低低问,“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说,我们家可人这一辈子都再也生不了了。”

  尤母哽咽说完,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陶夭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尚在昏迷中的尤可人,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忍不住握了握,又松开,又紧握,说不出话来。

  “别吵到孩子休息,我们去外面。”

  尤父双目泛红,扯扯尤母,疲惫地说了一句。

  陶夭扶着尤母到了门外去。

  三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她翻开包拿出一张卡递过去,“阿姨。”

  “别。”尤母推推她的手,“手术费有,乖孩子,你挣点钱不容易,自己拿着。”

  陶夭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那张卡放进她手心,轻声说,“这卡里是二十万,不是给可人的,就当我先给可为的吧。他那样,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您拿着,用不着最后再给我也行。”

  “不是钱的问题。”尤父突然道,“要是钱能摆平,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认了。他们家在公安局有人,钱没用,而且,可为踢了那畜生一脚,他下半辈子也没指望了。”

  陶夭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尤母。

  “是,那畜生这辈子也毁了。可,我这两个孩子怎么办,那边放话说要办他故意伤害罪坐牢一辈子,我们家可为才十八岁,怎么能进那种地方……”她喃喃自语一脸无助,陶夭张张嘴,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夭夭。”

  尤母突然攥紧了她的手,“你不是明星吗?夭夭,你是明星啊,阿姨不要钱,你帮阿姨找找人吧?你是明星,肯定认识那种有权有势的大老板,救救我们可为,啊,救救他。”

  “阿姨我……”

  陶夭苦笑,“我算不上什么明星。”

  “你在电视上啊,”尤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眸泛光地看着她,着急道,“可为说了,你和那什么影帝搭戏呢,很快要大红大紫的。你肯定认识许多有权有势的大老板是不是?想办法找找关系,救救我们可为,好不好?救救他,他喜欢你,老在家说起你呢,拿你当亲姐姐一样看,夭夭。”

  尤母说着话,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哭着求她,“救救我们家可为,阿姨求你了。”

  “阿姨,你起来!”

  陶夭被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将她拉起来,抿唇道:“您别担心。我想办法,无论是可人还是可为,只要我能帮,绝对不会不管的,您别着急。”

  “嗯,阿姨也是没办法了啊。”

  尤母看着她,又羞愧又感激,一脸泪水。

  陶夭勉强一笑,“我明白。”

  ------题外话------

  三更奉上!

  爱你们,么么哒。

  明天老时间,早上六点,不见不散!

  (*^__^*)

  ☆、078:有求于我?

  陶夭在医院守了两个多小时。

  尤可人情况挺稳定,可因为身体太虚弱,一直没醒。

  很快,晚上八点。

  尤父和尤母一直没吃饭,她安慰了两人一会,勉强打起精神,下楼给两人买饭。

  到了楼下,她才想起,忘了问两人吃什么。原本想打电话问一问,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时候,哪个做父母的还有心情吃饭?

  陶夭装了手机,站在行人天桥上发呆。

  目光落在一家餐馆牌匾上。

  印象里,上次徐东给她带饭,打包袋就来自这一家。

  深吸一口气,陶夭抬步下天桥。

  餐馆是老字号,主营汤包和各种粥,同时,还有几种招牌菜和营养汤,开在医院对街,生意很火爆,人来人往、嘈杂极了。

  陶夭拦住一位拿抹布的服务员,问,“有空位吗?”

  “有,我带您过去。”

  服务员说完话,领着陶夭一路往里走,到了桌边,笑着说,“这会人比较多,只能拼桌,您一个人,坐这吧。”

  “谢谢。”

  陶夭淡笑,侧身正要坐,视线扫过,又愣住。

  她边上,徐东正意外地看着她,很快,扯动唇角笑,“陶小姐,好巧。”

  陶夭:“……”

  抿唇正抑郁,她和抬起头的程牧四目相对。

  程牧看她一眼,声音淡淡,“坐吧。”

  陶夭:“……”

  她是不想和他们拼桌,可,这人明显以为她在征求他们同意。偏偏,转身就走未免古怪。

  “谢谢。”

  陶夭收回思绪,落座。

  服务员将菜单放在她面前,笑道:“您看看吃什么?”

  陶夭低头翻看,很快,点了三笼包子、两碗粥、两份素炒菜,合上菜单重新给她,“就这些,打包带走。”

  服务员一愣,问她,“全部打包?”

  “嗯。”

  陶夭应一声,后知后觉想到,她原本不需要找位子。

  可,刚才心不在焉,下意识就问了。

  她抿着唇,将胡思乱想全部抛诸脑后,又问,“多少钱?”

  “一会您在前台结账。”

  “哦。”

  陶夭点点头,目送服务员离开。

  收回视线,又有点尴尬,正想着要不要起身去门口等,突然听到徐东问,“这时间,陶小姐怎么在这?”

  陶夭侧头看他一眼,“有朋友在住院。”

  “男朋友女朋友啊?”

  徐东状若玩笑地追问了起来,问完,抬眸瞥了对面的程牧一眼。

  后者面容冷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女生。”

  陶夭声音也很淡。

  徐东若有所思地哦一声,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尴尬起来。

  陶夭低头看着桌面,鬼使神差地,突然想到了尤可人父母的那些话,要说有权有势,香江这地方,对面这男人应该算得上首屈一指了。

  他怎么在这?

  按时间算,他大哥应该已经下葬了。

  那,谁在住院?

  劳烦他亲自过来,还这么不讲究地在这吃晚饭,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程氏前董事长,还是,他大嫂?

  胡思乱想,陶夭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哪曾想,程牧恰好抬起头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筷子点燃了一根烟。此刻,他面色沉沉,手腕微搭在桌上,正往手边的烟灰缸里弹烟灰。

  四目相对,她一愣,瞥开视线。

  程牧将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突然问,“怎么,有求于我?”

  陶夭:“……”

  她一愣,重新又看了过去。

  程牧刚才那句话还回响在她耳边,他嗓音有些沙哑,比以往都低沉许多,好像几天没睡一样。

  “没、没有。”

  陶夭听见自己的声音。

  程牧审视她一眼,起身,看向徐东,“走了。”

  话落,径自出门去。

  徐东拿着皮夹跟上去,走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想说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去收银台结账。

  陶夭收回视线,只觉得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刚才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可,无亲无故,人家凭什么伸以援手?

  故意伤害罪非同小可,尤可人丈夫是独生子,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种事,她要是求到了程牧跟前,总得付出点什么当报酬。

  “您的餐。”

  边上一道女声打断她思绪。

  陶夭稳稳心神,起身接过打包袋,“谢谢。”

  她去收银台结账。

  结完账,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九点,她没敢再耽误,加快步子往医院里面走。走到病房外,她就听到了尤母的哭声。

  陶夭咬着唇推开门,轻声唤,“叔叔阿……”

  话未说完,狠狠一愣。

  尤父站在病床边,一只手捂着头,指缝里不住地往出流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得很。

  见她发愣,尤父声音疲惫地开口道:“我得去包扎一下,这里麻烦你了,劝劝你阿姨,让先把饭吃了。”

  “您……”

  “我和你一起去。”

  尤母狼狈地抹着眼泪,也朝她道,“好孩子,看着点我们可人。我去陪你叔叔包扎一下,作孽啊,真是作孽。”

  尤父额头流血太厉害,两个人没说几句,在护士的催促中离开了病房。

  陶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桌上。

  地上血迹斑斑,她扯了卫生纸先去擦。

  边上另一床病人家属道:“刚才你朋友她公公婆婆过来了,我的天,那凶神恶煞的,好几个人呢,被赶出去之前还骂骂咧咧的,说是要把这家的儿子弄死在拘留所!”

  “他们之前来过吗?”陶夭问。

  “来过!”那人摇摇头又道,“之前就来过,不过没刚才那么厉害,你朋友她老公好像是残废了还是怎么着,情况很不好,你说现在这小夫妻,闹得你死我活图什么呢。”

  图什么?

  她也不知道。

  陶夭收拾了地面,坐到床边,握紧了尤可人一只手。

  “夭夭,我可能怀孕了。”

  恍惚间,她想起了尤可人紧张兮兮的那句话。

  记忆再往前,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和尤可人去网吧找尤可为,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边走边骂,“不省心的东西,一会找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事实上,她就比尤可为大三岁多,个子还没他高,谈何收拾?

  陶夭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低,“你一直让他叫我姐。可其实,即便他不肯,我也已经拿他当弟弟了。”

  ------题外话------

  亲们早安哇,么么哒。

  (*^__^*)

  ☆、079:多方求助

  陶夭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打车回影视城酒店。

  洗漱完,时间还早,她站在阳台上想了一会,等思绪足够清楚了,给傅远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三遍,那头都是一模一样机械而清晰的女声。

  看着手机,陶夭紧紧地抿了唇。

  倪家老太太寿宴之后,她没有见到傅远。那一夜之后剧组一直放假到元月三日,在那前一晚,就是程牧大哥去世的日子。

  这几天,他和谢灵儿都一直没出现,没拍戏。

  两个人倒是打过一通电话。

  她问傅远什么时候将礼服鞋子那些还给他,傅远淡笑着回答说等见了面再说。

  语调温和,并无异常。

  按理说,他今天应该出现在剧组的。

  陶夭心烦意乱地收了手机,在房间里也待不住,早早往剧组去。

  整整一上午,傅远没来。

  谢灵儿倒是来了,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丝毫亲戚去世的感伤,许是注意到陶夭频频看她,下午休息的间隙主动问,“你今天老看我?有事儿?”

  “你这几天见过傅影帝吗?”

  “有啊。”谢灵儿笑笑道,“怎么,几天没见,想他啦?”

  陶夭:“……”

  她微微抿了唇,看上去还有点尴尬,谢灵儿哈哈一笑,话锋一转,“想找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你有他电话吧?”

  “他关机。”

  “关机?”

  谢灵儿一愣,又道,“那给他经纪人打,李越的手机号你有吗?要不,张琛也行。”

  张琛?

  陶夭突然想到,自己有张琛的号码。

  她朝谢灵儿道谢,去休息室拿了手机,给张琛打电话。

  尤可为的事情刻不容缓。

  尤家父母说了,尤可人的丈夫家在拘留所里有人,那人还有些权势,眼下,他们这边连尤可为都见不到,更别提其他了。

  她不能让尤可为在拘留所待太久。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拨通电话。

  “陶小姐?”

  那头很快接通,张琛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

  陶夭笑着问,“张大哥,你能联系到傅影帝吗?他电话关机。”

  “傅先生去度假了。”

  “度假?”

  “对,他每年都会给自己放个假,不看手机不带助手,这段时间联系不到他的。”

  张琛在电话里解释。

  陶夭紧紧拧着眉,半晌,迟疑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月底就是春节,再过十来天剧组可能会放假,傅远年前好像还有点戏份,怎么会突然想要去度假?陶夭百思不解。

  张琛笑着说,“这个不一定。少了五六天,多了一两月,不过他一般都会在家里过年,这次最多半个月吧,到了月底肯定会回来的。”

  “不是还有戏份吗?”

  “应该调到年后去了吧,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样啊?”

  张琛迟疑了一下,又问,“你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陶夭笑着说,“就是上次的礼服和鞋子,想要早一点还给他。”

  “那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他?”

  “好。”

  陶夭挂了电话。

  她并没表现出强烈的联系傅远的愿望,张琛迟疑之后也就没有告诉她,傅远有时候会主动给家里打电话问平安,也许不用那么久,就能联系上他。

  偏偏傅远打电话回来的时间并不规律,他也就先没提。

  ——

  陶夭有点懵了。

  原本,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想着求助傅远。

  尤可人丈夫家的情况她稍微知道一些,她身边根本没有能平息这件事的朋友。

  事实上,尤可人的大伯就是西凉庄村支书,经过了拆迁这么容易滋生矛盾的事情,那职位也没有丢,尤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关系?

  村支书虽说算不得什么官,可,能在拆迁的城中村里当了这村支书,那也并不容易。

  尤家人都无计可施见不到尤可为,她能有什么办法?

  陶夭又度过了心烦意乱的一个下午。

  回到酒店,她将也许能帮她这一次的所有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蒋如意是蒋家千金,可她爸妈并不喜欢她,反而偏爱她妹妹,她自己在那个家里都不好过,如何能帮她?

  排除。

  孙筱应该认识挺多大老板,可她们认识时间不长,怎么能用这事去找她帮忙?身在这个圈子里,她并不比自己轻松,也不一定能帮自己。

  排除。

  耿宁可能有点人脉,不过他自己也是打工的,又不是香江本地人,这种事找到他跟前去不一定有办法,自己还得欠他天大一个人情。

  排除。

  傅远原本是最可能帮她也有能力帮她的人,却不在。

  排除。

  尤可为的事情必须在年前解决,越快越好。

  拘留所那种地方,少待一天是一天,他得上学,得准备高考,眼下也许已经受了许多罪。

  她该怎么办?

  陶夭的目光投向窗外。

  突然地,她想起了欧阳老先生。可,欧阳家家风清正,原本也不算熟,这种事,他们可能伸以援手吗?

  陶夭抱着被子,陷入沉思。

  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舒口气,拿过来看一眼,接通问候,“阿姨?”

  “夭夭,我们家可为的事情,你找人了吗?”

  尤母声音疲惫地问。

  “可人醒了吗?”

  “醒了。下午就醒了,知道孩子没了哭得喘不上气来,说是她已经感觉到胎动了。”尤母啜泣着说,“还说起你和可为了,以为你们都不知道,不许我告诉你们。你说这孩子,那么要强做什么?那畜生在外面有人就有人,大不了离婚,她怎么就和人家动上手了?她怀着孕呢!”尤母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陶夭安慰了她几句,语带轻松道:“您别担心了,我已经找了朋友,也就这一两天,他给我回话。”

  “真的吗?”尤母哽咽道,“拘留所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说可为才十八岁,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他以后可怎么活?这孩子,从小就不让我省心,这回又闹出这种事!”

  “等他出来了我帮您收拾他。”

  陶夭默默听完,勉强安慰了一声,想笑一下让尤母减轻压力,最终,却没能笑出来。

  尤母在电话里一直哭。

  陶夭安慰她很久,挂了电话。

  看一眼时间,她抿抿唇,在手机里翻出之前老吴打来的号码,深呼吸,拨了过去。

  ------题外话------

  阿锦好忧伤,最近写不出段子了,脑子死机了,嘤嘤嘤。/(ㄒoㄒ)/~

  含泪问早安。

  ☆、给所有读者的承诺,必看!

  先说一下,发这个公告,实非我所愿。

  浪费一小时来说这个事,我心情是非常操蛋的,但是,公告解决说明,又实在是我已经形成的习惯,所以,这个公告存在了。

  起因:前几天,一个读者评论主母,表达说觉得主母部分设定与某一位大大的文似乎有点相似,算是影射借鉴抄袭吧。

  然后,阿锦惯例自证反驳表态。

  之后那位读者没有再评论,但是支持阿锦的某些亲,先后在她的评论下回复,各种表态支持阿锦,以至于,两条评论被顶上手机客户端热门评论。

  当晚,阿锦先上传了第二天的文,并且在题外说了这个事,最后,看到读者群有人言辞比较激烈,冒泡安抚了一下,大意为,挺我可以,但是理智点懂事点,不了解尽量少发言。

  挺晚了,很多亲让我去睡觉,我去了,但是没睡着。

  半夜手机上网删掉了预发布章节,因为我知道,我题外话发火抱怨,又会有很多亲跳出来支持我各种表态,到时候,我又得跟着反复表态,那样,这件事更多人知道,都和我一样,不爽郁闷。

  我删了,没提这个事,导致第二天没按照正常时间更新,心情却很释然,决定当天三更回馈读者厚爱,如我所愿,这件事揭过了。

  原本,事已至此,告终。

  但是,今天中午和家人出去吃饭,中途被一位管理员私戳,告诉我,有读者让她看评论区一个评论。

  那个评论回复在一条热门评论下面:那读者说,求不删,她要说公道话。但是,她的公道话里面,没有拿出两篇文对比,阿锦不知道她算谁的读者,或者两者都算,或者纯粹路过。

  但是,她表达了这样一种猜想!

  那个影射我借鉴的评论可能是我自己的小号,然后,我在评论下卖委屈,最后,那个回复强硬的管理员也是我小号,不然,她为毛就觉得可以代表我自己?结论,我用小号影射我自己抄,先抑后扬,在踩那个文的作者,那个作者莫名躺枪!

  此处,我简直想发成千上万个感叹号!

  我是脑残吗?!

  我给我自己惹这种麻烦?!

  泼这种脏水?!

  我的文成绩差到需要这样吸引人眼球?!

  还是说,我要卖这样的人设引起别人的关注?!

  我没删最先那条影射的评论,的确有所顾虑,担心被人说,你既然没事,你解释就行,干嘛删评?你心虚!

  我的顾虑很现实很正常,我没删。

  其他读者的全都没删,但是一一表态,告诉大家,相信我没错,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值得相信。

  挺我的都是爱我的信我的,相信我的心情大家应该可以明白,如果我删了别人支持我的评论,那算怎么回事?

  但是事至刚才,我删了那两条被顶上热门的评论,一个是最先那个读者,一个是支持我的一位管理员。

  至于下午那个说“公道话”的评论,当时我的确在吃饭,大管家修罗魅【修修是资历很深的读者,也是阿锦管理组大管家,在阿锦先前孕期,基本是她帮阿锦管理评论,我信任她,除了写文,其他问题上,她基本可以全权代表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其实不想特地提她,她要求的,说是她的责任做法她背,不想我再被阴谋论。我答应了,痛心又感动。纵然有那样不喜欢侮辱我的,却也有这样信任深爱我的,有失有得,挺好。】第一时间删了评论!

  相信混迹网文圈的朋友都可以想到,这样一条臆测,会给我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同时,无形中挑拨了我的读者和那位作者读者的关系,一直待在热门评论,实在容易引起误会纷争。

  删了评,我的心情却无法平复。

  不愿意提起那个作者那个文,关注评论区的人不少,很多亲早已看到。不提,是为了避免更多人拿来阴谋论,做文章,就像上面莫名其妙的这个公道者,与其说公道,我宁愿相信她是一个黑子。

  如果她看我文,我觉得,她应该从我的文,我写文的态度,状态,心路历程,了解我,并且相信我。

  如果她没看,她是那个作者的粉,那她如此,纯粹帮那个作者招黑。

  如果都没看,我想说,她就是我几个文里都有影射到的键盘侠,网络暴力极小的一个组成者,怀着阴暗的揣测,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自以为掌握公道实则用心险恶,都不知情,发哪门子言?

  不要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种话,世界上空穴来风的事并不少,这种疑问,就像网友喷死者,为什么强奸犯不找别人就找你?恶心可笑又悲哀。

  我不是个暴脾气的人,有些事却不能忍。

  虽然我写通俗言情网文,大环境乌烟瘴气,但是我写的,在我心中,并不是狗血通俗网文,是心血、是信仰、是从小到大喜欢坚持,并且,终于取得了一点成绩的东西。

  学生时代,看见别人抄作文我都反感。

  我对文字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喜爱,无论是别人的文,还是我自己的文,我都看重且珍视。

  我相信我的情感和态度可以通过我的文传递给你们,写一千字,我需要一小时左右,有时候,你们可能一目十行的东西,我也斟酌再三,正因为这种偏执龟毛,我的每一章文,尤其公众,我能看三五遍甚至十多遍,错别字都少见。也因为这样,我的每个旧文,都让我汗颜至极,觉得各种遗憾不满,就像黑历史,想推荐给别人看,我都会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我看过很多文,言情文更是不计其数。

  写文过程中,记得的梗,我会尽量避免,避不开的老梗,也力求写出点新意,我珍惜羽毛口碑,怎会愿意自己的文沾上别人的影子?

  一直陪我的读者会知道,我是被抄袭过的人,那几天所有读者为我各种奔走,而我,也忍着恶心看自己的文被别人用的面目全非,那是十分折磨人的几天,万幸,最后事情圆满解决。

  我深恶痛绝的事情,我不会做,永不!

  这件事里被牵扯的那个文,那个作者,在此不提,也希望亲们就此揭过,不是怕对峙,只是怕麻烦。

  三人成虎这种事,网络上并不少。

  但凡看文的读者,希望相信阿锦,默默支持!

  同样的,如果有人存在质疑,觉得我任何一本文有抄袭借鉴任何别人文的嫌疑,无论现在以后,请直接拿出确凿证据曝光举报,截图对比、调色盘,等等,能用上的法子尽管来,我愿意接受每个读者监督。

  但是,如果并无实据,请不要随意中伤泼脏水,这是对我作为一个写文人最大的伤害和侮辱,已经在挑战我的容忍底线!

  今后,可以对文发表任何建议意见,但是,请所有亲理智文明,容易让评论区乌烟瘴气吵来吵去的话,或者,对阿锦人身攻击的任何话,直接删除禁言不解释!

  来三年,评论区是我极为看重的地方,我希望,它永远是属于我的读者们的一片净土。

  浮光锦永不抄袭!

  这是我对所有读者的承诺,否则祸及全家!

  也许有人觉得我小题大做怎么怎么的,但是这对我,的确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也是我很在乎很在乎的事,就在年前,我已经有了宝宝当了妈妈,我觉得,我这承诺誓言分量足够。

  忘了谁说过,写文的人,应当有点风骨。

  我希望在以后,哪怕我不写文,在很多亲心中,我是一个认真负责的朋友,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作者,我带给你们的影响,哪怕少哪怕小,也对你们有所帮助。

  不想做可能泯灭于网文长河的一粒沙。

  是一直支持我的你们让我的梦想多了许多实现的可能性,感谢你们,爱你们,请相信,我值得你们相信!

  另,这件事就此打住,爱我的不用为我抱不平,心存质疑的请直接出示实据在公众平台上曝光去,不然闭紧嘴,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心理阴暗,你种下的因,早晚变成你承担的果!

  评论区和群里也请别再提起那个作者怎么怎么的,未免纷争,看见删除。

  话很多,又是两千字,我就是改不掉这个毛病的话唠,请见谅。

  ☆、080:师傅,去四季公馆

  “师傅,就停在这吧。”

  车子驶入杏林路,陶夭突然开口。

  “还没到呢?”

  “我知道,就在这下。”

  陶夭看一眼计费器,掏出钱给他递了过去,推门下车。

  杏林路过去,是香江著名的富人区。香江河畔,依次坐落着九户占地面积很广的平层豪宅,组成闲人居。

  闲人居,听名字有一种悠闲自在的感觉。

  陶夭沿着路边一直走,不由地想到那一句,“大隐隐于市。”

  香江地少人多,市中心一平米都贵得离谱,房价从市中心往郊区递减,最低一平米也上万元。

  九户平层豪宅,只想想,都奢华到令人咋舌。

  应邀前来,她却突然有些后悔。

  欧阳老爷子平易近人,欧阳家几个少爷也随和得很,对她很关照,可,说到底还算不上熟人。

  走着走着,陶夭停下了步子。

  站在路边发呆。

  没一会,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轻声道:“喂。”

  “我是阿琛。”

  欧阳琛自报家门,笑着问,“不是说今天过来吗?到哪了?这会可已经下午四点了。”

  “我……”

  陶夭刚启唇,远远传来欧阳瑜的声音,“夭夭。”

  她一愣,握着手机循声而去,看见稍远处两个人一起过来,欧阳瑜挥了挥手,欧阳琛手里握着电话朝她晃了晃,脸上带笑。

  陶夭装了手机,抬步上前,笑着问,“你们怎么出来了?”

  “不是出来,是回来。”

  欧阳瑜笑着道,“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进门去呢,老二说你这会来,就寻思着打个电话问问。”

  陶夭抿抿唇,“欧阳爷爷在家吗?”

  “傻啦,等你着呢。”

  欧阳瑜又道,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陶夭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便听到欧阳琛轻斥他,“毛躁性子能不能改改?手下没个轻重。”

  “我没用什么劲。”

  欧阳瑜抬手去拨陶夭手,问,“弹疼了?”

  陶夭连忙缩手,笑着道:“没有。”

  欧阳瑜侧头看了欧阳琛一眼,还想说点什么,瞧见他的脸色,突然咂咂舌,闭了嘴。

  三个哥哥,要说谁惹不起,也就这个老二。

  他脸色一个细微的变化,他领会之后都会有所收敛,不然,总有被整的时候,惹不起。

  “外面冷,先回家。”

  欧阳琛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朝向陶夭微笑道。

  笑面虎!

  欧阳瑜忍不住腹诽起来。

  外人说起他们四个,赞誉最多的就是这个老二。可谁知道,华安集团这几年好几项重大决策都有他参与把控,看上去温文尔雅沉稳内敛清贵高华,天晓得,这人耍起手段来有着怎么一副鬼心肠。

  欧阳瑜看一眼放松的陶夭,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谁料,欧阳琛好像后背长了眼睛,突然转头看着他,轻勾唇角,问,“还不走?”

  “走啦走啦。”

  欧阳瑜明智地走到了他的左边去。

  他感觉,这老二好像对人家姑娘有点意思,他必须有成人之美!

  ——

  陶夭在欧阳家待了三个多小时。

  老爷子看到她很高兴,她一到,便让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于是,刚到六点,她便被邀请着用了晚饭,之后,又到了书房,陪老先生下棋,确切地说,老先生心血来潮,要教她下围棋。

  陶夭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频频走神。

  到最后,老爷子捏着一颗白子,和蔼笑着问她,“怎么了?一下午心不在焉的。”

  “很晚了。”陶夭看着落地窗外亮起的路灯,“我得回去了。”

  “今晚就住在家里也可以,这围棋还没学会呢。”

  “明天有工作,很早就得起来。”陶夭笑着说完,站起身来,一脸抱歉,“改天您闲了,我再来陪您。”

  “这话我可记住了哦。”

  “嗯。”

  陶夭看着他皱纹满布的脸,点点头,一脸孺慕。

  老爷子哈哈大笑,慈爱地在她胳膊上拍了拍,抬眸看向一边站着的欧阳琛,发话道:“阿琛,你送丫头回去。”

  “好。”

  欧阳琛笑着答应。

  “那我走了,欧阳爷爷再见。”

  “有时间一定来玩。”

  “嗯。”

  陶夭又应了一声,和欧阳琛一起出了书房。

  目送两人背影,欧阳杰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轻轻地叹了一声,道:“看见这丫头,总觉得心疼。”

  “是个好姑娘。”老吴附和。

  欧阳杰若有所思,“阿琛四点就回来了?”

  “是,和四少爷一起回来的。”

  欧阳杰看他一眼,缓缓地笑了一下,道:“坐了好半天还有点困,走吧,我去泡个脚。”

  老吴扶着他出门去。

  到了门外,欧阳杰又突然停了步子,“夭夭那性子,应该不会让阿琛送她,你跟去看看,最起码确保她打上车。”

  “好。”

  老吴点点头,扶着他回了房安置好,抬步往出走,刚走到大门外,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欧阳琛。

  “陶小姐打车走了?”他问。

  欧阳琛点点头,“嗯,她那个别扭劲,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语调有些无奈,可,眉眼间暗藏着一抹纵容,别扭那两个字被他说出来,好像成了一种可爱的品质。

  老吴笑道:“老爷子也才猜着了,还让我跟出来看。”

  欧阳琛抬步往家里走,走了两步,又稍微放缓了步子,侧头看着他,若有所思道:“还得麻烦您,看看她遇到了什么难处。”

  主动打电话要过来,一下午心不在焉,却,什么话也没说。

  自然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老吴心明如镜,点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差人去了解一下。”

  “行。”

  欧阳琛笑了一下,进屋。

  ——

  陶夭坐在出租车上。

  一路无话,靠着看一闪而过的夜景。

  快九点的时候,车子驶到了影视城外面,她却突然坐直了身子,轻声开口说,“师傅,十字路口直行,去四季公馆。”

  “啊?那里距离这可不近,你不如坐地铁呢,方便。”

  “你不去?”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去,怎么不去?有钱赚哪都去,可你坐地铁不是方便嘛,又快又省钱。”

  陶夭偏头看窗外,声音淡漠,“那走吧。”

  ------题外话------

  这章透露出一个信息:海棠园全称,四季公馆·海棠园。

  说明了一个特点:无巧不成书。

  昨天发生了点事,阿锦发了本文第一个公告,闲来无事的亲可以看看,么么。

  另,推荐文若曦正PK的现代文《《豪门撩婚之娇妻请上位》》。(*^__^*)

  一睹为快小简介:

  人人都说她是先爬上了他的床,再借他的势上位。

  她从不否认。

  不要脸,狐狸精,下贱……各种骂名纷沓而来,她亦笑应自如。

  她叫冉笑,有着极致的美貌和身材。

  她从娱乐圈的一个三流艳星到堂堂“莫远集团”总裁夫人也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叫“靳莫寒”的男人。

  当唇枪舌剑凌厉射来,他轻挑眉梢,说:“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

  简而概之,这是一个男女主互撩的故事!

  爱你们么么哒,群早安!

  笔芯。(*^__^*)

  ☆、081:我去哪个房间等你?【二更】

  过了一个绿灯,出租车仍旧行驶在路上。

  陶夭再没说话,一直靠坐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发呆。

  四季公馆·海棠园。

  程牧住在那。

  不过,他家产颇丰,应该不止那一个住所。而且,他大哥去世不久,家里还有人住院,他不一定在家。

  赌一把吧。

  如果他晚上在,就听天由命,如果他不在,想其他办法。

  已经三天了,尤可为等不起,她也精疲力尽了,想快点解决这一切,想让事情永无后顾之忧,想卸下尤家父母心里的重担。

  睡一觉而已,没什么。

  圈子里多少人都在走这样一条捷径,走了这条路,名利富贵唾手可得,各人各命,没什么可耻的。

  程牧有权有势,眼下,应该还对她有点兴趣。

  若是他连那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她才真正要求助无门了。

  欧阳老先生应该会帮她。

  可,不行。

  再给她十次机会,再见十面,再去欧阳家十次,她也没办法开口,让老先生帮她捞一个犯人。

  且不管尤可人夫妻的事情,尤可为故意伤害罪已经是既定事实,尤可人丈夫受伤那么重,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即便捞了他出来,要想没有后顾之忧,还得权势镇压。

  那些意思,她无法向欧阳老先生表达出来,甚至,只想想要求助他这样的事,她都羞愧自责,无地自容。

  程牧却可以。

  他强势、霸道、傲慢,有黑道背景。

  这样的事情,他见怪不怪,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

  他甚至不用出面,也许给谁打一个电话,或者吩咐给徐东,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他却可以睡了自己想睡的女人,一夜放纵。

  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陶夭闭了闭眼睛,突然又想到自己身上那两道疤痕。她曾经觉得它们丑,此刻却觉得它们有些可爱。

  想想啊,程牧看到摸到它们,也许觉得倒胃口,一下子就没了兴致呢?

  她可以先讲条件。

  对,先讲条件。

  她陪睡,他答应帮她这个忙。

  找他没错,早知道,自己应该那天见到就找他帮忙。

  这事情,无论她找了谁,都难以启齿,她得欠下天大的恩情,也许因此惴惴难安,程牧却能将事情处理得很干净,不留痕迹。

  可人肯定可以离婚,可为也肯定能出来,那一家,之后也绝对不敢再找他们麻烦。

  程牧有这样的手段实力,她相信。

  权色交易,她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不欠人情,挺好。

  陶夭一路上胡思乱想。

  颠来倒去地想,一遍一遍,下决心。

  十点左右,出租车将她放到了四季公馆外,司机收了钱,发动车子,很快离开。

  寒风袭来,陶夭骤然觉得冷。

  也,清醒了许多。

  她环顾四周,有些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是因为司机开了暖风,车上太暖和了吗?她竟然会产生那么疯狂至极的念头?

  陶夭,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脚尖,突然傻笑起来。

  除了陪睡这捷径,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你是不是贱,送上门给人睡?

  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都挨了过来,眼下不过遇到这么一件事,就犯了神经要丢失底线?

  你是演员,不是小姐。

  两只手都插在大衣口袋里,她低着头,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慢慢地,转身朝向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仰头,她吸了一口清冽冰冷的空气。

  刺眼的车灯晃到了她的眼睛,她愣神后退的工夫,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边上,好像夜色里突然迎来的巨兽。

  后排车窗缓缓落了下去,她看到了男人冷峻的面容。

  程牧审视她半晌,声音沉沉,“找我?”

  陶夭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天意吗?

  她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跟着程牧进了家门,对上了许妈和蔼的笑脸。

  许妈接了程牧的大衣,看着她愣一下,很快笑起来,“陶小姐也来了,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陶夭木木地回答她。

  程牧在边上开腔,“您盛一份就行了。”

  许妈应了一声,转身去忙。

  程牧若有所思地审视了陶夭一眼,坐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抬手触到颈间,一边扯领带一边问,“说吧,什么事?”

  大半夜游魂一样地过来这边,实在不像她能做出的事情。

  想来,已是走投无路。

  他问话的时候连头也没抬,自己却都未曾察觉,因为这下意识的思考,语调随意了许多。

  大厅里就他们两个人,陶夭抿抿唇,开口,“你还想睡我吗?”

  “……”

  程牧手下动作微顿,下一瞬,扯了领带扔在沙发上,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踱步到她跟前,微微俯身,问,“你大晚上送上门,为了这事?陶夭,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请你帮我一个忙。”

  陶夭没理会他语调里探究嘲讽,咬咬牙,又道。

  “说。”

  程牧声音低沉,盯着她。

  陶夭抬起头直视他,很快,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尤可人和尤可为的事情,言简意赅地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几点请求,一二三说得很清楚,谈判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程牧面无表情听完,“就这?”

  “能帮我吗?”

  陶夭紧紧地咬了一下唇。

  程牧瞥开视线,声音平静,“明天让徐东去办。”

  一句话,他就好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不以为然,连眉头都没有轻轻皱一下。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陶夭站在原地,骤然放松,心上又漫过一层又一层荒芜的凉意。

  她听见了许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程牧抬眸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问她,“饿不饿?”

  陶夭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似乎想了一下,礼貌地问,“我去哪个房间等你?”

  “……”

  程牧没说话,幽深若寒潭的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漩涡,让人无法直视。

  陶夭平静地看着他,又说,“我自己先上去,行吗?”

  程牧在她的视线里,慢慢地解开了衬衫上面那颗纽扣,微微低着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确定?”

  陶夭脸色有些白,执拗地看着他,“哪个房间?”

  “三楼,左手第二间。”

  程牧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俯身凑近,薄唇压在她耳畔,轻声提醒,“别忘了先洗澡。”

  ------题外话------

  评论区事件有点升级。

  修修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萌编说:我不希望我的人被人欺负,受冤枉气。

  基友说:刷一分就刷一分吧,反正钱是她的。

  所以,综合四方意见后,这次没删了,评论区可能有几天混乱撕逼、血雨腥风,你们挺住吧,别被吓跑,不想看也行,正常看文就行!

  再,重点来啦,今天开始本文在书城去推荐,所以接下来几天,每天两更!

  个人中心有评价票的,请不要藏着掖着,用五分好评砸死我,拜谢拜谢!/(ㄒoㄒ)/~

  有人说要每天刷我一分,担心绝望,全五分好评被打破,真得会要了强迫症的命的!我也很无奈啊,哎。

  ☆、082:这一夜,正式开始了【一更】

  别忘了先洗澡。

  一句话,有些暧昧,似乎还有些侮辱。

  陶夭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看着他,她点了一下头,甚至有些乖巧地回答,“我知道。”

  话落,转身上楼去,脊背笔直,没回头。

  事已至此,已无回头路。

  她大脑放空地上台阶,到了三楼,机械地回想着程牧刚才那句话,到了左手第二个房间。

  应该是主卧,大而奢华。

  房间自带客厅、书房、衣帽间、大阳台、浴室,纹理细密的浅咖色木地板干净极了,让她短暂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脱鞋。

  进门的时候,她没有换鞋。

  干嘛在乎这些细节?

  和睡一个女人比起来,踩脏地板这种事,程牧应该不至于在意。

  陶夭直接进浴室。

  冬天衣服多,她一件一件脱下来,折叠好,开了水进去,按部就班地洗了一个澡。

  洗完了,吹干头发,只穿背心和底裤,抱着其他衣服,又出来。

  她将袜子塞进鞋子里,将鞋子放在床边地毯外,顺手将自己那些衣服一股脑放在地毯上。

  说实话,浅灰色地毯看上去十分柔软,干净程度和床也没差。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肯定拥有最好的一切。

  陶夭在地毯上坐了一会,就坐在她那一叠衣服边上,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脚趾甲有些长了,程牧这也不知道有没有指甲刀。

  好傻。

  自己干嘛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

  陶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要不要关灯?

  一片漆黑的话,肯定比较好办事,可,程牧就无法第一时间看到她身上的疤痕了。

  亮着吧,她……无法接受。

  陶夭起身下床,光着脚在房里转了一圈,关掉了包括浴室灯在内的所有灯,还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重新躺回去。

  整个房间静下来,就和没有人一样。

  ——

  十一点左右,程牧回房。

  开灯,进浴室。

  十分钟后穿着睡袍出来,他踱步到了床边。

  陶夭闭着眼。

  可,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在装睡?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程牧轻轻哼笑一声,掀了被子一角躺进去,左手强势地从她颈下伸过去,他将她整个揽入怀。

  陶夭身子紧绷,却柔软。

  程牧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左肩,意外发现,她看上去清瘦,肩头却非常圆润,触感好,温软滑腻。

  陶夭连吸气声都没有发出来。

  程牧手指碰到她背心肩带,下意识用食指勾了起来,玩儿似的在指关节缠了一圈。

  他听见陶夭发出短暂地吞咽声。

  “眼睁开。”

  身子下滑,他沉声发话,三个字,好像短促的命令。

  陶夭睁开了眼睛。

  程牧只穿一件睡袍,腰间带子随意系着,微敞的领口就在她眼前,散漫慵懒,露出一片男人胸膛。

  他肤色是寻常的黄种人肤色。

  陶夭睫毛微垂,问他,“现在做?”声音低而平静。

  程牧单手将她背心肩带往下推。

  陶夭紧抿唇,突然有点后悔留了这么一道屏障,早知道如此,她该直接脱光等着。

  程牧一直看着她,动作很慢,他没有将她背心脱掉,而是将肩带从她肩膀推了下去,那感觉,让她觉得很煎熬。

  每分每秒,无比煎熬。

  程牧手指穿过她长而柔软的头发,陶夭终于忍不住,低声请求道:“关掉灯,行吗?”

  她侧靠在程牧怀里,程牧一低头,便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

  他一只手揉搓着她腰间软肉,隔着背心。

  没理她。

  陶夭忍不住去握他手指,又一次请求,“关掉灯,拜托。”

  程牧反手扣住她手腕,倾身欺上,一双黑眸紧盯着她的神色,忽而,漫不经心问,“不想看见我?”

  陶夭抿唇,不回答。

  程牧玩味地笑起来,突然低头,薄唇凑到她颈侧。

  陶夭心神俱颤,猛地抖了一下。

  程牧一只手摸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松开她手腕往下游走,灼热的呵气擦过她滚烫通红的耳朵,哂笑,“敏感成这样?”

  陶夭咬紧了牙关,将差点溢出来的那声轻呼吞了回去。

  不肯再开口。

  她知道,这一夜,正式开始了。

  ------题外话------

  高冷地宣布,今天进入本文第二卷啦,海棠春睡。~\(≧▽≦)/~

  话说,阿锦的全五分好评已经没了,简直想暴走!控制不住洪荒之力了!月底了,个人中心有系统赠送的评价票,请不要大意地砸死我!

  二更的时间不确定,当然,评论多多的话,我会开心到飞起忍不住早点更!

  爱你们,么么哒!

  五一快乐,各种笔芯!(*^__^*)

  出去游玩的亲,旅途愉快哦,苦逼死宅的亲,别桑心,阿锦陪你!

  最后说一句评论区,昨天刚表示了给你们净土,今天却闹得乌烟瘴气,我很无奈,但是开始没删,是因为别人威胁删除禁言要天天给我一分评价票。/(ㄒoㄒ)/~

  结果,我没删,她还是给了一分,想爆炸简直,人和人之间一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亏得我竟然心存一丝幻想。

  /(ㄒoㄒ)/~

  ☆、083: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人!【二更】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

  陶夭始终咬着牙,一言不发。

  已经过了许久,程牧早该发现了她身上两道疤,可,陶夭完全忘了留意他那一刻的反应。

  他没有突然停下,没有错愕疑问,她所有的精神和体力,便全部用来和他死死对抗。

  茫然无措,还隐隐有一些绝望。

  她对他没什么好感,不爱他,可,她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撩拨之下,慢慢起了变化。

  使不上力,软绵绵地,像飘在棉花上。

  很热,浑身上下都着了火,让她想扒掉最外面那张人皮,沉浸到冰冷的水中去。

  牙齿在咯咯作响。

  手指关节很疼,可能是因为握得太紧了,很疼。

  头发湿了,眼睛肿胀,因为忍得太难受泛出水汽,她觉得自己的睫毛好像被打湿了。

  出了许多汗,身下的床单滑滑的,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还有,很多……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这样无法自控,生不如死,她的身体好像不是她自己的,身体里每个器官都好像有了独立的思想,脱离她、背叛她,甚至,反对她。

  偏偏十分清醒。

  她清醒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拼命想从嗓子眼跳出来。

  喉咙疼,火燎火燎的。

  她已经支撑不住,可,程牧还在逼她。

  他从始至终,像一个冷静耐心又无情的猎人一般,处在她正上方,观察她审视她,缜密布局,不急着进攻。

  他掌控她摆弄她,却不急着拿下她。

  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人!

  陶夭恼怒地想。

  程牧身上起了一层薄汗,他宽大粗粝的手掌都变得湿热,手指强势地掰开她手掌,穿过她指间,将她手指扣紧,压在身侧。

  陶夭的心理防线有些溃败,哑着声音问,“能不能快点?”

  “肯开口了?”

  程牧声音也哑,带着灼烫气息。

  “你快些。”

  话落,她看着正上方男人染着欲色的黑眸,瞳孔骤热收紧,一瞬失声。

  ——

  大脑空白的那个瞬间,程牧封住了她的唇。

  唇齿相缠、肆意翻搅。

  男人强势霸道的气息,密不透风地裹着她,狂风骤雨般袭击她,避无可避,毫无退路。

  一次次被高高抛起,重重摔下。

  她好像一只风筝,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急速下坠;好像一片树叶,被暴雨从枝头击落,掉在泥里,任人踩踏碾碎;好像一叶小船,颠簸在疯狂的浪尖,转个眼,不堪重负、支离破碎。

  她无比后悔先前那些无声的反抗。

  此刻,所有的礼义廉耻被抛诸脑后,所有的痛苦纠结被突然忘却,她想大喊大叫让他停,偏偏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两只手都被扣压,她像被钉在砧板上无法动弹的鱼。

  渐渐地,身下床褥,好像变成了泥泞的浅滩。

  狂风骤雨停了,世界归于寂静。

  她费力地挪动了一下,听到边上程牧粗重的喘息声,那声音似乎带着温度,热浪一般不停地席卷她。

  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陶夭突然觉得眼角酸疼而痒,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眼泪流了出来,模糊她视线。

  “不许哭。”

  程牧突然伸手捂住她眼睛,抹去她眼泪。

  “疼。”

  陶夭神智有点不清楚,身子慢慢地蜷起来,喃喃道,“疼,程牧,我好疼,好疼。”疼得无法忍受,她觉得身体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程牧捂在她眼睛上的一只手顿了一下,一把将她整个人搂到怀里去,沉默着,一下一下,亲吻她额头。

  陶夭湿乎乎的泪水沾了他一胸膛。

  程牧低声问,“我帮你看看?”

  “不!”

  陶夭胡乱摇头。

  “听话。”

  程牧环紧她肩膀,一只手探了下去。

  湿润黏腻。

  房间还开着灯,程牧能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以及,细细密密不断渗出来的汗水。

  他伸出手看了一眼。

  指尖染血。

  这丫头肯定是第一次,会流血正常,可,联想到刚才那触感,他坐起身,欲掀开被子。

  “别。”

  陶夭攥紧了他手指。

  神智残存,她还是接受不了。

  程牧拍拍她手背,很快,固执己见地掀开了被子。

  陶夭闭着眼蜷成一团,她听见了程牧带着些迟疑的问话声,“很疼?能忍吗?”

  陶夭咬紧了牙关,点点头。

  她觉得很累。

  程牧重新将被子给她盖上,一只手抬着她肩膀,抽了自己手臂,起身,披着睡袍下床。

  陶夭好像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

  她有些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题外话------

  你们的期待让我惶恐,和谐社会状态下的二更奉上。(*^__^*)

  说一件事,关于评论区那个路人甲。

  删除禁言行不通,阿锦接下来不会回复她评论浪费时间,他的评论下,也希望所有亲不要再回复辩论【看见删】,尽快让评论区安宁下来。

  这件事即刻起将统一由大管家修修接手哈,修修回复相关评论,会加上前缀【管理回复】。

  其余评论阿锦正常回复,希望亲爱的们不要因此被影响,请见谅,看个文还让你们跟着闹心,很抱歉。

  爱你们,笔芯。

  ☆、084:跟到我烦了为止【一更】

  “程先生是吧?我知道你有权有势,可再有权有势也不能这样胡来。当妇科医生三十年了,第一次弄成这样的,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她什么时候醒?”

  “呵,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嘛去了!”

  “李主任。”

  “靖安你别说话,实话告诉你,这次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只说这么两句!这姑娘看着也不大,有二十了没?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游戏我不懂,可这么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知道害臊啊!”

  “……”

  “伤口缝了两针,麻药劲过去还得几天疼,小心照顾着!”

  “……”

  “真是,哼!”

  一道女人的冷哼声隐隐传到耳边。

  室内安静了下来。

  陶夭将醒未醒,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正想抬起沉重的眼皮,突然听到有些熟悉的男声说,“李主任性子板正较真,说话直,手下工夫却没的说,你担待些。”

  蒋靖安?

  陶夭正想着,又听到另一道低沉男声,“我出去抽根烟。”

  程牧?

  她顿时清醒了许多。

  没睁眼。

  很快,听到了两道先后离开的脚步声。

  ——

  程牧和蒋靖安到了病房外。

  他沉着脸站在栏杆边,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递到嘴边,低头,狠狠地吸了一口。

  蒋靖安看着他冷峻的脸色,半晌,若有所思问,“怎么回事儿?”

  程牧没看他,声音淡淡,“就你知道的这么回事。”

  “……”

  蒋靖安一噎,叹口气。

  程牧停下吸烟的动作,侧头看他,语调低沉,“她自愿的。”

  蒋靖安点点头,有些无奈,慢慢说,“那你也得悠着点。第一次弄成这样,她年龄又小,就此产生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

  程牧没说话。

  他的确太过放纵疯狂。

  蒋靖安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想了想,又突然笑着道:“一直都觉得你对这丫头不一般。”

  程牧还是没说话。

  蒋靖安了解他,话锋一转,“伯父身体怎么样?”

  “好些了。”

  “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他有意让孟琳进门?”

  “是。”

  “你怎么想?”

  “正考虑。”

  他母亲去世三十年了,老头子一直没有提再娶的事情,也算有点情意,至于外面有人,他其实能理解。

  可,能理解,并不代表他欢迎那两个女人三个私生子进门。

  程牧低头,又吸了一口烟。

  “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好,你们家老大又出了那种事,有个人陪着他精神状态能好些,依我看,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姓孟的那女人。”

  “我知道。”

  蒋靖安回头看了病房门一眼,又说,“那我先去科室了,再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行。”

  目送他离去,程牧在垃圾桶盖上摁灭了烟。

  转身,回病房。

  ——

  陶夭已经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盯着点滴瓶发呆。

  “醒了?”

  “嗯。”

  “感觉怎么样?”

  “还好。”

  三言两语后,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程牧扯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抬手去碰她被子外面输液的那只手,可,没来得及碰到,陶夭将手缩到了被子里。

  他动作停在半空,静了一小会,笑问,“怎么?碰不得?”

  陶夭抿紧了唇,缓慢开口,“徐东呢?”

  “下去买早餐了。”

  陶夭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昨晚说,今天一早,会让他去帮我解决我朋友的事情。”

  “吃了饭他去。”

  程牧答,看上去不像敷衍。

  陶夭松口气,“谢谢。”

  程牧抬手掀开被子,将她正输液的那只手拿了出来,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白的手指,淡淡说,“各取所需而已。”

  陶夭愣一下,抿紧了唇。

  程牧没看她,缓缓地开口,继续说,“你的伤需要休养几天,剧组那边的拍摄我暂时叫停了,年后再说。”

  陶夭:“……”

  她脸色有些僵硬,不晓得说什么好。

  《皇贵妃》投资颇丰,人力物力财力耗费甚大,剧组每停工一天,都是不小的损失。

  也就他毫不在乎。

  “接下来这几天,你想在医院养,还是回海棠园?”

  正神游,她听到程牧突然问。

  陶夭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暂时没说话,似乎在消化程牧这句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她脸色变得难看,抿紧唇回答,“我不住院,也不去海棠园,我可以回家休息。”

  程牧唇角慢慢浮上一抹笑。

  陶夭看着他,强调,“我陪你睡一觉,你帮我解决这件事,现在我们已经两清了。”

  “睡一觉?”

  程牧呵呵笑,一字一句反问,“《刑法》第384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死刑。一晚上换一条命,你觉得合适?”

  陶夭语塞,“你还想怎么样?”

  “跟我。”

  陶夭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半晌,她将视线落到程牧握着她手指的动作上,声音飘忽,“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那是我的事。”

  陶夭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其他呢?跟多久?平时需要注意什么?既然是交易,该我做的事情,我希望提前了解清楚。”

  “随叫随到,我烦了为止。”

  “好。”

  陶夭朝他笑一下,点点头,没发飙没动怒,显得乖巧礼貌。

  这姿态,让程牧唇角浮现出一抹轻嘲。

  他骤然握紧了陶夭几根手指,良久,慢慢又松开,好像刚才那一瞬,他并没有情绪失控。

  很好。

  这人的一系列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

  甚至,比他预想更硬气。

  非常好。

  ------题外话------

  阿锦男主碰头小剧场第二篇。(⊙o⊙)

  背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程二和夭夭第一次实况被曝光。

  阿泽:再着急也该温柔些,毕竟那是女孩子第一次。

  晏医生:……默默地回想起衿衿的小手。

  宋望:卧槽!流血了撕裂了缝针了住院了?程二,牛啊,你禽兽吗?!

  程二:嫉妒我就直说。【嘴硬中】

  前辈们:……你有什么值得我们嫉妒的?

  程二:我大。【理直气壮】

  前辈们:白眼白眼。

  程二:比你们都大!【咬牙切齿】

  前辈们,卒。

  怼完人的程二蹲在墙角画圈圈:啊啊啊啊啊,夭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心疼心疼心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抓狂抓狂抓狂!接下来怎么办啊!好绝望!/(ㄒoㄒ)/~

  ☆、085:你最好尽快习惯我的触碰【二更】

  徐东买了早餐上来,很快又离开。

  程牧一直待在病房里。

  他没去公司,一早上接了好几个电话,处理公事。陶夭吃了早餐,没一会晕乎乎又睡着了。

  “知道了,全部往后推两天。”

  “没什么要事别打电话。”

  “好。”

  余光瞥到她睡着,程牧说话声音低了两度,简短地嘱咐了几句,很快挂断了电话。

  抬步到床边。

  陶夭脸色很白,映衬得发色漆黑。

  她头发很长,一般不是披着就是简单地扎起来,没染没烫,不像这个圈子里很多小花那般紧跟潮流,却让他多了几分喜爱。

  就是性子太差,又冷又倔,处在这圈子,不是自讨苦吃?

  程牧的目光落在她嘴唇上。

  昨晚一开始,这人一直死死地咬着唇,咬破了一处。

  其实她有反应,未经人事的身体经不起逗弄,很快湿润,整个人都是又软又烫的,那滋味,比他想象中更销魂蚀骨。

  程牧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陶夭挂完了点滴,那只手还露在外面,他便抬起她的手,掀开被子,再将她的手放了进去。

  陶夭一直睡着,没动。

  程牧看着看着,觉得她睡着了挺好的,安静柔顺,抿着唇没声响,乖巧极了,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惹人怜惜心疼。

  陶夭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

  十点多,程牧的手机又响了,他起身接通,问,“有结果了?”

  徐东在那边汇报起来,到最后,补充道:“按着你的意思,提了陶小姐的名字,我看那小孩的样子,应该是明白了。”

  “行,知道了。”

  程牧答完,挂了电话。

  徐东走之前,陶夭表达了别提她的意思。

  简直傻!

  十八岁的男生没一点法律常识?还是没长脑子?遇事不加思考不计后果,等谁帮他收拾烂摊子?!

  他程牧不是圣人,让他知道,就当帮着长记性了。

  程牧沉着脸,突然又想到了尤可为的年龄。

  十八岁,朝气蓬勃风华正茂,和睡着的这一个年纪相当。那,陶夭毫不保留地帮他,有没有其他原因?帮他,却不愿意让他知道,除了出于关心怕影响他学习,还有没有其他顾虑?

  比如,她和其他男人有牵扯?

  程牧沉思着,转过身去,看到了已经醒来的陶夭。

  四目相对,他还没开口,便听到陶夭问,“是徐东的电话吗?可为的事情解决了?”

  小心询问,面露试探。

  程牧不动声色,话锋一转,“要不要喝水?”

  陶夭摇摇头,在他的注视下抿抿唇,又一次开口说,“这件事不全是可为的错,说起来也是因为他姐夫欺人太甚,徐东既然去办了,应该没那么难以解决吧?”

  “你很着急?”

  “他高三课业很重,再有半年就要考试了,不能耽误太久。而且那边在拘留所有关系,他妈担心他受苦。”

  “你呢?”

  “嗯?”

  陶夭疑惑地看着他。

  “他妈担心他受苦,你不担心?”

  “……”

  陶夭一时失语。

  怎么可能不担心,不担心的话,她不至于东奔西走求人帮忙,甚至,放下傲气,委身于他。

  两个人都想到这,齐齐沉默。

  程牧走到了床边去,伸手去摸她脸。

  陶夭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头,听见他声音低低提醒,“你最好尽快习惯我的触碰,现在这反应我不喜欢,懂吗?”

  陶夭微微低头,没说话。

  程牧手指扣了她下巴,盯着她眼睛,在她的闪躲下步步逼迫,最终,薄唇停在了她唇角。

  男人霸道强势的气息将她环绕。

  陶夭有点无法呼吸,微微张口,下一瞬,身子绷紧,靠在床头。

  程牧一只手扶着她肩,舌尖抵在她牙关,不动。

  陶夭闭了闭眼睛,张开嘴。

  预想的疾风骤雨般狠厉的吻没有到来,程牧用舌尖纠缠于她,极尽耐心,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他扫过她唇舌,像君王,一寸寸巡视领地。

  “砰砰!”

  两道短促而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程牧松开她口,扶着她肩膀,起身抬眸看过去。

  陶夭也下意识看过去。

  上了年纪的女大夫穿着白大褂,紧紧拧眉站在门边,那眼神,看起来非常不悦。

  “李主任。”

  程牧开口唤,声线低沉。

  女大夫看他一眼,没理会,蹙眉到了床边,声音硬邦邦地问陶夭,“这会感觉怎么样?”

  陶夭抿抿唇,“还好。”

  “啪!”

  女大夫将笔直接拍在病历夹上,彻底冷了一张脸。

  陶夭依稀想起了先前听到的那段对话,反应过来,她应该就是训斥了程牧的那个主任医师。

  莫名地,有些紧张惭愧。

  程牧搂紧她肩膀,蹙眉看过去,“您这是什么意思?吓到她了。”

  李主任:“……”

  她吓人?

  现在这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她阴着脸看了程牧一眼,终归,隐忍怒气,重新拿起笔,朝陶夭问话,一边问,一边在病历夹上勾勾画画。

  临了,陶夭问她,“我今天能出院吗?”

  “你想出院没人拦你。”

  李主任语气不善,抬眸看过去,冷冷道:“不过我可提醒你,身体是自己的,要是自己都不知道爱惜,那就更指望不上别人了。”

  陶夭一愣,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您关心。”

  李主任哼了一声,又看向程牧,一脸公事公办道:“伤口长好大概得两周,一个月之内不能同房,少食辛辣刺激,多休息,不能劳累……”

  “好。”

  程牧脸色比刚才缓和些。

  李主任又瞥了陶夭一眼,叹口气,问程牧,“你觉得她有没有九十斤?回去给炖点汤,多补充一些营养,身子虚成这样,真不知道你这男朋友干什么吃的,也折腾得下去!”

  “……”

  程牧又黑了脸。

  “想出院下班之前去一楼办手续。”

  李主任收了话茬,临走前,没好气地道。

  ------题外话------

  以前,看到有些让人上火的评论,会憋着气删掉。

  但是,现在觉得,这样时间长了会伤及内腑!(就像想放屁硬要憋回去的感觉,不爽!)

  所以,阿锦决定放飞自我!

  以后,指导我回复评论的中心思想就五个字:“我开心就好!”

  因此,要是你们看见我时而脑残时而神经时而气愤时而开心时而抽风时而正经时而高冷时而理智各种画风不同的回评状态,请不要意外不要怀疑,那就是你们的百变阿锦!\(^o^)/~

  其实,正经版本是这样的,网上受了气,我会忍不住发泄给家人,仔细一想,这样不行!不划算!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去惩罚爱我依赖我的人,所以,冤有头债有主,哪来的气回哪去!我要保证,每次写完文放下电脑对上小猫儿,我都是精神百倍笑容满面的。

  万望理解,笔芯笔芯!(*^__^*)

  ☆、086:既然事情解决了,就行了【一更】

  她一走,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程牧揽着陶夭的肩膀,眼见她并没有躲闪忸怩,脸色温和许多,一边帮她将长发拢到耳后,一边轻声问,“想今天出院?”

  “不想住院。”

  “那就等徐东过来,回海棠园。”

  陶夭仰头看他一眼,抿了唇,没再拒绝。

  程牧道:“尤家已经没什么事了,尤可人情况也很稳定,蒋三问了医生,她已经过了危险期,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办理出院。”

  “哦。”陶夭点点头。

  程牧看着她脸色,又道:“流产伤了身体,并不是彻底不能再怀孕,情况没你说的那么糟。”

  “真的?”陶夭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一脸认真地问他。

  “是,她父母关心则乱。”

  “那就好。”

  陶夭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自言自语,“她才二十出头,年纪也不大,长得好看也能干,离婚了还可以再找,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

  程牧揽着她肩头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觉得有些好笑。

  她自己也就十九岁,却用那么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起比她大的人。

  尤家姐弟遇上她,也算好运。

  他侧身坐在床边,揉着她头发问,“想要去看看她吗?”

  尤可人也住在这医院,就在妇产科,只因为并不在VIP区,和她不是同一层,可,要是她想下去看看,也就几分钟而已,很方便。

  陶夭却摇摇头,“算了,改天吧。”

  “好。”

  程牧点点头,对上陶夭视线。

  两个人距离太近,他甚至能在她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且,他一只手还在她脑后柔软的头发上。

  这姿势,寻常,却亲密。

  陶夭视线瞥向一侧,开口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行吗?”

  程牧:“……”

  这种问题,都拿来征求他同意。

  他收了手,脸色慢慢冷淡,“去吧。”

  陶夭扶着床沿站起身,动作很慢,脸色也难看,感觉起来,好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可,即便这样,她也没看他一眼,没表现出一丁点求助的意思。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远了起来。

  程牧看着她慢慢走向洗手间,想起了昨晚那个缩在他怀里喊疼的姑娘。

  洗手间的门从里面关上。

  他听到了那一道清脆的锁门声。

  呵。

  程牧忍不住笑了一下,拿了烟盒,出去抽烟。

  ——

  下午三点。

  徐东办了出院手续。

  程牧一路将陶夭抱上车,回海棠园。

  两个人走之前又闹了点不愉快,程牧将她放上车之后,三个人都安静下来,没说话。

  车子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徐东侧头看程牧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后面有辆车,从医院停车场出来,一直跟着我们。”

  “确定?”

  程牧坐直了身子,问。

  徐东点点头。

  程牧略想一下,发话,“先过了前面这路口。”

  “好。”

  徐东减缓了车速,过了红灯,看着倒车镜笑了一下,“拐弯了。好像是我多心了。”

  “走吧。”

  程牧淡淡说了句,伸手将边上的陶夭揽入怀。

  陶夭抿唇靠在他胸膛上。

  程牧看她一眼,视线扫向窗外,看街景。

  徐东从后视镜里瞧见两人别扭的样子,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开了广播电台,调到音乐频道,之后,专心致志地开车。

  黑色迈巴赫融入车流。

  ——

  闲人居,欧阳家。

  老吴在书房门外稍远处打电话。

  “既然这样就别跟了,被发现了反倒麻烦。”

  “能确定是海棠园方向吗?”

  “行,知道了。”

  脸色郑重地说完,他握着手机想了想,叹口气,回书房。

  欧阳老先生站在书桌边写字,欧阳琛在一旁陪着,看到他进门抬眸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后,他直起身,抬步往出走。

  “就在这说吧。”

  老爷子突然抬头,将毛笔搭在一边,绕出书桌坐到窗边靠椅上,“要是夭夭的事情,就在这说,我老头子也跟着听听。”

  “爷爷?”欧阳琛微微意外。

  老爷子略微笑一下,扬眉,“我还没那么糊涂。”

  虽然相识时间短,可,他好歹在商场浸淫几十年,察言观色那点眼力劲还在,又岂能不明白陶夭昨天为何过来,过来了,又为何什么也没说。

  想他了,专程来陪他吃饭聊天?

  找机会攀附?

  那姑娘那性子,他一眼望到底,这两样都不可能。

  想必是有什么难处。

  老爷子叹口气,朝老吴,“怎么回事,说说吧。”

  老吴看着二人好整以暇的神色,想了想,道:“我这一时间还有点不晓得从何说起。先说好了,您这血压高,听了也别太激动。”

  欧阳琛神色一愣。

  欧阳老先生也微愣,点点头,“知道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尤家那俩姐弟俩和陶小姐关系很好,陶小姐被救到西凉庄以后,也得了他们家很多照顾,知道这件事后自然不可能不管,最后,可能就想求助您了。”

  “现在这年轻人真是不像话,放着好好的老婆孩子不疼,非要在外面找那些个不干不净的!”老爷子听完,叹口气,蹙眉道,“也算辛苦你了,一上午打听出这么多。”

  “差人在西凉庄问了问,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现在就给夭夭打电话,这孩子,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起我来的。”老先生似乎有所喟叹,语气很复杂。

  欧阳琛半天没说话,闻言,起身道:“爷爷,这件事我去办吧。她既然没说,想来心存顾忌不想欠这个情,我的意思,就别让她知道了,免得她心里有负担。”

  老先生看他一眼,“也好。”

  边上,老吴脸色变了几次,开口道:“这,事情已经解决了。”

  “嗯?”

  欧阳琛回头,微愣。

  “昨天晚上,陶小姐从我们这离开,没回剧组,去了,”他语调微微一顿,“她去了四季公馆,找了程先生。”

  “程先生?”

  欧阳老先生蹙眉,反问。

  欧阳琛看着他,微微迟疑,问,“程叔?”

  “是。”老吴松口气,继续道:“她找了程先生,徐东出面,程家姐弟的事情今天上午已经解决了。不过……昨天后半夜,程家司机送陶小姐去了靖康医院。”

  欧阳琛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老吴在心里微叹一声,朝向欧阳老先生,声音略低,“专门找了妇产科主任,手术后住了VIP病房。”

  “你派人了解了?”

  “是。值班护士说,因为女生是第一……”

  “好了。”

  老吴的话语突然被欧阳琛打断。

  书房内安静了一瞬,欧阳琛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淡声说,“既然事情解决了,就行了。”

  ------题外话------

  存稿君即将阵亡。

  一脸懵逼的阿锦忍不住哭起来。/(ㄒoㄒ)/~

  ☆、087:让他于心何忍!【二更】

  老吴停了话茬。

  点点头,突然想起万景山庄那一次。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陶夭和程牧之间,那气氛实在古怪。

  按理说,陶夭是程氏集团旗下橙光娱乐艺人,程牧是集团大老板,好歹也算上司,见了面,总该招呼一声。

  可,两次碰上,陶夭都没什么反应。

  性格再冷淡,该有的礼貌最起码也得讲吧?还有程牧,现在想想,他那神色,也分明有些不寻常。

  他能想到,欧阳琛自然也能联想到。

  程牧曾短暂地瞥了陶夭一眼,那之前,陶夭给了他一个笑脸。那之后,程牧阴着脸让叶桑桑带路。

  程牧和陶夭,两人之间有纠葛。

  这发现让人猝不及防。

  欧阳老先生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看了欧阳琛一眼,又看向老吴,递给了他一个眼色。

  老吴轻轻点头,出门去。

  “阿琛。”

  欧阳老先生唤了欧阳琛一声,语调温和寻常。

  欧阳琛转身看他,笑着说:“让您见笑了。”

  他的笑容和以往一样,清雅温和,谦谦如玉,自带清贵气度,有君子之风。

  老爷子慈爱地端详着自己这最得意的孙子。

  他二十三岁,风华正茂,正当好年岁,应该谈一场恋爱了,他性格内敛,处事沉稳,清俊面容上总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可,事实上,这并不是全部的他。

  真正那个他,天资聪颖,却有点目下无尘,四个孙子,他一直觉得这一个没什么烟火气,喜怒哀乐都很少。

  刚刚,他差一点动怒。

  老爷子叹口气,问,“给爷爷交个底,动心了?”

  欧阳琛淡笑,“只是觉得有些不忍。”

  那个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长发绾成优雅的髻,穿着晚礼服,看着傅远腼腆微笑,气质清新微冷,其实是十分让他惊艳的。

  老爷子觉得她面善,有大伯的神韵,很有好感,他又何尝没有?

  老四打趣,她错愕茫然,笑起来有小姑娘的天真。老爷子问话,她拘谨腼腆,看上去有些无措,质朴清纯。

  傅远护着她的态度很明显,他甚至有些错愕。

  也因此,万景山庄那一次,老爷子提议他出去接人,他欣然前往,没有迟疑推脱。

  那是一个别人露出善意都会紧张感激的女孩。

  穿毛衣的样子很美,有温柔韵味,看上去稳重话少,不像这个年纪那种活蹦乱跳的女孩。

  可其实,她不经意展露出的模样非常可爱。

  五子棋都能让她上瘾。

  她怕冷,嗜甜。

  统共见面不过四次,她的笑脸、长发、身影,甚至,好些个小动作都轻而易举被他记住,他能感觉到,自己那颗心,蠢蠢欲动。

  他期待再一次见面。

  他想要看到她更多的笑脸。

  他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无论是人生前途,还是感情。

  他一直以为,来日方长。

  他觉得,他就在这,她就在那,而且她年纪还很小,十九岁而已,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试探靠近,有足够多的时间,继续了解她,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确认,自己是不是一时兴起。

  老吴没说完的话,他岂能想不到。

  不想听见。

  这件事,因为自己盲目的自信,完全脱离了轨道。

  她那样的,程牧于心何忍?

  让他于心何忍?

  欧阳琛保持着说话的姿势站着,回过神,对上老爷子有些复杂的神色,淡笑着道:“抱歉,爷爷。知道您喜欢她,这件事我没有及时处理,让她走上那一步,是我疏忽。”

  老爷子摇摇头,“你何错之有?”

  本来就相识不久,他对陶夭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能帮一把自会尽力,可,相比起来,他更在乎这从小长在身边的孙儿的喜怒哀乐。

  欧阳琛侧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老爷子问他,“我是挺喜欢那丫头,一看见她就觉得亲切,你觉得,我收个干孙女儿怎么样?”

  欧阳琛笑了,“她不一定喜欢。”

  “也是。”

  老爷子想了想,“那就再说。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丫头性子倔,这种事,毕竟不光彩。”

  “我知道。”

  欧阳琛点头,不再继续这一话题。

  ——

  四季公馆·海棠园。

  徐东停了车,程牧先下车,绕过车尾到了另一边。

  陶夭扶着车门下去,抬眸看了他一眼,抿唇开口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

  “你确定?”

  “嗯。”

  话落,她转身就走。

  谁能想,还没走几步,整个人突然被程牧打横抱起。

  “我没工夫等你慢慢挪。”

  程牧抱着她上台阶,语气带着一丝冷淡随意,就好像,她是某种让他不得不顾及的麻烦。

  听到他们回来,许妈已经开了门。

  程牧连鞋子也没换,大步流星往里走,边上,许一生错愕后,跟着边跑边喊,“陶姐姐你又来啦,身体又不舒服吗?你上次就是程爸爸抱进来的哦,这次他又抱你进来啦,哈哈哈。”

  陶夭:“……”

  小丫头什么也不懂,天真可爱,真好。

  她却突然有一些难过。

  陶夭没吭声,程牧正走路的步子却微微顿了一下,垂眸看了许一生一眼,缓缓开口道:“以后叫她阿姨。”

  许一生一愣,拨浪鼓一般摇着头,“和你这么大的才要叫阿姨呢!陶姐姐,你说是不是诶?”

  她踮着脚要去看陶夭。

  陶夭苦笑,就听到程牧反问,“怎么,不想上幼儿园了?”

  “想!过了年暑假就要上幼儿园!”

  “那就叫阿姨。”

  许一生:“……”

  ------题外话------

  存稿君宣布阵亡。

  各种懵逼的阿锦吐血三升,卒。

  本文,完。

  /(ㄒoㄒ)/~

  ☆、088:帮她脱裤子【一更】

  程牧抱着陶夭到了三楼主卧。

  “程牧。”

  房门口,陶夭在他怀里突然出声,开口唤。

  “嗯?”

  程牧停步,低头看她。

  陶夭抿着唇,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和迟疑,轻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直接送我去客卧吧,哪一间都可以。医生说了,我要休养,你也同意了不是吗?”

  本能地,她不想靠近这个房间。

  陶夭抓着他手臂想下地。

  谁料,这动作不知怎地让程牧脸上浮现出一抹薄怒,他连回答都没有,抱着她一路到床边,俯身,将她放了上去。

  态度如此之明显,陶夭回过神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是啊,她现在这境地,矫情什么呢?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她自愿的,再摆出抗拒不乐意的姿态给谁看?

  陶夭怔怔地想。

  想完了,似乎也就没什么所谓,她开始脱衣服。

  可,也就上面一件大衣脱起来比较方便,她脱完大衣扔在床边,低头看着被面,一时不晓得,下一步应该脱毛衣还是牛仔裤。

  正想着,程牧一俯身将她带了起来。

  身下有痛感,在她尚且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她咬咬唇,直勾勾地朝着程牧看了过去。

  程牧一双黑眸也盯着她。

  紧接着,他一只手突然落到了她后腰上,陶夭猛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抬手去捂,厉声反问他,“你干嘛!”

  程牧一只手扯住她牛仔裤腰身,蓦地,也想起了似曾相似的一幕。他淡笑,那只手从他牛仔裤后腰上离开,可,就在陶夭松口气的时候,他手指落到了牛仔裤前面,按住了那枚铜扣。

  陶夭再一次按住他手指,启唇说,“今天不行。”

  程牧哼笑一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陶夭愣神的间隙,他已经解开那粒扣子,拉下拉链,并且,三两下将她裤子褪到腿弯,旋即,俯身往下,让她重新坐到床上。

  张珍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

  陶夭咬着唇坐在床上,程牧站在床边,俯身帮她脱裤子。

  他个子太高,这个动作显得别扭又刺眼,违和得很,就好像一向傲然睥睨的君王,突然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弯下他挺直的脊梁,在服侍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程先生!”

  张珍怀着复杂的情绪开口唤。

  “出去。”

  程牧将陶夭的牛仔裤扔在地毯上,“谁让你进来的?”

  张珍一愣,很快回神,一脸恭敬谦卑地回答说,“我就想问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有事我会叫你。”

  “哦。”

  张珍点点头,笑着退了出去。

  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又抬眸看了一眼,暗暗咬紧了唇。

  昨晚最后闹那么大动静,这个房间发生过什么事她当然知道了,却始终不敢相信。直觉告诉她,陶夭心里根本没有程先生。一向高高在上的程先生却那样占有了她。

  枕巾上都是汗渍,四下都充斥着那种味道,鲜血和污渍杂糅在一起,以至于,床单被罩完全没办法清洗。

  张珍下意识又握紧了手指。

  海棠园里突然住进来的这个姑娘,让她非常非常厌恶排斥。

  心里没有程先生,却堂而皇之地躺上了主卧那张床,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却将身下床单弄脏弄皱成那个样子,果然,混娱乐圈的没一个好货,表面再怎么冰清玉洁,见了男人都风骚淫荡。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程先生竟然对她那么好。

  哪个女人第一次不流血?

  也就她娇贵,半夜三更住院,住院回来又一路被抱进主卧,程先生不许小一生再喊她姐姐,得改口叫阿姨。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在意叮咛,怎么可能不上心!

  可,怎么可以!

  张珍气郁难平地往下走,楼道口,和许一生撞了个正着。

  “唔。”

  许一生捂着额头仰起头,嘟着嘴撒娇,“张珍姐姐,你撞疼我了。”

  “跑得这么急干什么呢?”

  “我要去看陶姐姐。”许一生伸出短短的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奶奶说陶姐姐要休息,不许我去。可这根本没到睡觉时间嘛,你说是不是?”

  张珍柔和地笑起来,蹲下去问她,“你和她这才第二次见面,怎么这么喜欢她?”

  “她长得好看嘛,仙女一样,嘻嘻嘻。”

  许一生说完,朝她吐了吐舌头,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开了。

  “野丫头!”

  张珍起身看着她背影,暗道。

  ——

  房间里,陶夭刚躺下。

  许一生蹬蹬蹬地跑了进来,唤,“陶姐姐陶姐姐!”

  陶夭侧个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换上家居服的程牧走出衣帽间,沉着脸唤,“一生。”

  “诶?”

  许一生仰头看他,一脸天真。

  程牧俯身去牵她手,微微缓和了声音说,“她要休息,和爸爸下楼。”

  “不要啊,我想在你房间里玩儿。”

  “听话!”

  “不嘛不嘛!”

  小一生绕着床边就跑。

  程牧薄唇一抿,直接俯身捞起她,夹在腋下出门去。

  陶夭:“……”

  她捏着被角,听到了许一生的不满和指控,可,直到那声音消失,她都没再听见程牧的只言片语。

  这人养女儿的法子,有着他一贯霸道强势的风格。

  ------题外话------

  上午要带宝宝去接种疫苗,今天依旧有二更哈,可能晚点。晚饭时间应该可以看到,群么么。

  收假第一天,感觉更爱你们了。

  (*^__^*)……

  ☆、089:他多担待一些就是了【二更】

  四下彻底安静下来。

  陶夭攥着被角的手指慢慢放松,蜷着身子侧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感觉很恍惚。

  她住在程牧家里,甚至,躺在他床上。

  “跟到我烦了为止。”

  这句话突兀地在脑海里响起,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慢慢闭上眼睛,她想好好睡一觉。

  可,睡不着。

  躺在这张床上,她会忍不住想起昨晚那些事,总觉得,程牧的气息仍旧残留在这个房间里。

  她没有过那方面经验,以前其实想过,做那事的对象却是苏瑾年,按着他那样的性子,应该会温柔诱哄,也会激动无措。他们都是第一次,也许会闹出许多笑话,终生难忘。

  昨天那一晚,其实也终生难忘。

  她觉得,哪怕再不情愿,她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这一次。

  那样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滋味,男人狂风骤雨一般的迅猛攻击,很多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四分五裂,失去知觉。

  很疼。

  她没想到会疼成这样,几乎超出自己的承受极限。

  本来,她想好了绝对不出声,她知道出声意味着溃败投降,她想过的,无论程牧如何,绝不开口。

  可她没做到。

  尤其在他强势进入的那个瞬间,她浑身上下都在叫嚣颤抖,要是没有那个吻,她会尖叫出声,甚至,哀求讨饶。

  胡思乱想着,陶夭猛地睁开了眼睛,重重喘息。

  床上都是程牧的气息。

  甚至,这整个房间,都是程牧的气息。

  她甚至觉得,她的身上已经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她的口腔里,甚至,她的身体里,都是他的气息。

  霸道、强势、放纵、无处不在。

  陶夭环抱着双肩,忍不住咬牙颤抖了起来。

  突然又觉得怕,担心怀孕。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着最后那个瞬间,程牧好像采取了避孕措施,他突然抽身,将那些火种全部喷射到她的大腿上。

  一念起,陶夭猛地掀开了被子。

  她神色疲惫地坐在床边。

  这张床她没办法躺,躺下了没办法睡觉,甚至,没办法闭眼。

  扶着床沿起身,她索性绕着房间慢慢走起来。

  ——

  六点多,程牧进房间。

  目光落在床上的时候愣了一下,正要去洗手间找,目光扫过,却发现陶夭蜷着身子坐在床的另一边。

  她披散着头发,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和床头柜形成的那个角落里。

  好像……睡着了?

  程牧脸色有些难看,慢慢踱步过去。

  陶夭没抬头,身子不动,看上去好像当真睡着了一般。

  太安静,程牧心里甚至咯噔了一声,而后,他抬手将她头发拨向两边,拨了拨她的脸颊查看。

  陶夭脸上有压出的红印,闭着眼,睫毛纤长,蝶翼一般轻轻地闪动了两下,却没醒,看上去一副疲惫虚弱到极致的样子。

  程牧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原本,他特地上来,想问她晚饭在楼下吃还是在房间里用。

  现在一看,她最需要的应该是休息。

  程牧没叫醒她,小心地将她从地毯上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她柔软的发尾扫过他的手指,让他神色微微怔一下,索性没将胳膊抽出来,侧靠在床头,让陶夭枕着他胳膊睡。

  陶夭睡得很沉,他却没什么睡意。

  看着她的脸,只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实在乖巧恬静。

  偏偏,她微蹙的眉头让他不满,看着看着,他下意识伸手过去,想要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

  陶夭不满地哼了一声,脸蛋往他怀里钻。

  程牧怕她醒,一只手落在她肩头,哄小孩似的,轻轻地拍了起来。

  张珍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

  “谁让你进来的?”

  程牧眼眸微抬,声音低而不悦。

  张珍忙道:“许妈让我上来看看您和陶小姐,可以吃饭了。我刚才敲门了,您可能没听见。”

  “出去。”

  程牧手背外扬,低斥。

  张珍抿紧唇,勉强笑着问,“那您的晚饭?”

  “等会再说。”

  程牧话音落地,颇不耐烦地又赶了她两下,眼见她转身走,提醒了一句,“带上门。”

  张珍回身一应,恭敬谦卑地退了出去。

  程牧看着她身影蹙眉。

  “不要。”

  陶夭的呓语声突然又拉回他思绪。

  程牧垂眸看去,便瞧见她紧紧地拧着眉,喃喃自语,“不要,疼。好疼,好疼。”

  低语的同时,她身子越发蜷得厉害了。

  程牧神色复杂地攥住了她一只手,却觉得言语有些苍白。

  这一天一夜过去,直到这一刻,房间里空无一人,她依偎在他怀里,他才有点不得不承认,他在后悔。

  她比自己足足小一轮,又是第一次,纵然心有不悦,纵然一心想让她求饶臣服,他那样步步紧逼,也过火了一些。

  何必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她这么小,性子倔一些脾气差一点又怎么样,他多担待一些就行了,闹成眼下这样,实在有些过于难看。

  程牧这样想着,将陶夭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题外话------

  带小猫去打防疫针,人家不给我猫儿打,因为她有点先天房缺,焦虑。

  存稿完了,焦虑。

  天下雨,焦虑。

  太久没写感情戏,各种自我怀疑,焦虑。

  上架日子未定,焦虑。

  应该来报道的大姨妈迟迟不来,焦虑。

  我在想哇,总的来说,这焦虑到底是经期烦躁症,还是,上架恐惧症?/(ㄒoㄒ)/~

  ☆、96

  陶夭这一觉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觉得脖子又酸又疼。

  她抬手想在脖子上揉一揉,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一抬眸,程牧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

  陶夭一瞬间有些茫然怔忪。

  “醒了?”

  程牧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发问。

  “你怎么在这?”

  “抬头。”

  陶夭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他按着一边胳膊坐起来,头也不回道:“地毯上比床上还舒服吗?”

  陶夭:“……”

  她依稀记得程牧何出此言,没接话。

  “饿不饿?”

  程牧说话间下床,理了理衣角,转个身又问。

  陶夭想了想,如实道:“饿了。”

  中午以后就没有吃饭,她的确有些饿了,心慌得难受,也不愿意再因为这些小问题闹出什么不愉快。

  况且,她是主动求人的那一个,她该有点自知之明。

  程牧点点头,“晚饭给你端上来?”

  “能不能下去吃?”

  陶夭实在不太想待在这个房间里,憋闷得很。

  程牧却因为她的话挑了一下眉,反问,“你想去楼下吃?”

  “行吗?”

  “你自己能走?”

  “你们家没电梯吗?”

  “……”程牧审视她一眼,“走吧。”

  陶夭点点头,动作慢慢地挪到了床边,却发现,她的外套、牛仔裤都不翼而飞了。

  她抬眸看向了程牧。

  程牧解释说,“洗了还没干,明天让徐东给你买几套衣服送过来。”

  陶夭:“……谢谢。”

  程牧没接她这句话,抬手扶着她胳膊往前走,等她慢慢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问,“还很疼?”

  陶夭声音淡淡,“还好。我可以自己走。”

  “我饿了。”程牧突然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低头看着她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按你这速度下楼,得到后半夜。”

  陶夭一愣,“很晚了吗?”

  “凌晨一点。”

  陶夭:“……”

  她没想到这么晚,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迟疑道:“那还是算了,已经这时候了,别影响其他人休息了。”

  “许妈留了饭,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没多麻烦。”

  程牧淡淡地回答了她,抱着她出门,乘直梯下到一楼,开了餐厅灯,将她直接放到了椅子上。

  陶夭一只手撑在餐桌上,忍着疼,脸色有些白。

  程牧热了粥,在冰箱里拿出保鲜盒,取了盖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热菜得两分钟,他点了一根烟,站在门边抽,视线投向小餐厅,正巧能看见陶夭坐着的那个位子。

  屋里温度适宜,她没穿外套,打底裤上套了一件长毛衣,散落的长发拢到耳后去,一只手托着腮出神,餐厅柔和的灯光笼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有些惹人怜惜的柔美孤伶。

  十九岁,说起来也就刚成年。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料理台上,转身去拿碗。

  ——

  一点半,两个人吃完饭。

  程牧将碗碟放进厨房,重新抱了陶夭上楼。

  这次,陶夭没拒绝。

  坐了挺久一会,她实在有些不舒服,想了想,也就没有再逞能,任由程牧又一次将她放到床上去。

  感觉起来,这一晚好像要失眠了。

  程牧去洗澡,她动起来不方便,也就转个身,占据大床一边试图入睡。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她整个人抖了一下,突然清醒。很快,她听到身后传来程牧走近的声音。

  “睡了?”

  程牧走到床边,居高临下问。

  陶夭没出声,肩头的被子却微微动了动。

  程牧一愣,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热毛巾,他唇角耸动了两下,似笑非笑,转个身,又将热毛巾扔到了盥洗台上,原本想帮陶夭擦一擦的念头彻底按了下去,再也不提。

  陶夭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突然一黑,程牧关了灯。

  有时候,黑暗会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陶夭僵硬的身子在这种黑暗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直到睡着,程牧都没有碰她一下。

  这一夜,相安无事。

  ——

  隔天,上午。

  程牧在家里待了两天后,出现在公司。

  等着他签字的文件堆成山。

  身材窈窕的女秘书安安静静地等了多半个小时,不时针对他的疑问回答几句,到最后,小腿肚都打颤。

  程牧在右下角签了最后两个字,抬起头,合上笔帽。

  女秘书小心地将文件整理成一摞,抱起在怀里,语调温柔询问道:“您再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下去处理工作?”

  “去吧。”

  程牧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肩膀。

  他微微侧身,抱着文件转身走的女秘书目光扫过一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程牧朝她投过去一道目光。

  “抱歉,让您见笑了。”

  女秘书挺直身子站好,言笑晏晏,端庄恭敬。

  话落,抬步出门去。

  一只手带上门,脸上的表情精彩地变化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朝自己办公桌边走。

  他们集团这向来冷面示人的大老板,耳后脖颈处有两道抓痕!

  她绝对没看错!

  而且,那绝对是女人的抓痕!

  我的天,这消息足足得让人消化大半年!

  女秘书唏嘘一声,联想着传言里可能和老板有牵扯的几个女人,半晌,愣是猜不出这道抓痕可能是谁的杰作。

  不过,肯定是上次那个齿痕的主人无疑!

  女秘书一边喟叹一边工作,隔一会,桌边电话突然响起,她第一时间接通,笑着道:“程董。”

  “进来一下。”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好的。”

  女秘书笑着挂了电话,起身,迈着小碎步快速到门边,敲门进去。

  等她走近,程牧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抬眸道:“今天下班之前,帮我挑一款项链送进来。”

  女秘书:“……”

  她半天没回过神,程牧便蹙眉问,“有问题?”

  “没,当然没问题。”

  女秘书笑了笑,理了理心情,公事公办问,“您对品牌、材质、价位、款式这些方面都有什么要求?”

  程牧想了想,“贵一点,最好能让人眼前一亮。”

  ------题外话------

  啦啦啦,早上好,爱你们!~\(≧▽≦)/~

  第一个消息:

  今天和明天都只有一更。(阿锦在笑你们会哭吗?)

  第二个消息:

  五号开始本文在腾讯书城PK,期间,每天三更!(阿锦已经哭了你们是不是又想笑?)

  所以,为了三更阿锦更有状态,小可爱们忍两天哈,么么哒么么哒。(*^__^*)

  ☆、091:没必要做额外的补偿

  贵一点,最好能让人眼前一亮。

  女秘书站在办公桌一侧,听着这答案,心情实在一言难尽。

  她问了品牌、材质、价位、款式四个方面,他们这向来没什么笑脸的老板竟然只回了一句“贵一点?”

  贵一点,按着他的档次该在什么价位?

  这答案听起来有些敷衍,偏偏,又是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几秒钟而已,女秘书心神百转。

  程牧抬眸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问,“还有问题?”

  “没了!”

  女秘书连忙端正地笑了一下。

  “去办吧。”

  “好。”

  女秘书点点头,转身往出走,谁料,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听到程牧又开口道:“等等,回来。”

  她转身,笑着道:“您请说。”

  “款式别致清新一些,不要太繁琐艳俗,钻石的就可以,粉钻不要,轻巧点,适合平时佩戴……”

  女秘书保持笑容听完,迟疑发问,“我能冒昧问一下,您送礼的对象,年龄大概是?”

  程牧脸色微冷,“二十。”

  女秘书:“……好的,我知道了。”

  “去吧。”

  女秘书转身带上了门。

  程牧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屏幕上显示出搜索问题,“怎样取悦女生?”

  答案五花八门。

  最多的便是给她惊喜,送礼物。

  她眼下住在海棠园,玫瑰花之类的礼物太过高调,他想了想,也就珠宝首饰合适些。况且,陶夭脖颈细长白皙,戴项链应该会很美。

  程牧随意想想,突然又想起她身上那两道疤。

  一只手握着鼠标,他若有所思。

  半晌,再一次拿起桌上的电话,朝那边简短吩咐,“让徐东过来一下。对,就现在。”

  敲门声很快响起。

  徐东推门而入,边走边道:“二少,您找我?”

  程牧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两根手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抬眸问,“陶夭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徐东去帮了尤家姐弟,按着性子,肯定会顺带关注一下陶夭那边,他先前没问过,这会想起来,突然地,就有了点了解的兴致。

  徐东看了他一眼,答道:“父母双亡,三年前被养父救到西凉庄,住在尤家隔壁。起先跟着那男人一起在香江影视大学食堂里卖饭,十七岁签约到了橙光。”话落,他补充,“她养父前段时间已经死了,我们在陵园遇上陶小姐那次应该就是他下葬的日子,那群小青年里,应该有他的亲女儿。”

  “签约两年就混成那个鬼样子?”

  程牧拧眉。

  徐东斟酌了一下,无奈笑,“陶小姐那性子,您知道的。”

  “……也是。”

  程牧点点头,摆摆手让他走。

  ——

  下午六点。

  程牧回到了海棠园。

  许妈接下他大衣笑着说,“再等半小时吃晚饭。”

  程牧点点头,问她,“一生呢?”

  “张珍带着在洗手间呢。”

  程牧瞥了眼洗手间方向,收回视线,状若随意又问,“陶夭一天没下来?”

  “下来吃了午饭,之后一直在休息,没出来。”

  程牧点点头,“我上去看看。”

  话落,抬步上楼。

  许妈看着他笔挺高大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程先生算她祖孙俩人的恩人,纵然人家不拿她当外人,有些事,也不是她能开口劝解的,况且还是人家感情上的问题。

  许妈摇摇头去了厨房。

  程牧走楼梯上楼,很快到了主卧,推门而入。

  陶夭没睡觉,穿毛衣站在落地窗前发呆,听见声响回神,朝他打招呼,“下班了?”

  “是。”

  程牧走到她身边去,看了一眼窗外。

  深冬,花木萧索,楼下花园里并没有什么迷人的风景。

  “怎么不休息?”

  “睡不着。”

  “身上还疼吗?”

  “好多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陶夭声音淡淡的,很温顺。

  他心里却有些不得劲,想了想,将裤兜里插着的那只手拿出来,提着细细的铂金链子将项链展示在她眼前,淡笑着问,“好看吗?”

  陶夭看他一眼,“很好看。”

  “我帮你戴上?”

  陶夭淡淡地笑了起来,“你不用这样,我应下的事,我说到做到。”

  程牧一瞬间收了笑容,“哦?”

  陶夭目光平静地落到窗外,似乎自嘲般慢慢说,“你是因为我受伤有些抱歉吧?可这件事原本是我自愿的,你已经帮了可人他们,并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多做什么额外的补偿,我也受不起。”

  程牧勾着项链的那只手重新插进裤兜,看着她仍显苍白的侧脸,突然玩味般冷笑了起来。

  陶夭沉默不语,没看他。

  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心里憋了火。

  他冷着脸到了大书房,踢开门,一抬手,项链飞向了垃圾筒方向,挂在了边沿。

  他停下步子看了一小会,突然又抬脚,直接踹飞了垃圾筒。

  “程先生!”

  张珍的轻呼声在身后响起。

  程牧转身看着她,脸色阴沉逼人,“什么事?”

  “晚……晚饭好了。”

  张珍在他黑的瘆人的目光里低下头去,一时有些结巴起来。

  程牧越过她往门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拧眉回看一眼,面无表情道:“收拾一下。”

  “是。”

  张珍点点头蹲下身,看到项链却愣了一下,侧身问,“这项链?”

  “扔了。”

  程牧头也不回,大步出了房间。

  张珍又狠狠一愣,低下头,有些出神地打量着手心里的项链。

  细而精致的链子应该是铂金的,勾挂着一个颇具艺术美感的倒“Y”型、碎钻镶成的底托,底托上面则是一整颗颇具分量的梨形单钻,璀璨、耀眼、光芒夺目。

  张珍握着项链,手心微微出汗,这么漂亮的钻石项链,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程先生,原本准备送给谁?

  张珍心里隐隐有一些猜测却不敢置信,原地蹲了半晌,她紧抿唇,将手中的项链揣进裤兜里。

  ------题外话------

  哎,突然好想去二爷这样的财主家当女佣啊。╮(╯▽╰)╭

  心疼项链,阿锦……没力气问早安。

  ☆、092:你怎么就教不乖?【一更】

  一楼,小餐厅。

  程牧端坐在椅子上,冷着脸吃晚饭。

  许妈带着许一生坐在她对面,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心里直叹气。

  “奶奶,我吃好了。”

  许一生吃完饭,撅着嘴要从椅子上往下溜。

  许妈连忙扶稳她身子,语带试探地温声问程牧,“陶小姐身体不舒服,要不我给她送上去?”

  “不用。”

  程牧声音冷冷。

  许一生眨巴着大眼睛看他,“陶姐姐的身体还没好啊?可是她中午都已经能下楼吃饭了呢?我上去看看她!”

  话落,她拔腿就往楼梯方向跑去。

  “回来!”

  程牧起身两步追上她,拎着她衣服后领交给许妈,“烦劳您看好她。”

  “是不是吵架了哇?”

  许妈看着他脸色,总算没忍住,问了一句。

  程牧沉声道:“没有。”

  “要我说你就是不会哄女孩子,你瞧瞧你这脸色,也就一生这丫头不怕你,其余再有多少姑娘都得吓跑咯。听许妈一句话,多哄两句,那丫头看着冷淡,其实再心软不过了,看看她对一生就知道了。”

  “她和一生,怎么了?”

  许妈忍不住笑起来,一只手还按着许一生的肩膀防止她扑腾,语调亲切道:“一生这丫头多闹腾啊,可每次跑到三楼去,陶小姐都和她说话陪她玩,耐性比我这当奶奶的还要好。”

  程牧垂眸看一眼在许妈怀里拱来拱去的许一生。

  脸色缓和些,却没说话。

  许妈见他若有所思,又道:“再说了,你先前闹成那样,还不准人小姑娘发点脾气了?我看她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年纪也不大,说起来还算一孩子呢。这要搁其他人,哪个不被爸妈捧在手心里?也就你们这娱乐圈奇怪,讲究什么成名要趁早,害人呦。”

  程牧朝她淡淡笑了一下,“您说的是。”

  “我看你是当局者迷。”

  程牧点点头,“我吃好了,先上楼去。”

  “去吧。”

  许妈慈爱地笑了笑。

  程牧抬步上楼,走得慢,回想着她看似简单的几句话。

  的确,陶夭那性子吃软不吃硬。

  父母双亡一个人混迹流浪,想必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养成那么一个刺猬样子。

  也因为如此,她对朋友极好,无私付出。

  尤可人,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一念至此,程牧脚步一顿,停在了主卧门口,沉思两秒,推门而入。

  陶夭不在床上,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发呆。

  程牧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小会,她终于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转过头来。

  “饿不饿?”

  程牧走到跟前去,开口问她。

  陶夭摇摇头,“不饿。”

  “是不是觉得无聊了?”程牧在沙发边坐下,“无聊的话怎么不看电视?躺在床上就能看。”

  说起这句话,他突然发现,这丫头好像没什么爱好。

  无论他何时进来,从来没发现过她玩手机看电视,书房里也有些故事类小说,她似乎也没看过,每天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发呆。

  “我能回家一趟吗?”

  他蹙着眉沉思,陶夭突然问他。

  “身上还疼吗?”

  程牧看着她脸色,不答反问。

  陶夭抿抿唇,声音淡淡,“已经好多了。如果可以,我想回家一趟。”

  “改天徐东送你去。”

  陶夭脸色微变,突然有点不耐烦了,硬邦邦问,“我连这一点自由都不能有吗?随叫随到,是限制我人身自由的意思?戏不拍了,自己的生活不要了,我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就等在这个房间,方便你随时临幸!”

  她突然爆发,开了话茬没收住,程牧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

  奇了怪了,这人还就有本事激怒他!

  “方便我随时临幸?”程牧冷飕飕地看着她,反问,“我这几天临幸你了吗?”

  陶夭咬紧了下唇,瞪着他。

  几天几夜基本上待在这个房间里,她觉得自己简直快疯了。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半晌,她收了视线,转个身就往外面走。

  程牧一把扯住她胳膊,天旋地转间,他倾身往下,将她压进柔软的沙发里。

  “你怎么就教不乖?”

  程牧幽深的黑眸盯着她,这句话说完,直接吻住她。

  陶夭一愣,抬手就将他往外推。

  有点受够了,这件事发生到这一步,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甚至,超出了她承受底线,去他妈的交易去他妈的奉献,她统统后悔了。

  她不是圣人,要因为别人几句请求赔上自己!

  她反悔了,程牧要是也反悔,随他的便,尤可为又不是三岁小孩,捅人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这念头一起,便有些难以压制,陶夭手脚并用将他往外推。

  可程牧毕竟有先天优势,察觉到她意图反而更有了发怒的迹象,吻她的动作都带着狠劲,强势、霸道、生猛、不容反抗、不许拒绝。

  陶夭身子陷进沙发里,被他攻击得差点窒息。

  气急败坏,她也狠狠地回吻了过去。

  心里憋了太多的委屈和火气,她和他较劲,回应的力道自然不小,披散着长发弓起身,不像一般女孩那样闭着眼,她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程牧,眸光明亮逼人。

  几乎在一瞬间,程牧体内最原始的欲火被全部挑了起来。

  ------题外话------

  今天开始,本文去腾讯书城PK了,因为PK是免费席位,所以本文至今未上架,请亲们见谅哈。

  每个文的PK情况不同,所以目前阿锦说不准啥时候上架,但是从今天开始,更新基本不会再有日更两千的状态,其实和上架唯一的区别就是,免费!\(^o^)/~

  明明是个悲伤的故事,为什么我竟然没什么感觉?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赚钱麻木了?(⊙o⊙)

  另,月底要交宋哥出版稿,所以阿锦这几天在闭关,抽空才能回评,偶尔不及时,小可爱们别介意哈。

  今天还得带宝宝洗澡游泳,二更大概在下午哦,群么么。

  爱你们!

  早安,笔芯笔芯!(*^__^*)

  ☆、093:程牧,你混蛋。【二更】

  两个人牙齿在打架。

  唇舌纠缠在一起,吮吸带来几乎难以忍受的痛感。

  彼此对视,好像要在对方的视线中将另外一个吃掉,既狠厉,又决绝。

  程牧觉得自己涨了点见识。

  这丫头看着清瘦,身体里好像住了一头猛兽。

  攻击性十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生猛成这样的女人,简直,野性难驯!

  下唇突然传来痛感。

  就在他走神的工夫,陶夭猛地咬住了他下嘴唇,鲜血的甜腥味道突然充斥了两人的口腔。

  陶夭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仇视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

  偏偏,程牧并未顺势放开她,相反,他宽大干燥的一只手直接强势地从她毛衣下摆伸了进去,在她的目光下,肆无忌惮地揉弄了起来。

  无耻!

  陶夭咬着他的唇,忍着身体传来的异样感。

  程牧在这种事上非常直接霸道,这强势带来的感受简直致命,能让她一瞬间生出退却之意。

  她受不了。

  陶夭抬手去握他手腕,也在这个瞬间,猛地松了口,瞥开视线,不再看他。

  程牧唇角一勾,灼烫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有感觉?”

  “滚!”

  陶夭齿间蹦出一个字。

  “不够爽是不是?”

  程牧一只手突然将她毛衣推了上去,陶夭尖叫一声,手指插进他头发往上扯。

  她低估了程牧的忍性。

  嘴唇流血他都不管不顾,更何况只是头皮疼。

  偌大的沙发在两人身下发出抗议的响声,好像因为他们动静太大而有些不堪重负了。

  许久,陶夭总算停止了反抗。

  程牧埋头在她身前。

  她不折腾了,他的力道也突然轻柔了许多,好像在缓慢地安抚她。

  陶夭有些崩溃,哑着声音求,“别……”

  程牧慢而温柔地亲吻了她好一会,拉下她毛衣,薄唇又重新落到她唇角,缓慢而坚定地加深一个吻。

  陶夭被他弄得没了脾气,最终,阖上眼帘,无声接受。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出息。

  “丫头。”

  程牧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磁性,带着男人独有的热辣气息。

  陶夭攥紧了手指,睁开眼睛。

  这一个回合下来,她突然又有点妥协了,她想和程牧好好谈谈,无论如何,摆脱眼前这种困境。

  程牧侧躺在沙发上,低声问,“累不累?”

  陶夭想开口问候他祖宗,可,不敢。

  她无法想象,刚才这一番折腾,程牧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他怎么能在这之后,若无其事地问她累不累?

  他一个大男人,这种事上,怎么就不能让让她?

  胡思乱想着,陶夭突然就觉得委屈,哑着声音道:“程牧,你混蛋。”

  程牧一愣,反倒低声笑起来,用同样沙哑的声音回答她,“是,混蛋。可惜你遇上了这么一混蛋。”

  陶夭突然低声哭了起来。

  程牧转身抱住她,一只手扣紧她肩头,“要是真委屈就哭吧,哭出来好一些。以后有话好好说,脾气也收一收,知道吗?”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她抽抽搭搭,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太狠了,语调里竟然带着一丝小女孩的刁蛮。

  程牧拍拍她肩头,在她耳边低声问,“男人和女人不就这么回事?”

  “我不想!”

  “行行行,下次你想了咱们再来。”

  陶夭哭声骤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耻的男人,变着花样地曲解她的意思。

  她累得不行。

  刚才一通折腾,两人虽然没做,也弄出了几身汗。

  陶夭懒得再和他说话。

  可,双腿被他刚才强势压制了很久,这会已经有点失去知觉了,麻得很。

  她也不想再用这么别扭的姿势和程牧窝在沙发上。

  陶夭心一横,推他,“你起来。”

  程牧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往下送。

  等陶夭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里已经有了硬邦邦的触感,她受惊般缩回,一把将程牧推了下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程牧直接摔在了沙发下,在她错愕的目光里,以手撑地,很快站起来,隔着西裤,某一处实在过于显眼。

  陶夭视线瞥向边上,“活该。”

  许是因为刚才又捶又打又推又挠又咬,她心里压着的那些抑郁发泄了许多,话反而比先前多了。

  耍脾气的样子实在可爱。

  程牧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看着她,会想到可爱这个词。

  陶夭在他的注视里却别扭了起来,撑着身子就想站起来。

  腿麻了,程牧第一时间接住她,打横抱起在怀里,往大床方向走。

  走到床边,他却没有将她放下,而是垂眸看着她问,“出那么多汗,要不要洗个澡?”

  “能洗了吗?”

  “……”

  程牧想了想医嘱,点头,“三天了,可以。”

  “我等会自己洗。”

  “你有力气?”

  “那也不至于连洗澡也洗不了。”

  陶夭看着他,语调硬邦邦锋芒锐利,眼睛却带着一丝探究。

  她突然发现,程牧并不在意她说话带刺,那,与其委屈自己,不如恶心他。等到哪一天他烦了自己,两人自然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题外话------

  今天,风沙好大好大!

  宝宝出门洗澡游泳的计划泡汤了,强迫症的阿锦觉得哪哪都不对劲!/(ㄒoㄒ)/~

  二更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你们有木有很开心呀?

  冒泡让阿锦也开心开心,嗯?

  【注意,最后这个嗯,用腹黑闷骚总裁九拐十八弯的语气读出来更生动。~(@^_^@)~】

  ☆、094:再没什么可以击垮你【三更】

  程牧将陶夭放在了床上。

  去洗澡。

  比平时多洗了能有近二十分钟,穿着家居服出来了。

  陶夭躺在床上休息,见他出来,下意识坐起身子靠在床头,一脸戒备。

  程牧俯视着她,“休息好了?”

  “没,好了,我去洗澡。”

  陶夭说了一个字,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又改口,侧个身就下了床,直接往浴室走。

  程牧看着她略显急促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程牧在床边坐下,抬手又在嘴唇上摸了摸,颇觉郁闷。

  陶夭手下没轻重,嘴下也没有。

  几次纠葛,她的反抗力道都非常大,简直好像要和人拼命似的。

  先前他手背上的齿痕被人笑了许久,现在都还有着浅浅的疤,那一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脖颈耳后抓了好几道,现在倒好,嘴唇都咬破了!

  他明天还有何颜面去办公室?

  蹙眉想着,程牧起身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站到落地窗跟前抽。

  陶夭洗澡比他快,十几分钟就出来了,许是因为进去忘了拿衣服,裹着他的浴袍。

  程牧夹着烟回头看她,眼眸一暗。

  他的浴袍又长又大,穿在她身上有些滑稽,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要登台唱戏似的。陶夭将袖子卷了起来,此刻抬手去挽半干的长发,袖子骤然滑落露出白溜溜的胳膊,灯光下,她手腕白如美玉。

  程牧目光下移,又看到她裸露的脚腕,纤细、白嫩、光滑。

  有些时候,这丫头有一种质朴天真的美。

  程牧打量她的时候,陶夭也在不动声色地琢磨着他。

  那晚以后,她一直沉浸在自我营造的压抑伤感的气氛里,都没能好好地去想她现在的处境,也没想过,她是不是能主动一些寻求脱身的办法。

  程牧留她在身边,也许就因为她的反抗和敌视。

  就像人们经常说的,越是得不得,越是想得到,男人骨子里都是喜欢征服的动物。

  尤其像他这样的男人,霸道、强势、高高在上、不容违逆。

  她现在这样,反倒会让他觉得有趣,就像驯养一只不听话的动物,他肯花心思耗时间在她身上,无非是觉得有趣,他享受这样一个驯服的过程。

  真是……变态。

  他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可,再难捉摸的男人,也会有些男人的通性。尤其像他这样的,肯定会厌恶那种爱慕虚荣、贪婪攀附、小心眼爱吃醋、死缠烂打的女人。

  也许,她可以尝试着主动被他讨厌。

  还不能做得太明显。

  可人已经出院,可为也已经救了出来,她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他烦了,就能一拍两散。

  上床这种事,一次也是上,十次百次也是上,多多少少有什么区别?

  就当演一场戏吧。

  陶夭,就当陪他演一场戏,曲终人散。

  你是个演员,对,你本来就是一个演员,演戏而已!

  好好演,你可以!

  已经一无所有,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击垮你!

  陶夭松松地挽起了头发,收回视线,去衣帽间里找衣服。

  她出院第二天徐东给她买了许多衣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该有的都有好几件,眼下,她想趁着找衣服的时间再仔细地想一想,她要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迹瞒过程牧,让他逐渐失去这种驯服的兴趣。

  找衣服的时候,她觉得很轻松,很奇怪的,就因为她一个念头的转变,原本绝望暗淡的生命,似乎突然间又破开一道光,有了些值得期待的东西。

  她觉得,那应该是自由,身体、心灵,双重自由。

  她不是那个面对家暴毫无办法的小女孩了,不是那个因为饿因为冷就走投无路的小女孩了,她也不是那个仍旧对许蔓心存幻想的小女孩了,甚至,她已经不是对爱情还怀有憧憬的傻女孩了。

  生活,原本就是现实而残酷的。

  可她已经有能力了。

  她有了反抗的能力,虽然微弱,却不容忽视。

  她能独立生活,也能自给自足,她可以凭借双手,创造人生。

  那些绝望无助的日子里她都坚持,没理由在眼下衣食无忧的状况中自我放弃。

  只是被男人睡了而已。

  没有爱,又怎样?

  就算没有程牧,也许还有张三李四王五,她这辈子,总不可能到死还是个处。这样想一想,她其实并没有多吃亏,最起码,她帮助了尤可人和尤可为,帮助她在乎的朋友走出了绝境。

  现在,她只需要完成承诺,虽然这承诺有些特殊,可,无所谓了。

  她的未来,不会比现在糟糕。

  她未来的每一天,也不会比过去的任何一天凄惨。

  应该满足。

  陶夭,你应该满足。

  过了程牧这个坎,再无所惧。

  她在衣帽间里脱了浴袍,将内衣、背心、打底袜依次穿上,最后,给外面套了件圆领的灰色棉衫,衬衫很长,遮住了她的大腿,显得两条腿又直又长,纤细匀称。

  陶夭想,自己应该尝试着,稍微地去享受一下生活。

  ------题外话------

  三更奉上,群么么。(*^__^*)

  明早六点见啦。

  ☆、095:三十一很老吗?【一更】

  程牧在外面又抽了一根烟。

  陶夭换了衣服出来。

  四目相对,她主动开口:“我饿了,能下去吃饭吗?”

  “好。”

  程牧掐灭烟,点头说了一个字。

  陶夭率先往出走,伤口基本上没什么感觉了,她走起路来都顺眼许多。

  程牧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陶夭走在他前面他也不介意,就那样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看着她随意挽起的长发,看着她略显消瘦却笔挺的脊背,看着她修长笔直的两条腿,看着看着,眸光都渐渐柔和了起来。

  许妈说得对,她这样的年纪,正该被捧在手心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一楼。

  时至九点,许妈已经领着许一生去睡觉,大厅仍旧亮着灯,张珍在拖地,看见两人难免愣了一下,笑着唤:“陶小姐,程先生。”

  “嗯。”

  两个人均是一个字回答她,神色都如出一辙,寡淡至极。

  张珍抿抿唇:“陶小姐晚饭吃了吗?”

  陶夭停步看向她:“没呢,厨房里还有什么能吃的?”

  “有……”

  “你想吃什么?”

  张珍刚一开口便被程牧打断,程牧看着陶夭,微微蹙眉,声音却显得很温和:“什么叫还有什么能吃的?你想吃什么做什么,别饿着了。”

  陶夭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张珍握紧拖把,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附和:“是啊,食材都是现成的,你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是了,我帮你做。这会刘哥应该也没睡呢?”

  刘鑫是海棠园的厨师,三十来岁,陶夭见过两面。

  她正考虑的时候,程牧已经朝张珍吩咐道:“去叫他过来。”

  “不用。”陶夭出言阻止,“我想吃泡面。”

  程牧:“……”

  张珍:“……”

  陶夭愣一下,有些遗憾:“没有吗?”

  程牧有些好笑:“晚上吃那个?有什么营养!”

  “我想吃。”

  程牧想了想,又问:“要不明天吃?先吃点其他的?”

  “那我去看厨房里有什么。”陶夭话音落地,抬步就往厨房的方向走,看上去并不挑食,很好说话。

  程牧看着她背影,朝张珍说:“去买些泡面回来。”

  张珍一愣:“现在?”

  程牧看着她,脸色微沉:“对,现在。”

  四季公馆是香江首屈一指的高档别墅区,各种设施非常齐备,超市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整年无休。

  张珍瞬间整理好情绪,笑着问:“买哪种口味?”

  “你看着办。”

  “……好,我这就去。”

  “嗯。”

  程牧点点头,抬步往厨房的方向去。

  张珍看着他背影,用力咬了一下唇,放好拖把就往门口走。

  ——

  厨房里。

  陶夭开了冰箱门看了看,觉得有点饿。

  她不挑食,其实吃什么都可以,特意提起泡面,不过是想看看程牧的反应。

  眼下,松了一口气。

  陶夭拿出了一个苹果,重新关上了冰箱门。

  “你就吃这个?”

  程牧已经到了她边上,又蹙眉。

  陶夭点点头,抬步去水龙头下面洗苹果,一边洗一边回答他:“我听见你让张珍去买泡面了。”言下之意,她在等,先吃一个苹果。

  程牧看着她咬了一口苹果。

  声音很脆。

  他心情突然就有点愉悦,温声说:“坐外面等着吧。”

  “嗯。”

  两个人坐到了外面沙发上,陶夭低头啃苹果,程牧顺手开了电视,问她:“想看什么?”

  “随便。”陶夭头也不抬。

  程牧握着遥控看她:“随便是什么?”

  陶夭吃苹果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笑了:“就是什么都可以。”

  程牧将遥控器撂到一边,黑眸锁着她,他突然也笑了:“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治治你。”

  陶夭抿着唇,歪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程牧,我们能谈谈吗?”

  “谈什么?”

  “你知道。”

  “行。”程牧了然地点点头,“先改一下称呼。”

  “什么?”

  “程牧。改掉这个。”

  陶夭略微沉思了一下:“像张珍一样叫你程先生?还是,程董?”

  “二哥。”程牧抬手将她脸颊边一缕头发拢到耳后去,重复,“以后你和蒋三他们一样,叫我二哥。”

  陶夭神色一瞬间有些复杂了。

  二哥?

  和程先生、程董、程牧比起来,这个称呼都有些亲密的味道。

  程牧将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了。

  男人都这样?

  对自己阶段内比较喜欢的玩具有独占欲?

  可她……叫不出口。

  陶夭将苹果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了起来,一口苹果吃完,她抬起头看向了程牧:“好,二哥。”口吻算不上亲密,有些生硬。

  程牧也不计较,话锋一转:“想说什么?”

  陶夭先问他:“随叫随到?是限制我人身自由的意思吗?”

  “不是。”

  “我可以随时离开海棠园?”

  “得我同意。”

  “我能正常拍戏吗?”

  “可以。”

  陶夭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一脸认真道:“我会记得我的承诺,履行它。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比如?”

  “我们关系保密,你也别用任何手段干预我的工作。”

  程牧俯身在茶几抽屉里给自己拿了一根烟,慢慢点燃,不咸不淡地回答她:“我没有那么闲。”

  “好。”陶夭笑了笑,“那能有一个期限吗?”

  程牧俯身弹烟灰:“继续。”

  “你今年三十一了吧?”陶夭看着他淡漠的侧脸,斟酌了一下言词,用一种温和的商量口吻说,“程家家大业大,你身负重责,过几年总要结婚的吧?等你结婚了,我们这样的关系,总归不太好。”

  “三十一很老?”程牧突然问。

  陶夭微笑:“不老。可是比我大了整整一轮。你要结婚,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可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帮他们,可这并不代表我心甘情愿用自己一辈子去耗,我希望有个期限。”

  她说完话便住了嘴,神色带着些试探。

  程牧点点头:“你希望是多久?”

  “三年,行吗?”陶夭的声音越发显得低柔了,让人无法发脾气。

  程牧勾勾唇看了她一眼,笑容有那么点冷。

  ------题外话------

  最近患了一种病,叫大姨妈推迟焦虑症。/(ㄒoㄒ)/~

  三更第二天,有木有人想亲亲我。~(@^_^@)~

  ☆、096:演这么一出,给谁看?【二更】

  陶夭在规划一个和他无关的人生。

  这认知让他突然间有点情绪莫测,程牧微微俯身,慢条斯理地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淡声回:“如你所愿。”

  陶夭明显松了一口气:“谢谢二哥。”

  程牧:“……”

  他侧头看她一眼,突然觉得,他又得重新认识一下她。

  先前只觉得她脾气又臭又硬,现在却突然发现,她脾气虽然又臭又硬,骨子里却有点能屈能伸。

  每一次两个人遇上,起先都会闹僵。

  墓园里那一次,影视城车里那一次,倪家老太太宴会那一晚,前几天那一夜,刚才书房里那一遭,无不如此。可每当她意识到硬碰硬行不通,她会软下来。软下来那个她,听话、乖顺、沉默、喊疼、求饶,让人怜惜。

  这奇异的转变,是因为摸爬滚打后,潜意识滋生的生存之道?

  现在倒好,不仅会服软,还能谈判了。

  真是百折不挠!

  非常好。

  ——

  张珍买了两大袋泡面回来,看到这一幕。

  陶夭在吃苹果,脸上带着点轻松神色,一向高高在上的程先生正侧头看她,两人坐得很近,有一种自然流露的亲密。

  她深呼吸一口,走近笑着说:“陶小姐,泡面买回来了,你喜欢哪种口味,我去弄。”

  陶夭咬苹果的动作停下,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正值深冬,晚间气温低,很冷。

  张珍在家里只穿一件厚T恤配牛仔裤,出去了也没穿外套,可能因为走得快,清秀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说话时牙关都有些微微打颤。

  有意,还是无意?

  陶夭咬掉最后一口苹果,捏着果核站起来,笑着说:“我自己去吧。”

  “哪能让你动手?”

  “泡个面而已,我还……”

  陶夭边说话边起身,可谁料,刚站起来就被边上程牧扯着又坐下,程牧按着她肩膀,淡声道:“身体刚好,歇着。”

  陶夭:“……”

  她觉得程牧实在有些无情冷血。

  张珍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又问:“陶小姐喜欢什么口味?”

  “红烧的吧。”陶夭想了想,回答。

  “那我泡好放小餐厅,您等两分钟过去。”

  “嗯。”陶夭目送张珍的背影离开。

  程牧搂着她的腰,微沉着脸问:“怎么,身体全好了?”

  “她出去没穿外套。”陶夭想了想,淡声道,“冻成那样你没看见?我想让她缓缓而已。”

  程牧拧着眉呵了一声:“她不是小孩,需要你操心?”

  张珍心有点大了。

  他让去买泡面,可没让穿着单衣就出去,外面那么冷的天,她演这么一出,给谁看?

  难不成看见他带了人回来,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程牧脸色突然间又阴沉了两分。

  陶夭笑一下没再说话,起身往小餐厅里去。

  泡面已经放在了餐桌上,张珍还体贴地帮她打了一个鸡蛋,放了青菜和两片肉卷,同时,热了杯牛奶。

  程牧坐在外面沙发上没进来,估计不喜欢泡面的味道。

  陶夭抬眸往外面看了一眼,神色微怔。

  客厅里,程牧仍旧坐在刚才的地方,张珍则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茶几边,也不知道程牧说了什么话,让她不住地擦眼泪。

  原来有事要处理。

  陶夭淡淡地想着,收回视线,吃完了一碗面。

  她将碗筷拿进厨房里洗干净,再出去,张珍已经没在了,程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脸色很冷淡。

  翻脸无情,说的就是这样?

  陶夭觉得自己肯定是想通了太无聊,竟然分析起他来了。

  “吃好了?”程牧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问她。

  陶夭点点头:“好了。”

  程牧目光落在未关的电视上:“等会上楼,还是现在?吃完就睡不太好,过来看会电视。”他拍了拍腿边的沙发。

  陶夭坐了过去。

  程牧诧异于她的乖,挑眉问:“怎么?那会的条件没谈完?”

  陶夭声音淡淡:“吵起来都是我吃亏,没必要。如果可以,我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和平相处。”

  程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遥控器递给她:“选个节目看。”

  “你想看什么?”陶夭问他。

  程牧阴了脸,直接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圈着她在怀里,大手握着她小手,语调嫌弃:“让你选,怎么话那么多?选台不会吗?按着这个,看到哪个节目觉得喜欢就停下来。”

  陶夭:“……”

  选节目她当然会,她只是没有什么偏好。

  毕竟,她从小没什么娱乐。

  “这个呢?”

  程牧捏的她的手指选台,询问的声音将陶夭的思绪拉回正途。她抬眸一看,电视上正播仙侠奇幻剧,苏瑾年和余婧穿着飘逸的古装,坐在客栈房顶看星星,夜空很美。

  余婧靠在他怀里感慨:“星星好美。”

  苏瑾年笑看着她,没回答。

  余婧没得到回应,扭头朝他看去,对上他温柔目光,慢慢红着脸闭上了眼睛,一脸忐忑期待。

  苏瑾年嘴唇朝她压了过去。

  这个镜头,是借位。

  陶夭突然按下了开关键,意兴阑珊:“回房吧。”

  ------题外话------

  程二:嘴破了,明天没脸去办公室,烦!

  夭夭:……

  程二:整天都有人想着爬上我的床,烦!

  夭夭:……真没脸。

  程二:我颜面扫地你很高兴?

  夭夭:我开心就好,你管不着。\(^o^)/~

  ☆、097: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三更】

  翌日,清晨六点半。

  程牧早起,侧头朝臂弯里看了一眼。

  陶夭睫毛低垂,闭着眼睛,发出细微的呼吸声,漆黑长发映衬着白净的脸,睡得很乖。

  昨晚上楼后,两个人没有闹。

  难能可贵。

  程牧粗粝的指腹在她脸上刮了刮,小心翼翼地抽了胳膊,下床。

  怕闹出声响吵她,他拿了衣服去其他房间洗漱。之后,下楼跑步,吃早饭,简单地又冲了一个澡,临出门前,他又回房间看了一眼。

  陶夭穿着背心短裤,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一条腿夹着被子蜷着身子睡,姿势豪放,看上去非常不雅观,同时,有种青涩的诱惑力。

  程牧俯身将被子拉好,遮住她身子,陶夭嘀咕一声,在被子里又蜷成了一只小虾米。

  这睡姿……

  程牧索性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许多年后,他都一直记得这么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冬日早上。

  房间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外面的天气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深冬,早上有风,很冷,跑步的路两边没什么花,依旧是那些四季常青的树种,他和以往一样,起床,洗漱,吃饭,准备出门。

  可是他出门前回房间看了一次,因为他的床上多了个脾气古怪的小姑娘。

  所谓牵挂,大抵从那一刻开始慢慢滋生了。

  程牧静静地待了一会,什么也没做,出房间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

  “程先生。”

  楼梯拐角,张珍恭敬地唤了他一声。

  程牧淡淡应了,叮咛道:“她还没起,别去主卧打扰,早饭等她醒了再说。”

  “好。”

  程牧点头,下楼去。

  徐东已经到了,看见他出门,还没问候先愣了一下。

  “看什么?”程牧睨他一眼。

  徐东将险些脱口而出的问话咽了回去:“没什么。”视线从他嘴唇上移开,一副暗自吐槽的样子。

  程牧冷冷地开口:“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徐东:“……”

  你不禽兽?

  你不禽兽人家发了狠地咬你?

  转念一想,陶夭这小丫头厉害啊,二少自从惹了她,身上这伤痕总能翻出新花样。

  公司那些人私底下早已经议论开了,拐弯抹角在他跟前打听的人一层又一层,都以为这人被什么狐媚子拿住了,金屋藏娇、夜夜笙歌。

  谁能想到,其实就一丫头片子。

  小十二岁,二少这口味也是蛮独特的。

  ——

  上午十点半,陶夭醒来。

  看着屋顶发呆。

  许是因为昨晚睡前看了电视,她梦到了苏瑾年。

  梦里的场景和电视里其实差不多,不过看星星的地点换到了影视大学操场上。

  她说了和余婧差不多的话,苏瑾年吻了她,那是柔情缱绻的一个吻,也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她很想知道,苏瑾年和余婧拍戏的时候,有那样一瞬间,会突然想到自己吗?

  陶夭转个身又想睡。

  有关苏瑾年的所有事,都已经成了她的禁区,不能触及。

  其实还有点可笑。

  她在那样一种情况下说她和程牧睡了,没多久,这件事就成了现实,再也赖不掉了。

  他一定觉得是她背叛了他吧?

  而她,永远无法澄清了。

  怎么睡得着?

  陶夭胡思乱想着,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才记起,昨晚上来后自己开了机。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喂?”陶夭下床拿了手机,顺带找衣服穿。

  “夭夭。”

  陶夭愣一下:“什么事?”

  “我是妈妈。”

  陶夭将衬衫穿上,单手系扣子,声音平淡地说:“我没有妈。”

  “夭夭!”

  “没事我挂了。”

  “别!”许蔓声音急切地说,“你最近在哪呢?你们剧组已经放假了,你在这边又没有亲人,准备怎么过年?”

  陶夭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忍不住笑出声音。

  霍太太,问她准备怎么过年?

  许蔓听她沉默,柔声说:“有时间了咱们见一面,我给你买了一套房,钥匙给你。”

  “不需要。”

  “妈妈不知道你以前过得那么苦,原谅妈妈好吗?”

  陶夭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我不到十八岁,一个人出现在香江找到你,你觉得我当时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知道我过得苦,这种话,你觉得能让人相信吗?”

  许蔓声音一顿:“原谅妈妈好不好?”

  “是因为傅影帝吧?”陶夭淡淡笑了一下,“还是因为霍东城?”

  “……”许蔓没说话。

  陶夭又道:“想挽回你在傅影帝心里的形象,还是怕我去找霍东城毁了你现在的生活?亦或者二者都有,让你不得不纡尊降贵来找我说和?”

  “妈妈也不容易。”

  不容易?

  “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陶夭挂了电话。

  套上打底裤,她深深呼吸了一下。

  “陶小姐,醒了吗?”外面突然传来张珍的敲门问询声。

  陶夭抬眸看过去:“进。”

  张珍很快到了她跟前,微笑着说:“我看都已经十点多了,想着上来看看你,早饭留着呢,要下楼吃吗?”

  “我就下来。”陶夭神色淡淡。

  张珍点点头,越过她去收拾床铺,翻开被子,她身子弓得很低,一副仔仔细细的样子。

  陶夭蹙眉看了她一眼,略想一下,什么也没说去了洗手间。

  ------题外话------

  今天的第三个更。

  ☆、098:乖【一更】

  陶夭洗漱很快。

  十分钟左右,出了洗手间。

  张珍已经不在外面,她也不在意,拿了手机下楼去,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接到了耿宁的电话。

  耿宁发了前所未有一通脾气,最后,告诉她选上了《青天衙门》女主角,同时,余婧将和她同剧组,出演剧中李娉婷的角色。

  “我知道,我没事。”陶夭淡笑着说。

  “我就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到时候没有心理准备。不过距离《青天衙门》开机还得几个月,这段时间你好好看剧本就行了。对了,冯副导提醒说你最好学一下骑马。”

  “骑马?”陶夭驻足反问。

  “对,白未晞是护卫,骑马戏分少不了,到时候怎么拍还难说,可于导那性子你知道,各方面都较真,你事先多做点准备工作没错的。”

  “知道了。”

  耿宁松口气,话锋一转又道:“下次别关机了。三五天找不到人,我差点就准备报警了!”

  “嗯,再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准备吃饭。”

  “这个点还没吃?去吧。”

  “宁哥再见。”陶夭挂了电话,人也走到了一楼大厅。

  许一生和许妈都不在,做清洁的另一个阿姨说是和司机一起出去办年货了,早饭给她留在厨房里。

  陶夭加热了豆浆和包子,独自坐在小餐厅里吃完,一阵恍惚。

  落地窗外,天色灰蒙蒙的。

  转个眼就要过年了。

  这种喜庆热闹的节日临近,突然就让她产生一种孤单的感觉,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爸爸去世后,每个节日对她来说都只是徒增感伤。

  去年她是在吴家过的年。

  世事无常,吴叔今年也已经不在了。

  陶夭胡思乱想,又往楼上走,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尤可人来了一电话,她调整了情绪,接通了。

  尤可人唤了声她的名字就哭了起来。

  陶夭连忙安慰,等她渐渐停了哭声又说了许多话,到最后,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她也答应了去尤家过年。

  陶夭挂了电话看一眼时间,发现刚过了十二点。

  她又翻出日历,距离过年也就剩十天了。

  好像到了交房租的日子。

  她得赶紧回去一趟。

  陶夭握着手机纠结了几分钟,打电话给程牧。

  第一个未接。她想了想,感觉吃饭时间应该也不可能有什么事,又接着打了第二个。

  那边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她听见程牧声音低沉地说:“我正开会,等会给你打过去。”

  “好。”陶夭直接挂断了。

  谁曾想,紧接着程牧的电话又进来,问她:“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没,你先开会吧。”

  “乖。”

  话音落地,程牧挂了电话。

  简简单单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没带什么情绪,因而,陶夭听在耳中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电话那一头听见的人齐齐淡定不了了。

  程牧挂了电话,一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还沉浸在刚才诡异的感觉里无法回神。

  他们集团这大老板,刚刚说了什么?

  乖?!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十二万分的不敢置信,有个上了年龄的董事笑着说:“难怪大伙最近都说程董金屋藏娇呢。”

  其他人:“……”

  各种目光仍是落在程牧身上。

  程牧稳稳坐在那,身形岿然不动,素来淡漠的脸上却染了一抹笑:“怎么,陈叔您还操心这种琐事?”

  “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能入了我们阿牧的眼?”说话的男人跟着换了称呼,闲话家常似的。在座的大半都是集团里有资历的老人了,耳听两人语调随意,免不了都跟着七嘴八舌地打听了起来。

  程牧静静地听了一会,未再答话,随意地转了话题。

  他不说,其他人自然不好勉强,很快言归正传,二十分钟后结束了这个开了半天的会。

  程牧率先出去,和左右两边的董事客套了几句,抬步去了办公室。

  那丫头好像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蹙眉想了想,程牧拨通了电话,语调温和问:“打电话想说什么事?现在可以了。”

  “我能回家吗?”陶夭问。

  程牧淡笑:“专程打电话就为说这个?”

  “马上要过年了。”陶夭语调平淡,“我有些事情要忙。而且医生也说了,一个月之内不能同房。”

  程牧:“……”

  “我和可人通了个电话,已经答应了去她家过年……”

  “行。”程牧不等她将话说完,直接打断,语调沉沉道,“想回去回去吧,难为你专程打电话。”

  “谢谢。”

  两个字传来,程牧直接挂了电话。

  ------题外话------

  早安,么么哒。(* ̄3)(ε ̄*)

  ☆、099: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二更】

  打完电话,陶夭收拾东西回了租住的小区。

  交房租、打扫卫生、购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买了两件新衣服,统共花了三四天时间。

  香江下了入冬以来第二场雪,并且,一直都没有停的迹象。

  她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在房间里窝了好几天,吃饭睡觉之外,看剧本是唯一的消遣活动。

  越是临近过年,她越是不喜欢看电视、逛街,别人多热闹,就能衬托出她有多冷清,她自然不想去找这种不自在。

  整整九天,她再没有主动给程牧打过电话。

  同时,程牧也没找她。

  她觉得很好。

  ——

  年三十,上午九点。

  陶夭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出了小区。

  答应了要去尤可人家里过年,她准备在这之前去陵园看望一下吴叔,下雪路不好走,出租车将她送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

  陶夭揣着一小瓶白酒拾级而上。

  台阶很滑,厚厚的积雪还来不及清扫,上面有两行脚印,她踩着其中一行慢慢往上走,到了吴叔的墓碑前。看着他照片上宽厚的笑容站了一会,陶夭将那瓶酒拿了出来,用随带的小瓷杯自己喝了一点,剩下的尽数倾倒在墓碑前。

  “上次和晓丽在这吵架,是不是又让您担心了。别担心,我才不和她一般见识呢。”

  “两张卡我都留着,等她生了孩子再给。”

  “说起来要谢谢您呢,要不是您留了两张卡让我给她,也许我现在都没办法站在这和您说话了。”

  “那一次本来想打电话给可人的,可没想到打错了。吴叔其实您也见过他,就是上次在这里抱我走那个男人,挺有钱的,嗯,也有权有势。其实跟了他不亏吧,就是我自己挺看不起我自己的。”

  “没和瑾年在一起了,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您以前还说想喝我们喜酒呢,对不起啊,没办法请您喝了。”

  “对了,过了年我要当女主角了,是不是很为我开心?”

  “……”

  站在墓碑前,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话,到最后,总算觉得没什么可说了,慢慢转身往出走。

  沿着走来的路重新往下走,四周分外安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意外的醇厚嗓音:“陶夭?”

  陶夭下意识转过身去,神色一愣。

  傅远和张琛一起下台阶。

  原来刚才前面两行脚印是他们留下的,陶夭怔怔想着,傅远两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傅远意外地问她:“你怎么在这?”

  “来看一个长辈。”陶夭淡笑。

  傅远点点头,和她一起往下走,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个眼又要过年了。最近怎么样?”

  陶夭抿抿唇:“嗯。挺好的。”

  “张琛说你前不久给我打电话了?”傅远想了想,又问。

  “就想把礼服还给你。”

  傅远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笑了笑没说话。

  陶夭摘了口罩装进大衣口袋里,神色间带着点抱歉:“礼服现在还在我家呢,可我等下直接去朋友家,怕是得等到年后才能给你了。”

  “去朋友家过年?”傅远好像没听见她说的那句话似的,并不接口,神色淡淡地又问了一句。

  陶夭在刻意地和他拉开距离,他怎会不明白?

  骄傲和顾虑不允许他再进一步了。

  “嗯。”陶夭声音很淡。

  傅远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蛋,略微思考了一下,斟酌着言词开口道:“你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陶夭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平静:“我没有妈。”

  傅远:“……”

  那次撞上,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丫头对许蔓有感情有期待,眼下这脸色怎么能冷漠到这种程度?

  傅远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半分,温声道:“抱歉,不提她了。”

  陶夭对他笑了一下,抿抿唇,再没说话。

  一段时间不见,傅远只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突然间有远了一些,恢复到最初那种疏离客套。

  陵园外分别,他看着出租车慢慢远去的影子,问张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剧组里没出什么事?”

  话落,他补充:“有关陶夭的。”

  张琛想了想,摇头:“没出什么事,陶小姐就给你打了那一个电话,之后剧组放假了,说是年后再拍。”

  “放假?”傅远神色微愣,“原因呢?”

  张琛:“……没听说有什么原因。”

  没原因?

  提前十几天放了假,这里面的损失谁负责?

  傅远蹙眉想着,脱了大衣靠在后排座位上,掏出手机,他给导演刘庆鑫拨了一个电话。

  刘庆鑫和他交情挺深,也没刻意隐瞒,直说是徐东打的电话,不过,他多提了一句:“徐特助打电话前一天,陶夭本来有戏份,请了半天假。可她第二天一早也有戏份呢,人没来,电话也没人接,挺奇怪的。”

  “知道了。”傅远淡笑着挂了电话,想了想,朝张琛道,“查一下陶夭前段时间怎么回事。”

  张琛自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应声:“好的。”

  ——

  陶夭下了出租车,往尤家走。

  西凉庄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尤家搬进了早已落成的安置小区里,她打电话给尤可人问了门牌,乘电梯上楼。

  尤可人开了门,眼眶泛红地看着她:“夭夭。”

  陶夭笑着抱了她一下,关了门将她往里推,小声说:“外面冷,你身体不好别站这。”

  尤可人握着她手,两人进房间去。

  说了一会话,陶夭又让她上床躺着,大病初愈,她看上去比以往虚弱许多,人也瘦了不少。

  陶夭不想提起她伤心事,四下看了看,笑着问:“叔叔阿姨他们呢?”

  “爸妈出去买东西了,可为在旁边屋。”尤可人神色抱歉地看着她,声音低低说,“他这几天情绪很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都怪我,整得你们都不得安宁。”

  陶夭淡笑:“别多想,我去看看他。”

  尤可人扯唇笑了一下,陶夭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去了旁边屋,尤可为在她抬手敲门的瞬间拉开了门。

  四目相对,她淡声问:“勇士,拘留所滋味怎么样?”

  尤可为猛地扯住她手腕将她拉进去,抬脚踢了门,陶夭一个踉跄,神色微怔地看着他。

  尤可为比她小半岁,性格散漫爱运动,个子早已经窜上了一米八,次卧并不大,两个人离得近,她微微仰头看着他,对上他紧抿薄唇的年轻面庞,竟然突然产生了一点压力。

  陶夭偏了偏视线,听到少年压抑着愤怒的低哑声音:“谁稀罕你帮我了?陶夭,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

  ------题外话------

  宝宝从昨天开始不太乖,一直哭闹,阿锦心都碎了,磕磕绊绊写了一上午也就写了一章,准备带她去医院,如果回来有时间继续三更,如果回来太晚,今天可能暂时没有三更了,亲们见谅,么么。

  ☆、100:你陪人上床了?【三更】

  她自以为是?

  陶夭狠狠一愣,不敢置信地对上他视线。

  少年的眼睛里有一团火。

  她定定神,低头掰开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抬步就往门外走。

  尤可为再一次握住她胳膊,紧紧的。

  陶夭声音冷冷:“放开。”

  “你陪人上床了?”尤可为呼吸不稳,在她身后问。

  陶夭没吭声。

  “是不是!说话啊!”

  “对!”她猛地扭头过去,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道,“陪人上床了。已经上了,你想怎么样?补偿我还是唾弃我?”

  “我就知道。”尤可为看着她,好像多日来的猜测终于被验证一般,他颓然地松开手,语无伦次,“我就知道。进去了哪有那么容易出来,我就知道……”他眉目间以往的桀骜之气尽去,显然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陶夭稳稳心神,转身去开门。

  他竟然知道。

  她明明告诉徐东别让他知道,他竟然还是猜到了。

  陶夭手指按到了门把手上,没回头,淡声开口说:“你知道就算了。别告诉你姐和你爸妈。”话音刚落,腰上却猛地一紧,她错愕低头,看到紧紧地禁锢着她腰身的两条胳膊,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叫你姐吗?”尤可为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她听见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突然响起的这句话。

  “可为?”陶夭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尤可为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在她耳边慢慢说:“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

  喜欢她?

  陶夭的思维突然有些迟钝,下意识侧头看了他一眼。

  尤可为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我姐她第一次带你来我家,我就喜欢你了。那段时间往网吧跑的勤,也是因为你,我不回家,你就会陪着她出来找我了。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贱,就喜欢看你冷着脸训我的样子。”

  陶夭:“……”

  “每次被找到还和你吵,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的?”

  陶夭低头去抠他手:“是挺烦的。”

  “对不起。”

  “已经过去了。”陶夭看着他越收越紧的手臂,蹙起眉头,“你手松开。”

  “苏瑾年有什么好,长得也就一般,绯闻还满天飞。”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尤可为突然将她身子扳了过来,一脸认真道,“可我原本准备高考完对你表白的。”

  陶夭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说这些有意义?”

  “我不在乎。”尤可为执拗地盯着她眼睛,“我不在乎。真的。无论你和谁好过,上床也好没上床也好,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其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我……”

  “我不喜欢你。”陶夭突然打断他说话,她也看着他眼睛,一脸平静,“和苏瑾年没关系,和其他任何人也没关系。我不喜欢你,无论你什么时候对我表白,我们都不可能。”

  尤可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陶夭?”

  陶夭拿开了他放在她肩头的手,声音缓缓道:“会帮你主要是因为你姐,你也不必有心理压力,以后成熟点,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这么帮你。”

  尤可为看着她,年轻帅气的面容上染了一抹受伤神色。

  陶夭拍拍他胳膊,拉开了房间门。

  “可人?”

  门外,尤可人一脸泪痕。

  “姐。”尤可为也看见她,声音低低唤道。

  “啪!”

  尤可人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打完了,她自己眼泪又涌了出来,看着陶夭,语无伦次说:“对不起夭夭,我没想到。对不起,我妈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我……”她说着话,抬手又要扇自己耳光。

  陶夭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脑子有病吗?我愿意的。”

  尤可人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陶夭一只手抚着她的背,淡笑说:“你也别想太多了,真的。反正我和苏瑾年已经分手了,这种事儿和谁都一样,早晚而已。”

  尤可人啜泣着没说话。

  边上,尤可为听着她声音,咬咬牙,紧紧地握住了拳。

  ——

  下午五点。

  尤家父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

  尤可人身体虚,陶夭让她躺着休息,自己去厨房里帮忙洗菜切菜,忙碌的感觉让她踏实了起来。

  “夭夭。”尤母唤了她一声,温和笑着将一张银行卡塞进她口袋里,“你的钱,阿姨没动。可人和可为这次都幸亏有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都是朋友,应该的。”陶夭扭头看了她一眼,淡笑着点点头。

  尤家家底不错,钱的事情上她并未坚持再给,毕竟,吴叔给她的这张卡,她原本也并不打算接受,要给吴晓丽的。

  想到她,陶夭切菜的动作突然就顿了一下,年三十,吴晓丽成了孤儿,也不晓得一个人要怎么过年?

  “夭夭?”尤母的问话声突然打断她思绪。

  陶夭握着刀,侧头对上她视线。

  尤母笑着问:“想什么呢?怎么突然魂不守舍的呢?”

  “不知道晓丽一个人怎么过年。”陶夭若有所思。

  尤母的脸色顿时变了变,拧眉道:“老吴去了以后那丫头可算是无法无天了,你没见那个样子呦,大冬天穿皮靴露大腿,整天浓妆艳抹跟着那些个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早晚走上邪路。”

  陶夭一愣:“您最近见过她吗?”

  “下午回来还见着了,跟着一大帮子人坐车走了。”

  “哦。”陶夭拧着眉点点头,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朝尤母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题外话------

  今天第三个更,亲们晚安。(* ̄3)(ε ̄*)

  ☆、101:她是哪种人,我很清楚【一更】

  陶夭握着手机到了阳台上,定定神接通:“喂?”

  “在哪?”程牧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朋友家里。”陶夭话音落地,想了想又补充,“尤可人家里。”

  “我一会过来接你。”程牧道。

  陶夭狠狠愣一下,反问:“你是说今晚?”

  “对。”

  “大概几点?”

  “七点。”

  “好。”陶夭没提出异议,挂了电话。

  转身,对上尤可为的视线。

  “你一会要走?”尤可为低头看着她,抿紧了薄唇。

  陶夭一笑:“嗯,有朋友找我,不好拒绝。”话落,她越过他,直接朝厨房走去。

  尤可为看着她的背影,无话可说。

  “可为!”厨房里,他母亲的声音突然传来出来。

  尤可为应一声,过去问:“要我帮忙?”

  “和你爸先把对联贴上,夭夭说她等会有事,要走呢,咱们六点一过就开饭,总得让夭夭吃了再走。”

  “知道了。”尤可为怏怏地应了一声,出去贴春联。

  小区里不让放炮,也就贴春联图个喜庆,尤可为贴了春联,又将福字倒贴在门上,开始摆放桌椅碗筷。

  他爸妈做点小生意,家里在城中村有几层楼,原先只靠收房租就能过得潇洒自在,也因此,他从小性格比较散漫桀骜,难管得很。这次家里一朝生变,拘留所里待了几天,他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沉默少言起来。

  尤家父母觉得,眼下家里这变故,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对陶夭,自然是万分感激。饭桌上,尤父喝得有点高,一个劲让尤可为记得陶夭这份恩情,以后将她当亲姐姐对待。

  偏偏,尤可为嘴硬不肯叫,只一个劲陪着他喝啤酒。

  到最后,他喝得也有点多了,眼睛发红,陶夭拎着包要走,他非得跟下去送,尤可人都挡不住,只好随他去。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出了小区往街道上走。

  雪花仍在飘,夹杂着寒风。

  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街道两边停着许多车,人却少,偶尔路过一两个,也显得步履匆匆。

  远处近处有许多欢呼声,夜空里还突然炸出几朵烟花。

  静静地走了一会,陶夭停下步子,对他说:“我就在这等,你回去吧。”

  “陪你等一会。”尤可为说完,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低着头,动作很熟练地点燃了一根烟。

  陶夭一愣,蹙眉道:“你才多大,少抽点。”

  尤可为抬眸看着她:“我们同岁。”

  陶夭侧头看向一边去,懒得理他了。她其实就比尤可为大了小半岁,严格算起来,她十九岁的生日还没过,出门在外,她习惯了报虚岁年龄。

  眼见她脸色冷淡,尤可为低头猛吸了一口烟,眉眼间颇有几分抑郁,感觉焦躁得很。

  陶夭余光瞥见,无奈道:“你回去吧。”

  “说了陪你等。”

  陶夭慢慢抿紧了唇:“回去。”

  “我不。”

  陶夭冷着脸踹了他一脚:“滚。速度点!”

  尤可为生生挨了一脚,看着她问:“你在等谁?”

  陶夭一愣,语调平淡:“你救命恩人。”

  尤可为不说话了,他看着路边停下的一辆车,慢慢地掐灭了烟。

  黑色迈巴赫,官方报价一千二百万,车牌号:M0000。他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却不太想相信。

  尤可为抬眸去看陶夭的脸色。

  陶夭微微抿唇,目光落在下车的男人身上,淡声唤:“二哥。”

  程牧,竟然是程牧。

  尤可为捏在指间的半截烟掉在了雪水里,抬眸看过去,目光里尽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能用一个助手摆平他们家的事,他猜到了那男人可能颇有权势,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程牧。年初他回国坐稳了程氏集团现任掌权人的位置,他们班那几个花痴,天天捧着采访他的那本财经杂志做春梦。

  眼下突然见到本人,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是他见过的最具有攻击力和压迫感的男人。

  他和陶夭,他们……

  尤可为神色一瞬间变得非常复杂,说不出话来。

  程牧也不避讳他,抬手在陶夭脸上摸了摸,蹙起眉头问:“这么冰?等多久了?”

  “没多久。”陶夭语调没什么起伏。

  程牧拍拍她肩头:“上车。”

  陶夭点点头,也没再看他,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程牧收回目光,看着他,语调随意问:“尤可为?”

  “是。”尤可为抿紧了唇,问了他一句废话,“是你帮了我和我姐姐?”

  程牧看了他一眼,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

  尤可为看着他脸色,没忍住,语调僵硬地又开口:“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你……你能不能放过她?我做什么报答你都可以。”

  程牧抬步走的动作就那么停了下来,他侧头,好笑地看着他,面色冷漠地开口说:“她是哪种人,我很清楚。至于你……”他话没说完,短促地呵了一声,转身,大跨步走了。

  尤可为站在原地,眼看着黑色迈巴赫驶入除夕夜的飞雪中。

  ------题外话------

  本章又名:《二爷找存在感的新姿势》、《他在不可描述的梦里面》、《论男人攻击力的重要性》……

  早上好哇,我的小天使们。\(^o^)/~

  ☆、102:今天怎么这么乖?【二更】

  路上车很少。

  许是因为下了雪,车速也都挺慢。

  陶夭脱了大衣坐在副驾驶,目光落在车窗外,不时看到绚丽的烟火升腾而起,漂亮极了。

  这座城市,一如既往让人着迷。

  “陶夭。”男人低沉的声线突然拉回她的思绪。

  陶夭侧头看去,轻声应:“嗯?”

  程牧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视线在正前方,也没看她,随意发问:“你身上那两道疤,怎么回事儿?”

  “什么?”

  “听不懂人话?”程牧语调微扬,还是没看她。

  陶夭神色微微怔了一下,没吭声。

  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直接问,身上疤痕怎么回事儿?语调随意却直接,既没有太意外,也没有很惋惜。

  程牧的语调非常随意,就好像在说明天天气怎么样。

  “不方便说?”

  “家里人喝醉了,酒瓶子砸的。”

  “……”

  程牧侧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陶夭重新看向了车窗外。

  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漆黑的长发被雪水打湿了一些,此刻披散着,将脸蛋映衬得就剩下小小一点,显得下巴尖尖,惹人怜爱。

  程牧余光瞥见,下意识在心里想象她小时候的样子,想来想去,也就能勾勒出薄而瘦的脊背,以及,倔强锐利的眸子。他随意想了想,又问:“你爸妈都是做什么的?”

  陶夭转过头,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

  “闲来无事,随口问问。”程牧声音很淡。

  陶夭哦了一声:“不说行吗?”

  “随你。”

  程牧话音落地,两个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被他三言两语打扰到,陶夭心情微微起伏,收回目光,不再看街景了。

  “喜欢听什么歌?”程牧又问。

  “随便。”

  程牧随手开了广播,调到了音乐频道,动听的女声流淌开来。

  ……

  我们都是,一个人加上另一个人的长相

  时间的墙,从他们的手掌到我们的肩膀

  流浪星光,代替着那么多眼神对我说话

  早点回家,早点回家

  光溜溜,黏答答,孩提时光被原谅

  牵绊绊,踉跄跄,白发靠我们欣赏

  生命很长,美好或者悲伤细数也数不完

  ……

  心款款,影恍恍,牵手的步履成双

  天茫茫,月苍苍,你们的流域回荡

  笑吟吟,声缓缓,尽头前的路暖暖

  泥土中央,屋瓦顶上升起太阳

  ……

  很温暖的一首歌,似乎还没怎么听,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尾音消失,陶夭下意识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

  香江金字塔顶尖的男人充当她的司机,不太真实。

  陶夭胡思乱想,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感觉很自豪?”边上,突然传来了程牧玩味的问话声。

  陶夭不接他话茬,反问:“徐东呢?”

  “东子比你大十岁。”程牧勾唇笑看她一眼,似有所指道,“你这连名带姓叫起来,够随意的。”

  陶夭:“……”她恍惚想起,她一开始管徐东叫徐特助。

  “带老婆出国旅游了。”程牧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陶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结婚了啊?”

  “不应该?”

  陶夭抿唇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有点意外而已。毕竟,从没听到徐东已婚的消息。

  程牧看着她淡淡笑了一下,收回视线。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也显得快了起来。

  八点十分,车子驶到了海棠园。

  程牧将车子停进车库去,顺手揽了陶夭肩膀往里走,顺带着随口问:“会做饭吗?”

  “会。”陶夭极力适应着被他揽着走的感觉。

  程牧点点头,告知她:“除了许妈和一生,其他人全部放假回家了,这几天你暂时住这边。”

  陶夭脚步微顿:“我就会做普通的家常菜。”

  她蹙着眉提醒,神色一本正经。

  程牧抬手揉揉她脸蛋,有些好笑地说道:“我要是想吃满汉全席,我不会找你。”

  陶夭神色一怔,咬着唇笑了,松口气的样子。

  程牧揉着她脸蛋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凉意的指尖往后去,在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的时候,正好伸进她衣领,落在她温热的后颈上。他像逗弄小动物般捏了捏她的后颈,俯身看着她眼睛,笑问:“今天怎么这么乖?”

  陶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和下巴,下意识就像往后退,身子后仰差点摔了,又被程牧一把扯到怀里去。

  路灯静静地亮着,天地间万籁俱寂,漫天飞扬的冰雪里,她清楚地听到了程牧的心跳声。

  砰,砰,砰——

  隔着衣服,沉稳、有力。

  “程先生?”许妈含着些喜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一方安宁。

  陶夭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可,刚才按在他胸膛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攥紧了手心里。

  程牧就那样攥着她的手上了台阶,进门。

  两个人在玄关处换鞋,许一生握着几个烟花棒蹦了过来,边跳边喊:“放炮放炮,程爸爸快给我点,我要放炮!”

  ------题外话------

  没存稿的每一天都好惶恐,掉头发掉的我生无可恋。/(ㄒoㄒ)/~

  ☆、103:你可真够笨的!【三更】

  程牧抬眸看过去。

  陶夭顺势挣脱了程牧的手,俯身换了棉拖鞋。

  “陶姐姐,你也来啦!”许一生蹦到近前才看见她,顿时高兴起来,抬手就去拉她,大声喊,“那你陪我放炮吧,快快快,不要爸爸了。”

  陶夭:“……”

  程牧转个身蹙眉问她:“怎么不叫阿姨?”

  许一生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分辩:“我都说了好多遍啦,和你那么大才要叫阿姨嘛,叫阿姨要把姐姐给叫老咯。”

  话落,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陶夭,仰头一本正经地问:“陶姐姐你说是不是哇?”

  陶夭忍不住抿抿唇笑了:“你开心就好。”

  许一生用力地点点头,朝程牧:“看,姐姐说我开心就好。”

  程牧:“……”

  他侧头看了陶夭一眼,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心里突然又觉得无所谓了。毕竟,难得看见她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算了,由她去。

  程牧收回思绪,问许妈:“还没吃饭呢吧?”

  “刚给这丫头煮了点龙须面,我也不饿。听你说可能过来,一直等着呢,菜都准备好了。”

  “先放炮!”许一生拿着烟花棒在几个人腿边跑来跑去,一脸着急道,“还没放炮呢,陶姐姐,你陪我玩这个!”

  许妈扯着她胳膊拉进怀里,有点无奈笑道:“这丫头念念叨叨一下午了,外面冷,我就没让出去,说是等你回来了才可以,这不,一直记着。”

  程牧看着她笑了笑,蹲下去朝许一生道:“要玩可以。可这个不能在房间里玩,去穿上外套,爸爸带你去外面放。”

  “外面下雪着呢?”许一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要在雪地里玩吗?那我想堆一个大雪人!”

  “明天堆雪人,现在放烟花,怎么样?”

  “好耶!”许一生挥舞着手里的烟花棒又跳起来,大声喊,“奶奶你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小祖宗诶。”许妈叹一声,笑着去帮她找衣服了。

  陶夭看着这一幕,心里竟有些暖洋洋的,她忍不住微笑起来,突然对上程牧看过来的视线,唇角一抿,她开口问:“我现在开始炒菜吗?一会你们进来就可以吃了。”

  程牧神色微沉:“不急。”

  “八点多了。”陶夭不解地看着他。

  “就我们四个人,晚一会不碍事。”他看了眼套上橙色羽绒服的许一生,语调又温和一些,“这丫头不是说了吗?让你陪着她玩烟花棒。”

  陶夭:“好吧。”

  “该准备的早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炒两个菜就行。”许妈看着两人的样子,慈爱地笑着说,“你们陪这丫头玩一会,我去弄就行了。”

  “辛苦您了。”程牧淡笑着说。

  “哪的话!先前那些也都是小刘准备好的,我这老太太整天净坐着享福了,今天给你们露两手。”

  陶夭听着她说话,迟疑地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抬抬下巴:“去外面。”

  他发话,陶夭也就不再坚持了,许一生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就往门外院子里走。

  四季公馆占地面积颇广,总共分布着十二栋别墅,每一栋皆以花为名,画地为园。同时,各自独立,极具私密性,放烟花也根本不碍事。

  家里所有下人都放假回了家,程牧自然成了唯一的劳力,陶夭牵着许一生,眼见他将颇大一卷鞭炮和一堆烟花放在了清扫过的地面上。

  深冬,造型简洁大气的路灯在飞雪里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四季长绿的冬青树下也有地灯投射出光芒来,给这一方天地间染上温暖颜色,似乎连飞雪都渐渐小了起来。

  程牧那会进屋脱了大衣,此刻只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出出进进,灯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显得整个人分外高大挺拔,沉稳从容。

  陶夭突然发现,程牧是她见过的个子最高的男人。

  毕竟,尤可为都有一米八了。

  “捂上耳朵。”

  她正出神,看见程牧突然转过身来叮咛。

  “哦。”

  陶夭捂着许一生的耳朵往后退。

  程牧用打火机点燃了引线,在鞭炮发出滋滋声的时候,大跨步到了她边上,震耳欲聋的声响里,程牧冰凉的手掌捂住了她两边耳朵,她听见他用忍俊不禁的声音训她:“一生自己没长手吗?你可真够笨的。”

  依稀听见他说话,陶夭抿唇看了他一眼。

  她捂着许一生的耳朵,程牧却捂着她耳朵,鞭炮声又响又大,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一直蹙着眉忍耐地听着。陶夭低下头,许一生挣脱她手,转身欢呼道:“可以放烟花咯。”

  “你的等会再放。”程牧俯身扣住她肩膀推到陶夭跟前,“等我先把几个大的点了,你再玩。”

  “好吧。”许一生乖乖地靠在了陶夭怀里。

  程牧揉揉她脑袋,又抬步到了剩余的烟花跟前,俯身将它们分开摆成一排。他没有一个一个点,而是点完一个接着点下一个,等点到后面的时候,前面的烟花已经冲上天,映亮了头顶整片夜空。

  许一生从陶夭怀里挣脱出去,仰头看,尖叫着欢呼。

  陶夭看过别人放烟花,却从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仰头看着耀眼的夜空,恍然发现,近一些,烟花这么美,像头顶下了一场流星雨,还是一场持续时间挺长的流星雨。

  程牧放的这一排烟花,大多是耀目绚丽的金色。

  他从光芒里走来,背景却是遥远漆黑的夜。陶夭神色怔怔地看着,不得不承认,这男人不止高大挺拔,权势在握,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有一种成熟男人自信沉稳的风姿。

  排除种种隔阂偏见,他那张脸,也很帅。

  ------题外话------

  程二:你可真够笨的!

  夭夭:我笨?我哪里笨?你才笨!

  程二:笨还不承认?

  夭夭:我不笨我不笨,你才笨!

  程二:……

  夭夭:你笨!

  程二:好吧,我笨!我最笨,天下第一笨!

  夭夭:哼。

  程二:开心了吗?

  夭夭:要你管!

  程二:卒。

  ☆、104:你叫起来真好听【一更】

  烟花满天。

  许一生在边上蹦跳着欢呼。

  程牧走到了陶夭边上,垂眸问她:“好看吗?”

  陶夭嗯了一声,淡笑。

  程牧抬手将她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去,手掌顺势托住她后脑勺,一低头,冰凉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她额头上。

  “我也要亲!”

  边上许一生的声音陡然传来,陶夭一把将程牧推了出去。

  程牧猝不及防,退后一步站稳,看着她骤然红透的脸颊,嗓音愉悦地笑出了声。

  陶夭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程牧用打火机给许一生点燃了两个烟花棒,站直了身子低声对她说:“又忘了?别这样瞪人。”

  “你能不能收敛点?”陶夭压低声音,隐忍怒气。

  程牧哂笑,用手里的打火机给自己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看着眼前跑着转圈圈的许一生,突然又想起了刚刚仰头看烟花的陶夭,那样带着点茫然无辜的神情,让他蓦地想起了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

  陶夭?

  父母给她取了这么热闹一名字,她却给出那样一个解释。

  陶瓷的陶,夭折的夭?

  难怪会傻乎乎地走到轻生那一步了。

  程牧收回思绪,问她:“这段时间在你租住的那小区?”

  “嗯。”

  “你可以搬过来住。”

  陶夭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不想搬。”

  程牧掐灭烟头,朝不远处开口:“一生,过来。”

  “程爸爸。”许一生跑得脸蛋红红的,俏生生立在两人跟前,仰头道,“你给我和陶姐姐都点两根烟花棒,我们一起再玩一会好不好?”

  “再玩两个进去吃饭?”程牧和她商量,却用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口吻。

  许一生满足地点点头:“嗯哒,再玩两个就好啦。”

  程牧又给她点了两根烟花棒,将剩下几个塞到陶夭手里,念头一起,没给她说,直接点燃了。

  “啊!”陶夭吓一跳,差点蹦起来扔了烟花棒。

  程牧对上她又急又气的神色,眉梢一挑,淡声道:“就跟一生那样拿在手里玩,去吧。”

  陶夭:“……”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手里火花四溅的烟花棒。

  小时候没玩过,现在却不好意思玩。

  她抿着唇,就那样低头看着,等两个烟花棒快燃尽的时候,手一扬,扔到了地面那些炮竹碎屑上去。

  程牧站在她边上,语调低沉玩味:“你叫起来真好听。”

  “下流!”陶夭神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回味过来,猛踹了他一脚,转个身快步进屋了。

  脚腕传来刺心一阵疼,程牧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哼笑了起来。

  “程爸爸我放完啦!”许一生乖乖巧巧地蹦到了他边上,四下看了看,好奇仰头问,“咦,陶姐姐人呢?”

  “进屋了。”

  程牧话音落地,许一生蹬蹬蹬地也跑了。

  ——

  海棠园里就剩他们四个人。

  许妈炒了三个菜,连带先前准备好的四个凉菜一个汤一个蒸碗,端上桌总共九个菜。

  其余三人喝果汁,程牧给自己开了瓶白酒。

  “新年快乐!”

  三个杯子碰到一起,许一生不满地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奶奶你把果汁给我倒满呀!”

  许妈无奈一笑,哄她:“喝两口就行了,晚上肚子疼怎么办?”

  “啊!”许一生顿时拧紧了眉,一脸惆怅。

  陶夭拿杯子轻轻地碰了碰她手里的杯子,笑着说:“一生还小呢,不能和大人这么喝,乖乖的。”

  “好吧。”许一生捧着小杯子抿了一口果汁,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她,“那我晚上想和你一起睡。”

  “你和奶奶睡。”程牧直接开口截了她的话。

  许一生撅着嘴不依:“可是我想和姐姐睡,姐姐身上好好闻。”

  许妈佯装失落地看着她:“怎么有了姐姐连奶奶都不要了,奶奶可真是太伤心了。”

  “我明天再和奶奶睡。”许一生有模有样地安慰她。

  程牧放下酒杯,神色淡淡地说:“今晚和她一起睡,或者我们俩明天陪你堆雪人,只能选一个。”

  许一生:“……”

  她撅着嘴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过了半晌,声音无奈说:“那还是你们明天一起陪我堆雪人吧。”

  程牧点点头:“吃饭。”

  他抬手将自己跟前一条鱼转到了陶夭跟前,温声道:“吃鱼。”

  陶夭夹了一块,放到小碟子里慢慢吃。

  程牧看着她乖顺的样子,眸光慢慢地柔和了许多,又温声叮咛许妈让许一生少吃点,小心积食。许一生下午已经吃了饭,许妈年纪大了,晚上其实很少吃饭,意思着坐了一会,她牵着许一生上楼了。

  目送她上楼,陶夭和程牧先后放下了筷子。

  程牧喝了点酒,靠在椅背上抽烟,陶夭的视线落在他夹着烟的手指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又移开。

  程牧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挺好看。

  陶夭突然想起那一晚,前面那么久的时间,他就用手指和嘴唇,让她几度崩溃,甚至忍不住催促他。

  看上去优雅冷漠不近人情,骨子里无耻下流到极致。

  她突然站起身,开口说:“我去收拾碗筷。”

  程牧抬眸看了她一眼:“好。”

  陶夭松口气,将餐桌上的碗碟往厨房里端,第一次折回来的时候,程牧灭了烟和她一起。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他就靠在门框上等,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陶夭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无语道:“你能不能出去?”

  “还疼吗?”程牧突然问。

  ------题外话------

  早安,大么么!(*^__^*)

  ☆、105:要不要一起?【二更】

  陶夭一愣,差点将手里的盘子扔了出去。

  她抿紧了唇,低头自顾自洗碗碟,不看程牧,声音里颇有几分烦闷:“医生不是说了吗?一月之内不行!”

  这人,正经起来根本超不过三分钟!

  陶夭胡思乱想着,感觉程牧的目光还一直黏在她身上,怒从心生,她猛地扭头瞪了过去。

  程牧侧身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陶夭一愣,觉得自己被耍了。

  她重新低下头,速度很快地洗完了碗碟,依次摆放好,拿抽纸擦了擦手,解下围裙。

  程牧看着她,突然发问:“怎么不用洗碗机?”

  陶夭:“……”

  她脸色微冷,越过程牧就往外面走。

  程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等她走到大厅的时候,突然一把扣住她肩膀,俯身低声问:“又生气?”

  陶夭止步:“没有。”

  她只是觉得他简直不能再讨厌了!

  程牧看着她脸色,突然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陶夭尖叫:“程牧!”

  “嘘!”程牧收紧手臂看着她,提醒,“一生和许妈已经睡了,你这大喊大叫的,想干嘛?”

  “你放我下来!”陶夭气急败坏,在他怀里扑腾。

  程牧不为所动,抬步直接朝电梯方向走,一只手扣在她圆翘的臀上捏了捏,喟叹说:“还是太瘦了,以后多吃点肉。”

  陶夭因为他的动作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压低声音轻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别太过分了!”

  程牧走进电梯,顺手将她换了个姿势,竖抱在怀里。

  陶夭:“……”

  她身高一米七,体重将近一百斤,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人能这么轻松地将她举起来,而且,这姿势,让她整个人更不自在。

  “圈住我脖子。”程牧突然说。

  陶夭也怕摔,摔了更难看,她咬唇圈住他脖子,心里无奈,索性长腿一勾环住了他的腰,偏头看向一边。

  程牧双手托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淡笑说:“以后可以试试这个姿势。”

  试你麻痹!

  陶夭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不理他。

  程牧抱着她出了电梯,踢开房门,将她放到了床上,他双手撑在她腿两边,盯着她看。

  陶夭看着他黑亮的眼眸,唇一抿身子就往后缩,神色警惕道:“你想干嘛,你别得寸进尺了。”

  程牧推倒她压了上去,封住她嘴唇重重吻。

  下午在路边接上她,院子里放烟花,厨房里看她洗碗,抱她上楼在电梯里,这个晚上好几次,他想吻她,既想惩罚她一连九天无声无息,又想宣泄一下他躁动的情绪。

  陶夭起先还胡乱蹬腿,到最后,有点没力气了。

  她大脑有些懵,对上程牧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她觉得自己很多时候招架不住。

  她躲闪,程牧紧追不舍的那股劲足以让她筋疲力尽,他强势又霸道,亲吻的时候,必须得到她的回应,不然根本不会停下,还会变着法子地撩拨逗弄,直到她无计可施,缴械投降。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唇齿交缠的声音。

  陶夭又气又急,听着那一声声响,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边上有个地缝能让她立刻钻进去。

  不弄出声音会死吗?!

  她想不通,这世上怎么有程牧这样的人,难不成他和每个女人在一起,都如此精力旺盛?!

  一念至此,她只觉得心上堵了一口气,烦闷得紧。

  嘴唇上突然一痛,程牧放开了她。

  大脑蓦地放松下来,陶夭平躺在被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程牧一只手撑在她神色,目光紧紧地锁着她,从她嫣红水润的唇上,移到她剧烈起伏的胸上,直接、火辣,毫不掩饰那股子侵略意图。

  陶夭深呼吸了几口,一只手捂着肿痛的嘴看他,声音低低说:“今天真的不行。”

  “我知道。”程牧答得干脆。

  陶夭怔怔,看见他退下床,去了衣帽间。

  程牧很快折回,手里拿了一条平角内裤问她:“要不要一起?”

  洗澡吗?

  陶夭摇头:“不。”

  程牧也没强迫她,勾勾唇就去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让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

  陶夭趁着他洗澡的工夫去衣帽间换了睡裙,钻进被窝。

  她很累,懒得洗澡了。

  从小就那么一个生存条件,她并没有天天洗澡的习惯,眼下日子舒心了,也就夏天热的时候天天洗,冬天本来就少出汗,偶尔懒一下也没什么。而且,她存心想膈应一下程牧,按着他的条件,应该会有洁癖吧?

  毕竟,他那一次提醒过自己洗澡。

  陶夭这样想着,越发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着她尾巴骨,程牧低沉磁性的声音擦着她耳垂:“怎么不等我?”

  睡意全消,陶夭低声说:“我很瞌睡。”

  “大年夜睡什么觉?”程牧说话间将她整个人压到他怀里,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越发轻佻,“先帮我弄出来。”

  ------题外话------

  我想弱弱地说一句,今天木有三更了。

  上架日期已经确定,在中下旬,萌编说上架了尽量万更几天,所以,裸奔的阿锦要存点稿。/(ㄒoㄒ)/~

  见谅见谅,我爱你们的心木有变!

  ☆、106:别气了,嗯?

  弄出来?

  三个字让陶夭气血上涌。

  她僵着身子不说话,程牧便握了她僵直的手指往下送,他身子贴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颈窝里,带起的热度让陶夭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姿势有些不对,程牧将她身子翻转正对自己。

  陶夭不抬头,气息紊乱。

  第一次太过混乱,眼下用手,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里一团乱麻,只觉得不敢置信。

  男人这种生物,实在比她想象中可怕许多。

  陶夭手一直哆嗦。

  “乖丫头。”程牧火热的吻落在她耳朵脸颊上,声音有点变调,好像压抑到极致,低沉暗哑,还含着一丝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的古怪感觉。

  陶夭胡乱地躲着他的吻:“你别说话了。”

  程牧温热的大掌从她大腿往上游走,最后,他慢慢挑起她下巴,侧身将她禁锢在怀里,狂乱地吻了起来。

  陶夭招架不住,想撒手,偏偏被他察觉,大手握紧她小手。

  陶夭被迫动作到最后,一只手又麻又疼又僵,湿乎乎黏得很,感觉让她想杀人。

  程牧拿了纸帮她仔细擦,笑着问:“手疼吗?”

  陶夭语气烦躁:“你能不能别问?”

  程牧闷声笑,扔了纸,两只手将她一只手握在掌中,慢慢地揉了半天,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陶夭声音里含着一丝女儿家的恼怒。

  程牧亲亲她耳朵:“别气了,嗯?”

  陶夭:“……”

  她莫名觉得异常烦闷,只觉得事情不知怎地,根本朝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彻底跑远了。

  她不爱程牧,甚至厌恶他,她很确定。

  可——

  就像眼下这种状况,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习惯了,程牧这人太有存在感,他的气息也太强势鲜明,亲密的事情一频繁,她竟然都没有办法做到先前那样心中无波无澜。

  人的感情和欲望,能完全分开互不影响吗?

  很讨厌很反感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剥离情绪,在床上和他发生这么亲密的关系吗?

  她茫然地想了想,在心里烦闷地叹了一口气。

  陶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

  翌日,清晨。

  陶夭在远远近近的放炮声中醒来。

  睁开眼睛,床上就她一个人。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陶夭侧个身活动了一下肩膀,突然觉得枕头下面有点不对劲。

  偏头一看,红彤彤一片映入眼帘。

  颇大一个红包在枕头下,许是因为她睡觉蹭来蹭去,一叠红钞从封口滑了出来,看上去,少说几十张。

  陶夭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坐起身,将红包拿在手中。

  六千六百六十六块六毛六,连六个一分钱硬币都是崭新崭新的,让她一时间颇为无语。

  程牧给她的压岁钱?

  这想法浮现在脑海里,她听到边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醒了?”程牧站在床脚问。

  陶夭拿着红包转过去,迟疑着问:“你放的?”

  “不然呢?”程牧唇角一勾,笑了,“一生那丫头都没你多,收好了,别让她知道。”

  陶夭:“……”

  她产生一种程牧拿她当小孩子的错觉。

  压岁钱?

  她从小都没收过。

  低头又往手上看了一眼,她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上去分外懵懂。偏偏,只穿着吊带睡裙,脖颈到肩头的弧度流畅优美,雪白娇嫩。

  程牧走两步到她跟前,挑起她一边肩带弹了一下,低声问:“大清早的,你这是在勾引我?”

  陶夭一把扯了被子钻进去,黑漆漆一双眸子警惕地盯着他。

  看上去,像……小松鼠?

  程牧忍不住笑了笑,顺势坐下,朝她道:“逗你玩的。起来吧,新年第一天,早起为好。”

  “太多了,我不能收。”陶夭将红包从被子里递出来。

  程牧脸色一沉:“拿着。”

  陶夭抿唇看着他,良久,收回手。

  这一个小插曲让程牧似乎有点不高兴,看着她不再坚持,他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重新出门去。

  陶夭去衣帽间里换了衣服。

  找半天,发现她昨天穿的白毛衣不翼而飞了。

  最终,她穿了放在显眼处的另一件毛衣,和她一贯的风格一样,中长款、高领,唯独颜色是鲜艳纯正的大红色。

  套上毛衣下楼的时候,她觉得程牧在某些事上还挺讲究。

  而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这样过年。

  有人做好饭等她吃,有人放烟花给她看,睡在温暖敞亮的大房子里,早上醒到自然醒,有人给她压岁钱,提前准备了新衣服让她穿。

  年年有余、顺顺利利、吉祥喜庆……

  每一样寓意,都很美好。

  只,除了那个人。

  陶夭抿着唇,下楼梯到了大厅。

  “已经醒了,就下来。”程牧正和许妈说话,余光瞥见她转过头来,神色微微怔了一下。

  他印象里,陶夭没穿过大红色。

  这件毛衣其实不是他准备的,而是许妈带着许一生去商场置办新衣,小丫头看见这个,跳着说:“陶姐姐就喜欢穿这种衣服哇。”许妈觉得喜庆,顺便给陶夭买了,说是她穿上肯定好看,年轻姑娘就该穿鲜亮一些的颜色。

  此刻,她静静地站在那,清瘦笔直,漆黑柔软的长发被随意地拨在耳后,红毛衣衬得脸蛋越发雪白,分外惹人。

  程牧搓了一下手指,踱步到她跟前,淡笑:“挺好看。”

  边上,许妈也连连笑着道:“好看,真好看。”

  陶夭被两人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四下看了看,轻声问:“一生呢?怎么没看见她?”

  “洗手间里拉臭呢。”许妈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往厨房里走。

  陶夭跟上去帮她,刚走几步,感觉到裤兜里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条新短信:“你怎么能冷血成这样,那么久的感情,说不要就能不要?陶夭,你可以。”

  ------题外话------

  评论区的各位才子们,泥萌开车开得很溜啊,需要强力去污粉不?~(╯﹏╰)b

  萌编让我上架之前一更就行,所以我陷入了纠结中,你们觉得一更比较好,还是保持二更到上架比较好?

  ☆、107:还能和好吗?【一更】

  短信来自陌生手机号。

  陶夭却在看到短信的第一时间知道,苏瑾年发的。

  那一次影视城偶遇后,因为程牧的缘故,她时常会突然关机,开机后就会看到苏瑾年的短信。

  多半在凌晨收到,内容分为两部分。

  一半就像这条短信的内容一样,指责她冷血无情,一半则是不厌其烦地求证,问她,那天的话是不是在开玩笑?

  静下心以后,他始终无法接受陶夭那些话。

  陶夭采取了鸵鸟般的躲避态度,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最后,无法忍受,昨天早上起床后,将他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对她来说,纵然痛,苏瑾年也已经彻底地成为了过去式。

  既是过去,也是禁忌。

  她低着头将短信来回看了两遍,删除,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翻看其他人的短信。

  她在海棠园的时候,习惯关机。

  昨晚是大年夜,发来新年祝福的人其实并不少。

  耿宁发了两条。1、姑娘,新年快乐。2、操,你又给我玩关机!尤可人发了一条:夭夭,可为说那个人是程氏集团大老板?另外,还有蒋如意、孙筱、傅远以及欧阳琛等人的祝福短信,当然,也有几个未接来电。

  吃早饭的工夫,她依次回了简单的短信,一直低头,显得很忙碌。

  程牧蹙眉看她一眼,问:“和谁聊天呢?”

  陶夭抿抿唇,收了手机:“回复几个新年祝福短信。”话落,刚装到裤兜的手机突然嗡嗡响起来。

  陶夭低下头又拿出手机看一眼,陌生号码。

  “怎么不接?”

  “喂?”陶夭转个身,走到餐厅外面去打电话。

  “夭夭,你在哪?”苏瑾年略带疲惫的声音好像穿越了好几个世纪,传到她耳边。

  陶夭紧握着手机,突然觉得眼眶酸涩,无法成言。

  怎么就成了眼下这样呢?

  她定定神,压低声音,生硬地开口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我不会接了。”

  “你当真跟了程牧?”

  “是。”

  苏瑾年声音一瞬间变得冷了起来:“我不信。”

  “你等等。”陶夭声音平淡地说完,挂了电话,随便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附了一行字:“我现在就在他家。”

  看着自己发送的那张图片,她握着手机静静地等了半天,苏瑾年再没有短信回过来。

  陶夭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删除了短信记录。

  心如刀绞。

  她太了解苏瑾年的性子,也太了解自己面对他免不了心软的性子,眼下,却只能用这样决绝的方式,一次又一次,斩断两人之间所有余地。

  她觉得,自己对苏瑾年太过残忍,想到他可能会因此烦躁痛苦崩溃,她的心情也低落到极致。

  对不起。

  陶夭在心里低声说了句,再一次关机。

  ——

  苏家,客厅。

  苏瑾年神色怔怔地看着手机。

  陶夭拍的照片是客厅一角,可,足以说明问题了。

  为什么!

  他猛地一挥手,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低下头,呼吸顿时都变得粗重起来,无法自控。

  “怎么了这是?”周宛平说话间到了他跟前,从地毯上捡了手机看一眼,蹙眉问,“和夭夭还在闹别扭?”

  苏瑾年没说话,冷着脸站起来,从她手中抽走手机。

  周宛平一愣,叹气道:“既然分了就算了。娱乐圈多乱啊,女孩子大多心思重。要不妈妈给你介绍两个好姑娘,你见见?”

  “不见。”苏瑾年声音又冷又硬,“我就要夭夭一个。”

  话落,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夭夭跟了程牧?

  她竟然就那样跟了别的男人,就因为权势?

  去他妈的!

  僵着脸站在原地,他素来风流带笑的眼眸里再没有一丝温柔多情,反而充满了抑郁难平的戾气。

  周宛平暗暗咬牙,又唤:“瑾年。”

  “我上去睡觉,昨晚没睡好。”苏瑾年撂下一句话,大跨步上楼了。

  事实上,他已经失眠很久了。

  想到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心情,苏瑾年一脚踢开门,大口地呼吸了一下,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手里紧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身子一僵,很快翻个身坐起来,看着来电,又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

  接通,有气无力道:“喂。”

  “新年好呀。”余婧笑嘻嘻的声音传到耳边。

  苏瑾年随口问:“有事吗?”

  “猜猜我现在在哪?”

  苏瑾年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语调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昨晚没睡好,准备补觉,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挂了。”

  “我来安市了。”余婧了解他阴晴不定的性子,有些无奈地说道,“和爸妈一起来这边过年,你这东道主都不乐意接待一下啊,太不够意思了吧?”

  “好不容易有假期,挺累的。”

  影视城里偶遇陶夭之后,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在状态,别说余婧了,经纪人都不怎么能掌握他行踪,也因此,他爽约了好几个活动,要不是因为公司里一直压着,素来良好的风评都得没了。

  不过,网上还是隐隐有了些他耍大牌的传闻。

  他懒得去在乎。

  先前是真心喜欢演戏,出道以后他的努力也有目共睹,算得上圈子里偶像派之中的一股清流了。

  长得帅、脾气好、有演技、肯吃苦,种种方面都颇得人喜欢。

  有什么用呢?

  他最珍爱最看重的那个人,没了。

  苏瑾年在电话里沉默,余婧在那边也沉默,过去好久,声音轻轻地问:“你和陶夭,还没和好吗?”

  还能和好吗?

  苏瑾年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眼眶突然有些红了。

  ------题外话------

  路人甲:眼花了?余婧觉得苏瑾年阴晴不定!(⊙o⊙)

  阿锦:是啊,娱乐圈当红小生么,片酬上千万,牛气着呢。

  路人乙:他在他妈跟前脾气好大。

  阿锦:是啊,心情不好很久了。

  路人丙:可是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没主见又软又怂耳根子软没原则的傻白甜!

  阿锦:因为牵扯夭夭啊,一遇上夭夭,他就没一点骨气了。

  路人丁:……

  阿锦:人家的男主都是给女主爱的,男二给大家爱。我的男二可怜没人爱,只能我自己爱了。/(ㄒoㄒ)/~

  苏瑾年:我不要你爱,你把夭夭还给我就行。

  阿锦:哥啊,真的回不去了。

  苏瑾年:生无可恋。

  【话说,知道你们不爱苏哥哥,但是,他真的是我的男二。捂脸。怕被拍砖,惶恐的阿锦决定下午二更,晚饭前。】

  ☆、108:你好自为之【二更】

  “瑾年?”良久,那头传来余婧的问询声。

  苏瑾年定定神,酸涩的眼睛里慢慢泛出颓唐的冷意,声音淡淡地说:“分了。以后别提她。”

  “分了?”余婧明显吃了一惊。

  自从她知道苏瑾年和陶夭的事情之后,两个人一直在闹别扭,再见陶夭,她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生硬的疏远,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应当早已经分手了。

  苏瑾年从未承认过。

  在她的试探下,他先前苦恼地讲过一两次,再后来,苦恼被烦躁暴怒取代,直到现在。

  分了?

  余婧握着电话一阵欣喜,声音里仍是疑惑关怀:“是不是上次弄巧成拙了啊,我实在看你心情不好,想着让你散散心的,没想到在试镜那里会碰上陶夭,她演技竟然还挺好诶,连我都比下去了。”

  苏瑾年一愣:“什么?”

  余婧茫然:“陶夭啊,选上《青天衙门》女主角了,于导的戏诶,运气很好,这下肯定得爆红了。”

  这几个月,《皇贵妃》剧组偶尔有路透照和剧照流出,再加上几次采访,陶夭路人粉很多,在网上有了一定知名度不说,饰演的木兰也开始饱受期待,走红的迹象十分明显。

  当然,傅远对她的力挺,以及圈子里私底下隐隐一些传言,让好些人对她又好气又不屑,她风评好坏参半,在圈子里挺特立独行的。

  脾气高冷成那样,别说新人,就放眼娱乐圈,出了名的那些个小花旦也没有她那么傲。

  余婧胡思乱想,听到那边苏瑾年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

  陶夭PK掉余婧,成了于明春的新戏女主?

  余婧可是余婷的亲堂妹!

  要不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别说女主角了,她连试镜的名额都不可能拿到吧,可恶,岂有此理!

  他那天就该想到,还傻乎乎地求和好!

  她到底什么时候跟了程牧?!

  苏瑾年只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握紧手机,砰地一脚踹在床角,愤怒、嫉妒、暴躁、苦涩、焦灼,种种情绪压在心头,让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余婧又道:“对不起啊,要不哪天约出来,我亲自给她解释解释?这件事说起来都怪我,一开始让你们产生误会了。”

  “不用。”苏瑾年生硬地打断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和你没关系。别提她了,我不想听。”

  “哦。”余婧声音有些委屈。

  苏瑾年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了,开口说:“抱歉,我不是冲你。”

  “没事儿。我理解,你那么爱她,肯定心情不好,是我的错,不应该问起她的,大过年惹你烦。”

  “你过来玩几天?”苏瑾年突然问。

  “初四下午的飞机,本来还想说找你玩玩呢,难得过来一趟,觉得应该去看望一下叔叔阿姨。”

  苏瑾年想了想:“初三吧,我后天下午有时间。”

  “真的?”

  “嗯。”

  “那好呀,等你请客。”

  “到时候联系。”

  “好。”

  随意聊了几句,两个人挂了电话。

  ——

  陶夭在海棠园住了三天。

  初一过后,程牧连着两天都早出晚归,探亲访友。

  许一生和许妈在香江没有亲人,她也没有,三个人住在家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看电视吃东西。

  她觉得这样还挺好,不用时时刻刻和程牧相处。

  也就一到晚上心情烦躁点。

  程牧重欲。

  她其实不晓得正常男人需要多久解决一次,她和苏瑾年在一起没多久,苏瑾年便出演了第一部电视剧,一炮而红,非常忙,有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一面,亲亲抱抱他就比较满足。

  再后来,他表现出那种倾向,可也就偶尔提。

  “你还小呢,不舍得。”

  “要不留在结婚的时候,怎么样?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想一想比较圆满哈。”

  “亲亲我,多亲一会我就好了。”

  苏瑾年经常这样说,也就那次看见她拿安全套以后,整个人才变化了一些,有些急不可耐。

  程牧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除夕夜他要求了一次,可这两晚,每晚都是两次。

  睡觉的时候得解决,早上醒来她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攥了手,不帮他弄舒坦了两个人下不了床。

  许妈从来不在早上叫他们,不知道心里这么想呢?

  陶夭蹙眉坐在沙发上,一出神,锋利的刀尖一偏,她啊一声轻呼,扔掉了水果刀和苹果。

  “姐姐割了手了!”边上看电视的许一生大喊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许妈着急慌乱地从洗手间跑出来,看清状况,连忙去医药箱里找创可贴。

  陶夭止了血,贴好了创可贴。

  许妈洗了手给许一生重新削苹果,她有些抑郁,掏出了衣兜里的手机,想了想,开机。

  一条短信蹦出来。

  “我就当我认识的那个夭夭死了。你好自为之。”

  砰——

  手机从陶夭手中掉落在地。

  “怎么了?”边上,许妈抬眸关心地看了一眼。

  “手滑了。”陶夭没看她,弯腰在茶几下捡了手机,笑着说,“有点困了,我上去睡一会。”

  “去吧。”许妈给许一生嘴里塞了一块苹果,笑着说。

  陶夭站起身,抬步上楼。

  背身过去的时候眼眶里泪水就滚落下来,一边上楼一边流眼泪,等她到了房间关上门,滚烫的眼泪已经爬了满脸。

  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纤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跳,她却不敢再看一眼。

  那句话,瞥一眼,烙上她的心。

  别啊,瑾年……

  她胡乱地想着,关了门顺势坐下去,抱着膝盖直发抖。

  他说,他当她死了。

  分手了啊,已经分手了,本不该难过。

  偏偏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吗,差点就死掉了,就是因为你,那一晚之后,差点已经死掉了。

  苏瑾年啊,我差点就已经死掉了。

  ------题外话------

  二更,惶恐的阿锦跪在这里/(ㄒoㄒ)/~

  ☆、109:天字第一号大傻逼【一更】

  安市,下午两点半。

  余婧给父母打了招呼,上了苏瑾年的车。

  “午饭吃过了?”苏瑾年问。

  余婧扣好安全带,转头朝他笑了笑:“嗯,一直没等到你,就和我爸妈先吃了,嘿嘿,你吃了没?”

  “没什么胃口。”苏瑾年声音微哑。

  余婧一愣,看了他半晌,突然有些无奈地笑着说:“人家过年都得胖一点,你倒好,看着还瘦了。”

  苏瑾年相貌俊朗,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原本是非常阳光惹人的那样一种帅,眼下有段时间没见,脸颊瘦削了不说,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眉眼间染着不耐烦和散漫,就好像,对什么都全无所谓的样子。

  余婧话音出口,他转头看她一眼,并未接茬。

  路口是红灯,他在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着了,含在嘴里。

  他以前不抽烟。

  余婧看着他姿势娴熟的样子,心中突然嫉妒起来。

  他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另一个女生。过了半晌,她勉强笑着提醒:“少抽点,到底对健康有害。”

  苏瑾年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并未因为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余婧识趣地不再吭声了,她给苏瑾年父母带了一些家乡特产,两个人在外面也没什么事,索性直接去苏家。

  她事先知道,苏瑾年好像有点背景。

  可——

  见到周宛平还是吃了一惊,毕竟,苏瑾年从未主动提起家里,也就简单说过他父母都是老师。

  余婧的目光落在客厅里一张全家福上,整个人狠狠一愣。

  “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呢。”边上一道爽朗的女声打断她思绪,周宛平递了一杯水给她,笑着说,“总在电视上看见你和我们家瑾年演电视呢,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谢谢周老师,打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周宛平笑着摇摇头,语调关切:“和爸妈一起过来旅游?”

  “嗯,总说我没时间陪她们。”余婧神色间带着一抹愧疚,乖乖巧巧地说,“这不难得有几天假,就陪她们四处转转。”

  “还是女孩好,贴心。”周宛平有些喟叹地看了眼苏瑾年,叹气。

  苏瑾年站在饮水机跟前喝了两口水,回头看着两人,淡淡说:“你们俩先聊会,我去打个电话。”

  话落,他掏出手机往院子里走。

  前庭后院,宅子格局周正,仅有两层,占地面积令人咋舌,安市虽然并非一线城市,这样的老式别墅,也算天价。

  余光瞥到全家福里中年男人风流儒雅的眉眼,余婧暗暗咬唇……

  “想什么呢?”边上一道女声,突然打断她思绪。

  余婧回神,笑笑说:“瑾年一直说您和叔叔都是老师,我都没想到,会是您呢——”

  “打住!”周宛平脸上笑意全无,直接道,“拍马屁的那些话都不必了。你心思活络,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瑾年将来的另一半不可能来自娱乐圈,存了什么心思,你尽早收了。”

  “阿姨?您说什么呢?”余婧诧异地笑了一下。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周宛平淡笑,“我最讨厌像你这种工于心计的女生了,看我们瑾年性子淳厚,以为我这当妈的跟他一样好哄?痴心妄想。”

  余婧笑意收了起来:“您这话未免太难听了。”

  “像你这样的,你想听什么好话?”

  “嘿。”余婧笑着叹了一声,若有所思,“难怪他耳根子软单纯好哄了,你这当妈的,从小将他保护的太好了吧,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阿姨您变脸这么快,我这当演员的都自愧弗如呢。”

  “你说什么?”周宛平不可思议地蹙起眉。

  “我说啊,您应该去娱乐圈演戏,您挺适合我们这一行的。”余婧倾身朝向她,一脸无辜。

  “啪!”

  “妈你干嘛呢?”

  两道声响同时响起,余婧捂着一张脸,眼眶含泪,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宛平,呢喃道:“阿姨?”

  “你怎么打人呢!”苏瑾年说话间到了两人跟前,一脸烦躁问。

  周宛平一只手扣紧膝盖,克制着脸上的情绪,慢慢说:“妈最讨厌这种横插一脚的小三了,说话她不听,一时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

  余婧:“……”

  苏瑾年拧眉:“什么小三啊?”

  周宛平冷着脸站起身来:“她破坏你和夭夭的感情,不该打吗?不是妈说你,和夭夭就算吵架,也不该这么快领其他女孩上门,万一被那些个娱乐记者发现,你怎么解释?”

  余婧看了苏瑾年一眼,脑子里突然有点懵。

  苏瑾年烦躁地说:“我和夭夭的事和她没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别跟着添乱了!”

  话落,想到自己刚刚安排的那点事,他莫名地有些躁动难安。

  周宛平面无表情道:“她刚才自己承认喜欢你。”

  “啊?”苏瑾年一愣,对上余婧目光。

  “瑾年我……”

  余婧话未出口,周宛平直接打断她:“我不会随便打人。她要是没说这种话,我犯得着动手?你呀你,难怪夭夭跟你分手,走点心吧。”

  话落,她直接抬步走了。

  客厅里剩下的两个人安静半晌,余婧又道:“瑾年我……”

  欲言又止,她竟是无言以对。

  她该怎么说?

  周宛平这么一顶小三的帽子扣下来,她不能否认。否认了,以后怎么对苏瑾年袒露心意?可,承认了,她在苏瑾年跟前如何自处?

  她原本想着只要握紧了苏瑾年,周宛平再强横只能将儿子越推越远,谁能想到,两三秒的工夫,周宛平就这么反将她一军。

  这母亲,心思简直深沉可怕!

  事到如今,余婧不能否认,半晌,咬着唇轻声道:“对不起。”

  “你喜欢我?”苏瑾年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余婧又咬唇,一脸苦涩自嘲。

  “你喜欢我你他妈装什么?”苏瑾年突然爆发,一脚踹向边上的沙发,“那次喝醉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找狗仔跟拍的?啊!”

  余婧一愣,连忙撇清:“不是,那次真的不是我!”

  “那次不是?”苏瑾年看着她,突然咬文嚼字起来,俯身一字一顿问,“哪次是?在我公寓那一次是?上街吃饭那一次是?”

  “瑾年……”

  “我操你妈啊!”苏瑾年砰一声摔了手机,抬手在眉心里狠狠揉了一下,喘着粗气道:“我他妈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逼,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他妈的《蛮荒记》,谁要和你拍戏!”

  ------题外话------

  画风清奇的任性男二,悲泣。/(ㄒoㄒ)/~

  ☆、110:平生第一记耳光【二更】

  余婧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一脸震惊。

  好歹认识两年,她自觉对苏瑾年性子挺了解了。

  性格单纯、耳根子软、情绪偶尔有些反复无常,可无论面对谁,都不可能发这么大的火。

  她喜欢他,因为他和圈子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他在相处中很多细节上体现出良好的家教,挺照顾人,很礼貌很绅士。

  现在却朝她爆粗口?

  这么激烈的情绪,却是因为她喜欢他?

  余婧心思再深这会也有点臊得慌,任谁被自己喜欢的男生指着鼻子喊“操你妈”都无法忍受。

  她的眼泪瞬间落下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苏瑾年脸上一丝怜惜都没有,他神色烦躁冷冽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又道:“你真是让我恶心,要哭滚出去哭。”

  “她有什么好!”余婧也突然爆发,一字一顿问,“苏瑾年,我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都是和你,我喜欢你怎么了,犯错了吗?你凭什么这么羞辱我?陶夭有什么好,高中都没念,一个底细不明的打工妹,你喜欢她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你管我喜欢她什么,她好不好轮不到你说!高中没念怎么了?我就喜欢她没文化没底细!滚你妈的!有你指手画脚的份,说完了吗?说完了麻溜滚,我他妈现在不想看见你!”

  “滚蛋!行吗!”砰一声,他踢翻了茶几边的矮凳。

  余婧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脾气软的男生发起火来能这么可怕,完全不可理喻,像一只暴怒的豹子。

  她抹一把脸上的泪水,猛地转身拿了包,脚步飞快地走了。

  苏瑾年看着她仓促的背影,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地坐到了沙发上,久久没动。

  他做了什么?

  他因为夭夭和傅远一点微博互动嫉妒发狂,那……她呢?

  从他出道,从他和余婧被粉丝拿来配对,从他们一起出席活动捆绑炒作,已经两年多了。

  夭夭她,真的不难过吗?

  脑海里太多太多的画面一起涌现,突然间,让他头疼欲裂。

  “没事吧?”边上,突然传来周宛平的声音。

  “妈。”苏瑾年慢慢抬头看过去,对上她担忧又关切的目光,哑着声音问,“您一直都喜欢夭夭对不对?”

  周宛平笑了:“怎么了?那丫头比余婧好多了,从小没爸妈也不容易,惹人心疼呢。”

  “那一次在厨房,您有没有让她主动离开我?”苏瑾年一字一顿问,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的样子。

  周宛平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问?怎么可能呢!”

  苏瑾年舒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性子闷,可能误会您哪句话了,我觉得也不可能,您不是那样表里不一的人。”

  周宛平:“……瑾年?”

  “我爱她。”苏瑾年没看她,声音却有些哽咽了,“您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夭夭是第一个。食堂里隔着窗口看见她,她当时还戴着口罩呢,冷冷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当时就觉得哈,她那双眼睛让我心疼。我追她好久她才答应我的,第一次吻她之前,我好几天都没睡好,就怕她拒绝。”

  “瑾年呀……”

  “妈,要是您真的做过伤害我们的事,这辈子,我不会原谅您的。”苏瑾年话音落地,抬步上楼了。

  周宛平愣神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心凉如铁。

  她养他这么大,他竟然因为一个女孩说出这种话,她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决绝的意味。

  周宛平端了茶杯去接水喝。

  思绪有些纷乱,水杯递到唇边她又一口喷出去。

  开水太烫了。

  ——

  四季公馆·海棠园。

  晚饭后,陶夭早早地睡了。

  继苏瑾年那条短信后,晚饭间,耿宁又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角地安慰了她一通,原因是,苏瑾年余婧再度上头条,他们在下午一起出现在安市,疑似见家长商量婚期。

  一连两重打击下,她做什么都神思恍惚。

  程牧回来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被他揽着翻转个身子,整个人才清醒了过来。

  程牧还没换衣服,身上有明显的烟酒气,一只手揽着她脖颈,哼笑着问:“怎么今天睡这么早?”

  陶夭蹙着眉推他:“放开我。”

  “不舒服?”程牧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迟疑问。

  “没。”陶夭冷着脸将他往外推。

  她睡觉换了吊带睡裙,此刻衣衫半褪、长发披散,两只丰盈的小兔儿在单薄的料子里若隐若现,看着诱人得紧。

  程牧幽深的眼眸眯了眯,低头就往那其中一点上凑,隔着丝质睡裙。

  电流瞬间蹿遍全身,陶夭啊一声将他猛推了出去。

  程牧气息不稳,看着她拧眉:“你怎么回事儿?”

  “你能不能别烦我!”陶夭抬手在长发上胡乱地抓了一把,坐起身朝他喊,一脸烦躁。

  睡裙质地轻薄,上面下面均是隐约可见。

  她不知道她这样子有多诱人,尤其对一个酒气微醺的男人来说,简直诱人犯罪。

  程牧解开外套扔在一边,低头就去抽皮带。

  陶夭看着他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大脑嗡一声直接炸开了。

  程牧看着她微带迷惘的神色,喉头滚动两下,眼眸里欲色深重,转个身,去了洗手间。

  脱衣服洗澡?

  陶夭蓦地松了一口气,还未躺下,眼见他突然又出来。

  房间灯光敞亮,她猛地偏了头,却不料,程牧一俯身将她往床边拽了一些,俯身压低嗓音说:“试试用口?”

  口?

  陶夭愣了一瞬脸色涨红:“神经病啊你!”

  程牧哑着嗓音笑出声,指腹亲昵地磨着她的脸:“害羞了?”

  “你是不是变态!”陶夭躲开他手,声音冷冷。

  程牧一愣,一只手按着她肩膀往下,喝了酒,力道大了些,竟带了些不容分说的强硬意味。

  陶夭只觉恶心难忍,身子往后抬手猛地挥了上去,混乱间,耳边传来啪一道脆响,紧接着,她手腕猛地一痛。

  气氛僵持,四目相对。

  程牧攥紧她手腕,阴沉的脸上带了两分不可置信。

  陶夭,反手甩了他一耳光?

  ------题外话------

  苏哥哥:来啊,一起作死啊!

  程二:你疯了,爷懒得理你!

  ☆、111:好好享受

  打从出生起,程牧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被女人甩耳光?

  这事情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一只手紧握着陶夭的手腕,轻轻一提,陶夭整个人踉跄起身,半跪在了床边。

  四目相对,程牧平息压抑着胸中一团火气。

  可,不等他再做出反应,近在咫尺的丫头片子突然红了眼眶。

  他下意识拧眉:“你哭什么?”

  他这挨打的还没说话呢,她这打人的还自己委屈上了?

  程牧拧着眉,那团怒气到底发不出来了。

  “关你屁事啊!”陶夭眼泪瞬间掉出来,猝不及防间,另一只手猛地捶上他胸膛,一边打一边骂,“我乐意我喜欢,要你管!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有权有势了不起吗!变态神经病!”

  “……操!”

  程牧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腰压向自己,一低头,薄唇覆上去。

  一瞬间,世界清净了。

  他站着,陶夭半跪着,他仍旧显得高,长臂揽着她,身子往下压,感觉起来,身下人纤细柔软的腰身随时有折断的可能性。

  陶夭被迫张着口承受他的吻,在他凌乱的攻势下渐渐停止了反抗,程牧松一口气,慢慢放缓了动作,松开她,蹙眉问:“还闹不闹了?”

  陶夭咬牙盯着他,慢慢地,眼睛里升起一团火。

  他很确定,他在她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簇灼灼燃烧的火苗,好像愤怒,又好像仇恨。

  不愿意就不愿意,恼成这样?

  程牧正想说句软话哄哄,整个人突然愣在原地。

  陶夭……吻他?

  这认知让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神色诧异地盯着她。

  陶夭圈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红唇轻移,停在他唇边,吐出热气:“不是要吻吗?别停下。”

  轻飘飘一句话,让他瞬间回神,气血上涌。

  程牧抱着她站起身,陶夭细长双腿勾着他劲瘦有力的腰,双手抱着他的头,手指插进他头发,两个人凌乱急促地吻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双双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在下,陶夭在上。

  她衣衫半褪地坐在他身上,神色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俯身又封住了他欲说话的唇。

  主动、火辣、疯狂,带着不顾一切的热情。

  濡湿的吻落在他额头上、眼睛上、脸颊上、下巴上,最后,她埋头咬住了他耸动的喉结。

  程牧没忍住……

  那个瞬间,大脑有些懵,眼前似有白光闪过,他晓得她在他脖颈间啃噬作乱,这感觉其实有些危险,就好像电视里妖精吸血的片段,放浪形骸、顷刻毙命。

  他没有推开她。

  他在那个瞬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快感,差点发出声音。

  一个翻身,他将陶夭压在了身下。

  她面色潮红地看着他,轻轻喘,红润的唇里吐出带着热气的三个字:“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

  如此反常如此主动的她,如此热情如此妖媚的她,这哪是平时那个陶夭,简直像夜晚里突然蹿出来的妖精。

  程牧埋头下去,很快,耳边溢出一阵阵欢愉又痛苦的销魂声音,肆无忌惮的。

  ——

  夜色愈深。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靡丽的气息。

  程牧要起,手腕却被人突然抓住,陶夭在他微怔的神色里坐起来,细细白白两条胳膊圈住他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肌理坚实的胸膛上。

  “怎么了?”程牧一只手落在她汗湿的长发上,声音低哑地问。

  陶夭用同样沙哑的声音呢喃:“程牧。”

  “嗯。”

  陶夭却没有后话,她只是用她滚烫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软软嫩嫩的,就像一只撒娇的乖巧的猫。

  程牧从未有幸见过她这个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今天怎么了?”他又问。

  “没怎么。”陶夭的声音里带了两分漫不经心,“你好了吗?”

  程牧一愣,有点哑然失笑,半晌,话锋一转问:“累不累?要不要洗个澡?”

  “嗯。”陶夭声音淡淡地,仰起头看着他笑,“腿都蹭红了,疼,要你抱我去才行。”

  程牧盯着她的笑容看了半晌,抬手捏捏她挺翘的鼻尖。

  下床,他俯身将她抱起在怀里。

  陶夭的睡裙还穿在身上,柔软的长发从他臂弯里倾泻而下,身子轻飘飘软绵绵,好像一片蝴蝶。

  有什么能让人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吗?

  浴室里雾气升腾,程牧扶着她软而滑的身子,又一次问:“你这突然怎么回事?”

  陶夭趴在他胳膊上,扬起水嫩嫩的脸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生活就像强奸呐,如果无力反抗,那就一定好好享受。”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他,“是不是很有哲理?”

  程牧愣一下,摸着她脸颊问:“在生气?”

  陶夭没答话,细白的牙齿落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啃。

  程牧心里有些难以言表的情绪,他重新抬起她下巴,看着她解释:“我今天喝了点酒,吓到了是不是?”

  他虽然用了些力道扯她,可待她反应激烈回神,他知道她厌恶,并不会强硬逼迫。

  原本,也是那一刻被她咬紧红唇的样子蛊惑地失了神。

  陶夭下巴搭在他手心里,静静地看了半晌,咬着唇问:“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程牧失笑:“你自己觉得呢?”

  咬他捶他踢他打他爆粗口,眼下连耳光都扇上了,偏偏金豆豆一掉他一点辙也没有,这世上,也就她独一份。

  程牧看她不说话,俯身压在她耳边,反问:“我有多纵容你,你自己感觉不到?”

  ------题外话------

  一言难尽的早上/(ㄒoㄒ)/~~

  ☆、112:我程牧的女人【二更】

  程牧将她从浴室里抱出来。

  时至一点,房间里灯还开着,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

  刚才那一会闹得太凶,被套床单上都有一点味,淡淡地萦绕着,感觉起来分外暧昧淫靡。

  程牧将陶夭抱在怀里,一只手慢慢地捏着她的大腿根,嗓音暗哑:“刚才看着红了一片,抹点药?”

  “不要。”陶夭在他胸膛处仰起头,被子里,光裸的脚丫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小腿,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其实有点意外。

  吻上去的时候,她是有些放纵的,抛却一切,不顾一切。

  她以为,在她主动撩拨之后,程牧肯定也会疯狂猛烈,她甚至做好了再一次受伤的准备。

  偏偏,没有。

  程牧扣紧了她两条腿。

  原来,男女这种事上也有多种花样,他这样的,想必早已经身经百战,熟稔至极。陶夭将那些思绪抛到脑后,手指戳着他胸口,发话道:“把窗户开点缝吧,闷闷的。”

  程牧攥住她手指递到唇边亲:“害羞呢?”

  陶夭脸蛋红红的,咬唇说:“都是你的味,还怎么睡觉呀?”

  她看上去简直乖得不可思议,尤其这蹙着眉含着嗔怪的小样子,竟是让他觉得……受宠若惊。

  程牧掀开被子起身去了。

  陶夭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蓦地,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

  男人都这样?

  满足之后会变得特别温柔好说话?

  ——

  翌日,清晨。

  陶夭醒来的时候,在程牧怀里。

  程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抱着她,把玩她一只手。

  陶夭睁着迷蒙的眸子看过去,依偎在他胸膛上,一只手从被子里往下探,呢喃着问:“几点了呀?”

  程牧在被子里抓住她手腕:“不用。”

  “诶?”

  “再睡一会,今天带你出去。”

  “出去?”陶夭看着他,有些意外。

  “嗯。这两天待在家里,是不是闷坏了?”

  “还好。”陶夭淡笑,“去哪儿?”

  “倪家。”程牧手指勾着她头发,状若随意地说,“今天去看望一下倪家老太太,你见过的。”

  她当然见过,还去过人家的寿宴。

  陶夭神色一顿:“不去。”

  她先前跟着傅远见过老太太,眼下再跟着程牧过去,还是在过年这样的时候,很不妥当。

  陶夭淡笑着说:“你去看望长辈,我跟去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程牧起身,站在床边绑了睡袍带子,语调随意地说,“我先洗个澡,你多睡会,九点半出发。”

  “我不想去。”陶夭一只手揪着被子,坐起身朝他背影道。

  程牧转过身来,沉思着开口:“怕遇上傅远?”

  陶夭:“……”

  她抬手在头发上抓了一下,斟酌着言词开口说:“你带我去,我以什么身份去?朋友吗?还是公司职工?你去看望长辈又不是参加酒会,这样显得太过随意,对人家不尊重。”

  程牧好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陶夭蹙眉,神色间带着一点烦。

  程牧慢慢走了两步到床边,俯下身对上她眼睛,一字一句问:“我程牧的女人,需要什么身份?我带着去了,老太太会非常欢迎。”

  陶夭:“……”

  程牧在她头发上重重地揉了一把:“不想睡起来也成,我们一会吃了早饭再过去。”

  话落,他转身去了洗手间。

  ——

  陶夭看着他背影,睡意全无了。

  程牧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光脚在衣帽间里找衣服,一副犹豫又迟疑的样子。

  两条腿露着,细长、匀称、笔直、白嫩。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去橙光那天,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就是这两条腿。

  程牧倚在门框边笑。

  陶夭转头看见他,开口问:“我穿成怎么样比较好?”

  “随便。”

  陶夭:“……随便?”

  “随便就是什么都可以。”程牧套用了她先前一句话,又笑着补充,“你就往身上披个麻袋,也不会有人敢说你。”

  “就穿平时的衣服?”陶夭蹙眉,又一次确定。

  “嗯。”程牧点点头,“大衣牛仔裤,羽绒服也成,外面雪还没停,你不是怕冷吗?”

  陶夭抿抿唇:“那我换衣服了,你出去。”

  “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

  “……”

  陶夭抬手按上肩带,两边同时往下拉,睡裙落在了地板上,她探着身子去拿衣服。

  后背上的疤痕露了出来。

  程牧脸色沉沉地看了一眼,瞥开视线。

  拳头痒痒的,想揍人。

  “这样行吗?”陶夭在他神游的时候换好了衣服。

  紧腿牛仔裤、米色短款高领毛衣,臂弯里搭一件长款的黑色呢子大衣,正是她以往最常穿的款式风格。

  “行。”程牧走近拍拍她脸,“洗漱完下楼吃饭。”

  “要化妆吗?”陶夭走到门后又问。

  程牧抬眸看她一眼,想了想,一本正经答:“想穿什么穿什么,化妆行不化妆都行,总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的便,嗯?”

  陶夭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敢往我脸上挥耳光,香江这地界,除了你没别人,懂?”程牧系上衬衫第一颗扣子,看着她说。

  ------题外话------

  大年初四,在倪家做客的男性人物名单:傅远、欧阳琛、欧阳瑜、霍云庭、程牧。\(^o^)/~

  程牧:我想秀恩爱。(*^__^*)

  傅远:对方踢翻了你的狗粮并且把盆儿扣在你脸上。

  欧阳琛:+1

  欧阳瑜:二哥脸色不好我好害怕。

  霍云庭: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113:女朋友,陶夭

  主卧,洗手间。

  陶夭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细细长长的,静静看着有些冷淡漠然的感觉;轮廓还是那样的轮廓,立体感很强,显得稍欠柔和;嘴唇也还是那样的嘴唇,粉粉薄薄的,微抿着,便有些沉默无趣。

  程牧刚洗过澡,镜子上还罩着一层浅浅的雾气。

  她撩起一捧水浇了上去,眼看着水汽凝成水珠滚落,越发清晰的将她整张脸显露出来。

  她抬起手压住两边唇角,牵扯着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看上去有点假。

  她又放下手,凑近到镜子跟前,看着里面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眨巴眼睛、咧开唇角、耸耸鼻子,最后,慢慢地咬紧了下嘴唇。

  她对着镜子,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变化出甜美、调皮、温柔、诱惑、青涩、委屈,许多种表情。

  轻而易举,很简单,比演戏容易多了。

  她低头随意地笑了一下,捧起凉凉的水,慢慢洗脸。

  他心中的夭夭已经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再怎么也不可能找回来了。

  她是他不认识的陶夭。

  她会好自为之。

  也许,那一晚上拨错的号码、程牧的相救,甚至,后来医院外面的偶遇,都是天意。

  天意让她走到这一步,何苦生怨?

  陶夭扯了毛巾擦脸,用了水乳霜,对着镜子涂了一层口红,显得气色很好,整个人清新亮眼。

  一转身,程牧站在门口看她。

  陶夭扯出一个笑,仰起脸问他:“好看吗?这颜色?”

  这样一个陶夭,其实是有些陌生的,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勾唇:“好看。”

  “帮我谢谢徐特助。”她淡笑着。

  程牧揽着她往楼下走,状若随意地问:“怎么就知道主动了?”

  “嗯?”陶夭侧头。

  程牧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昨晚。”

  陶夭一愣,反问:“你不喜欢吗?”

  是喜欢,可非常意外。

  程牧看着她笑容淡淡的样子,收了话茬,若有所思地下楼,不再提起这一话题。

  ——

  楼下,餐厅里。

  陶夭刚吃完饭,电话响。

  程牧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拿起了边上的手机,起身笑着唤:“宁哥,怎么了?”

  好像是经纪人来电。

  程牧淡淡想着,抬眸问许妈:“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陶姐姐削苹果割了手。”许一生抢答。

  许妈笑了笑,接过他话茬说:“好在伤口并不怎么深,贴了个创可贴。不过感觉起来她心情不怎么好,闷闷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太无聊了。”

  程牧若有所思。

  许妈又道:“年轻小姑娘嘛,爱玩的年纪。夭夭这性子太沉闷了些,看着让人心疼呐。”

  “我今天带她出去看朋友。”程牧笑着说,“一会程宅有人过来,开车带你们出去玩玩,路线我都安排好了。”

  “外面冷得跟什么似的,你忙你的,操这个心。”

  程牧笑着问许一生:“想不想出去玩?”

  “想!”许一生脆生生答话。

  程牧看着许妈,神色温和叮咛:“穿厚点没事。到了有暖气的地方再脱外套,小心点,别感冒了。”

  许妈有些无奈地笑着揉了揉许一生的头发。

  很快,陶夭打完电话回来。

  程牧看着她淡声问:“经纪人电话?”

  “嗯。”

  “说什么了?”

  “就说年后拍戏的事情。”陶夭装了手机,问他,“《皇贵妃》什么时候再开工?”

  程牧一笑:“你想什么时候?”

  陶夭:“……不能再一直这么耽误了。”

  那么大投资的一部剧,所有演员也基本是跟组拍摄,眼下莫名其妙停着,每天都有不菲的损失,而且,她也实在想找点事情做了。

  “那就初八。”程牧一锤定音。

  ——

  十点半,两个人到了倪家。

  程牧将车钥匙递给倪家的下人,揽着陶夭往里面走。

  寒风刮在脸上刀子似的,陶夭没戴口罩,索性一直低着头,听着风吹落雪的声音,心里一片冷寂。

  “程先生来啦。”耳边传来一道亲切的女声。

  陶夭抬起脸,对上一张陌生又热情的中年女人笑脸,扯了扯唇角,神色淡淡地笑。

  “外面冷,先进屋吧。”女人朝她笑了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并未过多地问询她的身份。

  程牧没和她多说,揽着她进了屋。

  客厅里,几个人正陪着倪老太太说话,闻声都站了起来。

  “程二来了呀。”

  “呦,带了个姑娘。”

  “真难得。”

  “哈哈。”

  几声寒暄后,陶夭对上了没吭声的傅远。

  他看着她,神色颇为意外。

  当然,不止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倪老太太也是一脸意外,站在她边上的两个中年女人则面含微笑,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几眼。

  程牧唤了倪老太太和她边上一位中年女人,眸光落在傅远身上,淡笑:“姐夫来挺早。”

  姐夫?

  陶夭心下诧异,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女朋友,陶夭。”程牧又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她,声音自若。

  短短五个字,又让陶夭愣了一下,她甚至没得及问候人,听到身侧传来风流戏谑的调笑声:“哟,二哥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

  程牧转头蹙他一眼:“这不就知道了吗?”

  话落,微微低头,哼笑着对陶夭说:“这人混不正经,远着点他,知道吗?”语调亲密,毫不避讳的样子。

  霍云庭?

  霍东城前妻的儿子,许蔓的继子。

  陶夭遇上他颇觉意外,程牧没介绍名字,她也装作不知道,看着他抿唇淡笑了一下。

  霍云庭穿深蓝色西装,个子高,特地俯身打量了她一眼,朝程牧笑:“啧,我说二哥,您这女朋友好像年龄小了点……”

  “成年了。”

  “噗!”

  霍云庭被噎了一下,抬步到了倪老太太跟前,笑说:“上次您过寿我在国外,没能来,回去被老霍好一顿训,赔罪赔罪。”

  “有段时间没见,你这贫嘴的毛病倒是没改。”

  “哈哈,别都站着了,快过来坐。”倪老太太跟前的中年女人看了陶夭一眼,招呼几人落座。

  “谢谢傅夫人。”陶夭乖巧地应了一声,又趁机问了倪老太太好。

  招呼她的正是傅远的母亲,倪老太太的亲女儿,年近花甲,保养得好,穿一件鸡心领毛衫,优雅从容。

  她招呼了陶夭,下意识看了傅远一眼,目光又和倪老太太对上,两个人在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意外的神色。

  陶夭能察觉到似乎不经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情有点复杂。

  傅远……是程牧的姐夫?

  那先前倪老太太寿宴那一晚,程牧挡车打电话,均是刻意?

  “给。”边上,程牧突然说。

  陶夭侧目,发现他手心里一颗糖静静地躺在糖纸上。

  她手指捏了,默默地塞进嘴里,酥心糖入口即化,甜蜜蜜的味道充斥口腔,她脸色突然变了变,抬手捂在小腹上,一阵心慌。

  程牧正和边上的霍云庭说话,突然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

  孩子一样的小动作……

  他勾勾唇身子倾到她跟前,温声问:“是不是无聊?要不要看电视?”

  “我好像那个来了。”陶夭声音低低。

  程牧一愣,下意识看向她腿:“现在?”

  “好像是。”陶夭在沙发上有点坐不住,脸色也慢慢发红,声音低低又道,“没带用的东西……”

  她说着话,不过小会工夫,脸色又有些发白了。

  想到上一次,程牧脸色一怔,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难受吗?”

  “嗯,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我带你去。”程牧话音落地,扶着她站起身来。

  “怎么了这是?”边上几个人这下都发现陶夭脸色有些不太对,语调担忧地问了起来。

  “不舒服,我带她去一趟洗手间。”程牧神色自若笑笑。

  ——

  陶夭在洗手间里磨蹭半天,扶着墙往出走。

  门口,程牧灭了烟,上前一步扶住她,温声问:“能走吗?”

  陶夭点点头:“还好。”

  来例假的时候没有一次不痛的,基本上都得卧床休息两天,眼下出门在外,只得强忍着。

  程牧见她脸色实在不太好,有些急了。

  上一次陶夭这情况他遇到过,偏偏眼下刚过来倪家,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突然就走了,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他安抚说:“倪真就在二楼,比你大几岁,先问她要点用的应付一下?我让人扶你上去。”

  陶夭定定神,勉强点头:“嗯。”

  程牧抬眸朝不远处看了眼,已经等着的女佣快步过来扶住了陶夭,声音柔和地说:“我扶您上去吧?”

  话落,小心地搀着陶夭往楼梯口去。

  倪家小姐的房间就在二楼,门开着,两个人到了门口,女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跳。

  “我不相信,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倪真快步追出来从后面抱住欧阳琛,话刚说完,感觉到他身子突然僵了一下,停住步子。

  “小……小姐……”门口传来一道结巴的女声。

  她连忙放开欧阳琛站好,抬眸看过去,对上一张陌生年轻的脸庞,女生脸色惨白,有些尴尬地看着她,笑着说:“对不起,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题外话------

  家里的育婴嫂要休假两天,老公也不在,阿锦要一个人带宝宝,所以今天一更哈,有三千字了,亲们见谅。(*^__^*)

  ☆、114:她还好吗?

  室内安静了两秒。

  倪真听见欧阳琛的声音:“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称呼,没有疑惑,他表情温和、声音平静,好像对眼前这人为什么出现在倪家都不觉得奇怪。

  倪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陶夭脸上。

  女生应该比她小几岁,清瘦高挑,穿一件白色粗针的高领毛衣,配式样简单的紧腿牛仔裤,却显得身材很好,窈窕有致。

  看上去,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脑海里有些画面一闪而过,倪真一瞬间福至心灵,神色惊喜问:“你是陶夭吗?傅远哥带你来的?”

  其他三人:“……”

  陶夭神色愣一下,淡笑:“程牧带我来的。”

  “程家二哥?”倪真明显十分意外,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哦,我还以为……”

  “真姨。”欧阳琛突然声音平淡地唤了她一声,提醒说,“陶小姐似乎身体不舒服,叙旧的话等会再说?”

  倪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看着他不说话了。

  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怨怒。

  欧阳琛辈分比她小,可年龄却比她大两岁,她为他跑去国外念大学,她的心思,他当真一直都不知道吗?

  她鼓起勇气表白,他却在外人面前这样落她的面子?

  倪真几乎克制不住委屈的情绪了。

  边上,陶夭看着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走也不是,留也不少,正纠结,又听到欧阳琛语调淡淡说:“我先去客卧看看小四。”欧阳瑜昨晚和几个朋友疯了整夜,刚一来就找了地方补觉。

  欧阳琛话音落地,抬步出了房间。

  好半天不敢吭声的女佣总算慢慢回神,腼腆地说:“小姐,陶小姐例假来了,程先生让我带她上来……”

  “行了,知道了。”倪真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对陶夭说,“等等哈,我去拿给你。”

  “谢谢倪小姐。”陶夭松一口气。

  倪真一转身,她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还颇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倪真长得挺漂亮,气质上接近程牧那个表妹谢灵儿,娇柔俏丽,又有名门淑媛那种自信优雅的气度,挺招人喜欢的。

  欧阳琛表面看着温润如玉,拒绝起女孩子来好像也丝毫不讲情面,够冷酷无情的了。

  难不成,豪门里这些少爷都这样?

  她胡乱想着,倪真去而复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声音柔和地问:“要不我带你去客卧里休息,你脸色可真够差的,躺着能好些吧?”

  陶夭心里一暖:“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倪真淡淡一笑,领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阿瑜一进门就嚷着要睡觉呢,我奶奶他们都是很随和的人,你别拘束哈,有什么需要就说,来者是客嘛。”

  “嗯,谢谢。”陶夭笑着回她,心里喟叹。

  倪老太太本是倪家养女,嫁给养兄已经够离经叛道了,丈夫去世后又握紧倪家掌权至今,随和两个字,只是表象。

  不过,生在这样的大家族,哪有心思简单的人呢?

  她胡思乱想着,很快被倪真领到了一间客卧,两个人又不熟,倪真等她去了洗手间便离开了,留下女佣照看她。

  陶夭再从洗手间里出来,整个人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小姐下去招呼客人了,陶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行了。”女佣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陶夭脸色苍白地坐到了床边,笑说:“不用了。我在这休息一会就好,你下去了给程先生说一声。”

  “好的,知道了。”女佣点点头,半掩门退了出去,不曾想,转个身被外面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定定神,小声道:“琛少爷。”

  话落,对上他清雅温和的笑容,脸蛋慢慢地红了起来。

  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姐喜欢他呢,这样家世长相气度俱一流的贵公子,哪个年轻女孩不喜欢呢。

  欧阳琛嗯了一声,问:“她还好吗?”

  陶小姐?

  女佣一愣,回神道:“说是自己休息一会儿。”

  欧阳琛淡淡点头,目光往门口扫了扫,心不在焉的,静了下来。

  他身上有非常清新的淡香味,却不像一般人常用的香水,类似于书香水墨的味道,好闻极了。

  这样温和内敛的人,能让身边人觉得非常安心。

  女佣正出神,又听他说:“冲碗红糖水端上来,另外,再拿个热水瓶。”

  “……知道了。”女佣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欧阳琛表情淡淡:“去吧。”

  “我这就去。”女佣这下总算回过神来,心里仍是有些疑惑,脸色古怪地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喟叹,房里这陶小姐可真是有福气。

  程先生、傅先生,还有这一位琛少爷,一个赛一个高高在上,偏偏都对她关怀备至,上辈子造了什么福诶……

  主人客人都在楼下,楼上显得很安静。

  身后,房间里一点响动都没有,欧阳琛盯着虚掩的房门看了一小会,没进去,也没离开,一直静静地站在外面,神色淡淡的,没情绪的样子。

  女佣好一会折而复返,将红糖水和热水瓶送进去给陶夭,再出来看见他,想了想又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好点了吗?”

  女佣想了想,犹豫着说:“说是让我帮着找一片止疼药。”

  欧阳琛神色微愣:“找什么?”

  “止疼药。”女佣重复一遍,眼见他脸上突然浮现出明显的担忧,迟疑着解释说,“有的女孩子是会非常疼的,过去了就会好,您别太担心。”

  欧阳琛看了她一眼:“需要到吃药的地步?”

  女佣一愣:“陶小姐看着是比一般女孩疼得厉害些。”

  欧阳琛蹙眉:“你去拿药吧。”

  “哦。”女佣脚步很快离开了,没一会,楼梯口传来两道脚步声,以及她明显有些大的说话声,“看上去很不舒服呢,我已经给冲了红糖水。”

  欧阳琛神色微愣,心里有些好笑,抬步往楼梯方向走。

  程牧抬眸看见他,笑问:“阿琛一直在楼上?”

  “小四昨晚熬夜了,在休息。”

  欧阳家兄弟四个感情非常好,一直在圈子里传为美谈,程牧闻言淡淡笑了一下,并未多问。

  边上,女佣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想到程先生看见琛少爷她就有点莫名的紧张,下意识就出言提醒了那么一句。

  幸好,幸好!

  她松口气,看了欧阳琛一眼。

  欧阳琛并未看她,只朝程牧说:“不打扰程叔了。”

  “嗯。”程牧点点头。

  欧阳琛微微一笑,抬步下楼。

  程牧出声问:“人在哪个房间呢?”

  “我带您过去。”女佣陡然回神,声音里还有些惆怅,只觉得一颗心突然就跟着琛少爷跑了。

  她将程牧带到了客卧门口,很识趣,没再进去。

  ------题外话------

  我们家小猫儿,会啃脚丫子啦,O(∩_∩)O哈哈哈~

  阿锦读诗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盯着阿锦看,给看黑白卡的时候,手舞足蹈可高兴,能自己握着两个玩具一起挥舞,为了锻炼她视力,阿锦买了黑白色的熊猫家居服,她一看见我就可高兴可高兴,咿咿呀呀的~\(≧▽≦)/~

  开心到飞起。\(^o^)/~

  ☆、115:我帮你揉揉

  房间里。

  陶夭抱着枕头睡。

  出了汗,整个人疼得将身子蜷缩起来,热水瓶有点烫,她用枕巾裹着,还觉得难受,整个人半趴在枕头上。

  外面传来响动,她抿着唇看了过去。

  程牧很快出现在视线里,到了跟前,俯身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陶夭咬着唇,语调含糊:“还有点疼……”

  经期会疼成这样?

  程牧蹙眉想了想,扶着她靠起来,端着水杯喂药。

  陶夭吃了一颗止疼药,又喝了大杯微烫的开水,脸色苍白地靠在他怀里,看上去非常虚弱。

  程牧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上一次也是下雪,她晕过去不说,紧跟着还发烧生病,虚弱无力,也就差不多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感觉却已经发生了变化,多了许多怜惜心疼。

  程牧扶着她躺下,自己也脱了外套搭在一边,半靠在床边,揽着她,低声安抚:“闭上眼睛睡一会。”

  “你不下去能行吗?”陶夭看他一眼。

  程牧一只大手落在小腹上,轻轻按了按:“没关系。是不是这里疼?”

  陶夭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帮你揉揉,会不会好一点?”程牧问话的声音很温柔。

  陶夭神色恍惚地看着他,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上一次在公寓里的画面,苏瑾年那一句:“现在疼吗?我帮你揉揉。”

  疼痛会让人变得脆弱无助吗,她突然觉得很难过,眼圈发酸。

  她紧紧地抱住了程牧的腰,将脸颊埋在他胸口。

  程牧一愣,紧接着便觉得有点不对,扶着她的肩膀往后推了推,又心疼又好笑:“怎么哭了?可真跟个小孩似的,羞不羞?”

  “亲亲我好吗?”她小脸上带着点可怜兮兮的神色。

  程牧摸着她的脸,薄唇慢慢覆上去,却没有落在嘴唇上,而是吻掉了她脸上一点濡湿的眼泪。

  陶夭哽咽一声,仰着脸主动去亲他,没够到,一个吻落在他下巴上,她心里哀痛,在他下巴上无意识地啃噬了两下,痒痒麻麻的感觉让程牧攥紧了她的手,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陶夭停下了动作,又搂着他的腰,脸颊重新贴在他胸膛上。

  隔着衣料,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慢慢地,她心情平复了下来。

  程牧一只手按在她小腹上,不轻不重地帮她揉了一会,感觉到怀里的人非常安静,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睡着了?

  他松口气,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着她的背。

  心情却很好。

  拍着拍着,他又慢慢停下,保持着侧靠的姿势没动,看着她睡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慢慢地在心口泛滥了。

  ——

  陶夭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仰起头看了程牧一眼,还没说话,外面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程牧开口道。

  她一愣,下意识将身子往下缩,重新埋头在他怀里。

  进门的女佣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说:“程……程先生,到吃饭时间了。”

  “知道了,就下来。”

  “好。”年轻的女佣忙不迭退了出去,一脸恍惚。

  她并非先前那一个,只晓得这一位程先生今天带了女朋友过来,哪能想到,他还有这样宠女人的时候,原本不是挺冷漠傲气的一个人么?

  下巴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吻痕!

  敢在他脸上留下那种东西,这女朋友也是没sei了。

  女佣的脚步声渐远……

  陶夭抿着唇将脸蛋露出来,对上程牧有些玩味的低笑,他说:“又没干什么,有什么可害羞的。”

  陶夭无语,索性闭嘴。

  程牧又问:“还疼吗?能下去吃饭吗?”

  止疼药效果很好,陶夭抬手在小腹按了按,只觉得那里暖烘烘的,疼痛的感觉淡了许多。

  也就身上没什么劲而已。

  她松口气,起身:“好多了,起来吧。”

  “胳膊麻了。”程牧突然说。

  “啊?”陶夭扭过头,就看到他一手按着胳膊,看着她说,“你枕着睡了两个小时。”

  陶夭:“……等会就好了吧。”

  说着话,她才突然看见他下巴上那块痕迹,神色一怔,脸色渐渐变得古怪又难看。

  “怎么了?”程牧按着胳膊起身,站在床下。

  陶夭抬手在头发上抓了抓,声音很低:“你自己去洗手间里看。”

  程牧若有所思,抬步去了洗手间,很快,陶夭听见他发出一声忍俊不禁的低笑,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理了理衣服下床,蹙眉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在我身上留的痕迹还少吗?”程牧语调有些不以为意,淡淡地说。

  陶夭脸色更难看了。

  程牧到现在手背上还有浅疤,可,没人知道是她。

  眼下……

  想到楼下那些人,她连步子都迈不动了,蹙眉想着那一会她恍惚的状态,不知如何是好。

  ------题外话------

  来,发挥一下泥萌的脑洞,猜猜wuli程二会用什么办法遮去这个吻痕?哈哈,猜中统一奖励币币30个。

  注:阿锦觉得超简单啊,所以木有备选选项。

  相信泥萌,可以的!~\(≧▽≦)/~

  然后,我争取下午二更。

  ☆、116:答应你还不成么?【二更】

  陶夭神色烦躁地立在原地。

  程牧手指摩挲着下巴,抬步出了洗手间,有些好笑地揽了她肩头,安抚道:“没事儿,你是我的人,这不很正常么?”

  他神色坦荡、不以为然。

  话落,抬步出门。

  陶夭抿唇扯住他衣服:“程牧。”一脸纠结的样子。

  程牧一低头,她手指细细白白的揪着他衣服,咬唇站在他边上,欲言又止,蓦地让人心软。

  他握了她手指,有些无奈:“脸皮儿这么薄?”

  “你就想想办法啊,好不好?”陶夭当真有些急了,那着急从她眼睛里流露出来,让他神色微微怔了一下。

  程牧抬手捧起了她的脸,猝不及防,陶夭往边上偏了偏,有些难堪。

  “你这个样子,”程牧薄唇压在她小巧的耳朵边,呼出的热气撩着她鬓角的发丝,半晌,嗓音低沉笑,“……算了。”

  算了?

  什么意思?

  陶夭无法,眼看他往出走,执拗地又扯住他袖口。

  程牧好笑地看着她:“没完了啊。”

  “你不能这么下去。”她语调有些生硬,仰头看着他,又一次重复,“想办法遮一下呀——”

  “我说祖宗,”程牧哼笑着看她,“答应你还不成么?”

  陶夭:“……”

  她神色讪讪地松开他袖子:“怎么遮?”

  “走吧,先下楼。”

  “可——”

  “要个创可贴遮一下,嗯?”

  “行吗?”

  “那你想怎样?”

  陶夭:“……”

  她心里有些乱,一时语塞,只好跟着程牧往下走。

  两个人到楼道口的时候,程牧让迎面而来一个女佣帮他去拿了一个创可贴,随意地贴在了下巴上。

  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奇怪……

  陶夭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疼糊涂了,犯下这等蠢事。

  “夭夭?”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诧异的男声。

  两人回头,对上一脸意外的欧阳瑜。欧阳瑜古怪地看她一眼,又看看程牧,最终,扫了一眼程牧搁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笑:“你们……你们这是?”

  “小四。”边上突然又传来一道温润男声。

  欧阳琛到了几人跟前,上下扫他一眼,不满责备:“你这怎么回事?头发乱成这样?”

  欧阳瑜年仅二十三岁,头发稍长,软软地带着点卷,染成了浅棕色,平时看着清爽阳光,睡醒了不打理却有些像鸡窝,凌乱得很。

  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头发,一脸古怪道:“二哥,夭夭这?”

  “陶夭……”

  “我的人。”程牧直接开口将欧阳琛打断,看向欧阳瑜,哼笑问,“怎么你一副很难接受的样子?”

  欧阳瑜:“……”

  何止难以接受,简直不敢置信!

  他们家老二看上的人,就这么被人给截了?

  他神色怔怔地看着欧阳琛。

  欧阳琛却没看他,笑着朝程牧说:“先前和陶夭认识,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小四有点意外,程叔别见怪。”

  他举止谦和有度,神色镇定从容,说起话来总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温和,让人安心得很。

  陶夭看他一眼,又对上欧阳瑜有些郁闷的脸色,微微笑了一下,扯扯了程牧,低声说:“能找个地方先坐吗?”

  程牧看她一眼,声音淡淡问:“不舒服了?”

  “嗯。”陶夭语调含糊。

  程牧扣紧她肩头,转身往客厅方向走。

  ——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欧阳瑜松一口气,抑郁问:“怎么回事啊?陶夭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你怎么回事儿?”欧阳琛看他一眼,没好气说,“你刚刚那眼神语气,怎么和人说话呢?还有头发,睡醒洗脸了吗?像什么样子?”

  “哎这不都熟人嘛!”欧阳瑜有些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神色突然一愣,看着他道,“你在生气啊?”

  “嗯?”

  “你可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诶,”欧阳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吧?有没有一种失落酸涩感?”

  欧阳琛看他一眼,没理,转身就往客厅走。

  欧阳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感觉睡一觉这世界都玄幻了,陶夭怎么跟他啊,古里古怪的。”

  “关你何事。”欧阳琛面无表情。

  “是不关我的事哈,可是你都不好奇吗?我去,你说是不是因为远叔的原因,老太太寿宴那次,他带着陶夭去参加宴会了耶!程叔心里不舒服,来了出横刀夺爱!”

  欧阳琛停步:“你要不考虑考虑去写小说?”

  欧阳瑜不理他,继续分析:“不都说程叔和他姐关系好吗?那可是一尸两命!你说说,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允许姐夫另结新欢!”

  欧阳琛看他一眼:“什么叫他那种人?那是长辈,说话注意点。”

  “呃,你装什么傻!就他以前,阴沉暴戾、桀骜难驯、冷漠无情、一言不合就开打!亲自上阵不说,哪一次不给人卸胳膊断腿?”欧阳瑜想了想,声音低低,“他们都说程老大就是被他弄残的呢。”

  欧阳琛看他一眼:“当时人家不在香江。”

  “可他回来半年就将程家里外收拾得服服帖帖!”欧阳瑜若有所思,“虽说这次回来看着变了很多,可程老大突然死了诶,还有你看他刚才那样子,似笑非笑的,一说话我心里发毛。哥,你说他这些年到底干嘛去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客厅。

  欧阳琛停步,冷着脸瞥他一眼:“闭嘴。”

  欧阳瑜:“……哦。”

  ------题外话------

  十二年前。

  离家出走的程二到了某二线城市。

  混啊混啊混,半年后,成了片区扛把子大哥,小弟若干,威风赫赫……

  某一日落单被揍,咬牙躲避的时候,面前出现一个小姑娘,七岁的夭夭跟着爸爸生活,还很快乐,一脸单纯地看着他问:“大哥哥你怎么了啊,流好多血。”

  程二:“闭嘴,你家在哪?”

  夭夭怯懦地看着他:“……”

  程二:“带我去你家,快,不然血流光我就死了。”

  夭夭怯生生地引路,将她带到了和爸爸租住的老房子里,一脸担心:“我爸爸马上下班要回来了,大哥哥你要不先藏我床下面?”

  程二:“过来,帮我处理伤口!”

  夭夭:“……”

  放学路上遇上不讲理的中二期狂躁小青年,被迫替他包扎伤口后,天天晚有人翻窗子要爬她床。

  《程哥养成软萌妻》,这个番外如何?\(^o^)/~

  ☆、117:怎么,想跟阿琛啊?

  餐厅里,气氛古怪。

  长方形大桌,陶夭坐在程牧边上,承受着众人不动声色的打量。

  程牧上楼去陪了她两个小时,上去之前脸上还好好的呢,一下来,啧,下巴上多了一个创可贴。

  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陶夭端着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余光瞥见程牧唇角噙笑。

  突然地,她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

  “呦呵。”霍云庭从外面进来,目光刚落在程牧脸上便忍不住喷笑,“我说二哥,你这怎么回事儿,又被野猫抓了啊?”

  他虽然寿宴那次不在,有些热闹可从来不会错过。

  这话一出,餐厅里气氛越发诡异了。

  霍云庭有些玩味地四下扫了一眼,心里纳闷,挺好玩一件事呀,怎么没人附和他一起笑呢?

  倪老太太和两个女儿淡淡微笑。

  傅远低头看着手机,好像在回复短信。

  欧阳家那素来内敛的老二端着杯子喝茶,脸上连个情绪也没有,这也就罢了,他原本就是温和守礼的性子。

  关键哈,那个小四,平时不挺能bb一个人么?这会低头玩着手机游戏,连眼皮也不抬。

  “一不留神碰墙上了。”程牧突然答。

  霍云庭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嘿,这理由找得真不走心呀。”

  话落,他猛地朝程牧下巴伸手过去。

  “啊!”不等众人反应,他自己又突然怪叫起来。

  “噗!”欧阳瑜和倪真没忍住,齐齐喷笑。

  霍云庭出手很快,按理说趁人不备撕个创可贴不在话下,谁让他偏偏惹上程牧了,都没人看见程牧怎么出手的,几乎在瞬间制住了他。

  “哎我去,疼疼疼疼疼!”霍云庭看着程牧钳制他手腕的一只手,脸上一瞬间堆满笑,求饶,“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虎须摸不得,您这能松松吗?”

  程牧反手扣着他手腕往后扳,再继续,手腕得废了。

  霍云庭苦着脸朝倪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程二呀……”

  倪老太太话音刚起,程牧甩开了霍云庭那只手,淡笑说:“我和云庭开个玩笑。”

  霍云庭:“……卧槽。”

  开玩笑用这么大劲儿,手快断了!

  他一贯风流肆意,在香江横着走,捂着手坐回座位,愣是不敢吭声了。

  龇牙咧嘴间,他想到了离家出走之前的程牧。

  程家在香江六大豪门里排第一,主要是因为先前挺乱那些年,二分之一的香江势力都归人家管。

  现在其实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主要因为他老子,程沣。

  程沣开始,程家子嗣单薄,程沣没有兄弟姐妹,是根独苗苗,势力自然比不上程家最为昌盛的那几年。

  程沣妻子早亡,他又日理万机,没什么时间管教三个孩子。

  程家两兄弟,关系剑拔弩张,无人不知。

  香江就这么大,这个圈子里同龄人也就这么多,程坤是程家这一辈老大,理所应当接管家业。

  一直以来,跟着程坤溜须拍马的人很多,而且,在程坤的带领指使下,数不清的人跟着给程家这老二下绊子。

  冷漠、桀骜、阴沉、狠戾,几乎是程牧给他的全部印象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论起打架斗狠的战斗力,香江这一圈子同龄人,程牧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他被排挤冷待的那些年,一言不合就揍人,拽翻天了。

  程坤最怂的时候,出入最少四个保镖跟随,就怕一不小心被自己这弟弟揍得颜面尽失。

  要不是因为气到极致,他也不会连弟弟的女人都上了。

  今天这一遭,倒真是他犯浑了。

  狼就是狼,离开得再久,嗜血的本性还在,獠牙之所以看不见,不是没了,是因为暂时用不着。

  大权在握、美女在怀,人家现在春风得意着呢?

  哪像他,掌家权都没有……

  霍云庭有些抑郁地想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笑着坐到了程牧边上。

  程牧摸了摸下巴上的创可贴,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

  不得不承认,刚才霍云庭出手那一瞬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吻痕这种东西,遮就遮了,要是遮却没遮好最终被其他人看见,那才真尴尬得吃不下饭了。

  惊魂初定,她抿唇淡笑了一下。

  人齐了,倪老太太笑了笑,发话让动筷子。

  陶夭脸色突然僵了。

  程牧的右手在下面握住了她的左手,他左手拿筷子,极为熟练地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淡声说:“冰冷刺激的都别吃,当心再闹肚子。”

  饭桌上静了一秒,倪真声音艳羡地笑起来:“第一次见程二哥这么疼人呢,真难得。”

  程牧抬眸看她一眼:“你还缺人疼?”

  “缺男朋友疼啊。”倪真扁着嘴,有些哀怨地看了欧阳琛一眼。

  程牧一时了然,笑了:“怎么,想跟阿琛啊!”

  “噗!”欧阳瑜喷了一口茶水,一边扯纸巾擦一边抬眸去看欧阳琛,欲言又止,忙乱得很。

  欧阳琛没看他,淡笑着看向程牧:“程叔说笑了,我和真姨差着辈呢。”

  倪真:“……”

  又一次猝不及防的拒绝。

  她脸上笑意顿时淡了许多,不说话了。

  陶夭看一眼程牧,抿抿唇,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欧阳琛,结果,正好撞进他波澜不兴的眸子里。

  欧阳琛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俊秀,一双凤眼非常漂亮。

  他看着她,唇角轻抿,露出一个清浅至极的笑容。

  ------题外话------

  阿琛,念着名字都觉得很温柔诶。/(ㄒoㄒ)/~

  二更否,容我纠结纠结。悲泣。

  ☆、118:你理她死活?

  陶夭一愣,抿着唇也笑了一下。

  边上,程牧攥着她手指的力道突然大了些,有些疼。

  陶夭转头看去,对上程牧幽深的黑眸,他唇角微微笑,声音淡淡:“怎么不吃?”

  “哦。”陶夭默默低下头去。

  欧阳琛收了视线,将筷子往嘴里送。

  “哥。”欧阳瑜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小声提醒,“你夹了一片香菜。”

  欧阳琛:“……”

  他从小讨厌香菜的味道,欧阳瑜自然清楚。

  “我知道。”欧阳琛抬眸看他一眼,声音淡淡,面无表情地将香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欧阳瑜:“……”

  他嘴欠,伤了老二骄傲的自尊。

  妈呀,吃个饭为什么这么烦?早知道不来了。

  两个人再没说话,餐桌上有霍云庭插科打诨,又有傅夫人和倪真谈天说地,气氛倒也未曾冷却下去,显得其乐融融。

  手机震动声突然传来。

  一众人倏然一静,循声看过去。

  陶夭将裤兜里手机掏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开口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起身,她慢慢往出走,脸色沉默。

  眼下,看见陌生号码就怕,她有点不想接。

  纠结再三,最终仍是接通,声音淡淡:“喂,我是陶夭。”

  “陶夭吗?吴晓丽的姐姐?”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粗犷男声,有人口气不悦地问。

  陶夭一愣:“她怎么了?”

  “吸毒了,潍城区拘留所呢,你尽快过来一趟。”

  陶夭:“……”

  她握着手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迟疑着问:“您说吴晓丽吸毒被抓,是这个意思吗?”

  “对,拘留十五天,例行通知家属,你尽快过来走一下拘留手续,对了,带上两千元罚款。”

  陶夭神色怔怔地挂了电话,眉心紧蹙。

  餐厅外站了一会,她叹口气,装了手机回到座位上,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抿着唇放了筷子。

  “不舒服?”程牧声音淡淡问。

  “不是,”陶夭抬眸看过去,脸色难看道,“有点急事要去办。”

  程牧微愣:“急事?”

  陶夭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有个朋友进了拘留所。”

  “尤家那小子又惹祸了?”

  陶夭看他一眼,微微摇头:“不是他。”

  程牧用小碗帮她舀了两勺酒酿圆子,随意道:“那就吃了饭再去,关一会又不会少二两肉。”

  他不以为然,陶夭抿抿唇,重新低下头去。

  ——

  饭后,两个人没在倪家久留。

  陶夭和程牧上了车。

  司机将车子驶上正路,陶夭看一眼窗外,想了想,开口道:“就将我放在前面路口吧。”

  司机扭头看她一眼,用眼神问程牧。

  程牧瞥向陶夭:“人关在哪?”

  “潍城区拘留所。”

  程牧点点头:“下着雪,你又是这种状况,难不成还亲自过去?我让人打声招呼,将人放了。”

  “不用。”陶夭扭头,“我就过去配合走一下程序。”

  “哦?”

  陶夭抿抿唇:“吸毒拘留十五天,应该的。”

  程牧盯着她看,唇角慢慢浮上一个笑容,凑近贴着她耳朵说:“人家打电话是找你帮忙,你倒好。尤家那小子惹事的时候,怎么就急成那样?”

  “那不一样。”陶夭想了想,又纠正他,“是拘留所那边打电话给我的。她等于是我养父的女儿,你见过。”

  程牧一愣,声音骤冷:“陵园那个?”

  “嗯。”

  闻言,程牧脸上的笑容更古怪了,冷嗤:“那关着得了,你理她死活?”

  陶夭不吭声了。

  安静了一会,她声音平静道:“就将我随便放在哪下车就行。她家里没人了,我得过去走程序。”

  程牧沉着脸看她一眼,朝司机吩咐:“潍城区拘留所。”

  “知道了,二爷。”司机没回头,应声。

  徐东不在,开车的司机是程宅那边的下人,半天下来,心里对陶夭着实多了几分好奇。

  看上去年龄不大呀,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

  让他长见识了。

  他们家这二爷什么脾气,但凡在程家待久一点,没人不知道,那可是完全不容违逆的主。

  这么迁就一个人,实在难得一见!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司机不敢多言,默默开车。

  陶夭靠坐着,想到程牧脾气硬,索性也不再坚持要自己去,目光落到窗外,突然又想起来还得交两千块罚款。

  她扭头看程牧一眼,迟疑着问:“你身上带钱着吗?”

  程牧:“……多少?”

  “两千。”

  程牧没看她,冷哼了一声。

  陶夭:“……”

  她叹口气,又说:“带没带呀,你没带的话我等会要先取钱,一会得交一下罚款。”

  程牧冷笑:“吸毒的人会没钱吗?”

  话落,他抬眸朝前面司机道:“大衣递过来。”

  司机将副驾驶上的大衣举起来,他随意翻找了一下,黑色钱夹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砸到了陶夭怀里。

  陶夭看他一眼,忍着一点烦躁打开钱夹,数了十五张红钞,又将钱夹还回去,轻声说:“我拿了一千五。”

  程牧看她一眼,收了钱夹,重新将大衣扔回去。

  双腿交叠坐着,他身子后靠,拿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含住。

  陶夭刚把一千五放进钱包里,左手突然被人握住,紧接着,一个纯黑色打火机放在了她手心里。

  四目相对,程牧的意思不言而喻。

  陶夭攥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没拒绝,凑过去帮他点着了。

  程牧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烟看向窗外,安静了。

  陶夭握着打火机,神色怔怔地看了他两眼,慢慢地收回视线,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半靠着。

  刚才那一瞬,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她有几秒钟的失神。

  程牧相貌非常英俊,棱角分明,侧脸尤其好看,有一种男人阳刚冷硬的气质在里面,很迷人。

  他这样的,单凭容貌,也能让女人前赴后继吧?

  ------题外话------

  夭夭一见外,二爷就冷淡。

  从某种角度来说,wuli二爷真是一枚外冷内骚嘴上说不要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傲娇小公举……

  今天还是一更,因为我明天要交宋哥出版稿的正文,已经累瘫了,截至目前,一个字的存稿都木有。/(ㄒoㄒ)/~

  后天上架,各种害怕……

  还在追文的小可爱,这两天多多冒泡呀,我需要看见你们还在。

  ☆、119:她竟然觉得,有人可以依靠

  下午四点,潍城区拘留所。

  车子缓缓停下。

  陶夭叹口气,侧身问程牧:“你在车上等我,还是?”

  程牧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几秒,淡声道:“跟你一起进去。”

  “……哦。”陶夭开门下车。

  外面冷,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到脸上,让人觉得冷。

  陶夭抬手在脸上揉了揉,正想将两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去,左手突然被人攥紧在掌中。

  程牧攥着她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

  陶夭:“……”

  两个人身高有差距,这姿势,走起路都十分别扭。

  她却不能说。

  刚才一路上想了许多,她现在,有求于人。

  她不想欠程牧太多,尤可人和尤可为的事情原本是交易,这之外,她想和他保持距离,可眼下,似乎又不可能了。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她和程牧在这段关系里产生越来越多的纠葛,不仅有金钱,还有人情。

  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陶夭突然唤:“程牧。”

  程牧扭头看她,下意识问:“不舒服了?”

  陶夭脸色很苍白。

  “不是。”陶夭摇摇头,停下步子,看着他,声音低低地开口说,“可能又得麻烦你一次。”

  程牧:“……又想保她了?”

  她性子死倔冷漠,可心里似乎又有一个角落,放着几个人,那几个人能让她放下底线,倾力去保护。

  已是自顾不暇,偏偏重情重义,背着那些枷锁,不累吗?

  程牧没说话,看着她,目光幽幽。

  陶夭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又声音低低道:“我没有什么能给你了。”最后一点清白都给了。

  程牧拧眉看着她的样子。

  半晌,他轻嗤一声,笑了:“有事说事。”

  “我还没想好。”陶夭抿抿唇,若有所思道,“得见了她才知道我要怎么办。吴叔临去将她托付给我了,我有责任。”

  还真是一笔烂账……

  程牧在心里胡乱想想,声音淡淡:“那就先进去,见了人再说。”

  “谢谢。”

  “以后这些话少说。”

  “……”陶夭看了他一眼。

  程牧看着她有些迷茫的样子,突然勾勾唇,俯身贴近她耳朵,低声说:“你自己昨晚在浴室里问了我什么,忘了?”

  陶夭耳朵骤然红起来,似乎有些别扭,又有些窘迫。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她问了这句话。

  “想起来了?”程牧看着她通红的耳朵,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往拘留所里面走,声音随意,“这一点,足够你在香江为所欲为了。”

  陶夭被他的动作带着往前走,神色怔怔地抬眸看了上去。

  程牧个子高,她想打量他,得微微仰着头。

  她仰头一直看着,突然很难受,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渐渐地在胸腔里化开了,酸酸胀胀的,很陌生,难以形容。

  要是刚来香江的时候,能认识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会很有安全感吧?

  有他在,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恐慌害怕的。

  每个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这样脆弱难受胡思乱想吗?

  第一次,她竟然觉得,有人可以依靠。

  陶夭突然抽出了自己的手。

  程牧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夭的左手已经伸进自己裤兜里面去,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程牧没再抓她手,揽着她的肩头进了拘留所。

  ——

  拘留所,办公室。

  值班民警接了一个电话,转过身来。

  程牧脸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程先生好。”值班民警笑容可掬地唤了他一声,一脸爽快道,“地方简陋,您坐着等一会,我这就将人带出来。”

  程牧没理他,看着陶夭问:“想怎么办?”

  陶夭倏然回神,看着民警开口道:“我想先见见人,行吗?”

  民警笑起来:“有什么事可以回家了再说嘛。小姑娘已经在里面待了一晚,指定怕着呢。”

  陶夭抿了一下唇:“我想先见一下人,怎么处罚,之后再说吧。”

  民警:“……”

  怎么这意思听着并不是要捞人?

  他抬眸和边上另一个值班的女民警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又看向程牧,笑着唤:“程先生?”

  “我陪她来的。”程牧声音很淡。

  民警一时了然,笑着朝陶夭说:“那您跟我来。”

  陶夭嗯了一声,跟着他出门,走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出了一扇门,穿过一个没人的空院子,又进了一扇门,几分钟后,才在接见室里见到吴晓丽。

  吴晓丽看上去有点精神不济,紧抿着唇坐到了椅子上。

  陶夭也没说话,安静地打量着她。

  半晌,吴晓丽先没忍住,有些生硬地问她:“你有办法把我弄出去是不是?尤可为是不是你找人弄出去的?”

  陶夭没回答,问她:“你爸留的钱,花完了?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说到钱,吴晓丽脸色顿时难看了。

  她的确没钱了,原本想着花了最后这点钱就去找陶夭,谁曾想,第一次试那玩意就被逮了进来。

  其实是有点后悔的。

  她最近跟着混的那几个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昨晚,其中一个还在里面犯了毒瘾,二进宫,要被送去强制戒毒。戒毒所那是什么地方?听说根本不把人当人看,想起来就让她不寒而栗。

  事实上,只昨晚那人犯毒瘾的样子就将她吓了个半死。

  她还不到二十岁,可不想就这么毁了一辈子。

  胡思乱想后,她就突然想到尤可为了,尤可为出去那一天,她在西凉庄见到了徐东。

  吴晓丽盯着陶夭看:“拆迁款是不是在你手里?”

  “对。”陶夭语调淡淡,干脆承认。

  吴晓丽愣一下,咬牙道:“我就知道我爸肯定给你了,你拿了我的钱不觉得烧得慌吗?那些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陶夭淡声说,“你爸留给你的。怕你乱花,所以让我暂为保管。他的原意是,等你结婚生子当了母亲,我再把钱给你。”

  “……”吴晓丽看着她脸色,好半天没说话。

  陶夭提醒她:“认识两年多了吧,你应该挺了解我的。这件事我答应了你爸,肯定会做到。”

  “结婚生子?”

  “你才刚满十八岁。”

  吴晓丽:“……”

  沉默好半晌,她冷着脸要求:“我要出去,里面根本不能待。”

  认识以来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主要是她奚落欺负陶夭,可陶夭的性格她也十分了解,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偏偏她说不出软话,请求都像命令。

  陶夭不以为意,点点头:“出去可以,我有条件。”

  “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吴晓丽倏然间恼怒起来,“要不是我爸你连命都没有了,你还在这跟我拿腔作势?你还有没有良心?哦,我爸现在死了,你觉得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你和苏瑾年那……”

  “闭嘴!”陶夭神色定定地看着她,脸色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吴晓丽突然笑了:“被甩了呀。哦,不,你现在是有后台的人了。陶夭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弄出去,我到时候要你好看!你觉得傅影帝和程老板,会不会喜欢破鞋呀?”

  陶夭看她半晌,突然也笑了起来。

  笑容很淡,却成功地让吴晓丽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住了。

  “随你的便。”陶夭站起身,声音淡淡说,“你要是想在里面待满十五天,我成全你。”

  ------题外话------

  这是泥萌看的最后一章公众哈。

  星期六上架,【下一章更新在周六中午十一点半】,当天尽量万更。

  然后,今天晚上七点我上传【上架公告和上架活动】,肯定会有丰厚的币奖励和实体礼物,亲们别忘记关注哈,希望能踊跃参与,多多评论,继续支持阿锦。

  心情很惆怅,不知为何,敲下这些字,我却觉得像是一种告别。

  ☆、120:尽管惹【一更求首订】

  “你别走!”吴晓丽连忙站起身来。

  陶夭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吴晓丽气闷不已,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却也因此突然之间松了松。

  陶夭很少对她动怒。

  从她那个冬天到了吴家开始,无论她怎么冷嘲热讽,陶夭都很少动怒,好像自动过滤掉她那些话,很忍让。

  吴晓丽也知道,陶夭不会不管她。

  可刚才还是怕了。

  毕竟,她爸已经死了,她跟着混的那些狐朋狗友没几个能靠得住的,她在学校里成绩差,也根本没什么朋友。

  眼下她尚且能再强硬一两次,这之后呢?

  陶夭已经有了点名气,她性子那么冷,又一贯说到做到。

  不行!

  她必须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吴晓丽一时间心乱如麻,看着她咬唇道:“你不能走,你必须把我弄出去,要不是我爸,你现在连命都没了。”

  她爸的救命之恩,是她唯一却非常有分量的筹码。

  “要不是因为吴叔,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陶夭看着她,重新坐下,语调淡淡说,“我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今天出去,但是接下来生活听我安排,你可以理解为我代替你爸管教你,我会给你充裕的生活费;第二,今天开始,我们两不相干,最少截止你二十岁,一分钱我不会给你。”

  “你!”

  “给你五分钟考虑。”陶夭无视她脸上气急败坏的情绪,语调淡漠说,“你应该知道,我什么都不在乎,说到做到。”

  “……”吴晓丽一噎。

  她对陶夭比较了解,若说什么能引起她情绪,也就一个苏瑾年。

  眼下苏瑾年和她一拍两散了,像她这种性子,的确难搞得不得了。她虽然嘴上用傅影帝威胁她,可网上的事情她也清楚,傅影帝维护她,她却发毒誓撇清关系。

  就算她曝光她和苏瑾年的事情又能怎么样?

  明星嘛,黑红黑红的不在少数。陶夭不在乎,她到时候也许吃力还不讨好,指不定还惹些麻烦,烦躁!

  “想清楚了吗?”陶夭声音冷冷地问了她一句。

  吴晓丽恨恨地抬头:“第一种。”

  她身上那些钱花光了,眼下她出去,若是没有陶夭,生活都成问题,无论怎样,先把钱拿回来再说。

  陶夭吃软不吃硬,她也不能老是硬碰硬。

  胡思乱想着,吴晓丽只觉得抑郁难平,干巴巴地说:“我选第一种,我现在就要出去。”

  “知道了,我在外面等你。”话落,陶夭转身出去。

  民警在外面等着她,两个人简单地说了几句,陶夭率先回办公室去,准备找程牧谈。

  “见了人,心又软了?”程牧摁灭烟蒂,看了她一眼。

  陶夭想了想,用一种尽可能柔和的语调说:“我这几天不去海棠园行吗?她染了毒,我得盯着她几天,看看情况。”

  程牧:“……真把自己当姐姐了?”

  陶夭主动去拉他手:“这件事谢谢你,后面可能还得麻烦你帮我。她是吴叔唯一的女儿,我不能不管。别生气好吗?”

  程牧看着她,觉得自己一只手突然就变得僵硬了。

  因为这样一件事,她哄他?

  感觉起来挺可笑的。

  可偏偏,这可笑带来的后果让他十分受用,她手指凉凉的,小心试探地碰他手,动作带着些孩子气,可怜兮兮。

  吴晓丽被民警带到办公室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程牧和陶夭坐在沙发上,陶夭低着头,一只手拉着他的手,程牧侧着身子看她,冷硬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陶夭她,难不成在撒娇?

  这一点意外简直颠覆了她以往对陶夭的认知,以致于,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神色看着两个人,连说话都忘了。

  “程先生。”民警笑着唤了程牧一声。

  程牧反握了陶夭的手,站起身,神色冷淡地先瞥了吴晓丽一眼。

  吴晓丽一愣,倏然间收回视线。

  她有点怕程牧。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这么让人有压力的男人,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程氏集团大老板,香江地界的土皇帝。

  据说,他控制了自己的亲爹,弄死了自己的亲大哥,接掌了偌大家业不说,私底下还培养了许多特务为自己办事,整个就像一暴君。

  这种喜怒无常的男人,陶夭跟他?

  吴晓丽有点慌……

  ——

  拘留所外。

  等半天的司机迎上来:“二爷。”

  “回海棠园。”

  “好。”司机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开车。

  吴晓丽看了陶夭一眼,陶夭还没开口,揽着她的程牧突然声音冷冷道:“你坐副驾驶。”

  “……啊?”

  “不用。”陶夭下意识扭头,朝程牧道,“我刚才不是说了?”

  程牧打断她:“我没答应。”

  “那她……”

  “听不懂我说话?”程牧没理她,不悦地瞥了吴晓丽一眼。

  吴晓丽这下才回过神来,晕乎乎哦了一声,开了副驾驶门坐上车。

  陶夭:“……”

  程牧拉开后排右侧车门将她推了进去,关上门,自己绕车尾走到另一侧,脱了大衣坐上车,朝司机发话:“走了。”

  黑色迈巴赫稳稳地驶出了拘留所,上了街道。

  陶夭好半天回过神,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扭头朝程牧说:“那……把我们随便放在哪就行了,不用带我们回去……”

  太过意外,她语调都有些不对了。

  程牧倾身到她跟前,抬手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长发拢到耳后,声音温和说:“大过年的,别惹我生气了,嗯?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不在你跟前我不放心。”

  陶夭:“……”

  眼前这人,真是程牧吗?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司机和吴晓丽坐在前面,自然也将他一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顿时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怕给你惹麻烦。”好半天,陶夭声音低低说。

  她分外寻常一句话,吴晓丽心里却咯噔了一声,紧张起来。

  她身子紧贴着座位,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很快,听到了男人越发低沉柔和的声音:“尽管惹。”

  程牧的嗓音里含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吴晓丽:“……”

  想起先前自己威胁陶夭那几句,她突然就非常后悔。以这人眼下对陶夭的宠爱,她要是说了苏瑾年的事,自己先没什么好下场吧?

  陶夭那样无所谓的态度,难道是有恃无恐?

  那她……

  吴晓丽心绪愈发乱了起来。

  ——

  下雪天,车子开很慢。

  临近七点,几个人到了海棠园。

  夜幕已经垂下来。

  路灯亮起。

  吴晓丽下了车,咬着唇打量周围的一切,艳羡、紧张、欣喜、担忧,种种情绪交织在心里,复杂极了。

  有生之年,她进了香江第一富人区。

  她要住在程牧家里。

  周围这一切,让她觉得,她好像在做一个不真实的梦。

  吴晓丽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忍住,小小地拧了一下,疼痛感又让她很快松了手,深吸一口气。

  “很疼?”边上,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吴晓丽扭头看过去。

  路上走了近两个小时,她一路听着程牧和陶夭的动静,已经知道,陶夭应该是来了例假。

  她雪天落了病根,每逢这几天都非常虚弱,得卧床休息。

  真荣幸啊,得了程家这一位关心。

  吴晓丽站在雪中看着,突然地,有点佩服陶夭。

  她这样身世连她都不如的女生,年纪轻轻,竟然能让香江大佬纡尊降贵做到这一步,堪称传奇了。

  离了几步远,她没听清陶夭说了句什么,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程牧一俯身,将陶夭从车里抱了出来。

  陶夭乌黑的长发披散垂坠,身上还裹着程牧的大衣。

  “愣着干嘛!”程牧看见吴晓丽就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说了一句,抱着怀里人,大跨步就往屋里走。

  吴晓丽一抬眸,对上不远处站着的司机。

  司机看着两人的背影,瞠目结舌,并不比她好多少。

  吴晓丽突然就获得了某种平衡,低下头笑一下,一转身,连忙快步追了过去,跟着进屋。

  远远地,听见一声欢呼:“陶姐姐,你又被爸爸抱回来了呀!”

  “她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上去休息,你们先吃饭,不用管我。”程牧开口说话。不过,并不是朝那个欢呼的小丫头,而是朝向她边上站着的一位老太太,语调挺温和。

  爸爸?

  吴晓丽看着先前说话那小女孩,有点糊涂了。

  这时候,屋里几个人也看见她,老太太愣神后笑着问程牧:“诶,这个姑娘是?”

  程牧脸色冷淡:“……陶夭养父的女儿。”

  “哦。”老太太点点头,温和笑着问,“还没吃饭吧?”

  吴晓丽看着她,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尖酸刻薄的奶奶,她抿着唇,有些结结巴巴地喊:“奶……奶奶好。”

  许妈:“……”

  程先生找了个小姑娘当女朋友,家里这称呼都乱了。

  许妈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接话,程牧又看了一眼走到近前的张珍,淡声吩咐说:“在二楼给她收拾个房间。”

  “好,我知道了。”张珍笑着说。

  程牧嗯一声,抱着陶夭,大步上楼去了。

  许一生跟着两人跑了。

  “这丫头。”许妈愣一下,急忙忙追了上去。

  ——

  张珍抿着唇收回目光。

  脸色失落。

  定定神,她抬眸看了吴晓丽一眼,冷淡说:“跟我来,我先带你去一下房间吧。”

  “哦。”吴晓丽笑一下跟了上去。

  置身豪宅,她有一种莫名的心花怒放的感觉。

  张珍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地收了视线,边走边说:“这会就算了,你等下吃饭前在玄关那换一下拖鞋。家里这地毯都挺贵的,踩脏了也不好打理。等会程先生可能下来吃饭,他比较讲究,你要不太饿的话先洗一个澡,你头发看上去实在太脏了。”

  吴晓丽:“……”

  她神色探究地看着张珍。

  张珍脊背笔直,自顾自走着,又道:“程先生喜静,家里人不多。你要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别乱跑。三楼是主卧和程先生的书房,闲杂人等不能上去,知道了吗?”

  吴晓丽:“……你是保姆吧?”

  张珍一愣,停下了步子。

  吴晓丽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语调随意说:“第一次见到保姆这么能bb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主人呢。我穿鞋进来怎么了哦,程老板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操心呀,真搞笑。”

  张珍看着她,脸色慢慢难看起来,半晌,嗤笑:“土鳖——”

  “你妈才土鳖呢。”

  “你骂谁呢!”张珍音调突然上扬,恼怒道。

  “骂你呀。我就骂你怎么了,拎不清的小**——”吴晓丽拖长音调看着她,一脸讽刺地笑着,“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亲,你以为跟电视剧里演古装戏呢?大丫鬟拿个鸡毛当令箭,欺负到主子头上了!想被程老板上啊,刚才在楼下人家根本看都没看你好吗?哈哈,还割个双眼皮,你都不觉得自己贱吗?”

  吴晓丽肆无忌惮的声音落在耳边,张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不带路啊!”吴晓丽冷哼着说。

  张珍咬牙看着她,突然笑了:“不就有个没皮没脸的姐姐吗?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

  “你说陶夭哦。”吴晓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程老板对她那么好,要不要脸有什么所谓啊?倒是你,脱光了人家都不一定看,哈哈,羡慕嫉妒恨直说呀,小婊砸——”

  话落,她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张珍恨恨地握了两下拳。

  她没吭声。

  程先生上次已经说了,安分守己一点,继续干下去,不然,等着她的便是被踢出海棠园的命运。

  眼下陶夭正受他看重,吴晓丽不能惹。

  看着前面趾高气扬的背影,张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题外话------

  520,爱你们,么么哒。(*^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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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程先生越发看重陶夭了【二更】

  三楼,主卧。

  程牧将陶夭放在了床上。

  陶夭半路上又开始疼,此刻总算躺倒,整个人下意识蜷缩起来,一只手捂着小腹忍耐。

  程牧取了自己大衣扔在一边,顺势坐在她边上,一脸无奈地问:“你是每次都这样?”

  陶夭一脸汗,咬着苍白的唇,低声问:“家里有止疼药吗?”

  “又吃?”程牧顿时拧眉,语调沉沉说,“那个吃多了没什么好处,不能吃了。”

  “再吃一个,吴晓丽她……”

  “行了。自己都自顾不暇,还管别人。等你好了再说她的事。”

  陶夭轻喘了一声:“嗯。”

  语调飘忽,听上去让人于心不忍。

  程牧想了想,又说:“明天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总这样怎么行?找个好大夫,调理一下身子。”

  “不去。”陶夭回答得很快,音调都突然高了。

  程牧将她汗湿的鬓发拨了拨,蹙眉说:“这种事由不得你任性。”他将她搂起来,帮她脱了大衣。

  陶夭靠在了他怀里,摇头:“调这个得吃中药的,太苦了,喝不下去。”

  她痛经比正常人严重太多,在吴家住了段时间吴叔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带她去过医院。医生开了中药,可惜她实在喝不下去,每次都偷偷倒了,最后吴叔以为没办法调理,也就不提这个事了。

  想起以往,陶夭脸色便不怎么好了,带着些伤感。

  程牧只以为她发愁喝药,好气又好笑,摸着她脸颊问:“良药苦口,没听过吗?”

  “我真的喝不下去。”

  “先找大夫看了再说,实在喝不下去再想办法。”

  陶夭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

  程牧看着她额上的汗,叹口气,起身去洗手间拧了个热毛巾,拿出来帮她擦脸。

  他就坐在她边上,低着头,脸上神情很专注。

  陶夭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程牧一笑,“想说什么?”

  “没什么。”

  陶夭收了视线,心情有些难以形容的复杂。

  下午接了吴晓丽之后,程牧对她非常温柔呵护,她觉得,应该是刻意为之,为了在吴晓丽跟前给她撑面子。

  眼下呢,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

  他应当是承认了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了,可那一点喜欢,就能让他产生这么大的转变吗?

  感觉起来并不真实。

  程牧帮她擦了脸,又抬起她两只手擦了擦,随意问:“现在饿不饿?晚上想吃点什么?”

  陶夭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程牧起身放了毛巾,折回来将被子给她盖好:“那先睡一会。”

  “嗯。”陶夭躺进了被子里。

  程牧在跟前陪了她一会,眼见她困倦得睡着,他拿了衣服在洗手间里冲了一个澡,下楼去。

  ——

  楼下,客厅里。

  张珍和另一个刚到的阿姨正打扫卫生。

  程牧给一众人放了差不多两周假,眼下是收假第一天,里里外外需要清洁的地方很多。

  “许妈和一生回房了?”边上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张珍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站起身,笑着回答:“是呀。带回房间里哄睡去了,刚上去。”

  程牧点点头,抬眸扫一眼,又问:“吴晓丽呢?”

  “吃完饭也上去了。”张珍道。

  程牧沉着脸,若有所思。

  张珍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轻声问:“陶小姐睡下了吗?晚饭还没吃呢?您想吃什么?刘哥下午也到了,这会还没歇下。刚才说您下来了叫他。”

  程牧点点头:“去叫他过来。”

  张珍放下抹布,取下塑胶手套,抬步去洗手间里洗了手,去佣人房里找厨师刘鑫。

  很快,两个人一起回到客厅。

  刘鑫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看见程牧便笑着唤了声:“程先生。”

  程牧俯身在烟灰缸里磕了一下烟灰,朝他道:“陶夭身体不舒服,说是没胃口,你看着帮她弄点吃的。”

  “没胃口?”刘鑫想了想,问他,“下午炖了大枣骨头汤,要不用小砂锅煮一些龙须面,陶小姐应该会喜欢。”

  “她吃过?”程牧挑了一下眉。

  刘鑫笑道:“是,先前吃过一两次,看着挺喜欢。”

  “行,去吧。”

  刘鑫想了想,又问:“是到月经期了吗?我再熬一盅姜枣红糖水给她?”

  程牧定定地看他一眼:“好。”

  两个大男人说起女人这个免不了有一些尴尬,刘鑫抬手挠挠头,笑着转移话题:“那您呢?吃点什么?”

  “随便。”

  刘鑫:“……好的。”

  话落,他转身去厨房里弄晚饭。

  程牧收回视线,吸了一口烟,俯身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换频道。

  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边上,张珍正想说话,又瞧见他神色微怔。

  她抬眸一看,电视上正播一个古装剧,摔茶杯的女主有点名气,人漂亮,风评一般。

  “滚!”她砰一声摔了第二个茶杯。

  张珍正忍不住想回头看一下程牧的脸色,突然发现,她边上默默退下的两个丫鬟里,有一个是陶夭饰演的。

  就刚才那么一个侧脸,他就认出她了?

  张珍心念一动,电视突然闪屏一下,被程牧关了。

  程牧俯身在烟盒里又拿了一根烟,含在嘴里,他微微眯着眼睛,点了火,靠在沙发上抽。

  很寻常一个动作。

  张珍却看得有点心跳加快。

  程先生,是她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电视里多少小鲜肉和他一比,完全不能瞧。

  “你在看什么?”男人不悦的声音突然打断她思绪。

  张珍一愣,连忙说:“程……程先生。”

  程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很少这样将目光完全落在她脸上,张珍觉得莫名有些腿软,磕磕绊绊说:“吴……吴小姐,好像有些不对劲?”

  “吴小姐?”程牧微微蹙眉,嗤笑,“吴晓丽啊?”

  “是。”

  “怎么了?”

  张珍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吃饭的时候一直打哈欠流眼泪,而且看上去挺烦躁的,感觉起来……感觉……”

  “毒瘾犯了?”程牧不耐烦地打断她。

  张珍:“……”

  她看一眼程牧:“好像是。”

  程牧哼笑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声音淡漠:“晚上注意着她点,别让出事了。”

  “在家里帮她戒毒吗?”

  程牧吸着烟,随意地嗯了一声,漠不关心。

  张珍迟疑:“这怎么戒啊?”

  程牧俯身摁灭了半截烟,盯着她,脸色骤冷:“要不然我帮你开个培训班学习一下?”

  张珍脸色微微变了,咬紧了唇不敢看他。

  “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

  程牧起身往餐厅方向走,走两步突然又停下,转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沉声说:“陶夭这两天不舒服,没闹出人命别上三楼打扰她。”

  “……是。”张珍抿抿唇,又道。

  程牧转身走了。

  张珍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分外复杂。

  程先生好像很厌恶吴晓丽?

  却越发看重陶夭了。

  不过,刚才受的那一通冤枉气,倒是可以找回来了。

  张珍勾唇笑笑,抬步上楼去看吴晓丽。

  ——

  三楼,主卧。

  陶夭蜷着身子睡得迷迷糊糊。

  手机响。

  许久,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支撑着坐起来,在边上的大衣里掏了手机,声音低低唤:“喂。”

  体力不支,她连来电人都没看。

  “身体好点了吗?”那头传来一道温和沉稳的男人嗓音。

  陶夭愣一下,下意识看一眼来电,迟疑问:“傅影帝?”

  “是我。”傅远说。

  两个人白天在倪宅几乎没说话,陶夭又想起程牧那一声姐夫,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淡淡笑了一声,道:“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她的语气,生疏、客气。

  傅远好像全然不以为然,仍是和以往一样,语调缓缓说:“我刚才给你发了条短信,里面有个电话,是靖康医院退下来的老教授,她每周一在医院外面天桥左侧的药房里坐诊,你有时间过去开点药调理下身子。这一行原本辛苦,年纪轻轻更得注意。”

  “哦,谢谢您,我知道了。”

  傅远叹气:“我已经给她打过招呼了。”

  “嗯。”陶夭语调很低,“知道了,我有时间就去。”

  “……”傅远沉默了一小会,笑道,“那行。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了。初八见。”

  陶夭愣一下:“好。”

  剧组已经通知了初八要开工拍戏吗?

  她挂了电话,胡乱想着,趴在床上点开了剧组的微信群。

  果然,中午就通知了。

  想到吴晓丽,她一时间又觉得烦恼,退出微信,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五个未接来电又愣了一下。

  陶夭点进去看,一串号码两次、欧阳瑜两次、傅远一次。

  蹙眉想了想,她给欧阳瑜回了过去。

  ------题外话------

  截止我传二更,五百多条评论了。(⊙o⊙)

  受宠若惊晕头转向的阿锦给你们跪了,各位大神,你们玩得还愉快吗?

  O(∩_∩)O哈哈~今天幸福感爆棚了,啦啦啦,太爱你们了,尤其看到好些原本LV0的亲齐刷刷地变成了LV1,我感激欣慰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爱你们,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天使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更在下午七点左右哈,群么么。

  ☆、122:我在给他上心理辅导课【三更】

  闲人居,欧阳家。

  卧室。

  欧阳瑜正趴在床上看小说,手机屏幕突然显示来电,他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笑着唤:“夭夭呀。”

  “你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你都没接,你刚才干嘛呢?”

  陶夭听见他的声音有了点精神,淡淡笑着说:“有点不舒服,睡着了。对不起啊,没听见手机响。”

  “没事没事,你身体重要。”欧阳瑜连忙说。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下了床,蹦跳着踩上了胡乱扔着的两只拖鞋,抬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脚步飞快地往欧阳琛的房间里去。

  欧阳琛在书房里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看着他不拘小节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抿起了唇角。

  欧阳瑜一只手捂着手机,朝他比口型:“夭夭。”

  欧阳琛愣一下,抬手指了指他手机,示意他继续听电话。

  陶夭在那边等了半天没听见欧阳瑜说话,迟疑着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啊哈哈,我啊……”欧阳瑜朝欧阳琛挤眉弄眼。

  欧阳琛将手边一页纸举起来给他看。

  清雅端正两个字:“爷爷。”

  欧阳瑜第一时间意会,笑着说:“是这样啊,我们今天回来说起你了。爷爷听说你去看倪家老太太,没来看他,可伤心了。我就想问问你啊,这几天有时间吗?来我们家里玩呀。”

  话落,他得意地朝欧阳琛挤挤眼。

  欧阳琛放下了那页纸,唇畔溢出浅浅一抹笑。

  他爷爷伤心?

  陶夭握着手机,一时间有些自责了。

  欧阳家祖孙几个都对她很好,偏偏她除夕夜都忘了送上新年祝福,仔细想想,太没有礼貌了。

  可接下来事情很多。

  陶夭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说:“我们初八就要开始拍戏了。”

  “初八开始拍戏啊?”欧阳瑜语带遗憾,又一次捂着手机朝欧阳琛挤眉弄眼,比着口型,“怎么说怎么说!”

  欧阳琛看他一眼,又举起一页纸。

  清雅端正两个字:“六、七。”

  欧阳瑜点点头,用一种非常遗憾的撒娇语调说:“初六和初七呢?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吗?爷爷下午念叨你好久呢。你知道的,我们家又没有女孩子,难得他喜欢你,你还连个拜年短信都没有……”

  他絮絮叨叨,欧阳琛脸色微沉地看了他一眼。

  欧阳瑜不理,说自己的。

  那头,陶夭越发惭愧起来,声音轻轻说:“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你一来他肯定又高兴了。”

  “那初七,行吗?”

  “行行行,就初七,说好了哈。”

  “嗯。”

  “那你快点休息吧。”欧阳瑜挂了电话,看了欧阳琛一眼,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欧阳琛面色淡淡地看着他,半晌:“你笑够了没?”

  欧阳瑜嗖一声将手机扔进沙发里,勾着唇角绕到他后面去,啧啧叹道:“我说二哥啊,你这打个电话都拐弯抹角的,你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你可以出去了,别打扰我。”

  “卧槽,不带这么卸磨杀驴的吧。”

  欧阳琛:“……”

  欧阳瑜啪一声捂了自己嘴巴,支吾道:“抱歉,收回卧槽两个字。”

  “滚蛋。”欧阳琛抬眼皮瞥了他一眼,顺手揉了书桌上两页纸,扔进桌边纸篓里。

  欧阳瑜:“……”

  他看着欧阳琛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叹口气。

  陶夭跟了程二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绝对不可能再进他们欧阳家的门了,这一点,老二比他更明白。

  难怪他心情不好了,可以理解。

  他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哈哈哈哈哈。

  欧阳瑜眉眼愉悦,砰一声坐进沙发里去,从角落里又拿了自己手机,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发出突兀的笑声。

  两分钟后,欧阳琛没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说:“我说你不能回自己房间吗?”

  “诶老二啊。”欧阳瑜完全不理他的话,拿着手机蹭到他跟前,“推荐你看这个文,爽死了,绝对治好你现在的欲求不满。”

  “……没兴趣。”欧阳琛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那书是一本棋谱,更变态的是,因为颇有些年代,文言文不说,还是竖版,得从右往左看。

  欧阳瑜瞄一眼就觉得头大,刺激他说:“你说就你这种老僧的性子诶,就算和夭夭在一起,人家姑娘也会嫌弃你的,一点都跟不上时代的节奏。”

  欧阳琛拿着书,换了一个方向看,完全不理他。

  欧阳瑾一进门就看到两人这一幕,神色愣了一下,边走边问:“小瑜你干嘛呢?二哥一看就不想理你哈。”

  “走开哦,我在给他上心理辅导课。”

  “噗!”欧阳瑾扑哧笑出声,走到了两人近前,看一眼欧阳琛手里的书,勾唇说,“二哥好像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你不知道啊,今天在倪宅……”

  “小四。”欧阳琛骤然抬眸看向他,脸色虽然平静,却让欧阳瑜一噎,神色讪讪地闭了嘴。

  欧阳瑾也不问,笑笑说:“今天三公子写了什么?”

  “我去,你好懂我!”

  “呵呵,你都狂躁成这样了。”

  “我给你说哦,李剑青在碧水山庄以一敌八,挑了八大门派掌门人诶,拽翻了,评论区都炸了……”

  “又打赏了多少?”欧阳瑾拍拍他肩膀,说话间将他带到了门外。

  欧阳瑜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你猜?”

  “……十万?”

  “一百万,人民币!哈哈哈……啊……”欧阳瑜的惨叫声代替了笑声,从门外传来。

  欧阳琛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放下书。

  他拿起桌边的手机看了眼,八点三十五分。

  想了想,他起身走到了外面阳台上,拨了一个电话。

  很快,那边响起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哈哈,阿琛呀,怎么想起给我这糟老头子打电话了?”

  欧阳琛笑着问:“这么晚,没打扰您吧?”

  “这还没到九点呢,打扰什么!”老人嫌弃地说了一句,想了想,迟疑着问,“听你这语气,有事?”

  “被您猜到了。”

  老头笑笑:“有事直说,见外什么,这孩子……”

  “您初七有安排吗?”欧阳琛停顿一下,解释说,“我有个朋友初七过来做客,想请您到时候过来帮她把把脉,您要方便的话,我初七一早过去接您。您看行吗?”

  “朋友?”老人似乎觉得意外,“女朋友啊?”

  欧阳琛淡笑:“不是。她倒是很得我爷爷喜欢。感觉起来身体底子太差,这不就想到您了么?”

  “这样啊,那行,我初七过来。”

  “谢谢秦爷爷。那您早些休息,初七见。”

  “哈哈,好,好。”

  欧阳琛掐了电话,站在阳台上,抬眸远眺。

  白茫茫雪夜里,灯火星星点点。

  他声音轻轻地叹息。

  ——

  九点,海棠园。

  程牧在一楼吃罢晚饭,回房。

  主卧静悄悄。

  他将餐盘放在外面茶几上,抬步进了里面,发现陶夭还没醒。正想先叫醒她起来吃饭,手机震动声突然传来。

  程牧垂眸看一眼,自床头拿了手机。

  一串数字来电。

  他握着手机又看一眼陶夭,接通,开口道:“喂。”

  电话那边静了许久,有人问:“你是谁?”

  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问话的语调带着怀疑和质问,让他第一时间冷了脸,声音淡淡:“她在休息。”

  “陶夭?”

  “对。”

  “……”电话那头的女声静了一会,生硬说,“那让她醒了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你是哪位?她没有备注姓名。”

  女人语调僵硬说:“她知道。”

  话落,直接挂了电话。

  程牧拧眉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扭头,对上陶夭惺忪的睡眼,她问:“我的电话?”

  程牧握着她手机:“嗯。”

  陶夭抿了一下苍白的唇:“谁呀?”

  “不知道。”程牧哼笑,“听着是个女人,说是你知道她是谁,醒了回个电话过去。”说着话,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陶夭看着手机,越发抿紧了唇,没吭声。

  许蔓。

  她应该知道自己跟了程牧吧?

  程牧带了她去倪家,按着霍云庭的性子,回去了说不准大肆宣扬一番,许蔓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陶夭蹙眉想了想,将她电话加入黑名单。

  ------题外话------

  某男频小说网站。

  白金作家三公子,某日题外话:“操!土豪小鱼儿,咱能不能低调一点?你知道公子我今天被全网站围观了吗?”

  翌日评论区——

  小鱼儿:“被大大点名我好惶恐,我是一只万年潜水的小萌新,求眼熟。\(^o^)/~”

  作者回复:“都是爷们,咱能不能不要以这样娘们的方式见面?”

  其他读者回复:“鱼爷,求包养!”“听说网站第一土豪露面了,特来参观。”“土豪咱们做朋友吧。”“土豪伸个大腿给我抱。”“哈哈,鱼爷太豪,公子今天有点方”“这个土豪有点萌啊”……

  隔日评论区——

  小鱼儿:“哭唧唧。/(ㄒoㄒ)/~”

  作者回复:“算了,你还是安静地潜水吧!跪了。”

  哈哈哈,一抽风写了这么一个小剧场,你们可以无视我。/(ㄒoㄒ)/~

  今天评论区可能选择性回复,小可爱们见谅啊。

  ☆、123: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一更】

  程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陶夭将手机放在一边,一只手撑着身子下床。

  “要干嘛?”程牧扶住她胳膊。

  陶夭仰头看他一眼,抿抿唇,声音轻轻说:“想去个洗手间,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

  睡一觉而已,脸上都是汗。

  程牧蹙眉看着她,淡淡开口说:“我扶你过去。”

  陶夭没力气和他争,只得点点头,半靠着他,被扶进了洗手间。

  她进去了好几分钟,程牧在外面等着,突然听见她在里面问了一句:“程牧,你在外面吗?”

  “在。”

  里面安静了一瞬。

  程牧想了想,出声问:“要我进来?”

  “不是。”陶夭声音有些生硬,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个,上次徐东买的东西,还有吧?”

  程牧:“……”

  他很快反应过来,回她:“你等一下。”

  “嗯。”

  程牧抬步到外面,坐在沙发上,拿起座机打电话。

  “程先生。”那头传来一道中年女声。

  “让张珍接电话。”

  “张珍和刘鑫去二楼了,说是陶小姐那个妹妹有点不对劲。”

  “去找,让过来主卧一趟,现在。”

  “好。”

  程牧挂了电话,看一眼冒着热气的砂锅,想了想,抬步又到了洗手间外面,开口说:“能先出来吃饭么,一会凉了。”

  “……哦。”陶夭回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窘迫。

  很快,门一声响,她洗了手出来。

  程牧又将她扶坐到沙发上,想想问:“这么坐着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趴那边桌上吃?”

  “不用。”陶夭弯下身去,喝了一口汤,慢慢地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长发披散着,程牧帮她将头发全部拨到了一侧,笑说:“别把头发吃嘴里去了。”

  “我能坐地毯上吗?”陶夭问。

  疼得厉害,她恨不得时时刻刻蜷着。

  程牧微愣,无奈说:“随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陶夭松口气,顺势坐到了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毯上,她瘦,刚好能蜷着腿坐进去,低下头吃饭。

  程牧坐边上看着她吃,很快忍不住笑起来。

  陶夭吃饭动静小小的,很安静,还有一点很认真的感觉,乖极了。

  “味道怎么样?”他看着看着,突然出声问。

  陶夭侧头看他:“刘大哥厨艺很好。”

  许是因为不舒服,她脸色很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哑,看上去很腼腆,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柔弱。

  程牧看着她唇角,忍不住笑出声:“枣皮都沾嘴角了。”他俯身扯了张纸巾,低下头帮她擦。

  张珍刚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神色一愣,连忙又退了两步到了门边,紧抿着唇看。

  程先生帮她擦嘴啊?

  这认知,都已经让她有点接受不了了。

  程先生回香江近一年,她在海棠园里也已经待了近一年,何曾见他带女人回来过?

  和他传过绯闻的也就一个窦薇薇。

  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娱乐八卦爆料说两人共度**那一晚,程先生不到十二点就回来了,除了身上带着点酒气,其他都挺正常。

  他根本没什么女人。

  眼下这个陶夭,年龄连二十都没有,小小年纪真是手段了得。

  程先生这样子,哪是有些看重她?

  依她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

  张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换了恭敬的笑容,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唤:“程先生。”

  “进。”程牧应声后抬起眼眸,对她说,“去把徐东上次买的那些女生用品全部拿过来。”

  张珍哦了一声:“我就去。”

  话落,她抿唇对陶夭笑了一下,转身又出去。

  陶夭多看了她两眼,重新低下头喝汤。

  那会进来的时候程牧抱着她,她都没发现,张珍好像割了双眼皮,两周时间,还没恢复到特别自然。

  张珍,年龄应该不到二十五吧。

  其实她长得还不错。

  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以上,一米六五以下,身材很匀称,有胸有屁股,面庞是挺清秀的那一种,像邻家女孩。

  这些天不见,她看上去皮肤变好了许多,脸蛋白白的,双眼皮让她眼睛显得大了一些,还有点妩媚。

  “想什么呢?”边上程牧突然问。

  陶夭神色怔怔地看着他:“啊。”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刚才,下意识地观察起张珍,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绪。

  这一点情绪,让她慌张。

  陶夭扯动唇角笑了笑,重新低下头,随口说:“想吴晓丽的事情……”

  提起她程牧脸色就有些冷了,他抬手揉了揉陶夭的头发,低声说:“先管好自己再说。”

  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纵容。

  陶夭很快吃完了面,喝了姜枣红糖水,扯了纸巾擦嘴。

  “程先生。”张珍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花花绿绿都是徐东上次买的东西。

  “放那吧。”程牧随意地说了一句,扶着陶夭站起身来。

  陶夭又看了张珍一眼,四目相对,她捕捉到了她眼睛里来不及收回去的艳羡嫉妒。

  张珍很快低下头去。

  陶夭移开视线,心里有些闷闷的情绪。

  她这样的,能算做小三吗?

  程牧先前没带女人回过海棠园,张珍一直在他身边,算什么?

  暖床工具吗?

  想要的时候召之即来,有了新宠,挥之即去?

  陶夭抿了抿唇,耳听着张珍脚步声渐远,拿了程牧递给她的东西,进去了洗手间。

  她这一次在里面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两个人上床。

  程牧习惯性将她搂在怀里睡。

  陶夭却有点睡不着了。

  程牧一只手按在她小腹上,温声询问:“有没有好一点?帮你揉揉?”

  陶夭身子往下缩了缩。

  程牧揽着她腰,低头问:“怎么了?”

  “痒。”陶夭没看他,声音闷闷地说,“你离我太近了。”

  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脸颊上,让她脸颊有点滚烫的感觉,还有一点痒痒的,想伸手去挠。

  “近吗?”程牧揽着她的动作突然紧了紧,在她耳边笑,“更近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他说着话,一只手扣上她下巴,将她唇瓣送到他嘴边。

  “程……”

  陶夭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程牧吻上她。

  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她身体不适,他亲吻的动作很温柔,温柔里却有几分压抑的霸道,一直缠着她的舌尖,让她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陶夭舌尖发麻。

  心神俱颤。

  她晕乎乎地想,程牧就是程牧。

  他这样存在感超强的男人,再温柔的亲吻,也有强势的感觉,掌握所有主权,让人没办法躲避忽视。

  他以前和其他女人,也是这样吗?

  陶夭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晚上这么短短一会时间,她关注了太多以前没关注的事情,感觉有些陌生有些奇怪,并不好。

  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程牧突然松开她起身,连带着她又下意识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程牧一俯身,手指帮她阖上眼帘,声音有些沙哑:“别拿你这一双眼睛勾人,先睡吧,我去冲个澡。”

  冲澡?

  陶夭很快反应过来他言外之意,抿着唇转了个方向睡。

  程牧看着她,笑一声,去了浴室。

  ——

  这一夜,陶夭睡得并不好。

  醒来三次。

  最后一次沉沉睡过去,不到七点,又被放炮声吵醒了。

  初五,小年。

  她睁开惺忪睡眼,目光落在厚重的窗帘上,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外面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醒了?”边上传来低沉慵懒的男声。

  陶夭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就被程牧从后面抱了个满怀,他重重一条胳膊搭在她腰间,迷迷糊糊地就将她往怀里揉,一只手放肆地撩着她的睡裙。

  “程牧。”陶夭一把握紧他手腕。

  程牧沉闷地哼了一声,她突然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身子一僵。

  “宝贝儿。”程牧哼笑着呢喃了一句。

  陶夭握着他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艰难地侧过身,将他一条胳膊从她腰间推了下去。

  她力道很大,程牧有些不满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陶夭抿抿唇:“我要去洗手间了。”

  “几点了?”

  “还早。”

  程牧抬手摸着她头发:“有没有好一些?”

  “嗯。”陶夭淡笑一声,转个身从另一边下床,去洗手间。

  程牧坐起身来。

  陶夭余光瞥见他精壮的上半身,很快收了视线。

  她没太见过男人裸着的样子,程牧是唯一的一个,麦色肌肤,肩很宽,撑衣服很好看,胸膛坚实有力,还有匀称的八块腹肌……

  他的身材和他的所有一样,得天独厚。

  陶夭叹口气,进了洗手间。

  程牧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隐约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吵闹说话声。

  他拧着眉下床,裹了睡袍出门去。

  门外,正拉扯的张珍和吴晓丽被他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齐齐住口,半晌,张珍低声道:“程先生。”

  程牧冷着一张脸:“吵什么!”

  “她凭什么绑我哦!”

  “我和刘大哥怕她毒瘾上来控制不住!”

  “屁,我没那么重的瘾!”

  “打扰您睡觉对不起。”

  “我姐姐呢,让她出来给我主持公道!”

  “我们也是为了她……”

  “闭嘴!”程牧拧着眉,一声冷斥让两个人顿时噤声。

  张珍低着头,神色恭敬,吴晓丽咬唇看着她,瞪着眼,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程牧脸色阴沉:“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吴晓丽:“……”

  她怔怔地看着程牧,好像才突然回过神来,这男人是个狠角色,根本不可能帮她主持公道。

  吴晓丽脸色发白,不吭声了。

  程牧看了张珍一眼,问:“老吴昨天回来了吗?”

  老吴是海棠园的专用司机。

  张珍没抬头,恭敬答:“回来了。这会已经起来了,刚才有问我,您今天什么时候出门。”

  程牧点点头:“八点吃饭,九点出门。”

  “陶小姐呢?”张珍问。

  “和我一起。”程牧淡淡说完,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刚才这情况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知道了。”

  程牧又看了吴晓丽一眼:“还有你。再大喊大叫打扰她休息,立马给我滚蛋。拘留所的滋味没尝够?想进去了随时都行。”

  吴晓丽咬着唇看他一眼,闷声问:“我姐姐她醒了吗?”

  程牧嗤笑:“姐姐?”

  吴晓丽一愣,突然就不敢再说话了。

  程牧收回视线:“都给我滚。”

  张珍身子明显颤一下,看了吴晓丽一眼,抬步就往楼梯口走,吴晓丽也不敢再看程牧,紧跟着她走远了。

  程牧冷着脸关上了房门,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转身回去。

  陶夭刚从洗手间出来,问他:“谁在外面?”

  “张珍。”程牧随口答了一句,垂眸看着她的样子又笑了笑,走两步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陶夭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到了床上。

  程牧搂着她,用遥控开了窗帘。

  天亮了。

  雪停了。

  白茫茫,一片寂静。

  隔着一层落地窗,外面寒风吹得雪花飘,里面,她却躺在柔软的被子里,靠着一副温热又宽厚的胸膛。

  他身上暖暖的……

  “陪我再躺会儿。”她听到程牧用懒散的语调说。

  ------题外话------

  阿锦的小可爱们都还好吗?

  先一更,因为家里的孕婴嫂每周末休息一天,阿锦今天要带宝宝,时间很少哈。评论区的各项奖励今天管理员会统计。二更肯定会有,建议晚饭时间看。(*^__^*)

  另,上架后,每天一更的时间应该在【早上九点半】哈,三千字打底,二更时间应该在【下午七点】左右,两千字打底。

  521爱你们,祝大家看文愉快。希望大家多多冒泡。群么么。

  ☆、124:香江大佬的小姨子【二更】

  八点,一楼餐厅。

  程牧抱着陶夭放到了椅子上。

  陶夭脸色通红。

  低头吃包子的许一生歪着头打量她一眼,忧心忡忡地问:“陶姐姐,你身体还没好吗?”

  陶夭低低嗯了一声。

  许一生一脸沮丧:“徐东叔叔也不在,你一病程爸爸就只陪你咯,没人陪我堆雪人呀。”

  小丫头脸上的忧伤那么明显,陶夭愣神后顿时有些惭愧了,哄她说:“对不起啊,姐姐身体不舒服。要不,让张珍姐姐和吴姐姐陪你好不好?”话落,她抬眸看了一眼正吃饭的吴晓丽。

  吴晓丽愣一下,却下意识看向程牧。

  许一生见她为难,连忙说:“我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啦,就是想要你陪我玩嘛,可是姐姐身体最重要。”

  她说着话,又小大人一般地看着程牧说:“程爸爸你怎么不带姐姐去看病呀,身体不好要找医生看的,你都不给姐姐找医生,你找蒋叔叔过来嘛。”

  程牧抬眸看她一眼:“她的病蒋叔叔看不了,等会吃完饭我们就去医院,快吃你的,别操心了。”

  “好吧。”许一生鼓鼓腮帮子,叹口气。

  陶夭看着她粉嫩嫩的脸蛋,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许一生仰起脸朝她笑了一下。

  程牧看着两张笑脸,握筷子的动作微顿,心情还有点古怪。

  陶夭看着硬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却让他觉得,她身上其实有着非常多的孩子气。

  喜欢甜食,怕苦。

  不喜欢去医院,不爱喝药。

  晚上去洗手间,傻乎乎光着脚就跑了。

  睡觉还喜欢夹被子。

  不过,在此之外的她,却显露出非同寻常的沉稳持重。

  忍耐性很强。

  不怎么看电视上网,娱乐少。

  衣服颜色统一深。

  经常素颜。

  没什么社交。

  她身上极为鲜明的这两种特质,前一种像懵懂天真的幼童,后一种像坚毅成熟的女人,偏偏,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程牧用筷子夹了一个小汤包放到陶夭手边的小碟子里,温声说:“多吃点,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他最先见到陶夭的时候,这丫头其实没有这么瘦。

  似乎从那一次病倒在出租屋里,他半夜抱着她去医院开始,她明显变得清瘦了许多。

  “爸爸,你都不给我夹。”边上,许一生突然嘟着嘴说。

  许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忙道:“你都吃两个汤包了,不能再吃了,肚子要疼的。”

  程牧夹了一个汤包放在她碗里,笑起来:“快吃。吃完了让张珍和刘鑫陪你堆雪人去。”

  “好耶!”许一生欢呼一声,扭头就滑下椅子跑了。

  “这孩子!”许妈念叨着追了出去。

  不过是程牧朋友的妈妈和女儿而已,许妈和许一生在海棠园里却完全享受着主人的待遇。

  吴晓丽暗暗想着,又抿着唇打量陶夭和程牧。

  陶夭她,有可能成为程家的女主人吗?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有些异想天开,可如果一个男人宠女人宠成这样,因为她例假痛,出出进进抱上抱下,已经算付出真感情了吧?

  陶夭要是成了程家的女主人,天呐,她是香江大佬的小姨子!

  那以后,她不得在香江横着走吗?

  吴晓丽用力地握了一下筷子,咬着唇,若有所思。

  “一会程宅那边的司机过来,带你回去收拾一下日常用品,这几天你跟陶夭住这边。”边上,程牧突然说。

  吴晓丽愣一下,啊一声抬头,傻乎乎地看着他。

  程牧拧眉:“听不懂我说话?”

  “能听懂。”吴晓丽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边上,陶夭愣一下,看着程牧,脸色纠结地说:“这有些不合适吧?而且我初八就要拍戏了,我想回自己那边一趟。”

  程牧问她:“你去拍戏了,她怎么办?想好了吗?”

  陶夭:“……”

  她从昨晚就开始想,其实还没想好。

  她只是觉得吴晓丽不能不管了,要这样继续放任下去,她很可能误入歧途,那样的话,她良心难安。

  可要怎么管,她其实还没有个具体的办法。

  她连自己一堆事还理不清呢。

  陶夭沉默了下去,程牧便抬眸看着吴晓丽,不咸不淡问:“上学着吗?”

  “嗯,大一。”吴晓丽连忙答一句,对上他明显有些冷讽的目光,低着头又道,“三流本科,自费都能上。”

  “帮你换个学校,出来进程氏集团上班,如何?”

  “啊!”吴晓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程……程氏集团啊?”

  她一脸震惊,边上,陶夭也一脸震惊,太震惊,两个人看着程牧,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酒店管理专业,你意下如何?”程牧又问。

  吴晓丽这性格他也算了解了几分,嘴皮子利索说话狠,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不过,挺识时务。

  多加调教,职场上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他神色寡淡,吴晓丽却有些快眩晕了,结结巴巴说:“好……好呀,谢谢程老板。”

  “那就这样决定了。”程牧沉下脸看她一眼,“我不喜欢言而无信投机取巧的人,去了学校别给我丢人。”

  “当然,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学的。”

  “那就好。”程牧淡淡点头。

  边上,始终插不上话的陶夭心情难以形容。

  自从她进了吴家,吴晓丽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好过,惯常说话都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眼下遇上程牧,乖得像一只小绵羊。

  陶夭心情复杂地看了程牧一眼,半晌,叹口气没说话。

  吴晓丽抬眸看她一眼,声音低低说:“以前都是我不好,谁让我爸老说你这么懂事那么听话的。我心里生气,我以后肯定不会和以前那么不懂事了,你别往心里去呀。”

  陶夭:“……”

  她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吴晓丽又说:“我爸已经没了,咱们俩都是孤儿,你比我大,我以后会好好听你话的。”

  她那个破学校,死贵死贵出来还难得找见一个好工作,就算拿了她爸给的两百万能怎么样,坐吃山空啊。

  两百万,总不可能管她一辈子,她要想开个店面什么的,说不定一两天还得赔本。

  陶夭承认她拿了钱,肯定不可能私吞。

  眼下程牧宠她,连带着都愿意管自己一把,机会难得,她必须抓紧。

  轻而易举上个好学校,出来了得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有香江大佬做靠山,指不定,她就这么跟着水涨船高了。

  未来太美好,实在让她心花怒放,比较之下,跟陶夭那一点小恩怨完全不够瞧了。

  再说,她爸收养她,她也没怎么欺负她啊,挨两句骂又不会少块肉,唯一过分的也就是陵园那一次了,还恰好被程牧给撞上。

  想到这,吴晓丽心里更忐忑了,眼巴巴地看着陶夭。

  陶夭对上她眼睛,半晌,轻声说:“嗯。”

  程牧看着两人这一幕只觉得好笑,起身在陶夭头发上揉了一把,亲昵说:“快点把粥喝了,带你去医院。”

  陶夭抿抿唇,重新低下头去。

  吴晓丽目送程牧出了餐厅,挤到陶夭跟前去,笑着说:“程老板对你这么好,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陶夭看她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她印象里的吴晓丽一贯虚荣挑剔、嚣张跋扈,哪有这种样子。

  吴晓丽看着她,撇撇嘴,又道:“你别这样看我啊。你说我从小和我爸相依为命,他突然冒出来一个便宜女儿,我能喜欢啊?我爸花钱给你看病的时候我没有不许吧,他老是这么夸你那么夸你我就算不高兴,也没拿笤帚把你赶出去吧?我就嘴上说说,那你也没有少一块肉。”

  “陵园里那一次……”

  “哎呀,那次我太生气了。那么多钱他不给我留给你,要是你你生气不?而且我那些朋友都在,你怎么不说你先扇我耳光呢,我多没面子啊。”

  “你那些算什么朋友?”陶夭蹙眉。

  吴晓丽撇撇嘴:“是啊,肯定没办法和程大老板比哦,不过话说回来,那次要不是我,你可能被他抱走吗?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我?”

  陶夭:“……”

  “算了算了,我不要你感谢。”吴晓丽摆摆手,“就你以后,千万别在他面前说我不好,行吗?”

  吴晓丽看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陶夭:“……他没那么恐怖。”

  “是哦,他对你那是春风化雨一般的温柔啊,可是他对别人绝对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呐,总归你千万别在他面前说我坏话了,行不行啊?”

  吴晓丽絮絮叨叨地说完,发现陶夭在发呆。

  “喂。”她不满地戳了戳陶夭。

  陶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知道了。”

  吴晓丽松了一口气,扭头看见外面客厅里走过去的张珍,想了想又说:“还有啊,那个张珍是个**,想爬程老板床呢,你得提防着她啊,别让那不要脸的有机可乘。”

  陶夭:“……行了,别议论这些。”

  吴晓丽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程牧的说话声。

  陶夭站起身,出了餐厅。

  ——

  吴晓丽抬步到了客厅。

  陶夭和程牧先走,她得等程宅的司机到了后才能走。

  无所事事。

  她拿着一个苹果,左手扔到右手,右手扔到左手,坐在沙发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米黄色地砖,光可鉴人,看一眼就知道很贵。

  地毯很厚实,花纹繁复,一看也知道很贵。

  液晶电视超薄超大,一看也知道很贵。

  茶几抽屉的把手复古精致,也不便宜。

  还有屁股下面这沙发,说不上松软,坐上去却很舒服,靠着躺着也舒服,定然也价值不菲。

  纵观整个超大的客厅,就一个大写的“壕”字。

  吴晓丽咬一口苹果,忍不住笑起来。

  “呦呦呦,冰死了冰死了。”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欢呼声,许一生蹦跳着跑到了她跟前。

  她红红的小手套里还捧着一个雪团儿。

  张珍紧跟着进来,笑着哄她:“外面冷先不玩了哈,乖,雪团儿给姐姐,姐姐等会弄水果沙拉给你吃。”

  “不要哦,我拿着玩呢。”许一生说话间蹦到了吴晓丽跟前。

  张珍直起身看一眼吴晓丽,脸色骤冷,一脸鄙夷。

  吴晓丽一只手拿着苹果,笑着对许一生说:“小丫头玩过打雪仗嘛?”

  “诶?”许一生仰起脸一脸天真。

  吴晓丽顺手拿过她手里的雪球,啪一声扔出去,擦着张珍的脸颊而过,砸落到地毯上。

  “你干嘛呢!”张珍回过神怒道。

  “打雪仗,眼瞎啊!”

  “你!”

  “地毯都脏了啊,天呐,那么贵的地毯,你还不赶紧去清理,程老板请你吃干饭的吗?”

  “你别欺人太甚了。”

  吴晓丽一脸无辜:“难道你不是佣人啊?”

  张珍:“……”

  余光看到许妈朝客厅走过来,她抿唇拿了毛巾去吸地毯上的水渍,脸色颇有些任劳任怨。

  “装b货!”吴晓丽哼笑着骂了一句。

  张珍猛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艾玛。”吴晓丽横眉冷眼地看着她,“你凶什么凶啊,不就一个小雪球嘛,小孩子又不懂事,你这大人都不能担待一点了。你不是佣人啊,打扫卫生不是应该的吗?”

  边上,许一生哇一声大哭起来。

  不等张珍说话,吴晓丽又大声道:“你看,孩子都被你吓哭了!”

  “明明是你。”张珍气得身子都抖起来,扭头朝着许妈道,“她故意用一生拿的雪球砸我。”

  “呜呜,张珍姐姐,我以后不把雪球拿进来了。”许一生就晓得两个人因为雪球起了争执,仰起脸一脸委屈地说着。

  张珍:“……”

  “奶奶。”许一生哭着扑倒了许妈怀里去。

  许妈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有些无奈地说:“孩子小,你们都少说两句,吓到她了。”

  “还不是她!”吴晓丽一脸委屈说,“我就让她赶紧把地毯清理一下,她就发了疯似的。简直了,哪家佣人这样啊,让干个活唧唧歪歪一脸不情愿,还朝着孩子撒泼。”

  “你能别颠倒黑白吗?”

  “好了。”许妈将许一生抱起来,脸色难看地看着张珍,“吴小姐好歹是客人,有你这么跟客人大呼小叫的吗?”

  “就是!”吴晓丽连声附和,一脸气愤。

  许妈叹口气,抱着许一生走了。

  张珍收回视线,恼怒地看着吴晓丽,咬牙切齿。

  吴晓丽将果核随手扔在地上,拍拍手,挤眉弄眼:“**,辛苦了啊。”

  话落,大摇大摆地朝楼梯口走去。

  ------题外话------

  程老板给他小姨子挖了一个坑,你们能猜到咩?\(^o^)/~

  明早第一更,早上九点半,别忘了时间哈。

  ☆、125:你这也太坏了【一更】

  下午五点。

  程牧和陶夭回了海棠园。

  客厅里,吴晓丽和许一生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动画片,不时嘻嘻哈哈地说着话,看上去好不自在。

  陶夭抬眸看一眼程牧,神色顿时尴尬起来。

  “爸爸和陶姐姐回来啦。”许一生最先发现两人,飞快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跑到两个人跟前。

  “程老板,陶夭姐。”吴晓丽放下果盘,下意识站起身问候。

  陶夭看她一眼,问话:“你回家了没?”

  “回了呀,拿了东西,两点多就过来了。”吴晓丽说着话到了她跟前,牙签叉着一颗提子往她嘴里送,“吃这个,可甜了。”

  陶夭侧侧头,有些无奈地含了提子,咬着吃。

  张珍闻声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愣神后快走两步到了几人跟前,笑着说:“程先生你们回来啦?”

  程牧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她,淡声吩咐:“这些拿厨房去,先热一碗端过来,拿几颗糖枣。”

  “好。”张珍笑着接了东西,转身去厨房。

  临走前,抿唇看了吴晓丽一眼。

  吴晓丽朝她背影撇撇嘴,一副得意洋洋的嘚瑟样。

  许一生抱着程牧大腿,仰起头,素来烂漫无忧的脸上多了几分纠结,欲言又止。

  陶夭看她一眼,想了想,没说话。

  几个人坐到了沙发上,程牧拿了烟盒,坐到最边上的单人沙发里抽烟。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侧过脸,揉了揉许一生的头发,轻声问:“一生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

  许一生撇着嘴:“张珍姐姐和吴姐姐今天吵架了。”

  “哎……”吴晓丽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看着陶夭讪笑,“没吵架,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

  陶夭不理她,又问许一生:“一生知道为什么吗?”

  “我把雪团儿带进来了,吴姐姐打雪仗扔到了地毯上,张珍姐姐不想打扫卫生,两个人就吵起来了。”许一生低着头,委屈地说完话,突然咳嗽了两声,小脸憋得通红。

  程牧被惊动,抬眸问:“一生感冒了?”

  “可不是。”许妈拿着糖浆到了几人跟前,有些无奈道,“上午在外面玩了好一会雪,吸了凉气了。”

  她说着话,许一生又红着脸咳嗽了两声。

  许妈用量杯帮她倒了点糖浆,柔声哄:“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不好喝。”许一生撅着嘴直往陶夭怀里躲。

  陶夭忍不住笑一声,哄她:“我们一生可是乖宝宝,听奶奶话,喝了药很快就不咳了。”

  许一生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跟许妈去边上喝药。

  陶夭收回视线,低声对吴晓丽说:“在别人家,少惹点事。”

  吴晓丽同样压低声音回她:“我还不是为了你哦,那个张珍一看就不安好心,你没看她连双眼皮都割了?中午还敷了一个面膜,什么心思你都看不出来吗?真是的。”

  “她是程牧的人。”陶夭看了她一眼。

  吴晓丽一愣:“我去,真的啊?”

  陶夭想了想:“反正这事情你别跟着掺和了,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不一定能维持多久。”

  “可程老板对你很好诶。”吴晓丽撇撇嘴。

  陶夭看着她,正想再说点什么,脸色突然微微变了一下,她似乎闻到了中药味。

  “陶小姐,药好了。”张珍将小瓷碗放在了茶几上。

  陶夭脸色顿时变了,脸色难看地哦了一声,侧过头瞥了程牧一眼。

  好巧不巧,程牧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陶夭顿时收回视线,俯身端起了茶几上的碗,神色淡定地站起身,抬步往厨房方向走。

  “你去哪?”程牧叫住了她。

  陶夭抿唇:“我去厨房里喝。”

  “噗!”吴晓丽倏然喷笑,一出声又觉得自己声音太过突兀,连忙用手捂了嘴,低头拿水果吃。

  陶夭不喜欢喝药,别说中药了,她看见西药都犯难。

  程牧淡淡地瞥了一眼吴晓丽,看着陶夭手里的药碗,一本正经说:“跑厨房去干嘛,就在这喝了。”

  “我……”

  “哈哈,陶姐姐是不是也不想喝药呀?”许一生喝完糖浆跑过来,站在她跟前仰头嗅了一下,捏着鼻子说,“噫,好臭啊——”

  陶夭:“……”

  看着手里的碗,她只觉得恶心想吐。

  正出神,手里的碗被一只手接了过去,程牧看着她,声音里含了一丝克制的笑意:“喝个药为难成这样?”

  心里本来就排斥,看着他脸色,陶夭更不想喝了,咬着唇说:“已经不怎么疼了。”

  程牧扣着她胳膊,将她扯到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不容分说道:“就坐这,我喂你喝。”

  “奶奶,陶姐姐喝药也要人喂,哈哈。”许一生似乎是找到了小伙伴一般,开心地在屋里蹦来蹦去。

  陶夭看她一眼,脸色顿时涨红,支吾说:“那我自己喝好了。”

  程牧垂眸看着她:“嗯。”

  话落,他将药碗递到了陶夭手上。

  几个人都看着,陶夭实在不好推脱,眉头紧蹙着将药碗递到了嘴边。

  她喝了一口脸色大变,碗还没移开,程牧突然扶住她手,手腕一抬,他将半碗药全部帮她灌了进去。到最后,碗刚移开,陶夭身子还没弓下去,他一只手又捂上她嘴,看着陶夭瞪大的眸子笑出了声。

  边上,许一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唤:“奶奶。”

  许妈忍着笑领着她往洗手间走,一边走一边教育说:“瞧见没?下次再不好好喝药,就和陶姐姐一样。”

  许一生:“哦。”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视线里,爸爸将一颗糖枣塞到了陶姐姐嘴里。

  许一生感觉有点怪,乖乖地低下了头。

  被喂了一颗枣的陶夭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边吞着枣子一边眼泪汪汪地看着程牧,无声控诉。

  药太苦,苦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程牧一只手还攥着她胳膊,看着她样子,眼眸里都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笑意,嗓音低沉说:“这不就喝了?”

  陶夭咬着唇看他,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牧拿手背蹭蹭她唇角,又忍着笑道:“别气了,嗯?”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陶夭没忍住骂了他一句,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恼怒的语调里带着两分嗔怪和撒娇。

  程牧哼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药碗放到了茶几上。

  陶夭起身想喝水,整个人又被他顺势抱起来在怀里,旁若无人地直接朝电梯方向走去。

  这变故让客厅里剩下两个人呆若木鸡。

  好半晌,吴晓丽收回视线,啧啧道:“这恩爱秀的也是没sei了。”

  张珍没看她,拿起茶几上的药碗就往厨房里走,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那一幕幕画面。

  她觉得,程先生好像爱上陶夭了。

  不是她一直想象的那种当成个玩意的宠爱,而是发自内心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疼惜怜爱。

  这才多久?

  怎么陶夭就将他迷成了那个样子。

  她来海棠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程先生那样笑,笑得发出声音,完完全全被取悦到的样子。

  女人喝个药,有那么好笑吗?

  张珍捏紧了手里的空碗,却又不得不承认,陶夭最后开口骂他那一下,含着些让人心痒难耐的风情。

  她一贯都是沉闷无趣的样子,原来竟然也有那样一面,让人蓦地联想到电视里那些风华绝代、宜嗔宜喜的女人。

  张珍紧咬着唇往厨房里走,脑海里陶夭那张脸挥之不去。

  ——

  翌日,上午。

  徐东早早地到了海棠园。

  一众人用过早饭,送吴晓丽去学校。

  吴晓丽还有点懵,车子上路后安静了好一会,没忍住,扭头疑惑地问程牧:“一般学校都在十五左右才开学呢。”

  程牧抬眸看她一眼,脸色冷冷的,没说话。

  吴晓丽:“……”

  她默默地收了视线,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她听见后面陶夭小声说:“今天才初六,哪个学校能开学这么早啊。”

  “去了就知道了。”程牧和她说话的声音很温和。

  陶夭似乎有些烦闷,看了他一眼,叹口气。

  “怎么了?”程牧抓了她一只手在掌中把玩,漫不经心问,“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陶夭抿了一下唇。

  程牧帮吴晓丽换学校,甚至承诺安排工作,这都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她实在担心,按着吴晓丽的性子,日后给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吴晓丽嘴上不吃亏,又有爱慕虚荣的小毛病,若是在学校里以程牧小姨子这样的身份自居,又该如何是好?

  陶夭没忍住又看了程牧一眼,开口说:“要不还是算了吧?她现在这个学校也能上。”

  “不能啊。”前面的吴晓丽顿时急了,扭头看着两人说,“按着我的情况,毕业证都拿不到的,顶多有个结业证,那破学校,除了学费贵再根本没什么可取之处。”

  程牧拍拍陶夭手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要是觉得困的话先睡一觉,学校还得一会才到,南郊呢。”

  “南郊?”吴晓丽眼眸一亮,“香江大学吗?”

  “噗。”开车的徐东没忍住喷笑出声,一本正经说,“比香江大学好很多,基本上每个毕业生都能分到公司各部门上班。”

  “哦,谢谢程老板。”吴晓丽喜不自胜地说了一句,放下心。

  想着距离南郊的确还有好长一段路,她松口气,抱着背包窝在座位上休息起来。

  连着几天出入都是世界豪车,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

  中午十一点。

  迈巴赫行驶到某学院大门外。

  吴晓丽透过车窗看出去,意外地瞅见了程氏集团的LOGO标,心中感慨,程家肯定给了不少建校费,难怪程牧能将她塞进来。

  不过,她看了半天,也没瞧见本应瞧见的大学校名。

  “哎……”她刚扭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徐东将车子落下半扇,穿着迷彩大衣的校警卫行了一个礼,让车子通行进门。

  管理这么严?

  吴晓丽蹙眉想着,再抬眼,就发现学校里都没什么人,直到车子停到了操场上,她才看见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在跑步。

  “这……大冬天军训?”她意外地看着徐东。

  徐东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熄了火。

  “下车。”程牧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到她耳边,颇有些不怒自威。

  吴晓丽晕乎乎地下车了。

  远远地,一个穿着迷彩的高大男人走到了几人近前,客客气气地唤:“程董好,徐特助好。”

  徐东笑说:“送过来一个学生,我早上打电话说过的。”

  高大男人看了吴晓丽一眼,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知道的。让她学酒店管理专业?”

  “对。”

  高大男人又点头:“李薇今天不在,一会来了我把人交给她。先去宿舍那边报道一下?”

  “行。”徐东点点头,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道:“那就走吧。”

  他随意地点点头,揽着陶夭走,吴晓丽不明就里,背着自己的包,脸色狐疑地跟着。

  十几分钟后,一众人到了宿舍门口。

  楼下一行字让她神色呆愣:“程氏集团人才教育基地。”

  这地方,程氏旗下的专属学校?

  不知怎地,她心里觉得非常古怪,忍不住小声问徐东:“徐特助,这是公司旗下的学校?”

  徐东点点头:“对,军事化封闭式管理,纪律严得很,你在里面好好学,两三年出来,就能直接在公司上班了。”

  吴晓丽:“什……什么?”

  徐东笑了:“二少不是和你说了吗?”

  吴晓丽顿时结巴起来:“是……是说了。可是没说什么军事化管理啊,什么意思啊?”

  “和一般大学也没什么两样,就是纪律特殊点。每天早晚跑步锻炼三公里,作息时间严格,两周放一次假。另外,哦,除了上课需要,不能用手机电脑那些东西上网。”

  吴晓丽:“……”

  这他妈什么变态学校啊?

  徐东好像能看透她心思似的继续解释说:“学校里学生大多都是从公司筹建的希望学校里直升上来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孤儿,各个能吃苦,班上学习氛围也都非常好,很多学生毕业进公司后,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那她也没兴趣啊……

  跟着高大男人看了一尘不染的六人间宿舍,吴晓丽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面对着程牧从头至尾的冷漠脸,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最后,陶夭眼睁睁地看着她穿着羽绒服,站到一群迷彩的末尾,喊着口号跑远了。

  迈巴赫从校门口驶出。

  开车的徐东憋了半天,噗一声笑出声来。

  后排座位上,程牧也随之勾了唇角,淡淡地哼笑了一声。

  陶夭看看前面的徐东,再看看边上唇角轻勾的男人,半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牧抬手挑起她下巴,黑眸看着她眼睛,低声问:“怎么,对我这安排还满意吗?”

  陶夭看着他眼睛,第一次觉得,他眼睛会发光。

  她不自然地拨着他的手:“你这也太坏了……”

  军事化管理?

  吴晓丽那样的进去,不得憋死?

  她胡思乱想着,到底没忍住,自己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边上那只手突然覆在她后颈上,程牧猛地将她揉进了怀里,发出一声分外满足的叹息。

  陶夭长发被他揉乱了,连忙用手去抓。

  程牧握紧了她手指,低声道:“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给爷笑笑,就像刚才那样。”

  天可怜见,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她开心地笑出声。

  陶夭窝在他怀里,心跳蓦地乱了节奏。

  脑海里胡乱地想着程牧昨天和吴晓丽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今天从头到尾冷漠的样子,刚才车子出门跟着徐东的那一声哼笑,还有前几秒,张狂挑逗的那句话……

  这男人,怎么不去当影帝呢。

  她趴在他怀里,都没发觉,自己的唇角轻轻地抿了起来。

  ------题外话------

  各项奖励管理们应该都有留言告知哈,小可爱们查收一下留言,么么哒。上架当天留言过多,接近千条,管理统计起来难度也很大,要是哪里有疏漏的地方,希望亲们多多包涵。(*^__^*)

  一更奉上,今天还是有二更哈,晚饭时间,么么哒。

  ☆、126:二少明显不高兴了【二更】

  一点左右,车子驶入市区。

  程牧靠坐着闭目养神,他边上,陶夭看着窗外发呆。

  淡淡的温馨萦绕着。

  徐东自后视镜里看一眼,开口唤:“二少?”

  “说。”

  “到午饭时间了,直接回去?”

  程牧握紧了陶夭一只手,侧头问:“想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陶夭看他一眼,想了想,声音轻轻地说:“明天要回影视城了,我能直接回自己住的地方吗?就不过去了。”

  程牧一愣,看着她没说话。

  车内气氛陡然沉闷了一些,徐东明智地闭了嘴。

  陶夭也抿紧了唇,半晌,又道:“事先说好了的,不影响我的工作。”

  程牧哼笑,摩挲着她手背说:“东西不是还没拿?”

  “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拿了。”陶夭话音落地,看着他明显有些不悦的脸色,鬼使神差又补充,“中药也带了,会喝完的。”

  程牧看了一眼她手边的双肩包,拧起眉头:“怎么提前也没说?”

  陶夭低声道:“反正我例假来着呢,也不能……”

  她话未说完,看着程牧明显渐渐阴沉起来的目光,止了话茬,心口有些闷闷的情绪。

  程牧看着她有些尴尬的脸色,收回视线,朝徐东淡淡说:“路口停车。”

  “二少?”

  “前面路口停。”程牧重复了一遍。

  徐东叹气:“是。”

  刚才还好好的,这不到两分钟,两个人又突然闹成这样?怪他嘴贱,不该打破车内的安静。

  二少明显不高兴了,这陶夭也是,不懂得说两句好话吗?

  迟钝成这样……

  徐东无奈地腹诽着,将车子在路口靠边停下。

  陶夭松了一口气,抽了手,声音淡淡:“那我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徐东:“……”

  程牧看她一眼,没说话。

  陶夭背了包,开了车门下去,瞅见十字路口刚好有地铁站,便朝着入站口走了过去,没回头。

  车上,徐东迟疑唤:“二少。”

  程牧轻嗤:“还不走?”

  徐东默默地将车子驶上主干道,干笑说:“这姑娘事业心还挺强的。”

  “呵呵。”程牧没接话,自烟盒里捏了一根烟出来,含在嘴里,看着窗外,给自己点燃了。

  ——

  陶夭戴着口罩进了地铁站。

  过道里寒风呼呼地吹,似乎比前几天更冷了些。

  春节假完,来往行人来去匆匆,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步子,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一点多。

  年月日时间都很正常。

  可她却恍惚产生一种从梦境走入现实的感觉,就好像,这几天过的日子都不太真实。

  她装了手机,刷卡,下一层台阶,进地铁。

  熙熙攘攘都是人。

  无所事事,她点开了微信。

  初八开工没错,群里一众人正在商量着明天在哪里聚餐,导演刘庆鑫和孙筱两分钟前都@了她。

  陶夭想了想,发言:“我明天下午三点到,吃什么都行。”

  “陶夭一个假期都没出现!”

  “哇,我以为陶夭这微信就是个摆设呢。”

  “要不吃火锅吧?”

  “想唱歌,远哥行不行啊?”

  群里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陶夭又往上翻了翻,才发现,明天晚上的春节聚会是傅远请客。

  她微微抿了一下唇,又被人@了一下。

  傅远@陶夭:“火锅?”

  他在整个剧组原本就是男神级存在,这话刚问完,群里又比刚才热闹了好多倍,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话。

  灵儿:“傅远哥你能不能再偏心一点?@傅远”

  如意:“哈哈,我明晚能不能跟着蹭个饭呀。@傅远”

  如意:“宝贝儿我好想你,哈哈。@陶夭”

  孙筱:“那就明天下午见。@陶夭”

  于菲菲:“远哥偏心。@傅远”

  ……

  一眨眼的工夫剧组所有人都在打趣傅远,陶夭莫名地有些尴尬,连忙发言:“我吃什么都行的。”

  傅远:“那就火锅+唱歌,七点开始。”

  群里一众人开始疯狂地发图片刷表情了。

  陶夭返回微信页面,又收到傅远一条私信:“身体好点了吗?”

  她低头回复:“好多了。”

  傅远:“那就好。”

  陶夭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眼见傅远再没回复,她松口气,正想退出,又看见有新的联系人提醒。

  点开一看:“夭夭,我是欧阳瑜。”

  她点了“接受。”

  很快,欧阳瑜发了一个哈哈哈的表情图片过来,顺便问她:“你明天几点过来呀?要不要我去接你?”

  陶夭连忙回:“十点吧,不用接。”

  “那好,明天见哦。”

  “嗯。”

  陶夭回完他,松口气退出微信。

  二十分钟后,她出了地铁站,走到不远处的商场超市里选了几样高档营养品拎回了小区。

  一室一厅的出租屋,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陶夭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呆,又起身,去楼下超市里买了点果蔬,给自己下面条。

  吃完饭时间还很早,她自背包里拿了《皇贵妃》的剧本看。

  日暮渐渐地垂了下来,天黑了。

  她放下剧本,起身开了屋子里所有灯,又切了一碗水果充当晚饭,吃完,又看一眼时间,八点半。

  想了想,陶夭拿睡衣进了洗手间。很快洗了澡,对着镜子擦头发的时候,她神色突然愣住。

  锁骨一侧有紫红色一道吻痕。

  她低头咬住了唇,弯腰在浴室柜抽屉里拿了吹风机。

  头发慢慢干了,她又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

  应该是昨天早上留的吧。

  陶夭抬手在那道痕迹上抹了抹,半晌,关了浴室灯,出去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关了床头灯。

  房间彻底地陷入了黑暗,她睁着眼,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仍是没睡着。

  陶夭拿手机调了早上八点的闹钟,看着手机发呆。

  良久,她将手机塞到了枕头下,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后天开始就要拍戏了。

  明天要早起。

  欧阳老爷子应该不会在意她带什么礼物。

  最晚九点要打车出发。

  围棋懂了点皮毛,好像又忘了。

  欧阳瑜性格很好。

  她从欧阳家回来小区,再从小区里出发去影视城。

  剧组七点开始聚餐。

  傅影帝请客。

  强行催眠在这个念头下戛然而止,她神色怔怔地抿了唇,努力想将那样一张脸抛诸脑后。

  傅影帝是他姐夫。

  听说他姐姐好像已经没了。

  母亲也没了。

  还有,他大哥。

  他大哥死了,大嫂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现在看上去强势高傲,初恋那时候,应该不是这样吧?

  陶夭突然起身,又开了床头灯。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习惯似乎有些可怕,朝夕相处得来的习惯,更可怕。

  陶夭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水,站在客厅玻璃门里面喝完,吐口气,又一次上床了。

  最近实在太闲了……

  睡着前,她迷迷糊地这样想。

  ——

  翌日,上午十点。

  陶夭拎着几样东西刚下车,口袋里手机响起来。

  她将几样礼物先放在脚边,摘了口罩,接通电话,笑着说:“嗯啊,我已经下车了。”

  “进来了吗?”欧阳瑜在电话那边问。

  陶夭四下看了看,回他:“还没走到上次见你的那个地方。”

  “等着哈,我过来接你。”欧阳瑜挂了电话。

  陶夭看着通话结束的字样笑了笑,俯身拎起东西,先循着印象慢慢地往欧阳家的方向走。

  不一会,欧阳瑜和欧阳琛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已经知道,欧阳家四个少爷之所以长得如此相像,不止因为他们的父亲是双胞胎,事实上,欧阳琛和欧阳瑜的母亲还是双胞胎姐妹。

  双胞胎姐妹嫁给双胞胎兄弟,同一年生了两对双胞胎,彼此关系还如此友爱和睦,这概率,实在小之又小。

  欧阳家,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善事吧,有了这样的福报。

  陶夭胡思乱想着,欧阳两兄弟已经走到了她近前。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兄弟三人穿着如出一辙的笔挺西装,几乎分不清谁是谁,眼下相处几次,她觉得私底下其实很容易辨认。

  尤其欧阳琛和欧阳瑜。

  前者气质内敛清贵,话少,几次见面都穿修身版长大衣,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优雅端正的迷人风韵。

  后者……

  陶夭看一眼穿橙黄色羽绒服的欧阳瑜,忍不住笑了笑。

  欧阳瑜刚将她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接了过去,抬眸看见她笑就乐了,眉眼飞扬问:“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比前几天又帅了?”

  “嗯,很帅啊。”陶夭唇角轻轻抿起,浅笑着说。

  欧阳瑜拎着所有东西走在她右边,欧阳琛便随意地走在了左边,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轻声问:“怎么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陶夭一愣,侧头看着他。

  欧阳琛淡笑:“微信。”

  “哦。”陶夭倏然回神,有些尴尬地解释说,“那个,昨天后来没再看手机,我现在看吧。”

  话落,她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点进微信。

  最新联系人,好友申请里显示四个字:“我是阿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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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还没到晚饭时间呢,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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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你对人家什么个想法呀?【一更】

  陶夭笑着看了欧阳琛一眼:“你真喜欢下棋。”

  欧阳琛的微信头像是个棋盘。

  边上,欧阳瑜凑过来看一眼她手机,哈哈笑说:“你才知道啊,下棋是他最大的爱好啊,哈哈哈,是不是有种小老头的感觉,哈哈哈!”

  陶夭:“……”

  她看一眼欧阳琛白皙俊秀的脸,连忙道:“没有啊,我是觉得二公子很有内涵。”

  “二公子?噗。”欧阳瑜笑得前俯后仰,“我说夭夭你能别这么搞笑嘛,叫琛哥就好了嘛。”

  陶夭:“……”

  欧阳琛抬眼皮看他一眼:“嘴闭上。”

  “艾玛,我也没说什么啊。”欧阳瑜侧过身朝他挤眉弄眼,动作幅度太大,陶夭下意识往边上躲,砰一声,手里的包仰落在地。

  手机还没装进去呢。

  她微愣一下,突然又想起包里还放着两片卫生棉,连忙蹲下身去捡。

  欧阳琛白了欧阳瑜一眼,紧跟着蹲下去,帮她捡起了飞出去的钱包和纸巾、钥匙。

  卫生棉在拉链里放着,仍在包里。

  陶夭松口气,接过钥匙和纸巾扔进包,连忙道谢。

  “没事儿。”欧阳琛将钱包递给她,陶夭刚接过,夹缝里又飘出一张两寸照片,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照片背面朝上,边沿磨损泛黄,看上去很旧的样子。

  欧阳琛一愣,正准备弯腰去捡,陶夭已经先他一步蹲下身去,将照片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紧接着,低头塞进钱包里面去。

  欧阳瑜打量着她,好奇地问:“谁的照片呀,这么宝贝。”

  陶夭抿唇:“我爸。”

  “哦。”欧阳瑜接收到欧阳琛不悦的眼色,有些歉疚说,“对不起啊,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陶夭父母早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没关心。”陶夭收拾好包,抬眸朝他笑了笑,“他已经去世十年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主要就剩下这一张照片了,还是我从他证件上抠下来的。”

  她爸和许蔓其实有照片,甚至,他们三个人也是有照片的。可后来许蔓拍电影红了起来,到家里不声不响地拿走了所有的照片,许是这行为太让人伤心,她爸再也没有拍过照了。

  收拾遗物的时候,她抠下来这唯一的照片。来香江的时候,路上好几次拿出来看,照片放在她贴身口袋里,躲过一劫没有被抢。

  回忆里许多画面突然涌上来,陶夭脸上刚才的笑意淡了许多。

  欧阳琛没好气地看了欧阳瑜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欧阳瑜两只手都拎着东西,朝他比口型,又一个劲地挤眉弄眼,让他去安慰陶夭。

  欧阳琛在心里叹息一声,正待说话,抬眸看见欧阳瑾。

  “以为你们俩跟夭夭一起丢了呢。”欧阳瑾打趣着说了一句,看向陶夭,“新年快乐哦夭夭。”

  陶夭抿唇笑笑:“新年快乐。”

  四个人进了家门,一起往客厅里走。

  陶夭远远看见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些惭愧地朝欧阳琛说:“我除夕夜忘了打电话拜年。”

  欧阳琛轻声笑:“小四逗你玩的,别放在心上。”

  “……哦。”陶夭有些抑郁地抿了抿唇,轻轻地叹口气,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欧阳老先生身上。

  欧阳杰一扭头就看见她,站起身笑着说:“夭夭来了呀,我都以为你忘了我这糟老头子了。”

  “没有。”陶夭连忙摇摇头,脸色认真得很。

  欧阳杰一愣,哈哈笑起来,朝边上看过来的老人介绍说:“就是这丫头,小模样俊不俊?”

  满头银发的高瘦老人一愣,点头笑:“俊。”

  话落,低语说:“难怪你说喜欢她呢。”

  几步开外这姑娘,身形清瘦、气质冷淡、姿容纤丽,乍一看,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再一看,眉目间却有几分俊逸英气,像某个人啊。

  老友这一生荣华享尽子孙满堂,唯一遗憾的,也就早年被绑匪撕票的大儿子了。

  虽说未见尸骨,可,想想也知道凶多吉少。

  人老了,要什么有什么,却也非常容易追忆伤怀。

  秦中泽心中感慨,看向陶夭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惜,温声笑:“陶夭,倒是个好名字。”

  陶夭看着他,腼腆笑着问好:“秦老先生好。”

  屋里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秦中泽看到其他人脸上意外的表情,有些迟疑问:“小丫头知道我?”

  陶夭点点头:“嗯。我养父经常用济安堂的药膏,效果很好。”

  济安堂,全国中药行业著名的老字号。二十五年前,在家族十六代传人秦中泽手中改革成功,成立了济安堂集团公司。十年前,在秦中泽儿子秦志远手中再次改革组建成股份有限公司,眼下已经上市。

  相比西药看病,吴叔更喜欢中药,念叨着念叨着,陶夭就知道了。

  秦中泽听她说话随意却认真,顿时好感倍增,忍不住和她说了好一会话,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各种中药。

  边上,欧阳琛几人颇有些无可奈何。

  秦爷爷医术高超,可同时,他是药痴,遇见有兴趣的,能拉着人聊上多半天话。

  很快,一上午时间就被他给聊没了。

  欧阳瑜压低声音对欧阳琛说:“诶呦喂,你失宠了。”

  他们兄弟四个,大哥是个待不住的,一年四季背着个破相机全世界各地跑,在家时间屈指可数。老三性子稍微稳一些,可他没有老二这么有耐心。当然,他就更没有耐心了。

  因而,欧阳琛算是秦爷爷的忘年交了。

  这下倒好,陶夭性子比他二哥更稳,乖乖坐在那听人讲中药,这一坐,两个小时都不带动的。

  欧阳琛看着说话的两人,低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欧阳瑜粗枝大叶,也许没发现,可他观察力敏锐心思聪慧,早已经发现了陶夭性格上这些特点。

  她看上去疏离冷淡,其实最为心软不过。

  别人对她展现出一点友善,她便受宠若惊,若是这友善的人有一点不开心,她便恨不得拼命地对人好,忍让纵容,原则全无。要不然,凭她的性子,也不会听见欧阳瑜抱怨两声就答应过来了。

  她对老人很有耐心,或者可以说,她非常享受听老人说话这件事。

  这姑娘,总能轻而易举让他心疼,恨不得对她再好一些,想要给她多一点关爱和照顾。

  欧阳琛起身给两人添了茶。

  秦中泽顺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陶夭看:“这是秦爷爷的孙子,俊不俊?和阿琛一样大,六月就要从医科大学毕业了……”

  欧阳三兄弟:“……”

  怎么突然就开始介绍对象了?

  欧阳琛将手里的公道杯放下,神色镇定地重新坐下。

  欧阳瑜猛扯了他一把:“秦爷爷聊嗨了!”

  欧阳琛看他一眼:“我有耳朵。”

  他收回视线,余光里陶夭脸色通红,结结巴巴说:“挺……挺俊的,照片拍得很好看。”

  “是吧。”秦中泽与有荣焉地叹一声,哈哈笑,“这孩子没事就喜欢发个自拍给我看,就他那个微信,哦,微信头像,就用的这一张。我孙女的同学看见了都吵嚷着要追呢。”

  “嘿嘿。”陶夭干笑了一声。

  秦中泽又道:“现在那些疯疯癫癫的小姑娘有什么好!依我看,女孩子就得像夭夭这样,招人疼啊。”

  “噗。”欧阳瑜憋着笑问欧阳琛,“二哥呀,你要不要救一下夭夭?”

  欧阳琛看他一眼:“什么?”

  欧阳瑜狐疑地问他:“你刚才想什么呢,魂都不见了?”

  欧阳琛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尖:“没想什么。”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被自己用作微信头像的那个棋盘图片,又想到了自己好像没有自拍照能当头像。

  秦爷爷那孙子,没他长得好……

  欧阳瑜哦一声,抬手戳了戳边上看电视的欧阳瑾,嘿嘿笑道:“老三,你去餐厅里看看,能不能开饭了,夭夭坐着不动很累啊。”

  欧阳瑾正看古玩鉴赏节目,没理他。

  欧阳瑜叹口气,正想起身自己去,又听到秦中泽语气严肃说:“你这底子太虚了,脉象也不好,一会我写几个方子给你,回去了得好好调理身子,知道吗?”

  陶夭发出了进门以来第一声抗议:“啊,喝中药啊?”

  “是啊。”

  陶夭苦笑:“我喝不下去的。”

  秦中泽愣一下:“那食补也行,给你开几个药膳方子。”

  陶夭:“哦,谢谢秦爷爷。”

  “去书房里写给你。”秦中泽这下好像终于聊完了,抬眸看一眼,疑惑问,“诶,阿琛,你爷爷哩?”

  欧阳琛微笑:“说是有点困,上楼小睡一会。”

  “哦。”秦中泽点点头站起身,“那你带我去书房,先给夭夭写几个药膳方子,这丫头底子太差了,得好好调理调理。”

  他语调忧心,似乎完全忘了,本就是欧阳琛请他来的。

  欧阳琛淡笑着站起身:“好。”

  秦中泽身体比欧阳杰健朗很多,性格也更为洒脱随性,话说完,就抬步往楼梯口方向走。

  陶夭看着他背影,颇有些哭笑不得,跟着站起来。

  欧阳琛和她一起往楼上走,随口说:“秦爷爷的孙子好像有女朋友。”

  陶夭红着脸看他一眼,抬手拢了一下头发,抿着唇轻声道:“老人都是这样的,我没放在心上。”

  欧阳琛声音低柔:“很喜欢老人啊?”

  “……嗯。”陶夭想了想,声音轻轻说,“没见过我爷爷奶奶,也没见过外公外婆,让你们见笑了啊。”

  “那以后多来家里玩。”

  “哦。”

  陶夭看着他清隽的侧脸,莫名地心中一暖。

  ——

  下午三点,一众人吃完饭。

  秦中泽和欧阳老爷子去书房里下棋喝茶。

  陶夭时间紧张,跟众人告辞后,被欧阳琛送出门,她和以往一样,打了出租回去。

  欧阳琛转身往回走。

  积雪消融,凛冽的空气带着清凉寒意。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事实上,欧阳瑜和陶夭加了好友第一时间就给他看了,还啧啧感慨:“她怎么连个动态都没发啊。”

  陶夭的微信上很空,自拍照都没有一张。

  她的头像是小小一朵蒲公英。

  孤单纤薄。

  感觉起来,就像她一样。

  欧阳琛叹口气,又将手机装回口袋里,目光落在地面某一处,突然愣住。

  他目光里,一支口红静静地躺在那。

  他弯腰将口红捡了起来,想了想,觉得大抵是陶夭的,那一会她东西就散落在这一块。

  握着口红走了几步,欧阳琛又掏出手机了。

  想了想,编写微信发送给陶夭:“一会到了记得报下平安。”

  陶夭很快回:“嗯,知道了。”

  欧阳琛看了眼她的回复,步子慢慢停下,一只手拿着口红,另一只手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她发过去,问:“门口捡的,你的吗?”

  “哦,我的。”陶夭回复的依旧挺快。

  他将口红揣进口袋里,低头微笑着又回:“那我先收着了,下次见面了再给你?”

  陶夭:“嗯,可以。”

  欧阳琛神色定定地看完短信,没再回复。

  走到客厅的时候,欧阳瑜唤了他一声,跟着他一起往楼上走,边走边随口问:“夭夭回去了呀?”

  “嗯。”

  “你对人家什么个想法呀?”欧阳瑜语气难得有一点正经。

  欧阳琛面无表情:“没什么想法。”

  “拐弯抹角让人家过来,又特地请了秦爷爷给人家把脉,二哥,你不会忘了她和程叔的事情吧?”

  欧阳琛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抬步进了自己房间。

  “诶——”

  “砰——”

  欧阳瑜看着眼前闭合的房门:“……”

  ------题外话------

  小可爱们,早上好么么。

  有二更哈,还是晚饭时间,么么哒。(*^__^*)

  另外,你们看看本章和上章段落排版好着没?说一下自己用什么看的哈。

  ☆、128:国民初恋【二更】

  下午六点,影视城。

  陶夭赶到酒店房间里,刚收拾好东西,手机响了。

  她将零碎东西往包里装,接了电话:“喂。”

  “明天开拍?”耿宁在那边问。

  陶夭:“嗯,我已经到影视城了,剧组晚上有聚会活动。”

  “到了就好。”耿宁在那边停顿一下,语重心长说,“放假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过去了。我这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以后别动不动玩失踪,你关机这毛病跟谁学的啊?多来几次我得有心脏病了!”

  陶夭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声音淡淡:“知道了,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耿宁没好气道,“今年搞出点成绩来就行了。对了,《青天衙门》剧本有看吗?”

  陶夭一愣:“开机时间确定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肯定在上半年,我估计等《皇贵妃》杀青那个肯定能接上拍,暂时先不给你安排其他活动了,你好好准备这个,知道吗?于明春的戏,必须得拍好了。”

  “嗯,我知道。”

  “还有啊,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开微博?”

  陶夭声音微微停顿:“啊?”

  耿宁叹气:“我看你对自己前途一点都不关心啊,过年这些天找不见人,微信群里不知道和其他人互动,注册微博这么个小事儿,还得我这经纪人专门找你谈,我说姑娘,你这样下去不行知道不?”

  “没什么作品,先不着急注册吧。”陶夭抿紧了唇,轻声说。

  “你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吗?”耿宁好气又好笑,“是没作品。可《皇贵妃》的路透照都传了好几波,剧照也曝光了两波,木兰的期待值眼下挺不错,你这样,粉丝们想粉你都找不见地方。”

  陶夭深吸一口气:“暂时先不开,行吗?”

  “行吧,先听你的。”耿宁有些抑郁,最后叮咛说,“我对你就最后再一点要求,有什么事别再擅自决定了,先和我商量,OK?”

  陶夭想了想,突然问他:“宁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耿宁:“……”

  他愣了半晌,突然笑了:“是啊,三十好几连个老婆都没有,过年回去被批得太惨了,郁闷着呢。”

  陶夭:“……哦。”

  耿宁被她的反应弄得莫可奈何,半晌,又叮咛几句,挂了电话。

  陶夭拿下手机,长松一口气。

  这段时间实在太闲了,听着耿宁说话,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紧迫感,还有点压力。

  她将手机塞进包里,刚起身,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陶夭走过去,开了门。

  “Hello,宝贝儿,想死你啦。”蒋如意笑着跳到她身上,差点将她扑倒在地。

  陶夭将她抱个满怀,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昨天开玩笑呢。”

  “在家里也无聊。”蒋如意笑着说了一句,退后两步,打量着她说,“感觉你变美了好多诶。”

  “别贫了。”陶夭淡淡笑。

  蒋如意嘿嘿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床上,晃着腿休息。

  陶夭看了她两眼,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她取了一看,傅远电话。

  “傅影帝。”陶夭淡笑着唤了一声。

  傅远问:“到了吗?”

  陶夭看一眼蒋如意,回答说:“嗯,我和如意在酒店房间里了。”

  “那下来一楼大厅,该过去了。”

  “好。”陶夭挂了电话。

  蒋如意看着她问:“傅影帝呀?”

  陶夭点点头,拎了包道:“走吧,说是在一楼大厅里等我们。”

  蒋如意挽上她胳膊,叹息:“等我们是假,等你是真吧。诶我说,我走之后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真没有?”

  陶夭停步看了她一眼:“真没有。”

  “可他分明……”

  “陶夭。”蒋如意的话被身后一道女声打断了。

  孙筱走到两人跟前,笑着说:“准备去吃饭呀?一起呗。”

  陶夭朝她一笑,三个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别人,蒋如意看一眼孙筱,突然语调随意问:“喂,我三叔要订婚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啊?”

  孙筱一愣:“……嗯。有所耳闻。”

  这下轮到蒋如意愣了,她看着孙筱微笑的脸,迟疑:“你就这反应?”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你们好歹……睡过啊,不是炮友吗?”

  孙筱哼笑:“你也说了,炮友啊。下了床还有什么情分?他和谁订婚是他的自由,与我何干?”

  蒋如意撇嘴:“冷血的女人。”

  孙筱淡笑,不说话了。

  电梯里气氛沉闷了些许,隔了两三秒,响起孙筱悠悠的声音:“他是香江蒋家三公子,我呢,无权无势小孤女一枚。一段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男欢女爱,我要动情,那是傻子。”

  话落,电梯一声响,她抬步出门。

  蒋如意看了陶夭一眼,嘀咕:“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陶夭淡笑:“走吧。”

  说话间,三个人走到了大厅中央,蒋如意扫视一周,朝着一侧沙发那边挥手:“傅影帝。”

  傅远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起身朝着她们笑了笑,走到近前。

  “傅影帝好,李哥好。”陶夭和孙筱问候了一声。

  “三位美女好。”傅远的经纪人李越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陶夭两眼,心中叹息。

  娱乐圈这些年,他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姑娘。

  他们家傅远这么粗的大腿在跟前放着,这人倒好,不晓得紧紧抱住就算了,压根不拿正眼瞧!

  简直……让人扼腕!

  难不成,真和圈子里传的那样,攀上程牧了?

  李越胡思乱想着,只觉得两座冰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撞出火花来,程家那一位,是那么随便能让人攀上的吗?

  就说那个窦薇薇吧,先前沸沸扬扬地传了几天,后面呢,压根连个动静都没有。搞得圈子里现在都有了传言,说是那一位挑剔得很,非处女不要,要一次就弃若敝履了。

  李越收回思绪,叹息。

  孙筱迟疑问:“刘导和赵导他们呢?”

  “一些人已经先过去了。”傅远一边往出走一边回答,“地方也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这样啊。”孙筱点点头,微笑说,“那走吧。”

  五个人一起出门,往火锅店走。

  李越、蒋如意、孙筱三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傅远对陶夭有点与众不同,默契地给自己找了其他事情做。

  李越走着走着就落到后面去打电话。

  蒋如意低头玩手游。

  孙筱用手机刷微博,不时地选角度随意自拍两张,忙得很。

  傅远哭笑不得,面上却不显,侧过头看了陶夭一眼,却发现,陶夭全无察觉,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神游的样子。

  她安静地走着,傅远索性也没说话,一直安静地走在她身边。

  边上三个人爱莫能助,心情复杂地跟到了火锅店门口,鬼使神差地,都叹了一口气。

  “欢迎光临。”门口的迎宾小姐刚说了一句,抬眸看见傅远脸色顿时变了,结结巴巴说,“傅……傅影帝好,我们老板已经特地交代过了,我带您们直接上楼?”

  “宁轩人不在?”傅远随意问。

  “嗯。老板下午有点事,五点多出去了。”

  “行,上楼吧。”傅远淡笑。

  迎宾小姐二十多岁,收获他一个笑容顿时脸红了,一脸害羞地带着五个人上了三楼。

  火锅店三楼全是包厢,整整一层留给他们。

  剧组人多,导演和一众主要演员占了最大的一个包厢,二三十人已经到了一半,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远哥来了。”

  “傅老师,这边这边。”

  先到的导演刘庆鑫都站了起来,笑着招呼说:“原来是等了三位美女。”

  私底下聚会,一众人都随意很多。

  傅远站着和刘庆鑫寒暄了两句,眼见进来的几人都坐下,他随意地坐到了陶夭边上的空位。

  刘庆鑫:“……”

  怎么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

  他多看了陶夭一眼,笑着坐下,环视一周,朝对面一人喊话:“算算还有谁没到?打个电话催催,马上七点了。”

  “知道了,刘导。”那人一应,出去打电话。

  他刚走到门口,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回过神连忙道:“菲菲姐不好意思,我这急着出去打电话呢。”

  一句话,众人视线都投向门口。

  于菲菲朝那人摆摆手,看向导演刘庆鑫,笑着说:“刚才在外面等了一个朋友,晚上有点事要一起,带来蹭个饭,您不介意吧?”

  刘庆鑫笑说:“这有什么,一起吃呗。”

  于菲菲一笑,朝身后道:“看,我们刘导很好说话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进来。”

  “冒昧跟来,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一道细弱柔和的嗓音传来,穿着白色短款薄羽绒服的女孩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她披着长发,戴了一顶灰色带耳朵的毛绒帽子,说话间将帽子从头顶取下来,露出白净秀美一张脸,眼睛弯弯笑,让人一瞬间心生好感。

  “窦薇薇!”

  “呀,窦薇薇呀!”

  “真是稀客哦,难得见薇薇一面。”

  《皇贵妃》由橙光全权投资,窦薇薇算得上橙光去年炙手可热的新人,处女作成就一届白玉兰影后,绝对风头无二。

  在座的大多都是橙光艺人,看见她难免激动。

  二十二岁的影后,还是电影咖,一出道就奠定了未来的发展基础,绝对前途无量。

  等她浅笑着跟于菲菲坐下,就有人一脸好奇说:“好久都没见过薇薇了,最近干嘛呢?”

  窦薇薇有些害羞:“暑假才拿毕业证,最近都在学校。”

  “学霸影后诶,真是人生赢家!”

  “羡慕嫉妒恨啊。”

  “拍照吧,赏脸拍张照,能行吗?”

  “对哦对哦,一会可以发微博,哈哈。”

  “豆奶们要羡慕死我了哦。”

  几个年轻女孩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凑到她跟前,围着一起拍了照片,拍完了又忍不住感慨:“薇薇脸好小诶,怎么拍都好看。”

  窦薇薇气质灵动清纯,处女作上映,许多网友将她封为“国民初恋。”

  陶夭胡思乱想着,又听她嗓音轻柔说:“我披着头发肯定显得脸小啦,而且你们将我围在中间,占据了好位置。要不再拍几张吧,传照片的时候选择能多一点。”

  “薇薇你真好。”那女孩笑逐颜开,又凑了过去。

  陶夭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恍惚想,这样乖巧贴心的女生,任谁都会非常疼爱吧,不舍得让她难过。

  “身体不舒服,能喝茶吗?”边上,温和的问话声突然传来。

  陶夭侧头对上傅远关切的眼神,淡声说:“不要紧了。”

  傅远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朝摆碗筷的服务生开口说:“接杯白开水送来。”

  “您稍等。”服务生放下东西,连忙应一声,转身出去。

  他咖位大,窦薇薇这样的新晋影后和他一比有些太不够瞧了,眼下他突然开口说话,哪怕声音低,也让包厢里突然安静了许多。

  叽叽喳喳几个女生腼腆笑着回了各自的位子上,不怎么说话了。

  “白开水。”服务员的声音打破了突如其来的安静,包厢里一众人眼看着傅远接过那杯水,蓦地松口气。

  只觉得,一身重负突然卸了下来。

  影帝就是影帝啊,一开口就是气场,哪怕面色温和,也能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压力。

  傅远将那杯水放在陶夭面前,温声说:“喝这个。”

  陶夭看他一眼,抿唇点点头。

  众人:“……”

  远哥纡尊降贵给她倒水,这人,不诚惶诚恐也就算了,怎么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没有呢?

  他们好像都进错包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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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十九岁的香江一姐【一更】

  包厢里,一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诡异地安静了半分钟,傅远的经纪人李越笑着招呼道:“人也差不多了,先让服务员上一下锅底?”

  人太多,原本准备要吃小火锅的。

  李越这话明显在调节气氛,导演刘庆鑫随之笑起来,招呼了服务员进来,先点锅底。

  包厢里重新热闹开。

  傅远朝陶夭说:“这里野山菌汤锅不错,吃这个?”

  陶夭:“嗯。”

  这丫头,简直能将惜字如金发挥到极致。

  傅远却不恼,朝李越淡声笑说:“两个野山菌汤锅。”

  李越:“……”

  我在拼命帮你粉饰太平,你在一个劲越描越黑!

  偏偏,对上衣食父母他连一点脾气也没有,笑着点点头,帮着傅远和陶夭两人点了锅底。

  整个三楼也就他们剧组在,傅远面子大,又和老板是发小,服务员上菜速度非常快。

  七点半,整个包厢人到齐了,一众人热热闹闹地开吃。

  有人试探着问:“傅影帝,能发微博吗?”

  傅远抬眸看过去,淡笑着问:“这意思,拍到我了?”

  “嘿嘿。”

  “吃饭而已,想发发吧。”傅远随口说完,想了想又补充,“把大家都拍好看点,别只顾着自己美。”

  一句话,包厢里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窦薇薇声音轻轻说:“傅影帝好平易近人啊。”

  傅远没接她话茬。

  边上,于菲菲附和说:“说起来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有生之年和远哥一起拍戏,做梦一样。”于菲菲是橙光电视剧一姐,傅远是国内大荧屏一哥,若非这一次,两个人的确很难合作。

  于菲菲这话谦虚极了,处处捧着傅远。

  傅远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笑:“我就占了个年纪大的优势。”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

  “对啊对啊,远哥看着根本不显年纪。”

  “您二十出头就是影帝了嘛。”

  一众人原本对他推崇备至,哪里能让他这么谦虚,七嘴八舌地夸赞了几句,有人突然说:“说起来,我们这里面就陶夭最小吧?”

  低头啃玉米的陶夭突然被点名,抬头啊了一声,神色茫然。

  众人:“……”

  这姑娘,心真够大的。

  不过,她这呆傻的一面也着实难得一见,有点萌啊。

  孙筱距离她不远,忍不住笑着道:“说年龄呢,你应该最小吧?”

  陶夭抿抿唇:“我十九了。”

  “整岁?你生日几月啊?”窦薇薇突然搭话。

  陶夭一愣:“虚岁,生日三月底。”

  “刚成年啊。”窦薇薇看着她,一脸羡慕地笑着说,“和你比起来感觉我好老了。”

  陶夭抿抿唇,淡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腼腆。

  边上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嘀咕:“陶夭平时挺高冷的诶,怎么今天突然觉得她好萌。”

  “刚才也有点萌到我了,啃玉米,松鼠似的,哈哈。”

  两个女生正窃窃私语,突然听到窦薇薇又问:“听说你十七岁就签约咱们公司了,真幸福啊,我那会被我妈管得可言了,除了念书就是念书。”

  这话……

  包厢里气氛突然变了变,有些微妙起来。

  傅远看一眼窦薇薇,正待说话,边上陶夭比他先开口了:“不幸福。我九岁的时候爸妈就死了,没办法念书。”

  众人:“……”

  窦薇薇愣一下,一张脸顿时涨红起来:“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陶夭低下头,继续啃刚才那块玉米。

  一众人又一次面面相觑,眼见傅远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没人敢再随便说话了。

  傅远边上,李越叹口气,又一次开始活跃气氛。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傅远的处境,任谁遇上这么一话题终结者那都得玩完啊,这姑娘,天生自带冷气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八点零八分。

  好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是闹铃。

  傅远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还约好了似的定了闹铃?”

  他一贯性格温和,刚才沉下脸其实有点吓人,这句话带着调侃,也有点刻意为之。

  包厢里气氛随之轻松,孙筱笑着说:“光影工作室说是有特大料要曝光啊,哈哈。”

  光影工作室,微博粉丝上千万,娱乐圈众多明星谈及色变的存在,每一次爆料,中枪的明星少说得凄凄惨惨地脱一层皮。

  有人见陶夭愣神,笑着说:“六爷可说了,这次特大料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爆料后指不定还有生命危险呢,让网友帮他收尸。哈哈,诶,话说陶夭的陶首字母就是T呀,他要爆料的T女星不会是你……你吧……”

  低头看手机的女生话还没说完,音调突然就变得十分古怪了。

  与此同时,包厢里一片寂静。

  傅远敏感地察觉出问题,抬眸看了李越一眼。

  李越低头看手机,没接收到他的目光。

  傅远扫视一圈,包厢里一大半人都在低头看手机,就连导演刘庆鑫都在这种气氛带动下看手机了。

  傅远看一眼陶夭,低声说:“看一下光影微博。”

  陶夭愣一下,拿出了自己手机,微博页面搜索了光影工作室。

  她其实有微博账号,不过基本不用,粉丝也寥寥无几而已,先前关注了苏瑾年。

  光影工作室V在八点零八分发布了长博文。

  标题很有意思:“十九岁的香江一姐。”

  陶夭看着打头第一张照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霍东城以苏瑾年威胁,让她去酒店那一次。

  T姓女星这次也有了全名:“陶夭。”

  长博文前两张配图是她和霍东城,一张霍东城将她从酒店里抱出来的照片,一张霍东城的车送她回影视城的照片。

  第三张配图是她和尤可为。两个人站在街边,尤可为离她很近,在抽烟,她抬脚踢他。

  接下来有五张是她和程牧。第一张,尤可为成了背景,程牧摸她脸。第二张,程牧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开车走。第三张,车子在除夕夜进了四季公馆。第四张,车子在初四早上出了四季公馆。第五张,迈巴赫停在路边,她下车进地铁站。

  第九张配图是她和欧阳琛。闲人居外面,她坐在出租车里面,将车窗落下半扇,和欧阳琛告别。

  第十张配图是她和傅远。刚刚不久街道上,她和傅远并排一起走,其他三人都默契地离开了一点距离,好像刻意留出空间给他们说话。

  一组图,整十张,她和五个男人。

  除了尤可为,霍东城、程牧、欧阳琛、傅远,这四人,随意一人都能在香江掀起壮阔波澜。

  陶夭低着头,觉得包厢里寂静得好像没坐人。

  好几分钟,愣是没人说话。

  一个刚刚有了点名气的娱乐圈小新人,不足二十岁,这样的大料,别说香江,足以震惊全国了。

  陶夭大脑一片空白,这空白,持续很久。

  包厢里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感觉起来,恨不得将她围着解剖了。

  八点零八分的微博,一经曝光,网友们倏然炸了。

  评论区诡异地刷了好几分钟的标点符号,愣是没有人说话。

  香江六大豪门的掌权人或者未来掌权人,她似乎和三个纠扯不清?

  国内影视圈第一人,素来洁身自好的傅远,喜欢她?

  还有一个颜值颇高的水嫩小鲜肉……

  她是程牧的人?

  已经入住四季公馆了,肯定没错啊,程老大亲自开车带她,摸脸杀简直完虐娱乐圈!

  霍东城抱她出酒店?

  怎么回事啊!

  平素里只会让女人跪舔的霍爷,他!竟!然!抱!女!人!

  要知道,他连自己老婆许蔓都没抱过!

  当年那一场堪称娱乐圈传奇的婚礼中,霍东城没有跪没有公主抱!

  她和欧阳二公子什么关系?

  毕竟,欧阳四少虽说微博粉丝后援会人数几百万,可,陶夭绝对是唯一一个和欧阳琛同框的女生!

  傅影帝就不说了,莫名其妙一直挺她。

  画面里那个抽烟的小鲜肉也超级牛逼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有幸和其他四位一起上榜!

  可,这是重点吗?

  网友们表示:完全不知道重点在哪,持续懵逼中……

  “嗡嗡嗡!”

  许多手机震动声在包厢里同时响起。

  “喂,啊,陶夭啊?”

  “我们没聚餐,哎呀,那些随便发的。”

  “没,我不知道。”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啊。”

  “……”

  几个人脸色尴尬地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他人电话又一个挨一个地响,包厢里顿时乱了起来。

  娱乐圈多少年,刘庆鑫也没见过这状况啊。

  因为剧组里一个演员,其他人的电话瞬间都要被打爆了。

  他有点懵逼,一个劲地看着傅远。

  傅远看陶夭一眼,也不吃饭了,将外套穿上,抬手就拉了陶夭往火锅店外面走。

  刚才剧组好些人发微博,他们吃饭这地点已经不能待了。

  陶夭未发一言,被他扯着手腕拉出了门。

  身后——

  “我去,他妈的太劲爆了!”

  “她和程董有一腿啊,呸呸呸,不止程董一个!”

  “有生之年,我看到霍东城抱女人了!”

  “啊啊啊,我是阿琛迷妹啊,他看陶夭那个眼神,妈的,我要羡慕嫉妒恨死了!”

  “傅影帝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啊!”

  “牛逼啊,平生第一次服人!”

  “卧槽卧槽,程董亲自开车接她回家,我不敢相信,喂喂喂,我是不是眼瞎了,快看一下那些照片是不是合成的!”

  “你们说,香江是不是要炸了?”

  “行了行了!”刘庆鑫回过神来就觉得脑仁疼,刚喊了两句,自己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正准备关机,看着屏幕狠狠愣一下,大喊:“都给我闭嘴!”

  包厢里倏然安静。

  他接起了电话,笑容可掬问:“徐特助啊,哦哦,程董,您好。”

  一句话,包厢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见他脸色有些为难起来,迟疑说:“陶夭啊,没在聚餐了,那……那个,傅远带她走了,不知道。”

  刘庆鑫愣一下,看一眼屏幕。

  电话被程牧挂断了。

  他神色严肃地叹口气,扫视一圈,一字一顿说:“这件事全部给我保持沉默,其余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

  火锅店,一楼。

  傅远带着陶夭走到门口,脚步突然顿住。

  他往后退几步,将陶夭推进了洗手间,扯住一个服务员问:“你们宁总回来了吗?”

  服务员并不知道网上的事,笑着答话:“没呢,不过宁总说了,不能收您一分钱。”

  傅远点点头,转身也进了洗手间。

  陶夭神色怔怔地看着他,显然因为这突发状况彻底懵了。

  她才刚有一点名气,完全没应付过这种情况,谁能想,第一次就卷入这种足以震动香江的漩涡。

  眼下,火锅店外面肯定已经有人提前蹲守了。

  “先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沉思了大约一两分钟,傅远抬手在陶夭肩膀上拍了拍。

  陶夭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看着他发呆。

  “外面有记者,一个人别出去,等着我,懂吗?”傅远不厌其烦,又说了一句。

  陶夭朝他点点头。

  傅远淡笑:“没事的,一切有我。”

  话落,他重新转身上楼,很快走到了三楼。

  剧组一众人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刘庆鑫已经出了包厢,正纠结怎么办,就看到他大跨步又上来。

  “外面有记者。”傅远言简意赅地朝他说了句,抬眸扫视一周,提高音调说,“都安静一下。”

  一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作为绯闻五大男主角之一,傅远却好像丝毫没有被影响到,面色沉稳开口道:“关于刚才微博上的事情我就说一点,希望诸位面对媒体保持沉默,添柴加火抹黑陶夭的,后果自负。”

  众人:“……”

  这当头,谁敢抹黑她啊?

  傅远眼见没人吭声,又道:“等会我要带陶夭离开,烦劳诸位配合一下,帮着引开楼下那些媒体注意力。”

  “怎么配合,您说吧?”孙筱第一个开口问。

  刚才那桩八卦实在太令人震惊,她甚至不确定,被曝光的那几个男人,哪个会出来保陶夭,傅远这态度无疑令人心安许多。无论如何,先让那姑娘躲几天再说吧。

  傅远点点头,沉吟两秒,看着她道:“将你的大衣脱给我。”

  孙筱将身上的浅驼色大衣脱了下来,递给他。

  傅远又道:“薇薇的帽子,如意的墨镜,赵导的外套和帽子,麻烦全部借用一下。”

  一众人顿时明白,他要换衣服带陶夭出去。

  算个办法。

  被点到的几人顿时动作起来。

  傅远脱了自己外套扔给副导演赵柯,想了想又道:“五分钟后你们开始下楼,三五成群下,我趁乱带陶夭直接走,晚上不回酒店了,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能解决吗?

  一众人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谁都不敢提。

  陶夭那姑娘同时惹了程家那一位和霍家那一位,想想不能再酸爽了,前途实在难料。

  刘庆鑫脸色复杂说:“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打掩护嘛。”

  傅远看他一眼,有些抱歉说:“今天这顿饭我记着了,有时间了重新请,实在对不住。”

  “没事没事。”

  “您别往心里去。”

  “我们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是啊是啊。”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傅远点点头,转身走了。

  “老刘你忘了说程董电话。”目送傅远下楼,副导演赵柯脸色迟疑地提醒了一句。

  刘庆鑫:“……”

  他无奈地叹口气:“算了,太乱了。”

  话落,他掏出时间看了眼时间,等了一小会,朝众人招呼说:“行了,都回吧,楼下回话的时候注意点,别多嘴。”

  “知道了。”

  一众人三五成群地下楼。

  孙筱和蒋如意走在最前面,神色担忧。

  谢灵儿跟在中间,半天了,还有点恍惚不敢置信。

  窦薇薇慢慢地就落到了后面,她边上,于菲菲许久回神看着她道:“这些事你事先知道吗?”

  窦薇薇抿唇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于菲菲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纵观香江,先前和程牧扯点关系的也就是她独一份了。可眼下,和陶夭这惊天绯闻一比,先前那桩实在有些不够瞧了。

  两人不过是在酒店门口被拍而已,一前一后有点距离没交流,指不定真相到底如何呢。

  陶夭这可是绝对实锤!

  尤其,那一位竟然亲自开车接她!

  那张三个人的照片里,他一个摸脸的动作,怎么看都像在宣示主权,后面那小帅哥烟都掉了!

  还有霍东城、欧阳琛、傅远……

  这些男人一个个都他妈的怎么回事儿呀!

  真是疯了!

  ——

  影视城,街道边。

  戴帽子的高个男人拥着娇小的女朋友,随手拦住了路过的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

  “两位去哪?”开车的师傅问。

  傅远自帽檐下瞥了陶夭一眼,随声道:“香楠路丰宁假日酒店。”

  “那还挺远的呀。”

  “不差钱。”男人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开车的师傅撇着嘴看一眼后视镜,只能看见男人的后脑勺,他随意地收回了视线。

  世风日下呀,现在这些情侣,一天到晚亲亲亲……

  他正叹气,又听到后排两个手机响。

  没人接,似乎被挂断了。

  大晚上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不会是野鸳鸯吧?

  司机师傅又看了一眼,心中鄙夷,也懒得再关注了,专心开车。

  傅远暂时关了陶夭手机,低着头,用自己手机单手编写短信给张琛:“香楠路丰宁假日酒店东南拐角,等我,现在。”

  短信发送成功,很快等到回复,他关了手机。

  陶夭被他挡着,薄唇轻抿。

  傅远看着她无声地笑了一下,用带着点轻佻的语调低声问:“热不热?摘了帽子,嗯?”

  前排司机:……

  操,对女人说话声音这么骚!

  后排传来低低一声嗯,再没有声音了。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司机师傅靠边停了车,看一眼计费器,转头说:“到了……”

  他话未说完,眼前落了两张红钞,男人随意说:“不用找了。”

  司机:“……”

  有钱了不起啊,真是的!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收了钱,绝尘而去。

  路边,傅远扔了帽子,抬眸看陶夭一眼,笑道:“没事了。”

  陶夭咬唇看着他,半晌:“谢谢您。”

  “先上车吧。”

  “嗯。”

  两个人又一起坐进了车后排。

  等半天的张琛松口气:“现在去哪?”

  “南山别墅。”傅远答。

  “好。”

  傅远收回视线,掏出自己手机开了机,又看一眼陶夭,淡笑说:“可以开机了。不过,暂时不开也行。”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应该是冷静一会。

  “您以前经常这样啊?”陶夭低头掏出手机,突然问。

  傅远笑起来:“偶尔。”

  他名气太大,眼下走红也已经十几年,遇到的突发状况数不胜数,外地出活动被粉丝围追堵截的时候,甚至扮过女人玩消失。

  想起以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陶夭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按了开机键。

  ------题外话------

  O(∩_∩)O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感觉自己会被二爷追杀啊,手里还攒着月票的妹纸,带着阿锦一起飞啊……

  ☆、130:那是程二的人,都少惹【二更】

  手机屏幕亮起。

  陶夭低头静静地看着,心情难以形容。

  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都有好几条,她叹口气,先点开了微信。

  剧组一众人都已经回了酒店,微信群里很热闹,偏偏,没有人说起她这个事情,他们都在交流晚上吃饭的照片。

  暴风雨,似乎并没来。

  她心中苦笑,又开始逐条去看未读私信。

  可,神色突然一愣。

  盯着最上面一个微信头像看了半晌,又点进聊天页面看了看,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欧阳琛换了微信头像。

  先前那个棋盘头像被曝光组图里他们那张图片给取代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现在娱记的偷拍技术都这么好了?挺清晰。【微笑】”最新动态配了一张图,和他现在头像一模一样,闲人居外面两个人分别时那一张偷拍照。

  他们俩共同好友不多,她就看见小鱼儿和秦爷爷点了赞,小鱼儿还回复了一条:“6666666666。”

  陶夭:“……”

  欧阳家两兄弟,画风出乎她想象。

  就算他们两人知道程牧和傅远的事情,霍东城的事情呢?

  她根本没办法解释的。

  陶夭胡思乱想,抿唇看着欧阳琛的新头像,不知怎的,沉闷的心情好像突然破开了一道口,一点亮光照进来,她想笑。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耿宁来电。

  陶夭叹口气,接通唤:“宁哥?”

  意料之中劈头盖脸的责骂和唠叨都没来,耿宁无奈道:“肯开机了啊?”

  “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她听见那边耿宁长长地叹了一声,仍是没念叨她,沉默着。

  陶夭抿唇:“宁哥?”

  “哎,姑娘啊,我是不是没资格当你经纪人了?”耿宁突然问,语气颇为感伤。

  陶夭:“……”

  耿宁又说:“你这事我管不了了。”

  “哦。”

  “先这样吧。”耿宁突然笑道,“现在是不是跟傅影帝在一次?去哪我就不问了,晚上好好睡一觉,天塌不下来。”

  陶夭一愣:“啊?”

  “好事呀,放眼娱乐圈,今年没人能红过你了。这事情我管不了有人管,等上面指示吧,别多想,心情放松好好休息。”

  陶夭晕乎乎地挂了电话。

  脑子有点蒙,她犹豫了一会,继续看微信私信。

  先点开了她和尤可人姐弟的三人群。

  尤可为:“我红了。”

  尤可人:“夭夭你没事吧。”

  陶夭将两条发言看了好几遍,回复:“没事,你们别担心。”

  尤可为:“我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尤可人:“你现在在哪呢?”

  陶夭:“我和傅影帝在一起,绯闻的事情明天公司会处理,你们别担心了,早点休息。”

  尤可为单独发私信问她:“真没事吗?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就算了,咱们私奔吧。”

  陶夭:“……滚。”

  尤可为又在群里说:“姐你早点睡,程老板不会不管的。”

  尤可人:“对不起啊夭夭,都是因为我。”

  陶夭:“和你没关系,听可为的,早点睡吧,养好身体最重要。我挺忙的,先不和你们说了。”

  尤可人安慰了她几句,去睡觉。

  尤可为又私信说:“我是认真的。我唱歌这么好听,可以带你去青城,找个小酒吧当驻唱歌手。实在不行,我打工养你啊,不敢说锦衣玉食吧,肯定让你衣食无忧。”

  陶夭:“我不想和你说话。”

  尤可为:“反正你记着,我这条命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可以。”

  陶夭不理他了。

  尤可为又连续发了两条短信。

  她没看,索性关机。

  傅远在边上用了会手机,扭头看见她将手机收起来,微微笑着问:“困吗?很快就到家里了。”

  陶夭想了想,轻声问:“大概得躲几天?”

  她其实没有去想程牧的反应。

  也许,潜意识里她已经将两人那一段视作了过去式,像他那样高傲的男人,怎么会忍受这样的侮辱?

  绯闻这种东西,一旦染上,几乎无法澄清。

  更何况,他那种性格呢?

  她甚至无法想象,他会如何应对这件事,橙光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耿宁说得对,她现在只能等。

  陶夭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很乱。

  ——

  十点半,车子到了南山别墅。

  张琛去停车,傅远领着陶夭进了门,开灯换鞋,一边换一边温声说:“晚上先住这,我这住处没曝光,很安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眼下,他除了照顾她,其他都不能做。

  她已经是程牧的人,程牧那边没做出反应之前,其他人都不会妄动。

  陶夭又说了句:“谢谢。”

  傅远垂眸看着她,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她和程牧怎么回事他已经很清楚了,有时候想想,他倒宁愿自己并不知道,这样一来,不至于产生这么深的歉意。

  要不是走投无路,她应该也不至于找上自己。

  偏偏,他不在。

  因为他不在,让这已经受尽困苦的刚成年的小姑娘奉献了自己唯一仅剩的东西,走到这一步。

  傅远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笑着说:“别和我客气了,上次你睡过的那个房间还记得吗?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嗯。”陶夭看着他轻笑,“知道了,晚安。”

  傅远目送她上楼,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解开了衬衣最上面两粒纽扣,将一边袖子挽到手肘处,接了杯水喝。

  “傅先生。”张琛停了车,进来说,“李哥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哦。”傅远淡笑,“手机可能没电了,我等会就回。你晚上就住这,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行,那你也早点睡。”张琛道。

  傅远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一眼,找了充电器充电。

  两分钟后,给李越打电话。

  李越在那头说:“张琛说你们已经到家了。”

  “嗯,微博发了?”

  “发了。”李越停顿一下,笑道,“不过不止我们这边发了微博,要我说这一会可真够热闹的,哈哈。”

  傅远微愣:“橙光那边有反应了?”

  “那倒没,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你上网看看吧,这姑娘是个传奇啊。”李越笑哈哈地挂了电话,很放松的样子。

  傅远微微蹙着眉,登录私人账号,先看了眼工作室官博。

  他在路上联系了李越,让工作室转发了剧组一个演员发的吃饭照片,顺带配上一张图。

  工作室那边选了一张陶夭比较显眼的照片,她微微垂着眼睛,小口地在吃着金银馒头,黄灿灿的馒头蘸了炼乳,有一些沾到了她唇角。

  转发后,傅远工作室V配文字:“远哥说,姑娘这张很乖。【微笑】”

  文字是他的原话,也等于一个态度。

  网上的绯闻对他不会有丝毫影响,陶夭这个人,他该怎么挺还是继续,该怎护着也会继续。

  评论区当然很疯狂,娱乐圈多少年,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那姑娘,着实让人心疼。

  傅远随意地浏览了两条评论,继续看其他的。

  半小时前,那组照片里的尤可为也被学校同学给爆料了出来,也是在半小时前,那男生发了一条新微博:“我们家的小吃货。”配图照片似乎有些时间了,陶夭走在街道上,低头喝一杯酸梅汤。

  傅远:“……”

  他好奇地看了一下评论,忍俊不禁。

  “哥们,牛!”

  “等着看你怎么死。哈哈。”

  “你一定暗恋人家姑娘吧,瞧这语气嘚瑟的。”

  “恭喜哥们,红了。”

  “帅哥约吗?留个联系方式。”

  “这热度蹭的也是没sei了。”

  “哈哈,这反应我给满分,要搞事情啊。”

  “平生第一次服人!”

  “别刷评论了,可以去看看张少、邓少和傅远工作室的微博啊,哈哈哈,那些才叫牛逼!”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大家一起搞事情,哈哈。”

  “不想看你们,我只等着看程董。”

  “哈哈,关注橙光官博阿!”

  傅远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都有点意外,几十条评论看下去,竟然鲜少有辱骂轻贱陶夭的。

  他想了想,又搜索了张少和邓少的微博,这两人都是圈子里的二世祖,平时喜欢在微博上拼爹炫富,也都有些名气。

  俗称张公子V:“琛少的微信动态截图,不谢。【摊手】”

  张少在十几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微博,文字只有一句话,配图却让人有点大跌眼镜。

  配图是欧阳琛的最新微信动态截图,也只有一句话:“现在娱记的偷拍技术都这么好了?挺清晰。【微笑】”

  截图里,欧阳琛这句话配图正是晚上被曝光的那一张。

  不仅如此,他微信头像也用了这张图。

  此外,截图里,小鱼儿、怀瑾、璟行天下、倩宁、香香、倪真、秦老爷子等16人点赞。

  欧阳家另外三个齐上阵了……

  傅远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一时间有点捉摸不透,这个微博能发布,到底有没有欧阳琛的授意在里面?

  欧阳家老二是同辈内定继承人,这在圈子里可已经不算秘密了。

  他微微拧着眉,又去看另一个二世祖邓少的微博。

  邓是那个邓V:“来呀,搞事情呀。【呲牙笑】【菜刀】霍少的微信群聊天截图,拿去,不谢。@俗称张公子V”

  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让傅远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点看聊天截图。

  微信群名:“公子我坐怀不乱。”

  聊天记录:

  二世祖1:“哥们,咋回事,说说。”

  霍云庭:“特么我也想知道。”

  二世祖2:“问老霍啊。”

  霍云庭:“操!提起这个我就硬了,老霍就一句话,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别想了。”

  二世祖2:“哈哈哈。”

  二世祖1:“66666。”

  二世祖3:“跪地唱征服。”

  二世祖4:“日!”

  二世祖5:“这个绝了。”

  霍云庭:“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是程二的人,都少惹。”

  截图里聊天记录在霍云庭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偏偏,巨大的信息量让人一瞬间浮想联翩。

  评论里一众网友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癫狂。

  八点零八分绯闻曝光,两小时而已,绯闻里五大男主角有四个公开表态,这般被力挺的待遇,陶夭算得上娱乐圈第一人。

  没人因此和她划开距离,正相反,每个人都显露出和她非同一般的亲密,这背后的意思,实在太令人寻味了。

  别说网上等着看戏的那些人,就连傅远自己,也有些傻眼。

  欧阳琛一反常态。

  霍东城那边一反常态。

  尤可为首当其冲。

  若是他们都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程牧那边,无论做出什么反应,陶夭在这件事里都不至于太难看。

  看了微博,他原本有些担忧的心情完全到了九霄云外。

  傅远有些无奈地勾唇笑笑,准备上楼。

  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接通,声音淡淡:“喂。”

  “开门。”电话那边,程牧声音冷漠生硬地说了两个字。

  傅远一愣:“你在哪?”

  “开门,现在。”程牧道。

  话落,直接掐了电话。

  傅远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拧着眉,抬步朝门口走。

  程牧等在栅栏墙外面,路灯下,脸色冷漠阴沉,远远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傅远走下台阶开了门。

  程牧大跨步走到他跟前,不发一言,挥拳砸向他小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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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时战况播报:月票和第十名只剩下二百张的距离了!虽然才上架几天,但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啊,小可爱们,保持住这种投票激情,不要停!

  今天晚饭前就能看二更了,有没有很开心呀,我就是这么爱你们,哈哈。

  ☆、131:下不为例。程牧说【三更】

  这场景似曾相识。

  傅远生生挨了一拳,回过神来,直接回了一拳。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门口直接打了起来,徐东回过神就慌了,快步到近前喊:“二少,冷静点冷静点!”

  程牧冷着脸一言不发,傅远也是。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每一下出去都能听见闷响,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徐东都觉得疼。

  偏偏,他只敢喊,不敢拉。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傅远大喊一声:“程牧!”

  他一把按住程牧的肩膀,生生又多挨了一拳,表示休战。

  程牧停了下来。

  他下车没有穿大衣,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西装,傅远也没穿,单穿了一件衬衫而已。

  两个人喘着粗气对视。

  半晌,程牧一把挥开他的手,大跨步就往屋里走。

  傅远看着他背影,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傅少,对不住对不住。”徐东在边上连连回话两句,眼见程牧已经进了门,着急忙慌地追了过去。

  傅远深吸一口气,同样大步跟上。

  程牧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早些年上学的时候,基本上天天干架,看着冷漠,实则脾气暴躁得很。

  陶夭那性子跟了他,想想就让人操心不已。

  ——

  二楼,客卧。

  临近十一点,陶夭其实还没睡。

  傅远让她上楼洗个澡休息,可这种情况,谁有心情洗澡呢。

  她站在阳台外看着夜色,又想逃了。

  她喜欢演戏吗?

  不知道。

  从小对许蔓又爱又恨,爱大过恨,她将那女人当成了偶像和目标,没事的时候,经常静静地看她的节目。

  进影视圈,演戏,只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要说喜欢,她在九岁以前很喜欢画画,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倒腾爸爸买给她的简笔画册和水彩笔、铅笔那些东西。

  爸爸病逝,她当然没条件画画了,念了初中,她喜欢做几何题。

  后来呢?

  她没权利喜欢什么东西了,最难的时候,活着就行了。

  其实没什么放不下的。

  这个城市,并没有特别放不下的东西。

  这个圈子,也没有。

  阳台窗户没关严,冷风吹来,她整个人更清醒了一些。

  陶夭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喷嚏。

  “砰!”房门被踹开的声音突然传来。

  陶夭愣神后转身进去,对上一脸阴云大步进来的男人。

  他很高,只穿着一身黑西装,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冷飕飕的寒气,偏偏,最冷的是他的脸色。

  莫名地,让她心生一丝胆怯。

  陶夭抿紧了唇,垂下视线,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程牧看着她,不说话。

  他目光太让人有压迫感,陶夭站在他面前很不舒服,想了想,又道:“对不起,好像又给你惹麻烦了,我……”

  她咬着唇,有些说不下去。

  应该结束了吧,他没必要特地跑来一趟。

  其实傅远也有些太过慎重了,她虽然因为这一出意外震惊无措,甚至有些懵,却并不难过害怕。

  最糟糕,不过被许多人轻贱看低而已,冷静一会也就想开了。

  “你跑什么?”程牧突然问。

  陶夭抬头对上他视线,有些不明所以。

  “我问你跑什么!”程牧又道。

  陶夭又一次咬紧唇,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沉默了下去。

  “二少!”徐东快步到了两人跟前,眼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侧头朝陶夭使眼色比口型,“道歉呀。”

  陶夭:“……”

  徐东让她给程牧道歉?

  她定定地看了程牧一眼,抿唇说:“对不起。”

  “闭嘴。”程牧脸色一沉。

  陶夭:“……”

  她看了徐东一眼。

  徐东莫可奈何,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进来的傅远就看到这三人僵持的一幕,正想上前说话,眼见程牧扯了陶夭手腕就往外面走。

  陶夭一愣,下意识去甩他的手。

  程牧一用力将她砰一声扯撞到自己身上,冷脸问:“不想走?”

  “包和手机。”陶夭朝沙发上看了一眼。

  程牧转头朝徐东:“拿上。”

  徐东连忙拿了包和手机,眼见他已经拽着陶夭出了门,又一次向傅远回话说:“抱歉抱歉,傅少您也息怒,息怒啊。”

  傅远吐出一口气,没说话。

  徐东又赔笑:“二少这模样您也看见了,这是上心了。陶夭她,哎,反正您别再跟着掺和了行吗?”

  傅远脸色微沉,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徐东一愣,转身就走,抬手却在自己眉心里狠狠地按了一下。

  操,他真是急糊涂了,对谁说教呢!

  ——

  一路上,两个人没说话。

  十二点一刻,迈巴赫驶入了海棠园。

  徐东去停车,程牧将陶夭从车里扯了出来,拽着手腕,直接回房。

  他手劲大,一路握着,陶夭只觉得手腕生疼,等两个人终于站在房间里,她低头就去抠他的手。

  程牧一把掐住她下巴,一个带着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陶夭被推靠到了墙上,脊背抵住坚硬的墙面,仰着头,有些艰难地承受着他的粗喘和激吻。

  汹涌的情绪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两只手不知往哪摆,许久,一只手抓紧了程牧后背的衣服,还觉得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夭腿抖得有些站不稳。

  胸腔了一颗心跳得太快,好像要飞出来似的,这感觉太陌生,她觉得难受,猛地偏头朝向一侧。

  程牧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毛衣领子往下扯,火热的吻落在她脖颈上。

  他在那里重重吮吸,发出响声。

  陶夭呼吸急促,一把握住他在她身侧那只手,颤声说:“别……”

  她得拍戏,脖颈里原先还有一个吻痕,眼下他又如此,她在剧组还怎么能见人?

  程牧总算停下,看着她眼睛,哑声问:“怕什么?”

  “……我得拍戏。”

  “谁让你跟他走的?”

  陶夭躲闪着他的目光:“我没有。”

  “下不为例。”程牧说。

  ------题外话------

  ╮(╯▽╰)╭突然发现泥萌不可爱了,变成了一群磨人的小妖精。

  三更,字不多,但是难道都没人发现,今天前两更已经近万字了吗,这是一万二的一天,然而我还要熬夜写明早的更新,我都心疼我寄几。/(ㄒoㄒ)/~

  ☆、132:听说她是香江一姐?【一更】

  陶夭抿紧了唇,没看他,心乱如麻。

  程牧一只手摸着她的脸,声音突然低柔了许多:“是不是害怕了?”

  “没有。”

  “嘴这么硬?”程牧哼笑一声,看着她无措的小样子,突然觉得,这一晚上的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又低下头含住她的唇,轻轻地啃咬,舌尖都没伸进去,可偏偏,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更让人心慌意乱。

  陶夭将他身子往外推,程牧一偏头又凑到她脖颈处,仔细嗅了嗅,蹙眉嫌弃道:“一股火锅味。”

  陶夭脸色唰一下红了,轻声说:“我还没来得及洗澡。”

  “我也没,一起。”

  “啊?”陶夭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程牧用鼻尖抵着她鼻尖,轻轻蹭着说:“怎么,害羞啊?”

  陶夭胡乱地闪躲了一下,咬唇说:“你在这边洗,我去旁边房间里洗,这样行了吧?”

  “不行。”

  “……我不想。”

  程牧看着她有些尴尬的脸色,突然想到些什么,用手将她搂紧到怀里,轻笑着说:“不就两道疤吗?影响不了你的美。”

  陶夭:“……”

  她心里突然有些难以言表的酸楚。

  程牧拎起她的包扔到了沙发上,拽着她就往浴室里面走。

  陶夭挣脱不开,脸色发红地跟了进去。

  又想逃了。

  程牧脱了西装扔在一边,垂眸就看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索性俯下身去,抬抬下巴示意:“帮我脱。”

  “我还是去隔壁洗吧。”陶夭转身就想跑。

  程牧从后面将她整个人一把抱紧怀里,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直接落到她牛仔裤拉链上,很快,扯掉了她裤子。

  两人力气太悬殊,挣扎间,陶夭就被他剥了个精光。

  莫名其妙的羞耻感突然袭来,她在他怀里安静下来,整个人都弯腰往下蜷,不知道该怎么藏才好。

  程牧从她脸颊开始吻……

  “别啊,”陶夭不敢抬头,不敢回身,声音里带了一点颤抖的哭腔,“都已经很晚了。”

  程牧一个吻落在她背部的伤疤上,哄说:“那你转过来。”

  陶夭:“……”

  程牧扶着她胳膊将她转个身,又哄:“乖乖听话,脱了我衬衫。”

  陶夭一张脸绯红如血。

  他看着她,又觉得不忍心,握住她手指,叹息:“算了,洗吧。洗完了早点休息。”

  话落,他自己脱了衣服,推着她进浴室。

  时至凌晨一点,两个人在浴室里没有多待,用二十分钟时间洗了澡,裹上睡袍。

  安全感突如其来。

  陶夭用干毛巾擦了头发,拿下吹风自己吹。

  程牧站在她边上刷牙。

  浴室镜里还弥漫着水雾,模糊地映出两个人的面庞。

  陶夭净高一米七,在女生里算中等往上的个子,站在一米八几的男人边上,却显得十分小巧。

  她吹着头发,突然就恍惚起来了。

  程牧刷完牙看她一眼,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他从后面圈着她的身子,帮她吹。

  两个人紧密相贴,实在亲热。

  陶夭不自在地后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自己来吧。”

  “别动。”程牧随手敲了她一下,“早点吹完去睡。”

  陶夭举到半空的一只手又放下,自镜子里看见他有些笨拙生硬地撩着自己头发,又恍惚地发起呆来。

  她想起了爸爸帮她梳头发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觉得闷了。

  程牧也正好放下吹风,拍拍她肩膀,声音低沉:“去睡吧。”

  陶夭哦了一声,往出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抬眸看一眼程牧,对上他分外幽深黑亮的眼睛。

  她连忙低下头去,出了洗手间。

  ——

  累了一整天,时间又很晚。

  陶夭上床后很快睡着。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都不晓得程牧什么时候上床了。

  自然也不晓得,在她睡着的这时间里,程牧授意的一条微博,在网络上掀起新一轮风波,让昨晚的绯闻热度达到了最**。

  时间在凌晨两点。

  橙光娱乐V更新了一条微博:“听说她是香江一姐?【微笑】”

  微博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暖黄的灯光萦绕着,陶夭乌发披散,闭着眼睛熟睡在男人臂弯里,她唇角微微抿着,歪着头的样子像一只乖巧柔顺的小猫。蓝色方格的柔软被子拥着她,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白皙的颈侧,有个分外明显的吻痕,紫红色,像一枚标记。

  原本因为这桩特大绯闻夜不能寐的人就非常多,橙光官博这条更新,一经发布,便迅速吸引了众人眼球,让事件瞬间再升温。

  相比于其他人含蓄表示的态度,他这样充满着占有欲的宣示主权的作为明显更强势霸道。

  照片里男人没露脸又怎样?

  床照、吻痕、官博,这三点相结合,看客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能指使橙光官博大半夜发这样一条微博,这世上,除了集团最上面那一位老大,估计也再没有谁了。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力道却强悍到极致。

  什么叫“听说她是香江一姐?”

  这样牛逼哄哄的一个微博出来,那照片里的姑娘,无论是谁,都是毋庸置疑的香江一姐!

  和她相比,什么橙光一姐,环宇一姐,统统弱了几个档次不止。

  一直关注着橙光官博的看客们回神后,猛刷了一波评论。

  “卧槽,大写的服!”

  “66666666!”

  “跪地唱征服!”

  “她就是香江一姐啊,没毛病!”

  “大佬的女人!”

  “可以去掉听说两个字了。”

  “莫名地不敢黑她!”

  “哈哈,楼上真相了,+1008611!”

  “程董吊炸天啊!”

  “跪求一姐开微博,吾等凡夫俗子要跪下唱征服!”

  “单身狗表示受到暴击一万点伤害!”

  “我好像看到一个假的官博君!”

  “姑娘睡的好香啊,辛苦大佬半夜还要给你拍照,简直无法原谅!”

  “所以,其他四个人,都是情敌吗?”

  “霍爷那张无法理解啊!”

  “游走在大佬中间的姑娘!”

  “不明觉厉!”

  “我平生第一位偶像,诞生了!”

  “这姑娘,太励志了!”

  “……”

  和原先许多人预料的截然相反,陶夭这桩绯闻出现了十几个小时,辱骂轻贱远没有各种跪舔膜拜的评论多。

  一个娱乐圈小新人,同时和香江地界四个举足轻重的人传绯闻,这原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傅远在娱乐圈混迹那么些年,一般人能入他眼吗?

  像欧阳琛这种家世背景一流的公子哥,哪个没有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

  霍东城一生风流韵事无数,看女人的眼光就更别提了!

  至于程牧,在掌权程氏以后,想爬他床的女明星手拉手能绕香江好几圈了吧?

  事件发酵到后半夜,网络上各路大神总结出最为合理的一个猜测版本:陶夭其实不是孤儿,她是霍东城颇为宠爱的私生女。傅远关照她可能是受人之托,欧阳琛送她可能是朋友之谊,这个谜一样的传奇女生,凭借谜一样的魅力,成功拿下了程氏集团掌权人——程牧。

  香江一姐,这称呼,完全没毛病!

  是以,光影工作室原本一条充满着丑闻指向性质的八卦,愣是在五个绯闻男主角的鲜明表态下发生了戏剧性转变,陶夭并未因此被人人唾弃,反而,无数人对她好奇不已。

  当然,羡慕嫉妒恨的人也不少。

  娱乐圈多少人因此夜不能眠,枯坐到天明。

  苏瑾年,就是其中之一。

  ——

  安市。

  熹微晨光洒遍大地。

  赵子明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出门,蓦地,前侧方疾步走来一道人影,让他骤然间抬头。

  “瑾年,你怎么?”

  “砰!”

  他话未说完,鼻梁上挨了重重一拳。

  苏瑾年扯着他衣领一把将他拎起来推到楼梯口坚硬的墙柱上,又是砰一拳,重重地锤在他小腹上。

  “卧槽你干嘛了,咳咳。”

  “**!”苏瑾年咬牙爆一句粗口,一下一下,紧握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脸色扭曲地在他手下挣扎起来。

  同学多年,他从不晓得,苏瑾年有这么强悍的体力和爆发力。

  偏偏,晓得他背景雄厚,他不敢过分还击,只能一个劲地将他往外推,一边大喊:“停下,停下,你给我停下。”

  苏瑾年连砸了十几拳骤然停住,恶狠狠问:“照片你曝光的?”

  “什么照片呀?”

  “装你麻痹!”苏瑾年又挥一拳砸在他胸膛,“夭夭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曝光的?我他妈弄死你!”

  “咳咳……”赵子明有气无力,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看上去不堪一击。

  苏瑾年一松手,他便一只手扶着身后墙柱软软地滑坐在地上,有些烦躁无奈地抬眸看了苏瑾年一眼。

  苏瑾年这几天的状况他隐约知道一些。

  没回香江。

  他一直在安市,自从和余婧婚期将近的新闻被曝光后,没发动态。

  前两天的高中同学会他也没去。

  此刻出现在他视线里的这个男人,双眸猩红,开口说话喷出一股子明显的烟味,穿着一件深蓝色短款羽绒服,因为刚才动作,羽绒服拉链扯开大半,露出里面的米色毛衫,竟有几分颓废不羁的感觉。

  他一向干净白皙的下巴上,有了青青的胡茬。

  赵子明有气无力地问:“你干嘛啊!不就一个女生吗?你和余婧不是好事将近了吗,还管那些!”

  苏瑾年脸色阴沉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承认了?”

  他一俯身,又想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赵子明连忙双手抱头,大喊:“停手停手停手!我怕了你了行吗?一个两个都被灌了什么迷药啊,真是的。是!那两张照片是我给的,我要加入光影我有什么办法!你知道那是多大料吗!你要什么有什么你当然不在乎,可我他妈实习天天挨骂!我爸妈指望我出人头地呢,你看看我们家住这破小区,我不奋斗连个生活费都没有!”

  苏瑾年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赵子明索性也扶着墙站起来,语重心长说:“我就拿那两张照片当了加入光影的敲门砖了。可年前我就回来了!我也没想到,他们能蹲守陶夭那么久,的爆出那些事啊!”

  “赵——子——明!”苏瑾年看着他,三个字,从牙关里挤出来。

  他明显压抑着满腔怒意。

  赵子明往后退了一小步,靠在墙上,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叹着气笑了一下,慢慢道:“你可别说你还喜欢她啊?你不是已经和余婧在一起了吗?一起过圣诞,睡都睡了,专心点啊。”

  苏瑾年握拳朝一侧转头,大口地呼吸了一点清冷寒气。

  赵子明在边上小心翼翼又劝:“昨晚微博上疯成那样,你肯定也看了吧。陶夭那姑娘不简单,不是我说,虽然你家有权有势吧,凭着你的性子那根本降不住她。霍东城、程牧、欧阳琛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一跺脚香江都要抖三抖的人,他们那个态度,你看到没?”

  回想起来,赵子明还心有余悸。

  事实上,他现在还隐隐地觉得不安,苏瑾年这一顿揍反倒让他清醒些,回到了现实社会中。

  苏瑾年没看他,也没说话。

  是啊,微博上那些事,让他震惊了足足一晚。

  如果说先前四个人的态度只是让他疑惑、嫉妒、沉思、恼怒的话,程牧最后通过橙光官博的那个表态,便完全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一直奉若至宝的女孩,躺在了别人床上,用那样的一种方式,被人昭告天下。

  他嫉妒,嫉妒得简直要发了疯……

  “其实没有那些这回事你们根本也走不到一起去嘛,你妈那个人,怎么可能给你找陶夭这样的。”赵子明看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又道。

  苏瑾年猛回头:“你说什么?”

  “你爸妈呀,不可能让陶夭那种身世的女孩进门的。”

  “你放屁!”

  “诶诶诶,你别不信啊,你妈问我之前就打听过陶夭了,你说她无父无母一女孩,那么小,娱乐圈是那么好混的吗?”

  苏瑾年神色定定地看着他:“……你继续说。”

  “陶夭那姑娘性子多冷,我被霍东城揍成那样,她愣是连个想帮我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这种女孩一般人捂不热的,你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的脸色还没看够呀,也是奇了。”

  不是,陶夭在他跟前并不冷。

  她听话、懂事、不哭不闹不发脾气、性子温柔又很乖,她是那种,会因为他一句话脸颊红透的女生啊。

  苏瑾年看着他,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你妈打电话找我打听啊,我就……哎,我也是有点生气,就说了霍东城的事情了。”

  “砰!”苏瑾年转头又给了他一拳,正中鼻梁。

  赵子明一抬手摸到温热的鼻血流下来,整个人猛地有些眩晕,怒道:“我说你他妈有完没完啊!”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苏瑾年手指戳着他胸膛,一字一顿,“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有病吧这是!”

  他忍不住又说一句,站稳了步子,看见苏瑾年大步离开。

  ——

  天色大亮。

  苏瑾年转身走出了老旧的小区。

  耳边,卖早点的摊贩热情地招揽顾客,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庞从他眼前闪过,烟火尘世、熙熙攘攘。

  “十块,这边刷卡。”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啊。”

  “谁要和你谈了?”

  “吴叔不是我爸,勉强算我养父吧,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你嘴巴怎么这么甜呀。”

  “我也喜欢你。”

  “我要当女主角了,真高兴。”

  “没,没后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恭喜你呀。”

  “嗯,余婧看上去性格挺好的。”

  “在拍戏啊,好累。”

  “想你。”

  “我是楼下便利店的小妹。”

  “嗯,说了相信你。”

  “她怎么知道你住那?”

  “你私底下别和搭戏的女演员来往,行吗?”

  “你相信我吗?”

  “我是不是清白,你很快就能验证了。”

  “他怎么想,我并不在乎。”

  “我以后慢慢改。慢慢改好吗?我没有不在乎你,真的。”

  “对不起。”

  “是……分手的意思吗?”

  “你想怎么公开?”

  “瑾年,结婚不是闹着玩的。”

  “什么花都好,只要那个人是你,其他都不要紧。”

  “害怕你不要我了,学着乖一点。”

  “许蔓就是我妈。”

  “我没有怪你。”

  “允许你用一辈子来补偿我,这辈子,也只能爱我一个。”

  “那你让苏乐滚蛋。”

  “会不会太突然了?”

  “你爸妈是怎样的人啊?”

  “你真的说了我的身世?”

  “还说什么了?”

  “瑾年,他们并不喜欢我。”

  “她真的不喜欢我,那会在厨房,说是让我尽早离开你。”

  “如果你在我和你妈之间只能选一个呢。”

  “好。”

  “你不信我。苏瑾年,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相信过我,没有!”

  “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求求你,别说了好吗?”

  “到此为止吧。”

  “你家人根本不喜欢我,你妈说我不干净不清白心机叵测,她说,要是我不离开你,她有的是办法收拾我。”

  “瑾年,有些事你是不能做的,太伤人了,真的太伤人了。”

  “将我骗过去羞辱很好玩吗?”

  “别让我恨你,我不想恨你。”

  “我已经和他睡了。”

  许多许多话,一句一句,清晰地从他耳边闪过。

  都是陶夭说的。

  都是她。

  她还有两个月才过十九岁生日,她比自己小四岁,她心思通透,她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包容他、信任他、爱着他。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吗?

  苏瑾年顺着巷子里汹涌热闹的人潮往出走,自己都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题外话------

  我……弄丢了说好要日更五千的自己,哭唧唧。/(ㄒoㄒ)/~

  感谢你们,第十名不远了,曙光在前方。

  我的小可爱们……早安。

  ☆、133:小祖宗,您能别说话吗?【二更】

  上午八点半,苏宅。

  周宛平里里外外找了两遍,没见到苏瑾年。

  帮佣李阿姨将早餐全部准备好,想了想,迟疑说:“早上天还没亮就见他起来了,是不是去外面跑步了呀?”

  “几点?”周宛平问。

  李阿姨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六点左右,我刚起来。”

  “这孩子。”周宛平坐到餐厅里椅子上,朝正在看报纸的苏父说,“打电话也不接,你说这跑步也不可能跑这么久吧,哪去了?真是的!”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情,不等了,先吃饭。”苏父将报纸放在一边。

  周宛平蹙眉看着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一点也不上心!”

  “你这当妈的不都大包大揽完了吗?”

  “那你就不管了!”

  苏父叹口气:“不是我说你,孩子的感情问题你就不该插手。”

  “哼。”周宛平冷笑,“人家都香江一姐了,也看不上你儿子啊,要我说这事情我管得太对了,娱乐圈那些女孩子哪个是安分的?”

  苏父看她一眼:“吃饭吃饭,别提了。”

  周宛平叹口气,吃不下。

  边上,李阿姨刚走到餐厅门口,惊喜地开口说:“小年,你回来了呀,大清早跑哪去了,你妈正担心呢。”

  李阿姨在苏家帮佣好多年,苏瑾年朝她淡淡笑了一下,抬步上楼。

  周宛平从餐厅里走出来,看见他的样子愣一下,有些不悦地开口道:“你这怎么回事,一早上不见人,我都担心死了。”

  苏瑾年双眸通红地看了她一眼。

  他头发乱糟糟的,原本俊俏帅气的一张脸全无以前的阳光明朗,脸色有些微微的不耐烦,显得很冷漠。这还不算,身上羽绒服拉链没拉,随意地敞开着,整个人因为没精打采有些颓唐,看上去,就像社会上那些从网吧里走出来的不良青年。

  周宛平叹口气,上前想帮他拉上羽绒服拉链。

  “别碰我!”苏瑾年一把挥开她手。

  他用了很大劲,周宛平猝不及防差点摔了,回过神,有些痛心疾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和你妈说话呢!”餐厅里的苏父也走了出来,不悦道。

  苏瑾年看着两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不发一言,良久,他扭头直接往楼上走。

  周宛平看着他背影,突然问:“又因为夭夭的事情伤心了?”

  一句话,苏瑾年的步子骤然停下。

  周宛平叹气:“事已至此,该放下就放下,才像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与其攥着那些过去的事情不放,伤心难过,你更应该调整心情往前看,你不是小孩子了,这道理还要妈妈说吗?”

  “我都知道了。”苏瑾年没回头,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

  周宛平愣一下:“什么?”

  苏瑾年笑了:“是我傻。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怀疑了本该相信的人。妈,您生我养我二十几年,事无巨细为我打算,真是辛苦您了。”

  他情绪难辨,周宛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并不了解您的情况下,将夭夭带了回来。妈你知道吗?你亲手毁了你儿子的幸福。”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苏父眼见周宛平脸色变了又变,蹙着眉轻斥。

  “你们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吗?”苏瑾年轻嗤一声,又慢慢道,“爱一个人的感觉。看见她就想和她亲近。在她身边的时候,想要时时刻刻地粘着她。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会时时刻刻地想着她。因为她开心难过,也因为她觉得幸福或者痛苦,看见她跟别人,会嫉妒会发疯会失去理智。这种感觉,有过吗?”

  “我看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在家里待着太闲了?”苏父拧眉看着他侧脸,语重心长说,“你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也许方法有些不对,可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你。你这为一个姑娘家阴阳怪气算怎么回事?拿刀往她心窝子上戳啊?还真是长本事了!”

  “我不是个好儿子。”苏瑾年冷漠说,“更不是一个好男朋友。”

  “瑾年!”周宛平不知道想起什么,声音有些抖。

  苏瑾年却没有回头看他们两人,也没再继续说话,他抬步朝楼上走去,头也不回。

  十来分钟而已,周宛平又看着他下来。

  “瑾年!”周宛平拦住他,一脸愧疚说,“妈妈错了好不好?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夭夭这么短时间就跟了别人,说明她对你的感情并没有那么……”

  “你知道什么!”苏瑾年仰猛地打断她,看着她哀求的眼睛,轻喘一声,压抑着怒气道,“你不知道。你没资格评价她。让开。”

  “你这着急火燎地要去哪啊?”

  “你管我!”

  “让他走!”沙发上坐着的苏父骤然发火,语调沉沉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东西,你拦他做什么?走了就别进这个家门。”

  苏瑾年抬眸看他一眼:“谢谢爸。”

  话落,他单手扯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大跨步地出了家门。

  ——

  海棠园。

  陶夭睡了个自然醒。

  洗漱完开了手机一看,早上九点。

  神色一愣,她拿了大衣拎着包就往楼下走。

  程牧坐在一楼沙发上抽烟,眼见她神色匆匆下来,扬眉问:“你这着急忙慌做什么呢?”

  陶夭走到近前问他:“怎么你醒了也不叫我?”

  “你睡那么香,不忍心。”程牧放下交叠的一条腿,俯身在茶几烟灰缸里摁灭烟头,起身走到她跟前,拿了她大衣和包扔在沙发上,扯着她手腕往餐厅里走,温声道,“醒了也好,先吃饭。”

  “剧组今天要拍戏呢。”

  程牧笑问:“这会了还想着拍戏啊?”

  陶夭:“……”

  她神色一怔,突然才想起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在海棠园。

  程牧牵着她走到餐厅里,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哼笑着说:“什么事我处理。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剧组。”

  “啊?”陶夭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还没看手机?”程牧想了想,问。

  陶夭抿抿唇:“嗯。昨晚有些烦关了机,还没来得及看。这件事,你准备怎么澄清啊?”

  她说话的语调慢慢低了些,有些烦闷地拧着眉。

  照片都拍到他们那么亲密,这件事,澄清起来应该很有难度。不过按着程牧的性格,也许压根不在乎。

  她脸色变了又变,程牧看在眼里,心里也涌现出一些莫名的情绪。

  他扭头朝外面说:“张珍,早餐端过来。”

  “我正要去弄。”张珍远远地应了一声,往厨房里走。

  程牧坐在陶夭手边的椅子上,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淡淡说:“没准备澄清。”

  陶夭:“……哦。”

  她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感,很快又想通。

  程氏集团大老板睡一个女人而已,难道还需要给媒体一个交代?

  至于她,她基本没去想自己。

  外面客厅里,程牧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在陶夭头发上揉了一把,起身去外面接电话。陶夭听他脚步渐远,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出神间,她的手机也响了。

  耿宁来电。

  陶夭拿起来接通,轻声唤:“宁哥。”

  “醒了?”

  “嗯。”

  “今天去剧组吗?刘导说程董没什么指示。”

  陶夭点头:“应该去。”

  “程董送你来呀?”耿宁语调停顿了一下,笑着说,“我现在已经在剧组这边了。最近专程跟你。我说姑娘,你可真是传奇啊。”

  “啊?”陶夭无奈说,“你就别打趣我了。”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啊?瞅瞅的那些人护你那个劲,我的妈,我这回跟你开了眼界了,后半生飞黄腾达就指你了。话说我这两年对你还算照顾吧,没事了在程董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懂吗?”

  陶夭:“……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

  耿宁停顿了好一会,突然问:“你从昨晚到现在没开机?微博上的动向,不会还不知道吧?”

  “没来得及知道。”

  “我去。”耿宁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说你这心也够大的了。那不说了,速度看微博去,什么事见了面再说。”

  话落,耿宁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陶夭一头雾水,抬手将散落的头发拢了拢,点进了微博页面。

  半天后,她傻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将她吓了一大跳,扭头去看,对上程牧微愣的脸色,他蹙眉问:“想什么呢?”

  “没。”陶夭抿抿唇,视线却一直盯着他。

  程牧笑了:“我脸上有东西?”

  “为什么?”陶夭问。

  “什么为……”程牧话锋一转,“上网看了?”

  “嗯。”

  他竟然用那样的方式给她撑腰?

  香江一姐?

  这称呼,都不怕压死她吗?

  陶夭觉得,自己都没空去纠结照片里那样一个吻痕了,程牧这一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其实不止程牧,所有一切都出乎她意料之外。

  胸腔里被陌生的情绪填的满满的,她的大脑和昨天晚上某个时间段一样,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让她无法思考。

  程牧低头俯视着她,他的脸颊距离她很近,低声说:“为什么,不明白吗?你怎么这么迟钝?”

  陶夭在他的目光里慢慢回神,又听他说:“你是我的人。”

  一句话,斩钉截铁,却漫不经心,好像解释。

  陶夭咬咬唇,忽而,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张珍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笑说:“刘哥还特地给你蒸了冰糖红枣。”

  “谢谢。”陶夭朝她笑笑道。

  “不客气。”张珍朝她微笑着说完话,退出了餐厅。

  全程,没有看程牧一眼。

  陶夭若有所思地看看程牧,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用了早餐。

  二十分钟后,两人一起出门。

  徐东已经将车子开到了门口,眼见两人一出现就笑了起来,问候她:“陶小姐早。”

  陶夭:“……徐特助早。”

  “上车吧。”程牧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三个人先后上车。

  车子走了能有十几分钟,陶夭有些纠结地开口说:“你亲自送我去剧组,会不会不太好?”

  程牧看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没说话。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陶夭听见他语调凉凉说:“就你这张嘴,难怪两年混不出什么名堂了。”

  陶夭:“……”

  她抿紧了嘴巴,抬眸朝窗外看风景。

  ——

  十一点多,迈巴赫到了影视城。

  徐东将车子停在剧组外。

  陶夭吐口气下车,抬眸往四周看了看,她发现,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一个记者都没有。

  “走吧。”程牧揽着她往剧组里面走。

  大庭广众之下,陶夭有点不自在,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

  程牧攥住了她的手腕。

  陶夭:“……”

  徐东在边上看着,忍着想扶额的冲动。

  自己这大哥,活了三十一年,这恐怕是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也难为他还这么上心。

  三个人一起进了剧组。

  上午的戏份刚拍完,剧组里上百号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午饭。

  一抬眸,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程董来了。”

  “程董好。”

  “程董您这边坐。”

  几声问候之后,被惊动的导演刘庆鑫快步走过来,笑着说:“程董您来了,我们这上午的戏份刚拍完,准备用午饭呢。”

  “嗯。”程牧淡淡地应了一声,表情冷漠得很。

  陶夭站在他边上,看一眼刘庆鑫,微微抿唇说:“我上午有戏份吧,对不起啊,给大家添麻烦了。”

  刘庆鑫:“……”

  小祖宗,您能别说话吗?

  他抬手在眉心里揉着,笑容满脸:“没事。傅远休息两天,你和他的戏份拍不了,延后了。”

  傅远这是受了情伤啊。刘庆鑫无奈想。

  程牧侧头看了陶夭一眼,眉头稍稍拧起,问:“傅远和她的戏份?”

  “对,傅远和她在剧里组CP。”刘庆鑫话刚说完,就看到昨晚刚宣示主权的男人沉下了脸。

  得,他似乎又说错话了。

  他们导演站在大老板面前一脸尴尬,其他人远远近近地看着,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程老板在坊间流传的故事很多,可他站在程氏集团乃至香江金字塔的最顶端,一贯高高在上,总让人觉得非常有距离感。

  因为距离太遥远,所以纵然听说他手段强硬,也并没有过深的感触。

  今天算是才见识到了。

  除了昨晚最先在火锅店里那一拨,昨晚到今天,他们整个剧组愣是没人被娱记围攻。

  想想也知道,他在这件事上下了封口令。

  香江地界的媒体,最起码没人敢用这件事在陶夭身上做文章了。

  至于其他,光影工作室总部其实并不在香江,可就在早上,光影工作室香江办公点被人给砸了个稀巴烂。

  据说,人员伤亡无,其他设施无一幸免,全毁。

  光影工作室那也是有着牛逼后台的存在,这件事发生了几个小时,愣是默不作声地咽了下去。

  这里面的原因,想想也足够耐人寻味了。

  俗话说强龙都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程家在香江屹立不倒,这一位如今在香江说一不二,岂是地头蛇三字能形容的?

  那是香江一尊佛,给点警告都够人受的了。

  有了光影工作室这例子在先,其他各大媒体驻香江娱记,哪个还敢轻举妄动送上门?

  他给了陶夭这姑娘足够的清净,像一把岿然不动的大伞,在风雨来临之际,护着她,将所有风雨隔绝在外。

  不过话说回来,这处事手段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少了些商人的瞻前顾后圆滑周全,他雷厉风行强势肆意,展现的完全是一方霸王的风姿。

  一众人正唏嘘喟叹,就看到他边上的陶夭扯了扯他的袖子,抿唇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赶紧走吧。”

  其他人:“……”

  这姑娘这画风,果然不同寻常、超乎想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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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们加油么么哒!

  今天两更,一万字了哈,可爱脸等着接受表扬。^_^

  ☆、134:想我在这里亲你啊【一更】

  周围气氛诡异了一两秒。

  就在徐东、刘庆鑫和赶来的耿宁都想要救场的时候,边上传来送外卖小哥响亮的声音:“盒饭来了啊!”

  刘庆鑫一扭头,简直喜极而泣,连忙问程牧:“程董午饭吃过了吗?吃了饭再走吧。”

  “对呀对呀,盒饭还是挺不错的。”

  “程董吃了饭再走呀。”

  “十二点,也该吃午饭了。”

  边上一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说,热情极了。

  陶夭看一眼刘庆鑫,想了想,淡笑着推辞说:“来之前刚吃了早饭的,不饿的。”

  刘庆鑫:“……”

  其他人:“……”

  这姑娘他妈的怎么这个画风啊!

  一众人笑容僵在嘴角,陶夭看着站在她对面的耿宁一个劲挤眉弄眼,脸色有些古怪,抿唇朝着他摇了摇头,比口型说:“别急。”

  耿宁:“(⊙o⊙)?”

  他愣了半晌,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和陶夭那一通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让陶夭在程董跟前美言两句。

  所以,她以为他想干嘛?

  操,缺心眼啊!

  耿宁欲哭无泪,索性直接绕过程牧身后,他站在陶夭左侧偏后,正想说话,听见程牧凉飕飕开口道:“我吃得早,饿了。”

  耿宁:“……”

  他看着程牧阴沉沉的脸,突然有点想笑。

  以前总觉得和陶夭交流困难吧,眼下,那种一棍子过去都没个响的感觉,终于也有人和他一起体会了。

  别说,程董这样的,见惯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女人,指不定还就好这一口呢?

  耿宁默默地到边上去给自己拿盒饭了。

  陶夭眼见他先去吃饭,目光又落在程牧身上,犹豫着问:“你吃盒饭啊?我怕你吃不惯。”

  “噗!”刘庆鑫一个没忍住喷笑了。

  程牧看着陶夭有些为难的脸,低头在自己身上摸了烟盒出来。

  他靠在椅背上,拿根烟含着,边上徐东帮他点燃了。

  陶夭:“……”

  她抬眸看一眼失语的刘庆鑫,又看一眼脸色古怪的徐东,想了想,又说:“要不你们去外面吃,这附近高档酒店很多。”

  徐东朝她比口型:“别——说——了。”

  陶夭:“?”

  她尴尬地闭了嘴,听到边上隐约传来好些低笑声。

  站在程牧跟前,她莫名地觉得更尴尬了。

  小姑娘一脸茫然完全弄不清状况,徐东看着,半晌,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二少担心她在剧组被轻视议论,眼巴巴地跟着来撑场子,她倒好了,花式赶人啊!

  徐东有点同情自己老板,叹口气,正准备圆场的时候,视线里陶夭突然又转过头了,她看着程牧问:“那我去帮你拿饭?”

  徐东:“……”

  难道是他太欠了,竟然有一种瞬间被治愈的感觉。

  不过,瞬间被治愈的好像不是他一个,很快,他听到边上冷漠脸的程牧开口了:“嗯。”

  陶夭松口气笑了笑,又问徐东:“徐特助你呢?”

  徐东连忙开口:“谢了,我自己拿。”

  陶夭点点头,走到大方桌跟前去拿盒饭,程牧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手一松半截烟头落地,他身子坐直,用鞋尖踩灭了。

  陶夭弯腰端详半晌,选了一个品相最好的盒饭,走了过来。

  徐东连忙拿了张高脚小桌过来让放饭,眼见陶夭放了饭,又非常有眼色地帮她也拎了张靠背椅子。

  陶夭坐在椅子上,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眼时间。

  “几点了?”程牧突然问。

  陶夭抬眸看他:“刚好十二点,你下午去公司吗?”

  “去。”程牧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一次性筷子上,声音很低,“筷子拆开。”

  陶夭:“……”

  她叹口气给大老板拆了筷子揭开盒饭,小声说:“剧组人多,盒饭都是这个规格的,不过味道其实也还好,你将就吃吧。要喝点什么吗?”

  “水。”

  “哦,我去给你倒。”

  陶夭将筷子递过去,起身准备去倒水。

  半晌,她低头一看,程牧并没有将筷子接在手上,他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情绪莫测。

  陶夭想了想,将筷子放在了盒饭上。

  她去饮水机跟前接水。

  “喂。”边上一道女声突然将她吓了一跳,谢灵儿笑问,“你昨晚就住在海棠园啊?”

  “嗯。”陶夭声音低低。

  谢灵儿啧一声:“第一个入住海棠园的女人啊。”

  陶夭接了水,看她一眼,生硬地岔开话题:“你吃完饭了吗?怎么也不和你表哥打个招呼?”

  谢灵儿抬眸瞅一眼程牧,撇撇嘴:“算了,他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

  “心情不好?”陶夭看了一眼程牧的方向。

  “你看不出来啊?”

  陶夭:“……他经常都这样。”

  “噗。”谢灵儿点点头,“也是。”

  陶夭抿了一下唇,端着一次性杯子走了过去,放在了桌上。

  盒饭拆开放着,程牧还没吃。

  她愣了愣,迟疑着说:“一会就凉了。”

  雪停了之后温度骤升,今天没有风,大中午的太阳还有些暖洋洋的,室外其实不怎么冷。

  可毕竟还在冬天呢。

  程牧这么讲究的人,再等会更不可能动筷子了。

  陶夭看着桌上的盒饭有些烦闷,她并不喜欢糟蹋粮食。

  “你喂。”边上,程牧突然淡淡说。

  陶夭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啊?”

  程牧挑眉:“喂饭,懂?”

  陶夭:“……”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程牧,迟疑着说:“周围多少人都看你着呢,你这样,为了给我撑腰啊?”

  “不然呢?”

  “没必要吧,古里古怪的。”

  “我觉得很有必要。”

  “……我不。”

  程牧眸光淡淡地盯着她,突然笑了:“想我在这里亲你啊?”

  陶夭:“……”

  “送你过来,给你撑腰。你不表现得亲密一点,其他人以为你在我这儿不受宠呢。”

  陶夭愣了愣:“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程牧漫不经心说,“你受委屈,不等于打我脸吗?”

  “你这什么逻辑啊?”

  程牧将筷子放在她手中,好整以暇。

  陶夭脸色纠结地看了他半天,咬着唇问:“你吃了饭就走吗?”

  “你以为我想在这待着?”

  陶夭一噎,低头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

  程牧含住筷子吞了鸡块,慢条斯理地开始咀嚼起来,表情很高冷,带着点不以为然。

  远远近近地看着,剧组许多人目瞪口呆,低声议论。

  “操,我是不是眼瞎了啊?”

  “程董这,昨晚宣示主权没过瘾?”

  “不都说窦薇薇是他的人吗?上次在公司里见着两人碰面,程董可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冷得跟冰块似的。”

  “程董这身板,要是一晚上五六次,窦薇薇还有命吗?”

  “就是啊,听她一个人在那乱说!”

  “没准意淫呢,哈哈。”

  “先前没对比啊,现在一看,人家不是偷偷摸摸那号人呐,睡个女人不至于藏着掖着。”

  “偷偷告诉你们哈,公关部钱总监跟我说,程董当着公司七八个高层的面,问陶夭身上还疼不,就因为人家遇见了装作和他不熟,哈哈。”

  “噗,真的啊!”

  “劲爆了,看不出来这一位这么闷骚!”

  “窦薇薇肯定还是处,能看出来的。”

  “我也觉得她是处。”

  “陶夭这姑娘也闷骚啊,昨晚那绯闻出来吓死我了都,太他妈带劲了,欧阳琛都被她拿下了!”

  “还有霍东城!”

  “傅影帝一直都对她与众不同!”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程董的缘故啊,进了他的圈子,感觉认识那些人也挺正常的。”

  “听说她是香江一姐?哈哈,牛逼哄哄的拽劲儿。”

  “还有那个吻痕,莫名地觉得他**强。”

  “陶夭睡在他臂弯里诶。”

  “我还以为他是那种上完就走的男人呢,感觉起来就超冷漠的诶,嫉妒得想哭!”

  “哈哈,春心荡漾了。”

  议论声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到后面,难免有几句隐约地飘到了陶夭耳中。

  陶夭抿着唇,脸色难看地放下筷子说:“你自己吃吧。”

  程牧看她一眼,也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包菜:“来。”

  陶夭:“……”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包菜张了嘴。

  盒饭还剩一半,程牧喂了她两口,将筷子又递给她:“吃完。”

  陶夭一愣:“你这就不吃了啊?”

  “没心情。”程牧端纸杯喝了水,随意地从身上摸出烟盒,拿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抽烟。

  陶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间颇有点纠结无奈。

  她好像知道他为何突然又来了脾气,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大庭广众之下喂饭本来就很奇怪。

  陶夭低下头,吃了剩下一半盒饭。

  剧组众人:“……”

  这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耿宁在近处看着,半晌,低下头弯出一抹笑。

  近两个月公司里一直有传言,说是集团上面大老板瞅上陶夭了,他打趣归打趣,一直都觉得有些不可信。

  先不说程牧的性子,就陶夭对苏瑾年那档子心思,也不可能接受其他人才对啊,傅影帝就是先例。

  眼下这大男人和小女人的一幕算怎么回事?

  陶夭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喂饭了!

  简直崩人设!

  这小姑娘,看着冷清迟钝的,突然展现出一点温柔迁就,莫名地让人十分受用。

  程老板护犊子那个劲,也像上了心的。

  耿宁喝了水扔了自己饭盒,亲自弄了点水果端过去,笑着说:“程董吃点水果吧,这菠萝还挺甜。”

  程牧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陶夭经纪人啊?”

  耿宁点点头:“是。”

  “什么名儿?”

  耿宁一愣,继续笑:“耿宁。耿直的耿,宁静的宁。”

  他眼下也三十好几了,论起来程牧比他还小几岁,可周身阴沉莫测的气场,着实让人压力倍增。

  阶级矛盾估计都这么来的。

  耿宁在心里叹口气,又听见他语调淡淡说:“夭夭这条件,在你手下混两年都没个名堂,你这工作能力……呵。”

  他话未说完,耿宁只觉得莫名地中了一刀。

  其实他这几年带出的艺人不少,奈何时运不济,难得带出一个视后还出意外没了,怪谁啊。

  耿宁定定神,笑说:“公司大,内部竞争太激烈了。”

  程牧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耿宁又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说起来先前有过一炮而红的机会呢,就楚旭导演的《金凤》,原本选了她当女主角的,出了点意外。”

  “哦?”程牧挑挑眉,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耿宁笑:“让她磨腮呢,这丫头不愿意。”

  “瞎**搞。”

  耿宁:“……”

  大老板一言不合就爆粗?

  他装没听见。

  程牧侧身靠着,手指夹着烟,随意地点了点烟灰,看着扔了饭盒去而复返的陶夭,淡笑着问:“丫头,给你换个经纪人怎么样?”

  耿宁:“!”

  这是撑腰啊还是示威呀,莫名其妙又中枪。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陶夭,第一次体会到了未来被人攥在手中的感觉。

  操,第一次见这样独断横行的暴君!

  陶夭明显愣一下:“宁哥怎么了?”

  耿宁:“……”

  我没怎么啊,你男人以为我欺负你了啊,阴测测示威呢,你这丫头有没有一点良心,这种时候,不该拼命帮我美言几句吗!

  他在心里疯狂地吐槽了两句,笑了笑,并不说话。

  陶夭有点莫名其妙,看看他,目光又落到程牧身上,想了想,蹙着眉头说:“不换,宁哥很好,很照顾我。”

  耿宁瞬间被治愈,微笑着看向了程牧。

  熟料,程牧脸色更不好看了。

  耿宁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确定地想:“说他好行不通?吃醋?这人不至于吧!”

  他万分后悔端了一盘菠萝过来。

  “哎,我工作上的事你别管行吗?先前说好的。”边上,突然又响起陶夭有点烦闷的声音。

  刚吃完饭过来的徐东脚步一顿,脸色一瞬间十分精彩。

  二少私底下和这小祖宗到底怎么相处的?养成了她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单纯性子!

  你撑场子我拆台,这一早上可真有意思了。

  徐东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看一眼边上明显也后悔过来的耿宁,笑着对程牧说:“一点十分了。”

  话外意:走吧走吧快回公司。

  程牧扔了烟踩灭,神色定定地看着陶夭:“过来。”

  陶夭:“……”

  她抿抿唇,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话太过随意,走到他跟前解释说:“你工作那么忙,就别在我这点小事上费心了啊,我……”

  她话未说完,程牧一把将她扯坐到了自己怀里。

  耿宁和徐东面面相觑,很快,各自转头,装作没在意。

  陶夭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坐在程牧大腿上,脸一红,推着他胸膛就要起身,一脸的尴尬别扭。

  程牧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轻斥:“别动。”

  “你放开我!”陶夭压低声音。

  程牧不放:“能耐了啊。”

  陶夭咬紧了一边唇,还在说:“你干嘛啊,说好不干涉我工作的。”

  程牧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在她腰侧的软肉上拧了一把。

  猝不及防,陶夭发出一声轻呼。

  这一下,她更觉不好了。

  不抬头都能感觉到许多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她实在为难恼怒得不知道该怎么好。

  陶夭拧着眉去看程牧。

  程牧顺势起身,很随意地握住她手腕,用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口吻说:“行了别闹了,剧组休息室在哪,过去眯一会。”

  “噗!”边上同时传来两道喷笑声。

  陶夭整个人都不好了,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问:“你到底想干嘛啊。”

  “你呀。”

  陶夭咬牙:“程牧。”

  程牧笑了,拍拍她脸蛋:“乖,我就眯一会,两点再走,昨晚睡太晚,有点困了。”

  ------题外话------

  昨晚挤进了月票前十,阿锦都想好早上的题外话了:【啊啊啊啊啊,前十了,开心到飞起。\(^o^)/~】

  早上起来又掉了,懵逼。心情目前是这样:(⊙o⊙)

  希望最后不要变成这样:/(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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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肃地说:如果截至月底最终,月票突破两千,下个月阿锦就暂时只一心写主母,争取【日均更新9000+】,去拿书院第一档子全勤!

  按着上架来的投票势头,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呀。

  加油。↖(^ω^)↗

  ☆、135:撑场子【二更】

  程牧四下看了看,握着她手腕就走。

  陶夭抑郁不已,又觉得尴尬,想着离了众人视线也好,叹口气,指向一个方向说:“休息室那边,走……吧……”

  说到后面,她音调突然低下去,变成轻喃。

  抬眸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苏瑾年。

  苏瑾年跟着剧组一个男演员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进来了多久,就站在十几米之外,看着她。

  天光不强烈,她却产生眩晕感。

  最近这些日子,她一直强迫自己忘掉他,将他连同那些和他有关的过往一起封存起来,扫进记忆里。

  她没想过再次碰见他。

  眼下见了,目光却有点不受她控制,落在他身上。

  他好像瘦了。

  头发有点乱乱的。

  羽绒服拉链都没有拉上,露出里面的浅色毛衫。

  在看她吧?

  刚才那个对视,那样的目光让她难受。

  都看到了吧?

  她坐在程牧的腿上,那样暧昧,不像他认识的陶夭了。

  他们完了。

  她怎么会觉得怕呀?

  她在怕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陶夭低下头去,她停了步子站在原地,像一桩失去思想的木头人。

  边上,耿宁也在看见苏瑾年的时候狠狠地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陶夭,脚下却好像生了根似的做不出反应。

  他看着陶夭仓皇地低下头去,整个人好像突然枯萎的植物。

  看着程牧毫不察觉,握着她手腕和苏瑾年擦肩而过。

  看着苏瑾年站在原地,面色无波。

  这一幕,突然有点戳心窝。

  在他的认知里,陶夭不是这样会因为一个碰面就软弱溃退的女生,在他的认知里,苏瑾年也不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性子。

  这两个人,似乎在一瞬间都变了。

  眼看着程牧握着陶夭的手腕渐渐走远,耿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他察觉到自己脊背上出了一层汗。

  耿宁定定神,想了想,正准备走过去和苏瑾年说点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小演员的惊呼声:“苏瑾年,哇,是苏瑾年吧!”

  “是啊是啊,他怎么过来了?”

  “感觉变得更帅了!”

  “可惜人家婚期将近诶,真幸福。”

  “他和余婧感觉超配!”

  “我要过去合影,哈哈哈。”

  不等他脚下挪动,说话的几个小演员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将苏瑾年围在了中间。

  环宇正当红的电视剧一哥,人气自然旺。

  耿宁叹口气,索性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

  苏瑾年很耐心,基本上围过去要求合影的小演员都没有被拒绝,跟他拍了照,拿着手机喜滋滋地互相交流。

  耿宁注意到,他拍照合影非常绅士,手没有挨上女生,两条长腿也会适当地跨开一些,去迁就女生略显矮小的个头。

  他似乎,还是媒体和粉丝眼中那个贴心温暖的大男孩,性格好、相貌好、风评好、人缘好。

  听说其实颇有些背景……

  耿宁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两人第一通电话。

  他一接通,那边便传来男生焦急的话:“夭夭你在哪?我和她一点事都没有,别误会好吗?”

  他愣神,他很快又说:“下雨着呢你别乱跑,你在哪?我来找你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可能和其他女孩呢,我就爱你一个人。”

  分明应该是他的错,可当时他的语调却让人觉得委屈。

  是了,委屈。

  还是个没什么经历的大男孩呀。

  这是耿宁那一晚留下的最深印象,现在看来,他猜想的并不差。

  一个心思简单骄傲冲动,一个心思深重孤僻木讷,这样一对孩子,处在娱乐圈这样的地方,也难怪感情轻易地就夭折了。

  坚持两年都难为他们了。

  很快,剧组开工了,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开始忙碌起来。

  耿宁从椅子上起身,朝苏瑾年走了过去。

  苏瑾年勉强地笑了一下:“宁哥。”

  “最近没工作啊?”耿宁微笑一下,随意问。

  苏瑾年静默:“嗯。”

  “没工作?还是没心情工作?”

  苏瑾年视线在休息室方向:“你是有话想说吗?”

  耿宁笑了:“是。”

  “我听着。”

  “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向前看。”

  苏瑾年沉默。

  耿宁想了想,又说:“现在这种状况对她来说很好了,也来之不易,你要为她好,该放下就放下。”

  苏瑾年还是没答话,神游一般看着休息室的方向,看见程牧突然出来,看见边上的徐东跟上去,看见两个人边说边走,出了剧组。

  程牧脸上带着一抹微微愉悦的笑,让他平素冷漠阴沉的脸色都缓和许多,显得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苏瑾年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忍不住握了起来。

  出乎耿宁意料,他没动。

  耿宁看着他脸色,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他若有所思问:“夭夭真的很招人喜欢吧?”

  耿宁一愣:“……似乎可以这么说。”

  陶夭的性子在娱乐圈其实很难吃得开,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了解她以后,很难不喜欢她。

  她性格上纵然很有缺陷,也有非常多难能可贵之处。

  他一直对她还算照顾,不就因为如此?

  苏瑾年点点头,没看他,声音低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话落,不等耿宁再说些什么,他直接抬步往剧组外面去,高挑的背影看上去颇有些孤单。

  耿宁长长地叹口气。

  下午陶夭没重要戏份,他知道她在休息室里,也没进去,随手又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外面。

  陶夭一直没出来。

  就在耿宁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的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礼貌的男声:“您好,陶夭是在这边拍戏吗?”

  耿宁:“……”

  他下意识站起身来,迟疑问:“欧阳二公子?”

  欧阳琛一愣,笑了:“是,您好。”

  相貌清隽、气质卓绝,青年白皙俊秀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漂亮极了,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大写加粗的教养两个字。

  耿宁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两眼,顿时明白,为什么欧阳四少一个微博后援会都能有粉丝几百万了。

  单单一个已经令人惊艳,更何况高度相似的四个人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到,其实先前陶夭试镜《青天衙门》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见过了。

  可,人家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欧阳琛当然能察觉到他的打量,神色不愠不恼,似乎是微微想了一下,笑着说:“不打扰您了。”

  话落,抬步欲走。

  “诶,等等。”耿宁叫住他,笑着提醒说,“我带你过去好了,我是她经纪人,耿宁。”

  欧阳琛一愣:“……那好,有劳了。”

  “不用这么客气。”耿宁有些无奈,笑说。

  两个人往休息室方向走。

  其他人都在拍戏,这边没几个人,因而欧阳琛的到来并未引起什么围观尖叫,让人省心不少。

  耿宁正神游,几步开外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陶夭跟一个化妆师出来,还穿着古装。

  四下安静了几秒钟,耿宁笑着说:“欧阳二公子过来找你,我刚好在那边撞见,带过来了。你这要去拍戏了?”

  陶夭回过神,笑着说:“嗯。”

  话落,抬眸看向欧阳琛,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呀?”

  她心情不好,情绪没藏住,笑起来都显得勉强。

  耿宁听着她的问话,下意识去看欧阳琛的脸色,又一次感慨,这年仅二十出头的公子哥实在教养心态超一流。

  陶夭这话一般人听见怕是不怎么高兴,在他这里,唇角抿起笑一下,淡淡说:“路过,顺便把口红给你送进来。”

  口红?

  耿宁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看向陶夭。

  陶夭:“哦。”

  耿宁:“……”

  欧阳琛温声问:“边走边说吧,我倒是很少看人拍戏。”

  “嗯。”陶夭看他一眼,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前面去,耿宁和化妆师随意地走在后面,他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位欧阳二公子也是个奇人了,无论陶夭说什么他都能稳稳接住,话不多,却完全不让人觉得尴尬生硬。

  而且,他似乎完全忽视了陶夭语调里的情绪。

  不多会,四个人到了拍戏的露天场地。

  陶夭下午没什么重要戏份,皇帝和后宫众嫔妃赏花,她作为李湘如的贴身宫女,陪同几个镜头而已。

  刘庆鑫将一众演员叫过去讲戏。

  耿宁看一眼边上的欧阳琛,突然意识到他也是来撑场子的。

  还口红这理由有点随意。

  他正好笑地想着,突然听到边上传来一道羞涩紧张的女声:“琛二公子好,能……能和你合张影吗?”

  欧阳四少当然不算明星,说起来……勉强算网红?

  网络红人嘛,被要求合影没毛病。

  耿宁余光看着,发现周围不少小新人跃跃欲试,一个两个眼睛里的红心都能冒出来。

  古装宫廷戏,剧组里小女生也着实不少。

  鬼使神差地,耿宁想起先前苏瑾年那一遭,觉得按照欧阳琛这性格,大抵又得引起剧组好一会骚乱了。

  结果,他刚想完,就听到人家神色淡淡说:“不好意思,不能。”

  耿宁:“……”

  一句话,原本满脸期待的小新人脸色顿时垮了,抿着唇有些尴尬失望地小声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呢。”

  欧阳琛没说话,转过视线没再看她。

  小新人脸色一变,眼泪险些涌出来,扭头跑了。

  耿宁:“……”

  他发呆半晌,差点笑了。

  也对,苏瑾年是当红偶像,需要照顾粉丝情绪,欧阳琛好像没必要顾及这么多,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这两人看上去有些共同之处,实则截然相反。

  前者温和宽厚,后者温和宽厚是表象,内里凉薄淡漠。

  一样的年纪,心智上差了一大截。

  要是他们家夭夭一开始遇上的是欧阳琛这样的,估计早晚能修成正果的。耿宁喟叹地在心里想着。

  陶夭他们要拍的这幕戏场面比较大,耗时久,欧阳琛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和耿宁打了招呼离开了剧组。

  他一走,剧组自然又起了一层议论声。

  耿宁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突然觉得耳边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他抿起唇,有些郁闷地看了过去。

  视线里四个人让他狠狠愣了一下。

  “许蔓啊!”

  “他们怎么来了呀?”

  “霍东城有五十吗?”

  “霍公主身上那件棉衣三万多!”

  “水晶发卡就得大几千呢。”

  “霍云庭笑起来好坏啊。”

  “这是一家人齐上阵嘛,我的妈!”

  “是为了陶夭吧?”

  议论声高高低低一会就引起一片骚乱,耿宁下意识蹙紧了眉头。

  霍东城、霍云庭、许蔓还有霍家的小公主霍明珠,这四人不请自来,难不成也是为陶夭撑场子的?

  搞笑呢吧!

  霍东城和霍云庭也就算了,许蔓总不至于,难不成危机公关?

  耿宁看着一直蹙眉倚在霍云庭腿边的小女孩,心情实在说不上多好,要知道,这一位可是香江出了名的霸王。

  三五年前,霍公主被许蔓领着参加了一期明星真人秀,节目后,被贴上了傲娇小公主的标签,在网上还颇有一群姐姐妈妈粉。

  可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能说电视节目剪辑着实是个神奇的过程,剪辑前,这小姑娘的表现可实在算得上节目组一场灾难。

  圈子里一个朋友当时对他感叹:“真没见过那样惯孩子的!我的妈,那是傲娇小公主吗?刁蛮自私跋扈任性,也亏得生在霍家!”

  耿宁将视线完全落在霍明珠脸上,忍不住又一次唏嘘:好家伙,小公主再普通不过的一身出门行头,抵上他一年工资了。

  ------题外话------

  心情不美好,今天不和你们玩儿了。/(ㄒoㄒ)/~

  ☆、136:她是被许蔓抛弃的亲生女儿【一更】

  临近傍晚,空气里有了一丝寒意。

  霍明珠倚在霍云庭腿上,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仰头问:“哥哥,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嘛?”

  霍云庭低头拧拧她脸蛋:“很快了。”

  “哎。”霍明珠有些泄气,无聊地踢着脚边一个塑料瓶盖。

  边上霍东城在抽烟,饶有趣味地四下看。

  许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女儿和霍云庭就越来越亲近了,霍云庭宠她,完全拿她当亲妹妹一般,有求必应。

  她怀二胎生云泽这一年,明珠和她又越发生疏了一些。

  昨天陶夭的事情爆出来,她着实有些心烦意乱,看见明珠拿硬玩具在儿子身上敲来敲去,一时没忍住脾气,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她。以致于,这女儿今天一天都在和她闹脾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霍云庭不晓得抽什么风,说是陶夭既然被程牧认可了,那将来指不定有希望成为程家主母呢?霍东城欣赏她,正正经经地认个干女儿也没什么,权当帮那丫头澄清绯闻了。

  她心里烦乱没表态。

  自己这女儿倒好,一反常态地赞同了他的想法不说,还吵着闹着说要见新姐姐,给她撑腰。

  霍东城竟然当真就考虑了起来。

  她心里却有一丝恐慌。

  陶夭这孩子的性子她现在掌控不了,眼见她在身边,感觉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

  她饭后给陶夭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

  心里这丝不安的情绪便越来越大,难以抑制了。

  其实,陶夭若当真同意当这个干女儿还挺好,只要锦衣玉食能让她对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她后半生可以供着她。

  偏偏她现在跟了程牧。

  放眼香江,根本没人能跟程牧对着干。

  她这女儿倒是找了一个好靠山,眼下,就怕她一个心情不好翻出旧账,到时候让自己百口莫辩。

  许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又看了眼边上的霍明珠。

  一个两个都跟讨债的似的,越大越难管。

  明珠才九岁,刁蛮任性的性格已经让人十分头疼了,她甚至有一种错觉,霍云庭在有意地养废她女儿。

  哪家孩子会对后妈的孩子这样好?

  要星星不给摘月亮,里里外外不论对错,一出事就护着她帮她出头,但凡她想做的,想方设法都要达成。

  许蔓越想越烦闷,眼见霍明珠抱着霍云庭的大腿心里更不舒服了,柔声哄着说:“明珠,到妈妈跟前了,头发都乱了。”

  霍明珠抬手在头上摸了摸,朝她翻一个白眼:“才不要。”

  话落,又朝霍云庭道:“这边太远了,哥哥你抱我去那边看吧,我认认那个姐姐。”

  “来。”霍云庭笑着牵了她,“带你过去看。”

  话落,两个人完全无视了许蔓的脸色,抬步朝陶夭等人正拍戏的方向走了过去。

  许蔓看一眼霍东城,叹气说:“老霍你是认真的呀?”

  霍东城扔了烟头踩灭:“对。可不认真的?陶夭这小姑娘不错,干女儿么,我霍家养得起。”

  许蔓:“这事不用和程家商量一下吗?”

  霍东城嗤笑:“程二那家伙也不晓得什么时候盯上人家小丫头了。我就说呢,平时冷冰冰不近人情,主动给人家姑娘出头。还旗下艺人,他对哪个艺人这么上心过,啧。”

  许蔓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偏偏要装不知道,只神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来之前都没打电话,就怕她不同意。”

  “那就当给她撑场面了。”

  许蔓神色复杂地看了霍东城一眼。

  结婚十年,霍东城这性子她也算非常了解,处事随心所欲全无章法,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霍云庭表面上随了他,却总给她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

  陶夭眼下是这个样子,明珠又是那个样子,云泽才几个月大,仔细一想,她简直内忧外患破事一堆。

  唯一庆幸的是,霍太太这位子稳得很。

  要说霍东城这人,其实算不上好,外面睡过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私生活脏乱得很。

  可他分得清主次,不会拿那些玩意儿当回事。

  陶夭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入了他的眼。

  许蔓抑郁地想着,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中气十足一声喊,紧接着,欢呼尖叫声传来。

  剧组收工了。

  霍云庭抱着霍明珠折回来。

  许蔓蹙眉:“快下来,都八岁多了还要哥哥抱,羞人不羞人。”

  霍明珠朝她撇撇嘴,从霍云庭怀里滑下来,又去扯霍东城的袖子,撒娇道:“爸爸你抱我,要你抱嘛。”

  霍东城垂眸看她一眼,沉声说:“不是小孩子了,抱什么!”

  “我不啊!”霍明珠猛地一跺脚。

  来来往往都是人,许蔓脸色有点不好了,不满地看着她。

  霍明珠又去扯霍云庭的袖子。

  霍云庭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俯身将她抱着举了起来,哄说:“抱着就乖乖的,动来动去累得很。”

  霍明珠目光四下搜寻,突然大喊:“陶夭姐姐,陶夭姐姐。”

  她声音太大,周围所有人几乎被惊动。

  几个人顿时成了这一片的焦点,不远处跟着的霍家保镖都往前走了好几步,在霍东城一个眼神后又站在了原地。

  许蔓息影多年,眼下就偶尔接点高端广告代言,是以,人气远远没有当红的时候高。

  旁的人看见他们这阵势,也压根没有人不识眼色地往跟前凑,打量的目光都落在了陶夭身上。

  陶夭充耳不闻,准备去休息室卸妆。

  “陶夭。”一道低沉粗犷的男声突然又响起。

  陶夭抿唇停下了步子。

  心里再不情愿,霍东城的面子也应该给,不然一会事情闹得没法收拾了,更给人看笑话。

  陶夭和耿宁到了几人跟前。

  耿宁笑问:“霍先生好,许老师好。”

  陶夭朝霍东城淡笑一下,算作打了招呼。

  霍东城也不恼,声音爽朗说:“拍完了?一起去吃个饭。”

  “不用了,我没什么时间。”

  “还因为绯闻的事情生气呢?这不老霍都专门过来给你撑场子了,差不多就行了。”霍云庭跟着附和。

  陶夭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冷淡:“我真没时间。”

  “这就没意思了啊。”霍云庭没好气地说。

  陶夭淡笑:“你们一家四口吃不了饭吗?找我一个外人作陪,实在没什么必要。”

  “有必要啊。”霍明珠突然笑嘻嘻地开口了。

  陶夭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要是她没记错,许蔓这个掌上明珠,今年就满九岁了。

  九岁啊,真好的年龄。

  头发蓬松又干净,一侧别着闪闪发亮的漂亮发卡,身上穿着几万块的大衣,脚上穿着一尘不染的棕色小皮靴,摩登时尚,像个T台上的小公主。

  对上霍明珠肆无忌惮的笑,她突然觉得难以呼吸。

  霍明珠也看着她,大眼睛瞅着她脸颊一侧的疤痕问:“姐姐你这脸上是什么啊,好丑诶。”

  陶夭笑了笑:“伤疤。”

  霍明珠突然拿手去摸,霍云庭好像怕她摔,连忙收紧胳膊将她抱稳,熟料,在他怀里的霍明珠脸色一变,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陶夭脸上。

  这变故突如其来,陶夭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阵疼。

  霍明珠手心朝她摇了摇,笑嘻嘻:“我戴了戒指哦,这下你真的要变成丑八怪了,哈哈。”

  她变脸如此之快,边上一众人都齐齐愣了。

  “明珠!”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

  “谁让你打人的!”

  回过神来,现场顿时兵荒马乱。

  霍云庭一脸怒气地将霍明珠扔到地上,连忙去碰陶夭的脸,着急问:“你没事吧。”

  “这都渗出血了,怎么没事!”耿宁气不打一处来,扯过陶夭护在一边,气急败坏,“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边上一阵阵窃窃私语声传来,霍云庭猛地扭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淘气,好好地干什么呢这是!”

  “她是野种!”霍明珠扯着嗓子喊,“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爸爸跟外面下三滥臭婊子生的野种!想当我姐姐,呸,谁要她当我姐姐!有人生没人养的下贱货……啊……”

  霍明珠话音刚落,脸上挨了重重一下。

  “妈!”她捂着脸,看着面色惨白的许蔓大吼了一声。

  许蔓气急败坏:“给人道歉!”

  她身子都气得抖了起来。

  这一刻,她似乎已经能肯定,今天这件事就是霍云庭的手笔。

  刻意养废她女儿,挑拨她们母女关系,再随便找人在霍明珠耳边议论几句,引起她嫉恨,就有了眼下这一遭。

  程牧昨天刚宣示主权,今天这人就被自己女儿给打了,那边,人家能善罢甘休吗?

  可怜她这个蠢丫头,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倒转枪头朝她这亲妈发起火来了。

  臭婊子?

  亏她骂的出口!

  还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地方,野蛮粗俗的名声不得传遍香江了!

  许蔓心里直冒火,以往优雅知性的风度都没有了。

  偏偏,霍明珠还一脸仇恨地瞪着她吼:“我帮你出头你还打我,你胳膊肘朝外拐,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话落,她一扭头急吼吼地跑了。

  霍云庭抬步去追。

  许蔓一只手扶着额头,这才抬眸看向了陶夭,目光哀求说:“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脸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陶夭捂着一边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向脸色蓦地阴沉却一直没说话的霍东城,一字一顿道:“霍先生,拜托让您家人以后都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给霍东城鞠了一个躬。

  话落,转身往休息室方向走了。

  ——

  黑色加长版轿车里。

  许蔓和霍东城坐在后排,气氛沉闷。

  半晌,许蔓声音轻柔道:“别气了,老霍。明珠那丫头也不知道听谁嚼了舌根,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管个屁!”霍东城一脸阴云,“我霍某人的脸面今天都给丢尽了!”

  明珠那孩子,小小年纪心机歹毒,也不晓得跟了谁。

  在家里笑嘻嘻地要认姐姐,到了地方却好,抬手给人家姑娘一巴掌,粗俗下流那些话张口就来,活生生一街头泼妇,哪有一点孩子样!

  倒是陶夭那丫头,识大体能隐忍,最后那一鞠躬,简直让他老脸臊得慌,颜面丢尽。

  霍东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到车窗外,突然喊道:“停下。”

  司机吓了一跳,紧急刹车。

  许蔓定定神,问:“怎么了?”

  霍东城眯着眼睛透过车窗看了看,沉思一下,开门下去。

  苏瑾年站在路边一个灯柱下,低着头抽烟。

  霍东城走近几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苏瑾年抬起头看他一眼,半晌,扔了烟踩灭,转身就走。

  “苏瑾年。”霍东城拧着眉喊。

  苏瑾年扭头,不咸不淡问:“有事啊?”

  霍东城打量着他的样子,用一种古怪的笃定语气问:“你和陶夭那丫头分手了?”

  “关你什么事。”

  小年轻语气太拽,霍东城噎了一下。

  的确不关他的事,可今天这一遭之后,他心里难得对一个小姑娘有了点愧疚之感。

  联想起先前那一遭,竟想打抱不平。

  霍东城黑着脸问:“是因为你那个绯闻女朋友余什么?小子,你知道你放弃了多好一姑娘么?”

  苏瑾年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霍东城叹口气,索性将前面酒店里那件事和盘托出,临了,语重心长说:“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岁,把你看得那么重,你倒好,转头搂着其他姑娘亲去了,你说你这……”

  “砰!”

  他话未说完,鼻梁上挨了重重一拳。

  霍东城抬手捂上鼻子,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纵横香江半辈子,他都没想过,还有人敢朝他脸上挥拳头?

  “禽兽。”苏瑾年一拳过后紧跟着攥上他衣领,猛地一下将他扑倒在地,打了起来。

  “住手!”

  “他妈的不要命了,给我弄死他!”

  蓦地,身后响起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苏瑾年被两个人从霍东城身上架了起来。

  保镖和霍云庭下车晚了点,眼见霍东城吃了亏心下早已经胆战心惊,两个闷拳就让苏瑾年直不起腰来。

  “好小子。”霍东城抖抖衣领,扭头吐出一口血,咬牙道:“你可真够有种的。”

  “哈哈,哈哈哈。”苏瑾年弯着腰只是笑,笑起来却让人感觉像在哭,悲怆难言。

  “这小子他妈的疯了!”霍云庭抬腿一个重击。苏瑾年砰一声半跪在地砖上,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霍东城看着只觉晦气,又心存顾忌,一时间脸色难看得紧。

  许蔓也从车上奔下来,一脸焦急问:“老霍,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似乎将苏瑾年惊醒了一般,失魂落魄的他突然苦笑起来,低声问:“你碰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一众人静了一秒,皆是神色古怪地看向了霍东城。

  霍东城拧眉,看着苏瑾年没说话。

  苏瑾年猛地抬头朝他吼:“她是你继女,陶夭她是你继女。你问问你身边这女人,陶夭是谁!”

  空气里猛地一静。

  随着他这一声吼,死一般安静。

  许蔓如遭重击般愣在原地,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霍东城也是。

  霍云庭回神后猛地将苏瑾年拽起来,一字一顿问:“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她不到二十岁,你也知道她不到二十啊,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你都要碰,你说你是不是禽兽不如?”苏瑾年泪水流了满脸,扭头看着霍东城,一字一顿说:“她是被许蔓抛弃的亲生女儿。陶夭。现在也是你女儿。”

  霍东城许久才从震惊里回过神,他扭头看着边上的许蔓,用一种荒诞且不可思议的目光。

  “老霍,我……”

  “啪!”

  霍东城一个耳光甩过去,将她扇倒在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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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们……

  有没有看见阿锦哭唧唧脸。

  ☆、137:晓得有男人的好处了?【二更】

  一个耳光,瞬间定了她的罪。

  许蔓一只手捂着脸,她坐在地上不敢吭声。

  霍云庭握着苏瑾年手臂的那只手慢慢地松开了,看着许蔓失魂落魄的样子,巨大的震惊之后,唇畔忍不住泛上一丝冷笑。

  他这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后妈呀,弄了半天是个破鞋。

  老霍玩女人玩了一辈子,临到头,被一个女人给玩了一场,这出戏,可真够精彩的。

  “谁让你打我妈的!”霍明珠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跑了下来,扯着霍东城的大腿拳打脚踢。

  “滚开!”霍东城一脚将她踹开,甩手直接走了。

  霍明珠好半天才觉得疼,哇一声大哭起来,被边上嘴角流血的许蔓流着泪抱在了怀里。

  母女两个瑟瑟发抖。

  霍东城一般不发脾气,可他动怒的样子实在可怕,许蔓和霍明珠曾经都见识过,眼下见他甩手而去,她们顿时被巨大的恐慌席卷了。

  “少爷,这?”边上保镖小心翼翼地问着霍云庭。

  霍云庭看一眼苏瑾年,不再理会,只朝保镖说:“扶小妈和明珠去后面车上,先回家。”

  影视城时常有狗仔出没,不宜久留。

  “是。”

  霍云庭抬步去坐前面一辆车。

  霍明珠看着他的背影,更慌了,摇着许蔓问:“怎么回事啊,妈!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和哥哥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明珠。”许蔓泪水涟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太、小姐,先上车吧,霍爷等着呢。”边上,保镖又道。

  许蔓深吸一口气,不敢回头看,领着霍明珠坐了后面一辆车,很快,两辆车一起离开了。

  周围顿时又安静了。

  路灯突然亮起,光芒刺眼极了。

  苏瑾年看着脚下一方地砖,神思游离。

  恍惚听见陶夭的声音。

  “在干嘛?”

  “刚吃完饭回来,准备洗澡呢。”

  “哦,是不是又和哪个女孩?”

  “哪能呀。余婧叫我去,我都没和她一起。嘿嘿,有没有很想奖励我?”

  “嗯。很想你。”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得几天呢,其实我现在就想飞回来。”

  “那你飞吧。”

  “啊?我们家夭夭都会开玩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哈哈。”

  “快去洗澡吧。”

  “恩恩,等会给你打电话。”

  “好。”

  她当时在哪?

  心里肯定很害怕吧?

  因为霍东城那样一个威胁只身赴约,为什么啊?

  她以为他爸妈都只是普通的老师,她觉得霍东城对付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她一无所有,却想着保护他。

  苏瑾年脚步动了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流着泪的脸上渐渐地没了表情。

  他想起了赵子明。

  赵子明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两张照片我肯定曝光了,陶夭这姑娘为上位不择手段啊,节哀吧。”

  他想起了自己。

  他问余婧:“女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变得温柔可心起来?”

  余婧笑了:“你说陶夭?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又想起陶夭。

  她问:“你相信我吗?”

  她一字一顿:“你刚才说相信我。”

  她用罕见的哀求语气说:“我是不是清白,你很快就能验证了。就这一次好吗?你相信我,别问了。以后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她说她在乎他,说她以后慢慢改……

  他很生气。

  他记得当时自己烦闷嫉妒失控的情绪,他对她说:“我今天真的好累。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回忆,戛然而止了。

  晚风吹来,他的脸上泛起一层层凉意。

  霍东城是禽兽。

  五十多岁,妄图染指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那他呢?

  他是什么?

  霍东城是她厌恶冷待的人,他想欺侮她,可他并不知道陶夭的身份。

  他不一样啊。

  他是在她心里重若生命的人。

  他是她男朋友,应该爱她护她的那个人。

  他却一直在凌迟她的心。

  苏瑾年……

  你,是刽子手吗?

  你亲手杀死了你深深爱着的那个姑娘。

  “十块,那边刷卡。”

  他恍惚间又看到影视大学饭堂里声音冷淡的那个姑娘,她戴着一次性口罩,漆黑的眼睛隔着玻璃瞟他一眼,那一瞬间,他连魂都跟她跑了。

  主动追她的。

  想娶她,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那是他的夭夭。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苏瑾年伸手在口袋里摸烟盒,抖抖索索半天,烟盒没摸到,却将手机拿了出来。

  刚好有个来电。

  他接通附在耳边,听见那边苏乐笑着问:“哥你人在哪呢?车子已经保养好了,我现在过来接你?”

  “影视城。”苏瑾年抬眼看着马路对面闪烁的霓虹,面无表情,声音空洞:“双休日KTV对面。”

  “知道了,我很快过来。”苏乐挂了电话。

  苏瑾年低头,手机屏幕上闪出背景图,是他最满意的一张海报。

  眉目风流含笑,面容干净俊秀。

  他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那个人。

  ——

  影视城,酒店餐厅。

  耿宁抬眸看一眼对面坐着吃饭的陶夭,叹口气,放下筷子问:“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啊?”

  陶夭没抬头:“嗯。”

  “不告诉程董吗?”耿宁看着她脸上那道边缘泛红的划痕,紧拧着眉头问,“脸都伤了,程董看了不得心疼啊?要我说这小孩心思也够歹毒的,幸好你化了浓妆粉底厚。”

  陶夭抿了抿唇角,没吭声。

  耿宁又仔细端详了一眼划痕上端,更郁闷说:“一开始看见血差点吓死我,以为你要毁容了。”

  霍明珠手上戴着戒指,划痕最上端勾破了一点皮,让人看一眼就来气。

  耿宁连饭也吃不下,唉声叹气。

  他一直觉得陶夭很有忍性,可再能忍,那也没有鸵鸟成这样的。

  哦,人家扇你一巴掌,你还给人家鞠一躬?

  有毛病吧。

  他抿紧唇掏出手机,心里一口气半天还是咽不下去,想要起身去给程牧那边打电话。

  “你干嘛啊,坐下。”陶夭突然抬头喊住了他。

  耿宁看她一眼:“你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了。”

  “你不想再当我经纪人了你就打。”陶夭目光落在他手机上,半晌,说了一句能让他毫无反驳余地的话。

  耿宁:“……”

  这姑娘越来越牛逼了啊!

  他握着手机看她半晌,坐回到位子上,点点头道:“行,服气你了,我不打行了吧?祖宗。”

  “吃饭吧,一会凉了。”

  耿宁:“……”

  他低头先喝了一口茶水,彻底收心了,刚低头,却觉得边上一道沉重的阴影投了下来。

  耿宁一抬眸,对上程牧阴沉冷漠的脸。

  “程董。”他连忙站起身,问候。

  程牧看着他,拧眉问:“你这经纪人是摆设吗?”

  耿宁:“……”

  他噎了一下没法答话,程牧好像也没指望他答话,他视线偏转,一只手挑起了陶夭的下巴,端详她脸蛋上那道伤。

  陶夭将口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面色冷淡地错开他的手。

  耿宁:“……”

  这一天长的见识太多,他有点消化不了。

  敢情,这两人平时就这么相处啊?

  啧,程董也是倒霉悲催了,遇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迟钝又冷淡的主,可怜诶。

  正主来了,耿宁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

  他连饭也不吃了,去了其他桌。

  陶夭还在吃。

  程牧坐在她对面,眼看着她将自己碗碟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从头到尾都没显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饱了?”他语气莫测地问了一句。

  陶夭看他一眼:“嗯。”

  程牧二话没说,起身握住了她手腕,直接将人往电梯方向拽着走。

  陶夭蹙着眉开口问:“你带我去哪?”

  “当然是霍家。”

  “我不去。”陶夭凑近去掰扯他手腕。

  程牧更紧地握住,看着她说:“由不得你。”

  陶夭:“……”

  他愣神间就被程牧扯进了电梯里,电梯边上站着的几个人看着他脸色不善愣是没上,不仅没上,还往边上退了两步。

  程牧直接按了一层。

  叮一声,陶夭又被他握着手腕带出了电梯。

  心烦意乱。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烦过,跟着出了旋转门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去甩他的手,恼怒道:“我说了不去啊。”

  不想看见霍明珠,不想看见霍东城,更不想看见许蔓。

  那一家人,她都不想再见一面。

  程牧停下步子蹙眉看着她,半晌,语气不悦问:“你在别扭什么?平时闹起来不挺能的吗?屁大个孩子都能把你欺负了?”

  “这件事不用你管。”

  程牧哼笑:“你这驴脾气到底跟了谁?”

  陶夭转身又往酒店里面走。

  程牧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扛了起来。

  陶夭啊一声,晕眩感让她一把攀住了程牧的脖子,气急败坏喊:“你干嘛啊,你放我下来。”

  “闭嘴,到了地方再撒泼。”程牧声音冷冷地说完,大步流星地到了车边,将她塞进后排,砰一声拉上车门,道:“走了。”

  徐东:“……”

  他抬眸朝车窗外瞥了一眼。

  八点多,天已经黑了,酒店外面正好没有几个人。

  徐东叹口气,发动了车子。

  陶夭在后排坐直了身子,看着程牧冷硬的侧脸,只觉得气郁难平。

  程牧脱了自己大衣扔在一边,语调缓和一些,淡淡说:“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你当我是个摆设吗?”

  他声音并不温柔,里面的意思却让陶夭沉默了一下。

  要不是因为关心她,他何必大晚上跑过来?

  陶夭心里的怨怒渐渐地平息了许多,抿着唇去看窗外的景物,半晌,声音低低说:“一巴掌而已。”

  她这十多年,挨的巴掌还少吗?

  程牧定睛看着她,拉过她一只手握在手中,冷笑:“那你就记着,今天往后,没人能在你脸上挥巴掌。”

  他手掌大而干燥,包裹着她的手,暖而有力,让她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陶夭神色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说:“你别对我这么好。”

  程牧一愣,半晌,突然手腕一抬扯着她坐到了他腿上,薄唇在她耳边轻轻摩挲,低声问:“怎么,晓得有男人的好处了?”

  徐东还在前面开车呢。

  陶夭不自在地躲着他的唇,垂下头去。

  程牧抱着她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抬手摸她脸,又问:“疼吗?”

  “不怎么疼。”

  程牧手臂微微收紧,没说话了。

  ——

  九点半,车子到了霍宅。

  程牧牵着陶夭刚下车,便有高大健壮的男人快步迎了出来,礼貌地笑着问:“程先生,您来了。”

  程牧抬眼皮看他一眼:“阿川?”

  “是。”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了陶夭一眼,更礼貌道,“知道您可能会过来,里面正等着呢。”

  程牧点点头:“带路。”

  “这边请。”男人躬身后退了半步,领着两人往里走。

  霍家宅子建成已久,布置格局都有浓重的传统风韵,前院很大,隔几米设置路灯,纵然在夜里,也显得宽敞明亮。

  程牧和陶夭走了几分钟,远远地,发现庭院里跪着一个人。

  陶夭脚步慢了一些,突然又后悔,扯了扯程牧的袖子,低声说:“算了,回去吧。”

  跪着的那个人是许蔓。

  她从来没想过,她趾高气昂的这个妈,也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程牧握紧她手腕,低语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话落,他扯着她大跨步往大厅里走。

  陶夭从许蔓边上走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撞上她失魂落魄的目光,抿着唇收了视线。

  霍东城在搞哪一出?

  因为许蔓管教不严,用了家法?

  罚跪?

  “你让我妈起来啊,你为什么不要她了!外面那么冷,你让我妈起来啊,行不行啊!”她正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哭求声。

  “爷,程先生和陶小姐来了。”阿川恭敬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陶夭一抬眸,看到霍东城一脸不耐烦地将霍明珠推搡过来,他压抑着怒气说:“先给你姐姐道歉。”

  陶夭对上满脸泪痕的一张脸。

  霍明珠眸光如火地瞪着她,猛地喊:“我不!”

  她恨恨地看了陶夭一眼,朝着霍东城大声喊:“就因为她是不是?你因为她不要妈妈了!我那会都听见了!你禽兽不如,你连你女儿都要……”

  “啪!”霍东城黑着脸甩了她一巴掌。

  霍明珠扯着他尖叫:“你打我?”

  “再大喊大叫,我连你一块赶出去,滚!”霍东城一把将她挥开,朝边上的男人道,“关房间里去。”

  “我不要!”霍明珠在男人怀里拳打脚踢。

  霍东城目光阴沉地看着她,正想说话,余光瞧见霍云庭快步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

  霍云庭站到了霍明珠跟前,不等她说话,拔了她两根头发。

  “哥,你干什么啊!”霍明珠看着他委屈地喊。

  霍云庭没说话,朝阿川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些不耐烦说:“带小姐回房去,没事别下来。”

  霍明珠还想大喊,被捂着嘴抱走了。

  进门后这一幕太混乱,程牧领着陶夭坐到沙发上之后,一直没说话。

  拔头发?

  这父子俩在演哪一出?

  他抬眸看向霍东城,勾着唇问:“城叔,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霍东城一愣:“你不知道?”

  程牧笑起来:“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

  霍东城的目光落在了陶夭身上。

  这两人一来,他还以为程牧知道了陶夭的身世,弄了半天,陶夭现在还瞒着他?

  程牧看着他脸色,半晌,若有所思地看着陶夭,笑问:“您别是告诉我,您意外发现这丫头是您亲生女儿?”

  霍东城看向陶夭的目光里含着一丝复杂的惭愧。

  程牧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他原本想着带陶夭来讨一个说话,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眼下回想起来,进门后就有些不对。

  许蔓跪在院子里。

  霍明珠大喊大叫疯疯癫癫。

  霍云庭神色略凝重。

  他刚才拔头发,是想要给霍明珠做……亲子鉴定?

  霍东城看着他拧眉,突然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他看着陶夭,慢慢道:“这丫头是许蔓的女儿。”

  陶夭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眸光,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神色呆愣起来。

  霍家人知道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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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悸动【一更】

  大厅里静了足有半分钟。

  程牧声音缓慢问:“您说什么?”

  “陶夭这丫头是我小妈的亲生女儿呀!”霍云庭见他面色迟疑,有些激动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小妈那年龄,蹦出这么大一孩子!她未婚先孕生了陶夭给抛弃了!女人这一旦耍起心机来,简直可怕。”

  话落,他有些怜悯地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垂着眼帘,没说话。

  霍东城点燃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哼笑道:“我霍某人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被鹰给啄了眼,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霍东城吐出一口烟圈,含着些审视喟叹的目光落在陶夭身上。

  他喜欢驯服女人。

  越是冷淡性子烈的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现在想想,眼下不发一言的陶夭和当年冷淡清高的许蔓其实是颇有几分共通之处的。

  他费了些手段才拿下许蔓,眼下想想,像个笑话。

  倒是眼前这姑娘,刚硬冰冷、韧性十足。

  “您专程等我们,是为了这件事?”程牧静了半晌,淡声问。

  霍东城点点头,拿下烟夹在手中,颇有些抑郁道:“说起来这件事着实不光彩,当然是关起门处理比较好。不瞒你说,明珠和云泽都要做一下亲子鉴定,要都是我霍家的种……”

  霍东城抽了一口烟,似乎在考虑。

  边上,程牧和霍云庭却都在第一时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许蔓的事说出去有损颜面,无论他在家里怎么处理,外面是不能露出一丝风声的。

  霍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同时,陶夭是许蔓孩子这件事,必须得对外保密。

  霍东城看了陶夭一眼,开门见山说:“先前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明珠扇了你一巴掌,今天先后已经得了两巴掌,日后我会好好管教。云泽还小,你妈霍太太这身份大抵暂时还有的做。你若愿意,我霍某人认你做干女儿记入家谱,以后出了门就是霍家小姐,明珠能享受的,都有你一份,如何?”

  “爸?”霍云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说,“亲子鉴定还没做呢。”

  霍东城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霍云庭一愣,倏然噤声。

  他突然才反应过来,许蔓两个孩子都是婚后来的,有问题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老霍要做亲子鉴定,大抵只是图个心安,并非怀疑了许蔓。

  灰姑娘嫁豪门,哪个还有胆量搞外遇?

  他这小妈也是个有手段的,一回来三言两语说了事情就去外面跪着,苦肉计玩的挺溜啊。

  霍云庭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看着脸色冷淡的陶夭,笑着说:“你这进了霍家,咱们这称呼可乱了,程二哥成了妹夫,想想还挺酸爽。”

  程牧闻言看他一眼:“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霍明珠那个鬼样子,许蔓那个冷心肠,陶夭这丫头进了霍家门,那能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吗?

  程牧在陶夭手背上拍了拍,询问:“你怎么想?”

  这件事出乎他意料,他也的确想先听听这丫头自己的意思。

  陶夭突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程牧一愣:“现在?”

  “嗯。”陶夭站起身来,笑着说,“霍先生您可能弄错了。我没有妈,我妈老早就死了。”

  霍东城:“……”

  边上,霍云庭也愣一下,下意识道:“怎么可能弄错?小妈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

  “她怎么样和我无关。”陶夭重复说,“事实上我妈就是老早就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霍家人以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丫头……”

  霍云庭话未说完,陶夭抬步就往外面走。

  程牧紧跟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冷淡道:“既如此,这件事揭过了也就罢了。城叔若是得空,好好管管孩子,明珠那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第一次见孩子吼老子禽兽不如。”

  霍东城刚起身,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二哥你!”

  “告辞了。”程牧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目送两人离开,霍云庭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他有些迟疑地问霍东城:“爸,您刚才怎么没提起苏瑾年?”

  霍东城脸色铁青:“罢了,给那丫头留点秘密。”

  霍云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时间太晚了,亲子鉴定这东西我明天送去。小妈那……”

  “爱跪跪着。”霍东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抬步上楼。

  霍云庭一低头,唇畔泛上一丝颇为同情的笑意。

  他这小妈快四十了还琢磨着生个儿子傍身,心够大的了,眼下外面气温不到零度,他倒想看看,她这苦肉计能玩到什么时候去。

  就一破鞋,真拿自己当个玩意了。

  霍云庭将手里的文件袋随意地拍在桌子上,哼着风流小曲儿,心情愉悦地转身上楼了。

  ——

  外面,院子里。

  程牧扯住了快步走着的陶夭。

  陶夭一扭头,带着男人体温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程牧按着她肩膀温声说:“谁许你走那么快的。”

  “明天得拍戏呢。”陶夭抿抿唇,声音也低。

  程牧笑看着她,突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保镖,许蔓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跪着,陶夭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手臂攀上他脖子。

  程牧低头看她一眼,出声道:“这几天好像重了点。”

  陶夭咬唇:“你放我下来。”

  程牧淡声笑着往外走,并不答话。

  他双臂很有力,将她抱着没有松开的意思,陶夭烦闷地一抬眸,看着许蔓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小了。

  程牧,故意的吗?

  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眼下过得很好?

  她其实觉得挺悲哀的。

  灰姑娘嫁豪门这事情就像痴人做梦,当真得偿所愿又如何?

  独断专行花心风流的丈夫,笑里藏刀心思难测的继子,她周围的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呢?

  要是对自己的地位足够自信,何必这么怕她出现?

  她不该来香江吧?

  亲手毁了自己心里的梦,也毁了她的梦。

  陶夭收回视线,她将脸颊埋进程牧的怀里去,心里压抑得难受,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泪。

  “二少。”边上,徐东的声音突然传来。

  两个人已经出了门。

  程牧看他一眼,淡声吩咐:“上车。”

  “老爷子来了个电话。”徐东看一眼他怀里的陶夭,又道,“说是让你有时间了尽快给他回过去。”

  程牧走两步将陶夭放下,拉开后排车门,淡笑:“先进去坐着,我打个电话再走。”

  “嗯。”陶夭点点头。

  程牧关了车门,接过徐东递来的手机,拨号回电。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听了。

  程牧唤:“爸,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程沣声音里听不出过多情绪,语调平淡问,“和那小丫头在一起?”

  “您打电话为了说这个?”

  “不是。”程沣话锋一转,“明天你孟阿姨他们搬过来住,你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六点半。”

  程牧静默一下:“行,我知道了。”

  “那个小丫头顺便带回来,我瞧瞧。”

  “……行。”

  “早点休息吧,挂了。”

  程牧声音低沉:“您也早点休息。”

  “嗯。”程沣挂了电话。

  程牧拿下手机,半晌,转个身上了车。

  徐东发动了车子,黑色迈巴赫再一次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气氛很安静。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十一点左右,徐东将车子停在了酒店楼下。

  陶夭将手里程牧的大衣递过去给他,抿抿唇说:“你们路上小心。”

  “我送你进去。”程牧接了大衣没穿,抬眸看她一眼,转头推开车门先下去了。

  陶夭从一侧下车。

  她再迟钝,也能明显地感觉到,程牧似乎心情不好。

  是因为刚才外面那一通电话。

  打完电话后他一直显得沉默又冷淡,似乎压抑排遣着内心某种情绪,神色间颇有点生人勿进。

  两个人进了酒店旋转门。

  “程……程董好。”前台值班的小姐似乎被吓了一跳,尖细紧张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有点突兀。

  程牧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直接往电梯里走。

  陶夭脸色淡淡地跟着他。

  她其实不想麻烦他送上楼,可话到嘴边好几次就是说不出口,这样的男人让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没办法开口。

  几分钟而已,两个人到了剧组所在的楼层。

  陶夭刷卡进门。

  漆黑的房间骤然亮起,陶夭眼看着他到房间中央,蹙眉打量。

  “徐东还在下面等你呢。”陶夭站在一边,抿着唇看他,半晌,有些迟疑地低声提醒说。

  “我知道。”程牧转过头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

  陶夭先垂下眼帘:“那路上小心。”

  程牧没说话,点点头,抬步往房间门的方向走。

  陶夭跟着他走过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程牧侧头看着她,勾起唇角淡淡地笑着问:“陪你这么晚,不吻别一下?”

  陶夭一愣,纤瘦的身影大半笼进了阴影里。

  程牧薄唇贴合着她的唇,在外沿摩挲逗留许久,慢慢探进去,缓慢又温柔地吻着她,和平时都有点不太一样。

  下意识地,陶夭攥紧了他身侧的衣服。

  程牧加深了亲吻她的力道,一只手也紧扣在她腰上,两个人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许久,程牧将她放开。

  陶夭心跳有些快,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不说话。

  “早点睡。”程牧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话落,转身开了门。

  陶夭愣一下,跟出去说:“我送你到电梯口吧。”

  “好。”

  心里沉闷的感觉蓦地放松了一些,陶夭虚掩了房门,跟着他往电梯方向走。

  她好像想说点什么,半晌,却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从早到晚心情起起落落,她其实已经有些困了,看着近在眼前他的身影,心神恍惚。

  两个人站着等电梯。

  陶夭眼看着数字变换着上升,轻轻地呼吸了一下。

  叮一声,电梯门在两人眼前打开。

  十一点多了,空无一人。

  程牧抬步往里走。

  陶夭感觉到他从边上离开,她的目光落在他后背上。

  男人很高大,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衣料平整光滑,显得质地很好,很衬他这个人。

  她心里有点情绪,慢慢发酵、慢慢流逝。

  两个人的距离不足一米,感觉起来却好像很远很远,陶夭仰头看着他,突然抬手拉住了他衣袖。

  程牧心里想着事,因为她这一下突然停了步子。

  他还没来得及扭头,两条胳膊突然从后面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他听到陶夭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别走了,好吗?”

  平生第一次,他产生了这种感觉。

  心脏好像被一只温柔的手突然握了一下,在猝不及防的瞬间里,短暂地,停止了跳动。

  程牧垂眸看下去。

  白皙的两只手在他身前交缠,纤细的指尖勾在一起。

  他抬手握住了她一只手,转过身去。

  电梯门在他身后又缓缓地闭合了。

  寂静无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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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不去争遗产吗?【二更】

  “你说什么?”良久,程牧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

  陶夭垂着头没看他,静默。

  她心里还有一丝茫然。

  刚才那个瞬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酸酸楚楚的情绪,搅得她有点难受。

  程牧这一晚心情不好。

  他刚才吻她,还带着克制压抑的情绪。

  他对她挺好的。

  这几天诸多事让人应接不暇。

  他帮她撑腰帮她出头,她心里并不是没一点感觉的。

  很感激他……

  陶夭一只手抓住了他身侧的衣服,定定神,声音轻轻地说:“已经这么晚了,别再折腾了吧。”

  “不舍得我啊?”程牧看着她有些别扭的样子,突然笑了。

  陶夭抿唇轻声问:“行吗?”

  程牧一只手缓缓地落到她单薄的肩头,语调里含着一丝喟叹说:“难得见你这个样子……”

  他话没说完,握紧了她的手。

  男人手上的力道让她紧张,陶夭被他拉着,晕乎乎地回了房间。

  程牧关上门就开始吻她,略显急促的吻落在她脸颊下巴上,最后又在唇齿间,和她翻搅纠缠。

  陶夭有些应接不暇,轻喘着喊:“程牧。”

  程牧停下,目光深深。

  陶夭有些不自在,提醒说:“你先给徐东打个电话吧。”

  “手机在车上。”

  “你可以用我手机打。”

  程牧哼笑一声,拿了她手机打电话。

  陶夭松口气,脱了外套。

  房间里信号不怎么好,眼见程牧去了阳台,她想了想,去洗手间刷牙。

  程牧很快进来,从后面环上她的腰,他将下巴抵在她颈侧,头一偏,便在她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陶夭捧把水洗了脸,问他:“你要洗澡吗?”

  “一起?”

  “我先前回来洗过了。”

  程牧一笑,起身拍拍她的脸:“乖,出去等我。”

  陶夭放下毛巾,抿着唇出去,帮他带上了门。

  洗手间里很快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她站在门口,觉得自己脸蛋有点烫,心里也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陶夭抬手在脸上揉了揉,先去睡。

  时间挺晚了,她躺在床上听着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很快有了睡意。

  程牧十多分钟后出来,房间里安静得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床头灯亮着,晕开了一片暖黄。

  他神色微微愣一下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打量半晌,才发现,这丫头,似乎睡着了。

  心够大的啊……

  程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拥她入怀。

  陶夭没睡熟,迷迷糊糊间抬眸看他一眼,随口问:“洗完了啊?”

  “瞌睡了?”程牧把玩着她的一只手。

  陶夭习惯性将身子蜷了蜷,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程牧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地,满腔激情都慢慢地退了下去,被一种陌生的暖暖的感觉所取代。

  她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神色间带着点困倦迷糊,两个人被一点灯光笼罩,被柔软的被子围拥,似乎能让人一颗心慢慢地安定下来。

  程牧唇畔染了一抹笑,唤她:“夭夭?”

  “嗯?”

  “明天晚上带你去一趟程宅。”

  “哦。”

  她语句简短,眼睛似乎都没有睁开,程牧觉得有点好笑,又惹她:“怎么这么听话?”

  陶夭有些不耐烦了:“我好困了。”

  拍古装戏很麻烦,服装都挺重的,小半天下来她其实非常乏力,晚上折腾那么久不觉得,躺在床上却觉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程牧拥着她的身子,慢慢地,身体里那簇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想要的感觉又变得强烈。

  他凑过去吻陶夭耳垂,声音低低说:“等会再睡,嗯?”

  陶夭翻个身面对他,睡眼惺忪:“明天得拍戏呢,时间都好晚了。”

  程牧碰她手。

  她神色间带着点委屈看他:“……不要。”

  这两个字她好像经常说,可也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看着她,有点不忍心折腾她。

  程牧叹口气,用被子将她卷紧了,自己去洗手间。

  ——

  这一晚,陶夭睡得很安宁。

  早上六点多就醒了。

  酒店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实,隐隐有一点光透进来,她一抬眸,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程牧有着充满男人味道的一张脸。

  粗黑却工整的长眉,眉峰高,看上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眼眸深邃,黑睫毛长而密,因为闭着,显露出一点安宁。轮廓硬朗阳刚,高挺的鼻梁给整张脸增添几分英俊。

  她突然想起两个人很多次遇见。

  包厢里那一晚,门被人推开,一室安静,他站在流转的灯光里。公司里好几次,他被簇拥着,出现在敞亮的大厅里。影视城出现,仍是被人簇拥,神色淡漠、高高在上。陵园里碰上,他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倪家老太太寿宴那一天,他一出现,便引得全场瞩目……

  他是被捧惯了的男人,眼下却在捧她。

  感觉不真实,好像飘在云端。

  许蔓当初一炮而红,是这样好像做梦一样的感觉吗?

  陶夭怔怔地看着,视线里程牧的睫毛突然动了动,她神色一呆,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程牧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不由地松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神色又愣了。

  程牧定定地看着她,勾唇问:“好看吗?”

  陶夭:“……”

  她抿抿唇,顾左右而言他:“几点了?”

  “我怎么知道。”程牧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朝她耳边吹气,“醒这么早,想做啊?”

  他很重,倾身覆上,懒散地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陶夭避无可避,提醒他:“没到一个月。”

  程牧:“……”

  他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抬手就要掀被子,随口对她说:“还有感觉吗?我帮你检查检查。”

  “不用——”

  陶夭话未说完,手机震动声突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两个人动作停了下来。

  陶夭趁他扭头的时间挣脱起身,下床去拿手机。

  来电显示:二哥。

  她一愣,看着程牧有些迟疑地说:“应该是徐东吧,可能找你呢。”

  程牧看她一眼,起身,拿了手机接电话。

  陶夭看到他脸色明显地变了一下。

  “知道了,一会过去。”沉吟两秒后,程牧开口说。

  很快又挂了电话。

  陶夭看着他脸色,抿抿唇没问话。

  程牧却主动开口说:“霍家那边昨晚出事了。”

  “?”

  程牧看着陶夭微带疑惑的脸色,似乎斟酌了一下言辞,若有所思说:“城叔,昨夜里……过世了。”

  陶夭又狠狠愣一下:“什么?”

  程牧拿手机看一眼时间,站在原地想了想,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具体情况现在还不知道,徐东说是意外猝死。我不陪你吃早饭了,上午先过去霍家一趟。”

  “……哦。”陶夭有点迟钝。

  程牧扣皮带的动作顿了一下,问她:“要去吗?”

  陶夭看着他摇摇头。

  程牧点点头:“你不想去算了,安心工作。”

  陶夭看着他脸色一时间变了好几次,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半天,又一句话也没问。

  睡意全无,她也起身穿衣服洗漱。

  二十分钟后,程牧准备好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些什么,扭头说:“等我电话。”

  “知道了。”陶夭点点头。

  徐东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也没有再送,看两人走远。

  大脑又出现了那种短暂的空白。

  陶夭在床边坐了好一会,还是觉得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毕竟,昨天见面还活生生的人。

  霍东城有五十五吗?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手机震动声又将她惊醒。

  耿宁来电。

  陶夭吐口气接了电话,和他约好一会在楼下回合,吃了早餐去剧组。

  ——

  早上,八点半。

  陶夭到了剧组化妆间。

  偌大的化妆间人来人往,跟打仗似的。

  她端坐在镜子前面让化妆师帮着化妆,边上突然有一道女声问:“喂,你们听说了没?霍家那一位昨晚没了。”

  “霍东城?”

  “是啊,我一个朋友在四院里养胎呢,说是夜里那动静将半个医院都给惊醒了。”

  “死了?怎么死的啊?”

  “谁知道啊,可能是脑溢血还是心梗什么的,这几年中老年人猝死的那么多。”

  “霍家这下乱套了。”

  “可不,他那个年纪不至于立遗嘱吧,许蔓和霍云庭有的撕了。”

  “许蔓运气还挺好的,在他死之前生了个小子。”

  “谁说不是呢。这边一儿一女,算上她三个人呢,霍云庭就一个,分财产不占优势呀。”

  “说起来他昨天还好好的。”

  “诶——”

  随着一声提醒,化妆间里声音戛然而止。

  昨天下午剧组那一遭好像突然被众人想起来似的,几个演员面面相觑,半晌,有人试探着问:“陶夭你今天还拍戏啊?”

  陶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声说:“嗯。拍呢。”

  一众人又互相对看一眼,有人实在没忍住好奇,小声问:“霍东城,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呀?”

  霍明珠吼得那一嗓子大多数人都听见了。

  陶夭是霍东城私生女这件事,几乎已经被许多人当真了。

  这关头,她该出现在霍家才对。

  不去争遗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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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了一早上,马上要带宝宝回老家了。

  亲们节日快乐啊。

  路上好几个小时,所以今天二更毕哈,还是求月票,么么哒。

  ☆、140:心里不舒服了?【一更】

  化妆间安静了几秒。

  陶夭扭头看向问话的那个女演员,摇摇头:“没关系。霍小姐乱说的。”

  “这样啊。”问话的女演员勉强地笑了一下,明显不太信。

  陶夭抿抿唇,没再过多解释,转过身去。

  帮她上妆的化妆师触及她脸上那道划痕,笑着说:“粉底可能打的厚一些,你一会下了戏早点卸掉,下午有镜头了可以重新化,怕感染呢。”

  “知道了,谢谢。”

  化妆师礼貌地笑了一下,继续仔细地帮她化妆。

  陶夭脸上有伤疤,上妆过程比较麻烦,等到她这个妆弄好,化妆间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她看着镜子叹了一口气。

  化妆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嘛,古装剧剧组里就是女人多八卦多,你不喜欢随意听听也就行了,别往心里去。”

  “嗯。”她说话一如既往简短极了。

  化妆师帮她化了好几次,也基本上明白她性子如此,淡笑着点点头,抬步出门去。

  陶夭看了眼手机,九点过一刻。

  九点半开始就有她的戏份。

  她将个人用品收起来放进柜子里,开门出去。

  拍摄场地边上,演员三五成群站在一起,等着上镜。

  陶夭抬眸扫了一圈,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站着,拿着手里的剧本专注地看了起来。

  “喏,那不是吗?”边上,隐约传来一道女声。

  紧接着,有人笑着唤:“陶夭。”

  陶夭抬眸看去,看到了几步开外的于菲菲和窦薇薇。

  《皇贵妃》拍摄了百分之六十,蒋如意和孙筱基本上都已经杀青,她作为于菲菲的贴身丫鬟,大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戏份。原本想起来应该挺难熬的,可最近这段时间,于菲菲并没有给她找麻烦。

  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偶尔见面还打声招呼。

  一会她和于菲菲搭戏。

  陶夭胡乱想了想,几步之外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于菲菲看着她淡淡一笑:“薇薇说找你有点事,我就带过来了,你们聊吧。”

  陶夭神色微愣,看着她走开。

  边上,窦薇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你一会和菲菲姐搭戏吗?我没什么事,占用你一分钟。”

  陶夭微笑:“嗯,什么事儿?”

  “你前天晚上戴走的那顶帽子,你还记得吧?”窦薇薇抿抿唇,语调里带了一丝紧张和试探。

  陶夭蹙眉想了想,迟疑问:“帽子?”

  “对啊,就那顶灰色兔耳朵的毛绒帽子,傅影帝借走给你戴了,到现在都没还我呢。”

  陶夭足足愣了好几秒,点点头:“哦,我有印象。”

  傅远给两人稍微换了一下装扮,她穿了孙筱的大衣,那顶帽子,好像的确是窦薇薇的,样子很可爱。

  她又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给忘了。帽子好像落在傅影帝家里了,回头我帮你问问他,过两天还你吧。”

  “那好。”窦薇薇好像倏然间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其实一顶帽子也没什么啦。可它对我来说很特殊,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而且他占有欲超旺盛的,知道我把帽子给你戴了,有点不高兴,抱歉啊。”

  陶夭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神经了,她看着窦薇薇,问出了一句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话:“你有男朋友啊,谁呀?”

  窦薇薇蓦地闭了嘴,轻声说:“他不喜欢我暴露我们的关系。”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

  窦薇薇开心地笑了一下,朝她说:“那我没什么事了,先走了哈。”

  “好。”

  她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看着陶夭,有点纠结地开口说:“那个,有个事我觉得提醒你一下比较好,关于程董的,你要不要听啊?”

  陶夭一愣:“你说。”

  “别对他动真感情,不然最后伤心的是你。”

  陶夭:“……”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窦薇薇,半晌,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你找我,其实是为了说这个事?”

  “没有。”窦薇薇摇头,“我就提醒你一句。”

  “收到了。”陶夭敛了笑意。

  窦薇薇看着她,有些尴尬地扯扯唇,扭头走了。

  陶夭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耿宁走到近前就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问:“窦薇薇?她怎么过来了?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陶夭收回视线。

  耿宁想了想,看着她脸色,试探问:“和程董有关?”

  陶夭看他一眼,没说话。

  耿宁笑道:“程董那样的身份,以前有点经历很正常好吧?毕竟也三十而立的人了,哪能没点需求?”

  陶夭没搭话,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心里不舒服了?”耿宁有些无奈地叹一声,说,“依我看你完全没必要拿她们当回事。这圈子里哪个还没一点绯闻了?程董有过个把女人很正常,不过那些能和你比吗?他对你这态度,算得上圈子里头一份了。”

  “陶夭!”远处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耿宁拍拍她胳膊:“别想太多,去吧。”

  陶夭淡笑一下,转身,抬步往拍戏的场地里走。

  ——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

  随着刘庆鑫干脆利落一声“卡,”众人欢呼热闹起来。

  午饭时间到。

  刘庆鑫看一眼先后从地上起身的于菲菲和陶夭,笑着说:“你们俩这几天配合越来越默契了,不错不错。”

  “陶夭很棒,配合起来自然默契了。”于菲菲笑着说。

  陶夭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刘庆鑫也是。

  毕竟,进了剧组开始,这两人好像就不怎么合拍,先有于菲菲和柳青青一起欺负陶夭,后有陶夭和孙筱一起压于菲菲。

  眼下于菲菲这话,让人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董功劳大呀!

  不过,这对剧组来说算好事。

  戏里面于菲菲和陶夭主仆情深,关系好点当然更利于发挥。

  刘庆鑫笑呵呵地和她们聊了几句,率先走了。

  于菲菲和陶夭落在后面,就在陶夭想走快点去找耿宁的时候,突然听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唤:“喂。”

  陶夭扭头过去:“嗯?”

  “和解,行吗?”于菲菲想了想,直接说。

  陶夭看着她,半晌,淡淡道:“我没和你敌对过。”

  她签约橙光不久,于菲菲莫名其妙给她找事,她其实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只当自己倒霉了。

  想起往事,陶夭轻轻地蹙着眉。

  于菲菲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无奈说:“算我对不住你。不过我也挺为难的,许蔓好歹是前辈,她的意思,我多少要顾及一些。”

  许蔓?

  陶夭一愣:“什么意思?”

  于菲菲耸耸肩:“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她看不惯你。喏,你这两年一直没起色,多多少少因为她吧,她在圈子里人脉很广嘛。”

  霍东城猝死,许蔓带着一儿一女,前途难料。

  再说,她早已经息影了。

  相比她而言,陶夭眼下在橙光炙手可热,人家攀上的是最顶尖那一位,对付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剧组里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大抵也了解了陶夭的性情。

  她和这圈子里众人手段活络心眼多的画风有些不太一样,除了看剧本认真演技不错之外,性格当真不讨喜。

  话少、不识眼色、冷不丁一句就将其他人架在半空里不上不下,是非常典型的那一类话题终结者。

  放眼娱乐圈,也就一个孟明川和她异曲同工了。

  不过这样的人一般比较直接,不至于两面三刀背后里放冷箭。

  纠结一整天,她觉得干脆利落道个歉比较好,当然,顺便把全部责任推到许蔓头上去。

  于菲菲觉得她这做法完全没毛病。

  不过,陶夭的反应倒是有点出乎她意料。陶夭站在原地,短短几秒钟时间,脸上的情绪实在复杂。

  于菲菲想了想,迟疑着问:“没事吧你?”

  陶夭笑了:“没事儿。”

  她只是很多事突然有了答案。

  稍稍可悲。

  于菲菲点点头:“总之挺抱歉的。”

  “过去了就算了。”陶夭看她一眼,心不在焉地说,“你是担心我在程牧那里说你什么吗?我不至于。”

  于菲菲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程牧?你这称呼很随意呀。”

  陶夭被她看得愣了一下,又发呆。

  于菲菲对她的样子着实有些无语,叹气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挺呆的,怎么老见你发呆呢。你这性子混娱乐圈,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有勇气啊?”

  “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聒噪。”陶夭看也没看她。

  于菲菲:“……”

  程董那样的男人,到底看上她哪?

  怼人一流吗?

  不过,很奇怪的,她心里并不怎么生气。

  见惯了这个圈子里笑里藏刀的那些脸,陶夭这种拧巴生硬的性子莫名地有些让人心安,还挺讨喜的。

  和她说话不费力,也不担心哪句话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做文章。

  而且,她这拧巴难搞的性子,配上这张冷漠脸,再对比一下她仅有十九岁的年龄,还莫名地有点戳人萌点。

  几句话的工夫解开心结又没了后顾之忧,于菲菲心情不错,越看陶夭越顺眼,以至于,两个人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吃饭。

  剧组一众人有点跌破眼镜。

  耿宁吃着饭,不时看一眼于菲菲,也和刘庆鑫一样在心里感慨,程董功劳真大!

  陶夭有心事,并没有察觉到一众人的打量。

  吃完饭,她给傅远拨了一个电话。

  傅远很快接听,温声唤:“陶夭?”

  “嗯,没打扰你吧?”

  “没,歇着呢。你有事?”

  “嗯。”陶夭语调微微停顿了一下,问他,“那天你借了窦薇薇的帽子给我戴,后来好像落在你家了,还在吗?”

  傅远那边静了一小会,问她:“灰色那个毛绒帽子?”

  “就是那个。”

  “在呢,你要还给人家?”

  陶夭笑着说:“恩。那你明天来拍戏的话带着吧,行吗?”

  傅远忍俊不禁:“一个帽子不至于吧。行,你想还的话我明天带过来。”

  “谢谢了。”

  傅远叹口气,随口说:“这算个什么事,还道谢?对了,你下午和程牧一起过来程宅?”

  “啊?”

  “听老爷子说的,他带你一起。”

  陶夭恍惚间想起昨夜程牧的话,却有点不确定,半晌,迟疑说:“好像吧,他说等他电话。”

  “哦。”傅远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陶夭听着他语气,脑海里突然又胡思乱想了点什么,唇角轻抿,又说:“你下午也去?那方便下午就把帽子给我吗?听说那个帽子对她挺重要,我想早点还回去。”

  傅远那边静了静,他淡笑:“好。”

  陶夭松口气,挂了电话。

  ——

  下午五点。

  程牧和徐东到了影视城。

  陶夭五点半收工,换了衣服卸了妆,三个人一起上车,黑色迈巴赫驶出影视城,前往程宅。

  徐东一边开车一边感慨:“老霍这一去,家里可真够乱的。”

  程牧淡声嗤笑:“没一个省油的灯。”

  “要我说霍家那丫头也是,忒无法无天了,这下倒好,半夜里整出那档子事,要了自己老爸一条命。”

  陶夭一愣,错愕地看着程牧。

  程牧注意到她眼神,声音淡淡解释说:“霍东城昨晚让人将霍明珠关在房间里。那孩子砸了满屋子东西,哭着闹着要自杀。家里保姆怕出事,半夜去找城叔了。”

  “?”陶夭脸上带着问号。

  程牧想了想,又说:“一种说法是,城叔担心孩子,起床太猛没开灯,栽倒猝死了。”

  前面徐东喟叹地笑了一下:“还有一种说法是,许蔓惹怒霍先生被罚跪。他怒气太盛,急火攻心猝死。”

  陶夭听着两人说话,觉得都有些阴阳怪气。

  半晌,前面的徐东又说:“霍少这事情做得当真不怎么妥当。老爹尸骨未寒,他一个劲将罪责往后妈身上推,心思太明显了。倒是许蔓,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哀荣满脸,做足了姿态。”

  “等着看吧,云庭身后也不是没人了。”

  “他和许蔓比起来,手腕差了点吧。一个著名影后,工作室经营得有声有色,嫁入霍家十年,风评人脉都不错。另一个,呵呵……”

  霍云庭不到三十,风流放浪和他老爹不相上下,今天携嫩模同游,明天夜店里把妹,名声在外,想想也撑不起偌大的家业。徐东甚至觉得,霍家那些老人宁愿将公司交给许蔓,都不一定愿意陪霍云庭胡闹。

  程牧沉思半晌,笑说:“那些个人精,啧,难说。”

  “也是。”徐东又道,“感觉这场大戏一时半会演不完。霍少年近三十,怎么着也比那个奶娃娃好培养。”

  程牧没再继续霍家的话题,看了一眼静静坐着的陶夭。

  这丫头,好像当真和那个妈一点感情都没有。

  程牧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笑问:“怎么心事重重的,是不是紧张?”

  陶夭笑了一下,开口说:“还好。”

  有点忐忑,却远没有去苏瑾年家里的那种浓烈心情。

  豪门不好嫁,她很明白。

  看过了许蔓和孙筱,她觉得,自己应当永远不会动那样的心思和念头。

  至于程牧……

  陶夭余光看他一眼,觉得,他应该也不会离谱到想娶一个小平民,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定了性。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一点喜欢,足够她在香江横着走。

  现在的她,勉强能和电视里面的宠妃比?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抬眸看向窗外,随着景色不停变化,车子缓缓地驶入了程宅。

  她和程牧开门下车。

  一抬眸,陶夭看到了前面一辆香槟色商务车。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青年。

  孟明川?

  陶夭愣神正看着,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接了孟明川的车钥匙,还没说话,抬眸又看到程牧,快步走近笑着说:“二少回来了。”

  孟明川一回头,抬手将头发随意地拨了拨,率先进屋。

  “这谁啊?”程牧拧眉问。

  中年男人低声解释:“除了住回家那两个,新夫人和老爷子先前还有一个孩子,据说是一直养在外婆家,没被曝光,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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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们,早(*@ο@*)哇~

  ☆、141:进了程家门,都是程家人【二更】

  141:孟明川是程牧同父异母的弟弟?

  陶夭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得有点回不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尴尬情绪。

  孟明川是环宇旗下艺人。

  他和苏瑾年的经纪人都是李岚。

  而且,《青天衙门》试镜那一次,他听到了自己和苏瑾年的对话。

  陶夭看着他的背影,心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程牧却盯着前面孟明川那辆商务车。

  香槟色商务车是平民品牌,最高配估计也不超过十万,孟明川这车子好像改装过,不过,撑死十五万。

  他的脸色也颇有些一言难尽。

  边上,中年男人看着他脸色,又说:“不过这一位性子有些古怪,听说是个混娱乐圈的,特立独行,粉丝还不少。”

  “知道了。”程牧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中年人松口气,笑着看向陶夭,问好说:“这是陶小姐吧?”

  “嗯,您好。”陶夭淡淡地笑了一下。

  程牧指着中年男人介绍说:“这是程宅的管家,黎叔。”

  “哦。”陶夭又道:“黎叔好。”

  中年男人连忙笑着摆摆手:“陶小姐客气了。”

  “进吧。”程牧话音落地,揽着陶夭的肩膀进屋去。

  ——

  大厅里很安静。

  隐隐地,有电视的声响传来。

  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程牧将大衣递给帮佣阿姨,面色淡淡随口问:“姐夫到了没?”

  “没呢,新太太一家都在。”

  程牧点点头,接过陶夭的外套又递给她,再没说话,往里面走。

  帮佣阿姨在后面喊:“二少回来了。”

  陶夭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胡思乱想一小会再抬眼,对上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

  眼见他们到近前,包括程老爷子在内的几个人都站起身来。

  程沣边上笑容淳朴的女人最先开口:“二少爷回来了呀,这是陶小姐吧?真漂亮。”

  陶夭愣了愣,随口问候起来:“叔叔阿姨好。”

  她神色间有一丝不确定。

  边上,程牧也愣了一下,开口问候:“爸,孟姨。”

  “哎哎。”被问候到的女人明显有点受宠若惊,圆脸带笑,和善极了。她甚至抬眸看了一眼程沣,表情里充满着……

  感动?

  陶夭觉得自己应当没有体会错。

  程牧的后妈,和她想象中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她并不年轻,大儿子孟明川已经二十四岁,她的年龄,少说也在五十左右,甚至更老。

  程家老爷子年近花甲,两人在一起,就像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不漂亮,没染头发没化妆,穿一件圆领的灰色毛衫配着黑色长裤,打扮得朴素居家,平易近人。

  可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皱纹,一双眼睛很慈爱,看不到丝毫算计和心眼,她就像最普通的那种家庭主妇,一生都在为家庭无私奉献的那一种。

  叱咤香江半辈子的程家家主,找了这么一个小三?

  陶夭胡思乱想间听到程沣平稳温和的声音:“这是孟阿姨的三个孩子,明川、乐乐和安安。”

  她又下意识看向了三个人。

  孟明川神色带着点散漫,乐乐和安安好像是龙凤胎,年龄大约在十五六岁,看上去都有点腼腆。

  听见程沣说话,孟明川先随意地开口问:“二哥。”

  紧接着,龙凤胎对视一眼,一起出声喊:“二哥好,陶夭姐好。”

  陶夭一愣,忙道:“你们好。”

  话落,她有些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程牧的后妈孟琳明显松一口气,欣慰地看了龙凤胎一眼,又不满地瞪了孟明川一眼,招呼两人说:“你们都挺忙的,还让你们特地过来,我这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二少爷陶小姐快坐,瞧瞧我,都忘了倒茶。”

  她姿态很低,程沣蹙眉瞥了她一眼,沉声提醒:“你坐,这些事有佣人做,轮得到你?”

  孟琳一愣,看着他有些无措地笑了笑,顺从地坐到了沙发上。

  气氛有点尴尬。

  陶夭抬手将她垂落的头发拢了拢,又听到程沣说:“让阿姨准备等会开饭。我和阿牧去书房说几句话。”

  “好,知道了。”孟琳点点头就往餐厅方向去。

  程牧看了陶夭一眼,先跟程沣上楼去。

  很快,两个人走远。

  “卧槽,总算觐见完了!”边上突然传来一声解放般的欢呼,陶夭一侧头,看到孟乐乐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

  她边上,孟安安拿起遥控器调大了声音,低下头去玩手里一个特别精致的小魔方。

  这姐弟俩,性格超乎她想象。

  陶夭用余光瞥了一眼孟明川,孟明川靠在沙发上看着她笑笑:“轻松点好吗?不认识我啊?”

  陶夭:“……”

  “陶夭姐陶夭姐,”边上,孟乐乐突然又蹿起来,神经兮兮地凑到陶夭跟前,眼睛睁老大,问,“你怎么有勇气和新帝在一起啊,你不觉得他看上去挺可怕吗?回到家里脸上也不带笑的哦?”

  “……新帝?”陶夭有点懵,“你说程牧?”

  “我去,你都这么随意地叫他名字哦?”

  陶夭:“……”

  自来熟的孟乐乐让她颇有点局促,边上的孟明川轻笑一声,解释说:“新帝是乐乐小姐给程老板取的外号。”

  陶夭有些尴尬地看着孟乐乐,抿唇笑起来。

  孟乐乐白了孟明川一眼,一本正经问她:“你有没有觉得我老妈和老爷子那个相处模式,就是现代版的太上皇和老太妃诶?对了,还是那种包衣奴才出身的太妃,心好累。”

  陶夭看着她,完全没办法接话。

  边上,一直低着头的孟安安突然开口:“姐姐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啊,我在听电视。”

  听电视?

  陶夭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男生细长白皙的手指翻飞,拧魔方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你能不能别一心两用啊,变态。”孟乐乐扭头看他一眼,朝陶夭吐槽说,“学霸都有些变态。一个随随便便就考上公务员了,一个霸着年纪第一不放,我这夹在中间的,感觉起来超可怜。”

  陶夭意外地笑了一下:“安安学习很好?”

  “那怎么能叫很好,那叫变态好。就这,他还整天有时间捣鼓这些个破魔方,偷偷告诉你诶,本来他想上电视参赛的,可老太妃不同意,说是怕媒体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孟阿姨看着人很好。”陶夭笑了笑。

  “那也不能称为很好啊,那是变态好。怕媒体挖出我大哥的身世,都不让他混影视圈,非逼着考公务员。你看看她在太上皇跟前那个样子,整的跟邪教崇拜一样。”

  陶夭:“……”

  边上突然又响起孟明川的声音:“孟乐乐你这大嘴巴能不能消停一会,有你这么说老妈的姑娘么?”

  “我为她高兴呀。”孟乐乐感慨一声,叹气,“傻人有傻福啊,任劳任怨二十多年,太上皇可算看见她的好了,感动华夏……”

  她正说话,随意间一个抬眸,狠狠愣了一下,隔着陶夭神秘兮兮地冲孟明川喊:“喂,老大你男神来了。”

  陶夭一抬头,傅远远远而来。

  孟乐乐笑嘻嘻地朝她低语:“我大哥是傅影帝的骨灰级迷弟。”

  “啊?”陶夭这一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大脑转动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她说话的节奏。

  孟乐乐继续爆料:“他是为傅影帝进的影视圈,哈哈。”

  陶夭微愣,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孟明川。

  孟明川先前散漫的样子不见了,他抬手在头发上抓了抓,脸上带着一丝非常礼貌的笑容,站起身了。

  陶夭:“……”

  几个人里面就她和傅远最熟悉,她连忙也起身,笑着说:“傅影帝。”

  傅远淡笑:“路上有点堵车。”

  话落,他抬眸看向了其他三位,温声问:“孟姨的孩子?”目光落到孟明川身上停下,笑说:“刚还在想黎叔说的是哪位呢。”

  孟明川眼眸里漾出一抹笑:“远哥好。”

  陶夭:“……”

  她好像看到一个假的孟明川。

  傅远也有点意外,缓缓笑开:“别拘束,这和你身上那些标签不太匹配。”

  “哈哈哈。”孟乐乐忍不住笑起来,毫不留情地揭底,“傅影帝他就是在装啊,你是他男神嘛,要体谅一个小粉丝第一次亲近偶像的心情。”

  孟明川脸上的笑容一僵,抿着唇角瞪她。

  傅远也微微一愣,轻挑眉梢看向孟明川:“哦。这样啊,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孟乐乐笑着从陶夭边上挤了过去。

  陶夭觉得,傅远似乎也是她男神,她默默地往边上让了一点,坐远了一些,好奇地打量着孟安安手里的魔方。

  几分钟时间,她对眼前这家人有了崭新的认知。

  程牧这后妈是个淳朴善良还没什么野心的任劳任怨好女人,教养出这三个孩子也超乎她想象。

  孟明川表面散漫任性,实则目标执着又很孝顺,孟乐乐是个没心没肺的外向性子,眼前这孟安安,相貌秀气,性格了内敛,还是个学霸。

  先前的她好像想得有点多。

  程老爷子似乎也不是霍东城那样的豪门家主,他看上去平和低调,话很少的样子,一开口却会让人觉得很有压力。

  独身三十年未娶亲,外面有女人,好像也很正常。

  陶夭蹙眉想着进门口那几幕。

  他对程牧说:“这是你孟阿姨的三个孩子。”而不是“这是我和你孟阿姨的三个孩子。”

  心有主见、态度明确。

  程牧这样的人,对他也非常尊重。

  他对孟琳应该也有感情的吧。

  要不然,按着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是看上去有些很不起眼的孟琳,两个人还生养了三个孩子,孟琳还在这个年龄扶正。

  “你想玩吗?”边上,孟安安突然开口问她。

  陶夭一愣,这才察觉自己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的魔方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玩这个。”

  孟安安愣了一下,咧嘴笑了:“我可以教你呀。”他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看上去非常干净纯粹。

  怎样的妈啊,养出这么三个孩子……

  陶夭忍不住又在心里喟叹一声,点点头微笑:“好吧。”

  孟安安开心地将魔方递到她手中。

  ——

  二十分钟后。

  程牧和程沣下楼就看到这一幕:孟琳切了两个果盘笑着放在了茶几上,孟乐乐和孟明川围着傅远说话,陶夭在少年的指点下玩魔方,少年不时蹙眉说两句,陶夭不好意思地笑,手下却有点笨拙。

  晚饭前最普通温馨的场景,在这座宅子里,却从未有过。

  程牧看着陶夭脸上开心的笑容,心里微微触动。

  边上,程沣声音里带了点极为罕见的笑意:“你孟阿姨这人活了一辈子还简单得跟张白纸一样,三个孩子多多少少也都随了她。你们先前没什么感情,我也不强求。只一点,他们既然都进了程家门,就都是程家人,明白吗?”

  “您的意思我知道了。”程牧点头笑了笑,“您让孟阿姨进门的心情我也明白。您放心,我不至于和他们为难。”

  程沣叹口气:“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前些年对你们疏于管教。总觉得,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过去的事情算了,不提了。”

  程沣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说:“走,吃饭。”

  程牧点点头。

  两个人刚走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爸,二弟。”

  程牧扭头,叶蓁蓁从楼梯上走下来,她有些惭愧地看了程沣一眼,低声说:“家里有客人我还下来这么晚,您别见怪。”

  程沣淡笑:“你身体不好,能休息就休息,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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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多年后,程家五岁的小公主参加《最强大脑》,一炮而红,获封“魔方小公主。”

  媒体采访:“小妹妹,魔方怎么玩的这么好呀?”

  公主萌萌哒:“小叔叔教的。”(*^__^*)

  另:

  小猫儿认人,回来晚上只要我,阿锦晚饭后不能码字了,所以下午要写明天的,今天二更毕哈。

  这么早也不少的份上,月票有木有?各种求。

  ☆、142:你的意思,她醋了?【一更】

  七点半,一楼餐厅。

  陶夭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端起了手边的果汁。

  她见到了叶蓁蓁。

  香江银行世家叶家的名媛淑女,程牧已逝大哥的遗孀,同时,也是程牧的前女友。

  叶蓁蓁身形窈窕婉约,气质纤弱柔和,白嫩的巴掌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动人的眼睛,看上去有一股子楚楚可怜又矜持的气质。

  许是在家里,她穿得比较随意。小V领的白色毛衫配一条黑色的紧腿铅笔裤,既显身材好,又显腿长。

  莫名地,让她联想到两个人。

  其一是窦薇薇,另一个,是她自己。

  陶夭放下了玻璃杯,低头安静地开始吃饭。

  许是因为程牧父子俩的原因,饭桌上一众人都挺安静,叽叽喳喳爱说话的孟乐乐都一言不发,看上去腼腆乖巧极了。

  帮佣阿姨端上了最后一道鱼头豆腐汤,程牧放下筷子帮陶夭舀了两勺,低声说:“喝点汤,别光顾着喝果汁。”

  陶夭看他一眼:“哦。”

  她乖乖巧巧的,程牧便笑了一下,又夹了片山药放在她碟子里,叮咛说:“晚上别吃那么多凉的,甜的也少吃。”

  陶夭能感觉到几道打量的目光,低声回他:“你吃你的吧。”

  程牧没说话。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对上一张冷淡脸。

  陶夭:“……”

  感觉起来,他好像突然又不高兴了。

  陶夭在心里叹口气,低头将他夹的山药送进了嘴里。

  程牧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神态怜爱。

  对面,孟乐乐咽下一口饭,抬脚踢了踢她边上的孟明川,声音低低地支吾说:“喂,你看见没?”

  孟明川看她一眼,蹙眉比口型:“吃你的饭。”

  孟乐乐叹息:“新帝的宠爱啊,我决定了,以后陶夭姐就是我女神,就像傅影帝是你男神一样。”

  孟明川撇撇嘴,不置可否。

  那能一样吗?

  他下意识抬眸扫了傅远一眼。

  餐厅里温度适宜,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手腕上戴了一块表,手表是国际老名牌,他代言的,款式经典大方,很衬他整个人的气质。

  他竟然是程牧的姐夫。

  要不是今天见到,他觉得老妈简直在开玩笑。

  孟明川低头捏了捏眉心,听到程沣用关心的平和语调说:“阿远呀,今年三十七了吧,也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孟明川:“?”

  这话猝不及防,傅远也明显愣了一下,笑说:“不急。”

  程沣叹口气:“敏儿去世那么久了,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该放下放下,上次见你爸妈,两口子都着急得很。”

  他这话温和含笑,有点说给程牧听的意思。

  程牧喝了一口酒,没插话。

  他听到傅远四平八稳的声音:“主要也没遇到十分合适的。”

  程沣目光又落到陶夭身上,话锋一转,笑着说:“夭夭多大啦?网上说你十九?”

  陶夭噎了一下,唇角轻抿:“嗯。”

  “挺小。”程沣又笑,“我们家这老二从小性子可桀骜得很,估摸着不怎么会哄女孩子,哪里惹你生气了多担待一些,别和他计较。”

  陶夭:“……”

  她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震动。

  程牧这父亲,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停了吃饭的动作看着程沣,对上他平和的目光,有些笨拙地说:“二……二哥他人很好,也很照顾我。”

  二哥?

  程沣神色一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笑,气氛瞬间活跃,边上其他人也先后笑起来,孟乐乐甚至没忍住笑着说:“陶夭姐你怎么也叫二哥呀?”

  陶夭咬咬唇,脸色发红,不知道怎么回。

  程牧大她十二岁,她在其他人跟前叫他的名字,别人都觉得她随意。饭桌上,她总不可能叫程董,这称呼就脱口而出了。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程牧。

  程牧也笑了,捏捏她脸蛋:“害羞啊?”

  陶夭不自在地避着他手。

  程沣还在那里笑,似乎有些喟叹说:“这称呼挺好。小舒当年就唤我沣哥,听着亲。”

  小舒?

  陶夭一愣,后知后觉地想,程牧的母亲全名谢娅舒。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孟琳,更意外地发现,她一脸满足地坐在程沣边上,听到这称呼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嫉妒。倒是程沣,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色间有了些恍惚,一瞬间显出点老态。

  孟乐乐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好奇地问:“您说的是二哥的妈妈吧?我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呢。”

  程沣笑了:“是。那丫头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我屁股后面跑了。”

  他这话里含着的情意很重。

  孟乐乐咬着筷子看了一眼自己老妈,颇有点感慨。

  转眼一想又释怀了。

  老妈和人家亡妻没法比的。

  一个是名门千金,既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又死在最好的年龄,还是为了生孩子死在手术台上。另一个是普通平凡的帮佣,意外和酒醉的主人春风一度,要不是因为离开偷偷生下了她大哥后来被发现,估计现在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感情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计较太多就烦了。

  她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神色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哎。

  孟乐乐突然有点心情沉重,继续吃饭。

  其他人见状,自然默契地避过了刚才的话题,程沣和孟琳聊了点其他的,饭桌上气氛慢慢变得温馨起来。

  ——

  晚饭后,八点一刻。

  傅远和老爷子上楼去了书房。

  孟明川早早离开。

  孟家龙凤胎完成了觐见任务,饭后开溜回了房间。

  陶夭去了洗手间,程牧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指间一根烟静静地燃着,烟灰蓄了好长一截。

  他没见过谢娅舒,几乎从记事起,一直承担着害死母亲的愧疚,以及,连累姐姐身体差的愧疚。

  程敏和谢娅舒长得很像,从小颇得程沣怜爱。

  他和程坤两兄弟相对而言就好像被放养,程沣那几年早出晚归,许是怕触景生情,很少在家。

  最终,等他想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两兄弟势同水火。

  程牧收回思绪,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抬手在眉心里按了两下。

  “阿牧。”边上,轻柔的女声蓦地响起。

  程牧抬眼皮看过去,叶蓁蓁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声音关切地说:“喝点茶吧,解解酒劲。”

  程牧又掏了一根烟,沉声说:“给自己留点脸面。”

  叶蓁蓁咬唇,声音轻轻:“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当年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是你哥……”

  “滚。”她话未说完,程牧吐出一个字。

  叶蓁蓁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你还爱我是不是?刚才故意做出那些举动给我看,我不怪你。你找其他女人我都能理解,我就想继续陪着你就好了。我……不在乎名分的。”

  程牧抬眼皮看她一眼,笑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叶蓁蓁一愣,蓦地,眼眶泛红了。

  程牧摁灭烟头站起身,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陶夭。

  四目相对,陶夭转身又想往洗手间方向走。

  程牧脸一黑:“跑什么?过来。”

  陶夭:“……”

  她脚步顿在原地,半晌,叹口气走到了程牧跟前,淡淡笑着说:“我忘了洗手。”

  程牧没理她信口胡诌的话,吩咐说:“去给我倒杯水。”

  陶夭垂眸看一眼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那一杯,点点头,走开几步去帮他倒水喝。

  程牧视线一直跟着她。

  很快,陶夭倒了水回来,笑说:“有点烫。”

  程牧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按着她肩膀坐下,淡淡说:“无聊了看一会电视,等老爷子下来打了招呼就回。”

  他全程没再给叶蓁蓁一个余光。

  陶夭也跟着他选择性忽视。

  叶蓁蓁似乎也尴尬,坚持了一小会,抹着眼睛失魂落魄转身走了。

  陶夭叹口气。

  程牧看了她一眼:“你这遇事就跑的毛病跟谁学的?”

  陶夭干笑:“我怕打扰你们说话。”

  程牧目光定定地审视着她,突然问:“吃味了?”

  “什么?”

  程牧似笑非笑:“你男人跟其他女人单独相处,她哭哭啼啼那一幅样子,你都没什么想问的?”

  “她不是你大嫂吗?”陶夭试探着问,“是不是想你大哥了?”

  程牧:“……”

  叶蓁蓁跟过他的事情不算秘密,这丫头,不知道?

  他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过,多年前的事情他也懒得说,尤其对上陶夭这一副样子,越发懒得主动提起了。

  两个人倏然安静。

  边上,徐东刚好走过来,将一个玻璃坛子放在了茶几上,笑着说:“新夫人亲手做的泡菜,让我给拿到海棠园去。”

  陶夭闻言笑了:“孟阿姨他们都很好呢。安安刚才还送了一个魔方让我玩,你都不知道他多厉害,一点也不比电视上那些冠亚军选手差。而且他还是一个学霸,从小就是年级第一。”

  她明显对那几个印象都很好,说起话来眼睛里都带着笑。

  程牧轻嗤:“年级第一很了不起?”

  “噗。”徐东喷笑一声,转身去给自己倒水喝了。

  二少这话酸得人不忍直视……

  不过,今晚这情况实在超乎他意料,心情好,他都多吃了两碗饭。

  徐东接了水折回来,正好看到老爷子和傅远下来,边上还跟着一脸笑容的孟琳。

  几个人寒暄了两句,很快告别。

  徐东将车子开过来,陶夭正想坐上去,听到傅远唤她:“陶夭,等等。”

  陶夭停下步子,眼见他从自己车上拿了一个帽子出来,递给她,笑着说:“给,差点忘了。”

  陶夭哦一声,将帽子接在手中。

  程牧微微蹙起眉头,问:“你的帽子?怎么在他那?”

  陶夭摇摇头:“没,窦薇薇的。前几天我戴了一下,落在傅影帝家里了。”

  程牧顿时联想到怎么回事,淡声道:“行了,上车吧。”

  陶夭没再说话,绕过车尾,从她惯常坐的那一边坐了上去。

  程牧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还没拉开,突然听到边上的傅远开口说:“有件事,我觉得似乎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程牧抬眼皮看他:“什么?”

  傅远淡笑:“她刚才话里那个窦薇薇,两个多月前跟你闹过绯闻。”

  程牧微微一愣:“哪个?”

  傅远叹口气,又说:“橙光旗下新晋小花。”

  程牧看他一眼,蹙眉想了一下,半晌,脸上冷淡的表情慢慢松动,他的目光落在车窗玻璃上,勾起一边唇角,头也没抬问:“你这意思,她醋了?”

  “大概。”傅远话音落地,转身回了自己车上。

  ——

  程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陶夭已经将帽子收了起来,安安静静地坐着。

  徐东将车子开出程家路,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出声问:“先送陶小姐回酒店吗?”

  “直接回海棠园。”程牧笑着说了一句。

  陶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明天我有戏份呢。”

  “明早司机送你过去。”

  “那得早起一个多小时,还是算了吧,现在也不是很晚。”陶夭看一眼前面的徐东,小声说,“我回酒店吧。”

  “左转。”程牧朝徐东吩咐完,拉了陶夭一只手握住,语调里带着两分暧昧道,“今晚陪我睡。”

  陶夭:“……”

  她有些别扭地抽着自己的手。

  程牧没理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直握到了下车。

  将近十点,迈巴赫驶入了海棠园。

  程牧和陶夭下车,一起进门。

  两个人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张珍迎了上来,笑着唤:“程先生,陶小姐。”态度非常礼貌客气。

  程牧抬眸看一眼柜子上的玻璃坛子,吩咐说:“这个拿厨房去。”

  “好。”张珍笑着应了,小心地抱了泡菜坛子走。

  陶夭下意识看一眼她的背影,蹙眉想了想,觉得自从她那桩绯闻出来以后,张珍对她的态度非常恭敬礼貌。

  “想什么呢?”程牧抬手捏在她后颈上,亲昵说,“走,上楼。”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心里无声地叹气。

  算算日子,距离一个月还差几天,最近几次在一起,程牧都没让她帮忙,有需求自己解决。

  陪睡的意义何在?

  她随意地想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线了。

  时间一长,最初的屈辱羞耻感都没了。

  习惯真是挺可怕的。

  ——

  三楼,主卧。

  程牧洗漱完上床,发现陶夭靠在床上玩手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掀了被子上去,随口问:“玩什么呢?”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往边上去了些,语调平淡地说:“没玩什么,就看看微信消息。”

  “这么晚,谁给你发消息?”程牧目光盯着她手机。

  陶夭抿抿唇:“就乐乐,问我们到了没,说她刚才没下楼送,在楼上和同学视频忘了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程牧轻笑:“这么一会工夫,微信都加上了,很喜欢他们?”

  “感觉他们都挺好的。”

  程牧收了她手机扔到地毯上,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到身下,薄唇凑到她颈间亲吻起来。

  陶夭猝不及防,有些狼狈地偏头朝一侧。

  程牧一根手指压在她唇上揉搓,忽然出声问:“以前没谈过啊?”

  陶夭心口蓦地一紧,有些意外地看他。

  程牧一只手插进她头发里去,薄唇压上她唇瓣慢慢揉捻,耐着性子亲了好一会,低声问:“喜欢吗?”

  喜欢什么?

  被他亲?

  陶夭闭紧嘴巴不吭声。

  程牧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又说:“自己都在这个圈子里,还会信绯闻那些东西?你吃窦薇薇的醋,她配吗?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陶夭一愣,半晌,轻声说:“我没有。”

  “啧,也不知道是谁拐弯抹角用一个帽子提起她,居心何在?”

  陶夭脑子有点乱:“你知道帽子是她的?”

  “蠢成这样?”程牧抵着她鼻子,笑起来,“刚才你自己说的,忘了?要不是傅远提醒,我对她还真没什么印象。”

  陶夭神色怔怔,察觉到程牧的薄唇在轻轻地磨着她的唇。

  身上好像有电流窜过,麻麻的。

  他亲吻的方式花样百出,比苏瑾年不知道老道多少倍,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挑逗下总能很快失控。

  两个人这种关系,何必计较那么多?

  陶夭对上他眼睛,心里那一股子蠢蠢欲动的渴望又盛了一些,鬼使神差地,她主动送出舌尖,舔上他的唇。

  程牧低低地笑着,给了足够令她意乱情迷一个吻。

  房间里渐渐响起了吮吸轻喘声。

  夜色愈深……

  ------题外话------

  注意最后四个字,这一晚就酱紫了。\(^o^)/~

  早安。端午快乐。

  求月票么么。

  ☆、143:山雨欲来风满楼【二更】

  翌日,清晨。

  七点多,海棠园的司机送陶夭去影视城。

  路上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她和司机也没什么话说,无所事事,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昨晚,孟乐乐建了一个微信群。

  秘密基地里面成员四人:孟明川、孟乐乐、孟安安和她。

  大清早就有消息。

  孟乐乐:“陶夭姐起床了吗?”

  孟安安:“早上好。”

  孟明川:“安安早。”

  孟乐乐:“老大你怎么回事啊,无视我!”

  孟明川:“绝交一段时间。”

  孟乐乐:“哈哈哈哈哈,是因为我和傅影帝揭你老底嘛,真小气,你以为我想和你玩啊。绝交就绝交。【鄙视】【鄙视】【鄙视】”

  孟明川:“【dog】”

  陶夭看完信息,忍不住笑了笑,回复起来。

  陶夭:“早上好。起床了@孟乐乐”

  孟乐乐很快回复:“昨晚正聊天呢你人就没有了,睡着了呀?【调皮】【调皮】【调皮】”

  陶夭:“嗯,睡了。”

  孟乐乐:“龙床play?【坏笑】【口水】”

  陶夭神色一愣,反应过来顿时脸红起来,握着手机不知道回什么好。

  孟明川:“陶夭今天干吗?”

  陶夭松口气:“拍戏。”

  孟明川:“影视城?”

  陶夭:“嗯。已经在路上了,得走一个小时。”

  孟安安突然说:“可以玩魔方。”

  陶夭扑哧一声笑了:“好。在包里带着。”

  孟安安:“【微笑】”

  孟乐乐癫狂地开始刷表情。

  陶夭看着手机笑了笑,退出了对话框,发现好像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白色羽翼通过账号查找:“我是窦薇薇。”

  陶夭盯着好友申请看了半晌,点击接受,顺带发信息给她:“帽子找回来了,什么时候给你?”

  窦薇薇没有及时回复,她想了想,点开了她的微信动态。

  多数是自拍美照。

  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心灵鸡汤之类的情感短句。

  “爱是包容仁慈,恒久忍耐。”

  “如果你非要用这一种方式伤害我,我还是会选择原谅。”

  “我是你最乖的女孩。”

  “男人像小孩,有时候需索无度。”

  “新的一天,醒来看见阳光,它像你的手,抚摸我脸。”

  “他说,我像一朵栀子花,纵然没有那般刻意的安排,茫茫人海,他也总能找到我。”

  浏览到这一句,陶夭下意识看了一眼日期。

  时间两个多月前……

  陶夭抬手将脸侧的长发拢到耳后,退出了微博页面,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昨晚,程牧最终只是借用了她的手,并没有不管不顾地强逼她。

  他仍旧是那个霸道强势的男人,却多了许多温柔。

  窦薇薇那样的女孩,应该没人能拒绝?

  陶夭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从包里拿出了孟安安给她的那个魔方,有些无聊地拧了起来。

  司机将车子停在剧组外,她的魔方还剩下小半没拧好。

  昨晚孟安安教的那些忘得差不多了。

  陶夭将半成品魔方扔进包里,推开车门下去,和司机笑着道别。

  “陶小姐再见。”

  黑色宾利车窗缓缓上升,绝尘而去。

  陶夭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抬步去剧组。

  ——

  早上,八点一刻。

  化妆间很吵,打仗一样。

  陶夭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等上妆,不可避免地又听起了各种八卦。

  “苏瑾年和余婧怎么回事呀?”

  “谁知道,可能是见父母谈崩了吧,哈哈。”

  “两个人都没有表态诶。”

  “余婧那些粉丝也是够够的哎,真相还没出来呢,一个两个先将苏瑾年骂的狗血淋头了。”

  “就是,他们两个也一直没承认恋爱吧。”

  “亲了呀,狗仔都拍到了好吧。”

  “接个吻那原因也挺多啊,有时候玩个真心话大冒险,还得当着多少人的面打啵呢。”

  “估计苏家那边不同意。”

  “也是,我都完全没想到诶,苏瑾年竟然是周护国的外孙,背景牛逼成那样,混什么娱乐圈啊。”

  “他们今年不是还得拍《蛮荒记》嘛,是不是炒作?”

  “别说,真有可能!到时候来个手滑取关,解释一通就完了。”

  “不至于吧?”

  “……”

  听到这,陶夭突然有点明白了。

  苏瑾年取消了对余婧的微博关注,上了热搜。

  他的背景曝光了。

  余婧粉丝心疼偶像,群起而攻之。

  两位当事人目前没表态。

  她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浮现出周宛平笑容可亲的那张脸。

  应该不仅针对自己吧?

  她那样自视甚高的人,可能当真是不喜欢儿子找娱乐圈的女生。余婧,也许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情。

  挺可悲的。

  她想起了那一天瘦了许多的苏瑾年,突然地,心里泛上了一丝同情。

  他性子单纯,不怎么能处理好感情问题。

  他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吗?

  一个付诸了感情的女朋友,一个朝夕相处的荧屏女友,还有一个让他敬重孝顺的亲妈。

  很焦头烂额吧?

  她其实也挺可悲的,当了这三分之一。

  他曾经是她的一切,她却好像一直都是他的三分之一。

  “咦——”边上,化妆师的声音突然拉回她思绪。

  陶夭微微抬眸,问:“怎么了?”

  化妆师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小声说:“那个,你耳朵这边有一个吻痕,咳咳。”

  陶夭:“……”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一时语塞。

  化妆间倏然一静。

  陶夭按捺住心里涌动的情绪,脸色淡淡地问:“粉底重一些,能遮住吧?”

  “我试试。”化妆师有些促狭地笑了一下,八卦说,“感觉起来程董超看重你的,明明是那么冷漠难接近的性子,在你跟前完全不一样呢。”

  陶夭唇角轻抿,没办法答话。

  化妆师很快上完妆。

  陶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得一会才开拍。

  微信图标上有新消息提醒。

  她靠在椅子上低着头点开看,发现窦薇薇回复了一条:“我上午没什么事,一会过来取吧。”

  “行。我在剧组。”

  陶夭回复完,又发现一条好友申请。

  二哥:“接受。”

  她一愣,看着那个头像发呆。

  程氏集团的LOGO。

  程牧?

  陶夭点了接受,想了想,发消息问:“你是?”

  二哥:“你二哥。”

  陶夭:“……”

  二哥:“到剧组了?省略号什么意思?”

  陶夭:“已经化好妆了。”

  二哥:“拍张照片我看看。”

  陶夭抬眸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回复:“……不。”

  二哥:“怕我觉得你丑啊?”

  陶夭看着对话框里蹦出的几句话,心里有些古里古怪地,没忍住问:“你怎么突然间开了微信?”

  她通讯录里有程牧,他以前没微信的。

  陶夭正胡思乱想,看到他回了一条:“方便随时宠幸你。”

  陶夭:“【再见】我开工了。”

  她有些无语地将手机放到了包里去,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下意识抬手在脸颊上碰了碰。

  感觉起来有点烫。

  “陶夭。”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耿宁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唤了她一句。

  陶夭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耿宁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朝她道:“出来一下。”

  陶夭站起身跟他出去。

  耿宁停下步子,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她,淡声说:“你自己先看一下。”

  陶夭一愣,接过了手机。

  几分钟前——

  微博上挺有名的一个八卦博主爆料说:“据可靠消息,《青天衙门》确定半年内开拍。出资方橙光娱乐,导演于明春。已确定演员名单如下:孟明川饰演男主萧煜、陶夭饰演女主白未晞、余婧饰演主配李娉婷……”

  消息一出,很快引得一片哗然。

  余婧粉丝反应最激烈。

  我想婧婧:“卧槽,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年年有余:“真是呵呵了。有后台了不起啊,谁的戏都能上,脸真大!”

  路人甲:“凑不要脸!”

  我是余婧粉:“心疼我婧,先是感情受挫,又是事业受创。娱乐圈太黑了,没后台寸步难行!”

  谁都不粉:“香江一姐诶。余婧罢演好吗?替你委屈。”

  小蜜桃:“罢演+1。”

  小熊维尼:“罢演+100086。”

  婧女神的小粉丝:“罢演+身份证号。”

  接下来的评论陶夭没有再看,她将手机递给了耿宁。

  耿宁叹气说:“这个博主爆料十有九准,你什么想法,我听听?”

  “没什么想法,她微博粉丝上千万,这不挺正常?”陶夭随意地看着不远处一片地砖,淡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这件事本来也是事实,我没什么作品也是事实,有办法辩驳吗?”

  “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耿宁想了想,脸色有点难看,道:“李岚那个人惯常会祸水东引,眼下这个爆料一出,余婧那些粉丝大多跑来骂你了,倒没苏瑾年什么事了。”

  “你有证据啊?”

  耿宁一噎,抑郁道:“**不离十。”

  这个圈子里,资深经纪人都有各自的手段和门道,网上消息那么乱,很多事都是一笔糊涂账。

  陶夭和余婧比起来,作品少粉丝少,遇上这种反弹,只能吃亏。

  先前那桩绯闻不牵扯其他艺人,绯闻里当事人都为她撑腰,总归没影响任何人利益,大多数人也就抱着看热闹的心理。

  这件事性质却不同了。

  甚至可以说,那桩绯闻累积的负面影响都在这里爆发了。

  粉丝和网友本来就容易跟风,很难约束。

  的确也像陶夭自己说的那样,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各方面都处于劣势的时候,这件事很难翻盘。

  耿宁叹口气,道:“也许可以公开一下试镜视频。”

  陶夭笑:“于导那里,好像没有这样的先例。再说了,我这试镜名额,的确有几分关系在里面。”

  葛明清觉得她是程牧的人,有意培养她,给了耿宁几个好剧本,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她不一定有《青天衙门》的试镜机会,焉知女主角的角色会落到谁头上呢。

  她语调淡淡,耿宁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郁闷说:“按着于导的性子,不认可你不至于把角色给你。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悲观呢?咱不是没演技,只是这两年机遇差一点,要是你有余婧那样的资源,现在谁更红还难说呢,真是的!”

  陶夭心里泛上一阵莫名的情绪。

  刚签约就拿到了大制作女主角的机会,如果没有许蔓一直下绊子,现在的她,应该十分自信骄傲吧?

  也许早已经和苏瑾年匹配,公开恋情了。

  许蔓一次一次阻拦她,摧毁的,不光是她的成名之路。就像耿宁说的,很多事情上,她越来越悲观消极。

  自信、骄傲、尊严还有爱情,早已经在一重又一重否定和打击下,面目全非了。

  陶夭吐口气,朝耿宁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等上镜。”

  耿宁:“……”

  他气闷地看着陶夭离去的背影,一脸无奈。

  这姑娘,性子怎么能别扭成这样?

  ——

  程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徐东眼看着程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总结说:“大抵就这样。网上跟风情况太严重了,陶小姐的资历毕竟和余婧差得远,那边粉丝情绪很难约束。”

  “橙光公关那边怎么说?”

  “目前来说,建议直接公开试镜视频,实力打脸嘛。我已经看了,陶小姐挺适合这个角色,和三少搭戏旗鼓相当。”

  程牧一愣:“三少?”

  徐东笑起来:“是啊。男主角不是三少吗?新夫人带回来的那个,孟明川,昨晚还见了呢?”

  程牧拖动鼠标浏览了一下桌面文件。

  半晌,他朝徐东吩咐说:“让橙光官博出面澄清,这剧里女主角角色尚未确定,近日公开征选。”

  “啊?”徐东犹豫地看着他,“会不会不太好?”

  程牧抬眼皮看他一眼:“你觉得,她先和傅远搭戏,再和明川搭戏,会比较好?”

  徐东一噎:“不一定换女主才行。”

  程牧没再看他,声音淡淡:“他才刚进程家门,未免老爷子多想,男主角不能换。陶夭那个经纪人能力不行,换一个王牌带她。一个电视剧角色而已,有什么?回头我和她说。”

  “那行。”徐东点点头,抬步出了办公室。

  ------题外话------

  二更奉上。(*^__^*)

  ☆、144:王牌经纪人【一更】

  程牧关了电脑页面,垂眸看了眼时间。

  上午,九点一刻。

  他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拿起桌上电话拨了内线,沉声说:“楚阳,进来一下。”

  很快,敲门声传来,女秘书笑着说:“程董。”

  程牧随意地翻着桌上一个文件夹,头也没抬地吩咐说:“定一束玫瑰花送到影视城去。”

  女秘书一愣:“现在?”

  “对,午饭前送到。另外,下午两点的会推迟一个半小时。”

  女秘书又一愣:“好的。”

  话落,眼见程牧似乎再没什么吩咐的样子,转身往出走。

  “回来。”程牧突然又叫住她,仍然是头也没抬地说,“九百九十九朵,送到哪个剧组知道吧?”

  “知道。卡片上需要写些什么吗?”

  程牧在这时抬起头来,似乎拧眉想了一下,淡声说:“送给宝贝。落款:程牧。”

  女秘书唇角轻轻一抽:“好的,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程牧重新低下头去。

  轻轻的关门声落在他耳边。

  他低头处理了手上的文件,又看一眼时间。

  九点半。

  徐东在这时候回来,走近说:“官博那边消息发了出去。经纪人的事情我也打电话吩咐了下去,不过这人选一时半会还没能确定,得等等。”

  程牧蹙眉看他一眼:“等?”

  徐东笑:“王牌经纪人嘛,哪个手下都有一两个大腕,工作交接起来都比较麻烦。”

  程牧靠在了椅背上,发话说:“凤奕呢?”

  徐东一愣:“柳宁事件后,他不是已经退圈了?”

  凤奕曾经是娱乐圈风头无二的王牌经纪人,五年时间,手下培养出两个大满贯影后。

  其一,薛宁欢。

  薛宁欢眼下已经息影,自己开了模特经纪公司,带着手下艺人去闯荡国际,收获颇丰。薛宁欢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过,因为凤奕,她的演艺生涯走到极致,也因为凤奕,她爱上了经纪人这个角色。

  其二,柳宁。

  柳宁事件说来话长。柳宁十九岁进演艺圈,二十一岁那一年跟了凤奕,五年磨一剑,有了电影处女作《舞女》。她凭借《舞女》一举成名,斩获国内外奖杯十二座,羡煞旁人。

  偏偏,《舞女》也是她人生的终结。

  那一年年度盛典的舞台上,她当着全场上万人突然表白,她爱上了自己的经纪人凤奕。粉丝沸腾,凤奕却在那个舞台上拒绝了她。

  几天后,柳宁因重度抑郁症自杀,凤奕被粉丝看做间接凶手,遭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围攻。

  他因此退圈,逐渐淡出众人视线。

  算起来,七年了。

  作为国内娱乐圈传奇经纪人,他身上有着诸多标签:拜金、自负、移动的名牌衣架、保姆式经纪人模范、作风强横、亦正亦邪……

  总体来说,他身上有三点显著特征。其一,他是出了名的名牌控,浑身上下都闪闪发光的那一种;其二,他处事没什么底线,一切以手下艺人的发展为主,掌控欲强盛;其三,他对手下艺人事无巨细都管,圈内传言,柳宁拍摄舞女的时候,为了减肥,食谱都按照他的要求走。

  徐东收回思绪,若有所思说:“他七年没接触这个圈子,估计也不可能再次复出了。”

  程牧正在网上浏览他的辉煌事迹。

  十分钟后,他抬眸看向徐东,不容置喙说:“他眼下就在香江。让葛明清去找,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最晚十一点半,把人给我带过来。”

  徐东:“……”

  这五星级难题,幸亏没交给他。

  徐东点点头,一本正经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话落,他又一次出了办公室。

  程牧靠在椅背上抽了一根烟,又一次拨通内线,直接吩咐说:“让橙光那边将陶夭的履历档案传过来,事无巨细,越清楚越好,尽快。”

  那边应声,程牧扣了电话。

  ——

  十一点二十,敲门声响起。

  “进。”程牧抬眸看一眼,起身绕出了办公桌。

  葛明清头冒细汗地走了进来,笑着唤:“程董上午好。”

  “人呢?”程牧挑挑眉。

  葛明清松口气,笑容可掬说:“说是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很快就能上来。您稍等一下。”

  程牧点点头:“葛副总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程牧再没说话,抬步走到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修长的双腿交叠,靠坐着抽烟。

  很快,脚步声从虚掩的门缝里传来。

  他俯身在茶几上烟灰缸里摁灭烟头,抬眸看了过去。

  凤奕年近四十。

  沉寂七年,没有他想象中染上的沧桑。

  他身形高挑瘦削,穿着一整套的纯黑色高级定制西装,皮鞋锃亮,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主动伸手,手腕上世界名表款式雅致,价值近百万。

  “程董好,我是凤奕。”他微笑着说。

  程牧起身,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淡笑着说:“没让我失望。”

  凤奕收了手,莞尔:“葛总给出了让我无法拒绝的价格,总没有和钱过不去的道理。”

  程牧瞥了一眼葛明清。

  葛明清干笑。

  是你说的诶,不管用什么手段,怪我咯?

  他心里强作镇定,等半晌,只听程牧问:“找你什么事,想必葛副总已经和你说过了。”

  葛明清松了一口气。

  凤奕接话说:“为确保合作愉快,事先得和您约法三章。”

  程牧微愣:“哦?”

  凤奕耸肩笑了笑,开门见山道:“陶小姐和您的关系不是秘密,我目前有唯一的一个条件。我接手陶小姐之后,对她的工作有唯一决定权,希望您不要因为任何原因横加干涉。”

  程牧蹙眉看着他,一时间没说话。

  凤奕倒也不怕他的冷漠脸,耸肩又笑笑:“若是您同意,我即刻上岗,绝无二话。”

  程牧没接他话茬,话锋一转问:“退圈七年,葛副总既然给了让你无法拒绝的价格,总该先露两手?”

  “……您请说。”

  “那丫头性子执拗得很,让她接受你,这是其一。圆满解决网上今天的事情,这是其二。说服她放弃《青天衙门》女主角角色,这是其三。两天时间,你意下如何?”

  “恕我冒昧,您能给我多大权限?”

  “橙光资源随你用。”

  凤奕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陶小姐真有福气。”

  程牧嗤笑:“用你说?”

  凤奕:“……”

  边上的葛明清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两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长松一口气。

  ——

  十二点半,剧组。

  “卡。”刘庆鑫中气十足一声喊之后,举着喇叭道,“上午就到这,收工了收工了。”

  “耶,总算完了。”

  “饿死了。”

  “一个镜头拍了一早上,心累。”

  “大场面么,挺正常。”

  陶夭从三三两两说话的剧组演员里穿过,看到了人群外沿的耿宁。

  耿宁手里拎着她的包,脸色颇为复杂。

  两个人往吃饭的地方走。

  他侧头看着陶夭,半晌,试探地问:“你和程董没事儿吧?”

  陶夭一愣:“出什么事了吗?”

  耿宁想了想,压低声音说:“上午的时候公司官博澄清传言了,说是《青天衙门》的女主并未确定,不日将公开征选。”

  陶夭脚步停在了原地:“……然后?”

  “余婧那些抨击你的粉丝被网友嘲笑了一通呗。不过这角色怕是没指望了。我觉得这吩咐肯定和程董有关,说实话,不太像他处事风格。”

  陶夭淡淡地点着头,没说话。

  耿宁看她一眼:“还好吧?”

  “嗯。没事。”陶夭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就和以往得知角色出了意外时那反应一模一样。

  可耿宁就是觉得她不对劲,好像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耿宁叹口气,心情有些莫名地抑郁。

  陶夭微微低着头沉默地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一柔和的声音:“陶夭。”

  她抬眸,看到窦薇薇一脸笑意地朝她走近。

  陶夭从包里拿了帽子递过去:“给。”

  窦薇薇接过帽子,有些迟疑地看着她,轻声问:“你脸色有点差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

  不知怎地,耿宁觉得她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窦薇薇有些小心地看着她,想了想,语调轻缓说:“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因为网上的事?”

  陶夭抬眼皮看着她:“你能不能消失?”

  窦薇薇:“?”

  陶夭看着她疑惑意外的神色,重复道:“我是心情不好。所以麻烦你能不能从我眼前消失?”

  窦薇薇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低声开解说:“网上有些博主就是喜欢随口乱说,粉丝也是,跟风成性。躺枪这种事看开一点呀,而且公司已经发微博澄清谣言了。”

  耿宁:“……”

  这安慰还不如没有的好。

  这不摆明打心眼里觉得陶夭没可能沾染女主角角色吗?

  他蹙着眉朝窦薇薇使眼色。

  窦薇薇咬着唇,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陶夭小姐,哪一位是陶夭小姐?”

  他话音落地,有人就给他指了陶夭的方向。

  穿着工作服的小哥一笑,快步又走了出去,不到几分钟,连同两个人将一大捧玫瑰花给挪了进来。

  九百九十九朵看上去实在壮观。

  送花小哥笑容可掬地到了陶夭跟前,解释说:“不好意思,这么大一束弄起来实在比较麻烦,有点晚了,您见谅。”

  陶夭:“……”

  她脸色有点懵,不远处谢灵儿拿着一张卡片大声念:“送给宝贝。程牧。艾玛,哈哈哈哈哈。”

  送花小哥看着陶夭没什么笑容的脸色,迟疑道:“陶小姐?”

  陶夭看向他。

  “这里,请签收一下。”

  陶夭点点头签了字,抬眸说:“麻烦你们把它弄出去。”

  “弄……弄出去?”

  “嗯。”

  “弄哪去?帮您送到其他地方吗?”

  “随便。”

  “……”

  送花小哥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边上,听见对话的谢灵儿也意外了几秒,很快笑着说:“别啊。这么大一捧,多漂亮啊,我喜欢,你不要我就不客气了。”

  陶夭定定地看着她,笑了一下:“那随你。”

  谢灵儿朝送花小哥扬眉说:“喂。送到了哈。你可以走了。”

  送花小哥看着陶夭脸色,先前满腔喜悦都有点被浇灭了,感觉起来,他好像是那个送花的可怜人。

  陶夭绕过偌大的花束直接走了,去卸妆。

  充当背景板的剧组众人从震惊里回过神,七嘴八舌嘀咕起来。

  “牛逼了。”

  “这么多花,看都不看一眼。”

  “莫名地有点心疼程董。”

  “她因为网上的事情在生气啊?”

  “估计是。”

  “那也不至于这样诶。”

  “谁知道呢,哎。”

  众人羡慕嫉妒恨地发表了一通感言,散了去吃饭。

  窦薇薇看着近在咫尺的玫瑰,正愣神,听到谢灵儿招呼她说:“喂,别站着呀,帮我把它搬到那边去。”

  她的身份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招呼一声,周围好几个演员自发走近,几个人合力将玫瑰花挪到了一边去。

  春寒料峭的,空气里却一片浓郁的花香。

  于菲菲站在边上感慨:“竟然还有女人能拒绝玫瑰花,奇葩。”

  话落,她看了窦薇薇一眼:“你来找陶夭?”

  “嗯。”窦薇薇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拿一下我的帽子,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她来了剧组好几次,一众人也没有第一次那种稀罕劲了。

  于菲菲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唏嘘。

  ——

  陶夭低着头吃盒饭。

  边上,耿宁看她一眼,又瞟一眼稍远处的玫瑰花,压低声音说:“你刚才那样不太好。”

  陶夭一只手抵着鼻子阿嚏一声,没说话。

  耿宁叹口气。

  程董这算怎么回事?

  打一巴掌,转眼再给颗甜枣?

  人家姑娘好像并不领情诶。

  他收回视线,神色突然一愣,站起身干笑着唤:“程……程董。”

  程牧只给了他一个眼神,拉了张凳子坐到了陶夭边上。

  耿宁目光偏转,一瞬间脸色更震惊了,结结巴巴说:“奕……奕哥?”

  凤奕勾唇一笑:“幸会。”

  “……不敢当。”耿宁看着他,脸色精彩纷呈地变换了好一会,化作狂喜,试探着问,“您和程董一起来的?”

  “嗯。”凤奕打量着面色冷淡的陶夭,随意吩咐说,“公司里陶夭那份资料太简单了。带电脑着吧,现在去做个文档给我,有关她事无巨细,我都要立刻知道。”

  凤奕看着他微笑一下:“三十分钟,辛苦了。”

  耿宁:“……啊?”

  “有难度?”

  “没有!”耿宁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忙道,“我现在就去,您放心,三十分钟没一点问题。就是……一会出来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凤奕随手拍拍他胳膊:“以后一起工作,来日方长。”

  耿宁看着他,眼睛直往出放光。

  凤奕啊!

  他偶像男神!

  平民出身,三十出头带出了两个大满贯影后!

  简直是经纪人的励志模范、人生榜样!

  他被巨大的狂喜冲击着,饭也不吃了,快步就往休息室方向走,背影都显得迫不及待。

  凤奕哼笑着收回视线。

  边上,远远近近正吃饭的不少人一脸呆滞。

  半晌,有人抬手揉揉眼:“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个是凤奕吗?”

  “我也觉得自己眼花了。”

  “跟着程董来的。”

  “妈啊,一瞬间心跳好快。”

  “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当经纪人了。”

  “好帅。”

  “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是来接手陶夭的吧,刚才朝耿宁说什么了。”

  “肯定是啊!”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我也想要程董这样的男朋友,凤奕这样的经纪人阿!”

  “陶夭这人生跟开了挂似的。”

  议论声一重接一重,良久,完全没办法停下,反而愈演愈烈。

  毕竟,凤奕是个创造奇迹的经纪人!

  时至今日,娱乐圈不少后来的经纪人还以他为人生榜样,可惜,完全没有人能超越他。

  对演员来说,遇上他,就好比千里马遇上伯乐,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事。

  一众人看着凤奕眼冒金星,没多会,又下意识去看向陶夭。

  陶夭脸色很冷淡。

  也不晓得程牧低声说了句什么,她突然站起身就走。

  程牧蹙眉握住她手腕,轻斥说:“好好地这是怎么了?耿宁不行,我给你找了新经纪人。”

  陶夭:“……没兴趣。”

  她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凤奕,冷着脸说。

  ------题外话------

  凤奕:第一次遇见对我没兴趣的人。(⊙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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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她好,是我唯一的追求【二更】

  程牧看着她,脸色也慢慢地变了难看了。

  边上——

  凤奕饶有兴味。

  徐东的脸色已经没办法形容了。

  陶小姐这性子肯定生气啊,不过,生气归生气,大庭广众之下,好歹给二少留点颜面行吗?

  他有点没办法想象接下来的剧情,紧张到不行。

  陶夭低头要挣脱程牧的手。

  程牧冷脸握着,拧着眉声音低沉又道:“别在这闹。”

  陶夭抬眸:“阿嚏!”

  程牧:“……”

  他神色微微愣一下,陶夭有点烦躁地用一只手去挠耳朵,挠完了,更烦躁地在眼上揉了揉。

  程牧眼看着她挠过的地方都很快红起来,还有点肿。

  “不舒服?”他脸色顿时温和许多。

  陶夭蹙眉又想走:“没有——阿——阿嚏!”

  她打完喷嚏有些郁闷地揉着鼻子,很快,又脸色难看地咳嗽了两声,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程牧:“……感冒了?”

  “是不是花粉过敏呀?”边上响起了一道小心提醒的声音。

  程牧下意识看了那个小演员一眼,收回视线再看陶夭,脸色着实僵了好一会,蹙眉说:“过敏?”

  陶夭眼眶含泪,懒得说话。

  她一双眼睛泛红,眼眶附近很明显有点肿了,可怜兮兮的。

  “不用你管。”身上痒,她整个人很快变得烦躁起来,抬手拍打着程牧的手背。

  “我不知道。”程牧难得软了态度,耐心解释说,“谁能想到你毛病这么多,难受啊?”

  “哎呀你好烦啊,我不想和你说话,阿嚏!”陶夭话一出口,又连忙捂住鼻子。

  边上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喷笑声。

  徐东有点懵,回过神来也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得感谢二少这大手笔啊,陶小姐这样子,完全不像生气了,活脱脱一个耍性子撒娇的小姑娘。

  她语调娇嗔别扭,程牧一时也非常受用,又心疼,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问题里,柔声哄说:“忍忍先,这附近就有医院,咱们现在就过去。”

  陶夭又抬手去抓脸。

  她皮肤敏感,出门经常戴口罩,尤其春秋两季,不留神还会诱发荨麻疹,症状一出来就奇痒无比。

  难受,她蹙着眉,完全不肯说一句话了。

  冷着脸站在程牧跟前抓耳挠腮。

  程牧心疼又无奈,拿她没办法,很快,一俯身打横抱起她就走了。

  剧组众人:“……”

  一言不合秀恩爱,这日子没法过了!

  两大主角走了,徐东长松一口气,有点无奈地看了凤奕一眼,沉吟说:“我跟去看看。”

  “行。”凤奕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徐东连忙抬步走了。

  剧组消音许久的一众人顿时热闹开来,叽叽喳喳议论。

  “花粉过敏,哈哈哈哈哈。”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诶,这个梗我能笑一年。”

  “陶夭发脾气好可爱。”

  “是啊,听说不到二十呢,年龄小嘛。”

  “程董大人家十二岁,太老了。”

  “年龄差距大才会疼人呀,我也想找个他那样的。”

  “哈哈,你可以离开香江了。”

  “走开哦。”

  “羡慕嫉妒恨,我要是有陶夭一半运气就好了。”

  “首先得有人家那颜值啊,说实话她长相挺惊艳的,身材也好,就平时一副冷漠脸,看着没劲。”

  “冷漠脸和程董是绝配。”

  几个年轻女配角七嘴八舌地念叨了好一会,有人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凤奕,笑嘻嘻地问:“凤大经纪人,您是不是要接手陶夭了呀?”

  她话刚说完,对上折而复返的耿宁。

  耿宁有些懵逼地站在原地,半晌,有些僵硬地对着凤奕笑了一下,问:“文档要打印出来吗?”

  “先不用。”凤奕看一眼他抱着的电脑,抬眸扫视了一圈,看着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说,“过去坐那边,我先看看。”

  “哦,好。”耿宁看上去颇有些郁闷失落。

  不过,面对偶像他怎么也不可能摆出冷脸,脸上一直挂着勉强的笑容。

  两个人到了一张折叠式小长桌跟前,耿宁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又走远两步,找了个三角凳让凤奕坐。

  凤奕没客气,很随意地坐下,浏览文档。

  陶夭的资料公司里都有,耿宁复制了一份在前面,后面自己又补充了一点,满打满算也就几页而已。

  凤奕很快看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耿宁:“……”

  他定定神,有些抑郁地解释:“陶夭这姑娘运气不怎么好,这两年工作量并不多。”

  凤奕微笑:“机遇不好,一签约就有出演大荧屏女主角的机会?啧,眼下公司里经纪人水平都这样了?”

  耿宁:“……”

  莫名其妙中一枪。

  凤奕合了电脑,脸色微冷:“一次两次错失角色也许因为运气不好,十次八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她条件不差,两年时间连个有分量的女三都没捞着,你都没意识到问题?”

  耿宁:“……她先前得罪了于菲菲。”

  “那是理由?”

  “我这两年挺照顾她了,手下也不止她一个人。”面对偶像责备,耿宁忍不住多辩驳了两句。

  凤奕抬手示意:“打住。这个问题不说了。你这资料做得不过关,不客气地说,就是一坨屎。”

  耿宁:“……”

  凤奕看着他脸色,一字一顿:“微博,没有。后援会,一盘散沙。人设定位,流于表面。危机预案,没有。兴趣爱好、个人习惯、性格分析、感情经历、人脉关系,很抱歉,我也都没看见。”

  耿宁脸色变了又变,无言以对。

  他手下好几个人呢,陶夭机遇不好又不红,他平时能照顾着她点已经很不错了。

  凤奕看着他微笑:“要是没有程董这一层关系,你现在估计也不在剧组,我没说错吧?”

  耿宁不说话。

  凤奕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半晌,耿宁败下阵来:“那姑娘性子古怪得很,微博不肯开,很多时候不配合,还有动不动关机一个毛病。”

  “她要是听话得跟小猫似的,要你何用?”

  耿宁:“……”

  “今天开始,这个人我接手了。”凤奕放下交叠的一条腿,站起身,蹙着眉又说:“我刚才说的那些,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耿宁脸色有点纠结。

  “不能说?”凤奕轻笑,“这姑娘身上秘密不少呀。”

  耿宁深吸一口气,如实说:“她和苏瑾年交往两年,是苏瑾年的初恋女朋友,年前分手。欧阳二公子和傅影帝也都很照顾她,偏偏她不怎么领情。霍东城似乎有意认她当干女儿,她没答应。圈子里她和孙筱、蒋如意相处的不错,眼下和谢灵儿、于菲菲关系也有所缓和。另外,这姑娘自尊心超强,和苏瑾年交往两年,经济各方面互相独立,急用钱都不找他。”

  “还有吗?”凤奕脸色微微意外,继续问。

  “苏瑾年应该挺爱她,两个人一度想公开关系,不过考虑到公众影响,我说服她继续隐瞒了。李岚那边应该也一样。另外,她在香江算举目无亲,有一个养父,年前好像去世了。我不太确定。”

  凤奕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些事,程董知道多少?”

  耿宁想了想,回:“不确定。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吧,不过,苏瑾年这事情悬,她一直保密得挺好。”

  凤奕笑:“我猜他也不知道。”

  耿宁:“……那?”

  “别让他知道了。”凤奕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件事你下去了再周全一下,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该打点打点。让它成为过去,明白吗?”

  耿宁有些愣神地看着他。

  凤奕神色淡淡,仍旧是一本正经:“我做经纪人只有一个原则,一切以我手下艺人的利益为上。她好,是我唯一的追求。”

  这话,真特么像一句心灵鸡汤。

  耿宁颇为受教地点点头。

  凤奕挑起眉梢笑了笑,用一种超级宠溺轻松的语调说:“走了,先去诊所。看看我们的小可爱。”

  耿宁:“……”

  王牌都这么阴晴不定吗,一会一个脸色?

  他收了电脑,紧跟上凤奕的脚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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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关爱鼓励式培养法【三更】

  影视城,便民诊所。

  室内左数第二的床位上,陶夭蜷向一侧打着吊瓶。

  程牧坐在床边看着她微肿的眼睛,无奈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多久会好?”

  陶夭看也没看他,不吭声。

  程牧脸色微沉。

  边上,徐东识趣地走远了一些,去外面抽烟。

  “哑巴了?”程牧语调里带了两分不悦。

  陶夭仍是不理,索性闭上眼睛。

  程牧:“……”

  想到她可能会闹别扭,却没料到她会这么别扭,不过总归是他不对在先,眼下她又不舒服,程牧便也不和她计较,耐着性子解释说:“明川那身份,你和他搭戏不合适。换掉他老爷子免不了多想,这才拿掉了你的女主角。后面还你一个还不行么?这点小事,至于?”

  陶夭突然睁开眼睛,声音淡淡说:“你说完了吗?我想休息。”

  “陶夭!”

  陶夭深吸一口气:“不至于。我也没有生气。我就是想休息,行吗?这点自由都不能有?”

  “你这是没生气的样子吗?”程牧拧着眉说。

  “哈哈。”陶夭朝他挤出一抹笑,倏然间又收回去,抬眼皮问,“这样,行了吗?”

  “丑人多作怪。”程牧看着她的脸,有些气郁难平。

  耿宁和凤奕进来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画面,对视一眼,神色间都有些一言难尽。

  徐东在边上小声说:“这姑娘今天可一直阴阳怪气的。”

  二少这样哄人,简直又刷新了他的三观。

  耿宁看了眼凤奕,低声说:“这小祖宗现在脾气大得很,要不还是算了,其他事明天再说。”

  凤奕睨他一眼,没理。

  他垂眸看着陶夭笑了一下,抬步走到她床边,轻松地笑着开口说:“宝贝儿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新经纪人。”

  陶夭还没说话,程牧先抬眸,目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

  宝贝儿?

  谁许他这么称呼的?

  凤奕无视了他警告的眼神,朝着陶夭又道:“自我介绍,敝人姓凤,单名一个神采奕奕的奕,三十八岁……”

  他话未说完,陶夭蹙着眉转了个方向。

  凤奕微愣,回过神来笑了笑,转过床尾又一次站在她跟前,继续说:“你要是没有异议的话,这一分钟开始由我带你……”

  “不用。”陶夭突然开口,“我有经纪人,不需要。”

  “耿宁啊?”凤奕随口说,“公司对他有其他的安排,恐怕没时间继续管你了。当然,你要是实在喜欢他,我可以保留他一个执行经纪的位置,方便他随时回来和你培养友情。”

  陶夭:“……”

  这谁啊,说话简直不正常!

  她抬眸看了耿宁一眼。

  耿宁干笑说:“是啊,手下艺人太多,我忙不过来,也就这两天能跟你。你跟奕哥吧,他在我这年龄都带出两个大满贯影后了,是这个!”

  他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陶夭随意地收回视线:“那随便吧。”

  谁带都是带,耿宁那副样子,明显已经和这一个观点达成一致。

  已经做了决定的事,何必再装模作样地问她?

  她懒得多说。

  凤奕眯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打响指说:“k。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就喜欢你这么好说话的小可爱。”

  其他人:“……”

  陶夭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直接闭上眼睛。

  程牧脸色变了好几次,最终,声音低沉地说了句:“凤经纪人,麻烦你出来一下。”

  话落,他转身去诊所外面。

  凤奕看着他背影,耸肩笑笑,朝耿宁说:“失陪,这边你注意着点,我很快过来。”

  耿宁已经无法接受他画风了,机械地点点头。

  凤奕抬步出去。

  徐东想了想,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三个人到了诊所外面。

  程牧蹙眉看着一脸微笑的凤奕,声音沉沉说:“如果你一贯都这样和手下艺人说话的话,我希望你克制一下,改改。”

  凤奕淡笑:“恕难从命。”

  程牧脸色蓦地又阴沉了一个度。

  凤奕脸色平淡地解释:“老师带学生的时候会因材施教,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我觉得也可以。调皮捣蛋的孩子多敲打,自卑怯懦的孩子多鼓励。程董觉得,夭夭属于哪一种?”

  夭夭?

  这直接用上昵称了?

  程牧没说话。

  边上,徐东忍着笑,视线偏向一边。

  凤奕又说:“自幼父母双亡,孤身飘荡过省。初中毕业,整岁不到十七涉足这个圈子。两年,近十次角色被抢,希望屡次跌成失望。想也知道,这是个受过太多创伤的孩子,我预备采取关爱鼓励式培养法,就这样。”

  程牧下意识往诊所里看了一眼。

  凤奕有些喟叹地笑了一下:“她不自信,我会帮她找到自信,她没有骄傲,我会帮她重塑骄傲,她人际交往能力差,没关系,有我在,早晚改变。最多两年,我让她脱胎换骨。如何?”

  “你一直这样?”程牧突然问了风马牛不相及一句话。

  凤奕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言指何人,没直接回答,只淡声说:“保姆式经纪人,并非一句空话。”

  程牧掏出烟盒,取了一根烟含上。

  他是不是该庆幸,陶夭碰见的是三十八岁的凤奕。

  这样一个男人,难怪了。

  他一时间没说话,凤奕在边上又道:“程董位高权重,陶夭却一无所有。您眼下将她捧得越高,不捧的时候她越可能粉身碎骨。各方面不对等的感情里,处于劣势的那一个要面对更多的质疑和危机,这就像大树和野草,你在那,旁人忌惮你强大,绕道走,你不在,随便一脚就能将她踩碎。独立的事业会让一个人找到存在价值感,树立自信和骄傲,她很需要。”

  程牧将烟头踩灭:“有劳了。”

  “我分内之事。”凤奕眉梢微挑,显露出两分意气风发的倨傲。

  三个人先后又进了诊所。

  陶夭没睡。

  耿宁在边上帮她八卦了一下凤奕的辉煌事迹,顺带着,又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程牧的好话。

  他在半天时间里找了这个一个人复出帮她,虽然有点肆意为之,说到底,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对他来说,已经算非常难得。

  许蔓是许蔓,她也不能将两个人混为一谈。

  程牧并没有抚养照顾她的责任义务,他拿掉角色,纵然有错,却不是为了打击欺侮她。

  不一样的。

  她应该恩怨分明,不能拿对待十分错的那种方式,去对待一个只犯了五分错的人。

  陶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兀自发呆。

  程牧到了她边上,语调温和地问:“有没有舒服一些?”

  “嗯。”

  “公司那边还有个会,下午不陪你了。乖乖打针,好好休息。刘庆鑫那边我去说。”

  陶夭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她从程牧的声音里感觉到许多怜爱。

  她抿抿唇,淡声说:“你别老给他打电话了。实在不行我会请假的,你别搞这些特殊了。”

  “行,听你的,以后注意。”程牧笑了笑,抬起她没插针的那只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

  其他人:“……”

  狗粮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陶夭从他手中抽了手,有些不自然地抿着唇。

  程牧看着她一副别扭的小样子,笑说:“我走了。”

  “嗯。”陶夭看他一眼,算目送。

  程牧朝边上耿宁和凤奕点点头,转个身,很快出了诊所。

  徐东跟着他离开。

  耿宁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又看一眼陶夭,心里隐隐地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原以为这两人会闹得不可开交。

  可偏偏,刚才那一幕,却让他难得有些动容。

  陶夭似乎并没他想的那么难说话,不仅能很快明白事理,也能很好地将情绪做出调整,他甚至觉得,刚才她和程牧对视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依恋和感激。

  他们大老板也再次刷新他认知了。

  何时见过他流露出这么温情脉脉的样子,简直不像他!

  “说一下工作的事?”一道不合时宜的问询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他神游的思绪。

  耿宁对上凤奕的视线,迟疑:“不急于这一时吧。”

  凤奕勾唇笑:“我的人从不忍受无妄之灾。”

  耿宁:“……”

  怎么今天老中枪呢。

  他自然明白凤奕在说网上的事情,他不是作为啊,这不是因为陶夭跟了程牧,他凡事得考虑她的意思么?!

  凤奕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上,问陶夭:“网上的事,说说你的想法。”

  耿宁:“……”

  看看看,你自己不也问了吗?

  他也扯了张椅子,坐在病床的另一边,权当旁听了。

  陶夭心情平复了许多,回答他:“没什么想法,我资历不如人,被质疑很正常。”

  “宝贝儿,这么软弱在娱乐圈玩不转的。”

  陶夭:“……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凤奕挑挑眉:“小可爱?”

  陶夭:“……”

  凤奕拿了耿宁的电脑,姿势娴熟地将笔记本架在交叠的腿面上,言归正传笑着说:“一复出就要给小辈们教乖,真是不忍心呐。”

  耿宁看着他敲键盘,有些迟疑地问:“奕哥您预备做什么?刚才给程董说过了么?”

  凤奕挑眉:“他是经纪人还是我是经纪人?”

  耿宁:“……”

  凤奕重新低下头去:“公关部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耿宁扯着椅子到了他边上去。

  凤奕联系上人没再理他。

  耿宁看着他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没一会,眼眸里闪出喜色,叹气说:“还可以这么带节奏,环宇那边要哭了。”

  陶夭看着两人,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你睡觉。”凤奕抬眼皮看着她,微笑说,“今天下午你唯一的任务是休息,其他事交给我,乖。”

  陶夭:“……”

  这个经纪人总让她没法接话。

  陶夭转身朝另一侧,闭上眼睛不看他了。

  过敏症状减轻了许多。

  她挂着吊瓶睡了两个多小时,网上风向突变,让人猝不及防。

  作为环宇新生代最红的电视剧一姐,余婧微博粉丝上千万,大多年龄小,在网上一向非常有战斗力。

  这一上午,先撕苏瑾年,又撕陶夭,非常斗志昂扬。

  橙光官博发布的消息准确度当然比八卦博主高,余婧粉被路人指责之后,又将矛头对准了八卦博主。

  八卦博主是圈内人,有些规矩不能坏,并未迎战。

  下午两点,余婧粉丝群里出现了另外一种言论:余婧的经纪人团队不作为。余婧好歹是环宇电视剧一姐,眼下竟然让她去出演一个女配。

  这言论慢慢发酵,不到一会,引来了大批粉丝附和。

  很快,余婧粉手撕三家之后,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的经纪团队,许多粉丝很快翻起旧账,长博文撰稿批斗,细数她的经纪团队七宗罪,惹了大批网友围观跟风。

  先前两次,粉丝们没讨到好,一上午之后情绪反弹,辱骂余婧经纪团队的言语粗鄙不堪,点赞最多的一条是:“我婧辛辛苦苦拍戏赚钱,都快成娱乐圈劳模了,到头来,就喂了一群猪头,酒囊饭袋。”

  这阵风吹得非常快,就在许多人还懵逼看戏的时候,余婧粉以往的友军,苏瑾年的粉丝也不甘寂寞了。

  苏瑾年年前到现在都没什么通告,经纪团队不作为;苏瑾年和余婧同公司,早上被余婧粉辱骂,经纪团队吃干饭;苏瑾年取关余婧,有没有经纪团队炒作的因素在里面,她们瑾年不能背这个锅……

  苏瑾年粉丝也细数了她的经纪团队七宗罪,网上一时间乱作一团。

  时至三点,这件事在网上越炒越热,看热闹的网友突然又开发脑洞,出现了一种阴谋论。

  《蛮荒记》即将开拍,苏瑾年和余婧两个团队以“微博取关”为导火索,挑起粉丝情绪,拉着无辜的橙光艺人来炒作,自黑这一手玩得挺溜。

  毕竟,人家陶夭没资历怎么了,人家最近在网上很红呀……

  ------题外话------

  三更奉上。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月票呀,目前唯一心愿,保住前十到凌晨,生无可恋脸。

  爱你们。^_^

  ☆、147:那里才是我们的战场【一更】

  苏瑾年和余婧同一年出道,两个人也因为同一部剧一炮而红,p粉一贯强大,不容小觑。

  算起来,差不多两年了。

  这两年里两个人一起出活动一起拍广告,一年大半时间在一起相处,荧屏初吻初夜都是彼此,说是没感情都让人无法相信。

  可偏偏,两人圣诞夜激吻照都被曝光了,愣是不出来承认恋情。

  p粉简直为两人操碎了心,同时,当然也有人偶尔怀疑是公司捆绑炒作,可在一片和谐的背景下,这种言论翻不出什么花儿。

  今天却不同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微博上因此沸腾。

  娱乐圈哪个明星没一点黑料?

  不到半小时,各种跟着蹭热度的微博小号层出不穷,将两人以往某些黑料曝光了个底朝天。

  黑料以余婧的居多。

  余婧当年的校园照是小方脸,现在是蛇精脸,很明显整了容;余婧就喜欢和男明星玩,上节目和女明星互动都兴趣缺缺;余婧脾气一点都不好,拍戏的时候好几次将助理骂哭……

  事件热度窜得越快,两个人黑料越多。

  到最后,基本上都没凤奕和耿宁什么事了。

  四点一刻的时候,耿宁出去买了两瓶水回来,浏览了一下微博,有些迟疑地问凤奕:“李岚那边会不会反咬?”

  “只要她敢,奉陪就是。”凤奕笑说,“请水军这事儿瞒不了业内人,可潜规则若是能放到明面上讲,那就坏了规矩了。”

  耿宁若有所思:“也是。”

  凤奕看一眼睡着的陶夭,笑说:“她倒睡得挺香。”

  “诶,奕哥,”耿宁突然想到点什么,看着他问,“你那会说她机遇不好这事有猫腻,是什么意思?”

  “去查啊,问我?”

  “这怎么查?”

  “你这经纪人当了好些年,手上都没有一点渠道?”

  耿宁一愣,叹气说:“行,明白了。我试试。”

  “嗯。”凤奕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水瓶放到边上,重新看着网络风向。

  耿宁看着他专注的瘦削侧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您刚才说保留我执行经纪的身份继续带陶夭,真的假的呀?”

  “只要你愿意。”凤奕头都没抬。

  耿宁想了想,犹豫说:“公司那边,好像没这样的先例。”

  凤奕哼笑:“路靠人走出来,例子靠人造出来。小朋友,这世上的规则没有永恒不变的。是强者,就能有发言权,懂?”

  耿宁点点头:“那行。只要您不嫌弃,我很乐意。”

  凤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耿宁笑着喝了一口水。

  陶夭跟了大老板以后,他的确有些如履薄冰,原本的七分能力在她跟前直接跌到了两三分,战战兢兢得很。

  有什么办法?

  他一个平民出生的孩子,在香江这样日新月异的地方,能混到眼下这一步挺不错了。

  他有几斤几两,对上程牧那样的,不得事事看脸色?

  眼下来了个凤奕,他退下来当个执行经纪也挺好,一来学习一下人家的手段,二来兼顾手下其他艺人,两全其美。

  “哈。”边上,凤奕突然出声打断他思绪。

  耿宁攥着水瓶凑过去看,狠狠愣了。

  五分钟前,苏瑾年更新了一条微博:“《蛮荒记》确定不出演。另,我从未和余婧交往过。”

  他的微博将这一天的事件热度推到最**。

  几乎在发布的三分钟内,层出不穷的评论便能将人看懵。

  年年有余:“什么情况!”

  苏哥哥的小迷妹:“逛街接吻怎么解释!”

  爱你一万年:“好伤心啊,真的只是经纪人在炒作吗?不带这么消费粉丝感情的。”

  路人甲:“路转黑。”

  187**349:“路转黑,+1!”

  even77:“这是搞了内乱了吧,哈哈哈,666666666。”

  修罗:“搞事情别扯上我夭。[冷笑]”

  听雨的声音:“厉害了我的哥,干得漂亮![微笑][微笑]”

  青青:“不明觉厉!”

  浮光锦v:“莫名地心疼,哭唧唧……”

  水果店的瓶子酱:“围观搞事情。[斜眼笑]”

  唯爱婧女神:“渣男,心疼我婧。”

  深情有时:“楼上骂谁呢。余婧那种整容蛇精脸,我们苏肯定看不上啊,人家后台硬着呢,凑不要脸地老是往上凑!”

  年年有鱼:“别骂了好吗,让我们p粉情何以堪?[哭]”

  看到这,凤奕笑着将电脑放到了一边去,他都有些无奈地朝着耿宁笑说:“这苏同学神助攻啊。”

  事件热度上升太快,环宇那边应接不暇之余,肯定在考虑如何应对。他倒好,一锤子落实了这件事,打脸不要太痛快。

  接下来的走向可想而知了。

  他和余婧的p粉会在这次事件中迅速站队分崩离析,不愿意站队的可能对两个人一起粉转黑,站队之后,两家大概会成为死敌。

  苏瑾年这话一出,余婧那边顶多收获几分同情,可这圈子里还有挺奇怪的一件事,便是粉丝本身的问题。

  追星族中,年轻女孩占了很大的比例,她们对男明星的容忍度很多时候高于女明星。苏瑾年背景刚刚曝光,环宇那边不至于和他为难,反而是余婧,最起码有段时间没脸活跃了。

  两家经纪人估计得跳脚……

  凤奕想到这心情非常愉悦,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边上,耿宁却有些担心,迟疑着问他:“会不会波及陶夭?”

  凤奕看他一眼,笑问:“他们有胆量将陶夭爆出来,影射苏瑾年渣男属性,还是余婧当过小三?别忘了,圣诞夜吻照可不是在拍戏。”

  “哈哈。”耿宁瞬间笑起来,“是我糊涂了。”

  事情闹成这样,网民们会先入为主。

  先前爆出来,陶夭这种没名气的小新人可能被抨击,眼下爆出来,陶夭却是三角恋里的受害者。环宇那边不会蠢成这样,牺牲自家两个大咖,动一个他们本来就不一定敢动的人。

  耿宁叹口气坐在另一张空床边,若有所思地说:“可这样一来,陶夭就不能出演白未晞了吧?她很喜欢这个角色。”

  “若是她参加公开征选的话,问题不大。可你觉得事情闹到这一步,她还能不能心无芥蒂去抢那个角色?”

  “那……”

  凤奕有点无奈地看着他:“我有其他考虑。”

  他正说话,耿宁神色突然一愣,站起身问陶夭:“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眼睛不肿了。”

  陶夭抬手在额头揉了揉,点头说:“嗯,没事了。”

  她刚睡醒还有点懵,凤奕和耿宁打住了谈论的话题,让她缓了几分钟,三个人一起出了诊所,回剧组。

  路上,耿宁唾沫横飞地复述了一遍网上的事情。

  陶夭见识了凤奕的应对手段,脸上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兴高采烈,只勉强笑着说:“辛苦奕哥了。”

  “很喜欢白未晞的角色,嗯?”凤奕突然问。

  陶夭没说话。

  凤奕看着她的样子,斟酌着字句,用一种非常让人如沐春风的口吻说:“这个圈子里竞争激烈、瞬息万变。这种事难免的,可我不强求你一定要看开。我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继续争取白未晞的角色;二、放弃白未晞的角色,踩着这个角色往上走。”

  闻言,陶夭意外地看着他:“都可以吗?”

  “当然。”凤奕微笑说,“只要宝贝儿乐意,后面有我。”

  陶夭:“……”

  许久,她没再看他,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起来,语调带着些让人猜不透情绪的恍惚:“他找你来,没说清楚吗?不希望我出演白未晞,有原因在里面的,他的意思,应该不会希望你给我第一种选择。”

  他是谁,不言而喻。

  凤奕只是笑:“我不说空话。不过事实上我倾向你选择第二种。相信我,能给你更好的角色,而且是你想象不到的惊喜。”

  他自信满满,不等陶夭再开口,又说:“你这条件,说实话并不适合电视圈,你该是大荧屏的宠儿……”

  陶夭没听清他后面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小会,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听您的。”

  “真棒!”凤奕笑笑,一只手轻拍她肩头,“走吧。尽快拍完这个劳什子小丫头的戏份,进军大荧屏,那里才是我们的战场。”他简简单单两句话,却让陶夭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类似于……激情。

  这一天,终于能来。

  许蔓也好,她第一次错失的金凤也罢,都在他说的那个战场里,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也许能证明自己,不惶恐忐忑,无比踏实。

  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凤奕。

  他是能带出大满贯影后的人呐,这么随和这么亲切,像……爸爸一样。她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年龄。可惜,他性子内敛忧郁,没有凤奕这般飞扬的眉眼和潇洒激情的语气。

  “我会努力的,不让您失望。”她看着凤奕,突然说。

  凤奕微微愣一下,很快笑了:“我知道。我不会看错人,我相信你可以。加油,宝贝儿。”

  陶夭脸色微微羞赧,低下头不说话了。

  耿宁一直意外地看着她,更意外地发现,她低下头那么瞬间,轻抿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笑意很浅,可他从未见过。

  耿宁心里涌起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他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段路的工夫,凤奕便能让她产生如此令人意外的细微变化。

  她对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试镜《皇贵妃》角色之前,她说:“谢谢宁哥,这次不会让您失望了。”

  当时,她的眼睛里没有这样跃跃欲试的亮光。

  王牌经纪人,果然与众不同。

  耿宁无比庆幸自己刚才因为对王牌的推崇而同意当执行经纪的那个决定,他预感,这可能是自己职业生涯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三个人心思各异地回到了剧组,临近五点。

  陶夭过敏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剧组,刘庆鑫有些无奈,稍微修改了一下陶夭下午的戏份,直接去掉了她两个并不重要的镜头,正常拍摄。

  眼下,副导演赵柯盯着镜头,众人还没收工。

  刘庆鑫嗓子冒火,坐在椅子上休息喝茶。

  “刘导。”耿宁走得快,笑着唤了他一声,先道歉说,“实在对不住,又给您添麻烦了。”

  刘庆鑫叹口气站起身,下意识打量了凤奕一眼。

  他是导演,凤奕是艺人经纪,虽说都在一个圈子里,可他专注拍电视,凤奕先前却混迹大荧屏,是以,两人并不熟。

  不过,并不妨碍他欣赏人。

  娱乐圈是最能创造奇迹的地方,可事实上,这个圈子从存在至今,没人能创造出凤奕那样的奇迹。

  国内影视行业历史上,大满贯影后仅有三位。

  他一人占了两。

  凤奕出身普通,他一样,正因为这普通的出身,他选择了最为平庸的处世之道,见人三分笑,眼下走到这一步,习惯了,都不怎么会发脾气。

  凤奕却不一样,护犊子的劲头在圈子里众人皆知。

  谁能跟他,算得上三生有幸。

  刘庆鑫微微感慨,很快笑着说:“都是意外情况,也是没办法。只是今天这场戏实在耗费太大,大家也都准备了很久,迫不得已,我去掉了陶夭两个镜头,你们体谅一下。”

  “明白明白,说到底是我们的问题。”耿宁并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给刘庆鑫递了一根烟。

  陶夭过敏症状基本上消失了,可玫瑰花还在剧组里放着,她晚上再不拍戏,和刘庆鑫道歉后,先去化妆间换衣服。

  目送她离开,凤奕笑着朝刘庆鑫说:“刘导,有个不情之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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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暂时弄丢了说好五千更的自己,但是收获了你们的宠爱,很开心,也祝你们天天开心。

  另:

  瓶子说:“你竟然强行出镜!(⊙⊙)我也要!”

  阿锦表示:“来呀,一起搞事情啊。”

  有客串需求的亲,可以评论表示诉求,阿锦不一定能全部满足,但会在不影响文的基础上,尽量给你们小快乐,笔芯。

  ☆、148:行走的心灵鸡汤【二更】

  眼前年近四十这男人,微笑起来,眼眸里闪着自信柔和的光,夕阳落在他肩头,分外闪耀。

  刘庆鑫微微一愣,笑说:“客气什么?什么事儿?”

  凤奕往拍摄场地的方向瞥了一眼,淡笑说:“这部剧里,陶夭和傅远搭戏吧?亲王心仪小宫女?”

  “是。傅远对陶夭还一贯挺照顾。”

  “陶夭这角色脸上有一道伤疤?”凤奕回过头来,笑问。

  “……是。”

  “去掉如何?”

  刘庆鑫:“?”

  凤奕看着他愣神的脸色,笑说:“毕竟是她唯一一部戏份比较重的电视剧,总得留下一些漂亮剧照,小姑娘么,哪个不爱美。”

  “这角色脸上本来有疤的。”

  “我知道。”凤奕一本正经道,“这剧情设定里面,王爷身有腿疾,性格温润如玉、心细如发。他喜欢一个面有疤痕的小丫头,说明他并非以貌取人的那种人。可您觉得,既然他能对这丫头的残缺感同身受,他会不会为了给她一个惊喜,问医求药,想要恢复她容貌?”

  “这?”刘庆鑫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凤奕又说:“王爷想要求取脸上有疤的小丫鬟。宠爱他的皇帝和太后就能同意?未免有损皇室颜面。依我看,皇帝那可以有一瓶外邦进贡的玉颜霜,去疤美容有奇效。王爷求取后赠与小丫鬟,小丫鬟用了后疤痕淡化到几乎看不见。春心萌动的姑娘,肯定迫不及待想让心上人看见,两人在此有一个会面,完全可以作为剧中支线的情感**。就安排在女主二度失宠之前,风雨之前,这昙花一现的甜蜜应该会非常打动人。”

  刘庆鑫认真听他说完,笑了:“你这可以当编剧了。”

  “帮着前面那两个操心惯了,有必要还帮着对台本。您别说,哪天不当经纪人了,可以考虑改行。”

  刘庆鑫哈哈笑说:“那行。你这意见我收到了。也就给傅远和陶夭加两幕戏的问题。不过傅远今天没来,他的戏份也快杀青了。只要他同意,赶他杀青前拍了这两幕戏,如何?”

  “烦劳了。”凤奕眯起眼睛,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难怪人说保姆式经纪人呢。

  刘庆鑫在心里感慨两下,抬眸往拍摄场地方向看了看,笑容可掬道:“我过去看看,先失陪了。”

  “您慢走。”耿宁和凤奕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目送他走远,耿宁面带喜色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先前和傅远搭戏我都乐成什么了,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

  凤奕睨他一眼,淡笑:“人脉后台都有,你什么都不帮她争取,也是够可以的。”

  耿宁:“……”

  又中一枪!

  他刚无奈地叹口气,又听凤奕说:“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尽全力,帮手下人争取最大权益和最多好处,这难道不是经纪人基本工作准则?”

  耿宁:“……您说的对。”

  跟了王牌以后他发现,这一天下来,有点撑了。

  奕哥完全是行走的心灵鸡汤啊!

  凤奕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似乎是第一次拿正眼将他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淡声说:“你这穿得也太随便了。”

  耿宁:“……”

  他哪里随便了,一件夹克也两千块呢。

  转念一想,人家是移动的名牌衣架,看不上他很正常。

  耿宁干笑说:“家里老妈老爸常年药不离身,生活压力大,呵呵,奢侈不起来。”

  凤奕抬步往化妆间方向走,语调微微低沉,淡而凉薄:“经纪人相当于艺人的一张名片。”

  耿宁:“……”

  这碗鸡汤还是得干了!

  他抬步追上去,一边走,一边普及点陶夭以前的事情。

  两个人在化妆间外面等了几分钟,陶夭换了衣服背着包出来,笑说:“可以走了吧?”

  “找个地方吃饭。”凤奕看她,“想吃什么?”

  陶夭一愣:“我无所谓的,什么都行。”

  凤奕又看向耿宁:“你呢?”

  耿宁忙说:“我也什么都行。”

  凤奕:“……”

  一个两个都这么随便,完全没一点追求。

  他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提议说:“环合私房菜,走吧。”

  耿宁和陶夭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影视城出了名的贵族餐厅,环合私房菜以价高量少菜名美出名,他们俩在剧组这么久,都没去过。

  跟着王牌有肉吃,耿宁默默地想。

  地方不远,三个人走路过去。

  ——

  六点左右,私房菜馆。

  笑容甜美的服务生领着三人到了包厢。

  凤奕点餐后,服务生斟了茶夹着菜单出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古筝曲。

  凤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说:“来,谈一下工作的事。”

  低头看手机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陶夭有些意外地问:“现在啊?”

  “对啊,不然你想在什么时候?”他看了一眼陶夭的手机微信页面,笑说,“刚开始相处,我觉得很多事有必要提前说清楚。”

  陶夭放下手机,一脸乖巧:“您说。”

  耿宁也换上求知若渴脸。

  凤奕满意地点点头,语速平稳地开口说:“人生是一个学习进步的过程,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娱乐圈同样。你不进步,别人在进步,淘汰你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耿宁:“……”

  心灵鸡汤总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陶夭也明显有点懵,没吭声,一直默默听。

  凤奕讲了几句道理后,笑容柔和地看着陶夭,话锋一转说:“基于这些原因,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配合我的安排,努力进步,明白吗?”

  陶夭:“……您说。”

  “很好。就喜欢你这么听话的小姑娘。”

  陶夭:“……”

  凤奕拿出自己手机放在桌上,低头随意地点开备忘录,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皇贵妃》在这边大概再拍摄一个半月时间。你要独立完成的事情不多。其一、台词功底训练。我刚才看了一下,剧组有两个香江话剧院的老演员,我明天打个招呼,以后空闲的时候你跟这两位训练台词;其二、形体训练。影视城这边有个这方面的培训学校,明天我给你报名,以后每天晚上去两个小时;其三、身体素质训练。耿宁说你身体底子不怎么好,以后每天早起一小时,晨跑一公里到两公里。其四,文化素养训练。娱乐圈不要求学历,可各方面知识不能落下,以后你每周看一本书,周末将工作笔记本交给我;其五、兴趣特长培养……”

  凤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问她:“你喜欢什么?”

  陶夭:“……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凤奕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了几个字,想了想,说:“这个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流行乐、国标、书法、现代舞、美术、围棋、茶艺、插画、外语,随便什么都行,选一个培养起来,很有益处。”

  耿宁插话说:“会不会太多了?”

  凤奕抬眸:“时间不够用啊?”

  耿宁干笑一声。

  凤奕也笑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眼下她这个角色算主配,空闲时间很充裕,以后只会越来越少。”

  耿宁哑口无言。

  凤奕满意地收了视线,朝陶夭说:“你这些所有训练我都会陪同几天,直到给你找到助理为止。对了,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陶夭微愣:“我自己找?”

  “对,女生最好。以后除了休假,她二十四小时陪同你,最好有一定的厨艺和摄影技术,性格外向热情负责。”

  陶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想行吗?”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尤可人。

  尤可人暑假毕业,她在学校里学护理专业,上次见面的时候,提到想换个环境,不想干本行。

  也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娱乐圈节奏快,两个人彼此作伴,也许她能很快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重新开始。

  陶夭若有所思。

  凤奕笑说:“这些事你没什么异议的话,我等会到了酒店制定个训练计划时间表给你?”

  “嗯。”陶夭笑着说,“知道了。”

  她爽快地应了,凤奕非常满意,点点头,又朝耿宁说:“联系一下陶夭微博粉丝后援会,账号能要过来最好,不能要回来的话,保持友好联系,规律一下发微博的时间、内容、风格。”

  “好。”

  “夭夭不想开微博就算了。等生活助理一到位让她用夭夭助理的身份开微博,这个不急于一时。”

  “行。”

  “回去看一下她最近工作表,选一个戏份少的日子,约公司摄影师过来,先拍一组街拍。”

  “知道了。”

  “暂时这几项,你拿备忘录记一下,尽快都提上日程。”

  “好。”

  外面,敲门声轻轻响起。

  两个服务生开始上菜,凤奕放下手边的茶杯,脸上换了轻松的笑意,道:“开工吧,晚上都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忙。”

  陶夭和耿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凤奕又放下筷子,让服务生开了一瓶红酒。

  陶夭喝了一点,察觉到包里手机震动声暂时停下,拿手机点进了微信页面对话框。

  尤可人:“好呀。最后这学期也没课。”

  陶夭问她:“你身体怎么样了?”

  “在家里养了一个月,感觉起来都要发霉了。话说,艺人助理都要做什么啊,除了拎包买饭那些。”

  “谁要你拎包买饭了?我就想到你说要换个环境。”

  “[调皮]一码归一码,我说正经的呢,我怕我做不好,到时候拖累你就不美了。”

  “说是懂拍照就行,我记得你也能拍点照片的。不过这个要求也不是特别高,应该就随手拍那种。”

  “[k]那就这么说好了,我身体没事,随时都能上岗。”

  “我问问经纪人。”

  陶夭放下手机,朝凤奕道:“我有个朋友二十三岁,暑假毕业。性格好会拍照,能当助理吗?”

  “和你关系怎么样?铁不铁?”

  “挺好的。我最好的朋友。”

  “那行。”凤奕点点头,随口说,“让她随时过来,我见一面。没问题就开始上班。”

  “谢谢奕哥。”陶夭笑着点点头。

  心情难得这么好,她拿手机将这消息告诉给了尤可人,目光下移,发现秘密基地里有人@她。

  孟明川:“@陶夭你不演白未晞了?”

  孟乐乐:“@陶夭陶夭姐你没事吧?一天也没发一条消息啊。[委屈][委屈][委屈]”

  陶夭抿唇想了想,发信息说:“我没事。因为一点意外不演这个角色了。白天一直忙。”

  孟明川很快私戳了她:“程老板的意思啊?”

  陶夭:“公司的决定。”

  孟明川:“那行吧。我就随口问问,没事儿。”

  陶夭:“嗯。”

  她和孟明川私信聊了两句,又在群里和孟乐乐说了几句话,心情蓦地有少许低落,低下头继续吃饭。

  上菜以后,凤奕便没怎么说话了。

  他身姿挺直地坐着,用餐的动作看上去优雅而绅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柔和的男人魅力。

  和程牧截然相反。

  想到他,陶夭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背。

  好像还从来没有人亲吻过自己的手背。

  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一直觉得这样蜻蜓点水的吻非常让人悸动,显得珍视又尊重。

  陶夭胡思乱想着,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二哥。

  她心下一愣,接通道:“喂。”

  “人在哪?”程牧称得上温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陶夭看一眼其他两人,声音微微压低说:“和宁哥还有奕哥在外面吃晚饭,快完了。”

  那头,程牧许久没说话。

  就在陶夭想开口的时候,他又说:“我过来接你,今晚回海棠园住。”

  “不行啊,我明天早上有晨跑计划。”

  程牧声音一沉:“什么?”

  陶夭握着手机扭个身,仍是声音低低说:“奕哥给我安排了好些训练科目,这段时间要忙了。”

  “你把手机给凤奕。”程牧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

  陶夭有些郁闷地握着手机,下意识看一眼凤奕。

  凤奕刚用湿巾擦了手,笑笑说:“程董电话?来,我和他说。”

  陶夭抿唇将手机递了过去。

  凤奕抬手接过,笑问:“程董好。”

  “不行。太耽误时间了。”

  “事先已经约法三章了,我觉得您应该尊重一下我的工作计划。她身体素质差,早上起来要跑步。”

  “最少一公里。”

  “……那她得发照片给我看。”

  “行吧。”

  凤奕将手机递给陶夭,微笑着说:“程董一会过来接你。”

  陶夭拿过手机一看,发现程牧已经挂断了。

  她装了手机,想了想,问凤奕:“他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啊?发什么照片给你?”

  “程董说你身体这个他负责,早上可以带你跑步。我说若是如此的话,你得发晨跑的照片给我看。”

  陶夭:“……”

  边上,耿宁用意外的目光看了凤奕一眼,没说话。

  第一次见人遇上程董不买账。

  好酸爽!

  陶夭也明显十分意外,笑了一下,继续吃饭。

  七点多的时候,三个人到了酒店,她在房间里刚洗漱完,程牧打电话让她下楼。

  ——

  黑色迈巴赫停在楼下。

  驾驶座这边的车窗落下半截,程牧一只手夹着烟随意搭在那,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带着点冷漠。

  陶夭提着包到近前,轻声问:“你一个人来的呀?”

  “嗯,徐东家里有点事。”

  “哦。”陶夭点点头,下意识抬手开车门。

  程牧扭头看她一眼,沉声说:“坐我边上来。”

  陶夭一愣,绕过车头坐了副驾驶。

  程牧升上车窗将烟头摁灭,扭头看她一眼,提醒:“安全带。”听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陶夭低头扣上了安全带。

  程牧没开车,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陶夭迟疑:“怎么了?”

  “没事儿。”程牧收回视线,驱车离开了酒店门口,驶上正路,从头到尾顶着一张冷漠脸。

  陶夭颇有些不明所以,默默地坐着不说话。

  车子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程牧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不知道说点什么吗?”

  陶夭:“……”

  她应该说点什么?

  她有些无辜地看了程牧一眼,轻声问:“你怎么了啊?”

  程牧:“……”

  他不怎么,他就是莫名不爽。

  莫名不爽,心疼她,还不舍得发脾气。

  尤其想到电话里她一口一个宁哥奕哥的,心里那股子闷气简直收不住,这人倒好了,坐车还往后排跑。

  干嘛,以为他专程跑来当司机的?

  程牧蹙眉想着,气郁难平,冷着脸不说话。

  陶夭看他一眼,想了想,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打开包,拿出里面的魔方玩了起来。

  程牧:“……”

  缺心眼!

  他有些郁闷地轻嗤一声,待车子又驶出一段路,眼见陶夭一次魔方还没拼好又一次开口说:“能不能别玩了?”

  陶夭手下的动作一愣,将魔方收进包里,若有所思地说:“奕哥安排了挺多训练功课给我,这段时间我基本得待在影视城。”

  “说来听听。”

  “什么?”

  程牧提醒她:“他都给你安排了什么?”

  “形体训练、身体素质训练、文化素养训练、台词训练……”陶夭一项一项算完,抿唇说,“暂时就这些了。”

  “你吃得消吗?”

  “还好吧,时间上好像安排得过来。”陶夭说着话又突然想起尤可人,有些开心地说,“奕哥说找个助理跟我,我刚好找了可人。她在家里养了一个月,换个环境你觉得怎么样呀?”

  程牧看着她眼睛里一点笑意,点点头:“嗯,挺好的。”

  陶夭轻抿着唇角笑。

  程牧扫她一眼,心里有些痒痒的情绪在发酵。

  算算日子,有一个月吗?

  他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微微紧了紧,意味深长地问:“还记得那一天是几号吗?”

  “哪一天?”陶夭下意识看他一眼,触及他视线,脸上慢慢发烫,她微微偏转头看向窗外,有些若无其事地说,“不记得了。我不知道。”

  ------题外话------

  事情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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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9:害怕了?【一更】

  “不记得?”程牧看着她的侧脸,笑说,“我记得。”

  “没到一个月呢。”陶夭没回头,目光仍是盯着车窗外,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怒和僵硬。

  “嗯,没到。”程牧只是笑,不和她抬杠。

  差个两三天,有什么紧要?

  想到这,他心情突然也没那么郁闷了,若有所思地开着车。

  边上没了声音,陶夭却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程牧话里的意思她岂能不明白,想起来都有阴影。

  车窗外绚烂的霓虹闪过,她抿着唇,只觉得心乱如麻。

  ——

  八点多,车子驶到了海棠园。

  程牧将车子停进车库,揽着陶夭往屋里走。

  张珍听见声音开了门,笑得一脸柔和:“程先生,陶小姐。”

  “嗯。”程牧随意地应了一声,一边换鞋一边问她,“许妈和一生上楼去睡了?”

  “刚上去,晚饭留着呢。”

  陶夭看她一眼:“我吃过了。给他弄一份就好了。”

  “知道了。”张珍笑笑,转身去厨房。

  陶夭目送她离开,舒口气,弯腰换上了拖鞋,直起身问程牧:“你先吃饭?我去楼上书房里待会行吗?”

  “不行。”程牧不假思索地说了两个字。

  陶夭有些无奈,解释说:“奕哥说每周看一本书,周末还得将读书笔记交给他。”

  “有了奕哥,二哥就可以扔一边了?”

  “啊?”陶夭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一时呆愣。

  程牧按着她肩膀往餐厅里走,温声说:“我吃个饭能用多长时间?一会吃完了一起上去。”

  陶夭:“……那好吧。”

  程牧揉揉她头发:“乖。”

  两个人到餐厅里坐了两分钟,张珍将晚饭送了进来。

  程牧吃饭,陶夭在一边玩手机。

  尤可为的信息在第一位:“我姐说她要去给你当助理了?真的假的啊?一个助理够吗?还要不要?学习好长得帅会弹吉他会唱歌跆拳道黑道打架很猛的那一种!”

  自从两个人除夕夜见了面,尤可为好像就不正常了。

  陶夭回他:“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尤可为:“卧槽!你是谁?谁让你碰夭夭手机的?这么说话,你以为你很有文化吗?”

  陶夭:“滚。”

  尤可为:“[害羞][害羞][害羞]”

  陶夭:“寒假作业做完了吗?你能不能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呢,神经病似的。”

  尤可为:“你和我私奔我就告诉你。”

  陶夭脸色一愣,还没回复,手上突然一松,手机落到了程牧手里。

  “怎么最近也成低头族……”程牧话未说完,脸色微微一沉,冷笑说,“小兔崽子想私奔啊,信不信我让他裸奔。”

  话落,他指尖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将手机重新递给陶夭,蹙眉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陶夭低头瞥一眼,列表里没有尤可为了。

  程牧拉黑了他。

  她低头将手机收进包里,抿唇说:“他就是喜欢开玩笑。”

  “我看他是局子里没待够。”

  陶夭抿紧嘴,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尤可为那样的,程牧还不放在眼里,他在边上抽了张湿巾,起身说:“行了,上楼。”

  “哦。”陶夭心里有一丝莫名的负罪感,轻轻地应了声。

  程牧拿过她手里的包拎着,亲昵地问:“想看什么书?主卧里就那么些,你可以去大书房找,品类很多。”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咬着一边唇说:“薄一点的。”

  程牧:“……你在逗我?”

  陶夭脸色一瞬间有点红了,僵着声音解释:“奕哥给安排的事情很多啊,循序渐进不行吗?厚的看起来比较慢。”

  “啧,还挺有道理。”程牧一只手落在她颈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就像逗弄小猫那样。

  陶夭不自在地躲了躲,脑袋埋得更低了。

  ——

  两个人上了三楼。

  程牧去主卧里洗漱,陶夭拿了包去书房。

  进门后,她神色微微愣一下,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个词:眼花缭乱。

  书房比她想象中大了一倍不止。

  书很多,品类繁杂,从左往右从上到下甚至还有标签提示,陶夭放下包慢慢看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踮脚从书架上取了一本深蓝色硬封面的《小王子》,厚度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低头打开书页,她脸色一瞬间又轻松了许多,拿着书转个身,她窝到了书房的大沙发一角,心满意足地看了起来。

  程牧进门后就看到她非常不拘小节的这个样子。

  她在他视线里,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团。

  程牧轻轻地咳了一声。

  陶夭蓦地抬眸,看到他的样子神色间闪过一丝错愕,出声问:“你怎么也来了啊?”

  “以为你丢了。”程牧淡淡说。

  陶夭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看书,不看他。

  程牧穿了一件银灰色的桑蚕丝睡袍,腰间的绑带松松垮垮,让他整个人显露出非同一般的慵懒散漫意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角的原因,她觉得他显得很高大。

  陶夭暗暗咬了一下唇,没再吭声。

  程牧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走到了书架前,也找了一本书,坐到大书桌后面低头翻看。

  陶夭视力很好,下意识抬眸瞥了一眼。

  瞅见四个字:**性学报告。

  她:“……”

  突然地,就有点没心情看书了。

  她又拿出手机,发现尤可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备注:“夭夭,干嘛拉黑我啊?”

  她无语,突然不想说什么话。

  胸腔里一颗心不太安分,跳得比平时快。

  应该不至于吧?

  时间没到。

  不过他好端端地穿了一件看上去有些性感的睡袍,莫名地让她觉得非常忐忑不安。

  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都想跟他。

  那么疼……

  陶夭胡思乱想着,没一会,脸色有些白了,有点想逃。

  “想什么呢?”低沉的男声突然拉回她思绪。

  程牧顺势坐在她边上,拿过《小王子》翻看了两眼,哼笑说:“啧,还真挺薄。”

  陶夭生硬地找话题:“家里怎么这么多书?”

  “不知道。”

  “哦。”

  两个人陷入诡异的尴尬。

  陶夭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着侵略意味。

  她有点喉咙发紧,起身说:“明天早上要……啊……”她话未说完,跌落到了程牧身上。

  程牧侧个身将她压在沙发里。

  他挡住了大片灯光,陶夭觉得眼前蓦地一黑。

  “不行的。”她手忙脚乱地推着他。

  程牧带着薄茧的指腹刮着她的脸,声音低迷问:“害怕了?”

  “不是,你别。”

  “我想要。”

  陶夭紧咬唇,有些耻于开口。

  暧昧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陶夭对上他眼睛,低声哄起来:“再过几天行吗?我明天要早起的,还要去影视城。”

  “才九点刚过。”程牧压着她耳朵说,“你想做到半夜呀?”

  陶夭一噎,态度越发软:“求你了。”

  程牧看着她因为着急有些发红的眼眶,慢慢地,一字一顿开口说:“相比于求着让我放过你,我更喜欢你求着我上。”

  陶夭:“……”

  她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温柔的吻落在她唇角。

  沙发上地方就那么大,身上他又重,陶夭一只手抠着沙发,只觉得自己一直往里陷。

  程牧似乎没这么温柔小心地亲吻过,让她想起纱巾蹭着脸的感觉。

  程牧一只手插进她头发,托着她后脑勺。

  他身体的重量全部在她身上。

  他温软的薄唇沿着她唇角往下走,舌尖舔过的地方都好像突然间失去知觉,痒痒的,麻麻的,好像小蚂蚁恍惚间爬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有点呼吸困难。

  陶夭一只手刚抵上他胸膛,程牧一错身,让她手掌顺着他睡袍滑了进去,她触到了他温热结实的肌肤。

  手心微烫……

  陶夭慢慢地有些晕乎起来。

  她在他的撩拨下,忘了身处何地,忘了计算时间,她只知道,程牧没有像第一次那般,一直冷静地审视折磨她。

  他无比温柔无比动情,呼吸都非常灼烫。

  许久……

  程牧的睡袍还穿在身上,她却衣衫不整,瘫软如泥。

  大脑里白光乱窜,一阵阵陌生的感觉让她惶恐,陶夭有些羞耻有些迷糊地看着程牧,压着声音说:“那个,我好像例假来了……”

  程牧眼眸微红,好像泛着温热水光。

  他的薄唇咬着她耳尖,用别样低沉暗哑的声音,低低喟叹:“傻姑娘……”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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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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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0:这么纯情啊?【二更】

  陶夭脸颊酡红,茫然地看着他。

  程牧亲亲她的脸,笑问:“这么纯情啊,那是你的……”

  陶夭猛地捂住他的嘴,咬唇道:“别说了。”

  她隐隐明白了。

  不敢置信。

  陶夭咬唇看着他,脸色一瞬间变得僵硬又难看,她捂着他嘴巴的手心痒痒的,程牧在舔她手心。

  陶夭倏然又收了手,转头不想看他。

  程牧低低地笑出声,帮她整理好衣服,将人打横抱起,出了书房直接回主卧去。

  夜色渐浓,一晌贪欢。

  ——

  翌日,清晨。

  六点半。

  陶夭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边上,程牧接起了电话,声音慵懒:“喂。”

  “……凤经纪人起得够早的。”

  “她手机不在跟前。”

  “今天算了,她昨晚太累,你的培养计划从明天开始。”

  “就这样。”

  三言两语之后,程牧挂了电话。

  “奕哥?”陶夭扯扯他胳膊,有些郁闷地说,“你怎么在电话里胡说啊?他该乱想了。”

  “我胡说?”程牧笑着搂紧她,“选择性失忆了?”

  陶夭:“……”

  脑海里许多画面涌上来,她咬紧了唇。

  昨晚两个人到了凌晨才睡,不过这一觉睡得沉,那种瘫软不想动的感觉已经舒缓了许多。

  她慢慢地回过神来。

  程牧在她耳边轻声问:“这次是不是爽到了?”

  “……没有。”

  “那再来一次?”程牧说话间翻身压到了她身上。

  陶夭一只手连忙抵上他胸膛,有些急促恼怒地问:“你能不能别闹啊!”

  “再叫一声二哥。”程牧目光深深地说。

  陶夭唇角轻抿,脸色蓦地发红了。

  这人混起来她招架不住,想到昨晚那些事又觉得羞耻不堪,半晌,她在他的逼视下声音低低说:“二哥。”

  “累不累?”

  陶夭不理他。

  程牧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笑说:“这么清醒,一起洗个澡。”

  陶夭一惊,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去。

  浴室里水雾升腾,两个人花了二十分钟左右洗完澡,程牧用大浴巾裹着陶夭放在盥洗台上,帮她吹头发。

  嗡嗡的响声里,陶夭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通红的脸,以及,程牧低头专注帮她吹头发的样子。

  她轻轻地抿起了唇角。

  ——

  七点刚过,陶夭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程牧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披散着头发,正红着脸将床单被罩往下揭。

  程牧微微蹙眉说:“这些轮不到你做。”

  陶夭看也不看他,将取下来的床单被罩卷成一团,扔在边上。

  程牧倏然间明白了她在别扭些什么,忍不住笑起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都不觉得自己在掩耳盗铃吗?”

  陶夭看他一眼,也不想过多地说话。

  她是觉得挺别扭的。

  程牧看着她的小样子觉得也蛮有趣,扯过她手腕又亲了两下,松开人,去衣帽间里换衣服。

  陶夭没等他,取了床单被罩先去书房,拿了自己的包和手机。

  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凤奕两个,尤可人两个。

  想到早上程牧那一通电话,陶夭颇有些无奈,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尤可人发微信:“我这几天在西郊影视城,你随时过来找我就行了,到了打电话。”

  尤可人可能没醒,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陶夭收了手机,到了一楼大厅。

  许妈和许一生可能没起,程牧坐在大厅里沙发上抽烟,张珍和一个阿姨来回忙碌着将早饭往餐厅里端。

  看见她下来,程牧俯身摁灭烟头,笑说:“过来。”

  陶夭到了他跟前,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眼下两人这状态让她糊涂,不仅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甚至,她自己都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

  她没有以前那么反感排斥他的亲近了。

  习惯很可怕。

  虽然时间不长,可他毕竟是第一个和她发展成这样关系的男人,他的抚摸触碰都会让她身体产生反应。

  甚至,她越来越多的时候,不经意就会想起他。

  “想什么呢?”边上,程牧突然问。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淡淡笑起来:“没想什么啊,吃饭吧。我们九点就要开工的。”

  “你先去,我洗个手。”程牧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陶夭点点头,先去了餐厅。

  “陶小姐早。”张珍见她进来,笑着回身说了一句。

  “早。”陶夭看着她笑了笑,视线扫过她衣领,神色又微微地愣了一下,扯了椅子坐下。

  她好像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吻痕?

  可——

  程牧昨晚一直和她在一起。

  “小心烫。”边上,张珍提醒的声音突然将她吓了一大跳。

  陶夭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她笑着说:“这碗挺烫的,你别用手碰,小心伤到了。”

  陶夭看着她,鬼使神差地,突然问:“你有男朋友吗?”

  “啊?”张珍一愣,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说,“那个,那个,你别告诉程先生啊。”

  陶夭一愣,忙道:“我就随便问问。”

  “恩。”张珍压低声音,“谢谢陶小姐。”

  陶夭嗯了一声,心情蓦地有些难以言喻的轻松,目送她出了餐厅,低头淡笑了一下。

  海棠园里不止程牧一个男人,上次那吻痕,不一定就是他弄的吧?

  他那样高傲的人,似乎也不至于在家里和一个女佣发生关系,先前大抵是自己误会了。

  ——

  餐厅外面。

  张珍一抬眸,程牧远远地从洗手间走过来。

  “程先生。”她连忙笑着问候了一句,退到了一边去,微微低着头,一副非常守礼恭敬的样子。

  “嗯。”程牧目不斜视地从她边上走过去。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样子,抿紧了唇角。

  网上绯闻出来的那个下午,程牧在家。

  她也是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他是正儿八经地将陶夭当成了一回事,甚至不惜用那样的方式在网上力挺她。

  相比之下,自己肯定是不够瞧的。

  程先生这种人,原本就有些冷漠无情,若不是因为她在海棠园待久了,上次就可能直接辞退她。

  被他辞退的后果很糟糕,她很难再找到这样酬劳丰厚的下一家。

  纠结半天之后,她突然就有些想通了。

  程先生眼下和陶夭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她再傻,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触霉头,吃亏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

  张珍暗自咬着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餐厅方向。

  隔着落地窗,程先生在给陶夭喂东西吃。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抬手在唇角揉了揉,将那一点僵硬的笑意收了回去。

  ——

  快八点的时候,陶夭离开了海棠园。

  和以往相比,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窗外,阳光已经洒满在树木建筑之上,视线里一切都是亮堂堂的,远处,似乎还有一点清脆的鸟叫声。

  她面朝窗外看了一会,手机震动声传来。

  尤可人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在家里都快发霉了,我今天就过来。十二点左右怎么样?”

  陶夭:“恩恩,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尤可人:“好。”

  陶夭:“有时候十二点不一定收工。我一会发经纪人的电话给你,你到了也可以直接给他打,他可以出去接一下你。”

  尤可人:“就你常说的那个宁哥吗?”

  陶夭:“嗯,我一会将他手机发在你微信上。”

  信息发完,陶夭翻到通讯录里找到了耿宁电话,复制给尤可人,临了,又翻出黑名单给尤可为解了禁,闲来无事,她又点开了朋友圈动态。

  最新一条是窦薇薇的,将她吓了一大跳。

  她的最新动态里文字是一句话:这红色会不会让你觉得刺眼?

  图片里,纤细白嫩的手腕被刀片划开了一道口,鲜血流出来,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染脏了纯白色的地面,看上去颇有点触目惊心。

  她割腕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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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下午三更比平时稍晚,建议九点左右看。

  上架后每天就睡五小时,这几天姨妈快来了,今天感觉特别累,没精神,抱歉。

  ☆、151:高冷夭【三更】

  陶夭和窦薇薇的共同好友不多。

  她视线下移,看到屏幕上显示四个人点赞。同时,有两个比较眼熟的昵称评论回复。

  雨霏霏:“新戏剧照?[惊讶][惊讶][惊讶]”

  喵喵:“疼不疼?”

  窦薇薇回复雨霏霏:“不是。”

  窦薇薇回复喵喵:“还好。”

  陶夭看着这两条互动,神色呆愣了好一会,将手机装了回去。

  割腕这种事在圈子里不稀奇吗?

  或者说,因为她发在朋友圈里,这照片便被大家认为没什么,就好像她只是小年轻在尝试非主流一样。

  蓦地,陶夭觉得她好像跟不上其他人的脑回路。

  她太敏感了?

  只因为先前一个捕风捉影的同框绯闻,便将窦薇薇每句话的意思都多想了一层,很轻易地联系到了程牧的身上。

  就像这一条,红色让她联想到昨天的玫瑰花。

  其他人好像都没想到?

  她看着车窗外,又突然想起她因为张珍产生的误会,一时间,对很多事情都不确定起来。

  车子开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她随口问:“吴师傅,你在海棠园多久了呀?”

  司机老吴笑说:“没多久,半年时间吧。之前一直在程宅,二少回来以后黎管家吩咐我过来了。”

  “一直在程宅啊?”

  “可不是?”老吴难得听见她问话,滔滔不绝地说道,“算起来都有二十年了呢,三十岁开始就给老董事长开车了。我刚到程宅的时候呀,二少才刚上初中呢。小小一个孩子,看上去比现在还冷淡,从来都不笑的。你说这些没长大的孩子,都讲究什么酷啊帅啊的,也不好好学习。好几次我去学校接人,班主任都追出来和我讲哦,二少从来不写作业,考试也交白卷,要不是因为程家在香江权势大,那样怎么行诶!”

  陶夭一愣:“他学习不好?”

  “也不能说学习不好,升学考试的时候成绩就还行,平时小考都不填卷子的。说起这个老董事长还专门问过他,他就说不想填。”

  陶夭忍不住笑了笑:“看不出来。”

  “可不是么,谁能想到眼下程氏集团的掌舵人以前是个问题少年诶,不学习也就罢了,烟抽得早,打架还很凶。你说其他家里那些公子哥,哪个打架不是三五成群以多欺少,就他跟人不一样,自己横。大公子也是的,有事没事喜欢带着其他人欺负弟弟,董事长忙得也不管,现在好了诶,世界太平了。”

  “我听有人说他们兄弟感情不好。”

  “那不是一般差,哪家的哥哥能染指自己弟弟的女朋友,简直作孽,豪门这些污秽事就是比较多……”老吴说着话,从后视镜里看见陶夭脸色微微变了,连忙说,“陶小姐你看我,口无遮拦的。”

  陶夭摇摇头:“没事,我都听人说了。”

  “呵呵。”老吴笑着止了这个话题,又说,“要我说你这丫头也是挺有福气的,我在程家这么些年,前前后后没见过二少对哪个人这么上心的。就现在这大少夫人还是二少女朋友的时候,都是她追着二少跑呢。”

  陶夭抿抿唇,没再说话了。

  程牧对她,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他连吴晓丽的事情都能帮她解决,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第一晚,他是很粗暴蛮横,可是昨夜那样的他,从头到尾,好像一直都在取悦她。

  取悦?

  她突然想到的这一个词让她耳朵发烫。

  陶夭收起了胡思乱想。

  ——

  八点半,车子到了影视城。

  九点一过就得开工,陶夭下了车直接去剧组化妆间。

  换衣服、上妆。

  化妆间和以往一样,早上像在打战。

  陶夭坐下不多会,又和往常一样开始听其他人边化妆边八卦。

  最先一道女声说:“我也加了她微信诶。感觉莫名地恶心,每天都发那种情呀爱呀的,神经病似的。”

  “大早上看那么一张,我稀饭都快吐出来了。”

  “于菲菲还给她评论了诶,问是不是剧照?哈哈,明显一看就不是剧照啊,我觉得她简直是没话说随便说。”

  “我也看见了,哈哈,还有那个摄影助理问疼不疼,尴尬症都犯了。”

  “最反感这种老在朋友圈要死要活的了。”

  “你们说她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难怪能当影后呢,一身戏。”

  “先前有人听她说程董一晚上五六次,哈哈,你们觉得她是不是臆想症犯了啊,程董对陶夭……”

  “嘘!”

  讨论声戛然而止,先前说话的女生下意识看了陶夭一眼,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没看见你在。”

  其他人:“……”

  人家没在就可以说了吗?

  能不能别这么明显,猪脑子!

  眼见陶夭一时没说话,她们忙不迭七嘴八舌地帮腔了。

  “窦薇薇那种一看就是小白花,程董怎么看得上她啊,我觉得她指定在那瞎说呢。”

  “就是,你有没有她微信啊?她明显脑子不正常。”

  “程董要是那么喜欢她,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现在这狗仔就是喜欢捕风捉影,一个酒店门口的同框能说明什么啊,这样大家以后都不敢住酒店了。”

  “是诶,你别往心里去。”

  陶夭摇摇头:“没事,圈子谁没一点绯闻了。”

  几个女生松口气笑了一下,各自收回视线,很快,又开始讨论其他的热点八卦了。

  陶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听到有人说:“你们说霍云庭那事情真的假的啊?”

  许是顾虑到自己,她们刻意地压低了一点声音。

  可,陶夭还是能清晰地听见。

  另一道女声紧跟着说:“我觉得肯定是许蔓搞的鬼,可其实也挺奇怪的,霍云庭要是不去那种地方,也不可能有人逼他去。”

  “老爹头七还没过呢,他就去那种地方饮酒寻欢的,太不是东西了吧。”

  “最近他们集团股票很动荡诶。”

  “我觉得他可能完了。”

  “可不,哪家的董事会把公司交给这么一个二世祖?”

  “和许蔓关系不大吧?脚长在霍少爷自己身上!”

  “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边上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陶夭很快弄清楚,大抵是霍云庭在这当口犯了捏花惹草的老毛病,被狗仔给曝光了。

  若说以前也不过多了一桩风流韵事而已。

  可眼下,霍东城好像还没有下葬,作为霍家长子,他却因这种事情上了新闻,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荒唐冷血。

  有许蔓的原因吗?

  陶夭胡乱想着,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

  中学时候就敢和自己的老师搞师生恋,承担不了后果远走他乡,斟酌再三,偏偏在最风光的时候选了霍东城这么一个人。娱乐圈以往的新闻里,她对继子霍云庭还挺好的。

  都是假象吗?

  她要是对付霍云庭的话,霍云庭会不会抖出她的事?

  想到这,陶夭突然愣了一下。

  若是霍云庭和许蔓发生纷争,霍云庭会不会以许蔓和她的关系为筹码,戳穿她一直以来营造的优雅形象?

  “你看看可以了吗?”边上,化妆师的声音拉回她思绪。

  陶夭看一眼镜子,点头说:“可以了,谢谢。”

  化妆师松口气,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来的时候碰上导演和远哥说话了,好像说想办法去掉你脸上疤痕,让你在后面美美出镜呢。话说,感觉你去掉伤疤于菲菲要不乐意了呢。”

  “啊?”陶夭意外地看着她,明显不怎么信。

  化妆师小心地收拾着东西,继续小声说:“真的呢,我肯定没听错。提到奕哥了,我觉得肯定是奕哥帮你争取的。他可是这圈子里最爱护自己手下人的经纪人,多少人想跟他呢。”

  陶夭点点头:“奕哥是很好。”

  “还不是因为程董啊,对你这么好太让人嫉妒了。你别听她们在那乱说。再说了,他那个年龄有点经历很正常啊,人不能太纠结于过去,否则早晚得累死。”

  “谢谢你啊。”陶夭语调里难得带上了几分诚恳的谢意。

  “不客气不客气。”化妆师笑笑说,“我觉得你性格也挺好的。我在这圈子里干了好几年了,每天听八卦耳朵都快要出茧子了,难得碰见你这样的。”

  陶夭抿抿唇,淡笑着说:“你性格也很好啊。”

  化妆师一笑,又帮她将脸颊一侧的头发微微打理了一下。

  陶夭拿手机看一眼时间。

  九点整。

  她收拾好东西连忙往出走,和门口两个人差点撞上。

  陶夭一愣,抿唇唤:“宁哥,奕哥。”

  耿宁松口气:“嗨,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凤奕看着她没说话。

  陶夭想到早上他打的那一通电话,道歉说:“对不起。”

  “行了,过去就算了。”凤奕没有和她过多计较,一边往拍摄场地走,一边说,“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我和刘导争取了一下,给你加几幕戏,后面脸上就不用带疤了。第二,昨天说的那几点还记着吗?”

  “记得。”陶夭点点头,“今天要开始和剧组两个话剧老前辈训练台词,晚上开始去上形体训练课吗?”

  “对。先带你过去见一下那两个前辈。”凤奕说着话将手里一张A4纸递给她,笑说,“来,先念念这个我听听。”

  他给了她的纸面上,先后是七个顺口溜。

  陶夭低头扫视一眼,念第一个:“白石塔,白石搭,白石搭白塔,白塔白石搭……”

  “挺棒呀。”凤奕神色间带着一丝惊喜。

  陶夭抿抿唇,突然想起了在影视学院的那些日子。

  吴叔担心她辛苦,早上下午不忙的时候都会催她去学校里面玩,她有时候溜到有些教室里听课,表演专业最基础的东西,她稍微知道一些,普通话发音也练得很标准。

  不过,凤奕的表扬还是让她微微脸红。

  陶夭又低头看了下面几段,确信对自己来说没有非常绕口的,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耿宁凑到她跟前看了一眼,无奈说:“我好像分不清s和sh,n和l也不行,尴尬了。”

  陶夭看他一眼,突然想到尤可人的事,连忙说:“对了。我那个朋友上午会过来,我怕到时候在拍戏,把你手机号码给她了。”

  “就你说的那个二十三岁的好朋友?”

  “嗯。”

  “知道了。”耿宁笑笑说,“我上午应该也没事,先在这边,她过来给我打电话就行。”

  “嗯。”陶夭道,“我已经给她说了。”

  三个人说着话,很快走到了准备拍摄的地方。

  还没见到那两个老演员呢,远远地,刘庆鑫就朝她招手说:“陶夭,过来一下。”

  陶夭神色微愣,先朝着他走了过去。

  傅远在他边上站着,眼眸里蓄着一丝笑,道:“早。”

  陶夭忙道:“傅影帝早,刘导早。”

  “凤经纪也在啊,刚好,给你们说一下,去掉疤痕的问题傅远这边同意了。不过他过几天就杀青呢,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要不今天,最晚后天,中午加班找场地将你们那两幕戏给拍了,可以吧?”

  “看您方便,我们这边没什么意见,随时都行。”不等陶夭说话,凤奕直接接话,将事情确定了下来。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了他一眼。

  凤奕微笑说:“小可爱,你知道你自己有个绰号么?”

  小可爱?

  边上傅远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

  陶夭却好像全然不知这个称呼有多么亲密一般,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香江一姐?”

  凤奕:“……”

  他脸色有点一言难尽,边上几个人回过神来噗一声全体喷笑了。

  耿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高——冷——夭。”

  陶夭:“……”

  傅远善意地提醒她:“大概也就和话题终结者一个意思,大家是觉得你每次和人说话的时候,太简短了,显得不够热情。”

  “哦。”陶夭抿起唇角说。

  ------题外话------

  在考虑要不要当个高冷锦……

  正经脸求月票。

  ☆、152:恭喜夭夭小助理微博安家【一更】

  一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耿宁笑着打趣:“这姑娘没救了。”

  陶夭看他一眼,抿抿唇角,过了两秒钟,朝凤奕笑了一下,生硬地转移话题:“奕哥说的是哪两个前辈啊?”

  凤奕:“……”

  他无奈地叹口气,微笑说:“走吧我的爱,带你过去。”

  陶夭朝着傅远和刘庆鑫抿唇一笑:“那我先过去啦,傅影帝你和刘导先聊着哦。”

  傅远:“……好。”

  她觉得这姑娘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寒暄什么的,不适合她。

  不过,他脑海里突然又闪过程宅大厅里,她和孟安安一起玩魔方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这丫头,说到底还是性子简单了一些。

  ——

  陶夭跟着凤奕见了两个话剧老演员。

  一个是剧里的武将,年龄四十多岁,另一个是剧里的内阁大臣,年龄在五十出头。

  两个人在剧里都算主配,戏份量比她还稍微少点。

  毕竟,《皇贵妃》是宫斗剧。

  凤奕和两人先前有些渊源,提前也打了招呼。陶夭跟两人认识了之后,还意外收获了两张星期日晚上的话剧票,曲目是改编的《倾城之恋》。

  剧组每周日给演员半天假期,她刚好可以去看。

  陶夭没看过话剧,心里有点期待,又想到尤可人一会要来,心情愉悦地度过了一整个上午。

  十二点十分,刘庆鑫将众人解放了。

  陶夭跟于菲菲走了没几分钟,稍远处尤可人就笑着喊了声“夭夭,”话落,两个人都下意识快走了几步。

  “你来多久啦?”

  “也就二十分钟吧。”尤可人握着她的手,扭头看一眼身后走近的耿宁,小声说,“你这经纪人性格真好。”

  陶夭笑笑:“宁哥脾气是挺好的。”

  “依稀间听到了宁哥两个字。”耿宁走近一些,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笑着说。

  陶夭握着尤可人的手朝他示意:“谢谢宁哥。”

  “别谢我。”耿宁摆手,“我就负责接了人,凤老大可专门在川香居定了餐,正等着呢。”

  尤可人啊了一声,腼腆道:“那多不好意思?”

  “别有负担。凤老大那个人比较挑剔,吃不惯盒饭,我们三顶多算捎带蹭饭的。”耿宁耸耸肩。

  尤可人看了陶夭一眼:“凤老大,谁啊?”

  “新经纪人。”陶夭想了想,补充说,“他是薛宁欢老师和柳宁老师以前的经纪人,很有能力。”

  尤可人眼睛瞪老大:“天呐。”

  耿宁看着她一副很明显被吓到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安慰说:“凤老大人很好的,跟微笑天使似的。”

  “噗!”陶夭忍不住喷笑出声,跟着安慰说,“是啊。人很好。我觉得他说见见你就是走一个过程。”

  “哦。”尤可人抿唇应了句,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忐忑。

  ——

  三个人走了十分钟到达川香居。

  耿宁在前台问了两句,领着两个姑娘到了二楼包厢。

  凤奕听见门响站起身来,目光很快落到尤可人身上,微笑说:“你好,我是凤奕。”

  “凤老师好。”尤可人忙道。

  耿宁扑哧一声,憋着笑开口说:“奕哥。跟我们一样叫奕哥就行,凤老大也可以。”

  “奕哥好。”尤可人有点尴尬,又问了一句。

  陶夭难得在边上开口说:“可人会拍照,厨艺也挺好的。”

  凤奕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朝尤可人说:“别拘束。说白了就是给夭夭找个伴,该做什么到时候耿宁告诉你。”

  这意思,可以了?

  陶夭和尤可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开心。

  四个人先后坐下。

  服务生倒了茶拿了菜单出去,凤奕淡笑着问尤可人:“会玩微博吧?”

  “嗯,有账号。”

  “重新申请一个,账号名取陶夭的助理。”凤奕喝了一口茶。

  尤可人迟疑问:“现在?”

  “嗯。就现在。你先申请上,随后该做什么问耿宁,尽快将微博经营起来。《皇贵妃》眼看着要杀青,宣传得提上日程。”

  “行。”尤可人点点头,拿出了自己手机登入页面。

  凤奕看她一眼,朝耿宁说:“给她申请一台笔记本电脑,再申请一部工作专用手机,三天内到位。”

  “好。”耿宁笑着点点头。

  自从王牌来了以后,他完全体会到了公司资源随便用的优越感。

  凤奕发话完,随手在自己手机上点了点,推到耿宁跟前,一本正经说:“这十三个微信群,你看一下,想进哪个把自己拖进去。”

  耿宁一愣,笑说:“好,我看看。”

  他在圈子里其实也有点人脉资源,不过和王牌比起来有点不够瞧。而且王牌说话做事一点不藏私,他喜欢。

  耿宁接过了他的手机。

  凤奕垂眸看了他一眼,也突然有些欣赏起来。

  耿宁手下好几个艺人,在公司干了也挺久,到现在,算得上有资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种。

  不过橙光在娱乐圈算大公司了,他一点架子也没有,在自己跟前完全是一副小新人的姿态,倒很难得。

  凤奕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到对面快要挨到一起的两个姑娘身上。

  尤可人刚注册好了微博。

  账号:陶夭的助理。

  头像:先前她用手机拍的一张陶夭的照片。时间太久,她都忘了陶夭当时在路边看什么,只觉得她沐浴在阳光里的侧脸实在漂亮。

  设置完基本信息,她抬眸问凤奕:“奕哥,要不要微博认证一下?”

  凤奕想了想,微笑说:“嗯。吃了饭你和你宁哥回公司走一下入职程序,申请认证后艾特几个带V的认证,这个现在倒不急。”

  话落,他垂眸看陶夭,吩咐说:“要@谁,你提前给他们三个说一下。”

  陶夭:“……随便艾特三个带V的就好了吧?”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乖,找稍微有点名气又认识的。”凤奕说话的语调带着耐心的温柔。

  尤可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陶夭。

  陶夭咬咬唇:“嗯。”

  她拿出手机,给傅远、孙筱和程牧发了一模一样的微信:“能不能帮我认证一下微博?账号是陶夭的助理。”

  三个人很快都回了信息。

  傅远:“好。申请好艾特一下李越吧。”

  孙筱:“呀,总算要开微博了。别忘了你先前的承诺哦,不然我会生气的。[微笑][微笑][微笑]”

  程牧:“你这古里古怪的语气怎么回事儿?”

  陶夭神色一愣,先回复他:“哦,我群发的。[微笑]”

  退出对话框,她又回复傅远:“谢谢傅影帝。”

  同时,迟疑地给孙筱回复说:“第一个粉你吗?”

  孙筱:“是呀。[旋转][跳跃]”

  陶夭看着她上面两个萌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小声问尤可人:“你还没关注人吧,先关注一下孙筱,之前和她说好的。”

  尤可人也小声说:“都是大咖啊,会不会和我互粉?我紧张。”

  耿宁插话:“紧张什么?别紧张。进了这个圈子,吃个饭都碰见好几个大咖呢,习惯就好。”

  尤可人看着他,好奇问:“宁哥你多大啊?”

  耿宁笑着反问:“你看我能有多大?”

  “三十左右?”

  耿宁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不到一米八。这几天天气蓦地转暖,他穿了件短款的黑色呢子衣,头发短,看着显得精神抖擞,倒一时很难看出年龄。

  “三十二了。”耿宁笑说,“算起来进橙光时间也挺久了。我最开始那会是经纪人助理,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哦。”尤可人笑笑,低下头去。

  她长得没陶夭漂亮,不过也算得上清秀可人,邻家小姑娘类型的。说话的时候礼貌带笑,还有点拘谨,但也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挺不错。

  耿宁在心里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服务员正好上餐。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饭。

  ——

  饭后,一点刚过。

  几个人出了餐馆,回剧组。

  陶夭在和程牧发微信解释她群发信息的事情,边上,尤可人突然啊一声,扯着她袖子说:“一会工夫涨了好多粉丝!”

  “什么?”陶夭扭头,凑到她跟前去看手机。

  吃饭前,尤可人最先关注了孙筱,随后关注了橙光官博和傅远工作室,再随后,挑选着业内知名人士关注了一些,原本还没粉丝呢。结果,孙筱很快关注并@了她:“恭喜夭夭小助理在微博安家。”

  紧接着,半小时的工夫,情况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橙光官博V:“恭喜。@陶夭的助理”

  傅远工作室V:“哈哈,远哥工作室发来贺电。[玫瑰][玫瑰][玫瑰]@陶夭的助理”

  这之后,账号蓦地有了可信度。

  很快,整个评论区涌现出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留言。

  陶夭粉丝后援会:“已关注!求互粉!”

  最爱夭夭的薰衣草儿:“助理大大眼熟我眼熟我,我是粉丝后援会会长,哭唧唧求关注![大哭][大哭][大哭]”

  妍三岁:“后援会副会长前来报到![大哭][大哭][大哭]”

  宝贝嘟嘟:“二号副会长前来报到!”[大哭][大哭][大哭]”

  郁昕:“后援会头像是我手绘的。[可爱][可爱][可爱]”

  兮花桃辞:“我是CP粉。站队程老板。楼下的请保持队形。[得意][得意][得意]”

  一只放飞自我的蛐:“站程老板。+1。”

  我不择人只择你:“站程老板。+1008611。助理小姐姐,跪求床照来一发。[流口水][流口水]”

  喵喵柚子:“日常晒喵。图片:一只窝在沙发上的挪威森林猫。”

  欧阳四少粉丝后援会:“欧阳四少粉丝后援会发来贺电![玫瑰][玫瑰]”

  行木格:“四少粉丝后援会会长,求眼熟!”

  KAZVYA8586:“琛哥迷妹前来报到。[dog][dog][dog]”

  唯爱傅男神:“看我昵称,谢谢![微笑][微笑]”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我在这。[微笑]”

  爱夭夭的解小爷:“求美照![流口水][流口水]”

  凉翊:“操!尤可为、解中元,你两个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改昵称搞事情啊。”

  两个人看到这,均是一愣。

  尤可人看一眼陶夭,有些郁闷地说:“王子殿下好像是可为。”

  尤可为先前在网上积累了一些颜粉和八卦粉,他的微博头像就是陶夭低头喝东西的那一张。

  陶夭也有些无语:“我给他微信里说一下。”

  话落,她低头在微信里找出尤可为:“你不要在微博上乱发言了!”

  尤可为:“句句出自肺腑!”

  陶夭:“剩下两个是你同学呀?”

  尤可为:“[奸笑][奸笑]好哥们,经常一起开黑的那一种。你别怕啊,我们三个战斗力超强的,保护你。”

  陶夭:“……你开心就好。”

  尤可为:“[旋转][跳跃]”

  陶夭叹口气将手机装到衣兜里去,朝尤可人笑笑说:“算了。他爱怎么爱怎么吧,没事儿。微博你正常打理就好了,别太紧张。”

  尤可人无奈地点点头,看着她脸色,突然话锋一转低声说:“抱歉啊,都是因为我……”

  陶夭抬手捂住她嘴:“这些话以后别说了啊。我也没损失什么,他对我挺好的。”

  尤可人目光里闪动着一丝泪光。

  耿宁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狠狠愣一下,笑说:“诶,我说两位姑娘。咱们搁这演电视呢?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陶夭若无其事地收了手,抬步走到他前面去。

  耿宁有些意外地看着尤可人:“怎么了这是?激动哭了诶?”

  “没。”尤可人抬手抹了抹眼泪,笑着说,“奕哥说让我跟你下午去公司呢,什么时候呀?”

  “现在就行。”耿宁随口说。

  ——

  时至下午七点。

  晚饭后,陶夭化好妆出了化妆间。

  剧组编剧给她和傅远添了几幕戏,其中最主要的一幕会面,时间在夜幕初临,地点在皇宫御花园的水榭里。

  编剧稍稍修改了一下凤奕提供的建议。

  荣亲王心思缜密,从皇帝那里求取了玉颜霜,并没有直接转赠给木兰,而是拜托皇帝赏赐给了李湘如。李湘如看重木兰又隐约知晓了荣亲王的意思,又将玉颜霜转手赐给了木兰。

  这样一来,既成全了爱情、亲情、主仆情,三重情谊,又不会让剧情显得太过突兀。

  当然,这安排也更符合人设性格。

  陶夭在心里琢磨了一遍,朝尤可人笑说:“你要怕冷的话就在休息室等我,拍完了咱们一起回酒店。”

  尤可人拿着她的包,摇头说:“我穿这么厚一点都不冷,倒是你,一会可别冻感冒了。”

  春寒料峭,却在夜里拍夏天的戏份,想也知道滋味并不好。

  眼下没上镜,陶夭里面单穿了一件暗粉色古装,她是宠妃最看重的大丫鬟,服装比普通宫女高了好几个等级,身上这暗粉色古装带有精美的刺绣滚边,灯光下看起来,衬的她眉眼都温柔了几分。

  尤可人上下扫了一眼,突然笑着说:“账号已经加V了,效率好高。我现在给你拍张照片吧,评论区好多人下午一直喊着爆照呢。”

  陶夭愣一下,淡声说:“算了吧。”

  “什么算了?”凤奕说话间到了两人跟前。

  尤可人过来好些事方便了很多,耿宁下午去了公司后没有再跟过来,倒是凤奕,当真和他说的那样,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大多都全程陪同。

  尤可人对他有些敬畏,迟疑着说:“微博上好些人要求爆照呢,我觉得夭夭这身装扮还挺好,想着给她拍张照。”

  凤奕点点头,微笑说:“可以,打理微博也不用那么紧张,生活化一些,随性接地气一点,你是她的助理,这微博呈现出一个你眼中的夭夭就行了。别有负担。”

  “知道了。”尤可人松口气笑了一下。

  眼见他坐到边上去休息,她忍不住朝陶夭咬耳朵:“难怪宁哥说他是微笑天使,笑起来真的好有亲和力和感染力。”

  陶夭点点头,很赞同。

  凤奕微笑的时候神情总显得温柔而专注,她和他相处几日,非常明白先前柳宁为什么能那么爱她了。

  不过挺傻的,为了一段感情放弃生命。

  想到这,陶夭突然愣了一下。

  她记起她也有这样的时候,为了一段爱情,丧失了求生的意念。

  这几天越发忙碌,独处的时候,她慢慢地很少有时间去想起苏瑾年了,眼下记忆袭来,她却突然想到那一夜之后的事情。

  她在医院里醒来,边上是冷着脸蹙着眉的程牧。

  他是她见过最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男人,分明两个人在医院里还很疏远冷淡,一坐上车,他又动手动脚。

  想到那些她突然出神,都没注意,不远处凤奕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凤奕将照片直接发到尤可人微信上,说:“用这张等会发微博吧,文字你看着办,别太长。”

  尤可人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

  远处背景是夜色下巍峨的宫殿,近处是灯光暖黄的复古灯柱,陶夭穿一袭古装,肩上披着自己的黑色长款呢子衣,瞥一眼,颇有朦胧美感。她侧脸的弧度被灯光和夜色柔和了些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间带着一点茫然,看着看着,就让人非常心疼。

  尤可人诧异地看了凤奕一眼。

  感觉起来,凤大经纪人接近全才了。

  随手用手机拍一张照片都显得比一般人拍得美。

  她暗暗下定决心跟着好好学,等陶夭被刘庆鑫叫去讲戏,便斟酌着发了一条图文微博。

  陶夭的助理V:“晚上要拍戏的夭夭。[玫瑰][玫瑰][玫瑰]”配图便是凤奕随手拍的那一张。

  这是她注册账号之后发布的第二条微博。

  一经上传,粉丝立马兴奋起来。

  夭魔:“沙发!夭夭好美![流口水][玫瑰]”

  可依:“地板!抱走我夭!”

  落染i:“这是木兰吗?脸上没疤!好美。”

  喵了个汪:“喵喵喵!”

  佳佳喵:“喵喵喵!”

  喵喵柚子:“喵喵喵!”

  猫咪老师:“喵喵喵!路过的排队型。”

  三小喵的小小倩:“喵喵喵,哈哈。”

  陶夭粉丝后援会:“来晚了哭唧唧!楼上几个,别说喵星语好吗?助理小姐姐看不懂,哈哈。”

  你这个磨人的小夭精:“啊啊啊啊啊,我夭夭美哭了。演个宫女都这么美,也是没sei了!”

  六湘杏雨:“围观。”

  最先几条评论的账号尤可人下午已经眼熟了,忍不住笑着回复了两个,感觉起来,心情都因此愉悦许多。

  她低着头,很快,听到不远处导演刘庆鑫喊了声:“action。”

  尤可人还没见过陶夭拍戏,尤其搭戏的那一个还是傅远,神色愣一下,她收了手机,快走两步到了场地一侧,抬眸朝着画面里看了过去。

  ------题外话------

  高冷的阿锦静静地看着你们……碗里的月票……

  然后:

  算了,我还是忍不住要放飞一下自我。\(^o^)/~

  我给你们说哦,阿锦家小猫儿长牙了,哈哈,这几天解锁了翻滚这个新技能,前两天带她下楼吃晚饭溜了几次,现在小祖宗儿下午待在房间里就哭唧唧,用婴儿车推着放到门口,人家立马就咯咯地看着你笑。

  给跪了,五个月大就这么喜欢玩儿,以后咋办。/(ㄒoㄒ)/~

  ☆、153:你以后好好保重【二更】

  凉亭一面临水。

  走廊两侧,点亮的八角宫灯随风轻轻晃荡,映在水面上,便好像激起一层粼粼波光。

  有人面朝湖水而坐。

  影影绰绰的灯光映照里,他的侧影,像一片朦胧的画,眨眨眼的瞬间,就能消失不见。

  “影帝就是影帝诶。”尤可人出神地看着稍远处画面里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傅远,只觉得惊艳,让人不敢出声将他惊扰。

  边上,留守的工作人员也和她一样。

  刘庆鑫给陶夭打了个手势,又压低声音提醒边上人:“二号机位准备。”

  陶夭脱了外套。

  她穿着暗粉色古装,提着一盏琉璃宫灯,从鹅卵石铺就的花园小径上慢慢走过。

  尤可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陶夭走路的姿势很稳,手里提着的宫灯都不偏不倚,和她走路的节拍一起,流露出优美的韵律感,灯穗随风轻晃,映着里面闪烁的烛火,让灯罩上的美人图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

  整个场景,清冷、悠远,稍带两分孤寂。

  “这姑娘……”边上,倏然间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尤可人转头看见凤奕,连忙低声唤:“奕哥。”

  凤奕朝她一笑,道:“我去摄像机那边看看。”

  “好。”

  二号机位跟拍陶夭。

  凤奕到了摄影师边上,抬眸看画面。

  陶夭的目光已经遥遥地落到了傅远的背影上,意外一瞬,很快变得平静,平静里依稀流露出一丝恍惚和心疼。

  木兰和荣亲王的感情在剧里一直是含而不露的,从开始到最终,他们偶尔相处的过程里,很少提及和情爱有关的话题。

  两个人都是隐忍不发的性子,感情纵然汹涌,也显得克制。

  陶夭年龄不大,倒是将这种感觉展现得淋漓尽致,凤奕看着镜头,都能从她一个抬眸注视里,读出几分压抑的期许。

  这姑娘,演技比他一开始想象中好了太多。

  凤奕在心里轻叹一声,再抬眸,画面里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傅远转过头看着她,她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收回目光。

  一瞬间,画面好像静止了。

  木兰知道玉颜霜千金难求,主子也明里暗里提点了好几次,她冒着风险来了,心里却生出两分近乡情怯的复杂感觉。

  他有意,她明白。

  她也有意,可纵然恢复容貌,她也不足以和他匹配。

  他是世人眼中身有残疾的清闲王爷,在她眼中,却一贯是谪仙般不染尘埃的人物。

  下意识地,她生出退却之心。

  陶夭提着宫灯,一只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些。

  “木兰姑娘,主子请你过去。”画面里,一道低沉稳重的男声倏然打破了安静。

  “有劳徐护卫。”陶夭淡笑着一颔首,屈膝将宫灯放在边上避风的死角,一个人上了长廊水榭,恭敬行礼,“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傅远坐在椅子上,面色温和地说。

  陶夭起身,安静地站在边上,声音里带了一丝关切:“晚上风大,王爷该带件披风的。”

  “不碍事。”傅远看着她的脸,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渐渐地浮现出一丝笑,声音缓缓说,“都说玉颜霜有奇效,看来并未夸大其词。”

  “谢王爷赐药。”

  “知道是我?”

  “嗯。”

  两个人声音都不大,在夜里,却也清晰地传到众人耳边。

  凤奕站得不远,他发现陶夭脸颊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层红晕,在心上人的注视下,她难得流露两分女儿家的拘谨和腼腆。

  傅远看着她,微笑说:“过来一点,我看看你的脸。”

  他行动不便,陶夭抿着唇依言上前,似乎是微微想了一下,她屈膝半蹲到了他身侧。

  傅远注释着她的脸。

  时间有点长了,陶夭迟疑地转过头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一种浅浅淡淡又似乎无处不在的情意流转开来。

  夜色都因此而温柔……

  “陶夭和傅影帝搭戏顺得很,很少出错。”摄影师低低的一句话传到凤奕耳中。

  “是个好苗子。”凤奕点头笑笑,转头去边上了。

  陶夭能稳稳接住傅远的戏。

  她所表现出的木兰,隐忍、克制、体贴、情绪内敛、少年老成,一举一动稳得很,实在不像刚刚起步的小新人。

  凤奕到了尤可人跟前,微笑着说:“一会收工了你们直接回酒店,我今晚回家一趟,取点东西。”

  “知道了,奕哥。”尤可人朝着他笑说。

  凤奕点点头离开了。

  尤可人站在原地又看了一会,觉得困,想着找个椅子坐下休息一会。

  抬眸扫视的时候,她神色突然愣了一下。

  好像是苏瑾年?

  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稍远处那道身影,慢慢地,心里涌起了一层担心。

  苏瑾年过来做什么?

  他和余婧闹掰了,又想过来找陶夭?

  尤可人暗暗想了想,抿着唇,抬步走了过去。

  苏瑾年低着头在抽烟,感觉到有人走近,他将烟头扔在树坑里踩灭,抬眸看过去。

  “你来做什么?”尤可人皱着眉头问他。

  在她的认知里,陶夭和苏瑾年在圣诞前就分了手,可同时,分手前苏瑾年就肯定出轨了,因而她语气并不怎么好。

  苏瑾年也不在意,问她:“你就是微博上夭夭的助理?”

  “关你什么事?”尤可人有些烦闷地看着他,“这边人多眼杂的,你又是这种身份,求你别出现行吗?小心你的CP粉扯着夭夭撕个不停。”

  苏瑾年骤然沉默了下去。

  尤可人有些郁闷地打量着他。

  好像很久没见过,苏瑾年比她印象中瘦削了一些,夜色里穿一件深蓝色修身款长风衣,越发显得个子高了。

  他给人的感觉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内敛凝重了许多,心事重重的。

  尤可人叹口气:“你别说什么你还喜欢夭夭这样的话,我不会相信的。男人都这样,口不对心,你要真的心里只有她,就不可能在平安夜这样的日子和其他女人出去,还过夜。就算这之前你们分手了,那也总该给人一个缓冲期吧,你这算什么?人渣。老早就和余婧在一起了吧。”

  “没有。”苏瑾年蹙眉看着她,“信不信由你。”

  “没有就没有,你赶紧走!”

  “她几点拍完?”

  “不知道。”尤可人紧紧蹙眉,“当我拜托你行吗?赶紧走吧。”

  “我有话和她说。”

  “她不会想要和你说的!”

  “不关你的事。”苏瑾年抬眸瞥了她一眼,语调烦躁,“一边儿去,行吗?我不是来找你的。”

  尤可人:“……”

  她抿着唇瞪了苏瑾年一眼,转身回去。

  九点左右,陶夭下了戏。

  尤可人下意识往苏瑾年的方向看了眼,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

  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抬步走到陶夭跟前,柔声问:“冷不冷?我这看着都觉得冷。”

  陶夭淡笑:“还好。奕哥走了?”

  “嗯,说是回家里取点东西。”尤可人和她一起走了小会,压低声音说,“苏瑾年来了,说是有话和你说。”

  陶夭迟疑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微愣。

  “刚才就在那呢,”尤可人抬手指了一个地方,有些不满地说,“我和他吵了几句嘴,不欢而散。”

  “哦。”陶夭低低地应了声,兴致不高的样子。

  尤可人撞撞她胳膊:“我说,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不喜欢了。”陶夭朝她一笑,慢慢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意思,别提了。”

  尤可人叹口气,陪着她到了化妆间。

  这一晚就她和傅远两个人的戏,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其他人早走了。

  陶夭在换衣室换了衣服,再出来,正好看到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瑾年抬眸看向她。

  椅子上的尤可人吓了一跳。

  她边上,留下的一个化妆师也意外地站了起来。

  场面气氛一时间沉闷起来。

  尤可人正想开口,听到苏瑾年低低的一声:“麻烦两位出去一下。”

  “我们……”化妆师看看脸色有些难看的尤可人,回头又看看明显不太对劲的苏瑾年和陶夭,只觉得自己好像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苏瑾年和陶夭,怎么回事?

  她正愣神,听到陶夭有些无奈地开口了:“王姐不好意思,你先回酒店吧,我等会自己卸妆。”

  “还有头发?”化妆师还有些犹豫。

  尤可人只得笑着说:“头发我可以帮夭夭弄一下,王姐您先回吧,我送你出去。”

  话落,她有些担忧地看了陶夭一眼,挽着化妆师往出走。

  两个人从苏瑾年身侧走过。

  苏瑾年反手锁了门,声音低低唤:“夭夭。”

  两个人距离不到十米远,陶夭看着他,听着他声音沙哑地喊着自己名字,心口倏然一痛。

  分明越来越少地想起他了。

  可眼下,真到了四下无人的时候,有些涌上来的情绪,让她无法排遣。

  她还爱他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

  有关他的问题,她越来越不愿意去思考,没有结果。

  陶夭看着他,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疏远至极的笑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苏瑾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千言万语咽了下去,化成了最简单的三个字。

  其实他想说的很多。

  余婧的事,他妈妈的事,霍东城的事,每一样,都想说。

  可他没脸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恳求她原谅?

  她现在跟了别的人,什么原因他虽然不得而知,却已经是事实。

  他一直那样伤着她的心,又岂是轻飘飘几句话能抹平的?他好像已经不配在她跟前提感情了。

  面对陶夭,他几次欲言又止。

  先前习惯了口无遮拦,眼下这样压抑着情绪不说话,他好像也突然间读懂了陶夭。

  陶夭看着他淡淡一笑:“没必要道歉。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道歉。如果你今天是为了说这三个字,其实没必要的。已经过去了。”

  “你……心里还有我吗?”

  “没有了。”

  苏瑾年抿唇笑着点点头:“嗯。我这样的男朋友,不值当。”

  陶夭没说话。

  苏瑾年看着她的脸色,转个身朝向门。

  他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半晌没出去,又声音低低地开口说:“我走了。你以后好好保重。”

  陶夭神色微微愣一下,下意识开口问:“你去哪?”

  “不知道。”苏瑾年笑了一下,慢慢说,“还没想好去哪。总归暂时不在香江了,也没想好离开多久,没有计划,也没什么目标。我一直在想,要是重来一次,我可能不会选择这一行。夭夭你知道吗?我很后悔。可是我现在没脸面对你,思来想去,暂时离开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你保重。”陶夭在他身后,轻声说。

  “我爱你。”

  苏瑾年没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扇被夜风吹得砰一声闭合,陶夭眼看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怎的,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

  ☆、154:我看是你比较激动【一更】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星期天上午,一众人刚刚收工,听到刘庆鑫拿大喇叭喊:“所有人注意,晚上七点半在一品轩聚餐,庆贺傅远戏份杀青。”

  “哇,太棒了!”

  “刘导刘导,你是不是又要坑傅影帝请客啊?”

  “哈哈哈!”

  “恭喜傅影帝呀,圆满杀青!”

  刘庆鑫话音刚落,剧组一众人便将他包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打趣。

  陶夭远远听见一句:“去。剧组请客!”

  边上,尤可人笑说:“我以前都没想过,刘导这种电视剧大导演能这么平易近人。”

  “觉得助理这工作不错吧?”耿宁走在她边上,笑着搭腔。

  “是啊,每天都很充实。”尤可人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陶夭看她一眼,有些苦恼地说:“我有两张话剧票就是七点半开始的,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的。”

  “啊?”尤可人一愣,“对哦,你好像说过了。”

  “挺可惜的。”陶夭叹气。

  尤可人抿唇想了想,迟疑说:“其实我没什么事啦。下午要回家一趟,不一定能聚餐。主要是你,傅影帝那么照顾你,不在场肯定不行。”

  “你下午回家?”边上,耿宁又问。

  “是啊,回家拿两件衣服,顺便看看我爸妈。对了,下午不开工,夭夭你准备干吗?”

  “她有形体训练课。”凤奕垂眸看着陶夭,微笑说,“既然可人有时间,你把话剧票给她好了,让她找朋友去看,免得浪费。”

  “啊?”尤可人一愣,神色腼腆,“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找谁啊,感觉起来周围朋友没人对这个感兴趣的。”

  凤奕抬眸看了耿宁一眼。

  耿宁微微一愣。

  凤奕叹口气,笑说:“没人陪的话让你宁哥陪你去,他晚上没事儿。”

  耿宁:“……”

  尤可人:“啊?”

  她转头看向耿宁,后者有些迟钝地回过神来,下意识说:“对。我好像没什么事儿。”

  尤可人:“你不用聚餐啊?”

  “凤老大和夭夭一起就行了,我没事儿。”

  “那好吧。”尤可人笑着看了他一眼,朝陶夭说,“那我和宁哥一起去吧。听你说好像是《倾城之恋》,我还挺感兴趣的。”

  陶夭哦一声:“票在包里,那我一会拿给你。”

  “走吧,先卸妆。”

  两个姑娘说着话朝化妆间方向走了。

  凤奕和耿宁落在后面。

  目送两人进了化妆间,耿宁语调迟疑地看着凤奕,问:“奕哥,你刚才是不是给我使眼色了?”

  “怎么,不喜欢人家姑娘啊?”凤奕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耿宁:“……”

  喜欢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脸色一时间有些尴尬,呵呵笑了一声。

  凤奕瞥了他一眼:“我记得,橙光普通员工守则里好像没有禁止办公室恋爱这一项?”

  耿宁又嘿嘿笑一声:“这个我知道。”

  “那你不追?”

  耿宁抬手在额头上摸了摸,沉吟说:“先不急吧。这才认识几天,太突然吓到小姑娘就不怎么好了。”

  凤奕:“随你。”

  耿宁看着他一脸很有经验的过来人样子,斟酌着问:“按我这年龄家里已经催挺狠了,奕哥怎么都没打算找一个?”

  “没人催我。”凤奕声音淡淡。

  耿宁一愣:“啊?”

  凤奕看着他笑了笑:“我是孤儿,家里早没人了。”

  他神色正经地微笑着解释,耿宁一时间却有点懵,语调微微僵硬说:“先前不知道,抱歉了。”

  凤奕再没说话,抬步去边上找了个椅子休息。

  耿宁深吸一口气,略微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开微信页面,给公司一个老前辈发信息:“凤王牌是孤儿!”

  过了两秒,那边回复:“你才知道啊,可别往出说。”

  耿宁:“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橙光前辈:“他是老板的人,那些个私事少些议论,保不齐被哪个传到上面去了,你这经纪人也到头了。”

  耿宁:“……程老板?您别吓我。[惊悚]”

  橙光前辈:“想什么呢。那一位多大,凤奕多大。是咱们橙光最上面那一位,不是集团最上面那一位。”

  耿宁:“您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要是他没记错,橙光最上面那位可是个男人,神秘得很,一年大半时间见不到人,偏偏位子稳如泰山,传说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主。

  他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橙光前辈:“大抵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凤奕这名字是艺名,就是他给取的,那一位姓凤你不知道吗?两个人当年因为凤奕手下那两个影后闹崩了,凤奕心灰意冷这才退了圈。”

  耿宁有点方:“不是因为被柳宁粉丝声讨吗?”

  橙光前辈:“凤奕会在乎那些?别看他外表温柔可亲的,骨子里冷血着呢,没那么多愁善感弱不禁风。”

  耿宁:“……”

  橙光前辈:“这些事当时被下了封口令,知道的都不会往出说。你现在跟着他,别触霉头问他婚姻感情的事。”

  耿宁:“……晚了。”

  他抬眸看了眼不远处西装笔挺一身名牌的凤王牌,整个人顿时都有些不好了,回复说:“明白了。谢谢您。”

  橙光前辈:“嗯。”

  ——

  剧组化妆间。

  陶夭坐在镜子跟前,化妆师帮她卸头饰。

  边上,尤可人翻看着手机,笑说:“夭夭你和傅影帝这张剧照真漂亮,喜欢的人很多诶。我把剧组官博这个九宫格剧照转发到个人微博了哈。”

  陶夭用余光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化妆师王姐转头瞥了尤可人一眼,也笑了:“感觉自从可人来了后,陶夭笑容都多了。你们这关系可真够好的,亲姐妹一样,让人羡慕。”

  尤可人抿唇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陶夭仰头看她一眼:“是吗?”

  “难道不是啊?”化妆师看着镜子里她的脸,反问道,“你自己这几天都没发现呀?”

  陶夭轻轻地抿起了唇角:“好像是。”

  蒋如意和孙筱相继杀青之后,她一个人待着难免胡思乱想,尤可人性子温柔,这几天因为打理了微博整天和那些粉丝卖萌玩闹,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样子。

  陶夭胡乱想着,忽然又非常庆幸自己找了她过来。

  她看着镜子吐了一口气,又听到边上尤可人说:“诶,《青天衙门》女主角今天开始试镜了啊?”

  “可不是,我们几个一会也过去。”不等陶夭说话,边上有人直接问她,“陶夭你会不会去诶,你演技其实挺棒了,我觉得不比余婧差。”

  “我不去。下午还有其他事。”陶夭扭头说了一句。

  那女生哦了一声,又道:“今天剧组发布的九宫格剧照里你很出彩啊,公司今年肯定捧你的。”

  其他人:“……”

  这不是一句废话么?

  王牌经纪人都来了,助理都带了,人家很明显要发达了,也不看橙光背后是谁!

  那人话音落地自己好像也觉得有问题,笑了笑话锋一转说:“你们说孙筱下午会不会来诶?”

  陶夭收回视线,知道她们大抵又要开始了。

  孙筱今天上了微博热点,原因是她和圈内一个比她小四岁的模特小鲜肉同游H国,举止异常亲密。

  截止到现在为止,公司和她本人都未出面回应。

  其他的——

  他们剧组上传了一波剧照,她和傅远在水榭里的一幕入选在列。

  橙光出资的《青天衙门》女主角角色即将公开征选。

  霍氏前掌权人霍东城今天下葬。同时,霍云庭出面解释了前两天照片的事情,称:他在会所玩乐的绯闻纯属中伤,事实上,他因为父亲去世悲伤过度在会所饮酒,边上那个女人是他未婚妻,公司某董事的千金。

  娱乐圈好像每天都这么热闹……

  陶夭正胡思乱想,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来电:二哥。

  她握着手机短暂地纠结了一下,接通道:“喂。”

  “干嘛呢?”程牧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陶夭抿抿唇角,低声说:“卸妆呢。你打电话有事吗?”

  程牧:“……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陶夭:“没有。”

  程牧在那边哼了一声,又说:“下午是不是休息?霍家这边完事了我过来接你,一起回程宅。”

  “啊,我下午不休息。”

  “不休息?”

  “嗯。我有形体训练课要上,两个半小时呢,完了还得回酒店,七点多剧组要聚餐,傅影帝的戏份今天杀青了。”话落,她紧跟着补充说,“那个,我肯定要参加的。”

  程牧那边静了好一会:“等会把聚餐的地址给我,我九点过来接你。”

  他语气微微低沉,是不悦的前兆。

  陶夭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握着电话没放回去,边上的化妆师看一眼她的脸色,又突然想起了前几天苏瑾年过来的那一次,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身上秘密可真够多的。

  陶夭心里想着事,倒也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色,她点开微信页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秘密基地里孟乐乐艾特了她。

  孟乐乐:“陶夭姐你下午过来吗?@陶夭”

  她直接回复说:“不了。我下午要上课,你们二哥应该会过去。”

  孟乐乐:“心情不美。[撇嘴][撇嘴][撇嘴]”

  陶夭:“乖。”

  孟乐乐:“啊啊啊啊啊,女神哄我了。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孟明川突然出现:“孟乐乐你很聒噪。陶夭你下午上什么课?《青天衙门》这边试镜确定不来?”

  陶夭:“形体训练课。嗯,不来了。”

  孟明川:“嘿。于导刚才发了好一通火,说是下午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导这个剧了,啧啧。”

  陶夭:“你好像很幸灾乐祸?”

  孟明川:“哈,被你看出来了。事实上我和于导想法一样。女主角色蛮重要,没选好毁剧。”

  陶夭安慰他:“情况应该不至于那么糟糕。”

  孟明川:“但愿。”

  陶夭低头在微信群里说了两句话,边上化妆师出声提醒她:“好了可以了。不过你一会洗完了之后有时间敷个舒缓面膜吧,这几天脸好像有点干,用个补水的。”

  “知道了,谢谢王姐。”陶夭收了手机。

  化妆师开始收拾零碎东西。

  陶夭拿了包,和尤可人一起回酒店。

  ——

  七点半,剧组众人在一品轩聚餐。

  整个二楼热闹无比。

  时至八点半,许是太放松,主桌上好几个男人都喝高了,有人扯着嗓子说:“诶诶诶,光喝酒没意思啊,想个节目。”

  “对对对,玩起来。”

  “大家想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行吗?没难度。”

  “可以吧。”

  他话音落地,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会,最终,在好几个女生的坚持下,确定玩真心话大冒险。

  陶夭晕乎乎地和边上女生猜拳。

  她下午活动量有些超负荷,没怎么休息又过来吃饭,刚才还随众人一起敬了傅远三杯酒,脑子有点晕。

  “行,就你了。”两三次过后,和她猜拳的女生朝着其他人喊,“我们这边陶夭输了,哈哈。”

  “远哥,哈哈,我们这边是远哥。”随之响起的一道男声笑着说,“有缘啊这是,让这两人给咱们表演个什么节目?”

  “表演什么啊?”陶夭有些错愕地看向边上的凤奕。

  凤奕无奈说:“没听清啊?真心话大冒险说白了就是大冒险,这圈子里一众人很少选真心话,一般直接忽略。刚才分两拨猜拳是为了选两个人出来,大冒险能玩得有趣点。”

  陶夭:“……”

  她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抬眸看了傅远一眼。

  傅远显然也有些错愕,正看着她。

  他看上去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许是因为刚才跟着众人喝得有点多了,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笑意,醉人得很。

  两个要接受惩罚的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其他人更热闹地建议起来。

  “要不唱歌?远哥唱歌不错,陶夭你会唱歌吗?”

  “我觉得情侣对唱比较好诶。”

  “补个吻戏吧?两个人在剧里演情侣连个吻戏都没有!”

  “哈哈哈,要不喝个交杯酒?”

  “公主抱?”

  一众人越说越离谱,别说傅远影帝的身份了,看样子连陶夭有主的事情都给忘了。

  刘庆鑫眼见傅远微微蹙眉,陶夭一脸错愕,正想开口打圆场囫囵过去,站起身太猛,连自己的椅子都给带翻了。

  大厅里一众人看着他哄然而笑,有人大声说:“刘导您别激动啊,输的是远哥,不是你。”

  “我看是你比较激动。”蓦地,他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喊话的人一愣,红着脸嘀咕说:“怪了。怎么好像听见大老板的声音了,哈哈。”

  他在笑,笑着笑着才发现,整个二楼只有他一个在笑。

  其他人神色各异地看着他,古怪得很。

  男人也慢慢收了笑,下意识转过身去,对上程牧阴沉冷漠的脸色,砰一声起身,结结巴巴唤:“程……程董……”

  程牧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男人本来就有些晕,倏然对上他,腿肚子都有些抖。

  边上副导演赵柯一把扶住他,笑说:“程董您怎么来了?”

  程牧声音冷冰冰:“怎么,不能?”

  赵柯一噎,干笑说:“能。当然能。对了,您是过来接陶夭的吗?晚饭吃过了没?要不要……”

  “不用。”程牧抬眸看了不远处面色微红的陶夭一眼,声音蓦地又阴沉了两个度,“还不过来?”

  他这做派,简直像严苛的父亲出门找到了不学无术的小女儿,一众人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是狐朋狗友之流的错觉。

  陶夭抿唇站起身,看了凤奕一眼,有些尴尬说:“那我走了。”

  凤奕抬抬眼皮:“去吧。”

  陶夭拎着包和外套到了程牧跟前,后者垂眸,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着她手腕直接走了。

  他步子大,陶夭跟上他有些吃力。

  目送两人消失在二楼拐角,满大厅人都如释重负。

  两秒钟后——

  “卧槽,不就玩个游戏么!”

  “吓死我了都,第一次见他脸色难看成这样!”

  “这醋劲也太大了吧,恐怖!”

  “感觉陶夭要遭殃了!”

  “诶,我刚才莫名地有一种自己拐带了陶夭的感觉!”

  “噗,我也是!”

  “他一看就是那种占有欲超强的男人啊,就上次半夜那个床照,艾玛,床照都不行,还印个吻痕,跟盖章似的。”有人无奈地喟叹两声,抬眸看见傅远,连忙说,“远哥您别和吃醋的男人一般见识啊,他们没什么理智的。”

  傅远看着她微笑一下:“没事儿。”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最糟糕的事,大抵就是遇上了这么一个不怎么讲理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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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5:小磨人精【二更】

  一品轩,楼下。

  晚风吹来,陶夭猛地停了步子。

  程牧沉着脸回头看她。

  陶夭抬手去抠他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语调生硬而不满:“你放开点,你弄疼我了。”

  “玩得挺嗨。”

  “我没玩。他们都喝醉了。”

  “我看你好像也喝醉了。”程牧俯身凑到她嘴边,黑亮的眸子愈发幽深,“谁让你喝酒的?”

  “就三小口。大家都一起敬酒,我也不能例外啊。”

  程牧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握着她手腕,继续往车子跟前走。

  陶夭抑郁地拉开副驾驶车门,神色一愣。

  蒋靖安闭着眼靠在副驾驶座位上。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了眼程牧,她对面,刚拉开车门的程牧也微微一愣,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刚才怒火冲冲地下来,他都忘了蒋三这回事了。

  程牧看着陶夭,语调上扬说:“给孙筱打个电话,让下来。”

  陶夭:“……”

  她下意识低头,蓦地,想起了孙筱和蒋靖安的关系。

  两个人先前在一起。

  孙筱和小鲜肉的绯闻上午爆出来,可她今晚也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一品轩二楼和他们聚餐了,看上去一点也没受影响。

  蒋靖安这,不是听说要订婚了么?

  陶夭抿着唇,将好些疑惑抛诸脑后,依言给孙筱打电话。

  电话尚未拨通,她有些迟疑地问程牧:“我要说什么啊,要不要提起,嗯,蒋医生?”

  “给我。”程牧抬手接了她电话看一眼,声音低沉冷淡地说,“孙筱?下来到一品轩街对面。现在。”

  话落,他直接掐了电话。

  陶夭接过手机看一眼,有些无语,站在车边等着。

  也就两三分钟的工夫,孙筱到了两人跟前,笑着问程牧:“程董,您有什么吩咐?”

  程牧瞥一眼车内:“蒋三喝醉了,你弄走。”

  孙筱:“……”

  她的目光落在蒋靖安的脸上,似乎犹豫了一两秒,也没多问,点点头笑着说:“好。”

  她抬步到了副驾驶跟前,朝陶夭笑了笑。

  陶夭有些无奈:“他好像醉了,身上酒气挺重的,你行吗?”

  “没事,我开车来的。”孙筱说着话,弯腰过去,一只手拽了蒋靖安的胳膊,一只手撑着他腰,将人往出扶。

  人还没扶出来,蒋靖安眼睛慢慢睁开了。

  “怎么喝这么……”孙筱一个多字还没出来,蒋靖安直接搂住她的腰,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陶夭:“……”

  她下意识看了眼刚坐上车的程牧。

  程牧也有点猝不及防,脸色不怎么好地又下了车,站在路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靠着车抽起来。

  副驾驶两个人用高难度的姿势吻作一团。

  陶夭愣了好一会,红着脸转身了。

  程牧一根烟抽完,孙筱和蒋靖安还是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他抬脚踩灭烟头,走几步到了副驾驶那边,抬手在车上拍了两下,声音听着很是不耐烦。

  孙筱推开蒋靖安终止了这个吻,抬手拢了拢头发,她看向程牧的眼神带着点尴尬,轻声说:“抱歉程董,给您添麻烦了,要不然我先去开车,过来再扶他?”

  “上车。”程牧突然道。

  孙筱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的样子。

  程牧抬手拍拍后排车门,有些不耐烦地说:“什么事等他明天清醒再说。”

  孙筱一愣,很快明白他言下之意。

  她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程牧把蒋靖安从副驾驶弄了出来推进后排座位里,垂眸看一眼陶夭,发话说:“走了。”

  “哦。”陶夭松口气,点点头上车。

  孙筱在后面扶着蒋靖安坐好,眼见程牧开车还有点尴尬,出声问:“程董,要不我开吧?”

  程牧:“……你没喝酒?”

  孙筱愣一下,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蒋靖安侧身倒在了她的腿上。

  她看着他的样子,心情五味陈杂,一只手抚着他的脸,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程牧和陶夭也没怎么说话。

  ——

  十点左右。

  迈巴赫回了海棠园。

  程牧熄了火将蒋靖安弄了出来,架着往屋里走。

  张珍听见声音刚开了门,就见他将钥匙扔在柜子上,吩咐说:“让老吴停一下车。”

  “哦。”张珍下意识看一眼跟进来的孙筱,应声而去。

  程牧蹙着眉架着蒋靖安一直到了电梯口,将他交给孙筱,淡声说:“扶他去二楼最北边那间屋。”

  “知道了,谢谢程董。”

  电梯门在两个人眼前缓缓闭合。

  陶夭看一眼程牧,问:“我们先不上去啊?”

  “陪我吃点东西。”程牧瞥了她一眼,抬步径自往大厅里走。

  陶夭跟他过去。

  张珍去而复返,笑着说:“刘哥晚上包了点小馄饨,我现在去煮点?”

  “弄一份就行。顺便熬点醒酒汤给送到二楼去。”程牧停下步子,声音淡淡地说完,问陶夭,“你呢,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不用了。”陶夭摇摇头。

  张珍转身去了厨房。

  程牧抬步坐到了沙发上,俯身从茶几抽屉里给自己拿了一根烟,含在嘴里,低头点火。

  陶夭:“……”

  她抬步过去坐到了他边上,轻声说:“太晚了,少抽点。”

  程牧烟还没点着,就那样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陶夭觉得自己好像在没事找事,目光微微瞥向别处,声音低低说:“本来对身体也不怎么好。”

  “关心我啊?”程牧拿下了烟,出声问。

  陶夭不吭声。

  “过来。”程牧看着她说。

  陶夭一愣,抿着唇角往他跟前坐了一点,却没说话。

  程牧盯着她侧脸打量了几秒,意味深长地说:“几天不见了你就这个态度?能不能给爷好好笑一个?”

  陶夭:“……”

  她突然想起了送吴晓丽去学校的那一天。

  程牧见她走神,夹着烟的那只手抵到了腿面上,偏过头就朝着她的唇角吻了过去。

  陶夭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他。

  不偏不倚,她将自己唇瓣送到了他唇上。

  程牧唇角一勾顺势吻下去。

  陶夭急忙闪躲,余光里看见张珍远远走来,脱口说:“你一会上去再亲行不行啊?”

  程牧表情一怔,笑了:“行。”

  陶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恼,忙不迭起身说:“你慢慢吃吧,我先上去洗漱。”

  “洗干净一点。”程牧在她身后说。

  陶夭身子一僵,头也没回地快步上楼去了。

  ——

  三楼,主卧。

  洗漱完,陶夭躺在床上发呆。

  脑海里满是程牧意味深长的那一句:“洗干净一点。”

  真是下流。

  她裹着被子转个身,渐渐地,脑子里程牧说过的那种话越来越多,一句一句,排着队在她脑海里转圈儿。

  崩溃了!

  她又翻个身,披散着头发趴在枕头上睡。

  枕头上有一股子淡淡的茶香味。

  睡意总算渐渐袭来,陶夭就那么趴在枕头上慢慢迷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蓦地一重,有人重重地压了上来,咬耳朵问:“睡着了?”

  陶夭睡意散去一些,呢喃了一声。

  懒洋洋的……

  程牧手指勾着她睡衣往下推,语调略带沙哑:“你这么睡着,是想跟我试一个新姿势?”

  “走开啊,你好重。”

  “先别睡,嗯?”

  “你压得我没办法呼吸了……”

  程牧翻个身侧躺下,将她也翻个身面朝着自己。

  陶夭被他打扰醒,蹙眉看着他。

  她睫毛很长,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好像蝶翼一般,可爱懵懂,扰得人心痒痒。

  要醒不醒的这幅样子最招人疼。

  程牧粗粝的指腹蹭着她的脸,失笑说:“你还真是块宝贝。”

  平素冷淡迟钝得招人恨,私底下却总能无意中流露出很多种情绪,每一种都戳他心。

  眼下这样,倒是一时间让他有些不忍心了。

  **突然偃旗息鼓。

  程牧将睡衣肩带重新挂在她光裸的肩膀上,柔声哄说:“不做了,陪我说会话,嗯?”

  陶夭皱皱鼻子:“你想说什么啊?”

  “这几天都在剧组做什么?”

  “拍戏诶。”

  “忙得不知道闲了给我打个电话?”程牧有些不满地问。

  徐东结婚好几年了,还有周围其他人,哪个不是整天忙着摆脱女朋友查岗追踪,就她本事,从来不知道主动。

  陶夭有些迷茫地问他:“打电话干嘛?”

  “缺心眼啊你?”

  陶夭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好困,这几天挺累的,快睡吧。哦,明天早上还得跑步的,你帮我设一下闹铃。”

  “这么听他话?”

  “嗯?”

  程牧提醒她:“凤奕。”

  “奕哥人很好啊。”陶夭打着哈欠。

  程牧捏着她下巴将她脸蛋抬起来,声音微微低沉:“有我好?”

  那人都是他找来的!

  程牧幽深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陶夭一时间有些恍惚了,她的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若有所思地开口问:“你为什么要和他比?又不一样。”

  凤奕是经纪人啊,怎么能这么比较?

  陶夭糊里糊涂地想着。

  她轻轻一句话却将程牧取悦到,他饶有趣味地问:“哪里不一样,说来我听听?”

  陶夭怔怔地看着他:“就是不一样啊。”

  她唇角轻轻抿着,漂亮的凤眼里能映出他的脸,看上去无辜得紧。

  程牧一只手捧着她半边脸,薄唇慢慢压了上去。

  “唔……”陶夭一声嘤咛,没一会,下意识抬了手臂,勾缠上他的脖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她心跳得很快。

  思维越来越清醒。

  陶夭下意识又睁开眼,直直地撞到了程牧眼眸里去。

  程牧加重了吻她的力道,过了好久才慢慢停下,轻喘着问她:“怎么这么看着我?想做啊?”

  他的声音好像催情的药。

  陶夭有些无法呼吸,一股子有点失控的情绪在胸腔里慢慢发酵,让她觉得害怕。

  她突然想到了苏瑾年。

  她爱的那个人,她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

  可她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

  “程牧。”陶夭试探着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很,还有点抖。

  程牧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察觉到她游离的情绪。

  陶夭指尖划过他的脸,她轻轻地呼吸着,突然将脸颊贴上他胸口,有些喃喃地说:“我感觉你不算个好男人。”

  不算个好男人,却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心里去。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如此陌生,却如此强烈。

  陶夭很茫然。

  她想到苏瑾年还是觉得心痛难受,可她却慢慢地习惯了程牧的亲吻和怀抱,她好像也不算个好女孩……

  心里明明住着一个人,却一点也不排斥另一个人的亲密了。

  怎么办啊?

  程牧感觉到她在轻微地颤栗。

  “怎么了?”他推着她肩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地笑着问:“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

  “你好像……跑到我心里来了……”她看着他唇角勾起的那抹笑突然僵住,抿紧了唇角,有些无措地说,“怎么能这样?”

  陶夭一时间思绪很乱。

  程牧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扣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他微微低了头,鼻尖差点挨上她鼻尖,一字一顿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陶夭狼狈地偏了一下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好像有一点喜欢上他了。

  不应该的。

  程牧却突然笑了一声。

  他一只手掐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陶夭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又在他的亲吻里慢慢变软,到最后,勾着他脖子躺在他身下。

  “现在呢?”程牧用指腹搓着她的唇。

  陶夭躲着他的手:“……别这样。”

  “别哪样?嗯?”程牧慢慢贴近,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放松地压在她身上,温热的呼吸撩着她的脸,“我说你这些折腾人的本事都是打哪学来的?小磨人精……”

  陶夭脸颊慢慢泛红了,咬唇说:“……你轻点。”

  “好。”程牧低低地笑出了声。

  ——

  翌日,清晨。

  早上七点,一楼餐厅。

  张珍和一个阿姨将早饭端上桌,笑着问程牧:“要不要去叫一下蒋先生他们下来吃饭?”

  “不用。”程牧淡淡说,“醒了自己会下来。”

  “他们醒了啊。”许一生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餐厅外传来,她蹬蹬蹬地跑到程牧跟前,仰着脸有些苦恼地说,“我听见蒋叔叔和一个阿姨在房间里打架,程爸爸你快去劝一下他们。”

  程牧:“?”

  “小孩子胡说什么呢?”许妈忙不迭拉着她往椅子边上走,笑着朝程牧说,“两个人在房里说话呢。”

  “才没有。”许一生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许妈,“明明有个阿姨在房间里面哭啊。”

  许妈一脸无奈。

  程牧却瞬间懂了,沉着脸说:“吃饭。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许一生扁着嘴看他一眼,不吭声了。

  陶夭听着她说话,一张脸蓦地发烫,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牧瞥见她的样子,素来冷漠的眸子里多了许多温柔情绪,笑说:“发什么呆呢。不是说七点半出门?”

  “哦。”陶夭应一声,没看他。

  边上,许一生瞅着她古怪的脸色,萌萌地问:“陶夭姐姐昨天什么时候来的呀,我都不知道。”

  陶夭看她一眼,微笑说:“姐姐过来的时候你都睡着了。”

  “每次都这样诶。”

  “你陶姐姐白天有工作,乖,快吃饭,一会凉了。”许妈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有些无奈地说。

  许一生撇撇嘴,有些郁闷地低下头了。

  程牧难得哄她:“一会蒋叔叔和那个阿姨下来了,让他们俩带你出去玩,乖,先吃饭。”

  “这个好。”许一生瞬间被治愈,一脸开心。

  陶夭抬眸看了程牧一眼,神色一怔,又一次低下头去。

  她有些无所适从。

  ——

  七点二十。

  两个人吃完饭,一起出门。

  陶夭目光搜寻了一下,迟疑问:“吴师傅今天没在啊?”

  “我送你过去。”程牧握住了她的手,笑说。

  陶夭看着他愣一下:“你不去公司?”

  “先送你。”

  “……别了吧。”

  程牧一手拉开后排车门,不容分说地将她推了进去,跟着上车关了车门,朝徐东发话:“走了。”

  徐东发动车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二少眉眼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宠溺。

  这两人,昨晚没甜蜜够?

  他有些无奈地算了算时间,觉得他们大抵刚刚能赶上早上第一个会,也就没所谓了,开车往影视城方向去。

  车后排,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却一路握着手。

  淡淡的温馨气息萦绕着。

  陶夭一直看着车窗外,心情却有些难以形容。

  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到了影视城。

  她回过头去,轻轻地抽着自己的手,小声说:“到了,我下去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程牧攥着她手指没放,看着她眼睛里那一点窘迫的羞涩。

  “松手啊。”陶夭有些恼,低低提醒他。

  程牧一笑,将自己一面脸颊朝向她:“亲一下再走。”

  陶夭:“……”

  她瞥一眼前面坐着的徐东,半晌,有些无奈地倾身过去,在程牧脸颊上落了蜻蜓点水一个吻。

  程牧松开她手:“去吧。”

  陶夭抿抿唇,拿了包下车,站在路边等他们走。

  徐东发动车子上路,眼看着倒车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有些喟叹地笑着说:“感觉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刚刚那个柔顺的姑娘,和他记忆一开始那个拧巴的姑娘相比,说是天差地别怕也不为过。

  “不然呢?”他听见程牧隐隐带着一点得意的声音。

  ☆、156:我要去找程牧【一更】

  上午,十一点左右。

  陶夭下了戏。

  尤可人将她的手机递过去,淡笑着说:“手机刚才震动了好几次,好像是微信消息,你看看。”

  陶夭哦一声,接了手机。

  孟明川私信她:“透露个消息给你,《青天衙门》女主角选了蒋如意。”

  蒋如意私信她:“姐们,刚刚接到《青天衙门》导演组电话,白未晞那个角色我演了。且看蒋小姐三虐余蛇精![呲牙笑][呲牙笑][呲牙笑]”

  蒋如意演白未晞?

  陶夭看着两条私信愣了愣,问蒋如意:“怎么先前没听说你要去试镜那个角色呀?”

  “说起这个就搞笑了。”

  “我就去公司有点事而已。正好碰见于明春那老古董了,人家主动问我有没有兴趣,哈哈。”

  “我当然没有啦,想要准备今年司法考试嘛。”

  “转念一想,余婧不是女二么!”

  “我就女扮男装试了一把,老古董说我表现还不错!”

  “早上就接到电话了。”

  “哈哈哈。”

  “考试还早呀,我现在觉得这圈子还挺有意思的,准备拍了这个戏再说后面的事,也就三个月时间。”

  蒋如意直接发了好几段话过来,陶夭一一看完,回复说:“这样也挺好的。不过我和余婧没什么事,你可别乱来啊。”

  蒋如意:“我说你可真没劲诶,她是小三好不好!算了,你别管了,这口气姐们帮你出了。[菜刀][手榴弹]”

  陶夭抿唇想了想,回她:“好吧,随你开心。”

  蒋如意是短发,相貌精致俏丽,气质上有几分男生的帅气桀骜,想必于明春也是因为看见她眼前一亮,起了让她试一试的心思。

  挺好的……

  陶夭收回思绪,又回复孟明川:“嗯。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关系还不错,麻烦你在剧组多多照顾她。”

  孟明川:“那姑娘演技比你差点,气质比白未晞张扬,不过这些都有培养空间,于导主要看上她扮相不错。”

  陶夭:“有你这个视帝演对手戏,我觉得她应该没问题。[微笑]”

  蒋如意心性不定,演戏的时候稳不下来是硬伤,可偏偏,她这人表演起来又非常能放开,反串个男人肯定比一般女孩儿有优势。

  陶夭想了一会也就放心了,将手机揣进兜里,裹着外套,和尤可人一起往化妆间方向走。

  远远地,前面一道人影让她愣了一下。

  “怎么了?”边上,尤可人见她驻足好奇地问了一句,若有所思说,“那个好像是许蔓诶。”

  “嗯。”陶夭抿抿唇角。

  尤可人眼见她脸色突然冷淡了一些,迟疑问:“不会是来找你的吧?因为先前霍东城的事情?不对哦,霍东城昨天已经下葬了啊。”

  许蔓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尤可人。

  陶夭收回视线,定定神,笑说:“不知道,走吧。”

  尤可人一愣,仍是下意识看着许蔓。

  许蔓朝着她们走了过来,脸色冷淡地喊:“陶夭!停一下!”

  尤可人下意识停了步子。

  陶夭也停下,想了想,朝尤可人说:“你去边上等我一下吧,我和她说两句话。”

  尤可人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她走到了一边远远等着。

  剧组有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也下意识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陶夭抬眼皮看着许蔓,随口问:“什么事?”

  “明珠有没有过来找你?”

  陶夭一愣:“没有。”

  “没有?”许蔓大抵着急,也没想着换个地方说话,不可置信地又问,“当真没有?”

  “我上午一直在拍戏。”

  许蔓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可她肯定是过来找你了。”

  “那是她的事,我没见人。”陶夭抿着唇瞥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还有事吗?再没事我走了。”

  “明珠失踪了。”许蔓语调生硬,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那天晚上她因为你的事挨了我和霍东城两巴掌,当晚霍东城就没了。她觉得这事情都是你造成的,这几天一直闹着要过来找你算账,今天上午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所以呢?”陶夭冷笑,“我要为她的失踪负责?”

  “你这是什么语气?”许蔓一脸烦躁地看着她,气急败坏说,“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眼下失踪了你还幸灾乐祸?难道和你一点责任没有吗?要是你不来香江,不招惹霍东城,这些事统统都不可能有!”

  陶夭笑了:“与其怪我不如怪你自己,要是你当初不生我,这些事情就更不可能有了。”

  许蔓一噎,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陶夭抬步就走。

  许蔓突然又扯住她,低声说:“帮帮妈妈好不好?明珠才九岁,这么失踪了怎么了得?霍家现在那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霍云庭对我们母女没安好心,忙着夺权,找人都不可能尽心,你帮我找找程董。”

  陶夭推开她手,好笑地说:“我爸死的时候我也九岁,我现在不照样过得很好?霍家什么情况我也不关心,丢了人你应该报警找警察,找程牧有什么用,他又没长千里眼。”

  报警肯定得报警,可程二也得找。

  明珠要是遭遇什么不测,程家势力遍布香江,多少能摸到些蛛丝马迹。而且,她总觉得这事情里有霍云庭的原因。

  明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跑出家门?

  就算出门,也不可能突然就没一点蛛丝马迹了。

  眼下霍家内部正动荡不安,霍云庭弄了这么一出,无非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而已。

  偏偏这些问题她不能和陶夭明说。

  她的豪门生活并不如外表那么光鲜亮丽,她怎么可能将这些东西坦露给这个视她如仇敌的女儿。

  许蔓定定神,恳求说:“当我求你,帮妈妈这一次。”

  “我没有妈。”

  “夭夭!”

  “我说了我没有妈!”陶夭冷冰冰地看着她,“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不是说了?她为了找我算账过来的。依着霍大小姐的性子,你觉得她可能怎么和我算账?我没有那么善良,帮一个变着花样对付我的人。”

  “明珠还是个孩子。”

  “我也有当孩子的时候,我当孩子的时候也没人帮我。”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冷血呢?你就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是不是?你现在跟了程牧了不起了?哦,你以为他帮你说两句话在你脖子上印个吻痕就拿你当个玩意了?还和我一样做起了豪门梦?瞧你这点出息!”

  陶夭气笑了:“有你这等寡廉鲜耻放荡冷血的亲妈,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出……”

  “啪!”许蔓一耳光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陶夭顿时偏头朝一侧。

  不远处,尤可人明显一愣,快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陶夭摸着嘴角扭头,神色定定地盯着她。

  许蔓在她的目光下脸色微微一变,正想说话,陶夭突然抬手,重重一巴掌也甩在她脸上。

  “滚。”她看着下意识捂着脸神色震惊的许蔓,一字一顿,慢慢说,“这一巴掌是想告诉你,我不欠你。你这辈子对我唯一的奉献就是将我生下来。如果能选,我宁愿当初胎死腹中。”

  她眼神太过冷漠决绝,许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尤可人停在不远处不敢过来了。

  两个人对峙半晌,许蔓突然低低笑了两声,看着她说:“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的今日可能就是你的明日。不,我好歹熬出头了,你呢?等着吧,程二玩腻的那一天有的你哭!”

  陶夭脸色冷漠:“我等着。”

  许蔓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了。

  陶夭握紧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尤可人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脸担忧问:“怎么了啊夭夭?她怎么突然甩你巴掌,有病吧!”

  “没事儿。”陶夭抿紧唇,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尤可人抬手摸摸她的脸,叹气说:“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痕迹,疼吗?要不要我找东西给你敷一下?”

  “不用。”陶夭握住了她指尖,“走了,去化妆间。”

  “那好吧。”尤可人点点头。

  两个人继续往化妆间走。

  陶夭看着远处高远的天空,蓦地,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冷冷的话语:“那你就记着,今天往后,没人能在你脸上挥巴掌。”

  好像突然有点想他。

  程牧在干嘛呢?

  知道自己和许蔓又这样吵了一架,要生气的吧?

  她心绪有些不宁,在化妆间里卸了妆之后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

  她和许蔓其实有几分相似的。

  真讨厌。

  “陶夭,在没在里面?”两道敲门声响起,凤奕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带着点严肃。

  尤可人连忙起身拉开门,小声唤:“奕哥?”

  凤奕抬眸瞥了一眼坐着的陶夭,朝她说:“可人你出来一下。”

  尤可人点点头。

  两个人抬步到了外面。

  凤奕蹙眉问:“刚才怎么回事?有人说许蔓过来了,和陶夭起了争执?”

  “是啊。”尤可人有些糊涂,蹙着秀气的眉,将刚才远远看到的那一幕描述了一遍。

  凤奕问:“知道为什么吗?”

  尤可人摇摇头:“不清楚,我没在跟前。”

  她想了想,又有些无奈说:“夭夭性子挺闷的其实,有什么心事喜欢放在心里。”

  凤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没事了。你进去陪着她,要不带着她出去附近转转也行,吃点东西看个电影,帮她解压。今天是夜戏,下午四点才开始。”

  “知道了奕哥。”尤可人乖顺地点点头。

  话落,抬步进了化妆间。

  凤奕收了视线,抬手在下巴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耿宁探听的那些事有了一点进展,他已经知道,陶夭这两年举步艰难和许蔓有点关系,眼下看来,倒是**不离十了。

  怎么回事儿?

  他对探听别人**没什么兴趣,拿出手机给耿宁发微信:“夭夭那件事不用再查了。”

  耿宁很快回:“我觉得就是许蔓。诶奕哥,你说这挺奇怪啊,她一个息影好些年的人,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较什么劲?”

  “不重要了,由她去。”凤奕回复。

  耿宁说:“知道了。”

  ——

  化妆间里。

  尤可人迟疑着到了换衣室,问:“夭夭你在里面吗?”

  “嗯。”陶夭应一声,随即挑开帘子走了出来,看着她说,“我有点事想出去一下,你看你饿不饿?要不然和奕哥先去吃饭,吃完饭去酒店里休息?下午的戏份四点多才开始。”

  尤可人有些迟疑地问:“你要去哪儿?”

  陶夭看着她笑了笑,安慰说:“我就去市区里一趟。没事,你别担心了。一人一巴掌而已,我也没吃亏。”

  尤可人想了想,又问:“要我陪你去吗?”

  陶夭抿唇,轻声问:“我要去找程牧,你陪我去呀?”

  尤可人:“……”

  突然感觉被虐是怎么回事?

  她回神后也笑了:“那行吧,你自己去。对了,要注意安全,打车,别坐地铁。”

  陶夭眼下虽然还没什么作品,知名度却挺高了。

  最起码,香江范围内经常上网的人都可能知道她,出门还是稍微注意一下的好。

  她想到的,陶夭自己也能想到。

  两个人出了剧组走了一段路之后,陶夭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朝前面师傅说:“程氏集团。”

  司机点点头,笑呵呵地问:“总部办公大厦?”

  陶夭微愣:“嗯。”

  她都没意识到,程氏集团地址很多。

  程牧在哪?

  她不怎么想打电话。

  不过今天星期一,一般来说,他应该在总公司的。

  陶夭靠坐着看向了车窗外。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突然去找他,刚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这种念头在某个瞬间是非常强烈的。

  眼下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又有点迟疑了。

  出租车在她的犹豫间驶出了影视城,陶夭看着飞快倒退的街景,慢慢地,也收了心思。

  到了再说吧。

  当做出来散心也行。

  ——

  中午的阳光正好。

  十二点一刻,陶夭到了程式集团楼下。

  几十层办公楼平地拔起,顶端无限接近耀眼的阳光,仰着头看,会因为它微微倾斜的设计角度而担心。

  程牧在第几层?

  而且眼下刚到午饭时间。

  旋转的玻璃门里不停有衣着讲究的精英男女出出进进,抿唇看着,她遥遥望见了进门不远处好几道刷卡通道。

  陶夭低头笑了一下。

  感觉自己有些傻。

  她这样冒冒失失前来,其实连那个保安守着的通道都过不去,更别提上去找人了。

  而且,这种地方,程牧会想要她来吗?

  一个毫无建树的小明星,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孤女,眼下,因为他一点重视就忘乎所以了?

  他虽然带她进了程家门,可她从未想过成为程家人。

  这段关系,前途未卜。

  陶夭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平复了心情,正想扭头离开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大批非常引人注目的人。

  那些人各个身形挺拔西装革履,年龄还都偏大,气质矜持眉眼自信,走起路来都有着远远超于一般人的强大气场。

  没一个人是明星,可她知道,他们都不一定看得上明星这行业。

  上流贵族、商界精英,说的大抵就是他们了。

  陶夭有些出神地想着,等那些人快到旋转门跟前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走在最中间众星捧月的那一个,正是程牧。

  许是因为周围衬托他的每一个人都气质不凡,显得他比自己以往每一次见到的样子都高大、挺拔、英俊、尊贵。

  他们橙光的那些高层,站在这些人面前有点不够瞧了。

  陶夭叹口气,转身往街边走。

  她只走了两步,蓦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稳重却带着一丝意外的男声:“陶夭!”

  陶夭一愣,下意识转过身去。

  她和那群人遥遥对上,也看见程牧明显有些意外的俊脸。

  突然地,她有些无所适从。

  程牧和那些人都停下,他足足看了她好几秒,偏头朝周围人说了句什么,抬手喊她:“过来。”

  ☆、157:程牧,真好呀【二更,超甜章】

  陶夭抿紧了唇。

  远远地,程牧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那群人站在集团楼下,来往进出的好些人目光都被他们吸引,紧接着,又顺着他们的目光好奇地看向她。

  陶夭看到他们都在低头交谈着。

  她定定神,好一会才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抿着唇走了过去。

  她站到了程牧跟前。

  周围人个子都比她高,显得她纤薄弱小。

  陶夭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

  程牧抬手揉揉她头发,仍是带着有些意外的神情问:“你怎么过来了?”

  陶夭看了他一眼。

  程牧倏然勾唇,一只手揉着她后脑勺,朝边上一众人解释说:“我们家这丫头怕生,让诸位见笑了。”

  一众人:“……”

  集团这成天冷飕飕的老板笑了?

  他让他们稍等一下,是因为远远认出了这姑娘?

  语调如此这般亲昵疼爱!

  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边上人:“没听说程董有妹妹呀,一个姐姐不是还去世了吗?”

  “哪是妹妹呀。”另一人声音低低说,“是网上那位。”

  “这么小?!”

  “不说了十九岁么?”

  “哈。”

  短短几句低语戛然而止。

  陶夭抿着唇看向程牧,因为尴尬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低声迟疑着问他:“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

  “不打扰不打扰。”不等程牧开口,边上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笑着说,“聚餐而已,都是私底下的活动,可以带家属。”

  他话音落地,周围不少人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个两个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站在程牧跟前的陶夭。

  小姑娘个子不算矮,一米七左右。她穿着一件薄款的白色高领毛衣,下面配着紧腿牛仔裤和小白鞋,外面套一件中长款的鸦青色呢子衣,色泽健康的中分长直发自然披散垂坠着,看上去分外青嫩养眼。

  不过,这年龄也实在有点小哇……

  陶夭自然能感觉到一众人不动声色打量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她抬手捏住了程牧西装的袖口,低声说:“对不起啊。”

  程牧哼笑了一声,将她那只手攥进手心里,哄说:“犯下什么错事了,值得专程跑过来道歉?”

  他这话语调温和含着丝调侃,很大程度上解除了她的尴尬。

  陶夭心里有些乱,抿紧了唇不说话。

  程牧一只手牵着她,介绍说:“这些是公司几位总监和各部门主管,中午都要一起吃饭的。”

  “你们好。”陶夭腼腆了问了一句。

  一众人笑容满面地推脱了几声,看上去非常温和客套好相处。

  陶夭松了一口气。

  “走吧。”程牧朝其他人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走在边上,随众人一起去吃饭的地方。

  一群人差不多二十多位,也就四五个女人。

  陶夭余光瞥了距离他最近的女人一眼,咬着唇对程牧说:“我不吃饭,我要回影视城了。”

  程牧低笑:“专门跑过来就为了看我一眼啊?”

  刚才从公司里走出来,远远看见她瘦削的背影,他还以为他眼花了呢?这丫头,猝不及防的小举动总是这么惹人疼。

  “我不是专门跑来的。”陶夭声音低低地辩驳着。

  程牧看着她的样子,笑得一脸纵容:“就当我请你过来的,行了吧?”

  陶夭:“……”

  感觉他好像在看她笑话。

  她抿紧唇,被他牵着走在右手侧,又不说话了。

  周围其他人倒一直用温和平稳的声音交谈着,不时蹦出几个专业名词抑或英文短语,听起来让人费劲。

  陶夭突然想起司机老吴说的那些话。

  程牧以前是个问题少年。

  传言里都说他失踪了十一年,也不晓得那些年都去了哪?有过什么经历?遇见过什么人……

  “想什么呢?”边上,程牧的声音突然打断她思绪。

  陶夭一抬眸,发现一众人停在了一家装修大方奢华的店面外,目光里,廖记海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她和程牧落在后面,其他人都慢了步子等着。

  “楚阳。”程牧突然开口唤了一声,人群边上陪着的一个知性美女走了过来,笑说,“程董,您吩咐。”

  “陪着先上去,我们随后就来。先点餐,不用等我。”

  “好,明白了。”知性美女笑着应了一声,一转身,言笑晏晏地请其他人先上去。

  陶夭目送一众人先后进门,迟疑着问:“那是你的秘书啊?”

  程牧笑笑:“嗯。”

  陶夭抿紧唇没再说话。

  刚才程牧喊楚阳,她以为是个男人呢,没想到就是刚才她注意到的那个女人,气质知性干练,很年轻,感觉起来都不到三十岁。

  她胡思乱想了一下,又问:“徐东呢?”

  “他最近家里有点事。”程牧想了想,又补充说,“老婆怀孕了,偶尔人不在。”

  “啊?”陶夭一愣,笑着问,“过年出去玩怀的呀?”

  “嗯,应该是。”程牧含笑看了她一眼。

  陶夭这才意识到两人谈论的这个话题有点亲密,咬着唇转移话题:“你准备带我去哪?”

  “就这。”程牧停下了脚步。

  陶夭一抬眼,对上玻璃橱窗里一整套看上去非常华贵厚重的绿宝石首饰,神色微怔。

  程牧手掌使了力,握着她手走进去。

  “欢迎光临,您……程先生……”柜台跟前巡视的值班经理欢迎的话尚未说完,生生在唇边打个转,脸上的笑容有些诚惶诚恐。

  “嗯。拿几条项链出来我看看。”程牧口吻随意地说。

  陶夭一瞬间明白他意图,小声说:“别啊,我不戴那些东西的。”

  程牧脸色微沉地看了她一眼。

  值班经理原本还有好些话想问,见状什么也不说了,笑着指引两人往里边靠右的展示柜跟前走。

  陶夭被程牧拽着走了过去。

  两个人到了柜台跟前,她一抬眸,从柜子上的台式方镜里看到了自己有些别扭的脸色,镜面一角,印着程氏集团的LOGO标。

  难怪值班经理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此刻,他正在程牧的目光里语速略快地介绍说:“这几款都是知名设计师的得意之作,也都是刚到不久的独款,风格以简洁典雅、清新明快为主,很适合年轻女孩子佩戴的。”

  程牧挑起正中间一条,看向陶夭:“喜欢吗?”

  陶夭的目光落在他手指挑起的铂金链子上,视线下移,对上垂坠在半空的钻石吊坠。

  吊坠是颇具艺术感的空心四叶草造型,脉络纤细,正中间一颗白钻在灯下折射出光芒,式样简洁,却非常美丽。

  陶夭收回目光,脸色复杂地看着程牧。

  程牧耸耸唇角,修长手指将链子挑了起来,低下头给她试戴。

  边上,值班经理看着这一幕有点大气都不敢出,半晌,笑着搭腔说:“陶小姐长得漂亮,哪一款戴着都好看的。”

  “陶小姐?”程牧似笑非笑地看了值班经理一眼。

  后者一愣,强撑着笑容说:“本人比网上那几张剧照里还好看呢,气质也好,让人过目难忘。”

  程牧哼笑一声再不说话,柔声问陶夭:“这条怎么样?”

  “我……”

  “戴着吧。”程牧抬手在她脸上轻拍了一下,扭头朝值班经理说,“其余几条装起来。”

  值班经理松口气,将剩下三条项链往柜子里收。

  程牧蹙眉看着他,声音低沉说:“装起来,带走,懂?”

  值班经理:“……好的,您稍等。”

  话落,他蹲下身去柜子里找包装盒和手提袋,很快又起身,将纸袋双手递给程牧。

  程牧伸手拎上,发话说:“结一下账,票据下午送我办公室。”

  “知道了。”值班经理笑容可掬。

  程牧点点头,一只手拎着纸袋,一只手握着陶夭的手出门。

  陶夭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想到上一次,她有点没办法再惹他生气。

  陶夭叹了一声,想到刚才不经意间瞥到的价格,又觉得心里非常有压力,难以形容。

  两个人出了店门,直奔酒楼。

  ——

  豪华包厢里。

  一众人围着超大的圆桌坐了大半圈。

  服务生已经将大半菜品送了上来,正主没来,愣是没人开动。

  有人说话间看了楚阳一眼,笑着提醒:“楚秘书,程董刚才没说去哪?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看?”

  “应该很快就上来。”楚阳想了想,笑说,“可能带陶小姐去边上珠宝店选礼物了。”

  那人一愣,笑说:“难得程董有这样的时候,那就再等等。”

  “是啊,哈哈,没见过他几个笑脸。”

  “那小姑娘也算有手腕了。”

  “可不是。先前觉得程二不近女色,眼下一看,哪里是不近女色,没遇上人才对。”

  “程董最近颇有些春风得意啊。”

  “谁说不是?”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打趣了几句,突然间听到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程牧牵着陶夭出现在门口,笑说:“不好意思,晚了点。”

  “不晚不晚。”边上有人连忙搭腔。

  程牧的视线落在连着的两个空椅子上,领着陶夭走了过去,稳稳坐下,出声说:“动筷吧,一会儿凉了。”

  一众人先后拿起了筷子,笑着开动了。

  陶夭早上吃的早,下戏的时候其实就有点饿了,此刻跟着程牧拿了筷子,也暂时忘了许多拘束。

  其他人边吃边聊,包厢里气氛融洽热烈得很。

  有人突然提议:“年后第一次聚餐,借机会一起敬程董一杯?集团去年到今年不容易,程董当居首功。”

  “对对对!”

  “一起。”

  话落,几个稍微年轻点的男人率先站了起来,先后端起了手边的酒杯倾身相敬。

  陶夭回过神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端起了手边早已倒好酒水的小巧瓷杯。

  包厢里响起了一阵悦耳的撞击声。

  陶夭抿唇收回手,捏着杯子正要往嘴边递,侧方伸过来一只手接走了她手里的瓷杯。

  她微微一愣,视线里,程牧将杯子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陶夭看见他喉结轻滚……

  有人不经意看见,笑着打趣:“程董真是怜香惜玉。”

  小小一杯酒,娱乐圈哪个不能喝呀?

  程牧将酒杯放在手边,气定神闲地坐下,笑着道:“这丫头年龄还小,喝果汁就行了。”

  年龄小你拐人上床?

  包厢里大多是有了家室的成年男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偏偏,面上却并不显露分毫。

  程牧瞥了稍远处楚阳一眼。

  楚秘书一愣,心中叫苦,连忙起身让服务员拿果汁。

  她可从来没在饭桌上被人护过,包厢里仅有的几个女人都是,是以,下意识将果汁给遗忘了。

  不过大老板对这姑娘可真有心。

  十九岁这年龄在娱乐圈其实正好,饭桌上喝点酒也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偏偏就她能惹人心疼诶。

  各人各命……

  楚秘书叹着气回到了座位上。

  很快,服务生送了杯鲜榨橙汁进来,放到了陶夭手边。

  陶夭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脑海里还回想刚才那一幕,有些微微的甜意涌上来,她不自觉抬眸看向了程牧。

  多看一眼,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就重一点。

  他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毫不避讳地护着她,唤她丫头,神色那么自然,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她第一次萌生这么光明磊落的甜丝丝的感觉。

  和他以前没有。

  和苏瑾年,也没有过。

  他其实也没有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坏,纵然有些霸道有些强势,很多时候,却总弄轻易地触动她的心。

  程牧,真好呀……

  陶夭看着他,不知不觉中将果汁喝了一半。

  程牧一侧头瞥见她的样子,下一瞬,就瞧见她脸色微微一变,放下杯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喝个东西都能呛到?”程牧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抬手帮她拍着背,递了纸巾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陶夭嗓子还有些难受,闷声应着。

  程牧笑她:“傻成这样。”

  陶夭不说话了,脸蛋有些红红的。

  “穿外套热不热,脱掉?”程牧蹙眉看着她脸色,低声问。

  陶夭摇摇头:“不要。”

  程牧晓得她大抵又别扭了,看一眼她里面穿着的薄毛衣,一瞬间也收了说服她脱外套的心思。

  里面的薄毛衣是修身款。

  这丫头年龄虽不大,身材却也挺好的,他并不乐意其他人过多关注。

  程牧收了思绪,脑海里想着先前那一幕。

  他很确定,他从她黑漆漆的眼眸里看到了点点亮光,感觉起来,她的欢喜没藏住,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不枉他对她这么好……

  ——

  临近两点。

  一众人吃完饭,出了酒楼。

  陶夭跟着程牧走到了公司楼下,抽手说:“我四点多就得拍戏了,就不跟你上去了。”

  不知为何,第一次觉得时间这样过。

  她心里有几分隐隐的不舍。

  程牧握着她手,也享受她这一中午乖巧柔顺,停下步子问:“不想跟我去办公室参观一下?”

  “过去得一个小时呢。”陶夭抿唇说。

  “一小时车程,算上换衣服化妆半小时,还有半小时。”

  “赶早不赶晚呀。”

  “先上去,嗯?”程牧声音蓦地低了一个度,凑到她耳边说,“得亲一会,不然下午没心思办公了。”

  陶夭:“……”

  她脸色蓦地红透,胸腔里一颗心却砰砰砰乱跳起来。

  程牧看着她脸色,慢慢笑了,低声又问:“……难道你不想?”

  “别说了。”陶夭抬眼皮看他一眼,咬着唇,现在就走的话却怎么也没有再说了。

  程牧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进了公司旋转门。

  边上来来往往的一众人目送两人进了电梯,只觉得风中凌乱。

  刚才那个神色温柔诱哄小姑娘的男人是他们大老板吗?

  别说,说了也没人信!

  感觉突然看到了一个假的老板,连带着,猝不及防被塞满了狗粮。

  有点撑……

  ------题外话------

  写到敬酒的时候,差点写成“包厢里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碰瓷声。”\(^o^)/~

  话说,感觉我二哥今天不光圈粉,还实力圈月票啊,素不素?[一本正经脸]这个月对榜单没有什么目标,唯一希望,在阿锦奋斗在9000全勤第一线的时候,泥萌别让阿锦掉下榜。

  保持曝光度会让主母被更多的书友看到,二哥夭夭阿琛傅影帝凤王牌孙女神蒋医生一生宝宝小鱼儿苏哥哥都特别需要泥萌的支持和鼓励!

  ☆、158:吃醋泛酸的夭夭【一更】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程牧牵着陶夭往出走,远远地,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他目不斜视,陶夭却在路过秘书办公室的时候,隔着落地玻璃,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女生比男生多两个……

  她默默地收了视线,跟着程牧进了办公室。

  “艾玛,转头看我们了!”

  “怎么这么小啊,大BOSS好这一口!”

  “人家本来就十九啊,哈哈。”

  “楼下他们说猝不及防被狗粮糊了满脸,哈哈。”

  “楚阳姐怎么还没上来,想要第一手八卦!”

  “你们看见程董刚才那个样子了吗?我简直怀疑哦,去年刚掌权时候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你是说看哭你那件事吗?哈哈。”

  “滚!”

  恼羞成怒的女生瞪一眼边上说话的男生,正预备发动起一场战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这是干嘛呢!”

  打闹的几个人回头一看,顿时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发问。

  “狗粮吃的怎么样?”

  “听说程董一直都牵着她的手不放诶。”

  “微信群说大BOSS笑了不下十次!”

  “楚阳姐你有没有偷拍啊?”

  “就是就是!”

  “拍你个头!”楚阳随手拿起边上的文件夹在几个人头上拍了一圈,冷着脸说,“嚷嚷成这样,是怕程董听不到?”

  “没到上班时间呢。”有人揉着额头一脸委屈地说。

  楚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略微缓和一些,压低声音说:“狗粮吃撑了。程董一路牵着她,笑容没停,亲自选珠宝不说还帮着挡酒顺气夹菜。最后,不——敢——偷——拍。满意了吗?”

  “哇塞!”

  “我靠!”

  “小妹妹真是我偶像诶。”

  “粉她就对了,哈哈,偷偷告诉你们哦,我已经成功打入粉丝后援会内部了,你这个磨人的小夭精就是我,哈哈哈哈哈。”

  最后说话的男生自己笑了半天,突然发现冷场了。

  其他人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楚阳抬脚踹过去,踩着高跟鞋坐到了自己办公桌前,喝了一口水。

  边上几个人又围过去,七嘴八舌哀求:“哎呀,好姐姐,再爆料一点,快点,不过瘾!”

  楚阳无语地叹口气,学着程牧的口气说:“我们家这丫头怕生,让诸位见笑了。”

  “什么呀?”

  “老板说的呀。”楚阳挑眉看她一眼,“啧,能想象吗?”

  “哦,天,甜死了。”一个女生趴在她肩膀上,一脸憧憬说,“这样的好男人能不能来一打——呀——”

  她最后一个字出口,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其他几个人也一时安静了下来。刚刚,他们分明听见办公室那道门发出砰一声沉重的闷响。

  几个人足足愣了好几秒。

  蓦地,全部抬步挤到了秘书办门口,凝神屏息。

  ——

  陶夭被推到了办公室门板上。

  气喘吁吁。

  程牧一只手扣着她的脸,不等她说话,薄唇又压了过去,疾风骤雨一般地吻起来。

  陶夭下意识搂紧了他劲瘦的腰身,仰头配合。

  好半天,程牧停了下来,低喘着问:“不去影视城了,嗯?”

  “不行的。”陶夭神色一愣,顿时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戏……戏份都挺重要的。”

  程牧一时间没说话,平复着突然窜上来的火气。

  陶夭能感觉到他气息不稳,事实上她也有点,这感觉来的如此突然却如此汹涌,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心跳得很厉害……

  和他在一起,越来越多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这样强烈又陌生的让人眩晕的快感,以前真的没有过。她是能很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

  今天却破例了。

  事实上,不知何时开始,早已经破例了。

  程牧给了太多她想象之外的东西。

  陶夭压抑着胸腔里涌上的情绪,环着他腰,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她也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程牧一只手揉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声音略微平缓了一些,发问说:“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蓦地,陶夭想起了许蔓的事情。

  却觉得无所谓。

  许蔓想怎么样无所谓。

  霍家乱成什么样也无所谓。

  甚至,和眼前这男人能走到哪一天,都无所谓。

  眼下的一切,已经比她想得好太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生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想要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活一次,爱一场。

  爱?

  她竟然会想到这个词?

  陶夭神色微愣,好一会才从程牧怀里抬起头,她笑着轻啃他下巴,呢喃说:“下戏很早啊,突然就想你了。”

  “小嘴突然变得这么甜?”程牧抬手揉搓着她红润的唇。

  这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每次做起来,总让她感觉到他微微压抑的冲动和**。

  陶夭觉得自己不能多待了。

  她转个身想要出门去。

  程牧从后面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语调低沉暧昧:“我忙完了过去接你。”

  陶夭一愣,半晌,点头说:“……好。”

  程牧帮她打开了门。

  外面静悄悄的,秘书办公室里传出敲键盘的声音。

  程牧走两步抬眸看进去,开口唤:“魏晋。”

  “程董。”一个面容端正的男生闻言起身,恭恭敬敬地唤了他一声。

  程牧将车钥匙扔给他:“送夭夭去西郊影视城。”

  男生条件反射地接住钥匙,抬眸看了陶夭一眼,微笑着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嗯。”程牧点点头,和陶夭又说了几句话,揉揉她头发,转身先回了办公室。

  陶夭看向了拿着钥匙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男生倏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拿了一个笔记本递到她跟前,一脸期待问,“能签个名吗?”

  陶夭:“……”

  她有些迟钝地接过了本子,在上面签了自己名字。

  许是看她好说话,其他人顿时兴奋起来,挤眉弄眼后很快将她围在中间开始八卦。

  “你和程董怎么好的啊?”

  “程董那方面是不是超强,哈哈。”

  “你都不觉得他那人挺可怕吗?”

  “刚才在里面kiss了呀?”

  “小妹妹说说呗。”

  陶夭:“……”

  她刚才进去的时候就发现秘书办公室几个人都挺年轻,可,压根没想到是这个画风。

  刚才面对程牧的时候都好好的呢。

  她有点懵。

  这里面她就认识楚阳,下意识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楚阳原本正想说话,意外对上她眸子却愣了一下,回过神才板着脸说:“两点了,还不工作!”

  “噫——”

  一众人叹着气回了位子。

  楚阳朝陶夭笑说:“他们都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陶夭朝着她也笑了笑,跟着收拾好东西的男生出了门,往电梯跟前走。

  几个人隔着玻璃目送她的背影。

  想到刚才一个对视,楚阳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

  小姑娘其实面色是有些天然冷的,可偏偏,抬眸看人的时候那微微有些迷茫的样子戳人心窝。

  难怪老板拿她当个宝一样。

  真招人疼。

  ——

  魏晋将车子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世界一瞬间又变得明亮。

  陶夭靠在座位上,心情总算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她突然间想起点什么,拿了手机出来,给程牧发微信消息:“刚才忘了告诉你呀,我们今晚有夜戏,四点开工,可能凌晨才要收工的。”

  发送之后,程牧那边并没有立即回复。

  她抿唇想了想,又说:“今晚不回海棠园,你不用接我哦。[微笑]”

  程牧那边还是没有很快回复。

  毕竟是星期一,陶夭觉得他应该比较忙,有些遗憾地看了两眼手机,准备收进包里去。

  手机突然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

  她看见程牧回复了三个字:“死丫头。”

  陶夭抿着唇角轻轻笑,想了半天,回复了他一个表情:“[调皮]。”

  程牧随后回复:“你在得意什么?你觉得我让刘庆鑫再休工半个月如何?忘了你哭着求饶的小模样了。”

  陶夭:“……”

  她一时间不确定程牧是不是在开玩笑。

  陶夭:“不许。”

  程牧:“呦,命令我?”

  陶夭:“程老板,你这是以权谋私。”

  程牧:“你再撩我,我现在打电话让魏晋调转车头。你喜欢办公桌上、沙发上,还是地毯上?”

  陶夭:“……滚,不理你了。”

  程牧:“[微笑]”

  陶夭看着手机,突然间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程牧紧跟着又发消息:“今天放过你,好好工作,这种事没有下次了。”

  陶夭没有再回复他,准备将手机装进了包里去,蓦地,突然又想起了程牧拎到办公室的剩下那三条项链。

  她纠结了半天,又问他:“你奖励员工一直这么大手笔?”

  按着秘书办公室的人数,三条项链还不够女生分的,不过她刚才临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两个工作牌,那两个都是实习生。

  请这么多女秘书,真不要脸。

  她心里突然有点泛酸,手机突然又响起。

  二哥来电。

  陶夭抿着唇接听了。

  那边,程牧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你在说那几个项链?”

  陶夭没回答。

  程牧笑了:“话里的酸味满得要溢出来了。”

  陶夭无辜地说:“我就随口问问。”

  “那算了。”

  “诶——”

  程牧在那边低笑一声:“放心,都是你的。连我在内。”

  陶夭:“……”

  莫名地觉得脸上有些烫。

  ------题外话------

  昨晚没写完,晚上睡下后一直在做梦,梦里一直在傻乎乎地裸奔,然后,早上神奇地起晚了。

  奋斗半天这一章还是略短小,所以,这是三更的一天。

  懵逼的阿锦哇一声大哭起来。

  ☆、159:她早晚跟我姓,少惹为妙【二更】

  晚上十二点,影视城。

  夜风清凉,人少,显露出几分空旷寂静。

  程牧一路往《皇贵妃》剧组的拍摄场地走,越来越近,恍惚间听到呜咽哭泣的声音。

  拧着眉又走了几步,他停了步子,问边上收拾道具的工作人员:“陶夭在里面?”

  “拍戏——呢——”打着哈欠的小哥抬眸看见他顿时起身,有些紧张地说,“程……程董,陶夭在里面拍戏。”

  “这么晚?”

  “夜戏嘛,大场面,牵扯演员比较多。”

  “还有多久结束?”

  他话刚出口,听见院子里刘庆鑫中气十足一声:“卡!”紧接着:“行了,可以收工了,大家辛苦,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十点开工。”

  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欢呼声。

  程牧站到了边上去。

  穿着古装的剧组演员陆陆续续从院子里走出来,好些个一边走一边揉着膝盖,面带泪痕地低声说着话。

  “程董?”一道有些无措的问候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程牧站在墙边的阴影里,笔挺西装勾勒出高大的身形,脸上表情淡淡的,和以往一样,显得漠然严肃。

  耳边一道接一道问候声传来,他随意地点了两下头,一抬眸,目光落到了人群后面。

  陶夭被尤可人挽着出来了。

  她穿一套略显精致的素色古装,头上发饰有些乱,眉眼间染着一丝疲惫,正和边上衣着更为狼狈的于菲菲低声说着什么。

  程牧微微蹙眉,尚未开口,陶夭前面的女生扭头朝她说了句话。

  下一瞬,陶夭抬起头看向他。

  程牧勾唇笑了一下,冷漠的脸色因此显得温和。

  他走出了阴影站在古朴的灯柱边,个子比边上窃窃私语的演员都高,一个笑容,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效果。

  陶夭感觉到自己胸腔里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夜晚的风好像很温柔……

  边上,于菲菲回神后小声说:“程董这对你也太好了吧?大半夜都跑过来接?”

  尤可人看了陶夭一眼,意外地发现了她眼眸里的亮光。

  她印象里的陶夭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像个突然就陷入爱情的小女生,变得鲜活灵动了许多。

  几个人很快走到了程牧边上。

  尤可人和于菲菲下意识落到了后面,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陶夭有些尴尬,轻声问程牧:“你怎么来了?”

  “只许你中午看我,不许我晚上找你啊?”程牧声音压得很低沉,一瞬间,两个人都想起了中午的甜蜜。

  “你明天不去公司吗?”

  “可以晚点。”程牧说话间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裹住她的肩,低声责备说,“怎么也不知道披件外套?”

  “下午迟了点,脱在化妆间忘了带过来。”陶夭一只手攥着他外套,小声问,“你不冷啊?”

  “我是男人怕什么?”程牧哼笑着说了一句。

  陶夭一噎,隔着戏服,仍旧能感觉到他西装上的温度。

  周围一起下戏的演员很多,低语声不时落到耳边,陶夭有点窘迫,便也不怎么好意思多说话。

  程牧揽住了她的肩头。

  两个人散步似的走到了化妆间门口。

  程牧止步说:“我不进去了,在外面抽根烟。”

  陶夭哦一声:“那你把衣服穿上。”

  程牧站在她跟前微微俯身:“来。”

  “什么?”陶夭以为他要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脸蛋红红地说,“大庭广众,你正经点。”

  程牧有些古怪地勾起一边唇角:“让你把衣服帮我穿上,你瞎想什么呢?到底谁不正经?”

  陶夭一愣,咬着唇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程牧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陶夭踮起脚将衣服披在他肩头,被他黑亮的眸子看得有点心里乱糟糟,一扭头进了化妆间。

  程牧直起身看着她有点仓促的背影。

  他动作随意地穿了外套,随手扣了一个扣子,在身上摸出烟盒,拿了一根烟含在嘴里。

  “表哥诶。”边上,蓦地响起了一道清甜的女声。

  程牧含着烟回头看一眼,对上谢灵儿笑嘻嘻的脸色,她挤着眼问:“你别是想给我找个十九岁的小表嫂吧?”

  程牧低头点着烟吸了一口,随手夹在指间,徐徐地吐了一口烟圈,淡声说:“有何不可?”

  谢灵儿:“……你认真的呀?”

  程牧轻嗤一声:“很闲啊,闲的话收拾东西回酒店睡觉去。”

  谢灵儿扁扁嘴,嘀咕说:“我就随便问问嘛。我爸妈他们都问起陶夭了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还有其他人呐,你懂的。”

  程牧定定地审视了她一眼。

  谢灵儿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

  程牧抽着烟,懒得说话。

  谢灵儿看着他的脸色,过了半晌,又有些迟疑地道:“姑父应该不会同意吧,我听说陶夭无父无母,是孤儿诶。”

  程牧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声音冷淡了一个度:“谁说她是孤儿?”

  “啊?”

  “她有我。”程牧侧头瞥了她一眼,“懂?”

  谢灵儿愣神地点了点头。

  有些不敢说话了。

  自己这一向没什么人情味的表哥可真是越来越难懂了,看这意思,对陶夭用上真感情了?

  简直难以相信……

  她蹙着眉胡思乱想,突然又听到边上程牧沉声说:“告诉朝你打听的那些人,她早晚跟我姓,少惹为妙。”

  谢灵儿:“……”

  早晚跟他姓?

  她好一会才回味出这句话里的意思,再抬眸,程牧已经到了化妆间门口。

  陶夭没卸妆,换了衣服就出来了。

  程牧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还挺快。”

  “嗯,怕你等太久。”陶夭咬着唇说了一句,余光瞥到谢灵儿,侧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谢灵儿弯了弯唇,笑容浅浅。

  进剧组第一天就遇到陶夭,亲眼目睹她一天一天产生变化,从当初那个隐忍寡言的样子成了现在这个眉眼含笑的样子,从当初那个遇到耳光只能忍的角色成了现在这个敢对许蔓还手的姑娘,她的心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十九诶,能让这一位上心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谢灵儿眼看着两人走远了。

  ——

  夜色渐深。

  酒店和剧组其实有一段距离。

  陶夭出剧组走了一小会,突然问:“你没开车过来啊?”

  “酒店车库停着。”程牧攥着她手,笑笑说,“怎么,是不是觉得累,不想走过去?”

  “还好。”陶夭话音落地,从路边驶过的一辆车里看到了朝她挥手的尤可人和于菲菲。

  尤可人有点怕程牧,刚才怎么都不愿意和她一起出来。

  车子在她视线里开远了。

  路上很安静。

  夜空里没几颗星星。

  凉风扑在脸上,会让人越来越清醒。

  陶夭发现自己心情很安宁。

  “想什么呢?”边上程牧使了点力道攥紧她手指,微微有些不悦地说,“突然哑巴了?”

  “没。”陶夭停了步子,看着他笑,“感觉周围有些太安静了。”

  “大晚上的,能不安静?”

  “你不觉得这安静的感觉有些不真实吗?”

  “不觉得。”程牧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想睡了。”

  “没。”陶夭有点说不清楚心里的情绪。

  她思绪其实很清晰,刚演完一场戏,精神还有点兴奋,可就是这样和他牵手走着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上来。”程牧突然解开了西装扣子,在她身前半蹲下。

  陶夭愣一下:“干嘛啊?”

  “背你回去。”

  “不用。”

  程牧低声哼笑:“我这背上可从来没背过人,香江这地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

  他话未说完,陶夭直接趴上去搂了他脖子:“好了,走吧。”

  “死丫头。”程牧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陶夭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静静地趴在他背上,心情突然间有点复杂了,小声说:“我爸爸活着的时候也背过我。”

  “嗯。你以后可以将我当成你第二个爸爸。”程牧不咸不淡地说。

  陶夭差点涌出来的泪水被他一句话给憋了回去,气笑了:“走开啊你,美死你。”

  程牧声音低低地笑了笑,没说话。

  陶夭将脸颊贴在他颈侧,过了一会儿,又道:“你真的没有这么背过别人呀?一个都没有?”

  “呵,知道自己有福了吧。”

  “我不相信。”

  “那就当有过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放我下来。”

  “别动。”程牧一只手在她臀上拍了一把,不悦说,“说没有你不信,说有过你又生气,怎么这么难搞?”

  “你才难搞。”

  “一会试试就知道了。”程牧闷笑说,“我可以躺平让你试。”

  “……不要脸。”

  ------题外话------

  昨晚在梦里裸奔了大半夜,上午喷嚏打不停,老公说昨天半夜起来发现我蹬了被子。

  所以,有点小感冒。

  吃了感冒药要去睡一觉,三更在七点左右哦,群么么。\(^^)/~

  ☆、160:你是不是喜欢上程老板了【三更】

  一点多,两个人到了酒店。

  陶夭从程牧背上跳下来,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俩不能回原先的房间,尤可人眼下和她同住。

  她将房卡重新装回包里,朝程牧说:“得重新开一个房间。”

  程牧揽着她直接上了电梯:“跟我走就行了。”

  他已经知道了尤可人过来的事情,先前停车的时候知会了客房部经理,留了套间给他。

  “叮。”电梯门开,两个人到了33层。

  夜深人静,走廊里静悄悄。

  两个人牵着手进了房间,程牧插了卡,开灯。

  房间里顿时亮堂堂,程牧顺手将陶夭的包扔进沙发里,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回头问:“困不困?要不明早再洗澡?”

  “不行诶,得卸妆洗头发。”陶夭打着哈欠看了他一眼,说话间人已经进了浴室。

  晚上这出戏主要讲李湘如被陷害发落冷宫。

  连累了一整个宫殿的人。

  是以,拍戏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一直哭喊受罚下跪,几个小时下来,浑身都酸软得很。

  陶夭弯腰在膝盖上揉了两下,起身看着浴室镜里她的脸。

  妆都有点花了,一脸疲惫。

  她叹口气,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程牧裹着浴袍靠在门口,笑着问:“我帮你洗?”

  “……不要。”

  陶夭话音落地,程牧走到了淋浴房里调试水温,神色一本正经。

  陶夭转个身看着他,有些无奈。

  程牧调好水温,不等她再说什么话,到她跟前帮她脱衣服,一边脱一边哄说:“这么晚了,洗完早点休息,乖,不折腾你。”

  陶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不信我?”

  陶夭抿唇想了想,犹豫的工夫里被他半哄半骗地抱进了淋浴房里。

  很快,氤氲的水雾弥漫开来。

  说话声低低响起。

  过了一会,陶夭的声音慢慢变了调,哼哼唧唧低泣。

  低泣声逐渐被激烈的声响所取代……

  ——

  半个多小时后,水声戛然而止。

  程牧开了玻璃门,一手扯了干燥的大浴巾,将臂弯里瘫软的小人儿整个裹了一圈,抱出去。

  陶夭被他放在盥洗台上,湿发纠缠、脸颊通红。

  气得说不出话来。

  程牧好笑地揉揉她脸蛋:“别气了。”

  “你——”

  “温香软玉,一时没忍住。”

  陶夭咬咬唇,低头看着自己晃荡在外的一双脚丫子。

  程牧拿了毛巾裹住她两只脚擦了擦,临了,低下头去在她纤瘦的脚背上落了一个吻。

  陶夭震惊地看着他。

  他却没事人一样,又去拿吹风。

  已经帮她吹过好几次头发,这事情做起来他显得越发顺手,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陶夭怔怔地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半晌,那股子郁闷慢慢地散去了,声音轻轻地说:“好了,我不生你气了。”

  程牧哼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乖。”

  他放下吹风,将陶夭抱出了洗手间,掀开被子推进去,最后,突然扯掉了裹着她的浴巾。

  陶夭啊一声轻呼抱紧被子,气急败坏:“干嘛啊。”

  “裸睡能解乏。”程牧随手将浴巾扔了出去,躺上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低低说。

  陶夭:“……你把我衣服拿来。”

  “想要自己去取。”

  陶夭:“……”

  这人温柔起来不过三秒。

  她气急败坏地想着,两只手抓着被子,怎么也不愿意下床。

  程牧将她翻个身面朝床单趴着。

  这姿势……

  陶夭整个人顿时不好了,结结巴巴说:“你……你不许来了……”

  “你刚才叫的很好听。”程牧在她耳边恶趣味地说。

  “滚啊。”陶夭拿起枕头砸进他怀里,想起浴室里自己失控的那一幕,只觉得羞愤欲死。

  “别闹了。”程牧将枕头重新放下,正色说,“我帮你捏捏背。”

  “不要。”

  “这么精神,那再来一次。”

  “不要啊。”

  “二选一,乖。”

  陶夭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捏吧。”

  她认命地趴在枕头上,由着程牧一只手从她脖颈往下捏。

  许是洗了澡太放松,她静静地趴着,没一会,就在他的动作下慢慢地放空了思绪,睡着了。

  ——

  翌日,上午。

  陶夭迷迷糊糊醒来,边上已经没了人。

  她拿过手机,发现手机屏幕显示备忘录页面,上面留了一句话:“看你睡得香没叫你,定了八点半的闹钟。”

  事实上,时间还没到八点半。

  陶夭取消了闹钟,翻个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胸腔里有一股满满涨涨的很踏实的感觉。

  她抿着唇又将手机拿起来,点开微信页面,给程牧发信息说:“我醒了。你几点走的?”

  程牧很快回她:“七点半。”

  陶夭:“早。”

  程牧:“醒了就早点起,好好吃个早餐。”

  陶夭看着消息,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点什么,坐起身告诉他:“完了,你一来我又忘了跑步,奕哥得训我了。”

  程牧:“他早上打了电话,我接了。”

  陶夭:“……”

  想想也知道两个人经历了怎么一个对话,她心里叫苦不迭,扯了浴巾将自己裹住,跑去洗手间里穿衣服。

  很快洗漱完再出来,正好听到手机在响。

  来电:可人。

  陶夭还有点心虚,接了电话笑着说:“可人你醒了啊?”

  “你在哪呢?”尤可人有些无奈地问,“昨晚都没敢给你打电话,你在酒店吗?程董走了吗?”

  “在酒店,他已经走了,我马上下来,见了再说。”

  “那好,我在房间等你。”

  “恩。”陶夭挂了电话,拿了房卡拎了包下楼。

  很快,乘电梯回了自己房间。

  尤可人已经给她开了门,听见响动松一口气,起身说:“打电话的时候还怕你没起呢。”

  “奕哥没过来找我吧?”

  “你说呢?”尤可人叹一声,“敲门了呀,知道你没在自己去跑步了,脸色有点不好。”

  陶夭叹口气,直接给凤奕拨了一个电话。

  凤奕在那边声音淡淡地说:“我在酒店餐厅,醒了就下来吃早饭,等会一起去剧组。”

  陶夭乖乖应了,和尤可人一起下楼。

  ——

  九点一刻。

  三个人在餐厅里吃完饭,一起去剧组。

  路上,陶夭免不了被凤奕说了几句,红着脸照单全收。

  尤可人看着她的样子,快走到剧组的时候,到底没忍住,轻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程老板了?”

  陶夭以前和苏瑾年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知道。

  没有过现在这个模样。

  也不晓得是因为两个人聚少离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人没有过于亲密的原因,总归,陶夭性格方面的改变并没有多少。

  可眼下她很奇怪。

  笑起来眼眸里都闪闪亮亮的。

  让她忧心。

  尤可人不等陶夭回答,又轻声说:“其实程老板真的对你挺好的,他那样的人,能这样对你好像都有些不可思议。可夭夭你别忘了,他是程氏集团大老板,不一定就能对你好一辈子的,别陷太深啊。”

  陶夭看了她一眼:“嗯。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

  尤可人叹口气,又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可能和他这么开始,地位这么悬殊,太难了。”

  陶夭笑了一下,安慰她说:“和你没关系,真的。我觉得现在这样子挺好的。没人规定谈恋爱就一定得结婚,我没想过会和他走到那一步。”

  “那你……”

  “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也对他好。就这么简单。”陶夭抿抿唇角,“等哪一天他厌烦了,我不会勉强的。你放心。”

  怎么能放心?

  陶夭是重感情的人。

  一个苏瑾年让她受了多少委屈,眼下又来了一个这样的程牧,他现在将她宠上天,不宠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偏偏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尤可人在心里无声地叹着气,边上,突然传来一道带着些激动的女声:“夭夭!”

  尤可人抬眸,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快步走来。

  陶夭明显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女孩很快到了她们跟前,抿唇问陶夭:“真的是你啊,我都不敢相信。先前看到网上的照片只觉得挺像的,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她有些激动地说着话,泛红的脸色和陶夭顿时煞白一些的脸色形成明显的对比。

  凤奕和尤可人面面相觑,很快,微笑问:“您是哪位?”

  “我……”

  “奕哥。”女孩的说话声被打断,陶夭笑着看了凤奕一眼,淡声说,“你们先进去吧。这是我朋友,我们说几句话。”

  朋友?

  尤可人迟疑地看了女孩一眼,更想不通了。

  边上,凤奕唤她:“可人。”

  “嗯,奕哥?”

  “走,我们先进去。”

  “哦。”

  尤可人点点头,只好跟着凤奕先往里走。

  目送两个人的身影远了一些,陶夭收回视线,抿唇问:“你怎么来了?”

  “我考了香江影视大学。”女孩看着她,有些感慨地说,“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家里发生了好多事。我爸那一年就死了,还是为了打我妈自己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栽死的。弟弟那个讨厌鬼也被那两个老不死的抢了去,我和我妈就没在家里待了。她现在也在香江了,我说你成明星了她还不肯相信。”

  脑海里许多画面突然涌上来,陶夭有些迟疑地问:“姑姑她还好吗?”

  “身体挺好的。”女孩抿唇点点头,半晌,声音低低说,“她就是挺想你的。这几年一直念叨你呢。最近精神有点不好,我也是想了好久才过来找你的,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啊?”

  ------题外话------

  第一波狗粮撒完了。\(^^)/~

  ☆、161:浮出水面的身世【一更】

  陶夭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孩,慢慢地抿紧了唇。

  父亲去世后,她在姑姑家住了五年,现在想起来,简直好像一场逃脱不开的灾难。

  她从小没见过姑姑,在那之前,原本是怀着期待的。

  父亲偶尔只言片语的描述里,她知道姑姑是非常善良温柔的一个人。事实上,见面之前她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牵着她回家,那双手很温暖,她和她说话,声音很轻软。

  她没想到,她在家里过着那样的日子。

  姑父一家几乎没一个好人。自私尖刻的一对老人养出两个粗暴鲁莽的儿子,帮他们娶了两个逆来顺受的儿媳妇。

  她刚去的那一年,姑姑刚给家里添了小表弟。

  儿女双全,本该幸福美满。

  可偏偏她其实在家里处境非常艰难。

  姑父抽烟酗酒、好赌成性,家暴是家常便饭,几乎每一晚,她都能听到了卧室里传出来的动静和她的哭求声。

  那时候许蔓已经成名了,姑父一开始对她不算好,可不知怎么联系上了许蔓,定期从许蔓那里拿到一点钱,并不会天天虐待她。

  谁曾想好景不长,他突然被人打断了腿,残废以后,整个家彻底成了她记忆里的人间地狱。

  小表弟的哭闹声,姑姑的求饶声,表姐的尖叫声

  只想想,她都头疼欲裂。

  姑姑是没有虐待过她的,可她那么软弱,连自己和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如何能护她呢?

  以往,她心里其实是有着一丝怨气的。

  陶夭收回思绪,轻声说:“我平时挺忙的,没什么时间,你们能过得好就行了。我不想去打扰她。”

  “怎么能说打扰啊?”

  “小茹姐”

  “哎呀,别叫我这个。我高考的时候改名了,现在叫赵沁儿,你以后可别叫我赵小茹啊,好难听。”

  陶夭点点头:“知道了。”

  赵沁儿看着她有些平淡的脸色,试探着问:“你去找你妈妈了吗?”

  陶夭摇摇头:“没有。”

  “她现在好像和她的那个继子在夺权呢,真本事诶。不过幸亏你没去,你知道吗?我爸当初就是被她找人弄残废了,还硬生生忍下去不敢吭声。不就是多要点钱嘛,跟要命似的。”

  陶夭神色一愣:“你说什么?”

  “我爸就是她找人打残废的啊。”赵沁儿看着她,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其实有些怨我妈吧。将你领到我们家里来。可你也得想想,她除了我家能把你放到哪?她这几年一直自责呢,说是当初没有照顾好你,都成了一块心病了。可我觉得这其实不怪她,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说起来都是我爸不好,不过你说他好好一个人突然断了腿,那能不发疯吗?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你妈啊,连我们家都毁了。”

  陶夭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赵沁儿小心翼翼地说:“别怨我妈了行吗?她一直都挺不容易的。”

  陶夭勉强笑了一下:“我没怨她。”

  “那你能去看看她吗?”

  陶夭咬着唇想了半天,轻轻点头说:“好。我哪天有时间了就过去,你给我留个地址吧。”

  “我给你打电话。”赵沁儿松口气,“你还得拍戏呢是吧?手机号多少,我给你拨电话过去,一会直接将地址发你信息里。”

  陶夭报出了一串数字号码。

  赵沁儿低头给她拨了一个电话,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专程跑过来找你原本也是想碰碰运气,今天还有课呢。”

  “再见。”陶夭点点头,低头存了她手机号,抬步往剧组里走。

  赵沁儿有些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咬紧了唇。

  她其实知道这个表妹从小对许蔓怀有憧憬,都已经到了香江,怎么可能没找她呢?

  肯定是碰壁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母女俩怎么都这么命好?

  娱乐圈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她没选错。

  联系上了陶夭,早晚能碰到那个程老板吧?

  陶夭漂亮,她其实也不差,寝室里几个还开玩笑说觉得她和陶夭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都有几分丹凤眼的神韵。

  程老板能看上陶夭,估摸着,也会留意上自己吧?

  赵沁儿暗暗想了会,存了陶夭的手机号码,顺带编写了家里的住址,发送到了她手机上。

  赵沁儿的话让陶夭心神不宁。

  按部就班地拍了几天戏,周末早上,她联系了赵沁儿,约好了下午五点过去看一下姑姑。

  想起来有一点负罪感。

  自己的出现,好像当真是一个错误。

  如果不是因为她,姑父大概不会残废,不会将家暴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姑姑和赵沁儿也都不可能因为她的连累,一起过得那么凄惨。

  她没有回海棠园,午饭后上了形体训练课,回酒店洗了一个澡,搭乘出租车去姑姑家。

  临近五点,出租车将她放在了街边。

  陶夭戴了一次性口罩,进了路边一个中型超市买了点水果和牛奶,结完账给赵沁儿打电话。

  她在路边等了差不多五分钟。

  赵沁儿出现在眼前。

  陶夭看着她,神色微微愣了一下。

  赵沁儿的穿衣打扮和她风格有些类似。薄款的粉色高领毛衣配着浅色的紧腿牛仔裤和小白鞋,外面套一件米色的中长款呢子衣,长发束成一个马尾,看上去清秀可爱。

  此刻,她随后接了她手里的水果,有些无奈地说:“我不都已经发短信说不让你买东西的吗?我妈得不高兴了。”

  “应该的。”陶夭收回思绪,声音淡淡地说。

  赵沁儿走在她边上,笑着又说:“我说你今天过来我妈可高兴了。都没有开店,专程买了好多菜在家里等你呢,偷偷告诉你,还买了新衣服。呐,我身上这件外套也是她买的,好看吗?”

  “挺好看的。”陶夭有些意外,好奇地问她,“姑姑开了个什么店?”

  “租了个店面卖小吃呢。我妈做饭手艺一直挺好呀,跟我刚来的时候身上没什么钱,天天出去摆摊儿,早出晚归的。一年多下来攒了一点吧,我就说服她盘了个店面,生意还不错。”

  陶夭点点头:“挺好的。”

  “其实我先前就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一次,不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学校里一直也挺忙的,节假日还有各种活动,就一直没什么时间去找你。最近我妈老念叨你,我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了影视城,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现在大二?”陶夭突然问她。

  “对啊,大二,算起来和我妈差不多过来一年半了。”

  陶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个人进了比较旧的居民小区。

  这套住宅楼虽然有些年头,地段却不错,在二环以内,房租应该并不算非常便宜。

  姑姑和赵沁儿离开家,应该过得比先前好很多。

  陶夭胡思乱想着,跟着她上了五楼。

  门虚掩着。

  她们刚走到了跟前,防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瘦削的脸。

  女人红着眼眶有些动容地看着她。

  一瞬间,陶夭好像回到了那个同样老旧的房子里。

  她开了门,陌生的女人红着眼眶进了屋子,走路跌跌撞撞,差点摔倒,扑到她爸爸床前掉眼泪。

  她那时候三十一岁,眼下也才刚过四十,看上去却有五十那么老。

  “姑”陶夭一个字出口,语调有些哽咽了。

  陶静捧住了她的脸,同样哽咽说:“真是你啊夭夭。茹儿说是你我都不敢相信”

  她将陶夭抱在了怀里。

  陶夭心里有情绪涌动,好半天才从她怀里出来。

  赵沁儿在边上有些委屈地说:“妈你别哭了呀,夭夭过来看你是好事儿呀,别弄这么哭哭啼啼的,多丧气。”

  “对,对,好事儿。”陶静吸吸鼻子收了泪水,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切了水果又忙着去弄饭,颇有些手忙脚乱。

  她手脚很利落,也不让两个人跟去帮忙。

  陶夭和赵沁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差不多几分钟过去,陶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二哥。

  她接通了电话,声音轻轻:“喂。”

  “哪呢?下午不是不拍戏么?怎么也不见你回去?”程牧在那边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

  “你到家了?”陶夭问他。

  “没。刚许妈打电话问我要不要给你准备晚饭。”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她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在,程牧那边静了一会,追问,“你去尤家了?”

  “没。”

  “说话不方便?”

  陶夭松口气,回话说:“有一点。”

  程牧叹气:“微信。”

  “哦。”陶夭挂了电话,低头给他发信息,“我在姑姑家,正准备吃饭,吃完饭打车回去。”

  程牧:“你哪来的姑姑?”

  陶夭:“说来话长。我也是才知道她们来了香江。”

  程牧:“我现在没事了,报个地址,我直接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陶夭想了想,复制了信息里的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她装了手机,赵沁儿笑着看了她一眼,问:“是不是程老板呀?我听着声音好像是个男人。”

  陶夭一愣,回过神来也没有否认,点头说:“嗯。”

  “程老板对你可真好。”赵沁儿看一眼她有些尴尬的脸色,补充说,“不过你放心,上那些事我都没告诉我妈,她不知道的。”

  陶夭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又看了一会电视。

  很快,陶静坐好了饭,招呼两人去餐桌那边。

  她拌了几个家乡那边的小菜,又炒了几个拿手菜,还亲手做了菜卷,烧了一条带鱼,摆了满桌子,看上去很丰盛。

  陶夭笑着说:“谢谢姑姑。”

  “这孩子,谢什么呢。”陶静看着她情绪又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说,“是姑姑没本事,先前没照顾好你。你爸爸去的早,我该好好照顾你的。你爷爷奶奶也去的早,说起来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

  她说着话,忍不住又想掉眼泪。

  陶夭心里也有点难受。

  她爸爸去世的时候只有三十六岁,算起来,带许蔓离开家乡的时候也就二十七左右。

  她这唯一的姑姑刚二十出头。

  那个年纪,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却带着其他女人私奔抛下她不管,让她糊里糊涂地嫁了那么一个人。

  爸爸好像对不起她

  许蔓也对不起她。

  还有她。

  陶夭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吃了一碗饭。

  陶静没吃多少,一直讲话。

  陶夭觉得赵沁儿可能说得对,她精神有些不太好了。虽然看上去还好,可她不停地说着往事,感觉起来有些悲凉。

  六点左右,三个人吃完了饭,陶夭又接到了程牧的电话。

  她抿抿唇朝陶静说:“我得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还有事呢,你等一下我。”陶静话音落地,摘了围裙扔在边上,转身快步走到了房间里去。

  好半天,她拧着眉头出来了,一言不发。

  “怎么了,妈?”赵沁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发问。

  陶静眉头越蹙越紧,到最后,有些无奈地对陶夭说:“本来有个东西给你,忘了放哪了。算了,事情下次来再说吧。一会晚了不好打车,让你表姐送你出去吧。”

  “不用,有朋友过来接我。”陶夭笑了笑。

  陶静坚持说:“让你表姐送你,不然姑姑不放心,这小区里这几天有贼,挺乱的。”

  陶夭看了赵沁儿一眼,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赵沁儿笑说:“走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送你出去。”

  话落,两个人出了屋门。

  天色渐渐地有点暗了。

  两个人下了楼,发现空中飘起了雨丝。

  陶夭停步,朝赵沁儿说:“表姐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一会雨大了不好,你又没带伞。”

  “那怎么行啊。”赵沁儿叹气说,“你看我妈那个样子,我现在回去她肯定生气,没事儿,我送你到路口,来回也就几分钟。”

  陶夭推脱不过,跟着她往出走。

  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陶夭远远地看见了车牌,稍微加快了步子。

  程牧推开后排车门走了下来,见她没打伞又微微蹙了眉,沉声说:“快上车,小心感冒。”

  陶夭扭头看了一眼赵沁儿,介绍说:“我表姐。”

  程牧抬抬眼皮,随意地点点头:“你好。”

  “您好。”赵沁儿明显有些受宠若惊,笑说,“不好意思呀,下了楼才发现飘着雨,没能取伞。”

  “没事了,你回吧。”程牧拍拍陶夭的胳膊,催促说,“上车。”

  陶夭钻进了车里。

  程牧随后侧身坐上去,顺手带上了门。

  司机老吴将车窗降下半扇,陶夭朝着赵沁儿挥挥手,催促说:“表姐你回吧,一会雨大了。”

  赵沁儿朝她笑笑:“路上小心。”

  话落,目光落在程牧冷淡的侧脸上,再未多言。

  车窗重新升上去。

  很快,驶出了她的视线。

  雨丝渐渐地大了一些,赵沁儿转身回家。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程老板,他看上去比上那几张照片里更英俊贵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迷人的男人魅力。

  他看上去身高接近一米九了。

  冷漠威严。

  非常有男人味。

  上那些八卦里说他是天蝎座。据说,天蝎座的男人大多看上去阴冷沉默,**却非常强盛,爆发力惊人。

  他那样的身份地位,总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吧?

  来日方长

  赵沁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绒布盒。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精巧的吊坠。

  吊坠造型是一尾非常逼真的玉锦鲤,胖乎乎的,圆润可爱。颜色以红白两色为主,红色的地方透亮如血,白色的地方清亮如水,肉眼看上去几乎没有丝毫杂质。

  纵然她这种完全不懂玉石的门外汉,也晓得,这玉吊坠定然价值不菲。

  吊坠用镂空小玉环钩挂着。

  玉环底端有小小一个篆体字,她查找了半天,觉得大抵是:谦。

  谦虚的谦。

  要是她没记错,她舅舅全名陶谦。

  家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时没想明白,可这东西被她妈藏了那么久,这几天翻出来看了好几次,让她心里产生一种预感。

  她可能想把这东西还给陶夭。

  那怎么行?

  她在那会出去接人的时候,偷偷拿了。

  题外话

  早上好

  今天是不是高考?

  应该没有学子会在这种时候看文吧?

  以防万一,祝福你们:高中状元。^^

  ☆、162:这段时间没白疼你【二更】

  雨丝渐渐大了一些。

  赵沁儿将绒布盒子重新装回口袋,慢慢走回家。

  房间里,陶静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听见她进门,有些无奈地说:“奇了怪了。明明记得在抽屉里放着呢。”

  赵沁儿关了门,随口问:“妈,你找什么啊?还没找到?”

  “就一个深红色的绒布小方盒,你有没有看到?”

  “什么盒子?”

  “算了,你没见过。”陶静有些沮丧地坐到了椅子上,若有所思说,“一直听说这小区里贼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偷了?”

  “很重要啊?”

  “也不算很重要。”陶静想了想,叹着气说,“你舅舅的东西,原本想给夭夭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什么东西啊?”

  陶静看了她一眼,半晌,声音蓦地低了些许,慢慢说:“应该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你舅舅并不是你外公外婆的亲儿子,也不是我亲哥。是他们当初在海边捡的。捡到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吊坠。”

  赵沁儿神色一愣,眼睛睁老大:“然后呢?”

  陶静苦笑一下:“你外婆身体不怎么好,早些年流产了一个男孩。后来生了我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你舅舅从医院里醒来后失忆了,他们看你舅舅长得俊俏秀气,动了私心,藏起了吊坠,一直当亲儿子养着了。”

  “……那吊坠,很贵重?”半晌,赵沁儿声音迟疑地问。

  陶静叹气:“是啊,一看就知道很贵重。你外公外婆藏了一辈子也没舍得用,临去前交给我了。眼下你舅舅也死了,我想着这东西给了夭夭,也算是一种念想了。”

  “哦。”赵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女两个静静坐着。

  许久,赵沁儿小声问:“这事情舅舅都不知道呀?”

  陶静苦笑:“他应该是到去世都没有想起来,只以为自己玩闹摔到了头,不然那个年龄,肯定能找回家里去的。”

  “舅舅是哪的人?”

  “不知道。”陶静摇摇头,“当年你外公外婆做点水产生意,在海边发现的你舅舅,谁知道从哪飘来的。”

  赵沁儿咬咬唇,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陶静看了她一眼,透过她的眉眼,依稀间看到了当年那俊俏挺拔的少年郎,从他进家门第一天开始,她就喜欢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世上,情之一字最折磨人。

  她对他那么多倾慕喜欢,他却只以为她是妹妹。

  偏偏她却放不下,恨不起来,以至于因为一双和他同样漂亮的眼眸就轻易地嫁了人,毁了一生。

  眼前这女儿,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陶静突然觉得有些累,声音疲惫地开口说:“可能是天意吧。没事了,你早点去休息,明天还得回学校呢。”

  “哦。”赵沁儿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她朝着陶静笑了一下,两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回了房间。

  原来舅舅是外公外婆捡来的孩子。

  看吊坠的样子,家里应该非常富贵。可惜时间太久了,几十年的工夫,谁还记得他呢?

  赵沁儿叹口气,握紧了手中了绒布盒子。

  ——

  眨眼间,一个月时间过去。

  三月十四日,《皇贵妃》在影视城举行了杀青宴,随后,进入了后期制作阶段。

  陶夭结了工资第一件事,给耿宁和尤可人还钱。

  这之后,弥补了她挪用吴叔那张二十万卡里的缺口,顿时松口气,只觉得无债一身轻。

  辛苦了许久,凤奕给她放了两天假。

  次日正好是星期一,她和尤可人约好出去逛街。

  上午十一点,两个人到了市中心的百货商场。商场刚上班,又并非节假日,人很少,显得安静极了。

  陶夭在女装区选了几件衣服,朝尤可人说:“我就选这几件。”

  尤可人低头看了眼她手中几个手提袋,无奈说:“咱现在好歹有点底气了,别总穿这种款式啊,换换风格行嘛。”

  陶夭:“……我觉得挺好。”

  尤可人掰着指头说:“喏。衬衫、长款风衣、牛仔裤、平底鞋,你春秋两季永远这打扮!”

  陶夭笑了笑,觉得她好像没说错。

  尤可人挽着她继续往下一家品牌店走,笑着说:“我告诉你哦,今年流行碎花长裙,我都没怎么见你穿裙子,今天必须试试!”

  “啊?我不喜欢裙子。”

  “哪个女生不喜欢裙子啊?”尤可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促狭说,“只是没穿习惯罢了。等你穿上会喜欢的。你看咱们长得这么漂亮,个子高身材好还有大长腿,不穿长裙多可惜?”

  陶夭抿唇看她一眼:“就是不习惯呀。”

  “可你总这么打扮,你自己不觉得什么,别人会审美疲劳呀。就说程老板吧,大男人都喜欢小女人。”

  陶夭:“……”

  “听我的。穿裙子,他会非常惊艳的。”

  “真的吗?”陶夭迟疑地问。

  “比珍珠还真!”尤可人话音落地,推着她进了一家店。

  两个人出来都戴了一次性口罩,进商场之后见人少给摘了,此刻突然出现,将店里两个导购小姐吓了一跳。

  网上的绯闻事件后,陶夭在香江的知名度非常高。

  导购小姐足足愣了几秒钟,笑着问:“陶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陶夭:“……”

  她看了尤可人一眼,后者笑着说:“我们随便走走看看,没事儿,你们去忙吧。”

  导购小姐迟疑了小会,笑着点点头。

  陶夭成了试衣模特。

  她在尤可人的劝说下接连试了三条长裙、两件针织开衫、一件短款牛仔外套,最后,因为无法取舍,全部结账带走。

  两个人手上东西顿时多了。

  陶夭站在扶梯上,看着账单,感觉有点肉疼。

  尤可人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至于吧?咱们现在有了知名度,偶尔穿几件贵的有什么呀?我算是看明白了,女人就得学会享受。你看那些商场女强人,买东西根本不眨眼睛的。”

  陶夭点点头:“是,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尤可人一愣,无奈说:“走开,不理你了。”

  陶夭抿唇笑笑,目光随意地扫过,突然开口说:“我们去五楼吧,我还想再买点东西。”

  “五楼?”尤可人意外地看她一眼,“五楼是男士用品区。”

  “嗯啊,我想给程牧买个礼物。”陶夭声音小小,脸偏向一侧,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

  尤可人瞥见她神色,一本正经点点头:“是诶,第一笔大工资,是应该表示一下。”

  两个人乘电梯又上了五楼。

  陶夭选了半天,在导购的建议下给程牧选了一条纯黑色皮带。

  两个人结完账,她又意外看到了一个品牌的户外用品专卖店,再一次走了进去。

  到最后,她给欧阳家祖孙几个分别选了礼物。

  欧阳璟不在,排除在外。

  她给欧阳老爷子和欧阳瑾、欧阳瑜各选了一顶帽子,纠结半天,给欧阳琛选了一个式样大方简洁的男士钥匙扣。

  将近两点,两个人乘电梯到顶层餐饮区吃饭。

  尤可人请客吃牛排。

  服务员给两人点了餐以后,她看着陶夭将几样东西归类装好,笑着问:“感觉你对欧阳二公子不一般呀?”

  “嗯?”陶夭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她。

  “你看诶,你给老爷子和其他两位都选了帽子,就给他一人选了钥匙扣,明显区别对待。”

  陶夭抿唇笑了笑:“不是。他好像不戴帽子。”

  尤可人撇嘴:“你没见过也不表示人家不戴啊?也许人家戴了你没看见呢?是吧?”

  陶夭:“……好像也是。”

  她听说欧阳老爷子挺喜欢钓鱼,也见过欧阳瑾和欧阳瑜出去游玩的照片,两个人都戴了一顶棒球帽。

  欧阳琛的微信动态里没什么照片,她纠结了半天,觉得钥匙扣最合适,他肯定能用到。

  倒没想过,给他选了单独的礼物。

  陶夭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问尤可人:“要不我去给他也买一顶帽子,钥匙扣不给了?”

  尤可人一愣:“这也不用吧。我就随口说说。”

  她话音刚落,服务员托着餐盘过来,给两个放了饮品和面包,笑说:“请慢用。”

  陶夭笑着点点头:“谢谢。”

  对面坐着的尤可人吃了一片面包,问她:“奕哥说给咱们放假两天,什么意思啊,后天你要有新工作?”

  “应该是吧。”陶夭鼓了鼓腮帮子。

  “宁哥说《青天衙门》白未晞那个角色原本是你的。眼下已经开拍了呢。不过我觉得你不去挺好的,免得看了余婧犯恶心。”

  “过去了就算了。”陶夭淡声说。

  尤可人看她一眼,试探着问:“苏瑾年那之后没有再找过你吧?我问你哦,是不是真将他给忘了?”

  她突然提起苏瑾年,陶夭只觉得心口微微有些闷。

  苏瑾年的确在那之后没有联系过她,环宇那边说他身体不适休息一段时间,他的诸多粉丝近一个月时间一直在闹,有的说他被公司雪藏,有的说他因为厌烦被捆绑炒作退圈,有的说他因为背景原因不会再在这一行走下去。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好些悲愤的粉丝甚至一直抨击他的经纪人。

  连带着,余婧都遭了许多罪。

  ——

  饭后,陶夭回了海棠园。

  她在商场里给许一生买了积木和拼图,回到家以后陪着她玩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晚饭时间。

  八点半,小丫头被许妈半哄半骗地带去睡觉。

  程牧还没回来。

  陶夭洗漱完有些无聊,去大书房里找书看。

  凤奕为她制定的几项训练计划颇有一些成效,一个多月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一本书能很快让她沉静下来。

  陶夭手指拂过一排书脊,目光突然定在了一处,那本书书名是《海蒂性学报告》。

  程牧上次看过的那一本。

  陶夭下意识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

  静悄悄、没人。

  她站在书架前,心跳突然加快,觉得自己好像要做坏事被发现一般,心里颇有些紧张。

  纠结了一小会,她还是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她随意翻看着,入眼的每句话都让人目瞪口呆、脸红心跳。

  一扇神奇的大门在她眼前打开了。

  在她的思想里,那件事一直是神秘又带着些羞耻的,她都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人专门写书研究这个。

  陶夭觉得两个小人在她脑海里打架。

  她一边翻看着,一边又想将书放回去,到最后,想深入解惑的渴望压倒了羞耻感,她拿了书坐在沙发上看。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书房里灯光越来越亮。

  蓦地,她察觉到有人走近。

  程牧眼看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蹙眉问:“看什么书呢?吓成这样?”

  “没看什么!”陶夭倏然回神,将书坐到了屁股下。

  程牧:“……”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陶夭。

  陶夭穿着一件深蓝色碎花吊带睡裙,外面搭了件针织开衫,披散着长发赤着脚,看上去很居家。

  眼眸如水、面色绯红……

  此刻,因为他打量着,眼神有些闪躲。

  程牧笑了:“看本书有什么好藏的,拿出来我看看。”

  “……不要。”

  “听话不听话?”

  “不听。”陶夭看着他逼近,整个人都躺倒在沙发上,两只脚蹬着他,有些着急地说,“别过来!”

  程牧看着她四仰八叉的样子,难得愣了一下,停了步子。

  陶夭抿唇盯着他,神色警惕又尴尬。

  程牧目光下移,半晌,闷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带蕾丝花边的小内裤露出来了。”

  “啊?”陶夭一愣,下意识坐起身来。

  程牧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几乎眨个眼的工夫,沙发上那本书已经到了他手里,被他举着看了一眼。

  陶夭:“……”

  声东击西,不要脸总使诈。

  书已经被程牧拿到了手里,她一时间也有点面红耳赤,看着他脱口道:“我是看你上次看,我才看的!”

  程牧拿着书睨她一眼,似笑非笑:“这么关注我啊?”

  陶夭:“……才没有。”

  程牧看着她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顺手将书放在书桌上,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有些好笑地说:“不就一本书么?至于跟做贼一样?”

  陶夭声音闷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程牧不理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抬手将她有些散乱的长发拨到耳后去,低声在她耳边问:“都看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说你个头!

  陶夭腹诽一句,要从他腿上往外跳。

  程牧瞬间收紧手臂,抱着她起身往主卧的方向走:“不说算了,实践比理论更重要。”

  陶夭:“……”

  她发现程牧总能理直气壮地不要脸。

  不过,她下意识回想刚才翻看过的那许多内容。

  两个人到了主卧。

  程牧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陶夭莫名地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点怕,灵机一动说:“等等,我今天买了礼物给你。”

  “哦?”

  程牧愣神的工夫她跳下床,跑去衣帽间将皮带拿了出来,抿唇问他:“喜欢吗?我昨天发了工资。”

  程牧接过皮带,定定地看着。

  陶夭观察着她的脸色,有些紧张地问:“不喜欢啊?”

  程牧哼笑,突然扯过她,不等她再做出反应,皮带在她两只手腕上缠了一圈,他攥着皮带将她推倒在床上。

  陶夭:“……”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程牧笑着说:“试试这个?”

  陶夭脸色顿时涨红起来,结结巴巴说:“试……试试,谁要试啊,放……放开我。”

  程牧温柔的亲吻落在她唇角,压着她说:“很喜欢。”

  “那你快放开我啊!”陶夭蹬着他的腿,气急败坏地说。

  程牧不理她,低声喟叹:“你可真是个宝贝。”

  “走开啊。”

  程牧濡湿的吻又落在她脖颈上,呼吸灼烫:“发了工资知道买礼物,有点良心。这段时间没白疼你。”

  他声音低沉里压着几分喘,撩人得很。

  陶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没一会,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觉得头顶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一圈一圈在转,让她眩晕眼花。

  程牧将她双手解放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勾上了他的脖子,轻声呢喃:“程牧。”

  程牧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幽深得像蓄满了深沉夜色。

  暧昧流动……

  两个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题外话------

  感觉……今天看到了一个假的评论区,内伤好严重,为防吐血,阿锦决定暂时拒绝和泥萌交流!/(tt)/~

  我的男主让人失望过吗?

  你们觉得我程二没定力还是我阿琛没智商?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爱呢?

  憋说,憋笑,我不想听那么多解释,我只想听甜言蜜语……

  ☆、163:大少爷的玉坠,出现了【一更】

  翌日,上午九点。

  陶夭自清浅的阳光里醒来,躺在床上发呆。

  “陶姐姐,陶姐姐!”门外许一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由远及近,不等她起身,小丫头蹬蹬蹬地跑了进来,爬上床。

  陶夭回神后裹着被子问:“一生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不早啦!”许一生蹬掉鞋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委屈地说,“九点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姐姐你快起来陪我玩拼图。”

  陶夭:“……九点了?”

  “是啊。”许一生委屈兮兮地说,“程爸爸都已经吃了饭去上班了。还说不许我上来打扰你。”

  陶夭失笑:“那你怎么不听话?”

  “你快起来陪我玩拼图呀!”许一生扯着她一只手往外拽,目光落到一处,突然愣了,傻乎乎说,“姐姐你胳膊怎么了?”

  陶夭:“?”

  她低头一看,连忙将胳膊缩了回去:“没什么。”

  “好多红红的印子!”许一生看着她有些着急地说,“是不是得病了啊,我去让张珍姐姐给蒋叔叔打电话。”

  话落,许一生扭头就要溜下床。

  陶夭连忙攥着被子起身,红着脸说:“一生,姐姐没事。”

  “可你胳膊上好多红红的印子!”

  “蚊子咬的。”陶夭情急下脱口而出,“昨晚被几个蚊子咬了,没事,不用给蒋叔叔打电话。”

  “哦。”许一生站在床边看着她,鼓着腮帮子。

  陶夭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过去,陶夭笑着说:“姐姐还没吃饭呢,一会吃了饭陪你玩拼图,你先下去告诉张珍姐姐一声,让她准备早饭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去。”许一生点点头,踩着拖鞋跑了。

  陶夭长松一口气。

  耳听着许一生跑远,她抬手扯了睡裙穿上,抿着唇红着脸,下床去衣帽间找衣服穿。

  浑身上下好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程牧那个混蛋……

  她抑郁地腹诽了好一会,在衣帽间看了半天,最后,穿了一件昨天新买的窄袖碎花长裙,拿了牛仔外套和几个手提袋,洗漱完下楼。

  ——

  一楼,大厅。

  许一生站在茶几边玩拼图,眼见她下来眼睛顿时瞪老大,跳着说:“奶奶,陶姐姐穿了一件花裙子,好漂亮!”

  陶夭:“……”

  许妈应声从洗手间出来,笑说:“第一次见夭夭穿裙子呢。”

  陶夭有点不好意思,抿唇说:“昨天新买的。我朋友非说这个好看,买了三条。”

  “可不是好看吗?仙女一样。”

  “对哦,陶姐姐就像个小仙女那么漂亮。”许一生捧着几块拼图到了她跟前,仰着脸萌嘟嘟地说,“张珍姐姐刚已经把早饭端去餐厅啦,姐姐你吃了饭陪我玩拼图好不好?”

  陶夭俯身捏捏她脸:“都听你的。”

  “好爱你哦。”

  陶夭:“……”

  告白来得猝不及防,她忍不住揉着小丫头的头发笑了笑。

  许一生朝她挤挤眼,又拿着拼图跑到了茶几边上玩,陶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抬步去餐厅里吃早饭。

  吃饭的过程中,她发微信问欧阳瑜:“欧阳爷爷今天在家吗?”

  欧阳瑜很快回复她:“你要过来玩吗?”

  陶夭:“发了工资,给他买了个小礼物,想要送过来。”

  欧阳瑜:“[呲牙笑]在的在的。你准备几点过来呀?现在吗?爷爷早上吃饭还念叨你了。知道你拍的那个古装剧杀青了。”

  陶夭:“下午三四点左右,方便吗?”

  欧阳瑜:“方便呀,那就这么说好了哦。[调皮][调皮]”

  陶夭:“嗯。[可爱]”

  收了手机,她基本上也吃完了饭,自己将两个空碟子端到了厨房里去,顺便给许一生切了个果盘。

  一大一小两个人玩了两个多小时。

  ——

  午饭后,两点。

  许一生被许妈哄上楼午睡。

  陶夭拿了东西,让司机老吴送她去闲人居。

  路上,欧阳瑜一直和她在微信里聊天,等她要下车的时候,发现欧阳琛一只手插兜等在路边。

  香江这几年气候有点不寻常,开春后气温回升很快。

  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新绿,欧阳琛穿一件浅米色的圆领薄毛衫搭配着笔挺的黑色长裤,站在那,清瘦挺拔的身影被细碎阳光笼着,像一副动人的画。

  陶夭收回视线,抬眸对司机说:“吴叔您回去吧,不用等我,我晚一点自己打车回来。”

  老吴意外地看她一眼:“不等啊?”

  “嗯。得一会呢。”

  “那行吧,你要回来再给我打电话。”

  “好。”

  陶夭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不远处,欧阳琛看见她,神色微微愣了一下,朝她走来。

  陶夭也朝他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每次都麻烦你出来接我。”

  “我刚回来。”欧阳琛笑笑说,“那两个最近迷上了英雄联盟,趴电脑跟前正玩呢。”

  陶夭笑了:“四少爷玩心挺重的。”

  欧阳琛点点头:“他就是没心没肺,整天跟个孩子似的。”

  话落,他顺手接了陶夭拎着的几个纸袋,笑说:“爷爷听说你给他买了礼物,很高兴。”

  “嗯。给你们三个也买了,一点心意。”

  欧阳琛意外地笑了一下:“我们都有份?看来工资发了不少。”

  “也没。”陶夭对着手指,有点腼腆地说,“主要谢谢你们拿我当朋友,我感觉很荣幸,其实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欧阳琛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微微抿着唇角问:“《皇贵妃》杀青了,能休息几天?”

  “两天诶,今天是第二天。”陶夭有些惨兮兮地说。

  欧阳琛轻笑:“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不知道。”陶夭抿着唇,若有所思地说,“得看奕哥怎么安排,应该不继续拍电视剧了,他想让我往电影圈发展吧。”

  欧阳琛点点头:“挺好的,你的风格比较适合大荧屏。”

  “诶?”

  “高冷夭。”欧阳琛眼眸微弯,似乎有点想笑。

  陶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有点尴尬脸红,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幸,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

  欧阳家区别于其他豪门,祖孙三代一直住在一起,关系和睦,也没有其他大家族那些糟心事。

  老爷子欧阳杰今年退了下来,家里产业由两个儿子打理,他大半时间赋闲在家,像一个文人隐士一样,生活很风雅。

  眼见陶夭来,领着她去看了自己前几天栽种的两株松柏树,临了,听说她最近开始练签名,又领着她兴致勃勃地去看自己写的几幅得意之作。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陶夭出门前说了回家吃晚饭,临近五点,便要告辞了。

  老爷子拗不过她,和以往一样,指派了欧阳琛将她送出去。

  ——

  夕阳西下,天边染了晚霞。

  三月的风稍微有些凉。

  陶夭低头走着,看着飘逸的裙摆在小腿边翻卷,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涌上两分惆怅。

  “不开心呀?”边上,欧阳琛突然出声问。

  陶夭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跑神了。

  她一时间没说话。

  欧阳琛看着她脸色,若有所思问:“怎么,想说什么?”

  “没什么。”陶夭笑着抿抿唇,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好像时间过得很快。”

  “时间过很快?”欧阳琛笑了,“不舍得我爷爷呀?那怎么不留下陪他吃个晚饭?”

  陶夭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原来感觉时间过得快是因为不舍得。

  她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说:“下次吧,总还有机会的。”

  感觉欧阳家不能多待。

  越是待得久,越是让她觉得不忍心离开。

  欧阳老先生太过平易近人,让她平白萌生一种亲近之感,欧阳家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让她相处起来觉得很欢喜。

  陶夭压抑着心里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停了步子,笑说:“没几步路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夭……”

  “琛少爷!”远远一道男声突然打断了欧阳琛的话。

  两个人抬眸一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到了他们跟前,语调有些着急地问欧阳琛:“老爷子在家吗?”

  “在。”欧阳琛看着他脸色,淡笑问,“七叔有事找?”

  “可不,还是急事。”

  欧阳琛微微愣一下,看向陶夭。

  陶夭忙说:“不用送我了,我出去打个车就走。”

  “那行。到了发微信说一声。”欧阳琛点点头,朝男人说,“走吧,进屋了说。”

  “好。”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

  两个人抬步往回走,很快,到了一楼大厅。

  厨房里已经在准备晚饭,欧阳老爷子和两个孙子没上楼,就坐在大厅沙发上闲聊。

  中年男人比欧阳琛走得略快,有些激动地到了老爷子跟前。

  欧阳杰抬眸看他,笑问:“阿七怎么过来了?”

  “大少爷……”中年男人看着他,一时间更激动了,低头将手提包里一个绒布盒子递了过去,“大少爷的玉坠,出现了。”

  “什么?”欧阳杰突然站起身来,神色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半晌,却没有接过去。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自己打开了盒子,朝他递过去:“大少爷的锦鲤,您看看,我应该不会认错。玉环内有小篆体的谦字,这雕刻手法,全世界绝无第二的。”

  欧阳杰手指打颤地将东西接了过去。

  边上,欧阳琛几人愣了好一会,纷纷凑到了近前。

  中年男人又说:“今天在典当行里收到,我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没见到拿东西典当的人,不过有了联系的手机号码,现在还没有打电话。”

  “手机号码呢?”欧阳琛问他。

  “存着呢。”男人又在包里翻找手机,补充说,“听说拿玉坠过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龄,长头发丹凤眼,还挺漂亮。”

  欧阳杰听到这里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她问:“女孩?几点过去的?有问吗?”

  “三点左右。”中年男人想了想,又说,“应该不到三点半。”

  “三点半?”欧阳杰微微愣神,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边上的老吴说,“先打电话吧。”

  老吴低头看了两眼号码,脸色微微有些凝重,拨了过去。

  其他人齐齐看着他,眼见他脸色又突然变了。

  “怎么了?”欧阳杰问。

  老吴有些古怪地挂了电话,迟疑说:“关机着。”

  “关机?”

  “对。”

  欧阳琛扶住了老爷子的胳膊,低声安慰说:“只是关机而已,您别太紧张,指不定手机没电了。”

  “是啊爷爷。”欧阳瑜连忙笑着说,“您别太着急了。”

  “好。”欧阳老爷子有些脱力地坐到了沙发上,慢慢说,“老吴呀,你给我倒杯水。多少年都过来了,不急于这几分钟。我谦儿的消息总算有点眉目了,是好事。”

  “是,可不是好事吗?”老吴说话间去给他倒水。

  欧阳杰点点头,扫视了一眼边上围着的几个人,又说:“这件事有结果之前都不许声张,明白吗?”

  “明白。”

  “知道了,爷爷。”

  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应了。

  ——

  六点半,海棠园。

  陶夭下了出租,走在路边。

  蓦地,边上黑色迈巴赫从后面上来,停在她身侧。

  后排一侧车窗缓缓下落,露出程牧有些意外的俊脸,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蹙眉问:“和谁聊天呢,这么专心?”

  陶夭刚给欧阳琛发完微信,随手将手机放进包,笑说:“没聊天。”

  “出去干嘛了?”程牧上下打量她一眼,哼笑说,“啧,穿得这么漂亮,真罕见。”

  陶夭抿抿唇:“就今天漂亮呀?”

  程牧一愣,骤然笑出声:“死丫头知道自恋了。”

  陶夭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

  程牧随手推开门下来,扭头朝徐东说:“东子,你先进去。”

  “好。”徐东将车子开走。

  程牧一只手按在西装纽扣上,随手将外套脱下来,裹住她肩,沉声说:“怎么出门也不知道带件外套?”

  “带了。那会下车的时候忘到车上了。我让它跟吴师傅先回来了。”

  程牧拧拧她脸蛋:“还知道贫嘴了。”

  “嘿嘿。”陶夭仰脸冲他笑,“你今天回来好早。”

  “不喜欢啊?”

  陶夭抿抿唇角:“……没。”

  “没什么?”

  “……不和你说了。”

  “哈哈。”

  程牧揽着她肩膀往家里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两人进屋,晚饭刚刚准备好,张珍听见动静早早地开了门,将两个人迎了进去。

  吃饭的过程中,陶夭收到了凤奕的微信消息。

  消息发在她、凤奕、耿宁和尤可人的四人微信群里,群名是耿宁取的:高冷夭的工作组。

  陶夭每次看见群名都有点恶寒。

  凤奕在里面说:“夭夭,把你身份证拍张照片发给可人,让她订一下机票,我们三个明天早上九点出发,去乾州市。”

  乾州市?

  那里有国内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

  陶夭想了想,回复问他:“奕哥,你帮我接了新戏吗?”

  “嗯,不容错过。”凤奕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

  陶夭:“好,知道了。”

  她吃了饭,拿手机拍了张身份证的照片,给尤可人发了过去。

  尤可人很快在群里说:“搞定。[可爱]”

  凤奕:“OK。”

  陶夭:“[可爱]。”

  回复完,她胡乱地想了想,又问凤奕:“需要带什么东西吗?生活用品衣服之类的?我们去多久?”

  凤奕:“你可以先收拾好,不用带。”

  陶夭:“先试镜?”

  凤奕:“对。”

  陶夭:“那我都不用看剧本吗?还需要准备什么不?”

  凤奕:“凤尧、凤凝。你上网搜一下这两人的信息资料,突击了解一下,我这边暂时没有剧本。”

  ------题外话------

  任性阿锦今天挑着回复评论呀。

  有些话说多了没意思诶。

  这明明应该是鼓励多多加油打气的时候。╭(╯^╰)╮

  ☆、164:您在香江还有其他亲人吗?【二更】

  凤尧,华夏近代著名将领,民国陆军一级上将,凤系军阀首领凤端嫡长子,文成武就、龙章凤姿,民国美男之首,人称“少帅。”

  凤凝,凤系军阀首领凤端嫡长女,凤尧一母同胞的妹妹。

  华夏建国之前,凤尧作为最后一支冥顽不灵的抵抗军首领,战死岭南,事后被收尸人发现,他为女儿身。

  凤凝上演了民国版的花木兰,成就一段传奇挽歌。

  令人唏嘘……

  陶夭叹着气将两人的资料看了一遍,收了手机,侧头问边上的凤奕:“一会要试镜的不会是历史战争片吧?”

  “差不多。”凤奕淡笑,“一人分饰两角,有信心吗?”

  陶夭:“……”

  她看着凤奕愣了好半晌,迟疑地问:“凤尧、凤凝?”

  历史上,凤尧和凤凝是龙凤胎。

  两人虽是一男一女,可相貌有七八分相似。据后来人推断,李代桃僵应该发生在凤系军阀首领凤端死亡之际,他的嫡长子凤尧被人暗害失踪,凤大小姐为了稳定军心局势,无奈之下断发改装,变成了少帅。

  陶夭大清早在海棠园书房翻了半天,发现史书上对凤大小姐的着墨并不多,只她这人生结局实在堪称传奇,多年来在网上有许多人探讨争论,与她相关的回忆录都有许多。

  陶夭收回思绪,神色诧异地看着凤奕,笑说:“听过一人分饰两角,可第一次听说分饰龙凤胎的,奕哥你没开玩笑吧?”

  凤奕微笑:“你觉得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呀,不是说了吗?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陶夭:“……”

  她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副驾驶上,默默听了半天的尤可人也有些忍不住,扭头道:“一男一女怎么演啊?别说其他的,就这头发也不好弄啊,夭夭头发这么长,戴男生假发应该很难看吧?”

  凤奕好整以暇地看着陶夭:“剪了。”

  “啊?”尤可人轻呼一声,顿时不说话了。

  陶夭也有点懵。

  凤奕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泱泱华夏》是献礼建国六十年的史实大片,要不是因为有点门道,这个试镜机会我们根本拿不到。凤家龙凤胎在里面也不是主角,顶多算主配,出场二十分钟就挂了,拍摄时间总体上也不到一个月。可你应当明白,完美演绎这个角色意味着什么。”

  陶夭抿唇点点头,没说话。

  凤奕看着她有点为难的脸色,又说:“好剧本不是年年都有,就算有,也不一定适合你。现在不比以前,市场整体浮躁。尤其这几年,商业片当道,进一个好剧组很重要。《泱泱华夏》里老戏骨非常多,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对你以后裨益颇多。”

  “明白了,我听你的。”陶夭点头笑了笑。

  凤奕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宝贝儿,奕哥不能让你等五年,明白吗?有些模式并不适合每个人,你等不起。”

  陶夭狠狠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口微微激荡起来。

  一瞬间,她明白了凤奕的意思。

  柳宁花了五年,成就了一个全满贯影后,她却不行。她眼下已经被捧得很高,想要站稳,迫切地需要强有力地来证明她自己。

  如果能女扮男装地出现在献礼国庆的历史大片上,效果可想而知。

  这一招剑走偏锋的效果只要足够好,她接下来哪怕稍微慢一点步子继续往下走都行。

  建国六十年,唯有一部《泱泱华夏》。

  这是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影片,如果能顺利出演,绝对算得上每个演员演艺生涯里,里程碑式的代表作品。

  对她而言,更可能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凤奕说话很隐晦,她却在那个瞬间明白,他说她等不起,是因为程牧。凤奕他,大抵觉得她和程牧的关系朝不保夕,他在给她铺路。

  乾州,脱离了程牧的势力范围。

  《泱泱华夏》剧组,并非程牧的一言堂。

  那么多老戏骨,更是一种无法衡量的隐形财富,她能学到许多,若是因此获得一点人脉资源,对以后自然大有帮助。

  他给她指了一条走出香江的路……

  陶夭怔怔地想了半晌,声音低低说:“谢谢你,奕哥。”

  凤奕笑了:“我的本分。”

  ——

  乾州影视基地。

  出租车将三个人放在路边,掉头而去。

  陶夭下了车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情舒畅。

  边上,尤可人抿着唇看了凤奕一眼,挽了她手臂声音低低地说:“真要剪头发啊,你舍得吗?”

  陶夭有一头非常漂亮的乌发。

  “有些不舍得,不过剪短了后面还会再长出来啊,感觉起来也没什么,天气慢慢热了,短头发还凉快。”陶夭若有所思地说。

  尤可人无语:“你傻啊,是男生那种短发,不是女生那种短发。你这突然一下子变男生了,你想过程老板的感受吗?”

  陶夭:“……”

  她好像的确把程牧给忘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程牧非常喜欢将手指插到她长发里面去,感觉起来,他非常享受。

  他会因为她剪了头发不要她吗?

  陶夭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了。

  胡思乱想着又觉得挺可笑的,如果他当真因为她剪了头发对她丧失兴趣,这段感情,好像没什么值得她继续留恋沉迷的。

  陶夭笑说:“没事儿。”

  凤奕在前面听见两人说话,扭过头淡笑着说了一句:“大不了拍完戏戴个假发就行了,还可以天天各种换发型。好一点的假发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尤可人一愣,倏然笑了:“是哦,我傻了。”

  陶夭也笑了笑,拿出手机给程牧发微信:“演戏需要,我可能要剪成短发了,你会不会介意啊?”

  程牧很快回复她:“光头都不影响你的美。”

  陶夭:“[可爱]。”

  发完这个表情,她将两人这对话截图下来,给程牧发过去,随后解释说:“截图为证了。”

  程牧:“啧,心眼真多。”

  陶夭:“你忙吧。[微笑]”

  发完这一条,她将手机收起来,问凤奕:“现在就要去剪发吗?”

  “对。”凤奕抬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笑说,“为了这些美丽的长发,你今天也必须拿下这个角色,知道吗?”

  “试镜的人多不多?”陶夭轻声问他。

  凤奕撒了手,耸耸肩笑说:“我不关心那些,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其他人都是炮灰。”

  陶夭:“……”

  她有些无奈地抿唇一笑。

  随后,凤奕带着两人到了影视城一家连锁美发沙龙。

  陶夭端坐在镜子前,尤可人有些不忍,抱着两人的包坐到了远处一张椅子上去。

  凤奕在网上搜了张照片,递给理发师看:“剪成这样。”

  “啊?会不会太短了?”理发师看一眼陶夭,蓦地,有些惊喜地调侃说,“你……你不是网上那个……香江一姐?”

  凤奕:“……”

  陶夭看他一眼:“能剪发吗?”

  “你真要剪短啊?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你这长头发很好看啊,女神级别的。”

  陶夭蹙眉:“现在理发师都这么八卦?”

  理发师:“……”

  莫名觉得这人有点高冷。

  他无奈地耸耸肩,叹气说:“你要剪我就给你剪哦。不过提前说好,剪短了可别哭,好些女生剪头发跟要命似的。”

  陶夭淡淡一笑:“知道了。”

  理发师手持剪刀,低下头,神色专注地给她剪头发。

  ——

  此时,香江。

  赵沁儿背着包,一边出校门一边打电话。

  “知道了,马上到。”挂了电话,她有些紧张。

  她这紧张没能持续多久,抬眸看见校门口警卫室边上站着的中年男人,上前笑着问:“您好,吴先生吗?”

  “赵沁儿小姐?”

  “是我。”赵沁儿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

  “我们家老先生在街转角的茶城等你,我带您过去?”

  赵沁儿抿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中年男人微笑着请她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驶到正路上,五分钟后,停在了路边。

  赵沁儿下了车,跟着老吴一起上电梯。

  “叮。”电梯停在二楼。

  老吴一路领着赵沁儿到了一个环境清雅的VIP包厢,敲了两下门,笑着说:“请。”

  “谢谢。”赵沁儿点点头,进了包厢。

  包厢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头发苍白的清瘦老人,一个中年男人。中年人的年龄比老吴看上去稍微轻一些。

  两个人神色都显得温和从容、平易近人。

  赵沁儿觉得这老者稍微有些眼熟,偏偏一时间倒想不起他是谁,她心里微微有些烦闷忐忑起来。

  所幸,老先生很快开口了:“坐吧,别紧张。”

  赵沁儿依言坐下。

  老人边上的中年男人紧跟着开口说:“冒昧打扰你的生活很抱歉。电话里我们已经联系过了,想必您也清楚,我们是为着了解一下玉坠的事情。”

  赵沁儿有些无措地说:“玉坠是我的,没偷没抢。”

  她话音出口,包厢里安静了几秒钟。

  中年男人很快调整好意外的情绪,耐心地笑着问:“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玉坠的来历。总不可能从您一出生就有,对吧?”

  他一口一个敬语,赵沁儿脸都有些红了。

  下意识地,她抬眸看了那老人一眼。

  老先生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赵沁儿叹口气,有些伤感地说:“玉坠是我爸爸的遗物。”

  “遗物?”老先生脸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

  赵沁儿被吓了一跳:“是啊。是我爸爸的遗物。要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我不会拿来卖掉的。”

  老先生面色惨白,神色怔怔地看着她。

  老吴到边上扶着他,轻声说:“老爷子,您别太激动了。”

  “遗物?”欧阳老先生看了老吴一眼,迟疑地说,“我们家谦儿,我以为……我以为……”

  他嘴唇阖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沁儿看着他,一颗心反而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赌对了。

  电视小说里才有的这种情节,竟然当真被她遇上了,打电话给她的,真的是陶夭父亲那边的人。

  她安静地坐着不再说话,身侧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清俊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

  欧阳琛?

  赵沁儿眼睛睁老大,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要是她没认错,这个就是出现在陶夭绯闻里的那个男生,眉眼清隽如画、气质卓尔不群,人称“琛少。”

  欧阳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坐到了边上的单人沙发里。

  赵沁儿收回视线,重新看了一眼老人。

  欧阳杰啊。

  华安集团的前董事长。

  曾经一度雄踞华夏富豪排行榜首位的商界大亨。

  陶夭的爸爸,竟然是……他的儿子?这样说来,陶夭岂不是欧阳杰的亲孙女,欧阳四少的亲堂妹?

  赵沁儿放在腿侧的一只手都有些抖了。

  欧阳琛已经认识了陶夭,他对陶夭的爸爸知道多少?

  她的谎言会不会不攻自破?

  她抿着唇没说话。

  边上,中年男人突然又问:“方不方便问一下,赵小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实不相瞒,这玉坠是我们家老先生故人之物,他寻找那位故人多年,担忧之情望您谅解。”

  什么故人?

  欧阳杰刚才说,我们家谦儿……

  不就是儿子吗!

  寻个亲至于谨慎道这种地步?

  赵沁儿深呼吸了一口,有些为难地说:“我爸去世以后,家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了。”

  “令堂眼下在何处?”

  赵沁儿抿抿唇,声音轻轻说:“就在香江啊。”

  中年男人明显地有些如释重负,笑着问:“方便带我们现在去找她吗?”

  赵沁儿一愣:“……我给她打电话说一下行吗?”

  “当然可以。”

  赵沁儿点点头,也没避人,在包厢里给她母亲打了电话。

  ——

  下午五点。

  赵沁儿领着欧阳杰等人回了家。

  楼梯有些陡,欧阳杰年龄大,再加上似乎有些伤心疲惫,被欧阳琛扶着走在最后。

  陶静开了门,有些拘谨地看着一众人。

  老吴将来意又重新说了一遍,语调温和地对陶静说:“大概就是这样。玉坠是我们家大少爷当年的东西。眼下您女儿说是她父亲的遗物,您家里有您丈夫生前的照片吗?方便我们确认一下。”

  陶静看着几人迟疑了半晌,点头说:“有的,您稍等。”

  话落,她抬步进了房间,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照片有些旧,可仍然能很清楚地辨认出那一对男女,女的眉眼间依稀有她的样子,男人也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老吴神色一愣,将照片递到了老爷子手中。

  老爷子一只手抖了半天,泪水纵横,半晌,抬眼看向了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赵沁儿,问陶静:“她是谦儿的女儿?”

  陶静有些木木地点点头。

  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沁儿脸上,半天没说话。

  陶静想了想,慢慢开口说:“谦哥一家当年是突然搬到我们巷子的。他人很好,性格比较腼腆,话也少。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到了成婚年龄,两家大人就做主给我们办了婚礼。沁儿上小学的时候他得病没了,一直随身的玉坠就被我收了起来。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孩子大学毕业了连个着落都没有,我就想着先当了玉坠,帮她买套房子……”

  欧阳老先生看着赵沁儿,一脸悔恨:“是我不好。”

  他抬眸环顾四周,语调哽咽地说:“我欧阳杰的孙女儿住在这种地方,是我不好。”

  “您别太伤心了。”边上,老吴安慰他说,“小姐都长这么大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该高兴。”欧阳老先生看着赵沁儿,朝他说,“你看这孩子,眉眼间和谦儿挺像的。”

  “是。”老吴笑着应和。

  看着几人神色激动的样子,赵沁儿长舒了一口气。

  她正想着要不要顺势叫一声爷爷,突然听到边上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欧阳琛出声问:“陶女士,您在香江还有其他亲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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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唤……月票……

  你们琛哥要发大招了。

  ☆、165:夭夭,你的头发呢?【一更】

  欧阳琛这话一出,室内倏然一静。

  赵沁儿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欧阳琛眉眼平静,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进门后一直没说话。

  此刻,唤她妈“陶女士?”

  难不成先前他出现晚了一会,是因为去学校里调查她的背景了?

  赵沁儿背上出了一层汗,抿唇看着陶静。

  陶静微微怔了一下,回答说:“有一个侄女,前不久才刚联系上,不怎么走动。”

  “侄女?”欧阳琛下意识问,“叫什么?”

  “陶夭。”陶静说。

  欧阳琛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一时间没说话了。

  其他几人也足足愣了好几秒,老吴看了一眼欧阳老先生,笑着说:“还真是巧了。”

  陶静迟疑问:“你们认识夭夭?”

  老吴笑说:“可不认识嘛,陶小姐是个好姑娘。”

  陶静微微叹了一口气,惆怅说:“她是我哥哥的孩子,我哥哥当年因为一点私德问题远走他乡了,很多年都没什么音信。夭夭这孩子从小也受了许多苦,要不是因为最近沁儿说起,我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她语调太沉重,其他人倒一时间不好意思再问。

  赵沁儿看了欧阳琛一眼,鼓足勇气说:“我舅舅以前是老师,因为搞大女学生肚子,两个人私奔了。琛少爷您和夭夭是朋友吧?在她跟前可别说你知道这件事了,她应该不喜欢被人知道。”

  欧阳琛点点头:“多谢提醒,我明白。”

  赵沁儿心里的石头蓦地放下了。

  原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抿抿唇,有点好奇地看了欧阳老先生一眼。

  欧阳杰看着她的眉眼,笑说:“越看越像。”

  赵沁儿有些腼腆地低下了头,正想着要如何表现得好一点,又听见欧阳琛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问她:“堂妹明天学校里有课吗?”

  “嗯?”赵沁儿扭头看着他。

  欧阳琛朝她淡笑一下,看向欧阳老先生,提议说:“尽早做一下亲子鉴定吧,堂妹的身份确定了,可以早一点回家。”

  欧阳老爷子一愣,沉声唤:“阿琛。”

  欧阳琛笑容和煦:“爷爷您也别太着急了,做这个花不了几天时间,堂妹就在这也跑不了。亲子关系一旦确定了,她和伯母也能放心地回到家里来,您说是吧?”

  他脸上带着浅笑,不等欧阳老爷子发话,又问赵沁儿:“明天方便吗?爷爷比较着急。可这毕竟是牵扯血缘的大事,我觉得还是慎重一些好,堂妹你觉得呢?”

  “当然,应该的。”赵沁儿点点头,笑着说,“其实我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感觉这故事跟看电视一样。”

  她语调腼腆地说完,又朝欧阳老先生说:“明天学校里有课呢。后天早上没课,去医院做这个行吗?我从网上知道琛少爷,也知道欧阳家家大业大,完全能理解的,没事儿。”

  她语调里带着两分生疏和失落,欧阳老先生有些不满地看了欧阳琛一眼,却到底将有些话压了回去。

  这个孙儿做事一向谨慎,并非针对这突然寻回的孙女。

  罢了……

  欧阳老先生略微想了想,笑着说:“那好。就后天早上了,我让老吴去学校里接你。”

  赵沁儿笑了笑:“好。”

  ——

  时至六点半。

  赵沁儿将欧阳杰几人送下楼。

  欧阳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安慰,笑说:“别忘了,后天早上,我让老吴去学校里接你。”

  “知道了,欧阳爷爷。”

  “乖孩子,回吧。”欧阳杰笑了笑,让她回去。

  赵沁儿不好意思表现得过于主动,点点头,进了居民楼。

  欧阳杰环视一周,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低声说:“瞧瞧这孩子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哎。”

  他喟叹完,看见欧阳琛在走神,无奈唤:“阿琛。”

  “……爷爷。”

  “想什么呢?”

  欧阳琛一笑:“没想什么。”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刚才陶静的那句话:我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赵沁儿有母亲照顾着尚且生活成这样,陶夭她从小父母双亡,到底又是怎么过来的。

  想起来免不了神伤。

  欧阳老先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责备说:“你刚才也太着急了。亲子鉴定什么时候不能做?这时候提起来惹人生分。”

  欧阳琛淡笑:“爷爷您几十年都等过来了,在乎这一两天呀?依我看这玉坠照片虽然都对上,那也得谨慎一些,毕竟是牵扯到我们欧阳家血缘的大事。这样,后天您和赵沁儿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明天我和七叔去乾平一趟,再把当年的事情问问清楚。”

  老吴若有所思:“时间太久,怕是不好查。”

  “按着她们母女俩的身份证地址去查就行了,花不了几天时间。”欧阳琛语调温和。

  “行吧。”欧阳杰叹气说,“我也有点过于着急了。”

  “您是关心则乱。”老吴劝慰了一句,扶着欧阳老先生上车。

  欧阳琛松口气,朝后面的黑色宾利走去。

  一低头,看到手里崭新的钥匙扣。陶夭眼光还不错,选的这个钥匙扣式样非常简洁大方,很合他心意。

  欧阳琛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没开车,又发了一会呆。

  他不喜欢赵沁儿。

  尤其是那一双带着丹凤眼神韵的眼睛。

  见过了最美丽动人的那一双,一般人应该会下意识反感这种好像假冒伪劣版的另一双。

  “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好像时间过得很快。”陶夭昨天说过的这句话突然又窜入他脑海。

  欧阳琛有点心烦意乱,心口扯出一丝丝的疼。

  他一只手摩挲着钥匙扣。

  心里有一种冲动。

  她和程叔在一起又怎么样?

  那种关系开始的感情究竟能走多远?

  他介意吗?

  那个姑娘虽然跟过别人,可是在他心里,她应该永远都是最美丽纯洁的那一个。

  有过感情经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欧阳琛发动了车子,落下半截车窗。

  他将车子驶出小区,平稳上路,拿出手机给陶夭发微信:“夭夭,吃过晚饭了吗?”

  微信发出去,他将手机放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

  居民楼,五层。

  陶静从窗户里看见两辆车先后驶出小区,沉着脸回到客厅,拧着眉头问:“你是不是疯了?这下怎么办?你是人家的孙女吗?做个鬼的亲子鉴定!”

  上午她正卖饭,赵沁儿打电话差点将她吓死。

  李代桃僵进入豪门,这事情亏她想得出来,还用自杀威胁人!

  眼下怎么办?

  那个什么琛少爷看上去并不简单,还认识夭夭!

  陶静只想想都觉得心烦意乱,气急败坏又说:“说话呀,这下怎么办?那个年轻人认识夭夭对不对?这件事早晚戳穿。”

  “哎呀,妈你别喊,让我想想。”

  赵沁儿心里也烦。她根本没想到这事情会牵扯上欧阳家,原本只以为是一般豪门而已。

  可谎话已经出口,她能怎么办?

  欧阳琛出现她也很紧张,在路上嘱咐陶静记得改口。

  陶静郁闷地坐到了沙发上,叹气说:“要不你给夭夭认个错,我们将真相告诉给她,她应该不会计较。”

  “不行!”赵沁儿猛地打断她。

  这件事想一下都让她打心眼里无法接受。

  那是首富之家啊!

  欧阳家三辈无女孩,欧阳老爷子刚才看见她激动成那个样子,脚趾头一想也知道,做他的孙女儿会有多幸福。

  她哪样比陶夭差,凭什么忍受这种云泥之别?

  赵沁儿胡思乱想着,有些烦躁地冲陶静吼:“都是你啊。你和舅舅又没有血缘关系,当年要是嫁给他,现在我需要想这些事吗?”

  她太急躁,都没意识到,要是陶静当真跟了欧阳谦,那生下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是她。

  陶静却因为她这话狠狠愣了一下。

  是啊,要是她当年跟了哥哥能有多好!

  他性子那么温和,相貌那么迷人,其实还有这么好的家室,若是他们撑到了这一天,她该多么的幸福。

  她是欧阳家的大少夫人,豪门阔太。

  许蔓算什么啊?

  嫁给了一个老男人,给人家的孩子当后妈,她不一样,她是欧阳家失而复得的大少爷的结发妻子。

  陶静胡思乱想着,一时间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她其实挺喜欢陶夭的。

  陶夭身上毕竟流淌着哥哥的血。

  可同时,她也不喜欢陶夭。

  陶夭是许蔓生的。

  每当想起第一点,她总恨不得对那孩子万般好,可每当想起第二点,她又恨不得狠狠扇她脸。

  这两种情绪的折磨下,造成她以前很多时候对丈夫的暴虐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夭夭要是回了欧阳家,会不会说出以前那些事?

  她在他们家那五年,实在过得不好。

  “有办法了。”边上,赵沁儿有些激动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陶静的思绪,让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赵沁儿眼眸泛光地说:“亲子鉴定用几根头发就可以。我明天去找陶夭,想办法拔下她几根头发不就好了?”

  陶静怔怔地看着她:“这样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赵沁儿笑说,“头发可以,血也可以,到时候我就用头发。”

  “我觉得那个琛少爷没那么好打发。”陶静看着她兴致勃发的样子,泼冷水说,“她连我姓什么都知道,指不定私下再去调查呢?”

  赵沁儿一瞬间呆了。

  她和陶静才过来香江一年半,身份证也都是一直在用,老家的地址一找一个准。

  “不行。”赵沁儿定定地看着陶静,半晌,语调急促道,“不能让他查到,得想办法封住那些人的口。对了,三百万,当掉玉坠有三百万呢。用这些钱堵住左邻右舍的嘴,没问题的。”

  “行吗?”陶静迟疑地看着她。

  “怎么不行啊!”赵沁儿只想想美好的未来在朝她招手,整个人都兴奋极了,飞快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编几句谎话而已,不成问题。等我们回了欧阳家,三百万算什么呀,三千万都不在话下。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被发现也没什么呀,咱们是陶夭的亲戚,就是他们的亲戚,他们能把咱们咋样?”

  她这话,打消了陶静最后一丝顾虑。

  她的女儿是欧阳家失而复得的千金小姐,那她,作为失忆的欧阳谦的未亡人,便是欧阳家失而复得的儿媳妇。

  许蔓算个什么东西?

  不对。

  陶静一瞬间又冷静下来,一字一顿说:“还有许蔓呢,她在香江。”

  “怕她个鸟哦。”赵沁儿不屑一顾地说,“她身上的秘密比我们还多呢。她当初抛弃了舅舅和夭夭,又各种想办法抹平她那些事,她要是敢抖出咱们的事,大不了咱们也抖出她的事。我们没法进欧阳家,她到时候进不了欧阳家,指不定连霍家也没法待了。”

  陶静脸色震惊地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那个贱女人,没有脸进欧阳家的门。她和你舅舅是未婚先孕,估摸着也没领过证。”

  “所以啊,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做了亲子鉴定,欧阳琛那边这次别出事,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欧阳家了。夭夭后面再问,我们就说我爸是失忆被捡的就行了。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赵沁儿话音落地,拿出手机给陶夭拨了一个电话。

  很快接通,她笑着唤:“夭夭。”

  “表姐。”

  赵沁儿听着她声音稍微有些哑,轻声问:“你在干嘛呀?怎么听着声音很累的样子。”

  陶夭打了一个哈欠:“嗯。你有事吗?”

  “有点事,想明天过来找你一趟。”

  陶夭在那边一愣:“找我?可我在乾州呢,最近不回去。”

  “乾州!”

  “嗯。影视基地。接了个新工作。”

  赵沁儿愣了半天,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乾州距离香江跨着省,坐飞机得两个多小时,坐火车最快也得六七个小时,她就明天一天时间,后天就得去医院。

  赵沁儿握着手机,想半晌,语调着急地说:“那我明天过来找你好了。有点急事呢。”

  “啊?”

  “先挂了哈,我明天来找你。”

  赵沁儿着急地挂了电话,朝陶静说:“夭夭在乾州呢。”

  “啊?”

  “别啊了,来不及了。”赵沁儿说话间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找东西,对她说,“妈你听我说,你明天别开店了。我们现在就去坐火车,我去乾州找陶夭,你拿了钱去乾宁找老不死的他们,把那些人的嘴全封了。最好明天一天搞定,我们明晚回来。”

  “一天时间太紧了。”

  “哎呀,你想想啊,欧阳家就算跑去调查,顶多也就问问老不死他们和左邻右舍,这种事谁要往出张扬啊,事情搞清楚就行了,能问多少人?”

  “那我现在收拾东西?”

  “赶紧啊,我们坐火车回去。”

  “好。”陶静思维有些乱,傻乎乎地点头说。

  ——

  晚上九点半。

  陶静母女俩到了香江火车东站。

  赵沁儿拿了身份证到窗口,催促说:“两张到乾州的火车票。”

  乾州和乾宁同属于乾平省,两个市紧挨着,火车只在乾州有站,下了车,去乾州影视基地和乾宁市还得倒车坐大巴,她们时间很紧张。

  售票员淡声说:“晚上只有站票了,十一点十分的。”

  赵沁儿一愣:“站票?”

  “对,七个半小时,七点之前就到了。”

  赵沁儿烦躁说:“两张。”

  售票员出了两张票,她有些郁闷地拿了,给陶静一张。

  晚上在火车上站七个多小时,想想也知道要命,可她们母女俩都是吃过苦的人,也能勉强撑得住。

  最后一次了。

  跟着汹涌的人潮大清早出了火车站,赵沁儿在心里想,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坐火车。

  欧阳家那种身份,以后出门最起码是飞机头等舱吧?

  一晚上没合眼,她头发都脏了,打着哈欠对陶静开口说:“分开打车吧。我去影视基地,你去乾宁。”

  陶静精疲力尽,提着包走了。

  赵沁儿直接包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想睡不敢睡,打起精神上网,仔细地找了下关于亲子鉴定方面的消息。

  头发还得好几根,带着毛囊的,真他妈烦!

  她叹口气,将烦恼先抛诸脑后,发短信问陶夭:“你在影视基地哪一块?”

  乾州火车站距离乾州影视基地还有三个多小时车程,等她到了都得吃午饭了,想想都郁闷。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赵沁儿抓狂地想着,等收到陶夭的回复才稍微安下心。

  出租车行驶了整整四个小时。

  十一点多,赵沁儿到了影视基地,打起精神,坐着观光游览车前往陶夭发给她的地址。

  陶夭十二点下戏。

  赵沁儿在剧组外等了好一会,十二点刚到便给她打电话。

  陶夭接了电话,说很快出来。

  赵沁儿长松一口气,抱着包等在边上,没一会,远远地看到几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傅影帝?

  她狠狠愣一下,发现那个穿着半旧布衣的男人当真是傅远。

  走在她边上还有两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都有些眼熟,应该是他的助理之类的。

  另外还有一个青年。

  青年穿着笔挺的军装,戴一顶军帽,微微低着头看手机,眉眼英气清隽,手指细长白皙,非常让人惊艳。

  她正愣神,对上青年突然抬眸看过来的眼睛。

  两个人都齐齐一愣,她嘴巴大张着,眼看那几人越走越近。

  陶夭对边上三个人说了句什么,抬步到了她跟前,她抬手将压低的帽檐往上推了一下,眼眸微抬问:“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

  赵沁儿目瞪口呆,完全石化了。

  陶夭,她……

  赵沁儿看着眼前雌雄莫辩的俊美青年,好半晌,结结巴巴声音恍惚地问:“夭……夭,你……你的头发呢?”

  ------题外话------

  昨天一天,纯剧情评论三百条。

  对此,阿锦想说:可以,这很读者。你们继续玩,别要停!

  还有这几天一直说我狗血的小可爱啊,我想表态:对方拒绝了你的评论并一脚踢翻了你的狗血浇在你身上。(*^__^*)

  O(∩_∩)O哈哈~捶地笑!

  言归正传,阿锦今天来了大姨妈,比较狂躁,三更应该没有。但是你们安慰到我的话,我会忍着姨妈痛二更多写点,让今天成为一万一更新的一天。来呀,互相安慰或者互相伤害,看你们。(⊙o⊙)

  ☆、166:玉坠哪来的?【二更】

  “拍戏需要,剪了。”陶夭淡声说。

  “剪……剪了?”赵沁儿不敢置信地又反问了一句,整个人站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无比震惊。

  陶夭剪了短发?

  看上去也就比平头稍微长一些。

  怎么拔?

  赵沁儿手里的包砰一声砸在地上,她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陶夭看了她一眼,正想说话,手机里微信又来了。

  欧阳琛:“嗯。我来乾州这边办点事。你下午几点结束,有时间请我吃个晚饭吗?”

  陶夭想了想,问他:“你晚上不回去呀?”

  欧阳琛:“明天早上回。”

  陶夭:“六七点吧。那你过来,我请你吃这边的夜市。[微笑]”

  “好。”

  陶夭收了手机,看向赵沁儿。

  赵沁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俯身拎起了自己的包,勉强笑着问:“你拍什么戏啊?怎么连头发都剪了?”

  陶夭不接她话茬,又问:“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赵沁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陶夭看一眼边上等着的三人,略微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说:“我挺忙的,你要没什么事就快点回去吧,我中午还要听人讲戏,没时间陪你吃饭。”

  赵沁儿:“……”

  第一次见到这么为人处事的!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大老远跑来,这人就这么招待她?

  陶夭看着她有些不满的脸色,顿时回过神来,难得解释说:“我昨天才刚进组,剧本上很多问题要傅影帝指导,下午也有戏份,时间的确很紧张。”

  “紧张到连跟我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陶夭一愣:“嗯。”

  赵沁儿:“……”

  陶夭看着她又说:“吃饭时间很短。傅影帝要在饭桌上给我讲,我也不能带你,你要没事找我的话自己去玩吧。”

  赵沁儿:“……”

  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陶夭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赵沁儿看着她朝那边三个男人走过去,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中一个男人她在影视城见过,是陶夭的经纪人。

  她怎么运气这么好!

  拍电视和傅影帝搭戏,眼下也不晓得拍什么,又和傅影帝在同一个剧组,傅影帝还那么照顾她。

  她已经跟了程老板还不够吗?

  一时间,赵沁儿又想起了网上那个绯闻。

  气郁难平……

  她掏出手机给陶静打电话。

  陶静已经办完事,心情很好,笑着喂了一声,说:“我这边没问题了,你呢?见到夭夭了吗?”

  “别提了。”赵沁儿郁闷地说。

  陶静一愣:“怎么了?”

  “陶夭为了拍戏剪了个男生头,头发不能用了。”赵沁儿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问,“妈,这下怎么办呀?”

  陶静愣了许久说:“你不是说血也可以?”

  “可我总不能把她弄伤啊?”赵沁儿烦躁地说,“而且弄血不是很奇怪吗?弄头发我可以事先把头发攥手上,弄血怎么办?医院里扎一针能办的事,我非得提前准备好,不惹人怀疑才怪!”

  “那你要怎么弄?”

  赵沁儿叹口气:“陶夭简直有病。我来了她也没理我,跟其他人走了,说是下午还有戏份。我不能在这等她,咱们先坐飞机回吧。回去了再想办法,老爷子那么心软,要不打亲情牌?”

  “我这边应该没问题了,就是三百万用完了。”

  “啊!”

  “两个老的要照顾你弟弟,拿了两百万,同意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以后再不来打扰我们。”

  “行啊行吧,那我们在机场见。”

  赵沁儿声音有点烦躁。

  陶静心情却不错,掐断通话,将手机装进包里去。

  她快步出小区,打车离开。

  ——

  马路对面。

  一辆黑色宝马缓缓停下。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他快步下车,笑容可掬地拉开后排车门,语调亲和说:“二少,到了。”

  欧阳琛下车,笑容清浅:“陈总别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被唤作陈总的男人笑容满面地又说了一句,朝司机道,“我们先进去,你停了车过来。”

  “好的。”司机一应,将车子开走了。

  陈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欧阳琛。

  集团总部那边关于这位少爷的传言很多,他听闻最多的两点评判是:少年老成、精明强干。

  眼下第一次见,自然好奇。

  欧阳琛仿若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朝另一边下车的中年男人说:“地址没错,走吧,先进去。”

  “嗯。”那男人点点头,笑说,“有劳陈总了。”

  “哪里哪里。”陈总客气地笑起来。

  三个人过了马路,进了街对面的巷子,按着地址,很容易找到了陶静原先住的小区。

  小区是旧楼,看上去颇有些年代。

  晾衣架设置在楼外,一抬眼,视线里花花绿绿许多衣服迎风招展。

  绿化一般,树木比较高大。

  有些树下挂着鸟笼子,鹦鹉、画眉在里面叽叽喳喳乱叫。

  有学生放学回来,自行车就停在楼道口。

  总之,很热闹……

  欧阳琛、陈总和老七进了三单元,十二点多到一点多,经过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又一起下楼。

  欧阳琛和老七脸色比较平静。

  陈总叹气说:“大少爷临去都没想起来,真是……”

  他们先去了赵家,问了当年捡了欧阳谦的两位老人,又在楼上楼下问了三四户,得到了如出一辙的答案。

  欧阳谦是赵家老两口在海边捡的,醒来一问三不知。

  老两口没儿子,就顺带养了他。

  这房子原先是欧阳谦和陶静的婚房,后来欧阳谦因病去了,陶静一直没有再嫁,眼下女儿争气考了大学,她陪着过去照顾,老两口搬过来住,顺带照顾着一个外孙。

  听起来和陶静讲的差不多。

  欧阳琛微微拧着眉,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陈总笑着说:“要不咱们先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很棒,二少绝对得尝尝。”

  “行,先吃饭吧。”欧阳淡笑。

  陈总松一口气,让司机定了餐,引着两人去吃饭。

  ——

  三点多。

  几个人从餐馆里出来。

  陈总觉得事情好像没什么可查的了,笑着问:“二少难得来一趟,依我看下午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两个节目?”

  老七笑说:“陈总有心了,下次吧。”

  话落,他抬眸看向欧阳琛,询问说:“老爷子明天和赵姑娘一起去医院呢,咱们这就回?”

  欧阳琛饭间似乎有些心情欠佳。

  他看了一眼老七,淡声说:“再去小区一趟。”

  “嗯?”两个男人俱是一愣。

  欧阳琛脸色微沉,淡淡说:“事情有些不对。七叔,你都没发现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老七疑惑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欧阳琛声音冷淡:“同样一件事,两个人描述出来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可那三五家完全是一个说法。大伯的病、陶静一直未曾再婚、赵沁儿很争气懂事、老两口照顾外孙,先后顺序都没有差异。完全像照本宣科。”

  老七和陈总对视一眼。

  欧阳琛发话:“走吧,再回去一趟。”

  “行,那就再去一趟。”老七脸色郑重地点点头。

  三个人走在前面,陈总的司机走在后面,没一会,几个人又到了小区,重新进入三单元。

  楼道上,一个小女孩拿着毽子小心下楼。

  欧阳琛抬眸看见她,突然笑着问:“小妹妹,还认识哥哥吗?”

  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是赵家楼下的小丫头,先前三个人去打听的时候,小丫头一直缩在妈妈怀里吃锅巴。

  他们三个堵了去路,小女孩低头揪了一下手里的毽子,害羞地说:“嗯。中午见过啦,你和爸爸妈妈说话。”

  欧阳琛笑问:“今天你家里去过其他客人吗?”

  小女孩苦恼起来:“妈妈说不能告诉你。”

  欧阳琛直起身,摸摸她头发:“乖,去玩吧。”

  小女孩拿着毽子,从他腿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过去,下楼去玩。

  老七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了,迟疑地说:“琛少爷,这……您觉得陶静有问题?”

  “现在看来多少有点问题。”欧阳琛说。

  老七陷入沉思,半晌,低声说:“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边上,陈总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说:“那咱们再去一趟好了,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老七点头道:“陈总说的是。”

  欧阳琛看了两人一眼:“我们欧阳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七:“……”

  陈总:“……”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噤声。

  几层楼的人都给了同一个说法,很明显有人提前给了好处。

  不就钱吗?

  欧阳家家大业大,指缝里漏出一点砸死他们。

  少主子似乎不这样想。

  他们两人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陈总笑容可掬地问:“那要不我们去楼下找人再问问?不过咱们面生,不知道能打听到多少消息。”

  “下楼吧。”欧阳琛面色平淡地说。

  陈总一愣,笑道:“好。”

  ——

  几个人到了小区楼下。

  四点过一刻,楼下就几个老人孩子。

  几个小孩子在踢毽子跳格子,五六个老人在树荫下围成一团,听声音在下象棋。

  陈总看一眼欧阳琛无波无澜的俊脸,叹口气,走到几个老人跟前笑着说:“老人家,朝你们打听一点事。”

  “忙着呢,找人去传达室。”一个老人头也没抬。

  陈总回头看一眼欧阳琛,有些尴尬。

  欧阳琛淡笑,也没说话,站到了几人边上,围观下棋。

  人常说老小老小,尤其兴趣相投的老头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时常跟孩子似的,聚精会神又争强好胜,全部心思沉浸在兴趣里。

  没一会,下棋的两个人叫嚷了起来。

  有外人围观,输了的那个还有点下不来台,争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孩子气得很。

  没几分钟,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的那一个将象棋摆好,看着欧阳琛说:“小伙子要打听什么事呀?打听事情可以去传达室嘛,别影响我们下棋。”

  “我陪您下一盘?”欧阳琛突然淡笑说。

  老人一愣:“你下这个呀?”

  这小年轻看着贵气内敛,派头大得很,跑来和他下围棋?工薪阶层的退休小老头有点乐了。

  欧阳琛顺势半蹲下,在他对面。

  老人一愣,笑说:“来来来,看看这小伙子。”

  他杀遍小区无敌手,起先根本不将欧阳琛放在眼里,到后来,脸色变了又变,每一次都迟疑半晌。

  欧阳琛连半蹲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容色平淡。

  遇到高手了……

  老人其实赢了两盘,可他隐约觉得,要是这人毫不留情,他大抵每一盘都得惨败。

  边上一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有人问陈总:“看你们不像本地人,过来干嘛呀?”

  这三人西装笔挺一尘不染,感觉起来和他们小区格格不入。

  陈总还没说话,欧阳琛淡声说:“过来找我表姨,她好像不在了。”

  “你表姨叫啥?”一个老头用方言问。

  “陶静。”欧阳琛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人,笑着说,“将。”

  “小伙子不错啊。”老人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说,“不过你这表姨的确不在了,陪女儿读大学去了。”

  欧阳琛一愣:“读大学?她女儿都这么大了?”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开说了。

  “孩子,亲戚间要常走动啊。”

  “就是,你不知道你那个表姨多可怜,他那个丈夫,生前是出了名的性子暴虐,天天打她。”

  “可不是,全小区人都知道。”

  “死得好啊,就没见过那样的畜生。”

  “打女人打孩子,前些年陶静领了个小姑娘回来,可怜见的,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晚上就躲在楼梯口写作业。”

  “那小姑娘后来都不见了,我老伴怀疑被那畜生打死了呢。”

  “老赵那两口子也是,教出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表姨这一走,连儿子都不管了呢。”

  欧阳琛静静地听了半晌,蹙眉说:“印象中表叔挺斯文面善的,不至于做出家暴那种事。”

  “人是会变的,小伙子。”

  “你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你表姨了吧?”

  欧阳琛从老七手里接过一张照片,给几人看:“她倒是给我家寄过一张表叔婚前的照片。”

  “不是不是。”

  “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那畜生哪有这么白净。”

  “诶,小伙子,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你也不能凭一个名字就贸然寻亲啊。”

  照片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老七手中。

  欧阳琛站起身来,拧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冷厉,他不说话,原先还吵嚷的一众人也不吭声了。

  这几人看着古怪,他们原先就有心提防。

  这几盘棋的工夫,没忍住又给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一群老人面面相觑,很快,他们视线里的欧阳琛脸色慢慢平静,笑着对他们说:“可能是弄错了,晚辈不打扰了。”

  话落,他抬步往小区外面走,边上几个人连忙跟上。

  欧阳琛走了几步又停下,看了一眼三单元方向。

  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陶静的老公似乎不是他大伯。

  她老公家暴。

  她公婆眼下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她亲儿子。

  女儿要认亲,儿子却留在老家?

  那,玉坠哪来的?

  好些问题在他脑海里转圈,某一个瞬间,他想起了陶夭。

  父不详。

  她是陶静唯一的亲人。

  父亲死后,被陶静收养了几年。

  赵沁儿提醒他别在陶夭跟前问起她父母。

  陶静母女俩可能知情欺瞒。

  欧阳琛站在老旧小区一棵开满花的大桐树下,慢慢地,脸色变得惨白,看上去全无血色。

  “眉眼间有几分大少爷当年的神韵。”

  “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脑海里两句话交替回响着,欧阳琛几乎是下意识拿出手机,给陶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题外话------

  哎,尽力了。

  错字还没来得及改,先传后修。/(ㄒoㄒ)/~

  ☆、167:他的家人,本姓欧阳【一更】

  电话响了三声,没人接。

  欧阳琛掐断了电话。

  边上,老七看着他,似乎也慢慢地有了一些揣测,试探着问:“听老吴说,老爷子一直很喜欢陶静那个侄女儿。”

  这件事似乎很好联想。

  陶静身上有他们家大少爷的玉坠,她们母女俩为这坠子编出这么一个版本的故事,那,在她们的故事背后,定然有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

  他们大少爷的女儿,似乎呼之欲出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七突然间就想到这么一个成语,再想到这两天一夜接收到的各种消息,只觉得震惊难言。

  他们大少爷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

  带着女学生私奔。

  早亡,留下不满十岁的孩子。

  这孩子被陶静收养,因为不堪家暴逃了出去,流落香江。

  她其实早就回到了亲人身边去。

  偏偏没人知道。

  十几岁就涉足娱乐圈那样的地方。

  不明不白地跟了程二。

  老爷子昨天看见陶静和赵沁儿那个样子都觉得心酸悔恨,要是知道这些,怕是得伤心欲绝了。

  眼下,就连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老七默默地看着欧阳琛惨白的脸色,突然惊觉,他们家这一位琛少爷,先前也和那姑娘传过绯闻照。

  他将两人的偷拍照设置成了微信头像。

  但凡了解他的人,都能从这一个举动中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他将陶夭看得很重。

  老七再回想,又突然忆起他其实两天前才见过那个姑娘,和赵沁儿相比,那个姑娘身上有一种淡然疏离的气质,很招人心疼。

  绕了一大圈,却发现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差点错过。

  老七惊出了一脸汗,看着欧阳琛再也按捺不住,又一次开口说:“该不会,陶小姐才是大少爷的亲女儿吧?”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七一愣,倏然闭嘴。

  他在欧阳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复杂到极致的感情。

  痛苦、欣慰、震惊、期待,种种种种,兼而有之,一言难尽。

  “陶小姐,哪一位啊?”边上,陈总看着两人神色复杂的样子,心里疑惑极了,声音迟疑地问。

  老七看着他说:“陶小姐是陶静的侄女,可能才是大少爷的女儿,我们要找的那一位。”

  陈总一愣:“哦。就是刚才那老头说的那个小……姑娘……”

  他话到最后,咽了下去。

  刚才那老头说,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后来失踪了,可能被陶静的老公给打死了。

  天呐……

  陈总明智地不再说话了。

  欧阳琛周身的低气压让他莫名地觉得非常有压力。

  “走吧。”半晌,欧阳琛发话。

  其余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往出走。

  欧阳琛到了小区门口,目光落在一处,突然愣了一下,停了步子。

  他视线里,陶静的婆婆拎着几根葱,正和边上一个穿着校服一脸烦躁的男孩说话,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大姐,帮我一个忙。”欧阳琛突然扭头,抬手拦住了正从他身侧走过的一位中年女人。

  女人狠狠愣一下。

  陈总和老七也狠狠愣了一下,听见欧阳琛指着陶静的婆婆问:“那个老太太,认识吗?”

  “嗯。”中年女人看着他白皙清隽的脸,点头说,“赵老太。”

  欧阳琛笑了,顺手将钱夹拿出来,露出里面一叠红钞对她说:“你在她跟前说几句话,这里面,全给你。”

  中年女人懵了一下,迟疑问:“真的?”

  “嗯。”

  “什么话啊?”

  欧阳琛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给她听。

  中年女人听完就笑起来:“哎呀,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你等着啊,千万别走。”

  欧阳琛抿起唇角微笑:“我们在那边台阶上等你。”

  中年女人看他一眼,快步走了。

  欧阳琛拿着钱夹,抬步走到了不远处台阶上,在小卖部里买了几瓶水,分给跟着的几个人。

  陈总心有戚戚地接过,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集团总部这位二少,刚才对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三句话。

  “赵老太,你们家儿媳妇是不是要发达了呀,我告诉你,我今天在小区外面看见她咯,她坐着几千万的豪车来的呢。”

  “沁儿那丫头是不是在外面傍上富豪了?”

  “小宝呀,你妈妈和姐姐去过好日子去了,不要你了哦。”

  这一招挑拨离间可真够狠的!

  按着赵家老两口那心性,这小孩眉宇间那一点戾气,小区大婶见钱眼开八卦的那张嘴,陶静和赵沁儿这一下有的受了。

  三言两语杀人于无形啊……

  钱财上也那么精打细算,能用钱轻易解决的事情,他跑去跟人下了几盘棋,抠门成这样也再没谁了。

  陈总移开视线,有些紧张地喝了一口水。

  当真第一次见这样的豪门少爷。

  难怪总部有传言,说是他有可能是集团下一任掌权人。

  常言说以小见大,他今天可算见识了。

  陈总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视线里,陶静那儿子突然将书包直接朝赵老太砸了过去,吼了句什么,扭头就往外面跑了。

  赵老太葱也扔了,急急忙忙去追他。

  两个人跑远,中年女人有些紧张地到了他们跟前,朝欧阳琛说:“都按着你的话说了。”

  “很好。”欧阳琛敞开钱夹将所有现金给她,再不多言。

  女人拿了钱,兴高采烈地走了。

  欧阳琛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地装了钱夹。

  陈总握着水瓶,笑着问:“那现在您两位怎么办?这个点,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飞机。”

  老七看向了欧阳琛。

  欧阳琛想了想,淡笑说:“我们去影视城看一个朋友,陈总辛苦了一天,早点回家休息吧,不用陪了。”

  “这怎么行?”陈总连忙说,“我给那边打个电话,影视城晚上有很多节目的,二少难得来一趟,好歹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欧阳琛推辞说:“真不用,我这朋友是个女孩子,人多了不方便。”

  陈总:“……”

  人家就差说你是个灯泡了。

  他理解地笑了笑,又道:“那行。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可千万别再推脱了,这时间也不好打车。”

  欧阳琛点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陈总笑着说完,将两人送到车边。

  ——

  车子驶向影视城。

  老七想了一会,迟疑地问:“陶小姐在这边拍戏?”

  能被琛少爷称为朋友,还是个女孩子,又在影视城那样的地方,他足以想到陶夭了。

  欧阳琛看着车窗外,低低地嗯了一声。

  老七觉得他似乎心事重重。

  想到那些猜测,他其实也有一些无法形容的紧张。

  他从小是大少爷的跟班。大少爷失踪后,他甚至不怎么去大宅,就怕惹了老爷子伤心。

  眼下可能要见到大少爷他女儿,怎能不激动?

  两个人均是心绪万千,不再说话。

  快到影视城的时候,欧阳琛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着,半晌,点开微信对话框。陶夭问他:“你过来了吗?我再有一场戏就收工了,大概七点半。”

  “地址在哪?我很快到了。”欧阳琛输入回复。

  陶夭给他发了一串很详细的地址,并留了尤可人的电话,若是他早到,让尤可人领他进剧组。

  欧阳琛没再回复,装了手机。

  陶夭她,可能……

  是小堂妹。

  已逝大伯尚存人间的亲女儿。

  他的家人,本姓欧阳。

  妹妹啊……

  欧阳琛看着窗外,微微闭了眼睛,只觉得眼睛里好像有酸涩的情绪涌动,他不闭眼,可能会跑出来。

  ——

  七点过一刻。

  车子停在《泱泱华夏》剧组外。

  老七和司机告别,欧阳琛给尤可人打电话。

  很快,尤可人出现在他眼前,笑着说:“琛少爷好,夭夭已经和我说过啦,我领你们进去。”

  “有劳了。”欧阳琛淡笑说。

  尤可人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喟叹。

  欧阳家人气最高的花美男,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三个人进了剧组,尤可人请两人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夭夭再有十几分钟就下戏了,你们坐着稍等一会哈,这剧组规矩严,不然能领着你们去看夭夭拍戏呢。”

  欧阳琛喝了一口水,点点头笑了一下说:“理解。”

  老七也喝了一口水,环顾四周淡笑:“看这周围,难不成在拍民国剧?烽火佳人那一类?”

  “民国没错,倒不是才子佳人。”尤可人刚要解说,目光无意间落到一处,止了话茬。

  陶夭和几个人走了过来。

  傅远在其中。

  献礼建国六十年庆典,《泱泱华夏》一部剧,几乎囊括了国内一大半一线男星,主要演员十几位,随便拉一位出去都极有分量。

  傅远自然在邀请之列。他出演建国时期一位颇有威名的儒将,是建国后国家元首的左膀右臂。

  陶夭遇上他挺意外,他看见陶夭也挺意外。

  不过总归是好事。

  昨天到今天,陶夭等同于空降剧组,来得仓促,准备得也不够充分,一直在他跟前恶补历史和一些男人习惯性的小动作。

  毕竟,凤凝是在死后被人发现女儿家身份的,这足以说明她在平时扮演了一个挺合格的男人。

  陶夭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

  也幸亏有傅远在剧组,有效地帮她减压了。

  两个人和其他演员往出走,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主要是傅远说,陶夭认真听。

  ——

  远远而来几个人都是国内大腕。

  老七随着尤可人的视线看去,第一个看见了颇有辨识度的傅远。随后,下意识搜索陶夭的身影,却发现她好像还没出来。

  他的目光从几个男演员脸上扫过,正疑惑这拍什么片呢,就突然又看到了就走在傅远边上的小青年。

  小青年微微侧着脸,模样白皙清隽得很。

  穿着一身民国时代的抵抗军军装,踩着军靴,笔直挺秀,站在傅远边上,显得清瘦单薄些,个子不很高。

  不过,倒也不矮,超过一米七五了……

  他淡笑着听傅远说话,神色专注,远远看去,颇有几分他们家琛少爷那般的风姿。

  老七心里正喟叹,余光突然看到欧阳琛站了起来。

  他一愣,下意识跟着起身,才发现欧阳琛和他一样,目光落在那个俊俏秀丽的小青年身上。

  几个演员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

  老七看清那张脸,突然地,狠狠愣住了。

  这张脸?

  他下意识看向了欧阳琛。

  他们家琛少爷第一次露出这样堪称震惊的神色。

  这小青年……

  不对,这是陶夭。

  老七有点思绪纷乱,就看到傅远忍俊不禁地问陶夭:“剪头发的事,阿琛不知道啊?”

  陶夭愣一下,摸着下嘴唇看了欧阳琛一眼,有点腼腆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像让你受惊了,抱歉啊。”

  欧阳琛定定地看着她,回过神了。

  他胸腔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慢慢涌动,发酵。

  陶夭迟疑地说:“那我先去换衣服卸妆,你们再稍等一会?”

  “好。”欧阳琛几乎下意识说了一个字。

  陶夭跟着傅远去往化妆间方向。

  欧阳琛和老七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慢慢地坐回到了位子上,平复着心里的意外情绪。

  好半晌,老七神色恍惚说:“真像啊。”

  和这个真明珠相比,那个假的,简直不够瞧。

  怎么他先前就没发现呢?

  老七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迟疑地问:“先前老爷子,没打听呀?”

  他们大少爷失踪的的时候不满十五岁,可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子个子高长得快,人在身边这么久,老爷子没一点疑惑?

  他听见欧阳琛低声说:“先前多问了几句,知道她家乡在这边,从小父母双亡。”

  老七一愣,若有所思。

  也是,两个地方跨了省,并不近。

  先前陶小姐女生打扮,就算眉眼间相似几分,那也并不一定就能牵扯上血缘关系,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也不少。如果看到一个有点相似的人就拉着人家刨根问底鉴定血缘,未免有些过。

  这么多年了,大家一直觉得大少爷早都没了。

  ——

  欧阳琛和老七等了十几分钟。

  陶夭换了衣服,一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临近四月,傍晚稍微有点凉。

  她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圆领薄毛衣,下面配着牛仔裤和一双白色平板鞋,许是因为剪了短发不习惯,头上戴了一顶浅咖色的棒球帽,远远看着,像个俊俏清瘦的男孩子。

  老七忍不住笑了笑,朝欧阳琛说:“这打扮像四少爷。”

  欧阳琛轻抿了唇角,站起身来。

  “卸妆比较麻烦,不好意思。”陶夭朝几人笑了一下,抿着唇问,“我们先去吃饭?”

  凤奕有点事不在,今天下午尤可人陪着她,也一直没吃饭。

  欧阳琛他们自然也没吃。

  陶夭这提议自然全数通过,四个人一起往外面走,到了一家环境挺不错的烧烤店。

  服务员点了餐下去。

  陶夭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眼见对面的欧阳琛一直看着她,蓦地,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问:“我这样子很奇怪啊?”

  欧阳琛笑了:“很好看。”

  陶夭脸色有些红,不自在地将帽檐转到后面去,又问:“头发好像和你差不多一样长?”

  她额头逛街饱满,眉目间原本有些英气,男生头完全不违和。

  欧阳琛真心实意地说:“不戴帽子也行。是不是害羞啊?没事儿,很快就能长到四儿那么长了。”欧阳瑜是花美男的发型,头发乱糟糟的时候看着颇有几分软萌可爱的蠢劲。

  想到他陶夭就笑了,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欧阳琛看着她脸上一丝红晕,声音蓦地温柔了些许,笑问:“你爸爸的照片,还带在身上吧?”

  “嗯?”陶夭微愣,下意识点点头。

  欧阳琛笑说:“方便看一下吗?看你这样子还挺让人好奇的。”

  陶夭迟疑了几秒,轻轻地嗯了一声,侧身从尤可人的包里将自己钱包拿了出来。

  自从剪了短发,她不好意思背包。

  她打开钱包拿出了那张照片,自己看了一眼,递到了欧阳琛手上。

  欧阳琛低头看着,脸上流露出浅淡笑容。

  边上,老七没忍住好奇,凑到他跟前看了一眼,似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说:“陶小姐遗传了令尊的好相貌。”

  欧阳家各个长得好,大少爷的眉眼其实最为秀气清逸。

  少年时候,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他的双胞胎兄弟也长得好,两个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因为从小有伴性子比较淘气,年龄越大,越和记忆里的大少爷不怎么像了。

  眼前这张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有出头了,脸上挂着儒雅温和的浅笑,气质却有几分诗人般的忧郁。

  想来,他生前后来的日子,并不平顺。

  老七看着照片,无声喟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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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爱泥萌,早安。

  ☆、168:冒牌货就在家呢【二更】

  欧阳琛将照片递还给陶夭。

  陶夭笑了笑,拿了照片小心地放进钱夹里。

  服务员正好开始上餐,陶夭眼看着一大盘鲜香扑鼻的小龙虾,抿唇轻声问:“要不要喝点啤酒啊?”

  欧阳琛有点意外地看着她一副馋样,笑说:“好。”

  老七抬手招呼了服务员,发话说:“两瓶啤酒,两瓶果啤。”

  “好的,稍等。”

  服务员很快拿了几瓶酒过来。

  老七起身给四人满上,笑着问:“陶小姐喜欢喝啤酒?”

  陶夭正吃虾,闻言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就觉得烧烤应该配这个。”

  老七爽朗地笑了两声,若有所思地看了欧阳琛一眼。

  琛少爷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雅,清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从容的笑意,看上去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难道不准备在饭桌上说?

  老七收回思绪,下意识看一眼对面的尤可人,心情也略微平静了一些。

  饭桌上的确有些不便。

  他其实有点饿,此刻却不怎么吃得下去,不时看对面的陶夭一眼,心里又安慰又喟叹。

  大少爷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长得这么漂亮。

  性格看上去也蛮好。

  剪了个男生头还挺可爱。

  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

  许是因为他先前没话找话问了一句,她喝啤酒有点不好意思,小口小口地喝着,脸蛋红红的。

  棒球帽反扣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越看越招人喜欢。

  老七心情实在有点激动,抬眼去看的次数有点多了。

  到最后,陶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摘了一次性手套拿了湿巾擦手擦嘴。

  陶夭刚扔了湿巾,裤兜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二哥。

  她抿抿唇接通电话,低声道:“喂。”

  “在干嘛?”程牧在那边问。

  陶夭声音小小地说:“在外面吃饭,烧烤。”

  程牧低笑:“想不想我?”

  陶夭:“……嗯啊。”

  那边静了几秒钟,程牧有些不满地说:“支支吾吾什么?”

  “……没什么。”

  程牧:“说话不方便?你和谁在一起?”

  “可人他们。”陶夭看了欧阳琛一眼,下意识打了个马虎眼,含糊说,“你有事吗,没事我吃饭了。”

  程牧哼了一声:“死丫头。”

  “那我吃饭了啊,等会回酒店了给你打电话。”

  “去吧。”

  陶夭松口气,掐断通话装了手机。

  边上,尤可人凑近低声问:“程老板呀?”

  “嗯。”

  “一天好几个电话,感觉起来真够牵肠挂肚的。”尤可人给自己倒了一点酒,声音里含着一丝又调侃又惆怅的情绪。

  陪着陶夭有一段时间了,她对程牧改观很大。

  程牧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将陶夭当成一个小明星在宠着,他私底下嘘寒问暖那个热乎劲,完全像个陷入热恋期的男人。

  哪个大老板包养小明星会这样?

  早中晚三五个电话问候,休息时间还晓得发微信,亲自到剧组接人,体贴地披衣服陪散步。她先前无意中在化妆间撞上一次,他给陶夭捏肩。宠得都没边儿了。

  陶夭的变化她也看得见。

  她心情有些复杂。

  既为她高兴,又怕她陷得太深。

  尤可人喝了一口酒,脸色有点说不出的纠结。

  对面,老七又下意识看了欧阳琛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后悔怜惜的情绪。

  老七也有些头疼。

  程家那一位私底下对小姐还不错他有所耳闻。

  可,不能啊……

  按着年龄来说,那一位比小姐大了一轮,按着辈分来说,小姐应该叫他一声叔叔,按着个人条件来说,他性格霸道阴冷并非良配,按着家庭背景来说,老爷子应该也不希望小姐嫁进程家。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两个人都不合适。

  偏偏现在还闹得人尽皆知了。

  哎。

  真愁人。

  ——

  八点半,四个人出了烧烤店。

  陶夭和尤可人先前没来过乾州影视城,欧阳琛和老七这也是第一次来,时间还早,四个人在影视城里瞎逛。

  两个姑娘兴致不错,挽着手走在前面。

  欧阳琛和老七落在后面。

  老七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犹豫着问:“我现在给老爷子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的意思?”

  “先不急。”欧阳琛淡淡说。

  老七愣一下,提醒他:“老爷子明天早上要和赵沁儿去做亲子鉴定。”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亲子鉴定,她敢吗?”

  “那先前……”

  欧阳琛声音淡淡唤:“夭夭。”

  “诶?”陶夭停了步子,扭头看着他。

  “今天还有人过来探班吗?”

  陶夭一愣:“没有吧。”

  “没有?”

  “也不是。”陶夭想了想,笑着说,“有一个表姐过来,不过你不认识她,而且她就和我碰个面就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没事。”欧阳琛看了老七一眼。

  老七顿时恍然大悟。

  那位赵姑娘,怕是存了弄虚作假的心思。

  她想干嘛?

  老七上下打量了陶夭一眼,又想着她说赵沁儿和她碰个面就走了,一时间又一次松了一口气。

  估计先前有的打算落空了吧?

  这样一来,她肯定会找理由不去亲子鉴定,倒不至于折腾老爷子。

  琛少爷的顾虑他其实也明白,这事情在电话里说显得草率了一些,况且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老七收回思绪,又问:“那小姐的事?”

  “明天回到家再说。”

  老七点点头:“明白了。”

  欧阳琛嗯了一声,微笑着看着前面陶夭的背影。

  四个人走到了一处景观喷泉边上。

  他又一次唤停了两人,将自己手机交给老七,他和陶夭以喷泉为背景,合影了一张。

  这之后,两人又在其他地方合影了几张。

  溜溜达达到九点半,陶夭和尤可人有点困了,提议回酒店,四个人又慢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老七跟在边上,发现琛少爷并未和小姐单独说什么话。

  心存疑虑。

  四个人在酒店大厅里分别,目送陶夭和尤可人上了电梯,他拿了房卡,有点迟疑地问:“小姐这边也不说吗?”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先不急,再等等。”

  “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我还是那句话,事关欧阳家血脉,容不得马虎。这件事不急于一两天,回家和爷爷商量后,再做决定。”

  老七仔细想想,觉得他言之有理,不再多说。

  ——

  翌日,上午十一点。

  香江国际机场。

  欧阳琛和老七在机场大厅正走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帅哥上午好呀。”欧阳瑜嬉笑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一脸得意说,“本少爷亲自来接机,有没有很荣幸?”

  欧阳琛瞥了他一眼:“谁带你来的?”

  “我去,别这么戳人伤口啊!”

  欧阳瑜是路痴,还是自己靠着导航在市区里都能迷路的那一种。因为完全没有方向感,拿了驾照好几年都没怎么开过车。

  欧阳琛这话,完全拿他当小孩。

  欧阳瑜有些泄气,翻着白眼说:“一点劲都没有。我和吴大哥一起来的,车子在外面。”

  “那带路。”欧阳琛点点头,语调很高冷。

  欧阳瑜:“……”

  他下意识看一眼老七,比口型问:“七——叔,老——二,他——怎——么——了?”

  老七有点无奈,给他使了个眼色。

  别惹他?

  欧阳瑜看明白了他的眼色,有点纳闷地看了欧阳琛一眼,识相闭嘴。

  得,别惹就别惹吧。

  他叹口气,领着两人到了停车的地方。

  开车的是欧阳家管事老吴的儿子吴腾飞,年龄比他们大两岁,他们都客气地叫一声吴大哥。

  吴腾飞开车稳稳上路,笑着说:“估计饭点刚到家,今天家里可有的热闹了,哈哈。”

  “有客人?”欧阳琛抬眸问。

  欧阳瑜就坐在他边上,嫌弃地说:“你傻啦?小妹啊。”

  “小妹?”欧阳琛一愣,语调微沉,“我昨晚打电话回去和爷爷说过了,认孙女的事必须得等到亲子鉴定结果出来。”

  “没认亲啊。”欧阳瑜连忙说,“没认亲。而且早上的亲子鉴定没做成,你都不知道诶,临到医院门口,小妹突然哭了,说是爷爷这么好,她怕自己不是爷爷的孙女儿,不敢做亲子鉴定。”

  “然后?”欧阳琛挑挑眉,明显有些不悦。

  欧阳瑜耸耸肩:“爷爷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说是先不做了,这件事缓几天再说。然后就把小妹带回来了,还有我爸我妈也回来了,说是私下里先在家里见一面呢。”

  欧阳琛哼笑:“别叫她小妹。”

  “啊?”欧阳瑜和吴腾飞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副驾驶上,老吴叹着气说:“赵沁儿撒了谎,她并不是大少爷的女儿,她妈也不是大少爷的妻子。”

  “不是吧?她冒充?”欧阳瑜一脸震惊。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真的冒充啊!”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反问说,“不是说玉坠和照片都见了吗?而且她丹凤眼诶,和大伯有点像。”

  欧阳琛情绪不高,没接他话茬。

  副驾驶的老七却忍不住了,有些气愤地说:“照片和玉坠都是真的。陶静是大少爷养父母的亲女儿,有这两样东西都不足为奇。不过赵沁儿的确不是大少爷的女儿,陶小姐才是大少爷的亲女儿。她们母女俩编了一个好故事,意图进入欧阳家,鸠占鹊巢。”

  欧阳瑜震惊得有些失语,半晌,神色呆愣问:“陶小姐?”

  老七叹气:“陶夭。”

  “陶……陶……陶……陶夭?”欧阳瑜一时间脑子更懵了,结结巴巴地说,“哦,对。赵沁儿是她表姐,我知道。也不对诶,二哥,你不是……”

  他突然对上欧阳琛的视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喜欢她么?

  几个字被他使劲地咽了回去。

  可……

  天呐,老二喜欢了半天,夭夭是他们大伯的女儿。

  妹妹!

  差一点就**了!

  难怪一见面就发现老二心情不好呢?

  欧阳瑜莫名地有些同情他,偏偏还有点想笑,他忍了半天,抬眸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了。

  真相暂时不重要。

  老二比他更需要消化这个消息。

  他给他时间。

  欧阳瑜觉得自己非常善解人意,他都被自己给感动了。

  “回去先什么都不要说,我倒想看看,她这出李代桃僵的戏能唱到什么时候去。”蓦地,欧阳琛声音冷冷地说。

  车上其他三人都愣了愣,回过神来齐齐点头。

  ——

  十二点半。

  吴腾飞开车进入闲人居。

  欧阳琛、欧阳瑜和老七先下车,往屋里走,临近大厅,远远地,听到了老爷子的笑声。

  欧阳瑜有些无奈地说:“冒牌货就在家呢。”

  老七也有点无奈:“老爷子寻亲心切,错将鱼目当珍珠了。”

  欧阳瑜看了他一眼,向来清俊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冷怒,语调淡淡地说:“爷爷想了大伯几十年,难免一时心软。”

  当初他意外看见陶夭,也是因为她神似大伯,对她疼爱有加。眼下突然见到亲孙女,免不了有些感情用事。

  欧阳琛按捺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面带笑容地抬步往大厅走。

  “阿琛和老七回来啦?”欧阳老先生正和赵沁儿说话,一抬眸看见几人,笑着唤。

  欧阳琛没在电话里多说什么,也是他相信赵沁儿的一个重要原因。

  此刻,眼见欧阳琛走近,他还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欧阳琛看明白了。

  老爷子怕他说起自己去调查的事情,特意提醒他呢,不要让这一位在外流落多年的小妹伤心。

  他心里积攒了一腔怒气。

  真正受尽磨难的那一个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爷爷精明一生,临到老,思亲心切,却被这么一个跳梁小丑钻了空子,蒙蔽欺骗。

  赵沁儿,挺有本事……

  欧阳琛勾起唇角淡笑了一下:“嗯,小妹来了?”

  他一句话,两个人吃了定心丸。

  赵沁儿有些震惊地看了她一眼,眼眶里蓦地就涌现出一些水光,抿唇低低道:“二哥。”

  二哥你个鬼哦……

  欧阳琛听到了欧阳瑜的嘀咕声。

  他抬眸看着老吴笑了笑,说:“听说叔叔和小姨今天也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欧阳老先生统共三个儿子。

  大少爷欧阳谦之后,欧阳诚和欧阳诤是双胞胎兄弟,两兄弟成年后娶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花,这姻缘一直在香江传为美谈。

  是以,欧阳瑜的妈妈既是欧阳琛的婶婶,又是小姨。

  她的性情和欧阳瑜差不多,古灵精怪得很,多年来一直不许欧阳琛两兄弟叫她婶婶,必须叫小姨。

  家里一众人也早已经习惯的。

  老吴笑着说:“回来了,刚说……”

  “小姨见你不在,回房间眯了一觉。”老吴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笑眯眯的女声,将他打断。

  ------题外话------

  今天……

  码字的时候,打盹儿,脑袋磕到了键盘上。

  阿锦被自己感动了。

  小可爱们别急,该来的总会来,并不远,总不可能一下子跳到。么么。

  ☆、169:准备欢迎她回家【一更】

  欧阳琛抬眸看过去,笑着道:“小姨。”

  他母亲叫唐甜,小姨叫唐蜜,姐妹两个眼下也就四十六岁,保养得很好,看上去非常年轻。

  唐蜜浅褐色的短发有些蓬乱,闻言便笑了,伸手刚做了一个拥抱他的姿势,一只胳膊便被人从侧边拽住了。

  欧阳诤揽了她肩膀,笑说:“阿琛回来了呀。”

  欧阳琛点点头:“小叔好。”

  心里还有点无奈。

  他母亲和小姨都不是商场女强人,一个是摄影师,一个是画家。两个人性情大不相同,爱往出跑这一点却完全如出一辙。以至于,他父亲和叔叔时常都显得怨念颇深。

  欧阳琛收回思绪,笑问:“小姨这次回来住多久?”

  唐蜜眯眼笑笑:“你猜?”

  欧阳琛:“……”

  他叹口气,去饮水机跟前给自己倒水喝。

  唐蜜不理欧阳诤的脸色,踱步到他跟前,嬉笑着问:“沙发上那一个,真是你大伯的女儿呀?”

  “有什么问题吗?”欧阳琛喝了一口水。

  唐蜜耸耸肩:“你觉得没问题吗?又是玉坠又是照片的,却不敢做亲子鉴定,好玩了哈。”

  欧阳琛点点头:“是挺好玩的。”

  唐蜜扭头,朝不远处的欧阳诤挤了一下眼。

  随后,她笑嘻嘻地走到了老爷子跟前去,努努嘴说:“爸,这亲子鉴定还没做呢,你真拿这姑娘当孙女啦?”

  小儿媳妇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欧阳老先生对上她也没什么脾气,不接话,语调温和地吩咐说:“去看厨房里准备好了没,开饭。”

  唐蜜扭头:“老公,去看厨房里准备好了没。”

  欧阳诤:“……”

  “老妈您能别总是变着花样地秀恩爱吗?您儿子都二十四了。”边上的欧阳瑜有点看不下去。

  唐蜜抬眸看他一眼,温柔带笑:“滚——”

  欧阳瑜:“……”

  摊上一个画风随意的老妈也是挺辛苦的,他索性坐到了老爷子跟前,朝赵沁儿撒气:“你那会不是说下午有课吗?怎么还不走啊!”

  赵沁儿原本正忐忑,被他这一问,整个人都懵了,迟疑说:“爷爷说让我吃了饭再走。”

  “谁是你爷爷啊,这还没鉴定呢。”

  “四儿。”欧阳老爷子有些不悦地唤了他一声,“怎么说话呢?”

  “爷爷。”欧阳瑜挽着他手臂开始撒娇,“您这有了孙女儿都不要孙子了啊,我不管,我吃醋了。”

  他其实有点明白老二暂时没揭穿的原因。

  不就是顾及着爷爷的情绪和脸面,又想看看冒牌货的底线么?

  可他也不想想,这人连鸠占鹊巢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底线?

  别说吃饭了,他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忍不了!

  欧阳瑜抬眸看了欧阳琛一眼,发现欧阳琛并没给他什么眼神,索性也彻底放开了,再接再厉说:“她都不肯和你做亲子鉴定诶,你就这么肯定她是你亲孙女啊,指不定被骗呢。我们欧阳家这么大家业,多得是骗子想趁虚而入。”

  “我没有!”

  “那你干吗不去做亲子鉴定啊!”

  “我……”

  赵沁儿眼泪顿时掉下来,一脸无措地看着欧阳老爷子。

  欧阳老爷子被他们弄得有点头疼,原本伤感缅怀的情绪都没了,拉了脸色说:“都少说两句。”

  欧阳瑜有些郁闷地住了嘴。

  赵沁儿看着他脸色,再看看边上其他人的脸色,顿时觉得如坐针毡。

  不行啊。

  她要进欧阳家,不能只哄住老爷子。

  老爷子也没说不做亲子鉴定。

  这一关过不了,她没办法名正言顺地进入欧阳家。

  老家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就差亲子鉴定。

  这事情不想办法解决,她哪有心情吃饭?

  在饭桌上看这些人脸色吗?

  赵沁儿突然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朝老爷子说:“欧阳爷爷对不起,我中午不能陪您吃饭了。”

  “这孩子……”欧阳老爷子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他寻亲心切,却也不傻,刚才先后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他心里也升起了疑惑。

  阿琛调查清楚了,却没帮这丫头说话。

  小儿媳妇和阿琛低语了两句,再过来态度不怎么好。

  四儿也是接机回来态度陡然变了。

  老七先前一直跟着谦儿,进门到现在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丫头,有问题?

  欧阳老爷子目光定定地看了赵沁儿一眼,半晌,无奈地说:“那下次吧,你下午有课,先让腾飞送你回去。”

  竟是不留她吃饭了?

  赵沁儿下意识抿紧了唇,心情糟糕到极致。

  欧阳老爷子抬眸看向边上的吴腾飞,笑着说:“腾飞呀,你送沁儿回学校,顺带着领她在外面吃个饭。”

  吴腾飞看了赵沁儿一眼,笑着说:“好,知道了。”

  老爷子点点头。

  欧阳瑜得意地看了赵沁儿一眼:“还不走啊?”

  “四儿!”

  “爷爷——”

  欧阳瑜又冲着老爷子撒娇了。

  老爷子脸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再没说话。

  到底是亲孙子,老爷子怎么可能为着她这么一个刚回来的孙女儿和他为难呢?

  赵沁儿心情很失落,跟着吴腾飞出门了。

  ——

  两人消失在视线里。

  欧阳瑜哼一声回头看着老爷子,气急败坏地说:“爷爷,她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大伯的女儿,编了故事跑来骗您的。”

  “我就说嘛!”他母亲唐蜜顿时炸了,得意地看着边上站着的欧阳诤。

  欧阳诤给了她一个“别捣乱”的眼神。

  唐蜜无聊地噤声了。

  老爷子先前有了一点心理准备,闻言也并未有太过于激动的情绪,抬眸看向这才走过来的欧阳琛,沉声问:“阿琛,怎么回事?”

  欧阳琛尚未说话,老爷子跟前的欧阳瑜又迫不及待说:“大伯不是陶静的公婆收养的,是被陶静父母收养的。他是陶静的哥哥才对。他的女儿就是陶夭!爷爷,夭夭才是大伯的女儿,您的亲孙女儿!”

  欧阳瑜说到最后有些激动,语气一下子重了很多。

  “……夭夭?”老爷子脸色顿时变了,迟疑地问了他一句。

  “是啊,夭夭啊,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夭夭啊。她才是大伯的亲女儿,那对不要脸的母女想要让赵沁儿李代桃僵,顶替她的身份进到我们欧阳家来,享福呢,真卑鄙!”

  “夭夭?”老爷子看着他,又问了一句。

  “是啊!”欧阳瑜顿时急了,“您不会不相信吧?二哥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爷爷您第一次见到夭夭就很有好感不是吗?我也是啊,我觉得她看上去很可爱很乖巧啊,她是我们家人啊,能不喜欢吗?”

  老爷子情绪顿时有些失控了,他慢慢站起来,看向了静默的欧阳琛,一字一顿问:“阿琛,你说!”

  “是夭夭,她更可能是大伯的女儿。”

  “什么叫更可能?”老爷子顿时急了,语调都重了。

  老吴连忙走过去扶住他,安慰说:“您别太激动了。这事情让琛少爷慢慢说,肯定说清楚的。”

  事实上,欧阳琛又沉默了。

  老爷子被扶着坐下,脸色着急地看着他。

  半晌,欧阳琛移开视线,看向老七:“七叔,你先和爷爷说一下大概情况,我去一下洗手间。”

  欧阳老爷子:“……”

  他从欧阳琛脸上看到了一丝于心不忍的情绪。

  欧阳琛转身走了。

  老爷子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转头看向脸色复杂的老七,长叹一声发话:“老七,怎么回事?你说!”

  老七对上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突然地,有点明白了欧阳琛的心情。

  那是他们家大少爷的亲女儿。

  原本应该是他看着长大的大小姐。

  是应该被欧阳家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

  是千金,也是明珠。

  偏偏她在外面受尽磨难和委屈……

  琛少爷,怕是心疼了。

  毕竟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又和小姐关系那么好,将她看的那么重,他这是不忍心呐,不忍心在众人跟前,亲手将她伤疤揭露出来。

  他暂时躲开了。

  从小到大,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逃避问题。

  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琛少爷,却因为一时脆弱,显得活生生满是人情味。

  他将这机会留给了自己。

  也罢。

  老七收回思绪,慢慢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朝着老爷子说:“这说起来有点曲折,您有个心理准备。”

  “快说吧!”老爷子急得跟什么似的。

  老七组织了一下语言,半晌,语调沉稳地将两个人打听到的消息以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最后,带着点气愤的情绪说:“就是这样。要不是琛少爷意识到那些话不对劲,我们都得被蒙蔽了。陶静那丈夫在小区里风评很差,出了名的性子暴虐,大小姐是因为最终忍不了天天被打,逃出去了,当时才十三四岁吧,也不知怎么就误打误撞地到了……香江……”

  他说到最后,声音蓦地收住了,对面的老爷子眼眶里泪水涌动。

  大厅里气氛顿时沉默得可怕。

  老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其他人,住嘴不说了。

  大家眼眶都有些红。

  小少爷明显最激动悲愤,半晌,咬着牙低声说:“真是岂有此理。”

  他好像在说陶静的丈夫,又好像在气愤赵沁儿的隐瞒,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眼见众人都不说话,急切地朝老爷子说:“爷爷,怎么办啊?赶紧把夭夭认回来啊,她……她……”

  她在外面受太多苦了。

  这句话在嘴边停了半天,他才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从小受尽呵护,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夭夭还是个女孩子。

  难怪老二一路上显得很阴郁,爷爷问他,他还找借口跑去洗手间了,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那是他喜欢的女孩,还是他们的小堂妹。

  欧阳瑜心里酸楚得无法言喻,他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

  欧阳琛正走过来。

  他走过来,脸色还算平静,自茶几下拿了张矮凳,就顺势坐在茶几对面,众人的目光包围圈里。

  老爷子有些伤心难言。

  欧阳瑜看了他一眼,又没忍住朝欧阳琛说:“二哥咱们还等什么啊,快去把夭夭接回来吧!”

  他话音落地,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的欧阳瑾也随之附和说:“四儿说得对。咱们别在家里耽误了,赶紧把夭夭认回来。”

  “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就先把孩子接回来再说。”欧阳诤看了一眼老爷子,问询说,“爸,您也别太伤感了。这样,我和他们几个一起去,现在就把夭夭接回家来。”

  “对对对,早点接回来的好。”唐蜜难得附和他。

  “不行。”老爷子如梦初醒,下意识抬手制止了众人说话,声音蓦地低了一个度,“不行,这事情让我好好想想。”

  他没脸啊……

  他们欧阳家三代就这么一个姑娘家,却因为他当年的疏忽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他没脸见孩子。

  大儿子临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老婆子临去也因此抱憾。

  他糊涂,还领着一个假的进了他们欧阳家的门。

  差一点弄错。

  夭夭那孩子听话懂事,重情重义,肯定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他,可他自己没办法不怪罪他自己。

  要是他寻找的范围大一些。

  要是他这些年派去寻找的人再多一些。

  要是他当年没有让大儿子遇到那种意外。

  甚至,要是他见到孩子的第一面就刨根究底再问问,再打听打听,那么,她最起码不会和程二扯上关系。

  当时只觉得悲悯怜惜,如今却觉得心如刀绞。

  他欧阳杰的亲孙女,在外面吃尽苦头,让他于心何忍。

  该怎么办?

  老爷子心绪翻涌,一时间竟觉得茫然了。

  他该怎么办?

  怎样最好地弥补她,怎样最自然地亲近她,怎样将她接回来,怎样地,鼓起勇气面对她?

  他没脸面对孩子……

  找了儿子这么些年,他从没想过,找到了,他却这么为难。

  夭夭那孩子先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是当真知道了,真的不会怪罪于他吗?

  他胡思乱想,一时间又觉得无法确定了。

  老爷子抬眸看向了欧阳琛,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那……那孩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

  “不知道。”欧阳琛拿出手机找到相片递给他,“她最近在乾州拍戏,昨晚我和七叔过去了,她拍戏需要剪了短发,您看。”

  老爷子两只手都按着膝盖,老吴接过了手机,脸色一惊,递到他眼前。

  老爷子狠狠愣了一下,几乎在一瞬间,眼眶里几次涌动又消失的泪水流了出来,哽咽着无法言语。

  他的孙女儿,长得和她爸爸那么像……

  老吴见他情绪失控,连忙将手机递到了跟前欧阳诤的手上,拿了手帕递给他,安慰说:“您别太伤心了。您看小姐这样子,笑得多好看。苦日子都过去了,接下来可不都是好日子吗?有您疼着几个少爷宠着,咱们大家一起照顾她,以后哪个还敢欺负她?而且她眼下也才十九岁,这人生刚刚开始呢,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

  “对。”欧阳诤看了手机,跟着安慰老爷子,“夭夭这孩子一看就乖巧懂事,不是说挺喜欢您吗?要是知道您是她爷爷,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还有这几个小的,都和她关系不错,以后可以陪着她护着她。”

  “对,对。”老爷子哽咽地点点头,又看向欧阳琛,斩钉截铁说,“那就尽快把夭夭接回来,我们一起去,都去。”

  “您别着急。”欧阳琛收了手机,想了想,慢慢说,“我觉得还是先想办法做一个亲子鉴定,确定了之后,再告诉她不迟。”

  “二哥!”欧阳瑜第一个不乐意了,嚷嚷说,“你把夭夭想成什么人了,她又不是那个冒牌货。”

  欧阳琛看着他:“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就因为我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个亲子鉴定才必须做。你觉得没有这个证据,她会随随便便就接受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群亲人吗?”

  “这……”欧阳瑜神色讪讪,不说话了。

  欧阳琛收回视线,又朝老爷子说:“依我的意思,这件事暂且先不告诉她。眼下她虽然有大伯的照片,一切也都对的上,那也不能因此就贸然行事。夭夭说她父母双亡。大伯和大伯母当年又一起离开了乾宁,这当中,真的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可能性吗?”

  “阿琛你……”

  “我没有其他意思。”欧阳琛打断了老爷子未出口的话,语调平稳说,“只是觉得事关血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夭夭也是个较真的人,我觉得即便我们说了这件事,她也会第一时间要求亲子鉴定。爷爷,她其实敏感又脆弱,她渴望亲情,我不希望由她承担一丝希望落空的失落。我们可以通过剧组或者她经纪人以体检为由,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做了这个准备。到时候直接接她回家,好过接她回家却等着亲子鉴定结果,您说呢?”

  老爷子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叹气说:“就按你说的来。不过别再耽误时间了,尽快。”

  “我知道。”欧阳琛点点头,“这个月二十九是她的生日,十天时间足够了。我希望她十九岁这个生日由我们来为她庆祝,欢迎她回家。”

  “生日?”老爷子微微愣一下,长叹一声,说,“好,就在这之前接她回来。”

  话落,他想了想,又说:“生日宴现在就开始准备上。还有公司那边,阿诤你安排时间召开一次董事会,准备一下,我要转赠部分股权给她作为生日礼物。还有,安排一下生日宴之前的新闻发布会。最后……”

  老爷子看向老吴:“欧阳家族亲,生日宴之前全部请回来。夭夭上族谱的话,改个名字。”

  “改名字?”老吴笑说,“夭夭还挺好听的。”

  “陶夭。”老爷子想了想,叹气说,“这名字留着当艺名好了,要是她还想演戏的话。另外选个端庄点的字。”

  边上,欧阳琛突然说:“瑶吧。瑶台的瑶。欧阳瑶。”

  “哈。”欧阳瑜看着他蓦地笑了,“王字旁,和我们名字意思都差不多,不错诶,就是以后叫起来会不会不习惯?”

  欧阳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叫她小妹,或者,小五。随你的便,我提议的是大名。”

  “瑶?”老爷子话出口点头笑了一下。

  瑶,这个字和璟、瑾、瑜一样,意美玉,喻美好、珍贵、光明洁净。

  适合她。

  那孩子有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

  也有美玉一般的面容。

  更有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欧阳瑶,听起来就像他们欧阳家的女孩,他欧阳杰的孙女儿。

  老爷子心中喟叹一声,又下意识看了欧阳琛一眼,只觉得欣慰难言。这个孙子的名字是他取的。

  琛:珍宝。

  如今看来,恰如其分。

  ------题外话------

  早安,么么哒。(*^__^*)

  ☆、170:拿了钱去帮小五看辆车【二更】

  一楼,餐厅。

  欧阳瑜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朝边上的欧阳琛小声说:“那个冒牌货怎么办?不管了啊?”

  欧阳琛看他一眼:“她用大伯的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我去,真不要脸。”欧阳瑜低头扒了一口饭,压低声音又说,“爷爷好像懒得理她了,我觉得不能这么放过她啊,太可恶了。”

  “嗯,交给你了。”

  欧阳瑜:“……”

  交给他?

  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讨好地看着欧阳琛,笑说:“你肯定想好了怎么对付她,是吧?”

  “你有兴趣?”欧阳琛想了想,反问。

  “反正她欺负夭夭就是欺负我。”欧阳瑜咬着筷子,沉思说,“就是收拾人这种事吧,我不太擅长。”

  欧阳琛提醒他:“她眼下最着急想要做什么?”

  “亲子鉴定?”欧阳瑜不确定地问。

  欧阳琛点点头:“没错。”

  欧阳瑜想了半晌,迟疑地问:“她不会想办法设计夭夭吧?”

  欧阳琛微微愣一下,声音淡淡说:“有更方便的办法,想来她应该不至于打夭夭的主意了。”

  “更方便的办法?”

  “嗯。”欧阳琛不再和他多说,低头看手机。

  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上钩了。”

  欧阳琛回复:“行,带她去吃饭吧,别再发消息了。”

  吴腾飞:“懂。[坏笑]”

  欧阳琛唇角勾了淡淡一抹笑,放下手机。

  ——

  香江影视大学,校门外。

  吴腾飞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家餐厅外,快步下车,帮后面的赵沁儿拉开了车门,笑着说:“小姐请。”

  赵沁儿看了他一眼,羞涩地笑了一下。

  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感觉真好。

  刚才车子走到半路,吴腾飞开始主动和她搭讪说话,到后来,她很明显地察觉到她对自己有企图。

  想想也是,她是即将认亲成功的欧阳家大小姐。

  吴腾飞就一个管家的儿子诶,肯定千方百计地想搭上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他殷勤备至,赵沁儿原本的那些忐忑情绪都烟消云散了,到最后,两个人聊起了亲子鉴定的事情。

  赵沁儿向他透露了自己晕针的事情。

  亲子鉴定要取血化验她害怕,因而暂时不想去。

  吴腾飞表示同情又怜惜,到最后,无意间透露说,老爷子预备去的那一家医院他很熟悉。

  如果赵沁儿实在不想扎针抽血,他可以想办法找人,帮她避开这件事。

  赵沁儿惊喜之余,提出请他在校门口条件最好的西餐厅吃饭,就是眼下两人面前这一家。

  临近两点,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赵沁儿要了一个靠窗的幽静位置,点了两份招牌套餐。

  吴腾飞拿手机去边上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后,有些为难地看了赵沁儿一眼,叹气说:“这年头这些人简直都有病。”

  “怎么说呀?”赵沁儿心里咯噔了一声。

  吴腾飞气愤地压低声音说:“你说就这么简单一个事,竟然要钱,还狮子大张口,简直气人。算了,你还是跟着老爷子去扎一针抽点血好了,为这点痛花钱,不值。”

  “可以不抽血啊?”赵沁儿压着心里的狂喜。

  吴腾飞笑了:“可以当然是可以。这年头什么都可以弄虚作假。”

  赵沁儿咬着唇,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吴腾飞连忙说:“我去,你看我这张嘴。我可没有说你的意思。大少爷的玉坠和你们的全家福都有呢,我没有说你弄虚作假的意思哈。”

  “全家福?”赵沁儿一愣。

  吴腾飞点点头:“对啊。老吴说的呀,你们家里有照片呢,难道不是全家福吗?”

  “是啊,是全家福。”赵沁儿欢喜地笑了一下。

  原来他以为是照片是全家福,难怪这么确信自己的身份忙着献殷勤呢,真是她命里的福星。

  想想也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嘛。

  他老爸是欧阳家的大管家,跟了老爷子那么久,他这个当儿子的,人脉肯定也不少。

  医院里认识几个人也正常。

  不过可惜他只是个管家的儿子了,人家好像不怎么给他面子,趁机朝他要钱呢。

  怎么她先前就没想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压抑着心里的狂喜,小声委屈地说:“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欢扎针,要是给点钱能免了受苦,那肯定最好了。你有没有问清楚,要多少钱啊?”

  吴腾飞叹口气,朝她伸出一只手。

  赵沁儿试探问:“五万?”

  “噗!”吴腾飞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呢,那些人心黑着呢。五万?人家喝几瓶酒就没了。”

  赵沁儿脸色顿时变了:“五十万啊?”

  “五百万。”吴腾飞撇撇嘴,“人家还说了,这件事不道德,等于弄虚作假,得冒着风险呢。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五……五百万?”赵沁儿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吴腾飞耸耸肩:“是啊。五百万。我觉得挺多,不划算。不过你这身份,五百万其实也没什么啦。二少爷名下几辆车加起来都上千万了,五百万对你来说当然也是小意思啦。”

  “呵呵。”赵沁儿干笑了两声。

  吴腾飞喝了一口水,又说:“欧阳家三代没女孩,你这一回去指定比四个少爷受宠多了。而且我觉得呀,老爷子肯定会转赠部分原始股权给你,那些原本都是你爸该得的,哎。”

  “……转赠股权?”赵沁儿迟疑地问了他一句。

  吴腾飞点点头:“对啊,最少百分之十吧。欧阳家可是家族绝对控股,老爷子连同其他人加一起,原始股权占到百分之六十多了,怎么着也该给你百分之十吧?”

  “百分之十,价值多少啊?”赵沁儿试探着问。

  吴腾飞随意地笑了笑:“挺多了,几十上百个亿吧……”

  “噗!”赵沁儿一口水喷了出来。

  吴腾飞连忙跳起来,看着她蹙眉说:“怎么了啊这是?吓到了?”

  赵沁儿扯了张纸巾有点尴尬地擦着桌子,笑说:“就感觉挺多的,有点出乎意料。”

  “嗨。”吴腾飞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可是首富之家啊,虽然这几年偶尔不在第一位了,那财力也不容忽视啊。其实我对商业这一块也不怎么感兴趣,可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肯定以亿计算的。”

  几十上百个亿……

  赵沁儿有点无法想象那是多少钱。

  吴腾飞说话间带着点满不在乎的感觉,刚才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她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也不好意思问。

  转念一想,和几十亿比起来,五百万真是不够瞧的。

  欧阳琛几辆车上千万。

  陶夭他爸一个玉坠三百万,还是典当的价格。

  老爷子这么想要孙女儿,只要她回去了,少说不得三五辆车伺候着啊?到时候她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有五百万了。

  可眼下……

  她突然无比埋怨陶静。

  一出手就给老不死他们二百万,真是大方。

  眼下,别说三五百万了,她身上连三五万都没有,可怎么办呀?

  赵沁儿面有难色。

  服务员正好给两人上了餐。

  吴腾飞一边切牛排一边问她:“吃啊,怎么不动?”

  “哦。”赵沁儿心事重重地切着牛排,心里想了许久,咬着唇开口说,“我真的怕扎针,想起来感觉生不如死,五百万就五百万吧,你帮我给医院里人说一说,行吗?”

  “啊?”吴腾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样就有些傻了吧。虽然五百万不多,可用它免一针,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可是我真的很怕打针。腾飞哥,你就帮帮我吧。”

  吴腾飞饶有趣味地坏笑起来:“女孩子都这么任性啊?真是让人搞不懂,扎一针而已。留着五百万做什么不好?”

  “好不好嘛,我不想扎针抽血,真的要命呢。”赵沁儿噘着嘴撒娇。

  吴腾飞一块牛排差点吐出来,忍着笑耸耸肩,无奈说:“好吧。怕了你了。我最心疼女孩子了,一见人撒娇就腿软。”

  “我哪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

  赵沁儿看着他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咬咬唇又说:“那个,腾飞哥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没回家呢。这件事也不敢让爷爷知道,身上没有五百万那么多,你能不能借我点啊?”

  “啊?”吴腾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赵沁儿再接再厉:“等我回到家里就还你,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

  吴腾飞撇撇嘴,半晌,有些为难地说:“可我也没有多少。身上总共不到三百万。都给你了,我得要喝西北风了,你又不养我。”

  赵沁儿一张脸顿时红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吴腾飞顿时缴械投降,认命说:“这样吧,钱由我去给,那人你也不认识嘛。你给我打个两百五十万的欠条,回头再给我两百五十万,这件事我尽快帮你办了。”

  “这样啊?”赵沁儿有些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不行就算啦。”吴腾飞善解人意地说,“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挺傻的,很不划算啊。五百万能买辆豪车了。”

  “我没说不行。”赵沁儿连忙叫住了边上一位服务员,“你好,麻烦帮我拿纸笔过来。”

  “还有印泥。”吴腾飞补充说。

  赵沁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笑笑说:“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用来帮你了,当然得慎重一点,不然你当了大小姐不管我,我得喝西北风了。”

  “我不会不管你的。”赵沁儿有些害羞地说。

  吴腾飞只笑笑,不接话。

  两人吃完饭,他将赵沁儿送到学校门口,提醒她说:“两百五十万你最好三天内给我哈,我怕太晚了那边又改口,就不好办了。”

  “嗯,好。”赵沁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

  吴腾飞给她了一个飞吻,升上车窗,将车子开走了,顺带给欧阳琛发语音微信:“我操。那个傻子真的给我打了两百五十万一个欠条,哈哈哈哈,还有两百五十万,你说她三天之内能不能凑齐啊,哈哈哈,我他妈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傻逼,真特么二百五啊!”

  欧阳琛发文字问他:“手印没忘吧?”

  “怎么会?我办事你放心啊。”吴腾飞开着车,笑得前俯后仰,“说真的。真是第一次见这样造作的小白花啊,真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呢。我去,你没看她发骚的那个样子,我连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真是辛苦你了。”欧阳琛又发了一句话文字,看起来有点冷飕飕的。

  吴腾飞顿时不笑了,一本正经地发语音说:“好啦好啦,不吐脏字了。接下来我怎么办,就等着她联系我,收钱?”

  欧阳琛用语音回答他:“嗯。”

  吴腾飞若有所思地说:“二百五,噗,哈哈,我是说二百五十万,你觉得她三天之内真的能凑齐吗?”

  “她会不遗余力。”欧阳琛声音淡淡。

  “好吧。”吴腾飞又问,“那等我拿了钱给你。”

  “不用。”欧阳琛淡声说,“我这几天挺忙,你拿了钱去帮小五看辆车,性能好点适合女生开的。不要太贵,价位控制在二百万以下。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辛苦费。”

  “噗,哈哈。”吴腾飞顿时乐了,打趣他,“小五?这称呼可真顺口的。行,我知道了。一定帮咱们小公主看一辆超级拉风的,要不要我顺带帮她改装一下啊?”

  “也行。”欧阳琛笑了,“别弄得太花哨。”

  “知道啦,少爷!”吴腾飞打了个口哨,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上。

  拐个弯,他将车子驶上主干道。

  二百五?

  哈哈,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儿的傻逼货。

  没那手段搞什么李代桃僵啊?

  欧阳家是那么好进的吗?

  真是的……

  ------题外话------

  啦啦啦,二更奉上。

  明早九点半,不见不散哈。(*^__^*)

  ☆、171:看够了没有啊?【一更】

  赵沁儿目送着车子离开。

  转身,她心事重重地往学校里面走。

  “小茹!”边上,蓦地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将她吓了一跳,再抬眸,下意识紧紧拧眉转身就走。

  “死丫头你跑什么呢!”赵老太几个箭步冲上来拉住她手腕。

  赵沁儿脸色顿时变了,压低声音喊:“放开我!”

  赵老太是个典型的市井泼妇,举止粗鲁品格低下不说,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大嗓门。

  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只能给她丢人。

  赵沁儿一只手去掰扯她手腕,感觉周围投来几道目光,整个人都不好了,拧着眉又道:“你怎么来了?赶紧放开我,学校门口别给我丢人。”

  “我丢人?”赵老太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扇,“死丫头你傍大款都不丢人,我丢人?刚才那车子怎么回事?好啊你,我就知道你们娘俩没那么大方,给我两百万让我抚养小宝一辈子啊,呸,两百万能干嘛?想将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撇开,你做梦!”

  “滚开啊你。”赵沁儿被她扇得怒火中烧,又想到她已经拿了两百万,心里更觉得不平衡,气急败坏说,“两百万给你都嫌多。你还能活几天啊,要那么多钱留着买棺材吗?”

  “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赵老太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朝夕相处十几年,赵沁儿太了解自己这奶奶是个什么性子,给了她的钱根本一个子都不可能要回来。自己要是许下重利,她以后只可能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因而,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那两百万要回来。

  都怪自己那个妈!

  一次性给了她那么多,这下好了,被惦记上了。

  简直要命。

  她怎么不去死!

  赵沁儿猛地一甩手将赵老太推倒在地。

  赵老太身形臃肿,这一下摔倒半天没爬起来,索性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我把你个没良心的小贱种。自己跑到香江来傍大款过好日子,留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在家里喝西北风啊”

  她嗓音奇大,开口骂的时候就扯住了赵沁儿的裤腿,赵沁儿走不了,眼见周围有人开始围着她指指点点,情急之下蹲下身去就捂住了赵老太的嘴巴。

  赵老太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正要借力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猛地被人握着朝外扯。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断了的声音,大喊大叫地回头。

  “疯婆子。”扯着她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眼见她回头便一把甩开她手让她摔了个狗吃屎,扶着赵沁儿站了起来。

  赵沁儿一脸泪痕,紧抿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没事吧?”男生问。

  赵沁儿摇摇头。

  男生居高临下地看了赵老太一眼,语调烦躁说:“不想挨打就滚。大学门口撒泼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赵老太气急败坏:“哪里来的小杂碎,信不信我啊”

  她话未说完,男生一脚踩在她扶着地面的一只手上,俯下身去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说:“让你滚,听不懂吗?”

  “啊呀,杀人了”赵老太一声喊刚刚出口,边上蓦地又出现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生,坏笑着将她围了起来。

  赵老太再也不敢喊了,狠狠地剜了赵沁儿一眼。

  赵沁儿哭得像个泪人儿。

  男生放开她站好,拧眉看向赵老太,等到赵老太神色讪讪不敢再多言,冷哼一声,看着赵沁儿说:“走吧,别理她。”

  赵沁儿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校门。

  心中的感觉复杂极了。

  半晌,她声音小小地说:“谢谢你啊。”

  男生停步看她一眼,勾唇笑了一下,突然问:“你和欧阳家四少爷什么关系呀?”

  “嗯?”赵沁儿愣了愣。

  男生又笑着说:“刚才看见你从他的车上下来了。我先前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就顺手帮了你一把。”

  “你是?”赵沁儿微微抿了唇。

  男生尚未回答,边上跟着的一个男生笑哈哈地说,“这是权公子呀,全新餐饮连锁的未来接班人。”

  全新餐饮是国内快餐行业知名品牌,这几年发展势态很好。

  他认识欧阳瑜?

  赵沁儿收回思绪,小声说:“我告诉你的话,你能帮我保密吗?”

  “啊?”男生一愣,“好啊。”

  赵沁儿低声说:“我是欧阳瑜先前失踪的大伯的女儿,说起来就算他堂妹吧。刚才那个是我养父的母亲,知道我可能要回家了,跑来讹钱的。”

  男生又是一愣,仔细地打量起她了。

  欧阳家先前有个大少爷失踪,这件事在香江上流圈子里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他怎么蹦出个女儿了?

  但是刚才她的确是从欧阳瑜的车上下来的。

  权新看着赵沁儿,若有所思。

  他们家这几年生意不错,可在香江这富人遍地的地方,也就算新兴贵族,还是身份一般的那一种。

  他父亲一直要求他多多结交权贵名流,拓宽人脉。

  他和欧阳家几个公子年龄相仿却一直搭不上话,刚才看见赵沁儿被欺负,突然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能被欧阳瑜的车送到校门口,这女孩肯定和他关系不错了。

  倒是不曾想,原来是欧阳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啊。

  权新看着眼前赵沁儿一双丹凤眼,心里默默地又信了几分,觉得这姑娘虽说长得也就还好,眼睛上的确能和欧阳家的人找到点共通之处。当然,她的眼睛肯定没有欧阳家那几个少爷的风采神韵。

  不过,落难千金嘛,过得不好也会影响情绪长相的。

  一般人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呀?

  看眼前这姑娘和她奶奶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确有其事,怎么可能知道欧阳家的事,还拿来做文章?

  权新回过神来脸色变得越发温和,笑说:“原来是欧阳小姐。”

  “你要帮我保密啊。”赵沁儿连忙说,“我现在还没回欧阳家,太多人知道了不好。”

  “那肯定的了。”权新点点头答应了她。

  他又不是傻子,说出她的身份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还得刷点好感。

  他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问:“你奶奶那个人看上去很难缠啊,你怎么不告诉欧阳家?”

  “已经给她两百万了。”赵沁儿一脸苦涩地说,“可能因为我爸是收养的。她从小对我很不好,我能活到这么大都挺不容易了。两百万已经仁至义尽,她那人贪得无厌,我不想让家里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奶奶,也不想让她知道欧阳家的具体情况,她会狮子大开口的。我还没回去呢,怎么好意思对她造成这样的困扰?让你看笑话了。”

  “这样啊,那你打算怎么办?”权新一脸同情地问。

  赵沁儿抿着唇:“我想自己再凑点钱给她。毕竟她也是我奶奶,弄得太难看了也不好。”

  “哦。”权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沁儿一脸烦闷。

  他多看了几眼,试探着问:“钱不够?”

  “嗯。”赵沁儿苦笑,“想再给她两百万,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权公子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借一点给我啊?”

  “我也没那么多钱。”权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我这还上学呢,也没接触家里生意,零花钱不可能一时拿出来那么多。”

  “对不起啊。”

  “道歉做什么?”权新有点心疼地看着她,“这样吧,我找周围几个朋友凑凑,看看能不能给你凑够二百万,如何?”

  赵沁儿一愣,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她有些意外,欧阳小姐的身份这么好用,转个眼钱就来了。

  一时间,进入欧阳家的愿望更前所未有的强烈。

  只要她的身份确认了,第一个就拿老不死的开刀,权新这人看着还不错,彼此交个朋友,日后还能有个帮手。

  赵沁儿顿时笑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麻烦你了。”

  “别客气。”权新上下打量她一眼,温柔笑着说,“你衣服都脏了。我送你回宿舍吧,换身衣服再去上课。对了,你电话留给我,凑够钱我给你打电话。”

  赵沁儿一边往宿舍里走,一边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

  三个人将赵沁儿送回了宿舍。

  权新看着她上宿舍楼,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

  赵沁儿回头红着脸看他一眼,又朝几个人挥了挥手,一脸害羞地转身,慢吞吞上楼了。

  三个男生收回视线。

  其中一个有些疑惑地问权新:“权少,你不会真的相信她是什么欧阳小姐吧?当这演电视呢?”

  权新看着他,沉思说:“刚才那辆车的确是欧阳瑜的。虽然他没开过几次,可我哥们遇见过,没错儿。”

  “那也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说她是落难千金吧?而且我觉得这姑娘一身小家子气,看着有点傻。就她那个奶奶,直接告诉欧阳家不行了,犯得着这样?欧阳家动动手指解决掉她。”

  “你没听她说吗?怕欧阳家笑话呢。”

  “不能吧。欧阳家三代没女孩,这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肯定宠上天啊,谁会笑话她?”

  “她不说了吗?还没回家呢,心里忐忑很正常。”

  “那你真的要帮她啊,我可说好了,我没有多少钱,顶多给你十几二十万,我老爸管得严着呢。”

  “行。”权新笑着点点头。

  多余的他并没有多少。

  他又不是傻子,托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欧阳家要是找回亲孙女儿那能没有动作吗?最起码举办个新闻发布会顺带举办个宴会帮她提升知名度确认身份吧?

  先前,他们家可是没资格拿到欧阳家宴会邀请函的。

  有了这门路,他还愁没机会结交名流权贵吗?

  这姑娘看着软弱可怜的,又一副小家子气,回头他好好哄哄,先下手为强,虏获芳心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

  假以时日,他可就是欧阳家的乘龙快婿。

  到时候,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权新这样想着,转个身就开始给自己几个朋友打电话,让人帮着打听欧阳家最近的动作。

  果真被他们嗅到一些蛛丝马迹。

  欧阳家这几日人员往来比往常活跃了许多。

  以欧阳琛为首的三个公子一两天下来已经采购了不少东西,往闲人居送货的专车都很多。

  江湖传言,一向浪得没边的欧阳大公子要回来了。

  欧阳家吴管事那儿子,从自己朋友那提了辆亮黄色的保时捷小跑,拖到了自己那修车店里去,亲自下场改装。

  那一位和欧阳琛关系好,也是个浪到没边的人物。

  以上种种,原因呼之欲出。

  权新按捺着心里的喜悦,不再打探开始凑钱,有朋友好奇发问的时候,他没忍住将赵沁儿的事小小地炫耀了一下,引来好几个狐朋狗友羡慕打趣。

  两天凑了二百万,他开了张卡,给了赵沁儿。

  赵沁儿感激得跟个什么似的,请他在学校外面西餐厅吃了饭,顺带给他打了张欠条。

  权新将赵沁儿送回宿舍的时候,成功地牵上了她的手。

  赵沁儿红着脸回去了。

  她有些晕乎乎的。

  这感觉,就好像她已经提前当上了公主。

  先是吴腾飞,再是权新,这些以前都不可能拿正眼瞧她的香江小开,眼下不等她回到家里就开始献殷勤了。等她彻底回家还了得?

  香江的富家公子会排着队追求她吧?

  赵沁儿的心念越发坚定,自己又从其他同学那里凑了十多万,到最后,为剩下三十多万犯了愁。

  也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陶夭。

  陶夭好歹混娱乐圈,眼下又跟了程牧,肯定有钱吧。

  顶替她身份,她一开始也是有些忐忑的。这两日尝到甜头,却觉得自己进入欧阳家是理所应当。

  要不是她外公外婆,陶夭她爸说不定早就死了呢。

  要是死了,怎么可能有她这么一个孩子?

  眼下她生活得有不错,既有了程牧这么一个靠山,又在娱乐圈闯出了名堂,慢慢地,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不像她,要不是因为这一遭,前途未卜。

  大不了,她不和她抢程牧就是了。

  等她进了欧阳家,多多照顾一下她这个表妹,多给她一点钱,弥补的方式也有很多。

  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

  赵沁儿这样想着,在阳台上开始给陶夭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一个女生接通了,笑着说:“喂,您好。我是陶夭的助理,您是哪位?”

  “助理?”赵沁儿一愣,“陶夭呢?”

  “您是哪位?”

  “我是她表姐。”赵沁儿表明身份,有些郁闷地问,“她没存我手机号码吗?真是的。”

  尤可人笑说:“号码存着,可是我没听她说起过,不好意思。”

  “哦。”赵沁儿有些无奈地说,“那她本人呢?是不是在拍戏?什么时候能完呀?”

  “不知道呢,最早也得八点吧。”

  “那你让她晚上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找她呢。”

  “好。”尤可人蹙着眉挂了电话。

  边上,凤奕问她:“谁呀?”

  “说是夭夭的表姐,奇怪了,我好像没听她说起过自己还有什么表姐。也不知怎么回事。”

  凤奕淡笑一下,还未再说话,自己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程董。

  他微微愣一下,接通,笑着唤:“程董好。”

  程牧在那边言简意赅说:“我在泱泱华夏剧组外,出来接一下我。”

  凤奕:“”

  他失语几秒钟,笑说:“您稍等。”

  凤奕无奈地挂了电话。

  尤可人抬眸,有些迟疑地问他:“程董不会过来探班了吧?”

  “真聪明。”凤奕笑一下,起身去接人了。

  尤可人拿手机看一眼时间。

  下午七点半。

  算起来,陶夭过来拍戏也有五六天了,下个礼拜剧组会放假两天休息,这人,一个星期都忍不了啊?

  尤可人胡思乱想的工夫,程牧被凤奕带了进来。

  初春,他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包,大步流星地走来,好像也没带什么人。

  尤可人笑着唤了声:“程老板。”

  “嗯。”程牧淡淡地应了,坐到边上一张椅子上。

  尤可人给他倒了一杯水,想了想又问:“温水行吗?剧组里有茶叶和速溶咖啡,不知道您能不能喝的惯。”

  “不用。”程牧声音冷淡得很。

  尤可人看一眼凤奕,收获了一个别紧张的眼神,便也不再客套了。

  三个人等了近一个小时。

  远远地,一道爆破声传来,又响起许多说话吵嚷声。

  剧组收工了。

  程牧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蓦地,心里产生了一点难以言语的复杂情绪,像期待,还有点像紧张。

  那丫头看见他肯定会吓一跳吧?

  五六天没见,想念得紧。

  他已经知道了泱泱华夏是历史战争片,不过一直没听说她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也不晓得辛苦不辛苦。

  程牧将水杯放在手边小圆桌上,下意识抬眸远看。

  视线里一个人影让他皱起了眉头。

  傅远?

  他怎么在这?

  自己竟然一直没听到那丫头说起过。

  简直岂有此理。

  他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好整以暇地看着远远走来的那些人,视线搜寻半晌,愣是没从里面看到陶夭。

  这个剧组男人多,他视线里就两个女人。

  程牧拧起了眉,问边上尤可人:“那丫头怎么还没出来?”

  尤可人一愣:“啊?”

  啊什么?

  程牧正抑郁,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意外的女声:“你怎么来了呀?”

  他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愣了。

  几乎在那个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陶夭发过的那个微信,拍戏需要,她得剪个短发。

  这是短发吗?

  程牧一脸黑云地看着神色惊喜的丫头片子。

  几天时间,她没有那么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妆的原因,总之肤色显得很健康,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戴着军帽踩着军靴,个子顿时都长高了,胸部莫名其妙消失,清瘦挺拔,看上去就是个有几分书生意气的青年军官。

  陶夭在他的端详中慢慢脸红了,小声道:“看够了没啊?”

  程牧倏然扣住她肩膀,薄唇压在她耳畔,面无表情、声音低低地说:“看硬了。”

  陶夭:“无耻。”

  因为他一句话,她胸腔里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剧组其他人从她身边走过,都是有阅历有资格的演艺圈前辈,倒也没有谁大惊小怪笑闹打趣。

  偏偏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陶夭拍开他手,有些不自在地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换衣服卸妆。”

  “我陪你。”程牧不由分说地握了她的手。

  陶夭连忙小动作地挣扎:“不用。”

  “你说了不算。”程牧拽着她,感觉力道再大一点能直接将她拎起来,那条手臂看着实在力道惊人。

  陶夭不好意思和他闹,眼看着两人马上就到了女演员化妆间,顿时有些急了,拖着他停下步子说:“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去。里面有其他人呢?”

  “那我在这里亲你?”程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陶夭脸色一变:“正经点行吗?这剧组里都是大牌?”

  “我知道,看见傅远了。”

  傅远和他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寒暄。

  陶夭一瞬间有些心虚,低声说:“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自己的性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小心眼”

  “换衣服去。”程牧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低声说,“晚上再收拾你。”

  题外话

  早上好。^^

  ☆、172:亲亲抱抱举高高【二更,甜】

  陶夭脸色通红地进了化妆间。

  程牧目送她进去,自身上摸了烟盒出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等她,眉眼间还带着两分笑意。

  凤奕和尤可人拎了包跟过来,就看到他这副样子。

  心下都有些好笑。

  感觉起来,遇上陶夭的时候,这程老板不怎么像众人眼中那个程老板,变得非常接地气,瞧瞧,都会笑了。

  三个人在外面等了大概十分钟,陶夭出来了。

  最近气候非常舒适,她穿了件浅白色圆领平针毛衣,配着牛仔裤和小白鞋,戴着米色棒球帽,和见到欧阳琛那天差不多的打扮,看上去像个俊俏英气的小青年。

  程牧扔了烟头,用鞋尖踩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陶夭想去挽尤可人胳膊。

  “过来。”程牧一把圈住她脖子,将她整个人拖到了自己怀里,声音低沉说,“你今晚归我。”

  陶夭被他搂着脖子,差点窒息,猛地咳了两嗓子。

  程牧放开她一些,伸手攥住她手,慢慢地,将五根手指强势地挤进她指间去,和她十指相扣。

  陶夭:“……”

  她心脏没出息地又开始乱跳。

  程牧看一眼她帽檐下绯红的脸色,朝尤可人发话:“带路,就去你们天天晚上去的那一家烧烤店。”

  最近好几天,陶夭每天光临一家烧烤店,他很清楚。

  尤可人笑了笑,点头说:“知道了。”

  凤奕从她手中接过了程牧的包,尤可人拿了自己的包和陶夭的钱包,四个人一起往烧烤店里走。

  凤奕和尤可人识趣地走在前面。

  程牧和陶夭在后面。

  陶夭眼见前面两个人头都不回,有些尴尬地小声嘀咕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样很霸道啊?”

  程牧扣着她的手,微微咬牙:“还没和你算账呢。”

  “……怎么了啊,拍戏需要。”陶夭一直瞒着他,的确有点心虚,声音顿时又小了一个度。

  程牧嗤笑了一声,不说话。

  陶夭仰头看着他的脸,又说:“你自己说了,无所谓的。”

  “饿吗?”程牧突然问。

  陶夭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程牧胳膊圈着她脖子,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颈侧说:“比起小龙虾,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

  陶夭脸色越发红透:“……走开啊,不理你了。”

  “你忍心?”

  “……”

  “爷专程过来看你,就这个态度?”

  “我没让你来。”

  “怕明天早上下不了床啊?”

  他一句比一句暧昧,陶夭有点受不住了,索性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用实际行动不理他。

  程牧去掀她帽檐,她连忙伸手握住他手腕,生硬说:“别看。”

  “剪成这样不就为了让人看的?”

  “才没有,说了拍戏需要。”

  “我就看一眼。”

  “不行啊。”陶夭语气讨饶说,“回酒店了再看,好不好?”

  “……好。”程牧没原则地直接答应。

  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没一会,跟着前面的尤可人和凤奕到了烧烤店,选了个挺僻静的位置坐着。

  程牧将陶夭塞到了他里面座位上。

  剩下两人没办法,只好坐到了他们对面那一侧。

  服务员点了餐下去。

  陶夭松口气,习惯性地将她帽檐转到了后面去,方便一会吃东西。一抬眸,又对上程牧的视线。

  他没完没了地看着她,毫不避讳对面两个人。

  陶夭抬脚,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

  结果,不等她将脚缩回去,程牧直接用腿压住了她的腿,顺带恶趣味地勾住了她的脚。

  陶夭整个人都不好了,低声说:“你放开我。”

  “你自己非要勾我。”程牧看她一眼。

  陶夭无语:“你这样不难受吗?”

  “我很享受。”

  “变态。”

  程牧睨她一眼:“还有更变态的,要不要试试?”

  陶夭:“……”

  “咳咳。”对面的凤奕突然站起身来,微笑说,“我出去抽根烟。”

  他话音刚落,尤可人也红着脸站起身来,笑说:“我出去买个甜筒,夭夭你要不要?”

  陶夭闷闷说:“我喝果啤。”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凤奕和尤可人一起出去了。

  程牧一只手放在她大腿上,捏了两下,若有所思地说:“胖了。隔着裤子都有点肉感。”

  陶夭:“……”

  她反串个男人,导演觉得她有些过于清瘦,这段时间一直要求她增肥,是以,他们每天晚上都吃得比较放松。

  反正什么话从程牧嘴里说出来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陶夭不自在地往里面躲了躲,压低声音说:“你收敛一点啊,时间早着呢,还在外面,别人看见多不好。”

  “这店里统共也没有多少人,谁看见?”

  陶夭一抬眸,发现店里的确没几个人。这烧烤店其实还不错,可因为位置比较偏,最近也没到旺季,生意一般。

  陶夭叹口气,喝了一口水。

  面前一道阴影骤然压下来,程牧拿了她水杯放在桌上,侧头将她挤在角落,封住了她的唇。

  他缓慢又强势地往里探,陶夭怕了他,松开牙关。

  一股子又羞耻又刺激的感觉将她席卷了。

  程牧在服务员上来之前放开她,手指挤压揉弄着她的唇,低沉语调里带着两分克制的**:“小东西,想死我了。”

  陶夭原本又羞又恼,因为他这一句话,胸腔又莫名地激荡开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他的心情和感受。

  因为,她也有点。

  尤其是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总会不经意想起他,甚至将两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

  他莫名其妙地介入了她的生命,闯入了她的生活。

  在她身心都打下烙印。

  是恋爱的感觉吧?

  她有点糊涂,她和苏瑾年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幸福甜蜜感动的时刻,分开了也会打电话发短信,大多时候,她也会觉得甜,心里安慰。

  却很少有这样一直牵肠挂肚的感觉。

  经常迫切地想见他。

  有时候听见他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会贪婪地听着,舍不得挂断。

  他其实和苏瑾年一样,也喜欢说甜言蜜语,可感觉起来又不一样,苏瑾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温暖梦幻,有时候还觉得不真实。程牧的话只会让人觉得霸道嚣张,有的还让人脸红心跳,却又无法生气了。

  先前讨厌他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能让她生气厌恶,眼下讨厌的感觉消失了,那些话都好像变了味道。

  是因为两个人发生了更亲密的关系吗?

  想到这些陶夭总会觉得茫然。

  她抬手握住了程牧的手指,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别搓了,嘴唇要被你给搓肿了。”

  “想不想我?”程牧圈着她问。

  “嗯。”陶夭声音低低。

  “嗯是什么意思?”程牧不满地皱眉,“重说。”

  陶夭恼了:“想啊,别问了。”

  程牧将她搂紧在怀里,低笑着说:“真乖。”

  话落,他将她暂时放开。

  服务员断断续续地摆了满桌子东西,陶夭拿手机给尤可人拨了一个电话。

  尤可人和凤奕回来的时候,她刚低着头吃了一只虾,嘴唇红红亮亮的,看上去像抹了唇油。

  程牧戴着一次性手套低头剥虾。

  剥了好几个,自己没吃,全部放到了陶夭眼前的小碟子里去。

  陶夭怔怔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吃这个啊?”

  “你剥给我。”程牧理所当然地说。

  陶夭:“……”

  这算怎么个讲究?

  她有些无语,低声抱怨:“那麻烦死了。”

  “我不嫌麻烦。”

  陶夭:“……”

  她第一次发现程牧也有这么缠人的一面,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鸡毛蒜皮的事情这么多!

  她剥了几个虾放到了程牧的碟子里。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程牧剥起来比她快多了。

  她默默地吃了程牧剥的那些,到最后,发现晚上就她吃得最多,还有点撑到了。

  九点多,四个人吃完饭。

  凤奕和尤可人不愿意当电灯泡了,先回去。

  程牧也想回去。

  陶夭却有点不愿意,挽着他臂弯说:“去前面转转吧,有个游乐场,我想坐摩天轮啊,没坐过。”

  乾州影视城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旅游业发展得非常好,影视城里各种设施相当完备,有一个国内排的上号的大型游乐场。

  她来了之后一直想去,可每到晚上吃完饭又觉得困,难得今天精神,有点兴致。

  好像也有点程牧的原因。

  她想和他一起坐一次摩天轮。

  小丫头仰着头,有点期待地看着他,眼眸发亮。

  程牧叹口气,捏捏她脸:“依你。”

  以前只觉得她哭起来的样子自己招架不住,现在越来越多时候会发现,她无论哪种样子,他都难以招架。

  不过,这感觉不错,他的女人,他宠得起。

  游乐场晚上人还蛮多,许多灯将四下照耀得宛若白昼,五光十色。

  陶夭给自己戴了一次性口罩,又拿了第二个口罩,朝程牧说:“你也戴一个吧。”

  程牧俯下身,让她给自己戴上。

  他买了两张摩天轮的票,陪着她上去。

  摩天轮里面空间不算大,程牧个子太高,坐着都觉得逼仄,侧头看见小姑娘抿唇笑着往下看,只觉得心中激荡难言。

  她在他身边,脸上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欣慰感。

  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陶夭回过身看了他一眼,搂着脖子隔着口罩亲了一下他的脸。

  程牧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腿上,温柔地吻了她一阵子。

  两个人下去的时候,陶夭有点晕乎乎的。

  程牧揽着她走走转转,她看见旋转木马眼睛又亮了,上去坐了两圈,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皱着鼻子对他笑。

  事实上,程牧从来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感觉稚嫩又无聊。

  第一次来,却觉得这地方实在好,让这丫头这么开心。

  “走吧。”陶夭坐完了第二圈奔下来圈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仰起脸说,“十点多了,回去睡觉。”

  “不玩了?”程牧环顾一周,试探着问,顺带观察着她的眼神。

  陶夭点点头:“太晚了,困了。”

  “走。”程牧拍拍她肩膀,勾唇一笑。

  两个人往出走。

  没走几步,程牧在一个小摊跟前停下来,给她买了一个粉色的棉花糖。

  陶夭忍不住笑了:“好甜。”

  “就知道你馋。”程牧话音落地,想了想,蹲下身去,笑着说,“上来,举着你回。”

  “啊?”

  程牧提醒她:“不是想坐肩膀吗?”

  她刚才一脸艳羡地看着一个坐在自己老爸肩膀上的小女孩,心思明晃晃地展现在脸上。

  陶夭愣了愣,辩驳说:“没啊,我就觉得好玩。”

  “上来,快点。”

  陶夭摇摇头:“你这么高,我怕。”

  程牧:“……”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这辈子估计就这么一次机会,你自己看吧。”

  陶夭一愣:“程老板的肩膀,不坐有点吃亏诶。”

  程牧哼笑了一声。

  陶夭一只手拿着棉花糖,一只手圈着他脖子,扶着边上一根柱子坐到了他肩膀上。

  程牧一起身将她差点吓死,轻呼一声抱住他的头,可怜巴巴说:“不行不行不行,我害怕恐高,你快点放我下来。”

  “瞧你这点出息,圈着我脖子。”程牧没好气地说。

  陶夭几口吃完棉花糖,可怜兮兮地圈紧了他的脖子,下意识扫了一眼,发现周围好些人都在仰头看她。

  程牧一米八几,她坐在她肩膀上,感觉就五个字:一览众山小。

  她抬起一只手将帽檐压低了,紧紧地抱住程牧的脖子。

  程牧戴着口罩,想想也知道又高冷又酷,她眼下还没什么作品,又剪了短发,两个人就那么特立独行地出了娱乐城,也没被人认出来。

  不过,好像有人哈哈笑着拍照了,还以为他们是两个男人。

  随便了吧,爱拍拍去。

  陶夭回头看一眼夜色下流光溢彩的娱乐场,有点晕乎乎地想。

  ------题外话------

  有个读者妹子说,感觉举高高特别让人少女心爆棚。

  阿锦原本觉得有点怪,后来一想,自己也坐过老公肩膀举高高,夭夭这么瘦,程二举她完全没压力。(n_n)哈哈~

  斜眼笑。

  ☆、173:你才是小狐狸精【一更,超甜章】

  程牧举着陶夭走了一会。

  游乐场距离剧组住的酒店颇有一段路,最后,两个人在路边拦了辆影视城的蹦蹦车回去。

  下了车,陶夭一直笑。

  程牧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没完了呀?”

  陶夭倒退着往酒店里走,咬咬唇,红着脸说:“你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吗?程大老板?”

  程牧扯了她手腕拥到身前,看着她眼睛说:“跟你的第一次还少吗?有什么可笑的,欠收拾。”

  他眼眸又黑又亮,盛满宠溺。

  陶夭有些醉,主动靠在他胸膛上,笑说:“能听见你的心跳声。”

  “累不累?”程牧问她。

  陶夭叹气:“还好。”

  她放开他的腰,主动牵着他的手,挽着他手臂进酒店。

  程牧垂眸看她一眼,缓缓地勾起了一边唇角。

  两个人到了大厅,前台小姐早已经认识了陶夭,直接将程牧的包拿了上来,递过房卡笑着说:“凤先生已经开好房间了。”

  话落,她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传说中的香江大佬,这么年轻这么英俊,根本没有网上传言的那么冷漠狠厉呀,看上去温和得很。

  陶小姐年龄不大,福气却顶好。

  前台小姐颇觉艳羡,目送两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陶夭依偎在程牧胸膛上,两只手把玩着他的一只手。

  程牧垂眸看着她,觉得似乎从出了游乐场以后,这丫头特别主动粘人,可爱得紧。

  “叮。”电梯门开。

  两个人纠纠缠缠地到了房间里。

  程牧插了房卡,还没来得及开灯,突然被人圈住了脖子。

  陶夭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踮起脚仰着头,主动地将她的唇送了上去,吻住了他的。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砰一下炸开了。

  程牧有一秒的愣神,随后,俯身一只手猛地捞起她腿弯往上一送,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怀里。

  陶夭比他高了,长腿勾着他腰,两只手搂着他脖子,笑眯眯地看他。

  程牧也没开灯,抱着她往床边走,天旋地转间,两个人跌到了床上,滚作一团。

  陶夭的帽子在纠缠中掉了。

  酒店房间很昏暗,窗帘却没拉,初春朦胧的月光透进来。

  他借着一点亮光打量身下的小人儿。

  头发剪得短短的。

  眉眼细长,盛着弯弯的笑意。

  鼻梁高挺秀美,下面一双唇微微张着,好像在勾引人。

  此刻这样的她,模糊了性别和年龄,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感,让他浑身毛孔都张开叫嚣。

  “你在看什么?”陶夭突然问,声音低而飘忽。

  程牧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微哑:“你说我在看什么?”

  陶夭神色怔怔:“我心跳得好快。”

  “……傻。”

  陶夭一只手伸进他外套里,她隔着一层衬衫摸着他胸膛,笑眯眯地说:“程老板,你的心跳也很快呀。”

  程牧低下头吻着她微凉的眼皮:“小狐狸精勾的。”

  陶夭咬唇:“……你才是小狐狸精。”

  程牧声音低低地笑,湿热的吻又落在她脸颊耳朵上,温柔又动情,气息紊乱,一心撩拨她,再不说话了。

  陶夭很快软化在他的柔情攻势里,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眼前绚烂的白光一阵接一阵,让人眩晕。

  程牧时而温柔时而凶狠。

  时间似乎很长。

  不疼。

  她每一次从云端跌落到半空,还来不及回神,总能被他抛到更高的空中去,恐慌又刺激。

  这男人,精力旺盛得像一只猎豹。

  事毕,陶夭看着亮起来的灯光,有些脱力地想。

  程牧将她抱到洗手间冲了一个澡,最后,用大浴巾裹着她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陶夭声音沙哑地问他:“几点了?”

  “三点。”程牧将她搂进怀里,用同样沙哑的声音回答她。

  陶夭怔了怔:“三点了?”

  程牧笑了,薄唇压着她耳朵问:“到了吗?”

  “……到什么?”

  程牧声音低低,只是笑,不答话。

  陶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触及他分外暧昧幽深的目光,一股火从脚趾烧到了脸颊上。

  她将脸颊贴在他臂弯里,轻声骂:“没见过你这么下流的。”

  “情趣,懂不懂?小丫头片子。”

  “您老好有情趣哦。”陶夭仰着脸看他说。

  程牧翻个身又将她揉进怀里,一边挠她咯吱窝一边说:“爷看你是不困,再让你体会点别的情趣。”

  陶夭哈哈笑着乱躲,气急败坏喊:“停下停下,程牧,你给我停下!哈哈,要死了啊。”

  她像一尾鱼似的在他身下胡乱地蹦跶。

  程牧一只手握着她胳膊,又将她翻个身,压着她脊背。

  陶夭整个人顿时不好了,眼泪都笑出来,又惊又怕,急急忙忙直喊:“程牧程牧,我错了。”

  “错在哪?”程牧粗声问。

  “错在……我不该嘲笑你,啊,哈哈……手拿走……”她被挠了咯吱窝,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笑个没完。

  程牧逗了她一会,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时间太晚,他原本也没打算再折腾她,收了动作将她抱在怀里睡,整整一夜没撒手。

  ——

  翌日,清晨。

  不到七点,陶夭睁开了眼睛。

  凤奕陪她晨跑了一段时间,眼下,她似乎形成了生物钟。无论晚上几点睡,早上六点半就醒了。

  房间里晨光熹微,天色微微亮起来。

  陶夭叹口气,抬眸对上程牧温和又安宁的俊脸。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昨天旅途劳顿外加睡得晚,他这一觉睡得挺沉,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陶夭没吵他,在微信工作群发了个信息,轻手轻脚起床。

  好像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可偏偏不怎么困乏。

  她在洗手间里小声地洗脸刷牙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程牧翻了个身平躺着睡,还是没醒。

  陶夭看了他两眼,想要出房间。

  走两步,又突然停下。

  她在自己包里翻出一支口红,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边上,俯身过去,用口红在他脸上画了一颗心。

  图案画上去,她捂着嘴蹲在床边着实笑了好一会。

  笑够了,她起身对着他脸偷拍了一张,咬着唇将手机装进了裤兜里。

  陶夭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凤奕在一楼大厅等她,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下意识看向电梯间,瞧见她眉眼愉悦地走了出来。

  一副陷入热恋的小女孩样。

  眉眼间都是丝丝甜意。

  凤奕叹口气,站起身和她往酒店门口走,微笑着问:“昨晚玩得可好?”

  陶夭:“……”

  她微微一怔,顿时脸红了,不答话。

  凤奕一愣,有些无奈地说:“我问你们在游乐场玩得可好,你脸红成这样,想什么呢?”

  陶夭看他一眼,脸更红了:“……还好。”

  凤奕点点头:“热搜第一名,很棒。”

  “啊?”

  “啊什么,自己看。”凤奕将手机塞到她手中。

  陶夭抿着唇低头一看,微微愣一下。

  手机页面上是一张偷拍照。

  流光溢彩的游乐场恍若白昼,熙攘热闹。她一只手拿着粉色的棉花糖,一只手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脖子坐在他肩膀上,因为比周围人都高,显得突兀又醒目。照片是仰拍,她帽檐下的侧脸很清晰,俊俏秀丽。

  程牧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却显得很英俊温和,额头很饱满,非常有男人味。

  照片似乎是昨晚十二点左右被一个游客传上了微博,配文字说:“大半夜在乾州影视城被狠虐了一把,这两个男人秀得一手好恩爱。我一个直男竟然都不觉得违和。”

  传照片的网友平时喜欢发一些自拍旅游照,粉丝上万。

  很快迎来第一波评论。

  社会鸡哥:“哥们你瞎啊,肩膀上那是个妹子。”

  吾辈猖狂:“你见过吃粉色棉花糖的男人?”

  海阔天空:“姑娘这打扮我给满分,真调皮,这要是我女朋友我绝对把她举上天!”

  强撸灰飞烟灭:“微微一硬,表示尊重。”

  我是赵海洋:“楼上简直不要脸!”

  爱夭夭的解小爷:“觉得这好像是我家的小女神。[震惊][震惊]”

  路人甲:“楼上你女神是谁?”

  凉翊:“女神占楼。[转自尤可人微博的陶夭生活照]”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那就是夭夭啊!妈蛋,我们家夭夭把头发剪成这样我竟然不知道!不说了,我去找我姐拼命![抓狂]”

  网友的评论区在这之后彻底歪了楼,许多热心网友贴上了陶夭的照片对比判断,最后,程牧的照片也被贴了上去,网络上顿时因此热闹了起来。

  陶夭没再看传照片网友的评论区,有些心虚地点开了尤可人的微博,最新一条微博是尤可人在昨晚一点发的。

  陶夭的助理V:“睡梦中被电话和私信轰炸。[委屈][委屈]没错啊,那照片里就是夭夭和程老板,夭夭最近在乾州影视基地拍戏,程老板今天来探班,估计玩嗨了吧。热恋中的男女大家理解理解,时间不早了,都洗洗睡吧。[月亮][月亮]”

  尤可人发微博肯定征求了凤奕的意见。

  陶夭下意识看了凤奕一眼。

  凤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说:“不看看粉丝怎么说啊?”

  陶夭抿抿唇,重新去看微博评论。

  陶夭粉丝后援会:“啊啊啊啊啊,我夭帅到爆炸!新造型必须给满分。画面萌苏甜,程老板这一举简直男友力爆棚!@妍三岁@宝贝嘟嘟”

  妍三岁:“满屏狗粮,撑死。[dog][dog]”

  宝贝嘟嘟:“甜炸了![大哭]”

  殊颜:“雌雄莫辩的一张脸,给跪了!”

  潋滟清华锁重言:“大写的帅!”

  艾迪:“姑娘好美。”

  司你如凰:“啊啊啊,小姐姐新发型好帅,星星眼!”

  夭女神的子衿:“舔屏!都别拦我!”

  夕迟:“程老板V587,我的少女心,嘤嘤嘤。”

  Stephanie熙:“你虐狗!你有理!”

  夭夭的元宝:“狗粮吃得好欢。”

  太阳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夭夭这照片,迷之神似琛二公子吗?[笑哭][笑哭]”

  慕容雨儿:“迷之神似欧阳四公子小鱼儿!”

  欧阳四少粉丝后援会:“迷之神似我们家四少!哈哈,难道夭夭是我们家四少失散多年的小妹妹吗?”

  行木格:“哈哈,楼上脑洞我给满分。”

  KAZUYA8586:“脑洞满分+1。”

  兮花桃辞:“四少粉走开,夭夭是我家二爷的!嘤嘤嘤,CP粉晚到有罪,前面的请让路,谢谢!”

  我不择人只择你:“程老板粉晚到有罪!”

  水瓜瓜:“少女心炸了,CP粉晚到有罪+1。”

  陶夭一条一条地往下看,到最后,整个评论区都被“CP粉晚到有罪”这一句话刷屏,热闹得无法形容。

  她咬紧了唇,将手机递给了凤奕。

  凤奕收了手机,微微一笑:“都没什么感想?”

  她应该有什么感想?

  陶夭想了想,语调迟疑地说:“那个,我以后会注意的。”

  凤奕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脸上小心翼翼的愧疚神色,半晌,突然笑了:“这男人还不错,珍惜吧。”

  话落,他拿着白毛巾跑远了。

  心中喟叹难言。

  程牧谁啊,堂堂程氏集团掌权人,香江一手遮天的人物,传言里狠厉冷漠不近人情。有人说,他刚刚接手公司那一阵,总秘书办那几个小年轻天天愁云惨雾、以泪洗面。

  眼下,他在游乐场那样的地方,将一个女人举到了肩膀上。

  这简直刷新他底线!

  凤奕觉得,他先前的想法似乎有偏差。

  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不仅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还让女人骑在他脖子上,这哪里是包养小明星的样子,分明是热恋里毫无原则底线的男人。

  不对,热恋里的男人也很少这样。

  哈。

  陶夭这小丫头运气蛮好。

  最起码,在程牧这一生里,她落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待遇,嫁不嫁豪门有什么所谓?

  男人不会将同样的热情给第二个女人。

  她是唯一的。

  唯一受尽他宠爱的那一个。

  凤奕淡笑想着,扭头又看了陶夭一眼,发现她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他忍不住喊:“跑啊!”

  陶夭哦一声,跑着追上他脚步,有些羞涩地笑起来。

  奕哥说得对,她应该珍惜。

  程牧很好。

  ——

  太阳慢慢升起。

  天大亮。

  陶夭沐浴着晨光回了酒店。

  程牧已经起床,脸上的爱心没有了,他光裸着上半身,靠在床头抽烟,神色分外懒散迷人。

  陶夭对上他视线,下意识往后退。

  她退到了门边,程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陶夭心里敲起了小鼓。

  她脑子被门夹了。

  怎么就想起给他脸上画东西了?

  他这眼神,根本不加掩饰,充满了**的**。

  “那,那个,我要洗澡换衣服,完了要去剧组拍戏,没时间了。”半晌,陶夭靠着门板,梗着脖子说。

  “过来。”程牧在床头烟灰缸里摁灭烟头,语气低沉地说。

  “……我不。”陶夭语气有些无赖。

  程牧淡淡笑了:“那你站那别动,我看看你能站到什么时候去。”

  陶夭:“……”

  她看着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牧低低嗤笑起来。

  好像嘲弄。

  “哎呀。”陶夭甩手将毛巾扔在一边柜子上,一边往他跟前走一边说,“不就用口红画了一颗爱心吗?你现在也洗掉了啊,别小心眼。”

  “真会玩啊你。”程牧猛地扯了她手腕压在床上,勾唇笑着说,“爱心画的不错,爷给你多画两个,怎么样?”

  他话音落地,手里的口红便按在了陶夭的脸上。

  陶夭胡乱躲着说:“程牧你是不是男人!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我又没有让你顶着爱心出门,别画了诶,我时间来不及了……”说到最后,她声音渐渐低了,带着点求饶意味。

  程牧在她两边脸上各画了半天,松开她。

  陶夭挣脱他跑到洗手间一看,发现自己脸上是两只乌龟。

  什么人啊!

  她一边洗脸一边愤愤地想。

  自己给他画爱心,他给自己画王八。

  “嘴里念叨什么呢?”边上程牧的声音突然将她吓一跳,陶夭刚扭头,男人已经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他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不等她说话,左手抬起她左手,右手拿着一个东西,顺着她左手无名指推了进去,套牢。

  陶夭低头,目光里一颗梨形粉钻在灯光下闪闪夺目。

  “喜欢吗?”程牧亲着她唇角问。

  ------题外话------

  哭唧唧宣布:阿锦换男神了。

  新男神不是老干部也不是书记,是我们家行走的荷尔蒙程老板。/(ㄒoㄒ)/~

  ☆、174:快点长大【二更】

  陶夭有几秒钟的失神。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一对男女的脸,恍惚间觉得,她好像突然不认识里面两个人了。

  钻戒很有分量。

  大小合适。

  却被他那样随意地圈到她无名指上。

  程牧,应该不会不知道无名指和钻戒代表着什么意思吧?

  陶夭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男人含笑的眉眼,抿着唇,声音轻轻地问:“你干嘛啊?”

  “喜欢吗?”程牧又问一次。

  陶夭眼睛微微弯起,有些好笑地说:“程老板,你未免有些太大方了。”

  “快点长大。”程牧在她唇角落了一个吻。

  陶夭伸手想要将戒指取下来。

  程牧按住她手,语调低沉:“你取一个试试?戴着。”

  陶夭并未和他过多地纠结这个问题,莞尔一笑,声音柔柔地说:“我一会要拍戏呢,拍戏的时候不能戴戒指的,这么贵重,得先收起来。”

  程牧看着她眼睛,半晌,点点头。

  陶夭洗漱完,拿了戒指出去。

  程牧开了淋浴洗澡,哗哗的水声在里面响起,她帮他带上门,站在外面发了好一会呆。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意外。

  她有点不敢问。

  程牧这样的身份地位,会动娶她的念头?

  他说,快点长大?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暂时将钻戒小心地收了起来。

  她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可这一种粉,灯光下发出梦幻又美丽的光,几乎在瞬间,击中了她的心。

  陶夭收了戒指,心情恍惚地出了房间。

  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

  上午,九点。

  香江国际机场,一楼大厅。

  欧阳璟推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出站,一边打哈欠一边打电话:“到大厅了,D3方向,你们人呢?”

  “休息室等你着呢,马上过来。”欧阳瑜在那边说。

  欧阳璟随手挂了电话。

  旅途劳顿,他抬手又打了一个哈欠,在身上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烟。”边上巡查的保安不等他点燃香烟就到了跟前,礼貌笑着提醒。

  欧阳璟抬手拿下已经放进嘴里的烟:“抱歉,一时忘了。”

  保安点点头,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欧阳璟收了烟盒和打火机,抬眸扫视。

  很快,视线落在一处。

  欧阳琛兄弟三个远远也看见他,一起加快了脚步,欧阳琛甚至拿下头顶的帽子挥了挥,笑着喊:“老大!”

  欧阳璟露出一个笑容,松开行李箱,张开双臂。

  欧阳瑜啊一声扑进他怀里,捶着他肩膀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天涯浪子!”

  欧阳璟爽朗地笑了一声,松开他,将边上欧阳琛和欧阳瑾一起抱进了怀里,拍拍肩膀。

  欧阳琛和欧阳瑾比欧阳瑜含蓄很多,意思一下松开了手。

  四个人相对而视。

  欧阳瑜多看了欧阳璟两眼,哈哈笑起来:“我去,黑成这样啊,你还是不是我们家老大啊?”

  “风吹日晒的,能不黑?”欧阳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欧阳琛,“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欧阳琛微笑着说。

  欧阳瑾拿过了欧阳璟的行李箱,帮他推着。

  四个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并非正式场合,他们四人穿着风格迥异的衣服,脸上都挂着笑,各个身高腿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俊相貌却很快吸引了许多注意力。

  “天呐,四胞胎。”

  “好俊的四个小伙子。”

  “好像是欧阳四少!”

  “就是他们!”

  “啊啊啊,我好迷他们的,我要上去要签名!”

  “都好久没见过他们同框了。”

  几个拿着饮料背着包的年轻女孩话音落地,很快围上去,笑着要求说:“欧阳公子,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上午九点多,又并非节假日,机场大厅人不算多。

  欧阳瑜随手拿过递到跟前的纸笔,刷刷刷地画了好几条连笔鱼儿,眨眼笑着说:“给,别误了航班。”

  几个女生顿时眼冒桃心地看着他,有人突然说:“四少你玩微博吗?那个陶夭长得和你好像诶。”

  欧阳瑜忍俊不禁:“你们是她的粉啊?”

  “嘿嘿。”女生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瑜咧嘴笑着说:“我知道她。我这帽子就是她送的。”话落,他抬手在自己帽檐上点了点。

  女生愣一下,回神说:“对呀,都忘了,她和琛少爷关系很好的。”

  四个人里面,唯一穿西装的那个就是琛少爷。

  几个女生看着他,眼见他神色淡淡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有些悻悻地打消了让他签名的想法。

  打发了几波颜粉,欧阳四兄弟很快出了机场大厅。

  四人到了停车场上了同一辆车。

  欧阳瑾开车,欧阳瑜坐副驾驶,欧阳琛两兄弟坐在后排。

  车子刚驶上正路,欧阳瑜拿出手机上网,找了早上的热搜新闻给欧阳璟递过去,笑说:“看,小妹,和我长得像吧?”

  欧阳璟饶有兴趣地低头看一眼,神色微微愣一下,笑着问:“你不是说她和程家那一位在一起?”

  欧阳璟常年在外,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和家里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先前从欧阳瑜那里知道了一些陶夭的事情。

  倒是没想到,这颇得爷爷喜欢的小丫头是他们小妹。

  眉眼精致,看上去很可爱。

  还剪了个男孩头。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评论,就听见欧阳瑜又说:“这就是程家那一位啊,跑到她拍戏的地方去探班了,真腻歪。”

  欧阳璟瞥了他一眼:“你这语气像个深闺怨妇。”

  “不是我怨妇啊!”欧阳瑜扭头看着他,愤愤不平地说,“小妹才十九岁诶,你说他,这完全是老牛吃嫩草!”

  “我看小妹这不是笑得挺开心的。”

  欧阳瑜哼一声:“有的玩有的吃,小姑娘都会开心啊,不一定就是因为他好不好,你都不知道,小妹以前过得有多可怜。”

  “怎么?”欧阳璟挑挑眉。

  欧阳瑜挑拣着将陶夭的事情讲给他听,最后语气心疼地说:“小妹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在一起的。你说他脾气又臭年龄又大,以前还那么爱打架,哪个女孩跟他会幸福啊。”

  欧阳璟:“……你这偏见够深的。”

  “反正等小妹回了家就没他什么事了,我们欧阳家的姑娘就算谈过恋爱,那也多的是人喜欢。”

  欧阳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欧阳琛,问:“爷爷的意思?”

  欧阳琛淡笑:“爷爷倒没说起这些。”

  欧阳璟点点头,将手机递给了欧阳瑜:“爷爷都没表示,你跟这瞎嚷嚷什么呢。”

  欧阳瑜收了手机,撇嘴说:“爷爷虽然没说,可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再说了,程叔本来就比我们高一辈,我们小妹这么小他都下的去口,简直禽兽!还有他们家,一个前女友的寡居大嫂,一个刚进门的后妈,后妈还带着两个孩子,想想都知道多糟心!”

  他边上,欧阳瑾跟着帮腔说:“我也觉得程家不合适。上次秦爷爷说到他孙子,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合适的。”

  “不合适。他大学期间就谈了两个女朋友。”欧阳琛突然说。

  欧阳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就是。他花心着呢,长得也没有多帅,根本配不上小妹。”

  欧阳璟扑哧笑了:“雨泽听见你这话该哭了。”

  欧阳瑜哼一声:“我现在就觉得这世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小妹。老大你不知道,她脾气很好诶,人也很乖,长得又漂亮,虽然说先前没念过什么书吧,可是说起话里很知书达理呀,而且还会演戏。学历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她才十九,别说大学了,从高中念起都来得及,有我们琛哥在,完全可以连跳两级上名校,风光毕业!”

  “四儿说得对!”欧阳瑾一边开车一边猛点头,“十九岁还是个小姑娘呢,考虑恋爱婚姻问题太早了。”

  欧阳璟落下车窗,摸出了烟盒,啧啧叹息:“有段时间不见,你们这自说自话的本事见长。十九岁说大不大,那也不是小孩了,小妹自己没一点想法啊,要你们搁这操心。我可提醒你们,小心适得其反。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心里自有一杆称了,照片上那笑容也不是假的。”

  话落,他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侧头吸了一口。

  欧阳琛瞥了他一眼。

  欧阳璟笑说:“解解乏,你忍忍。”

  欧阳琛将自己那一侧车窗也落下去些许,抬眸看向了车窗外,万般景物一闪而过,风里带着凉意。

  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张偷拍照上,陶夭的笑容的确发自内心。

  无论她和程叔是怎么认识怎么开始的,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他们都走进了彼此的心里去。

  这是事实,虽然他不想承认。

  ——

  中午,十二点半。

  乾州影视基地。

  陶夭下了戏,没有换衣服,和一直等她的尤可人、凤奕、程牧一起去外面餐馆吃饭。

  她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清俊英气。

  程牧一只手落在她后颈拧了一把,声音低沉说:“以后有事情再瞒着,让你好看。”

  “疼。”陶夭缩了一下脖子。

  程牧松了手,又帮她揉着自己刚才拧的那一块。

  陶夭朝他笑了笑,轻声问:“你是不是吃了午饭就回去呀?”

  “嗯。不舍得?”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陶夭抿着唇说。

  程牧将她揽进怀里:“你要是求求我,指不定我留下来再陪你一晚,暂时不回去。”

  陶夭呵呵一笑:“还是别了吧,工作重要。”

  像他这么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抽出一天时间过来看她,她心里已经非常意外了。

  程牧的确忙,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

  边上,尤可人看着两人腻歪歪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昨晚就是这样,以致于她忘了告诉陶夭她有个未接来电,上午陶夭拍戏的时候,她表妹还打电话埋怨了她一通,语气让人不悦。

  尤可人有些郁闷地想着,很快,跟着到了不远处一家川菜馆。

  四个人刚坐下,程牧电话响了。

  中午,餐馆里人挺多,他拿着手机去外面说。

  尤可人松口气,将陶夭手机递给她,笑着对她说:“你有个表妹昨天打电话了,说是让你晚上给她回,我忘了告诉你。然后她早上又打了一个,说是让我长点记性。郁闷了,没听说你有表妹呀。”

  陶夭接了手机:“先前老家的,最近才联系上。你在香江影视城见过一面吧,就是那个。”

  尤可人点点头:“这样?那你快给她回电话吧。”

  陶夭翻开了通讯录,给赵沁儿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没人接。她微微蹙着眉拿开手机,想了想,发短信问她:“什么事?”

  赵沁儿没有很快回复,她将手机放到了边上去。

  凤奕做主点了餐。

  服务员给几人倒了茶,将菜单拿下去。

  程牧没一会儿回来,几个人刚闲聊了几句,凤奕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他也去外面接。

  川菜馆生意很不错,大厅墙壁上有不少名人和老板的合影。

  陶夭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服务生端了两个菜上来,问过他们之后,又端了四份米饭。

  三个人暂时没开动,等着凤奕。

  餐馆大厅里,墙壁一侧的液晶电视正播放午间新闻。

  陶夭闲来无事,多看了几眼,嗯,安西卫视。

  可能是谁随意调的频道,声音有点大,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着话,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和餐馆热闹的氛围有些不搭。

  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事发生。

  陶夭看了几分钟收回视线,一抬眸,凤奕打完电话走了进来,眼看三人都没动,意外地笑了一下说:“抱歉了。”

  话落,他顺势坐下,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微愣:“怎么啦?”

  凤奕又看一眼程牧,笑说:“公司那边的电话。你个人档案不够完整,明天早上跟我去抽个血,补充几条信息。”

  “啊?”陶夭咽了口米饭,“在这边吗?”

  凤奕笑说:“嗯。这边方便一些,血样送检回香江那边就行。”

  陶夭哦了一声。

  她对凤奕的话向来比较信服。

  边上,程牧和尤可人也并未察觉出任何问题。

  公司会定期要求员工体检,尤其是娱乐公司,对艺人身体健康状况原本也比较重视,这些挺寻常。

  凤奕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他面色自然地消化着刚才欧阳老先生的那些话。

  陶夭很有可能是欧阳家流失在外的千金小姐,商界大亨欧阳杰失踪多年大儿子的亲女儿,他的亲孙女儿……

  欧阳老先生亲自打电话给他,可见态度非常重视。

  想想也是,三代里唯一的女孩儿。

  凤奕脑海里蓦地闪过微博上那些粉丝评论,一时间更觉得有些好笑喟叹,心情复杂。

  老先生亲自拜托他,话里的意思也非常明确。

  这事情他暂时不打算告诉陶夭。

  同是孤儿,他当然能明白这件事对陶夭意外着什么,一旦弄错,那落差估计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欧阳家的顾虑很周全,也是为她好。

  凤奕放下茶杯,下意识地,又看了程牧一眼。

  这一位,应该不知道?

  他暗自揣测着,突然听到电视里女主播有些悲痛的声音:“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今日上午十二时许,我省安阳高速甘远路段发生一起五车连撞的特大交通事故,现在让我们连线一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本台记者。”

  女主播语速略快,话音刚落,原本热热闹闹的餐馆里安静了些许。

  近几日,安西省进入雨季,有些地方因持续性降雨引起好些自然灾害,已经在网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高速路上五车连撞,这新闻也算少之又少了。

  餐馆里众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电视。

  电视画面切换,高速路段车祸现场画面出现,男记者打着伞,声音急促:“……目前已确定死亡人数三十三人,伤亡十七人。现场比较混乱,第一批赶来的医护人员正在紧急施救……”

  “苏瑾年?”安静的餐馆里蓦地响起一道惊呼。

  凤奕的目光落在记者身边一副担架上,重伤者的面容在画面里一闪而过,衣服被雨水冲刷着,鲜血浸染。

  是苏瑾年?

  他正愣神,耳边传来砰一声响。

  陶夭手里的茶杯砸到了餐桌上,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题外话------

  抱歉,写到新闻词就犯了职业病,卡很久。

  希望没硬伤,捂脸。

  ☆、175:你知道自己爱谁吗?【一更】

  陶夭视力很好。

  画面里那张脸一闪而过,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是苏瑾年。

  是他。

  她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神色怔怔地看着电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茶杯掉了下去。

  惊动了边上三个人。

  程牧一只手拿了茶杯放正,扯过桌上的纸巾擦着她的脸,蹙眉问:“怎么了这是?这么不小心。”

  “好多血。”陶夭看着他,声音茫然,“他身上好多血。”

  “害怕?”程牧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揉着她后脑勺哄说,“害怕就别看,乖乖吃饭。”

  陶夭眼泪掉了下来。

  程牧一愣,好气又好笑,扯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声音低低说:“又不是小孩子,还怕这些?车祸而已,没事。”

  他声音温和迁就,明显完全没有多想。

  尤可人和凤奕只觉得提着的一口气突然又松了,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心情一言难尽。

  按着陶夭的性子,能和一个男生谈两年实在不容易。

  她重情,忘掉初恋应该也很难。

  苏瑾年在她心里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和意义,不是后面任何一个男人能替代抹杀掉的。

  存在就是存在,不能当做没有。

  程牧眼下还一无所知。

  尤可人莫名地觉得紧张,一只手从桌上伸过去,握紧了陶夭的手,笑着说:“下雨呢,现场看上去肯定恐怖了。没事没事,别看就好了,轻松点啊,夭夭,轻松点。”

  她手上使了力道,拉回了陶夭的思绪。

  陶夭看着她,眼眸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忘掉苏瑾年了。可偏偏,看见他受伤痛苦还是会觉得心脏纠扯着疼。

  先前所有事好像都不重要,他受伤了,一切顿时显得无足轻重。

  他在自我放逐。

  因为她。

  事实上,两个人分手也不全是他的原因。

  她能明白他屡次吃醋的心情。

  余婧并不是造成他们分手的主要理由,她失望绝望,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她全无信任,屡次用尖刀一样的话刺穿她的心。

  她知道他爱她。

  如果不是因为爱,以他的条件,没必要和她揪揪扯扯。

  论起来,两个人里她先背叛了感情。

  她心里有了另一个男人。

  陶夭很自责。

  “别怕,没事的。”尤可人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她眼神里的意思陶夭当然能懂。

  苏瑾年不会有事的。

  夭夭,别怕。

  相信我。

  陶夭看着她的眼睛,一颗心慢慢地稳定下来,勉强地笑着说:“突然看见那么多血,感觉都没办法吃饭了,好难受。”

  尤可人笑着拍拍她手背:“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拍戏?快点吃完,出去透透气就好啦。”

  电视里车祸的新闻很快过去,主播开始讲其他事。

  凤奕也松口气,笑笑说:“吃饭吃饭。”

  餐馆里一众人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不时提着苏瑾年的名字。

  他淡出众人视线里快两个月了。

  微博上粉丝还在闹,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却也并没有这么快就将他淡忘了。

  可想而知,车祸一出,又是一波浪潮。

  陶夭低头吃饭,味同嚼蜡。

  一点多,四个人出了川菜馆,尤可人和凤奕一直粉饰太平,很快将程牧送车上。

  目送车子离开,两个人长松了一口气,看向陶夭。

  陶夭没忍住又涌出眼泪。

  尤可人抱着她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夭夭。你别自己吓自己,就看上去凶险而已,他那么年轻,一向没病没灾的,不会出事。”

  “他是因为我才走的。”陶夭紧紧地咬着唇,又控制不住,哽咽说,“其实我应该和他说清楚。我没有和他说清楚。一开始很多事都没有和他说清楚,要是我坦白,他不会那么痛苦的。我能讲清楚,可是我没讲。是我的错,我只顾考虑着自己那一点委屈。”

  “你别这样说啊。”尤可人有点气愤地看着她,“他和余婧不清不楚好不好?两个人都在圣诞节过夜了,怎么可能清白?”

  “他喝醉了,而且只是接吻,他没有和余婧上床。”

  “你就这么相信他,男人的话不能信。”

  “他不会说谎的。”陶夭思绪有些混乱,看着她问,“你还记得影视城那一次吗?他来找我,说是自己想离开。他是因为我离开的,要不是因为我,也不可能在外地出车祸了。”

  尤可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这意外事故都能怪罪到自己头上,活着多累啊。

  陶夭有些茫然地蹲下身去,发起呆。

  边上,凤奕看着她自责愧疚的样子,一时间颇有些无奈。

  他其实有点明白陶夭这孩子。

  她并不一定是因为苏瑾年为她离开而难过。她难过的点在于:明明曾经相爱,她可能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结果,那一个为爱放逐生命垂危,她却已经抽身和别人如胶似漆。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将所有过错因此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像这样能好受点。

  真是个傻孩子。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重新爱了就是重新爱了,这世上也就情情爱爱的事情最微妙,毫无道理可言,怎么能给它设定条条框框?

  放弃一段感情,有时候需要一生,有时候却只要一秒钟。

  并不是说,被很快放弃的那一段就不是真爱,只是注定有缘无分而已,苏瑾年就是她有缘无分的那个人。

  这世上,很多初恋都是这样,有缘无分、无疾而终。

  凤奕按着她胳膊,将她慢慢扶起来。

  “奕哥,我……”陶夭对上他还是比较理智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他一声,看上去很抱歉。

  凤奕淡笑:“别想那么多,安心拍你的戏。我会留意这件事,有动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想去看看他。”

  “别傻。”凤奕一本正经劝她,“看见能怎么样?重新开始吗?还是再次复合?你明不明白自己现在对他是哪一种感情?要断就断得彻底一点,感情这事上,这种心软要不得,明白吗?”

  “我怕他……”

  “他不会有事。要是有事,也不会因为你去看了就没事。这种时候关心他的人很多,你是最不应该凑到跟前的那一个。”

  陶夭声音低低:“他是因为我。”

  “他不是因为你,他是因为车祸。感情的事情也别将讲什么对错。傻姑娘,愧疚不等于爱。”

  陶夭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乱。

  凤奕低声问她:“你知道自己爱谁吗?”

  陶夭抿着唇,不吭声。

  凤奕微笑着说:“在我刚才问你这句话的时候,你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心里爱着的人。”

  程牧?

  陶夭顿时又想起他。

  他刚才走的时候自己有点心不在焉,都忘了和他说了什么。

  很抱歉。

  突然也觉得很对不起他。

  可是自己和苏瑾年在一起两年,和他在一起两个多月时间,两个月的感情,能抵得上两年吗?

  陶夭觉得自己很糊涂。

  自己好像是一个对感情不专一的人。

  她会这么快移情别恋吗?

  她苦恼地拧着眉,迷糊间听到了自己手机震动声。

  “你表姐。”尤可人将电话递给她。

  陶夭摇摇头:“我不想说话,她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挂了吧。”

  赵沁儿第一次找她看了一趟姑姑,她和姑姑眼下都生活得挺好,上一次她跑来影视城,最后莫名其妙又回去。

  昨晚到今天打了两个电话也没说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

  陶夭暂时不想管,也不关心。

  她心系苏瑾年,其他事暂时都因此显得微不足道。

  好几天过去,苏瑾年没什么具体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陶夭被凤奕说服,有些机械地拍着戏,也只有拍戏的时候她能暂时强迫自己不去想,因而倒超常发挥了几天,表现让剧组一些老演员赞不绝口。

  凤奕有些担心她。

  有的人会这样,不被悲伤打倒,反而能在悲伤的情况下压抑情绪,迸发出以往没有的精神,表现得更好。

  很明显,陶夭属于这类人。

  凤奕担心她松一口气的时候会倒下,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一晃眼,时间到了二十七日这一天。

  苏瑾年据说脱离了生命危险。

  剧组因为中雨提前一天半休息,一众人有了将近四天假期。

  凤奕松口气,尤可人订了下午回香江的机票。

  ——

  酒店房间里。

  尤可人收拾着东西,问陶夭:“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不是我说你。月经这问题不能忽视,趁早开点中药调理调理。”

  陶夭昨晚来了例假,晚饭后就开始痛得死去活来,她在外面药店帮着买了止疼片,一直帮她撑着。

  止疼片吃多了会产生依赖。

  尤可人想了想就觉得头疼起来,又问:“你大姨妈好像一直不稳定吧?上次是什么时候?”

  陶夭蹙眉想了想,勉强笑着说:“好像过年的时候。”

  “你没记时间?”

  “不准啊。”陶夭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有时候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记时间也没用。”

  尤可人眉头蹙得更紧了,想了半天,迟疑着问:“你和程老板,就你们那个的时候,有没有措施?”

  陶夭抿紧唇,摇了摇头。

  “……没有?”尤可人顿时恼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疼人啊。你这还没满二十呢,万一有孩子了怎么办?真是的。”

  孩子?

  陶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

  尤可人叹口气看着她说:“傻瓜,长点心吧。别跟我似的。女人怀孕是人生大事,没做好准备的话,意外怀孕更可怕。流掉吧,好歹是一条生命。不流吧,生下来说不定后悔一辈子。你看看现在那些新闻,意外怀孕生下来却将孩子弄死在厕所里的都有。要宝宝的事情不能儿戏,知道吗?”

  “嗯。”陶夭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心情愈发糟糕了。

  经期本来就让人心情低落。

  她突然又想到了自己,想起了许蔓。

  她就是意外来到这世上的产物,不被欢迎的那种孩子。

  没一会,尤可人收拾好东西。

  两个人在凤奕的房间里叫了他,一起下楼,打车前往机场,乘下午五点一刻的飞机回香江。

  ——

  香江也进入了雨季。

  三个人出了站,天色灰蒙蒙的,中雨绵绵。

  凤奕有朋友专程过来接机。

  陶夭没有将下午回来的消息告诉程牧,耿宁开车接了她和尤可人,将两人往回送。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临近九点,停在了陶夭住的小区外。

  尤可人见她推开车门,有些担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我晚上陪你一晚,明天再回家?”

  “不用。”陶夭笑笑说,“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早点回去吧。”

  “你一个人可以嘛?”

  “嗯。”陶夭想了想,淡笑说,“我就回去看一眼,一会让程牧过来接我,你放心吧。”

  “那好。”尤可人松口气。

  陶夭拿了车上一把伞,打着伞回了小区。

  目送她身影消失,尤可人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担心。

  “怎么了?她还因为苏瑾年的事情伤心呢?环宇那边已经有消息了,说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耿宁回头看了尤可人一眼。

  尤可人若有所思:“夭夭她心事太重了。她觉得苏瑾年是因为她才出了事,其实我觉得根本不能怪她。”

  “这姑娘性子够轴的。”

  “其实程老板对她挺好的,很难得了的。”

  “是还不错。”

  尤可人想了想,试探着问:“宁哥,话说你应该有程董的电话吧?给我一下行吗?”

  “你干嘛?”耿宁掏了手机递过去。

  尤可人看了一眼手机,笑说:“有密码呢。”

  “0606。”耿宁随口说完,补充说,“我生日,挺好记得吧。”

  尤可人笑了一下,解锁开机找到了程牧电话,一边存到自己手机上,一边说:“我还是有点担心夭夭,感觉她不一定会打电话给程老板,你说我要不要说一下我们回来的事情,让程老板过来接她?”

  “……可以吧。”耿宁迟疑了一下,点头说。

  “那我打了?”

  “打吧,反正她正是需要安慰照顾的时候,程董来了也好,你也不用牵肠挂肚了。”

  尤可人拨通了程牧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尤可人有点紧张地说:“程老板你好,我是尤可人。夭夭和我们今天回来了,现在在租住的小区呢。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您要方便的话,能不能过去接她一下啊?”

  “不舒服?”程牧沉声问,“病了?”

  尤可人心一横:“例假来了。疼得很,吃了止疼药撑了一天一夜。她这个情况您应该重视一下,而且眼下她还小呢,你们恩爱的时候最好做一下措施,万一出事了,对她身体伤害很大。”

  程牧在那边没说话。

  耿宁诧异地回头看了尤可人一眼,差点追尾。

  尤可人自己也紧张,说完就不知所措了,握着手机不出声。

  程牧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尤可人叹口气,若有所思说,“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可是好像我不说,夭夭更不会说了,算了。”

  耿宁也叹气:“你可真是女中豪杰。”

  尤可人将他的手机递了回去,不接他话茬了。

  ——

  陶夭上台阶收了伞。

  进了单元楼。

  等电梯的工夫,裤兜里手机一直震。

  微信群有好些消息。

  前几天,欧阳瑜建了一个微信群,添加了他几个兄弟,最后还将她拖了进去,有时候兴致勃勃地在里面聊天。

  陶夭情绪不高,偶尔在他艾特自己的时候说两句话。

  眼下,欧阳瑜问她:“夭夭你什么时候放假?”

  陶夭低头回他:“我已经回来到家了。”

  欧阳瑜很快又问:“哪?”

  “就我租住的地方。”她回复了这一句,电梯刚好下来,陶夭装了手机乘电梯上楼。

  “叮。”电梯门开。

  她低头掏了钥匙,往家门口走。

  一抬眸,狠狠愣了一下。

  防盗门外瓷砖上就地坐着一个人,他穿着连帽衫牛仔裤,整个脑袋都埋进膝盖里,看不清相貌。

  身上湿湿的,很明显淋了雨。

  瑾年吗?

  陶夭看着他,很快回过神来,却迈不动步子。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苏瑾年仍然是那个姿势,动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成了一个雕像,在他身下,滴落晕开了一些水渍。

  他明明应该在安西那边的医院里养伤。

  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怎么傻成这样?

  她根本不在家啊,他这样是想找死吗?

  陶夭静静地看着他,又气又怕,又心疼又难受,心里五味陈杂,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半晌,她蹲下身去,拍着他胳膊唤他:“瑾年?”

  苏瑾年过了很久才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陶夭轻声问了一句,随后就看见他帽衫帽子里面,后脑好像还贴着纱布。

  苏瑾年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没说话。

  “你怎么过来的?”陶夭看着他,又一次问。

  “你在这。”苏瑾年声音沙哑极了。

  陶夭却有些听明白了。

  她住在这,所以他过来了。

  “来,起来。”她用力将苏瑾年扶起来,靠在墙边开了门,脚下踉踉跄跄地拖着苏瑾年进去,放在沙发上。

  她手下一轻,苏瑾年直接摔进了沙发里。

  陶夭惊吓之后连忙俯身去查看他情况,却被苏瑾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顿时又一愣。

  苏瑾年手心烫得吓人。

  陶夭连忙挣脱他,有些恐慌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正常极了,整个人不知道高烧到多少度。

  刚才自己一挥手便甩了他的手,可见他有多虚弱。

  陶夭深吸一口气。

  苏瑾年侧个身,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陶夭稳稳心神,拿起手机就想要打电话。

  “别。”苏瑾年抬手扯住她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夭夭,别……让我和你待一会,就一会……咳咳……”

  “你不要命了吗?”陶夭看着他的模样又不忍心,气急败坏问,“你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你伤在哪?你这样淋着雨乱跑,你是想要病上加病是不是?”

  “……你还会关心我。”苏瑾年喃喃地说。

  陶夭一愣,站起身,头晕目眩。

  她稳稳心神,小声说:“你先别说话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话落,她抬步去找水。

  太久没回来,家里桶装水不能喝了,她在厨房里找了两瓶矿泉水,倒进小锅里加热,顺带着泡了两片干姜片。

  水烧好,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工夫,觉得能喝了,给苏瑾年端出去。

  苏瑾年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陶夭神思恍惚,坐在茶几上看他。

  他又瘦了,紧蹙眉躺着,脸色很红,不知道身上哪里疼,微微弓着背,外套湿着,看上去像个没人管的大孩子。

  应该将他送到医院去。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着他,却迟迟没有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她在房间里拿出来一条干净的被套出来,想着先将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的时候,苏瑾年又醒了。

  “夭夭。”

  “你这帽衫都湿透了,我先帮你换下来吧,然后去医院。”

  “不要,不换。”苏瑾年声音低低地说。

  陶夭有点恼了:“不换就这么穿着吗?你这样子给谁看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

  很担心你。

  她这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下去。

  很委屈。

  眼泪顿时淌了出来,陶夭将被套拍到他身上:“你不想换算了,你就躺着吧。我将房间留给你,你躺着!”

  她直起身就想走。

  苏瑾年猛地一把扯住她手腕,这一下力道大得惊人,一下子将她拽趴到沙发上。

  他半搂着她的肩膀,哑着声音求:“别走。夭夭你别走。”

  陶夭肩头颤动不说话,心烦意乱。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你。”

  “闭上眼睛前想着你,我想啊,就算死,我也应该再见你一面,真的很想你,难受。”

  “我以为走了可以放下的。”

  “我放不下。离你越远越想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妈的原因才要和我分手的。”

  “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相信她,让你失望。”

  “我不在乎你和其他人好过,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霍东城告诉我,你说我是你的一切。”

  “你也是我的一切,夭夭,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

  “回到我身边,求你了。”

  “我们说好今年暑假就结婚的。”

  苏瑾年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肩,声音急促地说着,一句比一句更急切,好像眼下不说,再也没有机会能说了。

  陶夭慢慢地握住他手腕,抬起头看他。

  这些话,来的太晚了。

  她虽然心疼难受,脑子里却一直转着另外一句话。

  快点长大……

  陶夭看着他,眼泪又汹涌而出。

  “你们说今年暑假就结婚?”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低沉阴冷的男声,将她整个人吓了个半死。

  陶夭愣了许久,下意识转过头去。

  程牧站在她左后方两步开外,定定地看着她。

  他脸色阴冷到极致。

  陶夭觉得,她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两个人吵过闹过,他也没有这样。

  看上去很危险。

  她神色茫然,流着泪,一瞬间失语,完全说不出任何话。

  “说话!”程牧又一声压抑低沉的冷喝,见她呆愣,一个箭步到跟前将她胳膊拽了起来。

  陶夭被他掐着胳膊,脚尖微微离地。

  程牧黑眸幽深:“我在问你话。”

  “是。”陶夭点头,慢慢说,“说过的,等他毕业就结婚。”

  程牧将她推到了一边去。

  苏瑾年一只手撑着沙发站起来,眼眸通红地看着他。

  程牧也看着他,黑眸里泛着骇人的光。

  霍东城知道。

  尤可人知道。

  凤奕知道。

  耿宁应该也知道。

  他妈的……

  一口血差点涌出来,程牧一手按着苏瑾年的胳膊,重重一拳砸向他小腹,将他整个人掀翻在沙发上。

  “程牧!”陶夭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推开他。

  苏瑾年翻个身咳出血。

  他早已经没一点体力,这一下让他整个人都顿时蜷缩了起来。

  陶夭一愣,一把掀开他衣服,发现他腹部缠了一圈纱布,程牧一拳砸上去,纱布上顿时浸了血。

  “你疯了是不是!”她转个身气急败坏吼,“他受伤生病你看不见吗?谁让你打他的!”

  话音落地,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踉跄着要去找医药箱。

  程牧扯着她衣服将她拎到手边。

  陶夭在他手下胡乱地挣扎着,咬牙说:“你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你拿我当什么?”程牧阴沉沉问了一句,甩手将她扔进沙发里,一条腿压过去,俯身问,“你拿我当什么!”

  “交易!交易你不懂吗?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交易?”程牧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低声笑。

  陶夭心烦意乱地推他:“你放开我!”

  “他是你的一切?”程牧突然问。

  陶夭看着他,没回答。

  程牧又笑了:“他是你的一切。那尤可为又是你的什么?你为了他连自己都能卖给我,他不是你的一切吗?”

  “程牧!”

  程牧倏然放开她:“很好。”

  陶夭一只手抓紧了身侧的沙发垫,咬唇看着他。

  “年龄不大,本事不小。”程牧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很好。做的真不错。真本事。”

  “程牧?”陶夭这下回过神了,呢喃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烦了。”程牧突然说。

  陶夭一愣:“什么?”

  “你可以解脱了。”程牧看着她的眼睛,嗤笑说。

  陶夭久久没说话。

  程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防盗门发出砰一声响。

  陶夭被这响声吓得一个激灵,腾一下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电梯已经在下行。

  她随手按了另一个,飞快进去。

  电梯刚响,楼道门也发出砰一声响,她抬步追出去,站在台阶上,只来得及看清程牧越来越远的背影。

  雨很大。

  小区路灯晕开昏暗的光。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雨幕里,头也没回。

  程牧……

  陶夭低声呢喃了一句,只觉得心如刀绞,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烦了,她解脱了。

  都结束了。

  这段突兀开始的关系,突兀结束。

  陶夭抹了一把脸上汹涌的泪水,转个身上楼。

  苏瑾年情况很不好。

  她到楼上,他已经又晕了过去,腹部的纱布染了好些血,看上去分外地触目惊心。

  陶夭拨了120。

  拨完了又觉得怕,打电话给尤可人,语无伦次地让她过来。

  尤可人连声答应。

  陶夭挂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边的瓷砖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苏瑾年的脸。

  “夭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陶夭一转头,欧阳家几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欧阳瑜走在最前面,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陶夭傻乎乎地问。

  欧阳四兄弟看着她,又看看苏瑾年,顿时有点明白了,小区外远远看见的那个人影,就是程牧。

  陶夭一只手按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腿软,差点跌倒的瞬间,欧阳琛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欧阳璟和欧阳瑾二话不说地抬起了苏瑾年,欧阳瑜拿了陶夭的包,又跟着拿了两把伞,直接拉了门。

  砰一声响,房间里陷入死寂。

  ------题外话------

  人多真是好,救护车都不用等了。

  哎,我也不晓得我的点为什么这样奇怪。

  熬夜码字更了大章的作者哭唧唧跪在这里。/(ㄒoㄒ)/~

  ☆、176:她以后和程牧没有关系【二更】

  十一点多,风大雨急。

  海棠园,一楼。

  张珍和一个阿姨起床查看了一下门窗各处,留了客厅里一盏壁灯,有些心神不宁地往房间走。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将她吓了一跳。

  “程先生回来了?”帮佣阿姨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张珍点点头:“应该是,你去睡吧,我开门。”

  帮佣阿姨笑了笑,抬步走了。

  张珍快步走到门口,刚从里面打开门,一阵凛冽湿气扑面而来。

  “程先生!”张珍惊呼一声,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外套湿透的男人,声音急急问,“您怎么淋成这样?”

  今天这场雨是开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气温都因此骤降了好几度。

  程先生原本说回来晚点,留着饭。

  她一直等到十点半,不见人,打了两个电话也根本没人接,只以为他可能不回来了,才回屋去睡。

  海棠园主人少,说起来工作非常轻松。

  张珍乱想间,程牧连鞋子也没换,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她连忙关了门追上去,小心地问:“您晚饭吃了吗?我让刘哥起来帮您准备,您洗了澡下来?”

  程牧步子很大,脸色阴沉,没说话。

  “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要不然我先煮点姜汤,您在房里用还是一会下来再喝?”

  “程先生”

  “滚!”程牧突然停了步子,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闭嘴!该干嘛干嘛去。”

  张珍倏然间抿紧了唇。

  程牧再不看她,大步上台阶,回房去。

  心情很糟。

  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糟。

  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

  陶夭,真行啊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按亮灯,顺手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扔在地毯上。

  下车的时候其实带了伞,那把伞挂在陶夭租住的房间门口,他出去的时候忘了拿。

  怒意几乎要将整个人燃烧了。

  程牧直接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哗哗冲刷的过程中,他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一些,十分钟后,裹着浴袍出去。

  这个晚上,像一场笑话,一个耻辱。

  他站在卧室明亮的灯光里,面无表情地想。

  哪有什么睡意?

  他随手扔了擦头发的干毛巾,找了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靠在沙发上慢慢抽。

  房间里空荡荡。

  恍惚间,响起女孩的说话声。

  “关掉灯,行吗?”

  “能不能快点?”

  “疼,程牧,我好疼。”

  “今天不行。”

  “没必要做什么额外的补偿,我受不起。”

  “程牧,你混蛋。”

  “太多了,我不能收。”

  “不是要吻吗?别停下。”

  “生活就像强奸呐,如果无力反抗,那就一定好好享受。”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都是你的味,还怎么睡觉呀?”

  “我穿成什么样比较好?”

  “别啊,都已经很晚了。”

  “我感觉你不算个好男人。”

  “你好像跑到我心里来了”

  “你轻点。”

  “喜欢吗?我昨天发了工资。”

  “程牧。”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程牧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一个方向,床上平平整整,静悄悄。

  他想起了这个房间里最后那一晚。

  她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下承受绽放,低泣呢喃。

  香烟燃烧殆尽,手一抖,烟蒂掉在了地毯上。

  程牧用鞋尖踩灭,起身出房间。

  一楼,大厅。

  张珍失神地坐在沙发上,突然又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程牧穿着睡袍,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她连忙站了起来。

  “在三楼重新收拾个房间出来。”程牧面色冷淡地吩咐她,声音也和脸色一样,冷漠极了。

  张珍一愣:“现在?”

  “现在。”程牧声音一沉,又说,“主卧里打扫一下,锁上门。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随意进去。”

  张珍又一愣:“是,知道了。”

  “去吧。”程牧再不看她,抬步坐到了沙发上。

  他整个人实在阴沉冷漠。

  张珍也不敢看他,脚步匆匆地就往三楼走。

  淋了雨回来。

  又要锁了主卧。

  难不成因为陶夭?

  这念头突然闪过,她整个人狠狠愣了一下,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程牧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一副很难接近的样子。

  张珍深呼吸一口,很快到了三楼,按着他的吩咐整理出一个新房间出来,抬步又下楼。

  茶几上,烟灰缸里多了好些烟头。

  张珍小心翼翼地说:“程先生,房间收拾好了。”

  程牧嗯了一声,漫不经心。

  张珍看着他英俊却阴冷的侧脸,想了想,突然又道:“对了。下午欧阳家吴管家送了张请柬过来。”

  “谁?”

  “欧阳家。”张珍看着他脸色,笑说,“吴管家亲自来的。”

  程牧俯身摁灭烟头:“拿来我看看。”

  “好的。”张珍很快折而复返,微微俯身,将造型精美大方的请柬双手递到他手中。

  程牧随手展开瞥了一眼。

  欧阳瑶?

  欧阳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小姐?

  简直不知所谓。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将请柬扔在茶几上,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抬步直接上楼了。

  此时,靖康医院。

  欧阳瑾将车子停在急诊科外,等候多时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小心地将苏瑾年抬了下去。

  来医院途中,他们已经用苏瑾年的电话通知了周宛平。

  周宛平早在苏瑾年失踪的时候便猜到他可能回来找陶夭,这两天折腾了许多来回,人正好在香江。

  苏家人跟着医生护士急急而去。

  尤可人、凤奕和耿宁目送他们进去,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又看向了欧阳琛所在的黑色宾利。

  欧阳琛没下来,陶夭也没有。

  尤可人想了想,有些自责地叹气说:“这次全都是因为我。程老板眼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早晚有这么一天,知道了也好。”凤奕也道。

  耿宁看了两人一眼,有些迟疑地说:“话说,我们三个不会集体失业吧?”

  尤可人:“不会吧?”

  “怎么不会?”耿宁心有余悸地说,“那一位什么性子啊,我们三个瞒了他这么大的事,这两人要是不和好,他能不迁怒?”

  “啊?”尤可人一时间彻底呆了,“不能吧。”

  “无所谓了。”凤奕看着雨幕,声音淡淡,“陶夭以后会不会继续演戏也难说,这件事等几天再看吧。”

  “啊,奕哥,你觉得她会被封杀啊?”耿宁傻了。

  凤奕看着他微笑一下:“欧阳四少一起出现,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耿宁:“”

  他和尤可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凤奕叹口气,淡声说:“陶夭是欧阳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她父亲是失踪多年的欧阳大少欧阳谦,欧阳杰的亲儿子。最多三天,她回归欧阳家的消息就会传遍香江,你觉得,橙光会不会封杀她,还有什么紧要?”

  “什什什什么?”耿宁舌头都打结了。

  尤可人也一脸震惊。

  凤奕没再多说,看向了朝他们走来的欧阳瑾和欧阳瑜。

  欧阳瑜笑着说:“麻烦你们白跑了一趟。应该没什么事了,小妹身体不舒服,我们打算直接带她回去,就不让她下来了。”

  耿宁:“”

  尤可人:“”

  凤奕微笑:“应该的。你们路上小心。”

  欧阳瑾点头笑说:“时间不早了,三位早点回吧。”

  凤奕又微笑:“再会。”

  欧阳瑾和欧阳瑜转身回了车里。

  他们兄弟四人开了两辆宾利,欧阳瑾两兄弟一辆,欧阳琛两兄弟一辆。很快,两辆车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凤奕看一眼石化的两个人,无奈说:“走了。”

  两个人傻乎乎地跟着他前往医院停车场。

  黑色宾利驶出医院。

  欧阳璟回头看了一眼,问欧阳琛:“睡着了?”

  “嗯。”欧阳琛声音淡淡。

  来医院路上陶夭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一直没醒,时而轻哼两声,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欧阳琛心里叹口气,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

  指尖突然触到陶夭腿弯,愣了一下。

  他指尖有粘稠的触感。

  “哥。”他猛地唤了一声欧阳璟,语调僵硬说,“停下,回医院。”

  “怎么了?”欧阳璟一愣,出声问。

  “她不对劲。”欧阳琛按亮了头顶的灯,目光落在陶夭牛仔裤上,心下一沉,险些窒息。

  欧阳璟回头也看见,急刹车停在原地。

  他没多说,很快又踩了油门,路口打了方向盘直接回医院。

  前面开出一截的欧阳瑾自倒车镜里看见,心下纳闷,紧跟着直接在十字路口调车,跟了上去。

  欧阳璟将车子停在了医院急诊科。

  开门下车。

  他从外面拉开后排车门,将陶夭接了过去,快步往楼里走。

  后面下来的欧阳瑾和欧阳瑜拥到了欧阳琛跟前,急声问:“怎么回事儿?夭夭病了?”

  欧阳琛没答话。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

  指尖一片血迹,血迹还很新,在他西裤上也染了些许。

  欧阳瑜定定地看他一眼,半晌没说话,脸色惊骇,他转个头跑去追前面的欧阳璟了。

  欧阳琛扶着车门下车,跟了进去。

  值班室门口,他听见医生打电话的声音:“李主任晚上在?那正好,病人很快上来,出血量大,情况比较紧急。”

  欧阳瑜急吼吼地问:“她这怎么回事啊?”

  医生说:“考虑先兆流产的可能性比较大,具体情况检查后才能确诊。妇产科李主任晚上值班,建议直接去住院部。”

  室内安静了好几秒,医生吩咐边上的护士说:“先采血送去检验科,一会多半要输血。”

  “好,知道了。”年轻的女生响起。

  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用移动担架将陶夭推了出来。

  欧阳璟紧跟着。

  欧阳瑜一脸着急地出来,看到门口的欧阳琛。

  他一向冷静沉稳的二哥眼眶发红。

  欧阳瑜想了想,低声问他:“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啊?夭夭她她”

  欧阳瑜说不下去,着急又烦躁。

  欧阳瑾停好车进来就看见两人在外面,探头朝里看了一眼,急吼吼问:“什么个情况啊,人呢。”

  “送去住院部妇产科了。”欧阳瑜看他一眼,小声说。

  “哎呀。”欧阳瑾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无奈说,“别站着了。人都昏迷了,走啊。”

  欧阳瑜抬手在欧阳琛胳膊上拍了拍,转身走了。

  欧阳琛按在墙壁上的一只手慢慢握成拳,深呼吸一口,跟上了前面几人。

  欧阳璟在前往住院部途中打了电话。

  等到后面几个赶到,妇产科值班室一片兵荒马乱。

  欧阳瑜着急地问前台护士:“陶夭呢?就先前推进来那个。”

  前台护士认得几人,连忙回答说:“推到楼下去检查了,李主任和璟少爷都跟着呢,你们要不就在边上等一下吧,或者去病房里等?p病房已经在收拾好了。”

  欧阳瑜叹口气,转头问:“二哥?”

  “等着吧。”欧阳琛有些恍惚。

  欧阳瑜哦一声,和边上攥着车钥匙的欧阳瑾面面相觑。

  先兆流产什么意思?

  到底是流了还是没流?

  急诊科医生那状态,情况应该不太好。

  都考虑要输血了。

  还手术?

  欧阳瑜握着拳在原地走了好几步,压低声音朝欧阳琛说:“肯定是程叔的对不对?两个人还吵架,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来。”

  话落,他将手机往出掏。

  “不许打。”欧阳琛突兀又冷冽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欧阳瑜握着手机,神色讪讪:“孩子是他的。”

  “已经没了。”欧阳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克制,一字一顿说,“她以后和程牧没有关系,明白吗?”

  “四儿。”欧阳瑾看了欧阳瑜一眼,使眼色说,“听二哥的。”

  欧阳瑜抑郁地收了手机,嘀咕说:“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小妹才多大,简直禽兽。”

  其他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欧阳瑾跟着护士去办手续了,欧阳琛和欧阳瑜站在电梯口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好像很久。

  窗户外风大雨急,凉意漫进来。

  欧阳瑜小心地看了欧阳琛一眼,低声问:“夭夭不会有事吧?”

  “不会。”

  “怎么现在还没”他话未说完,看着电梯亮起的上升箭头,松口气说,“上来了。”

  “叮。”电梯门开。

  欧阳璟大步走了出来,一个人。

  欧阳瑜一愣,连忙问:“怎么你一个人啊,夭夭呢?”

  “已经进手术室了。我刚才给家里打过了电话,劝不住,爷爷可能等会会过来。”

  “她情况怎么样?”欧阳琛问。

  欧阳璟想了想,慢慢说:“手术不到半小时,等完了再说吧。”

  欧阳琛抿起唇角,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凌晨,两点。

  住院部,医生值班室。

  李主任抬眸看了一眼欧阳家兄弟几个,语气不善地问:“她那一位男朋友呢?”

  欧阳璟三人一愣。

  欧阳琛很快回过神来,不问反答:“我们小妹情况怎么样了?”

  “小妹?”李主任狠狠愣一下,打量着四人。

  欧阳璟略一思量,一脸严肃说:“她是我们已逝大伯的女儿,有什么情况您直接和我们讲就行了。另外,这件事还希望您能帮着保守秘密。”

  陶夭和程牧的事情在香江闹得人尽皆知。

  李主任先前又给陶夭诊断过,对程牧没什么好感。当然,对陶夭也没多少好感。

  这姑娘实在不晓得爱惜自己身体。

  欧阳家的千金?

  李主任收起心中的疑惑,点点头说:“手术没什么问题。不过她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流了这一次,以后怀孕的可能性更小。”

  “您什么意思?”欧阳瑜一脸震惊问,“以后不能怀孕了?”

  “不是不能怀孕,只是比较难。”

  “怎么流那么多血?”欧阳瑾疑惑地问了一句。

  “流产这情况因人而异。”

  “哦。”

  李主任对他们四个印象还好,想了想又说:“既然她是欧阳小姐,你们做哥哥的应该负起责任,她的身体不能再这么折腾了。这姑娘底子差得很,年龄又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这状态,怎么当妈妈?”

  欧阳家兄弟四个不说话。

  良久,欧阳琛问:“她情况好像比较严重,能判断是什么原因吗?”

  “营养缺乏,工作压力大,情绪波动,都会造成影响,具体很难说。事已至此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好好休息才是关键。”

  “明白了,谢谢您。”欧阳璟说。

  “嗯。麻药过去人随时都会醒,你们可以过去候着。”

  “谢谢。”欧阳璟等人出了医生值班室,一抬眸,自家爷爷脚步匆匆地出现了。

  题外话

  下章进入第三卷:千金芳华

  作者还是跪在这里。

  ☆、177:你是我们大伯的女儿【一更】

  ,豪门主母!

  vip病房外。

  欧阳杰和欧阳诤夫妻面色凝重。

  “大概就这样,送来的时候出血太多,她身体底子又不好,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医生做了无痛清宫术,说是夭夭以后很难有宝宝了。”欧阳瑜一脸心疼地说完,迟疑着问,“怎么办啊爷爷?”

  欧阳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问欧阳琛:“这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我们四个,还有医院里一众人。”

  欧阳杰点点头,看向欧阳诤:“你和老吴去,封锁消息。夭夭这件事不要走漏风声。”

  “我明白。”欧阳诤点点头,和老吴一起离开。

  欧阳杰朝病房看了一眼。

  边上,欧阳瑜看了一眼欧阳琛,又说:“这事情接下来怎么办呀?医生说这手术倒不需要住院多久,明天一早就能回家养。可程叔他还不知道呢,二哥说不告诉他。”

  欧阳瑜觉得好像有些不妥。

  那毕竟是两个人的孩子,也是程牧的骨血。

  他好像应该知道。

  就算两人吵架了吧?

  那就这样直接瞒了好像也有点怪。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看欧阳琛的脸色。

  二哥今晚有点吓人。

  “我也觉得不用告诉他。”欧阳瑾难得气愤说,“小妹多大,程叔多大?就算小妹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怀孕,程叔那么大年纪了,平时都不晓得做点措施吗?他根本不拿小妹的身体当回事,这都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也是诶。”欧阳瑜觉得自己实在没主见。

  欧阳老先生没说话。

  欧阳琛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说话。

  欧阳璟叹一声,开口说:“这件事应该等小妹醒了以后,问她自己的意见。她和程叔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们也不特别清楚,让不让他知道,小妹应该自己拿主意。”

  “流产的事先瞒下来。”欧阳琛语气有些冷酷。

  欧阳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意思连小妹也不告诉?”

  “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应该只以为是女生例假。何必非要说出这个事,徒惹她伤心?”欧阳琛没看他,目光落到别处。

  欧阳璟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自己这一向冷静内敛的弟弟,遇上小妹的事情好像想法有些过激了,因为以前关系好?

  他定定神,坚持说:“小妹是十九岁,又不是九岁。虽然年龄小,也已经是个成人了,她应该有能力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你这样不由分说地护着,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欧阳琛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紧,没说话。

  他何尝不想护她一辈子,让她不受到丝毫伤害。他可以的,要是那一次能不等到第二天再调查,她何苦和程牧开始?

  眼下看着她落到这种境地,他难受,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罪。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大哥这些话其实句句在理。

  他只是……太过心疼。

  “不用瞒着夭夭。”一直没出声的唐蜜突然开口说,“她有权知道这些事,也有权自己做决定。阿琛,你别太感情用事了。”

  欧阳琛抬眼皮看了她一下,没说话。

  欧阳杰心情有些沉重又无奈,点点头说:“那就告诉夭夭吧,先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想法。

  “按你们说的来吧。”欧阳琛声音淡而飘忽,“我去楼下透透气,一会再上来。”

  “二哥——”欧阳瑜有些为难地唤了他一声。

  欧阳琛拍拍他胳膊,抬步走了。

  ——

  清晨,六点多。

  疾风骤雨慢慢停了,天色微亮。

  陶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手边的点滴瓶发呆。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夭夭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有些惊喜的男声,她转头,看到床边一模一样四张脸。

  陶夭有点头晕眼花,她按揉着太阳穴。

  “夭夭,你感觉怎么样?”欧阳瑜急吼吼地问。

  “难受吗?”欧阳琛语调轻柔。

  “躺了这么久渴不渴?要不要先喝一口水?”欧阳瑾一脸关切。

  “你们都远着点。”欧阳璟抬手将他们三人拨了一下,淡笑说,“我是你大哥,第一次见,以后多多指教。”

  陶夭:“……”

  她抬眸环视了一眼周围,轻声问:“我怎么在这儿?”

  欧阳四兄弟顿时沉默了下去。

  半晌,其他三个将目光落在欧阳瑜脸上,一起说:“你说吧。”

  欧阳瑜:“……”

  苦差事为什么总是他的?

  他有点抑郁地坐到了床边,犹豫着说:“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你先答应哥哥,别太难过哦。”

  陶夭往边上缩了缩,拧起了眉。

  她神色有点很不自在。

  欧阳瑜坐在床边,俊脸距离她实在有点近。

  一觉醒来,欧阳家四个公子怪怪的,有些油腔滑调。

  李主任给她做了最好的无痛清宫术,麻药劲过去,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夸张的疼痛,只是有点不舒服外加头晕。

  她一直都以为是例假。

  连着两次来例假都被欧阳琛和欧阳瑜撞上,她觉得尴尬极了。

  小妹神色警惕,欧阳家兄弟四个也有点懵。回过神来才想到,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亲子鉴定结果也就他们欧阳家一众人知道。

  事情有点难办了。

  到底该怎么开口呢?

  欧阳瑜想了想,先声音软和地说:“苏瑾年那边有苏家人在管。你和程叔是怎么回事呀?吵架啦?”

  陶夭看着他分外讨好的脸色,一时间恍惚起来。

  她睁开眼就觉得这间病房很熟悉。

  她先前住过。

  她和程牧的交易,也是在这间病房里达成的。

  她问他,她该做些什么。

  他答:“随叫随到,我烦了为止。”

  “我烦了。”

  “你可以解脱了。”

  脑海中,蓦地又浮现出他昨晚最后那两句话,以及,她追到楼下,看见的雨幕里那个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背影。

  陶夭收回思绪,抿唇笑了笑,低声说:“分手了。”

  “啊!”欧阳瑜震惊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面色为难地看向了边上三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三个人都不理他。

  欧阳瑜心里极度郁闷,半晌,憋出一句:“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陶夭一愣,傻乎乎地看着他:“没,我前天才来了例假。”

  欧阳瑜:“……”

  他有点词穷了,不知道怎么沟通。

  想想也是,反正都是一个地方在流血,她又没怀过,不清楚的话,好像也挺正常。

  他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欧阳琛。

  突然觉得,二哥原本的提议好像也不错?

  欧阳琛也愣了一下,半晌,他扯开欧阳瑜自己坐到了床边,声音低柔地说:“不是那个。那些都是流产的症状,宝宝没了,明白吗?”

  “……宝宝?”陶夭明显懵了。

  “嗯。”欧阳琛又说,“昨晚你晕在了车上,情况不好,孩子保不住,医生做了清宫术。”

  陶夭看了他半晌,点头说:“哦。”

  欧阳琛:“……”

  他想象里的伤心绝望痛哭流涕全都没有,陶夭这个态度,让他甚至有些不会应对。

  边上其他三个人顿时有点不好了。

  欧阳瑜一脸着急地说:“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我们都陪着你呢。你才十九,要孩子的事情咱们不急哈,以后总会有的。”

  “四儿说得对,你别太伤心了。”欧阳瑾也忍不住安慰。

  欧阳璟看着陶夭有些迟钝的样子,叹着气说:“我们知道这事情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没事儿,难受的话就哭,别憋着。”

  陶夭摇摇头:“我没事。”

  她的确没有觉得很难过痛苦。

  她没想过要孩子。

  甚至,怕。

  许蔓和她父亲相差十一岁,也是在这个年纪未婚先孕有了她,时至今日,都将她视作一个错误。

  她和爸爸私奔,当时应该爱得很深吧。

  她和程牧算什么呢?

  一场交易。

  况且刚刚结束了。

  她觉得,那个流走的小生命,就算还在,她也没办法面对他。

  没了就没了吧,不用来到这世上受苦。

  陶夭慢慢收回思绪,问欧阳琛:“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想回去,不想在医院里面待。”

  欧阳琛一愣:“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陶夭抿唇说。

  欧阳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突然起身,朝其他三人说:“我去找一下医生问问。”

  话落,他抬步出了病房。

  ——

  走廊里静悄悄的,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欧阳琛靠在了墙壁上发呆。

  病房门突然又响了一下,他一回头,对上欧阳璟洞若观火的目光。

  欧阳璟关上门笑了笑:“倒是我们担心过头了。”

  想想也是,他们这小妹十九年里经历过太多事,流产这种,仔细一想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和程牧身份悬殊,应该没有期待过宝宝吧。

  欧阳璟在口袋里摸出了烟盒,给自己拿了一根,想了想,又问欧阳琛:“要不要来一根?”

  昨晚到现在,他要是还没看懂自己这弟弟,不配当亲哥了。

  欧阳琛看他一眼,淡声说:“不用,谢谢。”

  欧阳璟点点头,自己去抽烟。

  他走开了不到五分钟,再折回来的时候,欧阳琛还是在外面站着,一动不动,好像雕塑。

  欧阳璟正想说话,抬眸间看到一个人。

  周宛平一脸愤怒地走了过来,问他们:“陶夭呢,是不是在这里?”

  昨晚在急诊科她好像看到了欧阳家这几个,可她当时自顾不暇,苏瑾年出了手术室后,她专程过去问了医生,晓得陶夭因为月经不调晕倒,夜里住了院没回去。

  真是本事,小小一个毛病让欧阳家四个小的为她鞍前马后地跑。

  她儿子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尤其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手术前短暂地醒来,竟然发了那么一条让她气到呕血的微博。

  他是疯了吗?

  陶夭这种小丫头片子到底有什么好?

  周宛平越想越气,冷着声音说:“小姑娘好手段。几位欧阳公子守在这,一夜没睡?”

  欧阳琛声音也冷:“苏公子死了?您过来兴师问罪?”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周宛平脸色一变,疾言厉色地问。

  欧阳琛冷笑:“您口中的陶夭是我们大伯流落在外的亲女儿,我们欧阳家的至亲血脉。她是我们欧阳家唯一的女孩子,也是我们四个的亲堂妹。身体不舒服住了院,我们守一夜又如何?需要您这个外人专程跑来指手画脚?作为一个长辈,您这举动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周宛平狠狠一愣:“你说什么?”

  “我的话很清楚,自觉不需要重复第二遍。苏夫人系出名门,此后请好好管教令公子,还我们小妹一个清净,感激不尽。”

  “……你说的是陶夭?”周宛平还有点无法回神。

  “是啊,就是您儿子身负重伤还要偷跑着非要去见的那个陶夭,当然,你们以后可以叫她欧阳小姐。”欧阳璟冷飕飕地来了一句,语调很是散漫。

  周宛平看着两人,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她这两日在香江,也隐约听到了一点风声,欧阳家最近不太寻常,好像有什么大事在准备。

  是因为陶夭?

  她是失踪多年那个欧阳谦的女儿?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宛平定定神,语气缓和一些说:“你们大伯当年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时隔这么多年蹦出一个女儿,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现在娱乐圈里这些小姑娘心眼多,手段花招更是层出不穷……”

  她话未说完,欧阳璟不耐烦地打断了:“苏夫人这是在质疑我们欧阳家一众人的智商?小妹流落在外十九年,心眼多点未尝不好。我们家人都不介意,您作为一个外人,如此言论,实在有失教养和风度。”

  周宛平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肯定已经做了亲子鉴定吧?

  那丫头是欧阳家的千金?

  怎么可能?

  她震惊难言,病房门突然又被人从里面拉开,有人不耐烦地说:“谁啊,是不是有病?大清早在医院里大喊大叫的,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

  周宛平脸色铁青地抬眸看了过去。

  三张脸没什么分别。

  她一时间也分不出谁是谁,整个人更不好了。

  欧阳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诧异地说:“这不是苏夫人吗?令公子脱离危险了吗?”

  周宛平:“……”

  心情太复杂,她转个身直接走了。

  欧阳家三个目送她背影离开,脸色不悦地收了视线。

  欧阳璟低声问:“小妹听见了?”

  “是啊。”欧阳瑜脸色有些无奈,同样压低声音回他,“声音这么大,肯定听见了啊,正震惊呢。”

  欧阳璟叹口气:“也好。”

  他们正在犹豫怎么说,周宛平这一下闹的,倒省心了。

  三个人重新进房间。

  欧阳瑾正在床边一脸认真地说:“我们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你瞧大哥都专程赶回来了,就因为你是我们大伯的女儿呀,全家人都知道了,亲子鉴定也做了,你经纪人上礼拜带你抽血了吧,是爷爷拜托他的。”

  陶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色非常茫然。

  欧阳瑜又急吼吼地凑到了跟前:“三哥没有骗你啊。你不是有你爸爸的照片呢吗?二哥都专门看过了,他就是我们大伯,十几岁的时候被几个坏人给绑架了,失踪了。爷爷找了他好些年呢。”

  陶夭看向了欧阳琛。

  欧阳琛坐到了她床边,轻声说:“因为怕弄错,爷爷不敢贸然认回你,不得已之下才找了你经纪人,并非刻意瞒着你。眼下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是我们小妹没错。我知道这事情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没关系,你慢慢想,我知道你能想通的。”

  陶夭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又抬眸看向了其他三人。

  几个人都是神色认真地注视着她。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陶夭的目光又落在欧阳琛脸上,慢慢地,一字一顿轻声问:“你……是哥哥?”

  欧阳琛轻声答:“嗯。”

  “他们也是?”陶夭还有点回不过神,又问。

  “都是。”欧阳琛看着她笑了一下,“还有爷爷,是你亲爷爷。我们以后都会保护照顾你,没人能让你受委屈了。”

  陶夭看着他,蓦地抬手捂住了嘴巴。

  几乎在一瞬间,眼泪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流到手背上,流进指缝里,她忽然低下头去,将整张脸埋进膝盖里,哽咽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欧阳老先生是她爷爷?

  欧阳琛是她哥哥?

  她爸爸,是那个失踪多年的欧阳谦?

  她原来还有这么多家人吗?

  陶夭一只手抱着膝盖胡思乱想,察觉到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无声却坚定,很温柔。

  她抬眸对上欧阳琛亮若星辰的漂亮眼眸,恍惚难言。

  ——

  上午,十点。

  欧阳璟和欧阳瑾去停车场取车。

  欧阳瑜办完出院手续回到了病房里,拿了陶夭的东西,和抱着她的欧阳琛一起下楼。

  早上医院里人比较多。

  陶夭还有点懵,脸颊埋在欧阳琛怀里一直没吭声。

  欧阳瑜顾虑颇多,一路上前后左右地看,发现来往众人皆是神色匆匆,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到了医院门口,很快上车。

  两辆宾利先后离开。

  蒋靖安将车子驶入医院地上停车场,停好车下来。他一边往科室里走,一边给程牧打电话。

  ——

  程氏集团,顶层。

  会议室里坐了二三十人,鸦雀无声。

  大老板心情不好,感觉起来,世界末日好像提前到了。十分钟前,总秘书办两个小年轻因为某些不能明说的原因,卷铺盖滚蛋了。

  陶夭那姑娘厉害啊……

  这一个为她雷霆震怒,医院里还有一个为她要死要活。

  当红偶像小生苏瑾年昨晚凌晨发了一条微博,因为太过猝不及防,整个娱乐圈都炸了。

  微博不长,几句话而已。

  “我,苏瑾年,此生只爱一个女孩,陶夭。她是初恋,是我唯一交往过的女朋友,也是让我良心有愧的那个人。此次若能活,惟愿重新追回她,爱护一生,死生不弃。”

  他车祸重伤的消息这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

  可想而知,这一条微博有多轰动了。

  他们大老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小心肝被人指名道姓地惦记着了,心情能好才怪。

  话说回来,他竟然会把一个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宠上天。

  一众下属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小年轻牛逼诶,这样公然叫板也是没谁了。

  他们老板还无动于衷。

  办公室一众人正暗暗想着,突然地,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拉回了众人游离的思绪。

  手机主人都吓懵了,手忙脚乱地低头关机。

  铃声停了,他一脸难堪地低着头。

  程牧冷冷地看着他,半晌,薄唇吐出冷漠厌烦的一句话:“不知道调静音么?出去!”

  握着手机的部门经理:“……程董对不起。”

  程牧看也没看他,手一挥,很明显一副不容多言的架势。

  众人:“……”

  触了霉头的经理悻悻地去了外面。

  一众人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重新打起精神,好不容易挨到散会,感觉无比酸爽。

  ——

  程牧出了会议室,面无表情地走着。

  边上,楚阳踩着七公分高的鞋子,很辛苦地跟着他的步子,心里叫苦不迭、复杂难言。

  这感觉,简直突然回到解放前。

  她胡思乱想,前面程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了手机看一眼,接通,声音淡淡地问:“什么事?”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蒋靖安语调里带着一丝试探和调侃,在那边笑着说。

  “你是不是无聊?”程牧冷冷地问。

  “我说你这人。”蒋靖安似乎有些无语,语调微沉地说,“医院门口看见陶夭了,她和欧阳家那几个……”

  “她和谁和我无关。”不等他说完,程牧直接打断他,淡声说,“以后要是为这个别打电话,先这样,挂了。”

  话落,他直接挂断电话,抬步进了办公室。

  ------题外话------

  看完昨天的评论,脑子里只剩下子衿的一句,阿锦每天起码五个小时码字。

  阿锦想说:五小时乘以二再加二才对。上架后,每天花在主母的时间平均超过十二个小时。因为长期伏案,脊背最近驼得有点明显,网上买了码的背背佳,结果,扣到最紧还是松,体重不到八十斤的我特别心疼我寄几。/(tt)/~

  我知道你们有时候不高兴,所以我会题外话说些哭唧唧跪在这里的话,希望放低姿态缓解一下你们的情绪,让你们不至于太郁闷。

  但是作者不是码字机器呀,有血有肉,会累会痛,血肉之躯而已。

  凌晨临睡前消化那么多情绪真的有点方,这几天可能暂时不回复了,逃避一下,也想把下面这句话送给你们。

  无论你们如何,我一直在这。

  ☆、178:以后见面还得叫叔叔【二更】

  程牧在办公室坐了一会。

  第一次觉得,偌大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空。

  下意识地,他抬眸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恍惚间看到一双激烈拥吻的人影,听到一句女孩低低的呢喃:“下戏很早啊,突然就想你了。”

  昨晚到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小丫头片子真够本事的。

  程牧随手在桌边拿了烟盒,捏了根烟含在嘴里,微微低头,用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

  她去医院能干什么?

  不就苏瑾年那一档子事儿吗?

  给他一拳怎么了?

  没有当场揍死,他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

  程牧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突然地,又想起了尤可人昨晚那一通电话,陶夭来了例假。

  有些心烦意乱。

  他将抽了半截的烟头重重地摁在了烟灰缸里。

  手机突然嗡嗡震了两下子。

  程牧定定地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发现是一条微信消息。

  他微信里统共也没有几个人。

  消息来自陶夭:“我和苏瑾年在去年圣诞节之前分手的,跟你的时候我没有和他好。昨晚他那个样子,我不能不管他,让你生气,很对不起。可为的事情谢谢你,这段时间也谢谢你对我好,让我有时候很开心。祝你以后幸福。”

  看完最后几个字,程牧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机。

  他毫不怀疑,若是这人眼下就在眼前,他能一手掐死她。

  程牧将手机推到了一边去。

  半晌,心神不宁。

  他拿过手机,开始编写微信:“以后别给我发这种东西。”

  这句话好像有点生硬,按着她那个性子,会当真了。

  他删掉重写:“就那么爱他?”

  这句话也不对劲。

  他冷着脸删了,又写:“你凭什么祝我幸福?你谁啊?”

  这话听起来更傻逼。

  程牧又一次删掉,半晌,将她那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重新将手机推到一边去,没回复。

  一只手敲着桌子,他点开了电脑页面。

  许久过去,脸色阴沉如铁。

  她扇他耳光又主动求欢那一次,苏瑾年和余婧传了婚期将近的绯闻;她圣诞节高烧那一次,苏瑾年和余婧被曝光激吻过夜;随后,他给剧组放假一周,却在出租屋里救了高烧昏迷奄奄一息的她。

  那一次,她原本在寻死?

  脑海里这念头一闪而过,程牧握着鼠标的一只手青筋暴跳。

  真不错。

  爱得这么深。

  能为尤可为献身,也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分手,她生无可恋,觉得给谁都无所谓了吧。

  真行。

  别人弃若敝履的,他却视若珍宝。

  把他程牧当成什么了?

  捡破烂的吗?

  胸腔里一股火熊熊燃烧着,他突然摔了鼠标。

  “砰——”

  敲门声突兀响起,戛然而止。

  程牧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声音冷漠地说:“进。”

  “程董,您要的资料。”楚阳抱着一堆文件夹走了进来,躬身放到他桌边,下意识瞥了一眼在桌上打转的鼠标,心中苦闷。

  她怎么选这个时间进来了?

  好没运气。

  程牧随手将最上面一页文件翻了翻,抬眸说:“行,出去吧。”

  话落,他一手握成拳抵在嘴角咳了两声。

  楚阳想了想,轻声问:“需要买点感冒药给您吗?”

  大老板开会的时候也咳了几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突变受了寒,听起来有点轻微感冒。

  “不用。”程牧头也不抬地说。

  楚阳微笑着退了出去。

  关上门,深呼吸。

  等她抬步走到了秘书办,周围几个顿时围了上来,小心翼翼问:“什么情况啊,还怒着呢?”

  楚阳叹气:“好像摔了鼠标。”

  众人:“……”

  互相对看一眼,顿时默不作声地退了回去。

  好希望陶夭来公司哦。

  ——

  闲人居。

  欧阳璟和欧阳瑾去停车。

  陶夭收了手机,被欧阳琛扶着往屋里走。

  他们先前打了电话,还没进门呢,欧阳老先生好些人就迎了出来,围着陶夭嘘寒问暖。

  陶夭有点受宠若惊,晕乎乎地到了室内大厅。

  欧阳琛将她扶坐在沙发上,松了手。

  陶夭抿唇看了一眼欧阳老先生,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低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不麻烦不麻烦。”欧阳老先生似乎有点紧张地看着她,试探问,“你身世的事情,阿琛他们都告诉你啦,怎么不叫一声爷爷呢?”

  陶夭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欧阳琛。

  欧阳琛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陶夭轻声说:“爷爷。”

  话落,她紧紧地抿了唇,有些不安地攥着手指。

  欧阳老先生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温和说:“都是爷爷的不对。让你在外面吃了许多苦,现在回来了就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能再见外了,知道吗?”

  “嗯。”陶夭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边上一众人看着她,只觉得无奈又怜惜,唐密笑着对老先生说:“爸,您别只顾着说自己呀,将大家都介绍介绍,以后都得熟悉。”

  “对,对。”欧阳老先生顿时回过神来,转头朝管家道:“老吴呀,将大家都叫过来,见见大小姐。”

  “都在候着了。”老吴温和地笑着说。

  很快,住家的佣人在客厅里站了两排,一个个笑意盈盈地看着陶夭,脸色温和又尊敬。

  陶夭下意识想站起来。

  欧阳琛握着她胳膊,眼看着老吴将所有人介绍完了。

  “大小姐上午好。”众人齐声唤了一句。

  陶夭抿唇笑笑:“你们好。”

  老吴拿了好些红包,递到了最边上两个人手中,一众人笑着退到了边上去分红包。

  陶夭收回视线,微微低了一下头。

  这么多人,做梦一样。

  临近十一点。

  距离午饭还得好一会,陶夭在客厅里坐了没多久,便被一众人领着往房间里走。

  闲人居分布着九户平层豪宅,每户面积均在五亩以上。

  地上两层,地下一层。

  建筑格局开阔,风格清雅端方。

  人间四月,空气里有清新的花木香气,刚下过雨,人工池塘里水波荡漾,锦鲤畅游,盎然成趣。

  众人穿过一道水上走廊,微风拂过,浅粉杏花落在了欧阳琛肩头。

  陶夭和老爷子走在他后面,一颗心慢慢地安定下来。

  没一会,欧阳琛几人停下了步子,欧阳瑜笑说:“到啦,房间可是我们一起帮你布置的,喜欢不喜欢?”

  陶夭抿唇笑笑,抬眸四下看了一眼。

  一层面积上百平,餐客厅外加一个书房,简约现代风,米黄色为主色调,一整排落地窗外,花园里种着好些花木,白玉兰已经绽上枝头。一条河从花园里淌过,水面倒映着绿树波光。

  她神色微怔,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密挽上她手臂,笑说:“走,婶婶带你去楼上看。”

  两个人踩着木台阶上楼,二楼面积和一楼一样,卧室带衣帽间,另有一个带浴缸的洗浴室,浴室里个人用品一应俱全,毛巾和浴巾等物件都是浅黄色,一尘不染,干净整齐。

  房间里最亮眼的颜色大抵是床单被罩,被罩是大朵印花图案,金黄色向日葵看着分外美丽,蓬勃向上。

  落地窗外玉兰花树显得矮了些,绿树河流也显得低了点,仰头能看见远处,雨过天晴,亮光普照。

  陶夭低头抠着指尖,只觉得眼眶酸涩,又温热。

  唐蜜握着她手腕到了衣帽间,推开一排柜门,笑说:“瞧瞧,衣服都是婶婶帮你选的,喜欢吗?L码你穿没问题吧?”

  “……不用这么为我。”陶夭声音里带着哽咽的轻颤。

  唐密笑眯眯看她一眼,打趣说:“怎么金豆豆又出来了?咱们欧阳家的大小姐,怎么不用,必须万千宠爱在一身呀。”

  陶夭眼泪止不住,肩头颤动半天,被唐蜜搂进怀里。

  “傻孩子,回家了可是好事,哭什么呢?”她拍着她肩膀,轻声说,“不好的事咱们都忘掉,以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嗯。”陶夭在她怀里点了一下头,仍是哽咽着。

  其他人在外面听见,一起脚步轻轻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她。

  ——

  陶夭好一会平复过来。

  唐蜜晓得她身体虚,催促她上床躺着休息。

  两个人还不算特别熟悉,陶夭听话地应了,换了一身剪了吊牌洗干净的春款睡衣,躺进被子里。

  唐蜜陪了她一小会,笑着下楼了。

  楼下一众人还在,眼见她下来,有些着急地问:“夭夭没事吧?”

  “没事,小丫头有点不适应,我让她躺下睡了,一会到了饭点再过来叫她就行。”

  欧阳老先生长叹一声,声音有些沉:“夭夭这丫头心思太重了,你们以后没事了多陪陪她聊天。眼下这样子,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以后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其他事都好说。”

  “肯定啊爷爷,您放心吧。”欧阳瑜连忙表态。

  其他一众人也跟着点头:“知道了。”

  “那行。新闻发布会和生日宴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再说,先让夭夭好好休息一会,阿琛和四儿留在这照看着。”

  “您去忙吧。”欧阳琛淡笑说。

  欧阳老爷子被老吴扶着,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欧阳瑜开了电视,窝在沙发上看。欧阳琛闲来无事,去了书房,将各类新书整理归类,顺带着写了标记,往书架上贴便签。

  落地窗外阳光越发明亮起来。

  他理了一会,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听到外面女佣笑着说:“四少爷,午饭好了。”

  “上楼去请一下大小姐。”欧阳瑜声音含笑。

  女佣应了一声,脚步轻轻地上了楼,目光搜寻一下,笑着说:“大小姐,可以吃午饭了。”

  陶夭没睡,站在落地窗跟前看花,听到动静扭头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说:“知道了,我就来。”

  “那我先过去了,二少和四少在楼下等你呢。”

  “好。”陶夭点点头。

  收回视线,她在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拿着手机下楼了。

  ——

  三个人一起往餐厅走。

  欧阳瑜眼见她拿着手机,蹙眉说:“微博上你就别看了。苏瑾年那个妈妈简直不可理喻,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陶夭笑笑:“我知道。”

  欧阳瑜看了欧阳琛一眼,想了想又问陶夭:“你和苏瑾年谈过啊?”

  “嗯,谈了两年。”

  “程叔先前不知道?”欧阳瑜挑眉。

  陶夭摇摇头,抿着唇说:“嗯。”

  她和苏瑾年分手在先,跟程牧在后,这种事,她的确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他,他那么高傲的性子,昨晚那么生气也很正常。

  解脱了。

  她心里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点失落。

  苏瑾年那一条微博她也始料未及,担心他误会太深打心眼里看低她,纠结再三才发了那么一条短信,多半天也不见回复。

  他那样的性子,应该不会想要有过经历的女生吧。

  眼下她糊里糊涂地回了家,欧阳家又一向家风清正,爷爷他们,应该也都不希望他们再有所纠缠了。

  毕竟差了辈,还相差十二岁。

  结束了。

  以后见面还得叫叔叔。

  她有点不知所措。

  ------题外话------

  爱你们,群么么。(*^__^*)

  ☆、179:小公主回家了【一更】

  ,豪门主母!

  主餐厅。

  欧阳家一众人到齐了。

  欧阳老先生坐主位,左手边依次是欧阳诚夫妻、欧阳诤夫妻,右手边是陶夭、欧阳琛、欧阳瑜、欧阳瑾、欧阳璟。

  陶夭先前来过几次,其实和家里一众人都见过面。

  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坐在欧阳杰边上,她有点不自在。

  欧阳杰夹了片里脊肉放在她碗里,笑着说:“别光顾着吃米饭,多吃点肉,你这身子得好好补补才行。”

  “谢谢爷爷。”陶夭低头将肉片送进了嘴里。

  欧阳杰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酸,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比以前还生分。

  联想到她以往的经历,他更心疼了。

  感情还得慢慢培养,急不得。

  欧阳杰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夭夭呀,爷爷准备在明天下午办一个新闻发布会,将你回家的消息公布出去,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新闻发布会?”陶夭一愣,迟疑问,“一定要办呀?”

  “早晚都得办。你不是明天生日吗?爷爷给你准备了生日宴会,发布会就在宴会前,一起在酒店里举行,如何?”

  陶夭想了想,点头说:“嗯。我听爷爷的。”

  欧阳杰微微一愣,又笑着说:“我们家夭夭明天可是十九岁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爷爷都会满足你。还有你对这宴会有没有什么想法?请朋友呀,演节目啦,随便什么都行。”

  陶夭一笑:“我就几个好朋友,可以请他们来吗?”

  “当然,有多少请多少。”

  “谢谢爷爷。”

  欧阳杰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其他的没想法啦?”

  “嗯。”

  欧阳杰:“……”

  孙女太听话也挺让人失落的。

  他在心里又叹一口气,笑着继续说:“演戏呢?生日宴之后还想不想演戏呀?给爷爷说说你的打算。”

  陶夭微微愣一下:“我没想这个呢。”

  欧阳杰想了想,试探着问:“想不想出国念书?或者去旅游散心一段时间?让你几个哥哥陪你一起去。”

  陶夭下意识扭头看了欧阳琛一眼。

  欧阳琛笑说:“想去吗?”

  陶夭摇摇头,朝欧阳杰说:“我不想离开家。”

  她这话有些莫名的委屈情绪,欧阳杰回过神来慈爱地笑了笑,反问:“刚回来舍不得爷爷啊,那咱们就不出去了。”

  “好。”陶夭这一下答得很快,脸上带着些淡淡的欢喜。

  对面的唐蜜看着她笑了笑,打趣说:“明天穿礼服裙,你这男孩子似的头发可怎么办才好?”

  “啊?”陶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

  她顶着这么一个男生头穿裙子,自己想想也觉得挺奇怪的,会显得不伦不类吧。

  “戴个假发得了。”欧阳诤笑说。

  “要不和这几个一样,打扮成男生得了。”他边上,一向寡言的欧阳诚难得笑笑,看着对面几个孩子说。

  “小五这第一次以欧阳大小姐的身份露面,打扮成男生怎么行?依我看就戴个假发,也就两三个小时而已。”唐甜话音落地,抬眸看着陶夭笑问,“小五你觉得呢?”

  小五?

  陶夭觉得这称呼莫名地亲切,轻抿着唇角说:“听婶婶的。”

  “噗。”欧阳瑜一口鱼汤差点喷了,笑着打趣说,“我们夭夭以后的口头禅估计就四句话了。”

  一众人好奇地看着他。

  欧阳瑜看着陶夭笑说:“听爷爷的、听叔叔的、听婶婶的、听哥哥的。哈哈,夭夭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呀,放开一些好嘛,都是一家人。”

  “哈哈哈——”

  他这话惹得其他人顿时笑起来。

  陶夭有些脸红了,低头夹了一片笋干往嘴里送。

  欧阳杰看她总算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忍俊不禁:“四儿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爷爷又不是大老虎,能吃了你呀?”

  陶夭看着他,鼓鼓腮帮子,轻声说:“哦。”

  “对了。”对面欧阳诤又笑着说,“你既然回家了,大伙想着给你重新改个名字办户籍,欧阳瑶,这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得,这孩子又来了。”唐蜜笑着补充说,“你要演戏的话还用陶夭这名字就好。大家私下称呼你也就按着习惯来了。就户籍这方面改过来,以后干什么也方便一些。”

  “好。”陶夭对名字没什么执念,笑着点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一众人交换着视线,只觉得这丫头真是乖巧惹人爱。

  餐厅里气氛慢慢融洽了许多。

  最后,欧阳杰喝了点酒,有些试探地问:“还有哇,网上你的那些绯闻,要不要爷爷帮你处理一下呀?”

  陶夭一愣,难得摇摇头说:“不用了吧,难免的。”

  “喜欢演戏?”

  陶夭微微抿唇想了想,一时间没有答话。

  对于兴趣爱好这方面,她一直比较茫然,没什么特别的追求。进入娱乐圈也不是因为喜爱,是为了想要超越许蔓。眼下想想,幼稚又可笑,偏偏一时间也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欧阳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笑着说:“没想明白那就慢慢想,等哪天想明白了我们再说这个事。只一点,无论你想做什么,爷爷和家人都会全力支持你,绝不干涉,好吗?”

  陶夭点点头:“谢谢爷爷。”

  欧阳杰欣慰地点点头,眼见气氛正好,又说:“你程叔的事过去了就算了。你也还小,考虑感情婚姻都为时过早,多陪爷爷几年好嘛?”

  陶夭微微一愣:“好啊,听您的。”

  老爷子连带一众人都明显长松了一口气。

  陶夭低头喝汤,对一众人的顾虑都十分明白,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心里还有一些难言的欢喜。

  都是她的家人呐,血脉至亲。

  都在为她考虑盘算。

  都那么包容她,说话都用着小心试探的语气。

  她知道,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她喜欢这种被亲人约束的感觉,让她觉得他们都是活生生存在的,而她,也不再像随风乱飘的树叶。

  她想当一只风筝,那头有人牵着,飘在哪都不会觉得怕。

  陶夭胡乱想着,心情慢慢愉悦起来。

  她这么听话懂事,老爷子和其他人自然也倍觉欣慰,饭后,便开始各自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欧阳琛和欧阳瑜送陶夭回房。

  李主任叮咛说让她好好休息两个月,三人到了房间,欧阳瑜和欧阳琛便开始催促陶夭去睡觉。

  她一个人上楼了。

  陶夭在衣帽间里换了睡衣,钻进被子里。

  昨天虽然下了雨,这被子上却也有阳光的味道,暖暖的。

  陶夭翻个身,听见床头的手机震了好几下,她伸手过去拿了手机,重新缩进被子里。

  微信里有好多信息。

  关系不错的基本上都给她发了微信,问苏瑾年相关的事情。

  陶夭挑拣着回复了一些,最后,在工作群里问凤奕他们三个:“我明天过生日,你们能过来吧?”

  凤奕他们三个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

  苏瑾年发了微博之后,他、余婧和尤可人三人的微博评论区都爆炸了,乱作一团。

  苏瑾年粉丝心疼他,帮忙求复合。

  余婧粉丝指责苏瑾年三心二意。

  苏瑾年粉丝辱骂余婧捆绑宣传,插足倒贴。

  她自己的粉丝眼下人员还比较杂乱,分成了好几个派别。

  粉着苏瑾年的好些人帮着求复合,她和程牧的p粉怒火中烧,指责苏瑾年道德绑架,八卦粉惊呼原来她还有这么一段感情,相反的,倒没有人对她恶语中伤。

  一来,她先前不红,却从未蹭苏瑾年热度。

  二来,苏瑾年微博说得很清楚,他于她有愧,想重新追求她。透露出他主动追了她,却对不起她这样的信息。

  想到他,陶夭心里还有些难受,却也仅止于难受了。

  欧阳璟私底下在住院部里问了,医生说苏瑾年出血太多,情况看着很凶险,手术却相对成功,不出意外的话观察四十八小时就能转出高危病房。

  她松了一口气。

  微信群里他们三个回了消息。

  凤奕:“能。”

  耿宁:“生日宴在哪里举办啊?欧阳大小姐。”

  尤可人:“夭夭我不敢相信。”

  亲子鉴定的事情凤奕提前知道,他们三个这回复陶夭也不觉得意外,发消息说:“我还不知道呢。我下午问问爷爷他们。”

  编写爷爷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蓦地有一股子暖流淌过。

  原来欧阳爷爷就是她的爷爷。

  她以后也有爷爷了。

  再也不用羡慕欧阳瑜他们几个了。

  他们都是哥哥。

  还有那么温和的叔叔婶婶们,都是她的。

  “放心,都是你的。连我在内。”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道低沉暧昧的男音,让她突然一愣。

  满腔欢喜突然好像被浇灭。

  陶夭抱着手机,一时间觉得茫然起来。

  她点开了她和程牧的对话框。

  没有回复。

  她在期待什么呢?

  就算他回复,大抵也是“以后别给我发这些”那样的话,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尊严被这么挑衅。

  他对苏瑾年发微博的事情已经无动于衷了。

  陶夭胡思乱想,突然又下床找了包,将一个东西拿了出来。

  粉钻还是美丽又夺目。

  他那一句快点长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动了娶她的念头,还是……男人式的甜言蜜语?

  陶夭将钻戒戴在了无名指上,她手指细长,戒指戴上去非常好看,却显得有些孤单。

  好奇怪,戒指怎么会孤单呢。

  陶夭又将戒指取了下来,下床去,拉开抽屉准备放进去。

  神色又狠狠一愣。

  梳妆台的抽屉里放满了各种形状的首饰盒。

  圆的、长的、方的、桃心的……

  陶夭将戒指放在桌上,抿唇打开了一个浅金色的绒布盒子看,里面两枚耳钉闪闪发光。

  其他盒子里都一样,放着各种名贵的品牌首饰,应有尽有。

  应该是婶婶他们挑选的。

  款式风格都很适合她这个年龄。

  陶夭胸腔里有些堵,下意识又开始环顾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她做梦都不曾想过的。

  不止因为漂亮舒适,更大程度上,因为心意。

  这是家里人揣摩着她的心意喜好,一起帮她布置的。

  他们真好。

  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陶夭将戒指放了进去,推上了抽屉,重新躺在床上。

  有点疲劳,却不敢闭上眼睛。

  眼前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是不是因为她来了例假晕了过去,做了一个这样的美梦。

  她在床上突然坐起身来。

  几秒种后,她连鞋子也忘了穿,光脚跑下楼了。

  欧阳琛还没走,听到响动放了书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蹬蹬蹬跑下来的女孩。

  光脚穿着宽松的浅色睡衣,她神色间有些仓皇错愕。

  “怎么了?”欧阳琛有些关切地问。

  腰上突然一紧,陶夭快走两步将他抱住,脑袋在他胸膛里蹭了蹭,闷声问:“你是不是真的?”

  欧阳琛:“……”

  他被她弄得有点懵,又问:“出什么事了,夭夭?”

  “你们都是真的吧?”陶夭抬起头,抿着唇,一脸认真问,“是真的哥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声音微微有些颤,很不知所措的样子。

  欧阳琛看了她半晌,没忍住轻笑出声。

  “怎么这么傻?”他握着陶夭手腕放在自己脸上,“捏捏,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人。”

  陶夭缩回手,低头在自己脸上捏了一下。

  很疼。

  欧阳琛握着她手腕让她坐在沙发上,他转身帮她拿了双拖鞋放在脚边,笑着说:“鞋子都不穿就跑下来。”

  陶夭仰着脸看他,眼睛里有明显的依恋和喜欢。

  她这变化,其实从医院里知道身世后,他就有一点感觉,可先前没有这么明显。

  眼下看着她,心里除了疼爱怜惜,全无一点伤感无奈。

  真好。

  这种感觉,真好。

  体贴照顾她,好像本能。

  欧阳琛坐在她边上,笑着问:“是不是睡不着呀?”

  “你一直在下面吗?”陶夭看着她问。

  欧阳琛嗯了一声,笑说:“你书房里那些书本还没全部归类,我闲来无事,整理好再走。”

  陶夭抿起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看着有点孩子气,傻乎乎。

  一直看着他。

  欧阳琛忍俊不禁,眼见她直勾勾地将自己看了半天,有些无奈地问:“看不够啊?”

  “你真好看。”陶夭慢慢地说。

  原来她有这么风采卓然的哥哥,还有四个。

  他们四个都有一副好相貌,还有一副好心肠,真好。

  欧阳琛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地起身,目光看到了落地窗外,一朵白玉兰绽开在枝头。

  早知道认亲让她这么开心,他应该那一晚在乾州就认了她。

  他抿起唇角正想着,听到了自己手机在震动。

  欧阳琛走到桌边拿起了手机。

  来电:吴腾飞。

  他看了陶夭一眼,笑说:“好好休息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陶夭点点头,显得很乖。

  欧阳琛拿了手机出去,接通,淡声唤:“喂。”

  “小公主回家了?”吴腾飞在那边笑着问。

  欧阳琛也笑了:“回来了。”

  “那我下午将车子送回来。”吴腾飞说了车子的事,很快大笑起来,问他,“那个二百五怎么办?好像早上听说了家里发请柬的事情,刚才打电话还问我呢。你拿个主意吧,给她惊喜这个好像说服力不够了,要不现在把鉴定结果给她得了。”

  欧阳琛想了想,道:“也行。”

  “好嘞。”吴腾飞坏笑着说,“感觉她看到鉴定结果得吐血了。几百万搞了张废纸,哈哈哈。”

  欧阳琛握着手机,耐心地听着他笑。

  “100%排除血缘关系。”

  赵沁儿看到这句话的反应,他也有点好奇。

  ------题外话------

  程二:过来。

  夭夭:我爷爷和我哥哥都不让我和你说话。

  程二卒。

  因男主角吐血身亡,本文完结。

  撒花。

  ☆、180:走投无路的赵沁儿【二更】

  香江影视大学。

  校门口。

  赵沁儿在权新和几个人的簇拥下正往学校里走,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停步一看,来电:吴腾飞。

  心下一喜,接通笑着唤:“喂,腾飞哥。”

  吴腾飞虽然只是欧阳家吴管事的儿子,却因为和欧阳琛关系极好,又是国内知名赛车手,在香江贵族圈子里素来颇有些名气。

  周围几人听见赵沁儿的声音顿时面上一喜,驻足看着她。

  赵沁儿最近一直和吴腾飞保持着联系,前两天甚至还和吴管家通了一次话,因而对亲子鉴定的事情深信不疑。

  只等着结果出来,老爷子派人接她回家了。

  吴腾飞的电话无疑让她欣喜若狂,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她很快答应说:“好。我知道了。我在上次那家西餐厅等你吧。”

  话音落地,赵沁儿挂了电话。

  “是要接你回家吗?”边上,权新眼看着她挂断电话,喜不自胜地问,“吴腾飞亲自过来呀?”

  吴管家跟了欧阳杰多年,本身在华安集团也有一点原始股权,吴腾飞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也算有点身价了,那人浪得很,除了为欧阳琛鞍前马后,其他人的帐可从来不买。

  眼下他专门过来接,可见欧阳家对赵沁儿还挺重视。

  四公子出现了,大公子回来了,二公子的人都各种献殷勤,赵沁儿在欧阳家的地位自不必说,定然万千宠爱在一身。

  自己眼下先下手为强和她拉近了关系,真是运气爆棚!

  权新的眼神让赵沁儿有点害羞。

  她其实知道,权新对她献殷勤是因为这个身份,可她从来没谈过恋爱,也从未和男生走过这么近,权新又高又帅,这几天又对她温柔备至,慢慢地,她就有点飘飘然了。

  赵沁儿轻轻地嗯一声:“应该是。”

  亲子鉴定的事情她并未透露给其他人,也就她和陶静知道。

  先前她给陶夭打了好几次电话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联系上她本人,无奈之下,她只得和陶静一起想办法,两个人用光了身上的钱,在外面七七八八借了一圈,勉强凑了二百三十万给吴腾飞。

  吴腾飞勉为其难地收下,没再提剩下那二十万。

  很值了。

  赵沁儿看一眼边上几个人,笑着说:“他一会就过来了,我去外面等着,就不和你们一起进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给权新使眼色。

  权新笑着问赵沁儿:“见了面你直接就回去吗?宴会可就在明天了,我们这几个连请柬都没有呢,怎么给你庆祝呀。”

  赵沁儿微微一愣,腼腆说:“那我一会问问腾飞哥?”

  “哎呀,我觉得不用。”一个染着亚麻色短发的女孩笑说,“沁儿可是明天的主角,到时候直接把宴会地址告诉我们就行了。我们去了你要没时间出来接,找个人接一下我们就行了嘛,搞那么麻烦。”

  “也是。”权新点点头,淡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怎么样?”

  “好。”赵沁儿抿着唇看了他一眼。

  权新目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温柔笑着说:“估计要明天晚上才能见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小公主。”

  赵沁儿:“……嗯?”

  生日快乐?

  她的生日根本不在明天啊。

  她有点懵,怔怔地看着权新,一脸疑惑。

  两个人四目相对,边上几个男生女生却有点受不了了,有人推了权新一把,哈哈笑说:“你有完没完啊,走啦,真肉麻!”

  权新在赵沁儿头发上揉了揉,转身跟着其他人进了校门。

  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赵沁儿心里却突然非常不安,勉强笑着目送他,等他和其他人消失在视线里,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生日宴?

  欧阳家竟然准备了生日宴!

  似乎是昨天下午开始给有的家里寄请柬,权新他们讨论了半天,却没有人提及是生日宴!

  她的生日根本不在明天!

  陶夭的生日在明天。

  怎么回事?

  巨大的恐慌感几乎在一瞬间就席卷了她,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也慢慢萌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欧阳家为什么会准备生日宴?

  因为陶夭?

  不对啊,陶夭最近一直在乾州拍戏,吴腾飞和吴管家还都和她保持着联系,一切都很正常。

  不对不对,不正常。

  欧阳老爷子那么喜欢她,从她离开欧阳家那天起,却再也没有见她。

  到底怎么回事?

  赵沁儿有点快疯了,想要打电话问吴腾飞,又有些不敢,想了半天,她抿着唇给陶夭拨了电话过去。

  一连两个电话,没人接。

  赵沁儿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前几天打给陶夭的最后一个电话,陶夭那边直接挂断了。

  难道她知道了真相?

  怎么可能!

  就算她知道了真相,欧阳家那边也应该对她有所表示啊,根本没有人指责怪罪她!

  赵沁儿肩膀都抖了起来,心神不宁地先去西餐厅。

  她要了一杯奶茶,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吴腾飞拿着一个文件袋上来了,远远朝她扬了一下。

  这一下,赵沁儿定下心了。

  吴腾飞到了跟前,大咧咧地坐到了她对面,朝服务员打了个响指说:“冰红茶,谢谢。”

  随后,他将文件袋推到了赵沁儿跟前。

  赵沁儿有些紧张,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先打开了文件袋。

  很快,看到鉴定结果:“100%排除血缘关系。”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炸开了。

  她一张脸刹那惨白起来。

  “您的红茶。”

  “谢了。”

  耳边两道声音拉回她思绪,她下意识看向吴腾飞,声音颤抖地问:“腾……腾飞哥,这怎么回事啊?”

  吴腾飞喝了一口茶,叹气说:“老爷子觉得你那个表妹剪短发的样子十分神似当年的大少年,一时兴起,和她也做了一个亲子鉴定。这不,我找的人就没辙了,只能给你出了这个报告,你和陶夭姓都不一样,也没办法说你们是亲姐妹啊对吧。”

  赵沁儿:“……”

  她求爷爷告奶奶借了几百万,就换来这个报告?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吴腾飞,颤声问:“那可是五百万。”

  “对啊,五百万。”吴腾飞点点头。

  赵沁儿整个人都抖起来:“五百万出具了这么一份报告?你们当我是傻瓜吗?”

  吴腾飞一脸郁闷地看着她:“那老爷子要做什么,也不可能经过我啊。”

  “你们在玩我是不是?你们早知道陶夭的身世,故意在玩我!我已经知道了,欧阳家在准备生日宴会,明天是陶夭的生日。”

  吴腾飞恼火地看着她:“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不你求着我办的吗?那本来也没说是生日宴会,可这亲子鉴定结果前天出来了,陶夭那就是老爷子的亲孙女,正好她生日,这宴会就成了生日宴,家里那写好的请柬废了一大堆呢。还有你啊,分明一只山鸡充什么凤凰呢,要不是医院那边反应快给你换成了这个报告,老爷子一下子蹦出来俩亲孙女,这不吓死人吗?我都得被你牵连!”

  赵沁儿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她求着人家办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底人家是有意耍她还是帮忙未遂,她也不晓得了。

  这下怎么办?

  她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坐在沙发上,对面吴腾飞又从衣服口袋里找了张欠条出来,烦躁地甩在桌上:“呐,我还给你垫着二百五十万呢,一个月内还回来,这可是我全部家当。”

  吴腾飞手指敲着桌面,神色鄙夷又气愤。

  赵沁儿喃喃说:“我已经没钱了!我欠了二百多万!”

  她看着吴腾飞,突然吼说:“我欠了二百多万啊,你让我怎么还?二百多万,一分钱都没了!”

  吴腾飞一愣,收起欠条装进口袋,冷着脸说:“我管你!欠条我这收着呢!真是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事儿逼,那姑娘可是你亲表妹,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了?原本好歹还能跟着攀个亲呢,这下好了,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老半天,老爷子估计恶心死你了。”

  赵沁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突然趴在桌上剧烈地颤抖起来。

  气火攻心,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一时念起而已,她怎么知道那竟然是首富之家,要早知道那是欧阳家,她肯定得权衡顾虑了。

  欧阳琛先前就认识陶夭。

  可她又怎么甘心?

  陶夭在他们家那几年还得处处看她脸色,一样的苦日子里出来的,她还不如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好运气!

  嫉妒愤恨的怒火差点将她吞没了。

  吴腾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带走了那张欠条。

  赵沁儿起身摔了一跤,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往出走。

  二百多万怎么办?

  权新他们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很快要到明天了。

  她一无所有,欠了一屁股债,突然就走投无路了。

  陶夭!

  对,她还有陶夭!

  虽然她在他们家过得不好,可毕竟活到现在了,她外公外婆还是她爸的救命恩人,欧阳家家大业大,肯定要名声的。

  她得找陶夭,还得和她妈一起,明天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宴会上。

  不是亲孙女又怎么样?

  她是陶夭的表姐,也就是欧阳四少的表亲,权新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至于和她为难。

  权新还有一点喜欢她。

  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不是假的,肯定有一点感情的。

  她不是欧阳家的千金,那也是欧阳家的表亲,嫁不到更好的,嫁给权新这样的小开足够了。

  时间还不晚。

  她先给陶夭打电话,再找权新。

  应该和他上床吗?

  两个人要是在今晚生米煮成熟饭,权新肯定更怜惜她。

  赵沁儿胡思乱想着,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走到了学校里,她拿出手机,又一次给陶夭打电话。

  ——

  闲人居。

  陶夭在楼下坐了一会,又被欧阳琛催着休息。

  她有点不情愿。

  欧阳琛无可奈何,握着她手腕将她领上楼了,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在床上,笑着说:“睡吧,我在边上守着你,你随时醒来我都在。”

  陶夭抿唇看着他,不说话。

  欧阳琛拍拍她肩头,温柔笑说:“听话。”

  “哦。”陶夭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欧阳琛给她掖好被角,顺势靠着床头柜坐在床边的浅米色地毯上,笑着看她睡。

  陶夭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问:“我是不是很烦人啊?”

  欧阳琛脸色微沉:“不许乱想了,闭上眼睛。”

  陶夭侧个身抱着被子看他,似乎有点兴奋,小声地问:“你下午真的没事要去做吗?”

  “暂时没有。”欧阳琛抿抿唇,笑容浅浅。

  “要不我们去楼下下棋吧?”陶夭皱着鼻子想了想,提议说。

  欧阳琛:“……”

  以前没发现她有这么话痨的一面。

  小孩子一样,幼稚还粘人。

  他心里无声地笑了笑,板着脸说:“不许说话了。”

  陶夭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个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睛闭上。”欧阳琛说。

  陶夭哦一声,叹着气闭上了眼睛。

  高强度的工作连带着情绪不稳精神紧张,她这段时间其实非常疲劳,身子又虚,安心地闭上眼睛后,不一会便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总算是睡下了。

  欧阳琛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里暖暖软软的。

  好像是第一次看女孩子睡觉。

  卧室这样的地方,原本是比较暧昧私密的,可他看着陶夭睡下,却没有一丝一毫旖旎的遐想,只有怜惜疼爱和欣慰。

  欧阳琛叹口气,突然听到了一阵手机的震动声。

  他起身循声看去,很快拿了陶夭手机。

  赵沁儿来电。

  欧阳琛脸色骤冷,担心吵醒陶夭,握了手机直接下楼。

  他在楼下接起了电话。

  “夭夭——”

  “我是欧阳琛。”不等赵沁儿那边说什么,他直接打断,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

  赵沁儿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欧阳琛眉头微蹙,将她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赵沁儿脸皮被他想象中还要厚,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会打电话给陶夭,简直刷新他底线。

  她找陶夭干嘛?

  借钱?

  欧阳琛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这件事肯定要告知陶夭,他一时间却不晓得怎么开口。

  她的过去好像家里一众人心上的伤疤,想起来总会难受,因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暂时没有提及过去,也没有问她以往的生活。

  欧阳琛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几分钟后,重新上楼。

  ——

  盛夏,夕阳西下。

  金色的阳光从开了一扇的窗户里映了进来,照亮房间。

  木茶几上摊开了好些纸张和画笔,陶夭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脸专心地在纸张上涂鸦。

  纸上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她用铅笔勾画了线条,黑笔描了几笔头发,红笔点了嘴唇。

  一个妈妈画好了。

  陶夭拿起纸展开在眼前看,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很亮。

  亮光里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娃娃。

  他坐在窗台上晃着腿,光溜溜没穿衣服,嬉笑。

  陶夭拿下纸,定定地看着他。

  “妈妈,妈妈……”

  小娃娃突然咧开嘴开心地唤了两声,他张开胖乎乎藕节一样的白嫩手臂,似乎想要抱。

  身子一仰,人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陶夭啊一声扔了纸笔,扭头就往门口跑,撞在男人腿上。

  “夭夭怎么了?”陶谦拎着两个塑料袋,弯下腰,眉眼温和地问她,“画了几张呀?”

  陶夭怔怔地看着窗户的方向。

  “妈妈,妈妈……”

  小孩子惊恐的声音落在耳边,她手指颤抖地指过去,一回头,发现门口站着的男人变成了程牧。

  他看着她,脸色冷漠极了。

  “夭夭,夭夭。”

  “啊!”陶夭猛地一声大喊,坐起身,对上面前欧阳琛担忧的脸色。

  欧阳琛看着她,轻声问:“做噩梦了?”

  陶夭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湿湿的,好像是汗,又好像是泪。

  “妈妈,妈妈……”

  梦里那道声音又突兀地响起在耳边,她一只手捏紧了被子,声音哑哑地说:“我……我想喝水。”

  “嗯,我去给你倒。”欧阳琛松口气,转身下楼了。

  陶夭目送他身影,心里浮现出陌生的恐慌感,下意识地,她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

  是宝宝啊……

  胖乎乎的,那么可爱。

  ------题外话------

  二更奉上。群么么。

  中午看了一下月票撒撒的,看到你们好爱我,还有两个小萌新解元郎,感谢厚爱。然后,一不小心早更了会,我决定出门吃烧烤替泥萌犒劳一下我寄几。O(∩_∩)O~

  捶地笑。

  感觉在夭夭做噩梦的时候跑去吃好的有点负罪感,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哇,我们家小猫儿今天会爬两下了!会在床上各种翻滚转圈!她才五个多月!我鸡冻。

  阿弥陀佛。

  ☆、181:欧阳家千金大小姐【一更】

  欧阳琛很快端了杯温水上来。

  陶夭捧着水杯喝了一半,将杯子递给他,小声说:“谢谢二哥。”

  话音落地,神色又微微恍惚了起来。

  二哥这称呼,让她想起某个人。

  他在家里也排行第二。

  欧阳琛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索性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问她:“怎么了?做什么梦了?”

  陶夭声音低低:“梦见我爸爸了。”

  欧阳琛一愣,声音温和地说:“你刚回来,爷爷也暂时没说起这些事,后面选个吉日,会给大伯迁坟的,以后我们可以时常去拜祭。”

  “嗯。”陶夭点点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没事了,就是做了一个梦,感觉挺累的,我再睡一会儿。”

  “好,我……”欧阳琛话未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吴腾飞来电。

  想着他可能是准备送车过来,欧阳琛先没接,笑着朝陶夭道:“我有个朋友过来,我出去看看,你好好睡。”

  “嗯。”

  “有什么事打电话。”

  “知道啦。”

  欧阳琛见她神色平复许多,握着手机下楼了。

  陶夭重新躺回被子里,毫无睡意。

  程牧会喜欢孩子吗?

  他三十一了都没有结婚,应该对婚姻孩子都没什么期待吧?

  可他很少做措施。

  两个人这关系,他似乎不用顾虑那么多。

  陶夭四下看了看,在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咬着唇翻看了微信,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

  多半天了,他应该不会回复了。

  她握着手机好半晌,又神思恍惚地点开了通讯录。

  鬼使神差地,电话拨了过去,直到那头一道低沉冷淡的男声传来,她才突然发现,接通了。

  “什么事?说。”程牧的声音有些生硬。

  陶夭顿时握紧了手机,静默半天,声音低低说:“没什么事,就是想把戒指还给你,太贵重……”

  她话未说完,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程牧直接挂断了。

  陶夭抱着手机轻喘了一声,埋头在枕头里,半晌没出声。

  再贵重的戒指,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也是啊,他那样的身家。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好半天,陶夭重新抬起头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种控制不住自己的病,不停地想看两人的微信对话,想打电话。

  他态度已经那么明确了。

  她到底在干嘛?

  爷爷他们的意思也那么明确,她眼下这样,要是被他们知道,会不会觉得她丢脸?

  陶夭静静地躺了十几分钟,抿着唇将程牧给拉黑了。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却安心了,不用一直想着看手机。

  ——

  迈巴赫行驶在暮色里。

  程牧坐在车后排,面无表情地看着倒退的夜景。

  专程打电话还戒指?

  亏她说得出口!

  一句话搅得他原本缓和一些的心情变得奇差无比,他真的想亲手掐死她,一了百了。

  “停下。”收回目光,他突然对前面的徐东说。

  徐东诧异问:“现在?”

  程牧语调生硬:“给我将车子靠边停下,我自己回去。”

  徐东:“……”

  苏瑾年发微博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二少为此抑郁一天了。

  心眼真小啊。

  徐东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是。”

  他将车子靠边停下,程牧开了车门出来坐进驾驶座,很快,面无表情地将车子开走了。

  徐东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程牧开着车子自己往海棠园方向去,好一会,沉着脸在路口掉了头,前往陶夭租住的小区。

  她来着例假,大抵又痛得死去活来。

  他暂时不和她计较。

  那些烂账等她身体好些了慢慢算,时间多的是。

  他去看一眼。

  他就上去看看她状况,不代表原谅她。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那么待着。

  可她晚上还会卷被子。

  那么长时间没回去,又下了好几天雨,租住的屋子就那么大,被子估计也早该发霉了。

  到了再说。

  要是她认错态度好,大不了先带回海棠园。

  医生开的中药肯定没吃。

  白瞎他心意了。

  马上二十岁的人了,吃药还嫌苦,先前一个人流浪那么久,苦日子还少吗,这问题上偏偏娇气。

  人不大,毛病真是不少。

  程牧想到这,整个人突然愣了一下。

  那丫头马上二十岁了。

  明天三月二十九日,她的生日。

  他先前看过她存档资料,对她生日有印象,也就这几日忙碌过头了,竟然给忘了。

  这是她十九整岁生日,也是两个人认识后,她第一个生日。

  真该死。

  撞上她生日。

  得,接回海棠园吧,暂时不和她计较了。

  先过完生日再和她算账。

  小白脸那样的,和他程牧有什么可比性?反正那丫头第一次也是和他,每一次都是和他。

  她在他身下那个小模样,其他人哪里见过?

  海誓山盟过又如何,那是因为他出现得晚了点,他要出现的早一些,还有旁的人什么事?

  话说回来,那小白脸简直眼瞎。

  放着她不晓得疼,跟余婧那样的激吻见家长?

  亏他下的去嘴。

  程牧一路乱想着,等终于将车子开进了陶夭租住的小区,心里也就剩下一腔心疼了。

  苏瑾年重伤之际还想着见她,可见心里有她。

  晚了。

  他的女人,容得了别人觊觎吗?

  真是不自量力。

  程牧下了车,大步流星地上台阶,按门铃。

  门铃响了好几次,无人应答,他沉着脸等了半分钟,跟着后面回家的业主一起进门了。

  程牧在门口敲了老半天,没人开门。

  难不成不在家?

  他拧着眉想了想,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给尤可人打电话。

  尤可人先前存了他的号码,接通后,颇有些紧张地说:“程董您好,我是尤可人。您找我有事吗?”

  “陶夭在你那?”程牧问。

  尤可人微愣:“没啊,她不在我家。”

  “不在?”程牧的声音听起来不爽极了,还有点烦躁。

  尤可人略微想了想,有些试探地问:“夭夭她在欧阳家啊,程董您不知道吗?昨晚琛少爷他们过来送苏瑾年去了医院,最后带她回家了。”

  欧阳琛?

  程牧想到他整个人更不好了,直接挂了电话。

  小丫头片子。

  真本事。

  他收了手机,冷着脸乘电梯下楼。

  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他牵肠挂肚,人家倒好,没了他这一个,后面还有别人。

  祝他以后幸福?

  还戒指?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撇清关系。

  欧阳家那几个小的似乎一直都很喜欢她,欧阳琛和欧阳瑜尤其是,过年在倪家遇上,那样子他眼下还记得。

  说起来,欧阳家倒一直有早婚早育的传统。

  那四个小的今年都有二十四了吧?

  各方面没得挑。

  尤其他们家那个老二,圈子里一众人交相称赞,方方面面都拔尖,在小一辈里也算凤毛麟角了。

  微博粉丝几百万,小女孩各个喜欢他。

  陶夭那丫头也就才十九岁,别人对她好一点就感激得跟什么似的,整个一缺心眼。

  “不老,可是比我大了整整一轮。”脑海里一句话蓦地闪过,程牧上了车,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黑着脸抽完了。

  一两天而已。

  她很快要回乾州拍戏,他还就不信了,她在欧阳家待上一半天,那几个小的就能将他给轻易取代了。

  程牧将抽了半截的烟头顺手扔到树坑里,开车离开。

  黑色迈巴赫重新驶入夜色。

  ——

  翌日,下午五点。

  华安集团旗下五星级大酒店。

  厚重猩红的地毯从一楼大会议厅一直延展而出,铺得老长。地毯两侧摆满了鲜花,间隔两三步架着相机等设备,严阵以待。

  大小姐的生日宴在他们酒店举行,前董事长都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专程叮咛,酒店经理紧张得很。

  “经理诶,没听说欧阳家有个大小姐啊?”边上,蓦地响起了一道轻柔试探的女声。

  问话的是酒店客房部经理。

  “据说是早些年失踪的大少爷流落在外的女儿找回来了。”这一个压低声音说完,叮咛说,“前董事长一向低调,这次发布会几乎请了香江所有排的上号的媒体单位,宴会也是云集了一大半名流权贵,让底下人都打起精神来,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流落在外十九年,找回来真是奇迹。”女经理轻叹一声,心里涌出十二万分的好奇艳羡。

  首富之家找回了千金大小姐,这姑娘,人生命运彻底转变了。

  欧阳家三代没女孩儿,这一辈还有那样风采卓然的四个少爷,大小姐十九岁,这等于瞬间添了四个哥哥。

  啧,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命运开启了。

  真是幸福!

  客房部女经理转个身,又去各处检查了。

  生日宴安排在七点半开始,新闻发布会在五点半,酒店门口的车子多了起来,各个媒体的记者凭证件被服务生领着进了大会议厅。

  五点二十,媒体人基本到齐了,大部分在会议室等着,小部分在红毯两侧等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欧阳大小姐叫欧阳瑶,听起来好像回家后改的名字。

  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家了?

  被欧阳家保护得很好,一直未曾曝光。

  发布会和生日宴搞得这么隆重,可见欧阳家有多么上心了,全香江的媒体差不多都来了。

  新闻发布会在网络上现场直播。

  可想而知,这将在香江地界引发多大的轰动。

  一众记者正想着,眼见酒店经理领着两行人急匆匆地下了台阶,恭恭敬敬地等在红毯最边沿。

  一列纯黑色豪车很快出现在视线里,先后停下。

  最先三辆劳斯劳斯,后面跟着两辆宾利。

  酒店经理迎了上去,微笑着开了第一辆车的后排车门,一对中年男女一起下来,是欧阳诚夫妻。

  与此同时,第二辆车,欧阳诤夫妻也一起下来。

  欧阳家有早婚早育的传统,欧阳诚和欧阳诤夫妻当年结婚的时候在香江引发轰动,那场面,许多资深媒体人现在都有印象。

  二十多年过去,这两对夫妻一直是香江名流圈里的佳话。

  眼下四人都不足五十岁,欧阳诚兄弟俩沉稳谦和,唐家姐妹端庄美丽,四人一下车,实在吸人眼球。

  “卧槽,我分不清这两对!”

  “我也是。”

  “好怕一会搞错。”

  “淡定啊,看头发就知道了,唐蜜是短发。”

  “哈哈。”

  唐三夫人这短发是标志,四个人的身份顿时一清二楚。

  记者们按着快门一阵猛拍。

  镜头里,后面几辆车的车门都很快打开了,欧阳家四个花美男穿了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四张一模一样的面容简直闪瞎人眼。

  欧阳家这什么基因啊!

  简直恐怖!

  一众记者按捺着心里涌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再抬头,似乎在一瞬间,全部石化了。

  欧阳家老管家亲自开着第三辆车。

  他下车打开车门,将车里的人请了下来。

  欧阳老先生也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显得精神抖擞。

  挽着他手臂的那个女孩……

  靠!

  众人齐齐在心里喊出同一个字。

  眼花了吗?

  不对,眼瞎了。

  那女孩,不是陶夭吗?

  虽然她罕见地穿了纯白色的公主裙,脚上还踩了一双低跟的水晶鞋,头上甚至戴了一顶看不出是假发的假发,固定着亮光闪耀的小皇冠,可,那张脸绝对如假包换。

  陶夭!

  欧阳瑶?

  她是欧阳家找回来的大小姐?

  天呐!

  众记者回过神来,按捺着心里的惊涛骇浪,镜头齐齐朝向她的方向,各种猛拍。

  事实上,拍到她等于也拍到了其他人。

  她挽着欧阳老先生的胳膊走在最前面正中间,被身后一众人齐齐簇拥着,小公主这称呼真是当之无愧。

  欧阳家一众人这宠爱的架势,长着眼睛都看得出来。

  这姑娘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吗?!

  运气逆天了。

  ——

  程氏集团,一楼。

  “叮。”专属电梯缓缓打开。

  程牧和徐东抬步走出,远远地就听到了大厅里一阵惊呼议论声,一层接一层,不绝如缕。

  好像突然置身闹市之中。

  虽然是下班时间,这平时也没这么吵。

  两个人沉着脸往出走,很快,惊呼声骤停,回过神的职场精英们问候说:“程董好。”

  大老板这两天心情不好。

  众人都很小心。

  偏偏,心里的震惊无法按捺,憋得很辛苦。有人的眼神还往大厅一侧的超大液晶电视上面瞟。

  程牧余光扫了一眼,顿时停下脚步。

  “原来欧阳家流落在外十九年的千金大小姐就是我们这段时间花样上热搜的陶夭姑娘,顿时懵逼了好吗?欧阳四少粉真是长了一双雪亮雪亮的眼睛!星星哥给你们跪了……”

  液晶电视上娱乐主播的声音抑扬顿挫。

  程牧却好似完全没听到似的,他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目光全部锁在屏幕下方。

  视频画面里,欧阳家一众人进了酒店一楼会议厅。

  陶夭?

  挽着欧阳老先生手臂的那女孩是陶夭。

  她是欧阳瑶?

  一会要举办生日宴的欧阳大小姐?

  对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竟然是欧阳瑶?

  大厅里的安静得落针可闻,一众员工眼看着他和徐东如出一辙无法掩饰的震惊眼神,心里同时闪过一个猜测。

  他们这大老板,不会不知道陶夭的真实身份吧?

  不对,肯定不知道。

  欧阳家先前也完全不知道。

  那可是素来家风清正饱受好评的首富之家,要是知道,怎么可能允许家里不足二十岁的千金和他们这大老板纠扯在一起?

  最起码,不是那样一种方式吧?

  两人相差十二岁。

  人家姑娘还小着呢,都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竟然被他们大老板就那么给拐上床了,还轰动网络。

  先前人家是个小孤女也就罢了,那样的运气,娱乐圈多得是女星争先恐后地想要拥有。

  眼下陶夭回了家,那完全不是那一回事了。

  以她欧阳家大小姐的条件,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都会有人帮她摘,偏偏在回家之前出了这么一档子风流韵事。

  欧阳家一众人恐怕得将他们这老板视作眼中钉了。

  世界末日好像真的要来了。

  ------题外话------

  程氏集团员工内心:“哭唧唧。”/(ㄒoㄒ)/~

  ☆、182:程叔好歹是我们的长辈【二更】

  酒店,会议厅。

  从欧阳家一众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事先就坐的媒体记者便倏然沸腾议论起来。

  太意外了!

  似乎没有一个词语能形容心里的震惊。

  陶夭便是欧阳大小姐?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欧阳家一众人就坐在位子上,全场依旧无法安静下来,充斥着各种惊叹感慨声。

  “陶夭,天呐!”

  “程家那一位不晓得知道不?”

  “她不是孤儿吗?”

  “香江一姐,没毛病啊。”

  “一夜之间变成首富家的小公主,简直不可思议。”

  “欧阳四少帅晕我了。”

  “好幸福。”

  五六分钟后,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媒体记者们控制住了心里的激动,慢慢地调整着状态,齐齐地看向了面朝他们就坐的一排人。

  欧阳老先生和陶夭在正中间。

  老先生左侧坐着欧阳诚和欧阳诤夫妇,陶夭右侧依次坐着欧阳璟、欧阳琛、欧阳瑾、欧阳瑜四个花美男。

  这一排人,只坐着不说话都非常赏心悦目,无法用言语形容。

  真是备受上天宠爱的完美家庭!

  众人心中感慨万千。

  发布会主持人说了开场白,随后又说了发布会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几点问题,便微笑着请欧阳老先生发言了。

  欧阳杰扶着手边的话筒,笑着说:“各位记者朋友下午好。很荣幸,邀请到大家来见证我们欧阳家的幸福时刻。这次发布会主要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我们欧阳家的小公主,回家了。”

  他话到最后,神色动容,声音哽咽,颇为怜爱地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抿着唇朝他笑了一下,一脸孺慕之情。

  祖孙俩这互动自然极了,会议厅各个方向一共架着十几台相机,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刻。

  会议厅里响起一片自发的掌声。

  很快又安静下来。

  欧阳杰继续说:“在座的媒体朋友可能有人知道,早些年,我大儿子欧阳谦因为一些原因下落不明。这么些年,我一直未曾放弃找寻他。可惜多年来一无所获。这件事,几乎成了我的心病。感激上苍,在我行将就木之前,把我的亲孙女送到我身边。发布会后,我将以个人名义捐出一个亿给华夏慈善总会,用这笔钱成立慈爱孤儿项目,让更多的孩子幼有所依。”

  他一段话刚说完,会议厅又自发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欧阳杰是国内出名的慈善企业家,这举动原本也在一众媒体记者猜测范围内,可他以个人名义一次性捐出一个亿,还是非常令人动容。

  “……另外,今天是我们家小五十九整岁生日,为了庆祝她归家,也为了祝贺她生日,经董事会同意,我将转赠个人名下百分之十的华安集团原始股权给她作为生日礼物……”

  欧阳杰这段话尚未说完,会议厅一阵哗然。

  “我没听错吧?”

  “天呐,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

  “都快和她两个叔叔的股权齐平了吧?”

  “差不多。”

  “好大手笔啊。”

  “要是人家父亲在,现在指不定就是华安集团董事长呢。”

  “也对诶。”

  “这才是富二代!”

  媒体记者声音又低了下去,视线里,陶夭有些震惊地看向欧阳杰,轻声喊:“爷爷。”

  欧阳杰慈爱地笑笑,将股权转赠协议推到了她面前。

  陶夭没接笔,声音小小说:“我不能要。而且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我不能要的。”

  “傻孩子,这些自然有人帮你打理。”

  “那我也不能要。”陶夭抿紧了唇,一脸执拗。

  底下一众人看着这一幕,震惊得嘴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又一次懵逼地窃窃私语。

  “这姑娘是不是傻?”

  “估计懵了。”

  “那些财富够她挥霍几辈子了。”

  “还挺难得的。”

  “看着也不像作秀。”

  “估计老爷子事先没给她说。”

  “其他人都没一点意外诶,心理素质真好。”

  “欧阳家从来没有内斗那些好嘛,你看四位少爷那个样子,眼神里都是怜爱疼惜。”

  媒体记者在下面说着,视线里,陶夭和欧阳杰僵持了好一会,欧阳杰握着她的手把名字给签了。

  协议生效。

  陶夭成了华安集团第四大股东。

  她面色通红地坐着,神色间颇有些不自在。

  欧阳杰和欧阳家其他人却显得如释重负,很快,欧阳杰将话语权交还给发布会主持人,主持人宣布进行到发布会第二个环节了。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提问。

  主持人笑说:“前排最先举手的这位男士,请讲。”

  “请问欧阳小姐,发布会后您会继续以艺人的身份拍戏吗?先前您进入娱乐圈,是否因为喜好?这会不会成为您的终生事业?”

  陶夭扶着话筒,抿唇笑说:“暂时会继续拍戏。进入娱乐圈的原因不全是因为喜好,至于会不会成为终生事业,目前我还没有想这个问题,所以无法确定。谢谢。”

  男记者点点头,扶着眼镜坐下。

  主持人又说:“穿红裙子的这位,您请。”

  第二位女记者提问说:“欧阳小姐眼下只有十九岁,按着正常的人生轨迹来说,才应该刚上大学呢。很好奇,您接下来会不会重回校园,弥补一下学历方面的缺憾。”

  陶夭略微想了一下,淡淡说:“应该不会。”

  “为什么呢?据我所知,您是初中毕业,眼下年龄不大,重回校园完全来得及。”

  这问题有些尖锐,欧阳家一众人下意识看向了陶夭。

  陶夭先前的经历太复杂,这次请来的记者太多,有些问题根本无法避免,欧阳家并未给记者们事先准备通稿。

  陶夭沉默了好一会,淡笑着说:“也不能说绝无可能。只我眼下有工作尚未完成。大家也都知道,我有很好的经纪人和助理,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我想和他们一起奋斗。”

  女记者微微愣一下,笑说:“欧阳小姐是性情中人。”

  陶夭微笑:“谢谢。”

  发布会主持人多看了陶夭一眼,心情也有点复杂。欧阳家这位突然回家的千金大小姐虽说学历低,讲起话来却显得沉稳谦和、有条有据,话里话外还颇有点人情味,难能可贵。

  主持人定定神,又道:“穿条纹衬衫的这位记者,请讲。”

  “能说说您和苏瑾年的事情吗?”这问题一出,会议厅顿时显得不那么安静了。

  欧阳家一众人下意识看向欧阳杰,欧阳杰不动声色。

  从成为欧阳家大小姐的这一刻起,这丫头注定要生活在众人的议论中,有些问题回避不了,她得堂堂正正去面对才行。

  再说,他也相信这孙女,她有这样面对问题的能力和心理素质。

  欧阳杰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按捺不动了。

  陶夭想了想,语调平缓说:“他是我的初恋,我们相识于香江影视大学,在一起两年,去年圣诞节之前分手,眼下已经是过去式。”

  “苏瑾年发微博的事情您知道吗?”

  “知道。”

  “您怎么看?”

  “两两相忘,各自珍重。”

  记者一愣:“能透露一下你们是为何分手的吗?是否像网友猜测的那样,被第三者插足?”

  陶夭摇头:“抱歉,我不想说这个。”

  记者一噎,主持人抬手说:“短头发穿雪纺衫这位,请讲。”

  微胖的女记者笑着问:“欧阳小姐目前的感情状态是?”

  “单身。”陶夭语调平稳,话语简短。

  女记者又笑:“程老板是您的第二位男朋友吗?据我所知,前不久你们还在乾州影视城夜游,举止亲密。”

  陶夭神色微微怔一下:“已经过去了。”

  “方便透露你们因何分手吗?”

  “不方便,抱歉。”

  她脸色微微冷淡,女记者也不好死缠烂打,点点头,微笑着坐下,心情还颇有些复杂。

  传言这一位有个称号叫高冷夭,还真是恰如其分。

  发布会主持人对这位十九岁的大小姐又有些刮目相看,紧接着邀请说:“最后排穿白衬衫的男记者,请发言。”

  男记者年纪轻轻,笑问:“我比较好奇,欧阳小姐眼下在拍什么戏?”

  陶夭想了想:“不好意思,这个得保密,我暂时不能说。”

  “那您的择偶标准呢,这个能不能说一下?”

  “我们家小妹眼下才十九岁,又刚刚回家,婚姻问题暂时不考虑,请大家体谅一二。”一直沉默的欧阳琛突然淡笑说。

  全场倏然一笑,记者又问:“欧阳小姐,是吗?”

  陶夭看了欧阳琛一眼,点头说:“嗯。哥哥的回答就是我的意思。”

  “您刚刚回家,能分清四个哥哥吗?”有记者突然插话笑着问,语调很是调侃。

  陶夭淡笑:“能分清,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那您更喜欢哪位哥哥?”

  陶夭一愣,下意识看向了欧阳琛。

  前排记者爆笑:“看来欧阳小姐更喜欢琛少爷呢,您这样,考虑过其他三位哥哥的感受吗?”

  陶夭抿唇笑了笑:“没有,都喜欢。”

  会议厅气氛突然间轻松了许多,有人打趣说:“天上突然掉下个小妹妹,四位少爷能用一句话形容一下心情感受吗?”

  欧阳璟看一眼陶夭:“她比我想象中好太多,我为她骄傲。”

  欧阳琛笑了:“我将用余生爱护她。”

  欧阳瑾看了一眼欧阳琛,点头说:“二哥说的是。”

  欧阳瑜挠挠头:“感觉超满足,有生之年,我也有机会当哥哥了。爱护小五,哥哥有责。”

  “哈哈。”

  “欧阳小姐真幸福。”

  “有四个哥哥的感觉不要太好!”

  会议厅一众人喟叹地议论了一会,随后又提了一些其他相对温和的问题,发布会在一片掌声里结束了。

  众记者应邀参加接下来的生日宴会,心情都相当愉悦。

  欧阳家一众人出了会议厅。

  临近七点,受邀的宾客开始有人陆续进来,欧阳杰领着陶夭,在众人陪同下,前往宴会厅见客。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安急急进来,问经理:“外面来了一些人,说是大小姐的亲戚朋友,可是没请柬,怎么办?”

  经理蹙眉:“你等着,我去问问……”

  他话音落地,边上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欧阳琛面色淡淡说:“大小姐的朋友全部都寄了请柬,外面那些想要浑水摸鱼混进来捣乱的,别客气。”

  “是,知道了。”

  “等等。”欧阳琛想了想,又说,“将他们请进来,安排一个房间给他们,几个人守着,宴会过程中不许出来,晚点我过去处理。”

  “好。”保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欧阳琛微笑:“去吧。”

  保安应声而去,他转个身,抬步朝宴会厅方向去。

  ——

  宴会厅。

  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陶夭挽着欧阳老先生的手臂,从七点开始,足足二十分钟用来接待宴会上重要来客。

  欧阳家在圈子里名声极好,来客比她想象中多许多,宴会厅开了大几十桌,比倪家老太太寿宴那日也不遑多让。

  陶夭跟着欧阳老先生,完全应接不暇。

  临近七点半,宾客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她抬手在腰间按了按,神色间微微困顿。

  欧阳老爷子看一眼她神色,轻声问:“是不是累了?”

  “还好。”陶夭打起精神笑了笑。

  欧阳杰年事已高,在这个圈子里原本就颇有威望,需要他接待的大抵都是同级别各家长辈,许多人她只从电视新闻里听过。

  她明白欧阳杰看重抬举她的心情,只觉得动容,一会工夫而已,完全坚持得住。

  欧阳杰看着她的样子,正准备让她下去休息,听见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些声音传入耳中。

  “程家那一位来了。”

  “程老爷子好像也来了。”

  “有点意外呐。”

  “那也不能不来。”

  “说的是。”

  程沣和程牧的到来,显然将宴会厅的气氛瞬间推到**。

  程老爷子因病住院退下之后,深居简出,很少出席圈子里各家聚会,这次前来,足见重视。

  不过,众人最关心的还是程牧。

  毕竟这一位先前和欧阳家这丫头有一段,轰动得很。

  就在刚刚,小丫头宣布了两人分手的消息。

  这见面可太有看头了。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中,抬步走近的父子皆穿着笔挺规整的黑色西装,程沣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程牧则显得冷漠许多,脸上没什么表情。

  程家这一辈掌权人,比他父亲冷酷许多,很多时候都显得不近人情。

  先前却让一个姑娘骑在他脖子上。

  众人喟叹感慨,目光随着两人的步子移动,最后,眼看着两人停在了欧阳杰祖孙面前。

  程沣和欧阳杰笑着寒暄了两句。

  程牧问过欧阳杰之后,目光便淡淡地落在了陶夭身上。

  他一如既往,高大、挺拔、面无表情,目光锁着人,便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压迫感。

  陶夭微微抿着唇,没说话。

  “程叔。”

  “程叔好。”

  “程爷爷也来了呀。”

  边上,欧阳琛兄弟几个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自然热络,脸上都带着和气的笑意。

  程牧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没应声。

  心情难以形容。

  这四个小的一起过来,所谓何意,他能不明白吗?

  给这丫头片子撑腰而已。

  程牧脸色有点黑。

  陶夭下意识又咬着唇,也不晓得该不该开口,两个字在嘴边却很难叫出来,她下意识看了欧阳琛一眼。

  欧阳琛笑说:“怎么不喊人?程叔好歹是我们的长辈。”

  陶夭脸色微微有些僵硬,开口道:“程叔。”

  程牧:“……”

  能不能再缺心眼一点?

  竟然胆敢拉黑他?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蜷起,半晌,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掏了个红包出来,递给陶夭:“来得匆忙,生日礼物。”

  陶夭:“……”

  送礼物的当然不少,可没人这样直接递给她的。

  她愣了半晌,没接。

  程牧用红包一角敲敲她手指,脸色微沉:“拿着。”

  陶夭迟疑地看了欧阳琛等人一眼,发现他们都是微愣的神色,只得接了红包,抿唇点头说:“谢谢您。”

  程牧:“……”

  两天不见,长了一个辈分。

  滋味难以形容。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二更稍晚,抱歉抱歉哈。

  再,月票榜好像上了一位,感谢大家厚爱,希望继续支持呀,爱你们。^_^

  ☆、183:程牧说:没结束。【一更】

  晚上,七点半。

  受邀宾客基本到齐,生日宴开始。

  舞台上,灯光流转闪耀。主持人宣布宴会开始,并将话筒笑着递给了欧阳老先生。

  该说的发布会上大抵都说了,欧阳老先生没有再长篇累牍,直接道:“再次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家小五的生日宴。接下来有请我们家小公主发表一下生日感言。”

  老爷子话音刚落,宴会厅一片掌声欢呼声。

  陶夭抿着唇拿了话筒。

  宴会厅很大,她所站的舞台四周架了四台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她每个表情尽收其中。

  舞台后墙壁上有一面超大的液晶屏,同步播放着主摄像机录入的视频画面,确保宴会厅里每个人都能毫不费力且清晰地看到她。

  陶夭穿了一件白色露肩的公主裙,裙子上半部分紧窄修身,勾勒出她挺翘饱满的胸脯和不盈一握的纤腰,下半部分蓬松柔软,长度及膝,既有梦幻般的美感,又完美地显露出她笔直匀称的两条大长腿。

  她个子高,腼腆笑着立在那,诠释了亭亭玉立这个词。

  “这个假发也太真了。”

  “感觉那个皇冠价值连城啊,闪闪夺目。”

  “一双腿又白又长,还直!”

  “她这个造型好像奥黛丽·赫本的经典剧照诶。”

  “越看越漂亮。”

  “程家那一位眼光还挺毒的。”

  “嘘。”

  一阵阵议论声落在耳边,程牧充耳不闻,随众人一起看着舞台方向,眸光晦暗不明。

  这丫头两条腿实在漂亮白皙,触感柔软紧绷,他爱不释手。

  程牧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头干痒,五脏六腑都有些莫名的暖烫。

  偏偏,还有些罕见的失落感。

  这一刻开始,她不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了。

  有了爱她护她的家人,有了温暖的避风的港湾,他原本应该为她高兴,他却高兴不起来。

  她为难的时候,有人帮她解围。

  她生日,有人帮她庆祝。

  她稍一蹙眉,就有人变着花样地逗她开心。

  她是欧阳家唯一的女孩,这个生日宴会之后,注定受尽万千宠爱,指不定还引来数不清的狂蜂浪蝶。

  欧阳老爷子给了她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

  这身价,对某些人诱惑力十足。

  他蹙眉想着,听到舞台上陶夭清晰的声音:“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生日宴,感谢爷爷和家里所有人为我准备这个生日宴。这一刻,是我十九年来最幸福的一刻,也是我此生永远难忘的一刻。谢谢你们。”

  陶夭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她从民间来,想想也知道受尽磨难和委屈,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不卑不亢,仪态涵养都非常好。

  她身上有一种非常沉着内敛,能稳住场面的气度,让人欣赏。

  宴会厅许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程牧所在的桌子就在主桌边上,视野极好,因为都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倒也没人过多八卦。

  凤奕等一些人位子距离陶夭不远,聚精会神地看着,眼眸里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的亮光。

  其他人大抵都是震惊艳羡居多。

  坐在许蔓边上,霍明珠忍不住开口嘀咕说:“妈,她为什么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啊?”

  许蔓看她一眼,说不出什么话。

  从看到发布会视频开始,她一直处于这种巨大的震惊之中。

  陶夭是欧阳大小姐,陶谦就是欧阳家早些年失踪的大少爷欧阳谦,那她呢,她是什么?

  她原本是欧阳家的大夫人。

  她是欧阳谦的未亡人。

  她是陶夭的母亲,首富家的儿媳妇。

  偏偏眼下只能坐在这样的位子上,远远地看着陶夭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上微笑讲话。

  她这一生,到底走了多少错路。

  霍明珠失踪的那几天,霍云庭各方活动,在她焦头烂额之际收购股权拉拢董事,猝不及防地接掌了公司。

  眼下,两个人为还为着霍东城那些遗产明争暗斗,她跟前还有两个孩子要管,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陶夭呢,一回家就享有了华安集团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

  华安集团是国内迄今为止家族控股最多的企业典范,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老爷子硬塞给陶夭,也不怕将她给撑死了。

  她该怎么办?

  她和陶谦连结婚证都没领。

  眼下他早亡,她另嫁,无论怎么看,她都和欧阳家扯不上关系。

  她平白无故地受了那么多苦,年纪轻轻为欧阳家生了女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蔓下意识握紧了搁在腿面的一只手,心中五味陈杂。

  她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许蔓胡思乱想,再一抬眸,舞台上的灯光骤然暗了下去,陶夭站在一个六层的蛋糕边上许愿。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欧阳家那四个帮她一起吹灭了蜡烛。

  陶夭用刀叉分出第一份蛋糕递给了欧阳老先生,两个服务生将六层高的蛋糕推到了边上去分。

  主持人笑着说:“有请琛少爷和小公主为我们献上今晚第一支舞,大家掌声欢迎。”

  生日宴请了圈子里好些风评不错的歌舞演员。

  一会,宾客用餐的时候,舞台上从头到尾都有节目烘托气氛,这第一支舞,也就意思意思而已。

  陶夭原本也不精通舞蹈,得感谢凤奕,让她在形体培训班学了一段时间国标舞,应付一下场面算绰绰有余了。

  欧阳琛一身笔挺西装,清瘦颀长,陶夭穿着白色小礼服裙,典雅清新,两个人组合,分外养眼。

  一曲毕,欧阳琛手心扣在陶夭肩头,拥着她下了舞台。

  “孙子孙女都这么出色,老先生真有福气。”耳边一道喟叹打趣声传来,程牧脸色淡漠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都不知道,这丫头片子还会跳舞。

  她身上还有多少事,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的?

  感觉分外不爽!

  岂有此理。

  他一只手搭在桌边,微微低着头,表情淡漠地抽烟,没吃多少东西,一会工夫,还喝了不少酒。

  陶夭距离他位置很近,下意识看了他好几眼。

  边上,突然响起欧阳瑜压抑的轻呼声:“我去,壕气冲天了。”

  陶夭一愣,抬眸看过去。

  欧阳瑜将她手边红包里的东西露出一角,撇着嘴嘀咕说:“黑金卡啊,程叔刚才给的。”

  黑金卡?

  陶夭怔怔地看着那露出一角的黑色。

  欧阳瑜以为她不明白,又说:“就是无上限额度信用卡,国内就三个银行发行,很难得诶,我都没有。”

  他声音不高,欧阳琛等人都坐得近,却也听到。

  程叔竟然给了陶夭一张黑金卡?

  全球最顶级的特权信用卡。

  非常之难得。

  他们四个,目前也就欧阳琛有一张而已。

  什么意思啊这是?

  以为他们欧阳家会缺小妹钱花吗?

  欧阳瑜声音低低地说:“我看还是别收了,给他退回去。”

  “收到手的红包怎么能退?太打脸了吧。”欧阳瑾看一眼欧阳瑜,有些迟疑地说。

  欧阳璟和欧阳琛没发表意见,看着陶夭。

  陶夭顿时有些踌躇了,声音低低说:“我想想。”

  这张卡有些烫手。

  装在红包里就放在她手边,她多看两眼,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陶夭将程牧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给他发短信说:“我不能收你的卡。”

  程牧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突然震了一下。

  他随意拿到跟前看了一眼,回复:“身体还撑得住?”

  她每次来例假那个样子,这一下午却能坚持这么久,简直不可思议,又吃了止疼药?

  程牧想到心里就有些气,按捺着问。

  他脸色实在不好看,周围坐的都是人精,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人到中年,谁还发短信啊?

  有事都直接打电话!

  程牧面无波澜,将手机又放回在桌上。

  很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还好,这张卡我不能收。”

  “你确定?”

  “嗯。”

  程牧直接回:“找个地方等我,我过来拿。”

  陶夭:“……”

  她握着手机,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考虑到她身体不舒服,生日宴上没有安排敬酒等其他可能会折腾她的环节,接下来直到宴会结束,她都没什么事情了。

  怎么将红包还给他?

  陶夭想了想,抿着唇回复:“哦。”

  她有些不自在,又吃了一点东西,问欧阳琛:“有地方能休息吗?”

  “难受?”欧阳琛看了她一眼,轻声问,“宴会还得好一会,我送你去房间躺会?”

  按理说吃顿饭的工夫其实没多久,可圈子里这种聚会,没有人是为着吃饭过来的,一般都会持续很久,宾主尽欢才散。

  陶夭还有几天消炎针要打,今天的确折腾了很久。

  下午到现在都没休息。

  欧阳琛兄弟几个其实有注意到她发了几条短信,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胡乱揣测,她身体健康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陶夭点头之后,欧阳琛将她送到了酒店房间里去。

  临近九点,生日宴进行到尾声,宾客里好些人都有了醉意,程牧抬手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一颗,边上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送果盘的服务生一个不小心,身子朝他倾了过去。

  几片西瓜飞到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很快稳住脚步,连连道歉,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不知所措。

  程牧蹙眉看了他一眼,隐忍不发。

  他起身离席。

  这一会宴会厅里很乱,饶是他这种身份,其他人也不可能从头关注到尾,很快都收了视线。

  程牧乘电梯到了酒店六楼。

  很快走到606门口,他抬手敲了两下。

  没一会,门从里面开了。

  陶夭抿唇看着他,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将红包递到他手边。

  “已经过去了?”

  “嗯?”

  陶夭抬眸对上他染了点薄怒的目光,愣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他重复了自己先前在发布会上说的那句话。

  她没吭声。

  程牧头也没回地关上门,声音低沉说:“你目前单身?”

  陶夭咬咬唇:“结束了,不是吗?”

  程牧按着她肩膀将她推到洗手间玻璃门上,一只手抬起她下巴,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陶夭猝不及防,连忙抬手去推他。

  程牧抓着她手环住他腰,沉着脸加重了亲吻的力道。

  陶夭许久无法呼吸。

  等程牧停下,她整个人便好像骤然间活过来一般,一边轻喘着呼吸一边咳嗽,排遣着胸腔里的压抑。

  两个人之间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程牧手指揉弄着她微肿的唇,声音低沉不悦:“没结束。”

  “你说你烦了。”

  “是吗?没什么印象。”

  陶夭:“……”

  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慢慢涌动着。

  有些酸酸的。

  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也有一些欢喜。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握拳在程牧胸膛上砸了两下。

  程牧一把握住她手,他大手包裹着她的拳,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递到了唇边。

  他在她手背上落了一个吻,神色微怔。

  陶夭手背上有两个针眼,其中一个边缘还微微泛青。

  他垂眸看了身前的小人儿一眼,陶夭突然用另一条手臂搂紧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程牧心神一荡,抚摸着她脸问:“想不想我?”

  这话一出,他才意识到,这短短的几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想着她,那滋味简直没办法形容。

  平生第一次,有人能这么让他牵肠挂肚。

  他觉得自己好像栽了。

  陶夭声音有一些别扭的委屈:“不想。”

  “不想?”

  “……嗯,不想。”陶夭强撑着,就是不让他如意。

  心里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

  她好像未曾有过这么容易妥协的时候,只因为他递过来一张卡、一个短信、突如其来一个吻。

  她先前下的所有决心,突然没了。

  怎么这么没出息?

  楼下在为她举办生日宴,那么盛大那么热闹,她却偷偷躲在房间里,和他幽会。

  疯了似的……

  “夭夭?”耳边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

  陶夭狠狠一愣,没敢应声。

  欧阳瑜听见她没应声,又敲了两下门,关切说:“夭夭,我是四哥。”

  陶夭拉开洗手间门,将程牧推了进去,又在他不悦的目光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脸哀求。

  程牧:“……”

  算了,他忍。

  陶夭看着他不出声,松了一口气。

  她关上洗手间门,转身打开房间门,抿唇说:“你怎么来了?”

  欧阳瑜发现她短发有些乱,其他倒显得很正常,松口气说:“宴会快结束了,过来看你休息的怎么样了,准备先带你回家呢。”

  “哦,我就下来。”

  欧阳瑜一愣:“不要我等你?”

  “我想上个洗手间,一会自己下来。”

  “好吧。”欧阳瑜话音落地,没多想,转身走了。

  陶夭关上门,长松一口气。

  感觉跟做贼一样。

  边上洗手间门突然被人推开,她吓了一跳,退到边上去。

  程牧幽深的黑眸看着她:“走了?”

  “嗯。”陶夭点点头,“我也要下去了。”

  程牧没说话。

  心里微微有些疑惑。

  陶夭又说:“那你先出去吧。”

  程牧几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抬手在她脸上拍了拍,低声说:“晚上打电话,嗯?”

  陶夭脸色顿时泛红:“知道了。”

  程牧出了房门。

  他蹙着眉走到了电梯口,很快下楼,回宴会厅。

  宾客陆续起身离席,边上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目光搜寻了许久,问正好走到他跟前的霍云庭:“蒋三呢?”

  “走了啊。”霍云庭笑说,“他今晚竟然带了孙筱来,艳福不浅。”

  “走了?”程牧又问一声,拍拍他肩膀,再没说什么话,走到人群簇拥的地方,和欧阳老先生道别。

  很快,他和程沣出了宴会厅。

  两个人坐了两辆车过来,临分别的时候,程沣想了想,开口说:“过去了就算了,以后别招惹人家小姑娘。刚才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想再多留孙女两年,享享天伦之乐。”

  程牧:“我心里有数。”

  程沣再未多言,点头坐上车。

  程牧目送他的车子离开,若有所思地上了自己车,朝前面老吴说:“走了,回家。”

  “好。”老吴应声,车子驶出酒店。

  程牧扯了领带,脑海里又浮现出酒店洗手间看到的那一幕。

  半敞开的纸篓里有一片卫生纸,再无其他。

  那丫头来着例假。

  宴会上那么久,上去休息也有好一会,肯定是上过洗手间了。

  他一个大男人注意这个其实有点古怪,可意外瞧见,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心下很是疑惑。

  尤其先前看到她手背上的针孔。

  程牧解开了西装扣子,交叠双腿靠坐着,掏出手机,给蒋靖安拨了一个电话,一接通,开门见山说:“帮我问问医院,陶夭那天怎么了。”

  蒋靖安在那边哼笑:“你不是不关心么?”

  程牧没心思和他贫,语调微沉:“她那天晚上在医院里输液了,问清楚点,尽快给我回电话。”

  “行,晓得了。”蒋靖安正经地应了一声。

  程牧蹙眉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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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6:她已经为他怀了一个孩子【二更】

  蒋靖安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孙筱开着车,转头问他:“怎么了?程董电话?”

  “嗯。”蒋靖安点点头,抬眸看见她面露好奇,主动说,“昨天早上在医院里见到陶夭了。两个人当时可能已经断了,我不晓得,打电话过去被人给怼了一通。”

  孙筱扑哧笑说:“活该。谁让你去招人家。”

  她头发是浅栗色大波浪卷,晚上化了妆,这一笑便有着十足妩媚的风情,蒋靖安靠在副驾驶上,觉得自己酒劲又上来了。

  他是第一次带着孙筱公开露面,宴会上被劝了不少酒,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分量。

  心情却分外愉悦。

  蒋靖安握住了孙筱按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印了一个吻。

  孙筱没抽手,笑着说:“不是还有事吗?”

  蒋靖安抬眸看着她:“今晚去你那。”

  “嗯。”孙筱咬着唇点点头,脸蛋微红,抽了手说,“程董让你干嘛呢,别磨蹭了诶,他肯定很着急。”

  “那会装模作样的,这会又后悔,该,让他着急一会,没事。”

  “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蒋靖安叹一声,坐直了一些,扯松了领带说:“算了。我先给医院那边打个电话。难得见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不容易。”

  “是啊,上次网上闹起来,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陶夭那会还不是欧阳家大小姐呢,圈子里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而已,却能骑到他脖子上。

  要不是因为深爱,哪个男人会做到这一步。

  尤其他还不是一般男人。

  他是程牧。

  香江首屈一指的人物,那么高傲冷漠,一贯不近人情。

  孙筱叹一声,眼见蒋靖安翻看着通讯录查找,有些好奇地问:“你和程董认识那么久了,肯定知道他先前那桩事吧。”

  “嗯?”

  孙筱提醒他:“前女友呀。”

  “嗨。”蒋靖安轻嗤一声说,“那女人也是挺绝的。好不容易追上这一个,转身跟那一个跑出去参加酒会,不等着被睡吗?”

  “听说程董为她离家出走多年。”

  “哪是为她?”蒋靖安叹气说,“那女人的事情也就一个引线吧。他跟程大敌对了多年,懒得斗了,脸上又抹不开,就那么走了。”

  “哦。”孙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蒋靖安又说:“他那样的,要是当真上了心,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脾气上来要出人命的。”

  孙筱哈哈笑了一下:“也是。”

  蒋靖安嗯一声,总算找出了妇产科李主任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有人接通淡笑:“靖安呀。”

  “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抱歉。”

  “不算晚。”李主任笑着说,“这工夫打电话,有事?”

  “可不,想问问您,前天晚上科室里谁值班呢?我上次带过去的那个陶夭,当晚好像住院了,我想问问具体情况。”

  他话音落地,那边李主任半天没吭声,安静得很。

  蒋靖安心里一时间有了点猜测,淡笑着说:“您给看的?”

  李主任一声长叹:“靖安呀。”

  “您说。”

  “你这话是帮谁问呢?”

  蒋靖安一愣,握着手机没说话。

  “程家那一位?”李主任原本也心里有数,不等他回答直接说,“这些话原本我不想说,也不该说。可你亲自问到我这,我就不得不说了。那姑娘当晚大出血流掉了一个孩子,欧阳老先生亲自来医院封锁了消息。你说这是不是人干的事情?让小小一个姑娘受这些罪,身体差成那样,以后很难怀了。你应该问问他,良心上能不能过得去。”

  李主任一口气说完,许是太气愤,直接挂了电话。

  蒋靖安握着手机,呆了。

  边上,孙筱放慢了车速,犹豫着问:“怎么了?”

  “停车。”

  “嗯?”

  “前面靠边,停车。”

  “哦。”孙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蒋靖安推开车门下去,夜色已深,他握着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将电话给程牧拨了过去。

  程牧很快接通,问他:“什么情况?”

  “二哥,你有个心理准备。”

  程牧微愣:“说。”

  蒋靖安声音低而缓慢,在那边将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补充说:“说是她底子差,很难再怀。欧阳老爷子连夜去医院封锁了消息,这件事眼下也就欧阳家一众人知道。”

  程牧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

  蒋靖安却知道他在听,想了想又说:“小姑娘出了这种事晚上还挺正常的,也没和你闹,很不容易了。那一家人也素来通情达理,这事情没透出一点风声,大抵也是就此揭过的意思,你……”

  他话未说完,电话被程牧直接挂断了。

  ——

  十点多,海棠园。

  老吴停车,犹豫了一下,没回头。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二少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这一路上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他那会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中愕然。

  之后他一直不敢开口。

  说起来也算看着这人长大的,他第一次从他身上体会到这种伤感苦痛的情绪。

  老吴推开驾驶座车门,自己下去了。

  汽车引擎声音引来开门声,张珍抬眸看见他,意外地问:“吴叔,程先生没回来?”

  程先生和陶夭分手了。

  陶夭是欧阳家千金大小姐。

  这些事她眼下全部知晓,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

  一方面嫉妒艳羡陶夭,另一方面,她隐隐有一种雀跃的感觉,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回来了,车里坐着呢。”老吴声音很低,提醒她,“宴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心情也不好,你留着门,别过去打扰他。”

  “哦,知道了。”张珍连忙声音轻轻地答应了。

  他感觉很不安呐……

  老吴叹口气,进了门回房去休息。

  张珍看了一眼程牧的方向,犹豫半晌,没上前,虚掩着门等他。

  ——

  夜深了。

  车窗留了缝隙。

  料峭的寒意悄悄溜了进来。

  程牧坐在昏暗的光线里,恍惚间,闻到了海棠花的清香。

  四周寂静无声,他推开车门,目光循着香气而去,看到一株垂丝海棠在路灯下静静地吐露着芬芳。

  恍惚间还是雪夜,空中烟花升腾。

  那人站在暗处,他一回头,瞧见她微微茫然呆愣的神色。

  实在没见过那么蠢的人,他让她捂住耳朵,她一慌张,捂着一生那丫头的耳朵一直往后退。

  “一生自己没长手吗?你可真够笨的。”程牧依稀间听到他自己的声音,透露出那么愉悦的情绪。

  他拉开了虚掩的屋门,往家里走。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客厅里空无一人的沙发。

  是她骂他混蛋那一晚,她坐在沙发上,微微抿着唇,一脸认真地问他:“程牧,我们能谈谈吗?”

  “三年,行吗?”她声音那么低柔,他心情不悦,没有发火。

  程牧停了步子,目光又微微移到一侧。

  是他喂她喝药那一次。

  一碗药下去,她软语嗔怪:“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心里有些酸涩难忍的情绪慢慢发酵。

  程牧看着看着,眼前又出现她微笑礼貌的脸,她仰着头问他:“我去哪个房间等你?”

  “程先生?”边上一道女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牧的目光定在张珍脸上,开口吩咐:“拿了钥匙,把主卧打开。”

  张珍:“……是。”

  程先生声音哑得吓人。

  她顿时不敢说话,快步上楼,开了三楼主卧门。

  程牧随后上去。

  他进了房间也没开灯,目光扫过各处,只觉得四下都是那人残留的气息和痕迹。

  她在地毯上跪坐过,在落地窗前静立过,在门口被他亲吻过,光脚去过衣帽间换衣服……

  她在浴室里红过脸,也在这张床上哭过好些次。

  那丫头啊,别人对她一丁点疼宠爱护,她便会流露出那种茫然甚至不知所措的神色,让他每每看见,全无脾气。

  她今天才过了十九岁生日,她已经为他怀了一个孩子。

  心口有些饱涨的情绪,让人窒息。

  那一晚,尤可人说:“她还小呢,万一出事,对她身体伤害很大。”

  他是有些恼怒的。

  出事怎么了,他养不起孩子还是要不起她?

  念及她身体不适,到底心疼,专程开车去接,一进门,却听到了苏瑾年絮絮叨叨那些话,以及她颤动的单薄的肩头。

  他将她拖拽起来,大力地掐着她的胳膊,抬手推了她一次,最后,拎着她衣领,甩手将她扔进沙发里。

  他们俩那个孩子,那时候,正在从她身体里慢慢流逝。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怎么会知道?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祝你以后幸福。”

  “没什么事,就是想把戒指还给你。”

  “已经过去了。”

  “你说你烦了。”

  “不想。”

  晚上那短暂的见面,这几日那短短几句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程牧抬手想从身上摸出烟盒。

  手指抖了好几次,没成功。

  他做了什么?

  要不是因为欧阳家那几个,她那一晚会如何?

  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世突然揭晓,要是她还是先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那一晚过去,她还在吗?

  程牧有些无法去想象。

  心疼得要死。

  想眼下就在她身边,想打个电话听听她声音,想问问她这两天有没有害怕,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竟然还能主动伸手去搂他,红着脸答应晚上打电话。

  傻子吗?

  而立之年,他竟然有了这么一个她。

  胸腔里死寂已久的一颗心,在有了她之后,慢慢地活了过来,越来越多次的跃动,直到这一刻,激烈地告诉他它的存在。

  程牧在昏暗的光线里低低地喘了一声,不那么难以呼吸了。

  衣服也没脱,他躺在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耳边有那丫头的声音。

  哭泣声、喘息声、笑骂声、呢喃声、呼吸声、求饶声……种种种种,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那是他的人,他没看错人。

  纵然她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心里住过别的人,那也不要紧,从遇上他以后,她注定会属于他。

  是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人。

  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并且牵肠挂肚的人。

  是和他一样承担过诸多磨难的人。

  是和他一样,早已经动情却不自知的人。

  是他程牧的人。

  幸好。

  他们之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程牧一瞬间松口气,回想这两天,万般滋味、百感交集。

  “程先生?”耳边恍惚间有轻柔的女声。

  程牧感觉到自己思绪慢慢收回,疲倦涌上来,他还未曾睁开眼,紊乱的呼吸临近,有人突然压到他身上。

  “砰!”房间里一声巨响,他将身上那人甩了出去。

  程牧听见一声难耐的痛苦呻吟。

  他起身开了灯。

  张珍整个人蜷缩在墙壁下,错愕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瑟瑟发抖。

  她在门口观察了半天,程先生分明早已经躺下了。

  他身上酒气那么重,没换鞋没脱衣服,就那么躺下在黑暗里,半晌,根本没睡着?

  巨大的恐慌将她席卷了。

  张珍眼看着脸色阴沉的男人,结结巴巴说:“程……程先生。”

  程牧语调阴冷:“谁给你的胆子?”

  张珍觉得自己脊椎骨好像摔碎了,浑身上下都因为刚才那一撞疼痛难忍,她脸冒冷汗地坐起来,实在不愿意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哀求说:“我只是心疼您而已,陶小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程先生。”

  程牧看着她,脸色很冷,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没说话。

  张珍强忍疼痛站起身,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

  灯光下,男人的身影看上去分外高大,他的身上虽然散发着阴狠冷厉的气息,整个人却因为这气息越发蛊惑人,好像不可一世的帝王。

  她愿意受他驱使,为他臣服,给他快乐。

  “啪!”一道响声扇碎了她的梦。

  程牧居高临下地看着看着她,目光触及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和唇角流出的血迹,声音冷冷说:“这一巴掌告诉你,祸从口出。她能做的你也能做?和她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珍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程牧一脚踢开她,走两步拿起座机,接通后声音冷冷说:“上来两个人,立刻马上。”

  他啪一声挂了电话。

  很快,门外响起了两道脚步声。

  老吴和一个帮佣阿姨到了房间,齐声问好。

  程牧脱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拧着眉吩咐说:“将她带下去,明天一早辞退。”

  老吴和帮佣阿姨架起了张珍。

  程牧已经进了衣帽间,声音冷冷地传来:“原因,工作期间勾引男雇主,居心叵测。”

  “是。”老吴连忙又应。

  “程先生!”张珍扑通一声跪下,着急慌乱地说,“我错了。程先生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原谅我这一次,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了,程先生!”

  程牧换了双拖鞋出现在她眼前,扫了一眼迟疑的老吴,不耐烦地说:“等什么?弄出去!”

  “程先生!”张珍尖叫一声痛哭起来。

  她典当了先前那条项链做了微整形手术,眼下身上根本没有存款,再丢了这份工作,哪来还有现在的舒服日子?

  勾引雇主,居心叵测……

  这八个字一旦留在她工作档案里,肯定会成为她永远的污点和耻辱,她还怎么找工作?

  她只是对他动了点心思而已。

  为什么这么对她?

  张珍的哭声并没有持续多久,戛然而止。

  程牧一脚踢上门,只觉得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

  他想洗个澡清醒一下,手机震动声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宝贝。

  他迟疑了几秒钟,接了电话。

  那头传来陶夭有些委屈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话?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他的话?

  程牧微微愣一下,反应过来。

  自己那会在酒店里说:“晚上打电话。”

  这丫头,一直等着?

  ------题外话------

  夭夭:“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话?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她二叔:“心疼得无法呼吸。”

  \(^o^)/~

  被宠爱的感觉让人开心到想飞起,爱你们,超级感谢!万更是一天的极限了,没办法三更,提前更一会,答谢你们。然后,婆婆今天从家里过来,我要去接驾。哭唧唧。/(ㄒoㄒ)/~

  ☆、185:程叔叔,我要睡觉了【一更】

  程牧胡乱想想,许久没说话。

  他听见陶夭的声音变得更委屈了一些:“你在干嘛呀?”

  “在想你。”程牧开口了,因为心情复杂难言,语调带着几分低沉沙哑,却显得无比温柔深情。

  陶夭似乎愣了一下,突然又不吭声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隔着电话交缠在一起。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程牧轻唤:“宝贝。”

  “你怎么怪怪的?”陶夭语调迟疑。

  程牧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拥抱她,亲吻她,想要她在他身边,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永远不离开。

  可是已经十一点了。

  她累了一天,早该好好休息。

  程牧握着电话走到了外面阳台上,他需要春日夜晚的寒气,压制一下他心头涌上的冲动。

  他看见一株株垂丝海棠盛开在静谧的夜色里。

  空中一轮明月,播洒清辉。

  “夭夭。”他穿着一件单衬衫,站在料峭清凉的夜风里,声音低低说,“我收回那两句话。”

  陶夭静了许久,突然笑了:“你不烦了呀?”

  “怎么会?”

  厌烦这种情绪,从来没有过。

  “不行。”

  “嗯?”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就算你不承认,我记着呢。”

  “鬼丫头。”程牧笑骂。

  “而且爷爷他们都不许我现在谈恋爱了。”

  程牧:“……”

  “你还是长辈,不能**。”

  程牧反驳:“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这话过分了。”

  “反正不行,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程牧:“……”

  他听到电话里传来陶夭低低的笑声,他似乎能想象出她捂着电话小孩子一般窃喜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得感谢那些苦难,造就了这样一个她。

  程牧转个身,握着电话随意地靠在阳台护栏上,耐心地问她:“那你说,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呀。”陶夭声音有些无赖。

  她好像非常无聊,一直说着废话,自己还乐在其中。

  程牧也是第一次这样陪人煲电话粥,颠来倒去说不出个什么名堂,四肢百骸却都因为这通电话非常舒心愉悦。

  他柔声笑着,陪她聊了好一会,催促说:“好了。有原则的这位姑娘,你该睡觉了。”

  “啊?”

  “听话。”

  “你又不是我的谁,干嘛听你话?”

  “……我是你叔。”

  陶夭在那边扑哧笑出声:“你这人好不要脸。”

  “要你就行了。”

  “不给你。”

  得,话题又绕回去了。

  程牧回房间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出来,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一边陪她聊天,一边抽烟。

  两个人聊了整整半个小时。

  陶夭打着哈欠说:“程叔叔,我要睡觉了。”

  程牧:“……明天干嘛?”

  “应该回乾州吧,还有十天的戏份呢。”

  程牧一愣:“拍戏?”

  “嗯呐。”

  这是真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这种时候,回去拍戏?

  可有些话他无法启齿。

  半晌,程牧说:“好了,那早点休息,晚安。”

  “安。”陶夭说完这个字,许久没挂电话,又反问他,“你怎么一直不挂电话呀?”

  “不舍得我侄女。”

  “……不要脸。”陶夭直接挂断了电话。

  ——

  房间里窗帘没拉。

  陶夭挂了电话,抬眸看见落地窗外月光映照在玉兰花枝上。

  她很喜欢这排窗,尤其窗外的景物,只看着,都能让人心情变得非常愉悦,通体舒畅。

  她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抿着唇添加了程牧的微信。

  好友申请很快被通过。

  程牧发信息过来:“下不为例。”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拉黑他这件事。

  陶夭翘着脚丫子,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你的黑金卡还在我这里,你今天忘了拿走。”

  程牧:“那你先收着,见面再说。”

  陶夭想了想,翻个身下了床,拍窗外的白玉兰给他,发消息说:“我房间外面的花,好漂亮的。”

  程牧给她拍了一片垂丝海棠。

  白玉兰,红海棠,均在夜色里沐浴月光,看上去带着朦胧的美感。

  陶夭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一次,她无聊成这样,和一个人打电话发微信说这么多没营养的事,偏偏还乐在其中。

  这样好像很傻。

  她给程牧发信息说:“我睡了。”

  程牧回:“早该睡了,快去,我去洗澡。”

  陶夭:“[月亮]”

  程牧:“[玫瑰]”

  陶夭看着那朵玫瑰花愣了一下,又回复:“对方拒绝了你的玫瑰花并朝你翻了个白眼。[鄙视][鄙视][鄙视]”

  程牧:“你今晚没完了?”

  陶夭:“我对玫瑰花花粉过敏。[委屈]”

  程牧:“去睡觉。”

  陶夭看着他最后三个字,觉得自己这一晚也好像的确犯了神经病,抿抿唇,不再回复了。

  可是她睡不着。

  她叹着气钻进被子里,浏览微信消息。

  忙了一天,回来洗漱后一直在等程牧电话,她先前都没什么时间看微信,各种信息很多。

  蒋如意:“抱歉啊宝贝儿。在外地拍戏没回来,看了视频啦,你真是帅出了新高度!还有,我简直流年不利,约炮被拒绝。[哭泣]”

  秘密基地微信群——

  孟乐乐:“陶夭姐你和咱们二哥分手了?!”

  孟安安:“祝贺姐姐回家。”

  孟明川:“欧阳家的小公主,今天很美,生日快乐。”

  高冷夭的工作组微信群——

  凤奕:“到家了。”

  尤可人:“+1。”

  耿宁:“我也到了。”

  除了这些外,也有许多其他人的各种祝福信息。

  陶夭翻个身靠在枕头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开始挑拣着回复消息。

  给蒋如意:“没关系。你约谁?[震惊]”

  给秘密基地:“谢谢你们。@孟乐乐嗯,分手了。”

  给工作群:“今天太忙了,我都没有时间能招待你们,抱歉啊,改天见面了请你们吃饭。”

  很快,一众人又开始回复她。

  工作组三个人让她去睡觉,孟安安和孟明川一向不八卦,也让她早点睡,孟乐乐则私聊她继续说程牧的事情,各种表达惊叹。

  陶夭忍俊不禁地和她聊了一会,看见蒋如意回复说:“累瘫。不过幸好我会骑马,告诉你哦,前两天我马前蹄一翘,差点吓死余婧蛇精脸了,哈哈。”

  蒋如意进了《青天衙门》剧组后致力和余婧作对,时而透点消息给她,基本上都是她占了便宜。

  想想也是,她身份摆在那。

  尤其,她是个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余婧却正好和她相反,这样两个人凑一起,余婧自然会受委屈。再加上自从苏瑾年在网上公开表态后打脸太狠,她这段时间日子一直不好过,憋屈得很。

  陶夭突然又想起了苏瑾年,想起在他公寓里那一幕。

  时光不会倒退。

  她却不后悔,愿意放下过去。

  下午新闻发布会上那几句话,苏瑾年知道应该会伤心吧?可眼下比起他伤心,她更怕程牧误会生气。

  那男人那么小心眼,气大伤身可就不好了。

  陶夭胡思乱想着,手机又震,蒋如意又说:“孟明川。他的颜值征服我了,脾气也很拽,我喜欢。可你知道人家怎么回答我的吗?”

  陶夭:“?”

  蒋如意:“他说,他!对!女!人!没!兴!趣!”

  陶夭:“(⊙o⊙)我想的那个意思?”

  蒋如意:“你说呢?”

  陶夭能说什么,她一时间有些回过神来。

  好半天,她笨拙地安慰蒋如意:“他对所有女人都没兴趣,也不是因为针对你啊,你还是很好的。”

  蒋如意:“简直流年不利。”

  陶夭看着她短信,低低叹了一声。

  蒋如意又说:“算了。把你哥哥介绍一个给我吧。”

  陶夭:“……啊?你看上谁了?”

  蒋如意:“[吐血][吐血][吐血]我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好吗?你看着办吧,随便帮我介绍一个,想谈恋爱。[委屈]”

  陶夭有点方,好半晌,回复:“那等你下次回来,来家里玩。你自己挑吧,他们四个都没有女朋友。”

  “噗,自己挑?你这卖白菜似的回答,那四个知道了得吐血。”

  “嘿嘿。”

  陶夭发了简短地两个字,感觉心情很好。

  蒋如意又故作正经地发了一堆要求,惹得陶夭时而震惊时而好笑,不知不觉,两个人聊到了十二点。

  她看了时间,催促蒋如意去睡觉。

  对话框里安静了下来,她翻个身看着落地窗,又下意识点开了她和程牧的对话框,将几句话翻来覆去地看。

  不远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陶夭吓了一跳,跑去去接起来,迟疑问:“喂?”

  “你怎么还没睡?”欧阳琛的语调微沉,带了几分不明显的无奈和不悦,显得很兄长。

  陶夭声音低低:“就睡呀。”

  欧阳琛又说:“很晚了,关掉灯赶紧休息。”

  “哦。”

  “是不是睡不着?”欧阳琛说了两句,也不晓得突然想起什么,声音蓦地温柔许多,轻声问。

  “有点。”陶夭觉得,她今晚真是非常难以入眠。

  欧阳琛叹气:“拉上窗帘,关掉灯,躺在床上闭着眼,放空一下思绪,慢慢就睡着了。”

  陶夭:“……”

  从未想过,有一天被人教着如何睡觉。

  她窘迫又抱歉,十分配合地说:“我知道了。我这就睡,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去吧。”欧阳琛发话。

  陶夭有些尴尬地挂断了电话,重新躺在床上。

  没几秒,关了灯闭上眼,慢慢数:“一个程牧、两个程牧、三个程牧、四个程牧……”

  男人或冷漠或温柔的面容在她脑海里闪过,她慢慢闭了眼。

  没一会,陶夭睡着了。

  她还是没拉窗帘,那轮明月越来越高,皎洁的亮光透过落地窗投入室内,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朦胧光线里,她眉眼舒展,微抿的唇角好像流露出笑意。

  ——

  夜色渐深。

  酒吧里却非常热闹。

  权新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个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露出一种放荡不羁的懒散意味。

  他脸色阴沉到极致,看着倒在茶几边的赵沁儿。

  真他妈找死。

  第一次有人这么玩他!

  他们权家虽然和六大豪门没法比,却也已经跻身香江新贵之列,平时他出门,怎么着也被客客气气称呼一声权少。

  这次却栽了这么一个跟头,颜面扫地。

  幸亏他没有出现在欧阳琛面前。

  昨天晚上,赵沁儿找了他,他送花送项链,陪着看电影用西餐,最后,赵沁儿不胜酒力,喝醉了。

  他有意为之,她半推半就,两个人滚上了床。

  首富家的孙女儿跟了他……

  他当时有多么得意,眼下就有多么狂躁。他如何能想到,眼前这眉眼和欧阳大小姐有几分相似的女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赵沁儿在发布会之前向他坦白了,说欧阳家找错了人,昨天吴腾飞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她真相,可她因为爱上他,贪恋他给的温暖,没办法开口,一拖就到了今天。

  爱上他?

  麻了个痹的……

  能别说这些让人恶心想吐的话吗?

  可她好歹还和欧阳家沾亲带故,他留了个心眼,让他几个跟班陪着她找了进去,结果倒好,几个人一直被扣到了十一点才出来。

  权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恶狠狠说:“二百万,给你两天时间,少一分我他妈弄死你!”

  他语调冷漠残酷,赵沁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昨晚还柔情蜜意地占有了她,说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楚楚动人,眼下一天而已,翻脸比翻书还快。

  “权新,我……”

  “呸。权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边上一个男生直接一脚踢倒她,阴阳怪气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货色,给我们权少提鞋都不配好吗?一股子婊气。”

  “闭嘴!”权新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他昨晚刚上了这人,听见这话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为他出气的那一个神色讪讪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息怒息怒。我这不是实在看不惯么,咱们几个统共两百万呢,被她三言两语哄没了!尤其她还冒充人家欧阳大小姐,这不是找虐吗?”

  话落,男生无奈地叹气,神色间还有一些古怪。

  这权少脑子被门夹了。

  前两天竟然能对这么一个货色温柔款款,隔夜饭都要吐了好吗?

  真是的。

  亏得他跟着损失了十来万。

  他们几个家里都比他差一些,父亲都是富一代,节俭得很,平时生活费根本不充裕好吗?!

  真是有够倒霉的。

  男生愤愤想着,抬脚又在赵沁儿小腹上踹了一脚,蹲下去恶狠狠地问:“什么时候还钱啊,说!”

  赵沁儿能说什么?

  她算看明白了,这些人没一个善茬。

  她不说话,边上一个女生抽完一根烟,气急败坏地踩了她一脚,骂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你问她顶什么用,她把钱都给那老太太了。”沙发上,另一个男生烦躁地说了一句。

  室内陡然一静,其他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啊,钱在老太太那里!

  他们怎么没想到?

  那老太太能用的了二百万,指定都偷偷摸摸地存着呢。

  权新俯身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冷着脸问赵沁儿:“你们家那老不死的泼妇呢,在哪?”

  赵沁儿身子一抖:“她已经回老家了。”

  “地址!”

  “我……我写给你。”赵沁儿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不死那里的确有二百万。

  只要权新他们出马,肯定有办法能把钱弄回来,这样一来,也就弥补上她这个大窟窿了。

  她起码不用逃离香江。

  离开香江,没了进入娱乐圈的机会,她一切都完了。

  她不能离开香江。

  欧阳琛话已经说得很明确,她也不能再去找陶夭了,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欧阳琛给她设了一个局。

  欧阳家那一个看似温润如玉的二公子简直可恨!

  他找人动动嘴皮子而已,让她人财尽失,欠了一屁股债,还陷入到眼下这般走投无路任人践踏的境地。

  他说得很清楚,这件事不许去骚扰陶夭,以后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这件事便就此揭过。

  若是她执意而为,他肯定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她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世界上怎么有那么一种人。

  赵沁儿想想都觉得恐慌,彻底打消了去找陶夭的念头。

  边上有人扔了个手机给她。

  赵沁儿连忙输入老家详细地址,声音颤抖地提醒他们:“那个,老太太喜欢把东西藏在床头那个大红木头箱子里。”

  “权少。”一个男生拿了手机递给了权新。

  权新抬眸瞥一眼,点点头,朝赵沁儿轻启薄唇:“你可以滚了。”

  赵沁儿:“……”

  一颗心如坠冰窟,她咬牙起身,出了包厢。

  胸腔里翻滚着汹涌的恨意。

  ------题外话------

  夭夭:“程叔叔,我要睡觉了。”

  她二叔:“扎心了。”

  夭夭:“你自己挑吧,他们四个都没有女朋友。”

  欧阳四少:“扎心的感觉猝不及防。”

  (⊙o⊙)

  当高冷夭变成话痨夭,周围人时刻提防着可能突然冒出来的那一箭。

  ☆、186:找个借口离开,过来找我【二更】

  包厢里。

  权新抬手在眉心里重重地按了两下。

  心里一股火气还没下去。

  赵沁儿这件事让他在亲近朋友圈里颜面扫地,可以想象,未来一段时间,这件事会耻辱一样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他母亲早亡,后妈那么弟弟眼下已经十七了,成绩好得很。

  比较之下,他从小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形容,和人家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听老爸那意思,让那位高考报读工商管理。

  而他呢。

  成绩原本不好,高考的时候他老爸听了后妈的建议,说什么他们家孩子最起码得上个一流本科,哪怕是艺术类也行。

  他承袭了母亲的好相貌,眉目俊朗帅气,个子高皮肤白,拗不过老爸的意思跑来面试应付,谁曾想,那些个面试老师简直瞎了眼,各个给他高分,说他举手投足自然大方,很有表演天分,是个可塑之才。

  他都给跪了好吗?

  那年高考结束,他作为提前批次录取生,还颇让一向对他成绩头疼的老爸在亲朋好友中风光了一把。

  实在不明白他老子那奇葩的脑回路。

  他一直觉得他就是在放养自己好给后面那小子让路,可事实上,他老子其实对他也不错。

  一来二去,他就混到大三了。

  胡思乱想一阵,权新更觉糟心抑郁了。

  边上,有人笑着说:“真是可笑了。就她那个婊样能是欧阳大小姐的表姐,别连这个也是假的吧?”

  “这个不至于吧,吴腾飞毕竟找她了,好歹有点关系。”

  “按理说她怎么着也算欧阳大小姐的亲戚吧,结果人家连酒店门都不让进,啧啧。”

  “落难凤凰回了家,怎么可能继续和山鸡在一起?”

  “要我说这欧阳小姐也是够传奇了,苏瑾年、傅影帝、程二爷还有霍家死了的那一个,都能和她扯上关系,各个还对她死心塌地,香江一姐这称呼还真是名副其实。”

  “眼下单身了,哈哈。”

  几个人哈哈笑着谈论着八卦,突然有人打趣他说:“权少。你这个人条件比起苏瑾年那也不遑多让,拿下这假千金花了不到一星期,拿下真千金估摸着也就个把月的事情。”

  “对哦,哈哈,要不咱们再试试?”

  “滚。”权新没好气地踢了那人一脚,扯了沙发上扔着的外套,语调烦躁说,“走了。”

  他黑着脸抬步出了包厢。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很多画面。

  最先是那一组图。女孩坐在出租车里,微笑着和欧阳琛告别,看上去很淑女文静。她站在路边踢一个男生,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有些率真。还是她,被程牧摸脸的时候,却显得腼腆冷淡。

  再最后,《皇贵妃》剧照里那一个她内敛温柔,被程家那一位举在脖子上的时候却显得非常孩子气。

  陶夭,眼下是欧阳瑶,她在香江知名度很高。

  网上闹那么大,他早都关注到,和别人讨论打趣过,也曾在某个瞬间胡乱地想象过。

  那是备受程家那一位宠爱的女人。

  才十九岁。

  像个谜一样,拥有着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生。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她也说了,暂时不会回去学校,而是继续演戏。同属一行,他未必没有机会。

  她有过苏瑾年和程牧又如何?

  哪个名人没点经历,没几段风流韵事?

  她和程家那一位的事情过分轰动,既有床照又有吻痕,再嫁实力相当的豪门其实有点难度。

  他们权家,未必不能成为她的归宿。

  权新将外套甩在肩上,大跨步出了酒吧,夜晚清冷的凉意袭来,也没能浇灭他胸中突然涌起的那一股激动。

  陶夭,他想要。

  ——

  翌日,清晨。

  六点半,陶夭醒来。

  落地窗外天已经亮了,她醒来也睡不着,洗漱完换了衣服,七点多下楼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大小姐早。”楼下一个女佣正搞卫生,看见她下来吓了一跳,连忙笑着问好。

  陶夭一愣:“你们这么早?”

  女佣笑容腼腆:“我一般早上七点过来。”

  “哦。”陶夭点点头。

  女佣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说:“老先生和大伙早上七点半就用早餐呢,没让我叫你,说是让你睡到自然醒。”

  “知道了。”陶夭话音落地,转身前往主餐厅。

  一路上,花木扶疏、清香悠悠。

  她没一会儿到了餐厅里,抬眸看见众人,停了步子依次问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老爷子看见她还愣了一下,叹气说,“我特地说了不许叫你,昨天累成那样,该好好休息。”

  “平时都是六点半醒,睡不着了。”陶夭笑着说。

  “坐到爷爷跟前来。”老爷子慈爱地说了一句,朝着跟前的佣人说,“去给大小姐拿碗筷。”

  陶夭紧挨着老爷子坐下。

  隔了几个位子,欧阳瑜撇嘴说:“爷爷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们可是六岁开始就不能睡懒觉了。”

  欧阳家家风清正,也有几条不成文的家规。

  其中一条:七点半早饭。

  因此,欧阳四兄弟从小到大都是最晚七点起床,没什么意外状况的话,只要在家,七点半都会陪着老爷子一起用餐。

  也正因为如此,欧阳瑜若是熬了通宵,基本上都在外面休息好才回来,就像过年在倪家那次一样。

  他这话一出,便收获了好几个白眼。

  老爷子笑了一下,只顾着招呼陶夭吃饭,不理他。

  陶夭轻轻地抿起了唇角,笑着看了他一眼,目光旋即落到欧阳琛身上,意外地问:“你怎么穿这么正式啊?”

  欧阳家兄弟四个在家里穿着都比较休闲,欧阳琛原本已经算最正式的那一个,可他今天打了一条领带,看上去有了点职场精英的感觉。

  欧阳琛闻言一笑:“今天去公司就职。”

  陶夭微愣:“这样啊。”

  “夭夭想不想去公司看看,爷爷带你一起过去。”欧阳老爷子见她出神,慈爱地问。

  陶夭摇摇头:“算了吧,我去也没什么事。”

  “不想去啊?”老爷子叹一声,又问,“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闷?他们几个今天都有活动,找个人带你出去玩?”

  “我明天要回去拍戏呢,下午就得去乾州。”

  餐厅里众人俱是一愣。

  好半晌,欧阳杰斟酌着言辞开口说:“拍戏的事情不急。你身体重要,最起码得休息十天半个月,我已经给你叔叔说过了,他今天会和剧组那边协商,将你的戏份延后拍摄。”

  “啊?”陶夭有些着急道,“这不好吧。”

  欧阳琛看她一眼,声音显得低沉清冽:“你这状况,最少得在家里休息十天,医生那些话都忘了吗?”

  陶夭一噎,低声说:“这……导演那边怎么办?”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哇。”欧阳瑜笑着说,“我今天要去三公子的新书签售暨粉丝见面会,你在家也是无聊,和我一起去呗。”

  陶夭一头雾水:“谁?”

  欧阳瑾叹气:“一个网络作家,你四哥是他的骨灰级铁杆脑残粉。”

  他话音刚落,欧阳瑜有些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朝陶夭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网络作家,是国内网文界最牛逼的存在,男频玄幻小说的开山鼻祖,大神级别的。”

  陶夭:“哦。”

  欧阳瑜见她兴致缺缺,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一锤定音说:“好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没答应你要去。”陶夭连忙说。

  欧阳瑜不依不饶:“老二要去公司就职,老大要去工作室,老三要去看画展,都很无聊诶,你还是和我去比较好。”

  陶夭:“……”

  她抗议了半晌,最终,败给了欧阳瑜。

  ——

  饭后,八点一刻。

  陶夭和欧阳瑜一起出门。

  欧阳瑜是个路痴,陶夭不会开车,家里的司机兼保镖张庆送两人前往签售地点。

  陶夭坐上车,拿出手机先给凤奕发信息。

  流产的事情凤奕几人都不知道,她也没法说,想了半天,用了老爷子要给她父亲迁坟的理由。

  五六分钟过去,凤奕没回短信。

  陶夭不晓得他会不会因此产生不悦,纠结了一会,索性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传来凤奕的声音:“夭夭。”

  陶夭一愣。

  凤奕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有些迟疑地问:“奕哥你感冒了啊?”

  “没,什么事?”

  “哦。家里有点事,我暂时得有十天不能拍戏,爷爷说会和导演那边协商,延后拍,行吗?”所谓协商,说白了就是投资赞助,弥补剧组因她产生的一系列损失,她不说凤奕也清楚。

  凤奕在那边嗯了一声。

  陶夭正想要再说话,又听他哑着声音低斥:“走开。”

  走开?

  陶夭愣半晌,一张脸顿时爆红。

  她是有了点经验的人,听着那边细细碎碎的声音,哪能不明白自己可能搅了人家的好事。

  不过,奕哥这状态有点奇怪啊。

  她看着手机正要挂断,蓦地,听到那边响起一道分外低沉的中年男音:“爽够了就撵人啊?”

  陶夭:“……”

  电话不晓得被谁挂断了。

  她手心有些烫,连忙装了电话,感觉自己好像在做贼。

  奕哥他,他……他……他竟然跟一个男人!

  陶夭一瞬间又联想到昨晚蒋如意说起孟明川的那些话,整个人都有些惊悚地端坐着,半晌无法回神。

  她一只手抚着胸口,将自己那一侧的车窗落下一道缝。

  边上,欧阳瑜拿出一面小圆镜,抓了抓头发。

  陶夭:“……”

  她默默地回想着刚才饭桌上欧阳瑜的一系列反应,半晌,有些迟疑地问:“三公子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欧阳瑜用看白痴的眼光瞥她一眼:“男人啊。哪个女人能把男频小说写成那个样子?”

  陶夭:“……哦。”

  三公子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你为什么要整理发型?

  她默默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拿出手机,深呼吸一口,低头发微信问程牧:“你在干嘛?”

  程牧隔了两分钟回复:“车上,等会到公司。”

  陶夭:“哦。”

  她其实不晓得说什么,大脑晕乎乎的。

  程牧又问她:“吃过早饭了吗?”

  陶夭:“嗯。”

  程牧隔了一小会才回复,问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不是。”

  “现在在干嘛?”

  陶夭看到他这条信息才舒了一口气,抿着唇回复:“四哥要去参加一个作者的新书签售会,带我过去玩。”

  程牧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陶夭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挂了电话,发信息问他:“你干嘛啊?”

  “怎么不接电话?”

  陶夭有点无语:“我在车上呢,不能接你电话。”

  程牧:“……”

  他抬手在自己眉心里按了按,这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在昨晚的新闻发布会上说了两人分手的事。

  欧阳家老爷子和那四个小的,应该给她施压了。

  真是麻烦!

  他将车子落下一条缝隙,掏出烟盒,拿了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抽了一口,无奈地又回微信:“不是来着例假么?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流产的事情陶夭瞒了他,他一时半会也不晓得如何在她跟前问起这问题,索性先不提,找了例假的借口问她。

  陶夭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了,好一会才回复他:“不要紧了。下午回去之后可以休息。”

  “几点回去?”

  陶夭看一眼欧阳瑜,问他:“咱们下午几点回去?”

  “难说,三点之前应该可以。”

  陶夭转达成程牧。

  程牧隔了两分钟回复她:“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没办法过去找你。找个借口离开,过来找我。”

  他两句话看上去有些生硬,是一贯不容置喙的感觉。

  陶夭蓦地有些紧张。

  程牧微信又来:“听话,有事情和你谈。”

  陶夭定定神:“嗯,知道了。”

  “乖。”

  陶夭将最后一个字看了好几次,抿着唇装了手机。

  心里突然有点乱。

  昨晚两个人在酒店里有一个短暂的吻,程牧又说了那些暧昧的话,她昨晚甚至在微信里和他打情骂俏。

  眼下这状态,到底算在一起,还是没在?

  陶夭存了心事,这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九点左右,司机将他们放在了三公子举行签售会的书城外。

  陶夭和欧阳瑜一起下车,两人都戴了一次性口罩。

  春季街道两边花木很多,年轻人出来戴口罩的不在少数,两个人这装扮看上去也正常,并不引人注目。

  欧阳瑜和司机说了两句话,回身拍拍陶夭胳膊,眼睛一弯,笑说:“走吧,我们先进。”

  陶夭点点头,问他:“你经常参加他签售会呀?”

  “第一次诶。”欧阳瑜侧头看了她一眼,耸耸肩,“他还挺神秘的,网络上照片也没几张,签售会是第一次。”

  “哦。”陶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题外话------

  作者捂着脸跪在这里。

  今天状况太多,不晓得说哪个寻求谅解,更晚了,抱歉。

  ☆、187:他说你很可爱【一更】

  签售会地点设在书城一层休息区。

  这一天并非节假日,书城人不多,休息区也并不显拥挤喧嚣,一条长队排成蛇形,估摸着能有上百人。

  三公子是男频网络作家,读者群体基本以青年男性为主,女读者相对很少,占到十分之一左右。

  也因此,现场整体显得井然有序。

  陶夭出门穿着白色的小圆领卫衣配牛仔裤,没戴假发,头顶扣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卫衣比较宽松不显身材,她抱着几本书低头站在队伍后面,看上去就像个清秀文气的男生。

  队伍慢慢往前移动。

  陶夭看着不远处的欧阳瑜,颇有些无奈。

  欧阳瑜刚才买了三公子的最新实体书,之后,奴役她这个小妹替他排队,他自己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小说。

  陶夭排着队,顺带给程牧发微信:“我还得等一会。”

  程牧好一会都没给她回复,估计在忙。

  陶夭顿时有些无聊了。

  她排了足有半小时,总算到了队伍前面,回头去找寻欧阳瑜,半晌,愣是没瞅见人。

  陶夭拿手机给欧阳瑜打电话。

  无法接通。

  她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无奈地叹口气,不找他了。

  “下一位。”边上,蓦地传来一道含笑的女声。

  陶夭抬眸看去,长桌边立着一个短头发圆脸的年轻女生,朝她笑说:“该你了。”

  “哦。”陶夭连忙将怀里五本书一起放在桌上。

  握着黑色签字笔的青年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他放下笔,自己撕开新书外面的软塑料。

  陶夭:“……”

  五本书,她只撕开了一本书的塑料膜翻看了几眼。

  让大神亲自拆封,她有点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帮忙,青年已经不急不缓地将几本书都拆封了。

  陶夭索性收了心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三公子应该不到三十,坐着看不出身高,不过个子反正不低,得有一米八。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常年写书的原因,他皮肤有些苍白,上身穿一件V领的黑色T恤衫,露在外面的锁骨和手腕都显得很瘦削,手背上青筋都能看见。

  此外,他相貌不俗,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五官完美。

  他一双眼眸不是国人常见的黑色,呈现出浅褐色,抬眼皮看人的时候显得有点淡漠生疏。

  整体来说,就像聊斋里那些病弱书生。

  陶夭辨识出他的签名,一笔连成,两个字:楚三。

  他的字迹很漂亮,区别于他这个人,两个字显得很有力道,大气飘逸,锋芒毕露。

  陶夭喜欢写字好看的人,等他签完,笑着抱起了五本书,点头道:“谢谢三公子。”

  青年和她距离很近,突然笑了一下,淡声问:“你四哥没来?”

  陶夭:“……”

  欧阳瑜吗?

  她都没摘口罩,这人认出她了?

  她抱着书怔怔地看着他,还不晓得该不该说些什么,边上那位带着工作牌的女生又道:“下一位。”

  陶夭抬步离开,心下疑惑,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三公子已经在签下一本。

  她叹口气,抱着几本书坐到了欧阳瑜先前坐着的那个位子上,有些无奈地等着他。

  欧阳瑜很快来了,蹙着眉抱怨:“洗手间信号太差,我一盘游戏都没完,简直了。”

  “你确定自己是铁杆脑残粉吗?”陶夭看着他,语气有些哀怨,“哪有你这么吊儿郎当的粉?”

  欧阳瑜一愣,揉着她帽子哈哈笑了起来。

  陶夭:“别笑了。”

  欧阳瑜止住笑容,问她:“签了?”

  “嗯啊。”陶夭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提醒,“我帮你排了半个小时的队。”

  “真是辛苦了,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陶夭:“……”

  这人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没起身,抱着书又问:“咱们专程过来,你连大神人都不看一眼,这就走了啊?”

  欧阳瑜叹气:“追他书追了近五年,这会要见人还有点怕,万一是个脑满肠肥的猥琐男,我得脱粉了。”

  陶夭:“……”

  她实在有些不明白欧阳瑜这思维。

  才华和长相有关吗?

  不过,她还是好心提醒说:“三公子就是那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的人,只会吸粉,不会见光死。”

  “啊?”欧阳瑜一愣,挑眉问,“长得有我帅吗?”

  陶夭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比你白,不过没有你这么小白。”

  欧阳瑜:“……”

  莫名其妙地中了一箭。

  他抬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笑着问陶夭:“是不是排队站累了呀,嘿嘿,我看小说把你给忘了。”

  “你读者昵称叫什么啊?”陶夭突然问。

  欧阳瑜脱口说:“小鱼儿。”

  陶夭蹙眉,若有所思地说:“她刚才问我,你四哥没来?你说他是不是猜到你的身份了啊?”

  “啊?不至于吧?”欧阳瑜愣了一下,苦思冥想了一会,慢慢说,“难道是因为打赏太多了?”

  “什么?”

  欧阳瑜咧嘴笑笑:“我上次给他一次性打赏了一百万。”

  “人民币?”陶夭瞪大了眼睛。

  “嘿嘿。”

  “你个败家子!”陶夭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你这么挥金如土爷爷知道吗?太过分了!”

  欧阳瑜叹气:“一时冲动,三哥差点揍死我。”

  “活该。”陶夭不客气地说。

  欧阳瑜将她手里五本书抱了过去,顺势坐在她边上,笑着说:“既然你说不至于脱粉那就等一会吧,接下来还有粉丝见面会,他会讲点写作趣事心得,咱们一起听听。”

  “不要,我还有点其他事。”

  “什么事?”

  “私事。”

  欧阳瑜顿时警惕起来:“你别是要去找程叔吧。我告诉你哦,他不是什么好人,面冷心硬人狠,缺心眼才找他呢。”

  陶夭:“……你才缺心眼。”

  “我去,你真要去找他啊!”欧阳瑜顿时炸了,一把握住她手腕,“有我在,我不可能让你去找他的。乖哦,说好了陪我的。”

  “你放开。”陶夭没好气推了他一把。

  欧阳瑜不放,气呼呼说:“我不管,说好了陪我出来的。不许去。你刚才不是说三公子既有才华长得又好吗?咱们一会看看,他要是真不错,就让他当你男朋友。”

  陶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抑郁地看了欧阳瑜一眼,却发现欧阳瑜一点不放松地抱着她手腕,一副绝对不让她离开的样子。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有点没办法了。

  两个人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来往人流发呆。

  十点半左右,签售环节结束,现场工作人员整理了一下桌椅,布置好背景板,开始下一个环节。

  欧阳瑜和陶夭坐的远,懒得动,听着青年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陶夭若有所思说:“感觉三公子身体不怎么好,皮肤苍白得很,很少见阳光的那一种。”

  欧阳瑜叹气:“他最辛苦的时候,一年写文五百万字。”

  “……好辛苦。”

  “是诶。”

  “你粉他很久了?”陶夭听着他语调里一丢丢心疼,有些好奇地问。

  欧阳瑜点点头:“从他第一个文开始,五年多了。不过我在读者里算很低调的那一种啦,就默默地看文打赏,很少露面。”

  默默地看文打赏?

  十八九岁开始到现在,五年时间,按着他的手笔,也不晓得打赏多少了,这算低调?

  陶夭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通,没说出来。

  欧阳瑜似乎也感慨良多,安静地坐在她边上,过了一会又说:“他第二个文成绩最好,火爆全网的那一种。第三个文差一些,最后男主角给死了,艾玛,你不知道,那时候我跟得提心吊胆,感觉要是他能出现,指定闹出人命,还好他平时比较注重隐私保护,最后也没出什么事。”

  陶夭叹气:“你那时候不会天天给他打赏吧?”

  “哈。”欧阳瑜看她一眼,笑说,“也不多,每天一百块。”

  陶夭静静地看了他半天,扭头说:“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你这土豪的行径太令人发指了。”

  欧阳瑜:“……”

  他都是省吃俭用留下的!

  家里四个,老大的支出基本上在摄影方面,老三的支出基本在画画方面,他的支出基本在看书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总不能谁都像老二那个变态吧?

  衣食住行以外不支出,全部留着搞投资。

  守财奴……

  陶夭又看他一眼,好像明白他心里所想一般,不满地指责说:“你不能和大哥二哥比,大哥虽然旅游买相机花费大,可人家是摄影师,还是在外面有工作室的那一种,三哥画画既是喜好,也是事业。你这怎么回事啊?爷爷要知道你把钱全部送给一个男作者,要生气了。”

  欧阳瑜皱眉:“什么叫全部送给一个男作者!”

  陶夭:“那肯定也有一大半送给三公子了,你存款几何?”

  欧阳瑜:“……”

  他没存款。

  猝不及防又中一箭,难受。

  欧阳瑜有些郁闷地在头发上抓了一把,翻开一本书递到她跟前,气呼呼说:“呐。你自己看吧。人家写这么好,打赏一下很正常。”

  陶夭:“……”

  自己这四哥想法有些奇葩。

  一百万?

  他肯定是网文界读者里传奇一般的存在。

  而且他在这个问题上有些死心眼。

  陶夭懒得再矫正他思想了,叹口气,抱着书看了起来。

  然后,她忘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边上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男音:“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陶夭抬眸,看到牛仔裤裹着两条大长腿。

  她合了书本,仰头看见三公子苍白俊秀的瘦削脸庞,他双眼皮很深,淡漠的浅褐色眸子在说话的时候显得很专注,脸上只带了一丝极浅的笑意,看上去很有修养的样子。

  这样文质彬彬气质内敛的人,却能写出那么激情热血的文字。

  陶夭心里正喟叹,视线里欧阳瑜一张脸蓦地有些发红,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那样子,顿时让陶夭想起程家家宴时,孟明川见到傅影帝的那个反应。

  她顿时:“……”

  迷弟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你知道是我啊?”欧阳瑜问出了见到男神的第一句话。

  三公子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淡声说:“看书五年打赏花了几百万,这样的小鱼儿全国估计没几条。”

  “噗。”陶夭没忍住喷笑出声,乐了。

  欧阳瑜脸色有些黑,暗搓搓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

  “想吃什么?”

  三公子从邀请吃饭直接过渡到了菜色选择,陶夭也觉得自然而然,没有丝毫问题。

  五百万,估计一时半会吃不回来。

  她还是有点心疼钱,看着欧阳瑜发问说:“吃什么呀?”

  欧阳瑜回过神来:“牛排?”

  “那走吧。”三公子点点头,语调很随意。

  陶夭抬眸看一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签售交流会结束了。

  三个人一起出了书城。

  书城在中心商业区,周围西餐厅挺多。

  陶夭跟着两人步行过去吃饭的地方,裤兜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程叔叔。

  她先前无聊的时候改了程牧的备注。

  这一下子看见来电,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她说好过去找他的。

  边上欧阳瑜在和三公子讲话,她稍微落后一些,接了电话。

  程牧问:“在哪呢?”

  陶夭笑着说:“签售会刚结束,那个作者请我们吃饭。”

  被人打赏几百万,肯定得请客吧?

  她下意识胡乱地想了一下,就听到那边程牧分外低沉的声音:“我也没吃。过来我们一起吃。”

  陶夭这会又不想去找他了,迟疑说:“要不改天?”

  “不行。”

  陶夭闷声说:“我饿了,现在不想过去。我要和四哥他们去吃饭,你找徐东陪你吃吧。”

  程牧:“……”

  他在那边静了半晌,低声哄:“过来陪我。”

  陶夭一颗心突然有点酥麻。

  程牧又说:“要不你想吃什么?我现在过来,一起吃。”

  “算了,我过来找你吧。”陶夭无奈说。

  程牧笑起来:“打个车,路上小心点,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楼接你。”

  “嗯。”陶夭挂断电话。

  定定神,她快走两步追上欧阳瑜和三公子,笑着说:“四哥你和三公子去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有点事。”

  欧阳瑜一愣:“你干嘛?”

  “去找一个好朋友。”

  欧阳瑜一把搂住她肩膀,压低声音说:“找什么朋友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找程叔,不许去。我已经问过了,三公子他父母都不在身边,两个姐姐早已经出嫁了,家世清白简单再好不过,就让他当你男朋友。”

  陶夭:“……你别搞笑了。”

  “我认真的。”欧阳瑜压低声音又说,“你瞧瞧他这相貌气质,文质彬彬的样子比程叔不知道好上多少倍。而且我都帮你问了,他说你很可爱,这事情绝对能成。”

  “你先放开我。”陶夭有些无语。

  “我又不傻。”欧阳瑜大大咧咧地压着她肩膀,一边拖着她往前面走一边说,“反正说好陪我的,哪都不许去。乖,哥哥带你去吃饭。”

  想从他这里拐走他小妹,门都没有!

  欧阳瑜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陶夭有所顾忌低着头,根本没办法挣脱他。

  到最后,她被欧阳瑜连拖带拽,跟到了西餐厅。

  三个人找了僻静的位置坐。

  陶夭刚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欧阳瑜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直接语音说:“程叔,小妹今天陪我出来的,不能去找你哈。”

  “欧阳瑜!”陶夭气呼呼地喊了他一声。

  欧阳瑜看她一眼,又蹦开发了一条微信:“她处了个新男朋友,你们再联系不太好。”

  这条信息发了出去,他直接退出对话框,拖动删掉聊天记录。

  ------题外话------

  三公子:正常来说,混到我这位子的男频作者,几乎不可能是女生。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欧阳瑜:三公子比想象中长得还好,今天带小妹来真是太对了!忘记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是果断开始下一段恋情,我家小妹就适合三公子这么文质彬彬又有才华的美男子。

  陶夭:四哥拿所有零花钱去养男作者,回去要告诉爷爷。

  他二叔:欧阳家那小四不想混了。

  ☆、188: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二更】

  陶夭抑郁地拿回手机。

  服务员过来点餐,她随意地要了一份店长推荐套餐,小声嘀咕着说:“你这也太过分了。”

  欧阳瑜看她一眼,将她推到了里面坐着。

  他后面第二句话陶夭没听清,坐在里面拿着手机翻找。

  半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程牧聊天记录没了,难不成被这人眼疾手快地给删了?

  陶夭气呼呼地瞪着欧阳瑜:“你后面说了什么话?”

  欧阳瑜笑起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说你交了个新男朋友。”

  陶夭:“……”

  她一副要发火却发不出来的样子。

  欧阳瑜揽着她肩膀又说:“你这会去找他干嘛呀?自己受的苦都给忘了?女孩子嘛,矜持一点好,他让你过去你就过去,能不能别这么听话?”

  陶夭无奈地叹气:“他很忙的,你以为他和我们这么闲。”

  欧阳瑜拿她手机看一眼时间:“喏。一点多了。按正常两点又得上班了?你过去这不是打扰人?”

  陶夭微微愣一下,没说话。

  程牧好像先前是说过,他今天很忙。

  她这会过去,到了也得两点多了,下午刚上班。

  欧阳瑜那两句,一听就在开玩笑,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干嘛,应该不至于误会。

  陶夭这样想着,收了去找他的心思。

  七点多就吃了早饭,刚刚点了餐,她也实在有点饿。

  胡乱想想,她低头给程牧发了一条微信:“都一点了,我还是不过来了。免得打扰你工作。”

  这条发完,想了想又发:“我饿了,先吃饭了。”

  这时,两个服务生送餐过来。

  陶夭也不好意思一直低头玩手机,暂时将手机放到了边上去,拿了刀叉准备开动。

  三公子坐在两人对面。

  他看着瘦削苍白,坐姿却笔直,没有病恹恹的感觉。

  他吃东西的速度比较慢,也挺文雅,话少,让人觉得在饭桌上说话好像是挺聒噪的一件事。

  陶夭看了他两眼,低下头安静地吃自己的。

  边上,欧阳瑜有些好奇地问:“你就凭着昵称和打赏觉得是我?这未免有点太武断了。”

  这问题陶夭也好奇,又抬起头。

  三公子抬眸反问:“不行?”

  欧阳瑜:“……”

  陶夭:“……”

  可能人家不想多说。

  欧阳瑜也不问了,话锋一转说:“你是不是平时写文太累了呀,又瘦又白,你得多锻炼顺带补充营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诶。”

  三公子点点头:“好。”

  欧阳瑜:“……”

  他有些抑郁地看了陶夭一眼,面露疑惑,比口型问:“他会不会觉得我话很多?”

  陶夭:“?”

  她又看不懂唇语。

  交流无果,两个人决定先吃饭。

  二十分钟后,服务生过来收了餐盘,陶夭捧着一杯热橙汁,一脸满足地喝了一口。

  吃饱的感觉真不错。

  对面,三公子开口问两人:“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不用了。”

  “好。”

  前者是欧阳瑜,后者是陶夭。

  欧阳瑜意外地看了陶夭一眼,迟疑问:“你还没吃饱?”

  “不能再吃点零食啊?”陶夭不想理他。

  几百万,她就变着花样吃一天,那也根本吃不回来好吗?平生第一次见欧阳瑜这样的败家子。

  她目光有些哀怨。

  欧阳瑜一噎,抬手唤:“服务生。”

  陶夭又拿菜单点了薯条、鸡翅、蛋挞和虾球。

  欧阳瑜目送服务生走远,有点无奈地揉揉她的帽子,朝三公子说:“我们家小五早上没吃饭。”

  陶夭拍掉他手,给了他一个别乱动的眼神。

  三公子笑说:“你手机给我。”

  “嗯?”欧阳瑜一愣。

  “号码给你存上,有事情联系我比较方便。”

  “哦,对。”欧阳瑜将手机开锁递了过去,笑着问他,“你这笔名是因为你姓楚,排行老三?”

  “是,楚原,原来的原。”

  “嘿嘿。”欧阳瑜笑一声,收了手机。

  楚原又拿了自己手机,朝他说:“给我拨过来。”

  欧阳瑜配合地给他拨了电话。

  楚原将他的号码存在自己手机上,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陶夭在边上吃着零食,慢慢地有点瞌睡了。

  楚原声音有一种沙哑的感觉,听着让人想睡觉。

  她看上去有点困乏,欧阳瑜便止了话茬,轻声问她:“是不是困,想休息了呀?”

  陶夭打了个哈欠:“有点。”

  欧阳瑜看一眼楚原,笑着说:“走吧?”

  楚原点点头。

  三个人一起下去。

  欧阳瑜事先叫了司机过来,带他们两人回家。

  隔着车窗,陶夭眼看着楚原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有些感慨地说:“感觉三公子挺沉默寡言的。”

  欧阳瑜笑了笑:“比我想象中帅多了。”

  “所以你又要给他打赏?”

  “好妹妹。”欧阳瑜看着她不满的样子,一脸无奈说,“行了。就当我错,你可千万别再念叨这个了。”

  “哼。”陶夭不理他了,靠在座位上睡觉。

  ——

  下午三点多。

  车子临近杏林路,景物开阔许多。

  陶夭一路上闭着眼睛休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一种走了好久都还没到家的感觉。

  刺啦——

  耳边刹车声骤起,车子狠狠地颠了一下。

  “操,怎么了!”闭目养神的欧阳瑜差点跳起来。

  前面的司机额头冷汗直冒,扭头看了两人一眼,惊魂未定地说:“四……四少,他们……”

  他车子开得好好的,边上突然上来一辆黑色迈巴赫,蹭着他车身上去,方向一转,不由分说地拦了他。

  要不是他反应快,非撞上不可。

  司机年纪也轻,简直有点想骂娘了。

  欧阳瑜和陶夭抬眸,隔着挡风玻璃看了出去。

  迈巴赫前后车窗都落下,露出了徐东万分无奈的脸,以及,程牧开门下车的身影。

  “要死啊!”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怎么来了?

  搞这么一出吓死人啊!

  他炸毛这工夫,程牧已经大跨步到了车边,敲了敲陶夭边上的车窗。

  “不许开!”欧阳瑜话音未落,陶夭已经开了车门下去,有些气愤地说,“你知不知道差点出车祸啊?”

  程牧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小脸,突然笑了。

  拦车这事先前发生过一次。

  不过,那一次,这丫头的反应远没有这一刻鲜活灵动。

  他挑起了陶夭的下巴。

  欧阳瑜急吼吼地下车跑过来,气急败坏说:“程叔你这样子就过分了!这车上坐着三个人呢!”

  程牧放下手,瞥他一眼,说:“谁处了新男朋友?”

  欧阳瑜:“……”

  他噎了一下,不满说:“你和夭夭已经结束了。”

  “呵。”程牧勾勾唇,淡淡说,“你自己问问这丫头,结束了吗?没根没据的话以后不要乱说。”

  陶夭咬着唇看了他一眼。

  见鬼了。

  第一次被这么拦着的时候,她心里反感又讨厌。

  可这一次,心里却生出丝丝的甜意,尤其看见他这样不由分说地站在她边上,对欧阳瑜说这样的话。

  他好像因为欧阳瑜那个玩笑在吃醋。

  陶夭低下头去。

  欧阳瑜看着她一副听之任之不反驳的样子,郁闷极了,又说:“夭夭你忘了自己说的话了?”

  说好的已经分手了呢?

  说好的暂时不谈恋爱了呢?

  他看着陶夭,程牧却看着他,慢条斯理说:“行了,她我带走了。晚上送过来,你自己先回去。”

  “啊?!”

  “啊什么啊?回去。”程牧话音落地,攥着陶夭手腕直接走了。

  欧阳瑜:“……”

  他正纠结怎么办,陶夭扭头朝他笑了一下,开口说:“四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儿。”

  你当然没事啊。

  我有事!

  二哥那几个得削了我!

  欧阳瑜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上了车,迈巴赫很快开走。

  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他怎么拦?

  欧阳瑜叹口气,坐进车里。

  司机也已经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问他:“四少,现在我们怎么办?”

  “回家。”欧阳瑜没好气地说。

  程叔说了晚上送她回来,那肯定是要对爷爷坦白求交往了,他总不能再回头去追人家。

  真郁闷。

  ——

  陶夭和程牧上了车。

  前面,徐东头也不回地问:“回哪?”

  “海棠园。”程牧说。

  徐东应了一声,迈巴赫又稳稳上路,将两边的杏花远远抛下。

  程牧攥着她的手腕,很紧。

  陶夭低头看一眼,挣扎着轻声说:“你弄疼我了。”

  程牧松开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低低地喟叹道:“几天没见,想见你这么难了。”

  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陶夭咬咬唇:“哪有几天没见?昨晚才见过。”

  程牧手指揉弄着她嘴唇,黑眸看着她,那里面染了一点火,赤裸裸的渴望再明显不过。

  陶夭莫名地有些紧张,小声说:“别在车上。”

  徐东还在前面呢。

  程牧看出了她的局促,压制了吻她一通的念头,只抱着她,抬起她一只手递到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往过亲。

  陶夭面红耳赤地靠在他怀里。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海棠园。

  徐东停了车,程牧和陶夭先下车回屋,穿过大厅,程牧搂着她直接从电梯上三楼。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闭合。

  陶夭刚想仰头看他,唔一声,被封住了口。

  男人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陶夭一愣,开了牙关,让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程牧呼吸不稳,喘息声有些粗。

  陶夭被他抵在角落里,折服在他霸道又温柔的气息里,慢慢地,揽着他腰身的一只手有些软弱无力。

  程牧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顺着她腰身滑下,托住了她圆翘的臀。

  他掌心似乎有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牛仔裤传到她身上。

  陶夭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神魂颠倒。

  电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停下,程牧打了个响亮的啵,缓缓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额头,克制着喘息。

  “程……程牧……”陶夭开口唤他,声音有些飘。

  程牧低低地哼了一声,问她:“怎么不叫叔了?”

  陶夭:“……”

  一股羞耻感从脚涌上头。

  她不说话。

  程牧低低笑了两声,按了电梯,打横抱起她去主卧。

  陶夭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抿着唇,眼见他站在床边,一只手按在西装扣子上很快脱掉外套。

  她有点晕乎乎地看着他,这一刻,甚至忘了医生的嘱咐。

  程牧只脱了外套和鞋子,上床压在她身上。

  陶夭下意识圈住他腰,声音小小说:“你不是说今天挺忙的吗,这又算怎么回事?”

  “抱紧一些。”

  “嗯?”

  “抱紧我。”程牧在她耳边说,又顺着她额头往下吻,吻很轻柔,好像在呵护最珍爱的宝贝。

  陶夭沉浸在他的温柔里,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

  他很重。

  胸膛结实,手臂有力。

  压在她身上,让她连喘息都有点难。

  可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却让她觉得无比踏实,好像他是真实存在的,他触手可及,就在她眼前。

  陶夭恍惚间想到了他在雨幕里那个背影。

  她仰起脸,意乱情迷地看着他。

  程牧狠狠吻住她唇。

  陶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在一瞬间勾了他脖子,两只手下移,又捧住了他的脸,用力地回吻他。

  喜欢他啊。

  好喜欢。

  也许从那些雪夜的眼花开始,也许从新年的红包开始。

  可能是那一句“我有多纵容你,你自己感觉不到?”也可能是那一句“我帮你揉揉,会不会好一点?”

  大概是因为绯闻爆出时他干脆利落地公开承认,又或许是因为深夜里他背她走过长长的路。

  甚至可能因为,他一次一次,强势又温柔地占有过她。

  可能就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里。

  可能在他随口而出的那些话语里。

  可能比较晚,也可能很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那么渗入了她的生命,敲开了她的心门,击退了她的防备,获得了她的信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全身心投入的欢爱。

  陶夭觉得,自己好像沦陷了。

  她因他意乱情迷,也为他神魂颠倒。那些感觉不受控制,让她无力反抗,甘之如饴。

  “程牧……程牧……”她有些急切地唤着他,笨拙又激烈地主动亲吻他,横冲直撞,热情又赤诚。

  程牧被她吻得热血沸腾。

  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何其有幸,遇上这么真挚执拗的傻丫头。

  她看着冷,其实好像那冰山下的火种,只要化开了那层冰,她实则纯粹又温软,会用所有的热情来回报你。

  她不留恋过去,也不要求未来,更不计较得失。

  她是陶夭,或者是欧阳瑶,她是小孤女,或者是大小姐,又有什么紧要?

  吸引他的,一直是她这个人,无关其他。

  两个人在床上疯狂地吻了一阵,气喘吁吁地停下,脱了外面碍事的衣服,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陶夭捧着他的脸,一脸痴迷地打量他。

  他有世界上最英俊的一张脸,也有世界上最迷人的一双眼,还有世界上最性感的一双唇……

  她在这一刻看着他,觉得他什么都是最好的,无人能及。

  “我好喜欢你啊。”陶夭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语气动容又肯定地说,“好喜欢。”

  程牧温热的手掌抚摸过她肌肤的每一寸,有些话,却无法启齿。

  他爱上了一个比他小十二岁的丫头。

  他没有将她照顾好。

  她屡次受伤,却一丝怨言也无,心甘情愿承受。

  无论那句话都显得苍白,哪怕我爱你三个字,最起码,在这样不曾照顾好她的时候,他羞于说出口。

  程牧搂紧了她,吻着她耳朵问:“你怎么这么惹人疼?”

  “以后不许说烦我了。”

  “不说。”

  “我答应你了。”

  “什么?”

  “收回你先前那两句话。”陶夭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仰起头,抿着唇角笑,“而且我现在有家人了,以后不许欺负我。”

  程牧手指抚摸着她的脸,低低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地说:“不欺负。换你欺负我。”

  “这么好说话?”陶夭皱起了鼻子。

  程牧一只手按着她后脑勺,翻个身,又将她压在身下,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只觉得,怎么亲她都不够。

  胸腔里有火在烧,他愿意祭上自己的灵魂和生命。

  ------题外话------

  二更奉上,爱你们。^_^

  ☆、189:这男人的经历像一个谜【一更】

  下午六点。

  落地窗外烟霞映红天边。

  陶夭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趴在程牧胸膛上,有些不舍地说:“时间晚了,我得回家了。”

  两个人在床上待了两个多小时。

  拥抱、抚摸、亲吻,却没进展到最后一步。这个下午,美好暧昧到让她心神沉醉。

  陶夭微微仰头,轻轻地在男人下巴上啃了一口。

  程牧抚摸着她的肩头,温声说:“你先穿衣服下楼,我去冲个澡,一会下来送你回去。”

  冲澡?

  这两个字的言外之意让她小脸一红。

  他以为她例假还没完吧?

  陶夭蓦地松了一口气,坏笑着问:“冲澡干嘛呀?”

  程牧:“……”

  这丫头在明知故问。

  他心下好笑正要答话,身子却突然僵了僵。

  陶夭收了手,若有所思地说:“小程程好精神诶。”

  程牧按着她肩膀将她揉弄进怀里,薄唇压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小东西欠收拾。”

  陶夭还在坏笑:“我例假来着呢。”

  她不知道他已经晓得了孩子流产的事情,说起这话神态自然极了,却让他心情突然一沉。

  陶夭在人情关系上素来比较清冷淡漠。

  那个孩子,她有期待吗?

  她好像从来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当过一回事。

  意识到这一点,程牧有些难以言表的心疼,摸着她脸问:“还疼吗?”

  “不疼了。”陶夭摇摇头。

  程牧点点头,催促她说:“快些穿衣服,我去冲澡。”

  “哦。”陶夭鼓了鼓腮帮子,拿衣服往身上套。

  两个人纠纠缠缠吻了太久,程牧素来力道大,不经意间,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浅浅的痕迹。

  陶夭抿着唇穿上了衣服。

  浴室里水声传来。

  她站在床边看了两眼,舒口气,抬步下楼。

  ——

  楼下,大厅。

  许一生站在茶几边玩积木。

  陶夭脚步轻轻地靠近,原本想逗逗她,结果,人没走到跟前就被发现了。

  许一生惊喜地笑道:“陶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和爸爸一起吗?我都没有看到。”

  陶夭淡笑:“你当时可能在午睡。”

  “哦。”许一生乖巧地点点头,指着积木问她,“你看看我盖得这个房子漂亮不漂亮?”

  陶夭瞥了一眼,摸摸她头发说:“漂亮。”

  “嘻嘻。”小丫头眯着眼睛笑起来。

  陶夭四下看了看,疑惑问:“怎么没见你奶奶和张珍?”

  “张珍姐姐被程爸爸给辞退了……”

  “啊?”

  许一生扁着嘴说:“你都不知道,她脸蛋肿得好高好高的,我听打扫卫生的阿姨说,因为她勾引程爸爸,程爸爸生气了。”

  陶夭:“……”

  许一生叹着气说:“我问奶奶勾引是什么意思,奶奶说我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些。陶姐姐,她勾引程爸爸,程爸爸为什么生气?”

  陶夭脸色有些僵硬,蹙着眉解释:“你程爸爸不喜欢她。”

  许一生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半晌突然笑说:“程爸爸喜欢你,你勾引他他就不生气。”

  陶夭微微愣神,觉得这问题和她说不明白,话锋一转继续问:“怎么不见你奶奶呢?”

  许一生沮丧地说:“奶奶不开心。”

  “嗯?”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许一生小大人一样叹着气。

  陶夭顿时明白了。

  许一生父母双亡,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在这样的日子,难免神伤。倒是许一生这丫头,可能因为和父亲没什么感情,并没多少伤感情绪。

  陶夭抬手揉揉她头发,笑着说:“一生真乖。”

  许一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奶奶说爸爸是特种兵,大英雄。”

  “一生想爸爸吗?”陶夭语气很是怜爱。

  许一生摇摇头:“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啊,我就只有奶奶。不过现在有程爸爸,还有陶姐姐啦,还有徐东叔叔、刘鑫叔叔、吴伯伯……”小丫头掰着手指算起海棠园的一众人来。

  陶夭看着她白嫩嫩的手指,有些出神。

  她的宝宝要是没流产,其实也可以生下来的吧?

  家里人应该会接受他,实际上,程牧也有可能会接受他,他不一定就会和自己一样,拥有不好的人生。

  他长大一些,可能会和许一生这样,童稚又懵懂地讲话吧?

  哎……

  陶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程牧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她心事重重的这副样子。

  他抬步走近。

  帮佣阿姨正巧从厨房里出来,问他:“晚饭已经做好了,程先生和陶小姐这是要出门?”

  程牧抬眸看过去,温声说:“嗯。你照顾着一生吃饭就行了。”

  “好,知道了。”帮佣阿姨应一声,笑着哄许一生,“走,小一生洗手手吃晚饭了。”

  许一生看了她一眼,问陶夭:“陶姐姐晚上不过来了吗?”

  “嗯,姐姐要回家了。”

  许一生扁嘴说:“好吧。张珍姐姐和奶奶说了,陶姐姐找到了家人了,以后不能住海棠园了吗?”

  陶夭尚未回答,程牧揉揉许一生的头发,笑说:“你陶姐姐只是回家住一阵子,早晚还会过来。”

  “真的吗?”小丫头眼睛睁老大。

  陶夭抿唇笑笑:“嗯。真的。快去洗手吧。”

  “好耶。”许一生嬉笑着走了。

  程牧抬手搂住了陶夭单薄的肩头,温语道:“走,送你回家。”

  陶夭叹口气,跟着他出门。

  徐东已经回了家,司机老吴开车送两人去闲人居,陶夭靠在座位上,脑海里还想着刚才许一生的几句话。

  张珍勾引程牧被辞退,许一生爸爸是特种兵。

  重点在后面。

  张珍既然能被辞退,可见程牧和她毫无瓜葛,过去了就过去了。

  许一生的父母是程牧的朋友,那,说的再具体一些,是不是其实是战友?程牧消失数年音信全无,难不成当兵去了?

  他身形高大、体魄强健,身上的确有一种非常刚强坚毅的男人味。

  程家在香江历史超过百年,程氏集团眼下也已经创立许久,最起码历经三代了。

  程牧资历算得上清白,有可能当年一走了之入伍吗?

  想到这,陶夭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这男人的经历像一个谜。

  “怎么了?”程牧察觉她视线,笑着握了她的手,轻声问,“刚才和一生那丫头说什么呢?”

  陶夭抿抿唇:“你把张珍辞退了?”

  提及她,程牧脸色便不怎么好了,阴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明显不想多提的样子。

  陶夭原本也不是刻意想问,便不再多说,乖巧地靠在他身上,享受着两人分别前的时光。

  ——

  晚上,八点。

  迈巴赫驶入杏林路。

  老吴停下车,陶夭和程牧一起下去。

  “大小姐回来了。”屋外有佣人专门等着,看见她就笑着唤了一声,紧跟着又问候说,“程先生好。”

  “你好。”程牧难得露出一个略显温和的笑容。

  佣人明显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陶夭说:“老先生在客厅里等着呢。”

  陶夭点点头,心里还有点紧张。

  程牧牵住了她的手。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跟着一起往里走,一边小声说:“爷爷要是不高兴,你哄着点啊。”

  程牧这脾气,她其实还有点担心。

  小丫头语调里带了一丝忐忑,程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反驳,只点点头。

  一个动作让陶夭松了一口气。

  很快,两个人到了客厅。

  家里一众人都在,程牧问候了老爷子,又和欧阳诚以及欧阳诤夫妇打了招呼,神色自若得很。

  陶夭还没来得及说话。

  欧阳老先生也没来得及说话。

  欧阳璟兄弟四个齐齐站了起来,笑问:“程叔好。”

  程牧:“……”

  他没应声,客套地点点头。

  很明显,这称呼不怎么乐意接受了。

  欧阳老先生看着他,半晌,语调慈爱地问陶夭:“吃过晚饭了没有?”

  陶夭一愣:“吃过了。”

  她和程牧在床上厮混久了,吃过饭再回来有点来不及,程牧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个,没吃饭。

  欧阳老先生点点头,朝欧阳璟发话:“带夭夭回房去,早点休息。”

  “好。”欧阳璟点点头,抬步到陶夭跟前,笑着说,“走吧,送你回房休息,今天的点滴还没打。”

  陶夭术后有几天消炎针,回家后基本在下午打。

  欧阳璟这话里明显带着一丝责怪不满的意思,陶夭和程牧自然都听得十分明白。

  陶夭想挣开男人的手。

  程牧微微握紧了一下,松开她,笑着说:“早点休息。”

  话落,他又看向欧阳璟,语调很关切地说:“这丫头下午没吃多少东西,让阿姨再弄点吃的给她。”

  “知道了。”欧阳璟声音很淡。

  他边上,其他三人都忍着没说话。

  欧阳瑜下午回来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下他拦车的那一幕,惊险万分,程牧这霸道作风让他们十分不满。

  偏偏,欧阳瑜又刻意地强调了陶夭是自己跟他走的。

  他们心里更不满了!

  程叔一把年纪了,经历又复杂,作风一贯霸道强势,偏偏,还就将自家这小妹给捏在手心里了。

  没见过傻成这样的姑娘!

  受了那么一桩苦,身体还没好,人家主动找上来她就心软了。

  矮一辈真让人吐血!

  程牧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当面教训发火的资格,这不,人刚进来,爷爷找着借口撵他们离开了。

  欧阳四兄弟齐齐看了程牧一眼,送陶夭回房了。

  程牧目送他们远去,收回目光。

  这四个小的他还不放在眼里,眼下因为陶夭对他有所不满他也能理解,是以,并不生气。

  欧阳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程家这老二离开香江多年,音信全无。去年一回来,那整治公司的手笔却非常迅捷老辣,雷厉风行。

  他隐隐接到点风声,心里顾忌颇多。

  要是他当真凭着自己一路走到了尖刀特战队大队长的位子,那坚韧心性连他都要肃然起敬了。

  尖刀特战队是国内最神秘厉害的陆军特种部队。

  就连他,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老爷子很快收回思绪,朝程牧笑道:“坐吧,说说这丫头的事情。”语调算得上温和客气。

  程牧依言,坐到了他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身形高大挺拔,坐下后身子微微前倾,面色温和带笑,有一点尊重并准备洗耳恭听的意味在里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样,让欧阳老爷子都全无火气。

  陶夭和程牧先前那一段,不得已开始,陶夭受伤结束,那丫头重情又坚强,让人唏嘘心疼。

  此刻虽然认回了她,他却没立场去指责。

  当年儿子出事原本是他的过错疏忽,这孙女流落在外多年,他未曾照顾疼爱她一天,自然不舍得指摘她一丝一毫。

  她跟程牧虽是不得已,却也你情我愿。

  程牧对她尚算照顾。

  那一晚有苏家那孩子的原因在里面,想想也知道,他两人之所以闹矛盾,是因为有了感情在里面。

  情之一字最让人为难惆怅。

  他也没立场去强说对错。

  欧阳老爷子叹口气,开门见山说:“小四说你下午在路上拦了他们车子带走了夭夭,你这举动,何意啊?”

  程牧想了想,话锋一转说:“流产的事情我知道了。”

  他没顺着欧阳老爷子的话往下说,主动拿过了话语权,又是这么一信息,让欧阳老爷子连带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程牧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不是那丫头说的,她很好,不吵不闹不提委屈。”

  这句话透露出两个信息。

  其一,陶夭心里有他,流产这种事也默默受了。

  其二,他对陶夭有心,这件事是自己去了解知晓了。

  他语调很温和正经,偏偏,隐隐地让人产生了一点压力。人家你情我愿,他们若是横加阻拦,好像棒打鸳鸯。

  欧阳杰暂时没说话。

  沙发上坐着的唐蜜开口道:“夭夭那孩子又小又傻。不是她不吵不闹不提委屈,她是根本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从小吃苦挨打太多了,她觉得这是一点小伤呢。”

  在座的五人都比程牧年龄大,唐蜜这话语气不怎么好,却因为直白情切,倒也不会显得过分。

  程牧猝不及防,微微愣一下。

  唐蜜又道:“接她回来那一天,家里人送她去卧室,结果你猜那孩子对我说什么?她哭着说‘不用这么为我。’你听听这是个什么话,多让人心酸。从小没妈,女孩子跟着爸爸能得到多少照顾?她又寄人篱下那么些年,忍不了家暴才跑了,十来岁的孩子,在社会上过着什么日子,想想也知道了。她眼下这才十九,可能觉得那就是流点血做个小手术,她哪知道失去一个孩子对女人意味着什么?等她日后当了母亲,想起这件事可能不自责不委屈吗?”

  她一贯性子率真说话直接,一长段噼里啪啦出去,自己先有点不忍心了,叹气说:“这丫头受欺负太多了,别人对她一点好她就诚惶诚恐不敢接受,没一点安全感。”

  程牧看着她说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被扇耳光那一次,他领着她去霍家,她在车上说:“你别对我这么好。”

  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她能那么快将他放在心上,怕也有点他屡次为她出头的原因在里面。

  程牧收回思绪,脑海里唐蜜的话又一遍浮现,他斟酌着言辞问:“她母亲的事情,你们不知道?”

  欧阳家一众人愣了愣,欧阳杰说:“说是早亡。”

  程牧没忍住嗤笑,声音微沉:“大抵是那丫头不想提。她那位母亲活得好好的,就是许蔓。”

  “许蔓?”众人齐齐一愣,神色吃惊。

  唐蜜反问:“霍家那个?”

  “那丫头没有主动说过,我是无意中得知的。城叔临去前那一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程牧话音刚落,唐蜜便没忍住道:“我先前还说呢,夭夭误打误撞来了香江,现在一回想,她哪是误打误撞来了香江,十有八九是过来找妈妈了。这女人倒好,放任女儿从小受尽辛苦,她自己嫁入豪门享福了。”

  “她背上有一道疤,说是家里人喝醉了,破酒瓶砸的。”程牧看了她一眼,淡声提醒说,“应该是她爸了。想着你们免不了要替她做衣服,眼看着到夏天,这件事上提前知晓比较好,避开为妙。”

  他话音落地,一众人脸色都比较微妙了。

  这人提起这个,用意很深呐。

  他先前和陶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香江这地方无人不知,眼下两个人已经到了那一步,他再不放手,哪个敢对陶夭动心思?

  到最后,那丫头还是得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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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一下:本文架空,历史政治人设环境等等,全部架空,不要代入任何现实设定。为什么架空,方便行文么么哒。

  再,两个好消息啦。

  第一,阿锦再有十天就完成日更九千的承诺啦,喜大普奔O(∩_∩)O哈哈~

  第二,本周六开领养榜,领养公告这几天会出,所有正版亲可以回顾一下前文,看看自己喜欢哪一只人物。

  ☆、190:她是我认定的人【二更】

  大厅里气氛安静了几秒钟。

  欧阳杰收回思绪,淡笑着开口说:“夭夭年纪还小,我们刚刚一家团聚,按着我们的意思,肯定是希望多留她两年,让她得到很好的照顾。”

  程牧点点头:“我明白。”

  那丫头才刚过了十九整岁的生日,谈婚论嫁实在过早。

  他今天来,不过是为着表明态度而已。

  程牧收回思绪,笑说:“可您在新闻发布会上转让股权的消息一出,这香江不晓得有多少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您爱护看重她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件事对她而言未必不是负担。”

  他的意思,欧阳杰等人自然也明白。

  半晌,欧阳诤开口道:“夭夭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帮她打理。四个小的比她大不了多少岁,自然也会一直护着她。”

  “他们四个过不了几年都得成婚,能护她一生?”程牧笑笑,又说,“她毕竟只是妹妹。”

  欧阳诤一噎。

  程牧又说:“话说到这,晚辈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无论她是陶夭,还是欧阳瑶,她是我认定了的人,我早晚会娶。这心意和她的身份背景没关系,只为她这个人。先前没能照顾好她,我有错。今天来一为道歉,希望你们原谅,二为表态,希望你们能准许我和她交往。”

  “孩子年龄大了,自己有主意,感情的问题我本不愿意过问干涉,可你们毕竟相差十二岁,你又长她一辈。”欧阳杰语气有些无奈。

  程牧也无奈:“先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回家,只是陶夭。”

  再说了,两家只是世交而已,并不存在任何亲缘关系,纵然交往,并不违背伦常。

  他语气坚决态度明确,欧阳杰等人顿时犯难了。

  陶夭刚回家,他们顾虑颇多。

  况且,他们欧阳家素来家风开明,长辈会在晚辈的问题上指点把关,却甚少横加干涉阻拦。

  尤其,陶夭眼下和他剪不断理还乱。

  那丫头敏感执拗有主见,一个处理不好,和他们生分了怎么办?

  欧阳杰想了又想,语气妥协说:“你们若是两厢情愿,交往的事情我不会干涉,只一点,夭夭年龄还小,身体又不好,眼下甚至没想清楚这一生有何规划打算。我作为爷爷,希望你为她多加考虑,有些事可一不可再。等再过几年孩子大一点,你们仍和现在一样心意明确想要成婚,我不会阻拦。”

  “爸!”唐蜜有些不悦地唤了他一声。

  欧阳杰抬手,用手势告诉她:“不用多说。”

  唐蜜叹了一口气。

  程牧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谢谢。”

  欧阳杰笑笑,彼此又寒暄了两句,请人将程牧送了出去。

  程牧来带了不少礼物。

  一众人说话的时候,司机全部交给了佣人。

  等他们离开,唐蜜便有些不满地说:“爸,你这也太好说话了。就这么同意了?”

  欧阳杰看她一眼:“不然呢?”

  唐蜜撇撇嘴,很郁闷。

  唐甜拍拍她肩膀说:“程二是那么个强势的性子,夭夭又倔强,这两人要在一起,你不同意那根本不顶用。现在这样也好,让他们先处着,后面的事情且走且看吧。”

  欧阳诚笑笑说:“他能对夭夭这么上心也算难得。先前夭夭一无所有他尚且能将她举到脖子上。眼下心存愧疚,又有爱意,甚至还说了早已认定这样的话,这事情未尝不可。再说了,夭夭那孩子苦过来的,若不是真的对她好,她如何会信任接纳?”

  “好了。”欧阳杰挥挥手说,“时间不早了,散了。”

  话落,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回房去。

  ——

  家庭医生给陶夭挂上了点滴。

  她坐在房间里餐桌边,左手输液,右手吃饭。

  边上,欧阳家兄弟四个都在,眼见她神色如常,欧阳瑜有些抑郁地说:“夭夭,你真和程叔又在一起了?”

  陶夭努努嘴:“嗯。”

  “你就不生气?”欧阳瑜吐出一口气,又道,“先前那件事,你都不难过吗?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陶夭看他一眼:“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差劲。”

  什么面冷心硬人狠啊?

  那是表面。

  程牧笑起来很温柔,心肠其实也还好,又从来没做过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怎么能说人狠呢?

  他还照顾着许妈祖孙俩。

  纵然这些事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可却实实在在。

  他看着在孩子面前有些不苟言笑,可过年的时候也知道安排许妈祖孙俩出去玩,会让徐东陪着许一生堆雪人,自己也会满足她放烟花的心愿。

  他还是很好的。

  而且这些好就她看见了。

  她因为尤可为的事情跟他在一起,发生那种关系原本也是她提的,流产的事情也怪不到他身上。

  陶夭胡思乱想着,觉得程牧哪哪都挺好的。

  和苏瑾年那样甜言蜜语都挂在嘴边的好不一样,他这样的好,更让她觉得踏实温暖。

  想到苏瑾年,她一时间又微微出神了。

  先前他出事,她浑浑噩噩六神无主,几乎满脑子都是他,可眼下和程牧闹了这么两天,她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到苏瑾年了。

  心里满满都是程牧。

  若不是因为差点失去,她可能到现在都不曾看明白自己的心。

  陶夭舒口气,朝边上几个人笑说:“你们别为我担心了。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是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这话简直扎心。

  边上几个人互相对看一眼,欧阳瑜不死心地问:“你就不能考虑考虑三公子吗?他比程叔好多了。”

  陶夭有些无奈:“你别乱点鸳鸯谱了。”

  “好了。”欧阳璟打断了欧阳瑜的话,淡笑着说,“小妹不是小孩子了,感情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别在这打扰她了,让她好好吃饭。”

  陶夭一愣,腼腆笑着说:“还好,不打扰。”

  欧阳璟看了欧阳琛一眼。

  从程牧进门后,自己这弟弟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下午回家还先训了小四一顿。

  眼下程叔和小妹又发展到这一步,他心里应该有些不好受。不过他这弟弟一贯心思重,具体在想什么他也并不能全部知晓。

  欧阳璟笑说:“你陪着小妹打针,我们先回房了。”

  “好。”欧阳琛点点头。

  ——

  欧阳璟他们先离开了。

  欧阳琛看一眼陶夭,拿水杯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桌上,淡笑说:“吃饭吧。”

  陶夭低下头吃饭。

  她觉得欧阳琛好像有点不高兴。

  陶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没有。”

  “工作不顺心?”

  欧阳琛虽然才二十四岁,却是华安集团二少爷,他去了公司,爷爷肯定安排个差不多的位置,难道是有人不服?

  陶夭正胡思乱想,听到欧阳琛淡笑:“还好。”

  他语调带着点云淡风轻的意味。

  陶夭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你是去年暑假毕业的吗?哪个学校?”

  欧阳琛报了个校名。

  陶夭意外地看他一眼:“你在国外念的大学?”

  “嗯。”

  “硕士?”

  欧阳瑜说过他从小就是学霸。

  “博士。”

  “啊?”陶夭咬着筷子看过去,愣住了。

  欧阳琛叹着气坐在她对面,声音淡淡地解释:“跳级了。”

  “哦。”陶夭点点头。

  一瞬间有点肃然起敬了。

  她念到初中就没办法念书了,肯定有点羡慕学习好的人。

  欧阳琛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语气悠悠地问:“真的不想念书吗?我可以辅导你,等你到我这么大,大学毕业没有问题。”

  陶夭叹口气。

  欧阳琛又笑了笑:“原本以为你想一段时间肯定会重回校园的。”

  陶夭抿抿唇,轻声唤:“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没学历很不好呀,感觉挺没有文化的样子。”

  “不会。”欧阳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慢慢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有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暂时不想回学校了。”陶夭弯弯唇,解释说,“我出社会太早了,以前好多东西都忘得差不过了,要是重回学校的话,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学起,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暂时不反感拍戏,我想边走边看,说不定哪一天有了喜欢的东西,再转行。”

  欧阳琛点点头:“嗯。”

  陶夭补充说:“我不喜欢走回头路,你能明白吧?”

  过去的日子她不想回顾,也不想重来。

  欧阳琛微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温声问:“你就那么喜欢他?考虑清楚了?”

  “现在挺喜欢的。”

  欧阳琛嗯了一声,有一点魂不守舍。

  他对那一位印象实在不好。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陶夭抿唇看他一眼,也不晓得说点什么好。

  家里一众人都不怎么看好她和程牧,她很清楚。

  她原本不想让他们失望。

  可见到他,有些事就不由她控制了。

  陶夭胡思乱想,手机震动声突然传到耳边。

  欧阳琛起身,将手机拿给她。

  来电:尤可人。

  陶夭定定神,接通电话,笑着道:“喂,可人。”

  尤可人笑着问她:“夭夭你在干什么呢?”

  “在吃饭,你有事呀?”

  尤可人哦了一声,有点郁闷地说:“就是微博上的事,不知道应不应该表态。昨晚到现在都没联系上奕哥呢。”

  陶夭:“……”

  她顿时又想到了上午和凤奕的那一通电话,干笑着说:“奕哥可能有事吧,这几天我们暂时不去乾州,你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我中午在微信群里说话你看见了吧?”

  “知道,你刚回家,肯定有许多事要忙啦。我就纠结微博上的事情怎么办,苏瑾年那些粉丝太让人无语了。”

  陶夭迟疑了一下:“微博上怎么了?”

  “你今天没看呀?就昨晚新闻发布会以后,苏瑾年粉丝比较激动,说是你太冷血无情了。”

  苏瑾年消失许久,粉丝原本就一直着急上火。

  前几天他车祸的事情又传出,再加上前晚那条微博,粉丝们的情绪一时间爆发到极致。

  他在手术前说那样深情不悔的话。

  陶夭没有回应就算了,还在发布会上说“两两相忘,各自珍重。”

  苏瑾年粉丝无法接受,觉得她就算不想在一起也没必要在这当口撇下这样的话,多令人伤心啊。

  今天一天,尤可人微博下乱得很。

  陶夭静静听完,声音淡淡说:“没事。你这几天别上微博了,别放在心上。顺带和后援会那边联系一下,让粉丝别上去掐架。”

  “这样啊?”尤可人有些无奈说,“那我知道了。”

  “好。”

  陶夭挂了电话。

  有点闷。

  欧阳琛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去了书房,此刻一出来就看见她有些出神的样子,轻声问:“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冷血?”陶夭突然问他。

  欧阳琛一怔:“刚才那个不是你助理吗?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苏瑾年的粉丝因为他受伤,太激动了。在可人微博下说话不怎么好听,她问我要不要回复。”

  “感情是自己的事情。”欧阳琛沉吟一小会,回答她。

  他并不喜欢苏瑾年的处理方式。

  陶夭若有所思,心里却仍是有些无法排遣的情绪,很快吃完饭,她发微信问程牧:“你回家了吗?”

  “嗯,再一会就到家了。”

  “爷爷他们怎么说呀?”

  “准许了。”

  “没生气吗?”

  “有我你还不放心?”

  陶夭似乎能想象到他发出这条短信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抿着唇角轻轻地笑起来。

  程牧的消息紧跟着又来:“吃饭了吗?”

  “吃过了,好饱。”陶夭回答了他,又提醒说,“你到家了记得先吃饭,太晚吃饭不好。”

  “好。”程牧回。

  紧接着,两个人又在微信群里聊了一会。

  九点左右,车子回到了海棠园。

  老吴去停车,程牧先下去。帮佣阿姨听到车声出来开门,笑着问:“程先生回来了呀,晚饭吃了吗?”

  “没呢。”程牧一边换鞋一边回答。

  “这会用吗?我去准备。”

  “好。”

  程牧抬步往客厅里走,抬眸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四方四正的蛋糕盒愣了一下,疑惑问:“今天谁过生日?”

  “不知道呢,刚刚才送来的快递,不是您要的吗?”

  程牧一愣,朝她说:“行,你去弄饭吧。”

  “好。”帮佣阿姨转身离开。

  程牧随手脱了西装扔在沙发上,俯身打开了桌上的奶油蛋糕。

  一行字映入眼帘:“Hi,Sirius。”

  嗨,天狼。

  简短的两个英文用红色果酱喷在雪白的奶油上,看上去像一句最正常不过的生日祝福语。

  程牧微微变了脸色。

  ------题外话------

  等会检查错字。群么么。

  ☆、191:姐姐叫我小安就好了【一更】

  大厅里安静极了。

  帮佣阿姨去而复返,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愣了一下。

  程先生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抽烟,他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茶几上的蛋糕,若有所思。

  蛋糕已经被破坏成了八份,上面划了一个米字。

  切蛋糕的一次性刀子随意地扔在茶几上。

  弄成这样,指定不可能再吃了。

  帮佣阿姨有点心疼蛋糕,却不敢吭声,只得小声地唤道:“程先生,可以用晚饭了。”

  “许妈和一生几点上楼的?”程牧手指夹着烟,问她。

  “得有八点多吧。”

  程牧点点头:“行,知道了。”

  今天是许晖的生日,他忙过头给忘了。

  他们这种人,记着忌日的时候比记着生日的时候多,朝不保夕的时候,谁有那个闲情晓得过生日?

  手里一根烟燃尽了,程牧又点了一根,慢慢抽。

  蛋糕不是许妈订的。

  许晖是黑豹,他才是天狼。

  这称呼,许妈也压根不可能知道。

  这样一份蛋糕,猝不及防而来,到底何意?

  程牧起身往餐厅里走。

  食之无味。

  晚饭吃了一小半,他在餐厅里又抽了两根烟,拧着眉上楼。

  许一生的父母都曾死在他眼前。她母亲伊一被人挖掉了眼睛,缝合了下体,救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求着他们给一枪痛快。

  那一枪是许晖流着泪给的。

  许晖在海里被炸得四分五裂,他回头看见他一颗脑袋掉进水里,在飞溅的血花里瞬间消失。

  最后那一场很惨烈。

  七人折了三。

  程牧进了主卧,在浴室里洗了一个澡。

  再出来,听见手机震动声。

  陶夭在微信里问他:“睡了吗?”

  程牧靠在床头,将她一条短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没回复。

  这丫头不是伊一,弱得很。

  会不会怕?

  他也不再是天狼,能不能护她周全?

  蛋糕可能是谁寄的?

  他临退前应该没有任何遗留问题,因而此刻全无头绪。

  程牧思绪翻飞,半晌,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定下神,他瞄了一眼时间:11:06。

  这么晚,那丫头还不睡?

  他回短信说:“去睡觉。”

  “你刚刚在干嘛呀?”陶夭的信息很快又过来,夹杂着一句抱怨,“好久才给我回信息。”

  “在洗澡。”程牧回她。

  “哦。”陶夭回了一个字,过了一会,又说,“你怎么了呀?我感觉你突然很冷淡。”

  程牧没答话,问她:“明天做什么?”

  “想去公司一趟。”

  “在家休息,哪都先别去。”

  “什么意思啊?”

  程牧耐着性子回她:“身上不舒服,这几天还来回折腾。乖,好好待家里休息两天。”

  “好吧。[白眼]”

  程牧笑了笑,回她:“去睡吧。”

  “嗯,晚安。”

  “晚安。”程牧回了最后一条,放下手机。

  ——

  翌日,清晨。

  陶夭睡了个懒觉,八点起床。

  餐厅里吃了饭,回房间里待了一会,看到微信群里凤奕问她:“今天有时间来公司吗?@陶夭”

  自从昨天那个尴尬的电话后,凤奕还没有联系她。

  陶夭胡乱想想,回复说:“有。”

  “十点半?我帮你接了个新戏,过来说。”

  陶夭看一眼时间,九点十分。

  她回复说:“好。”

  闲人居距离公司得有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她没再耽误,换了身衣服就往公司里走。

  家里的司机张庆送她去。

  十点刚过,车子停在了公司楼下。

  陶夭收了手机,抬眸朝他说:“你回家吧,不用等我了。我不知道时间长短,完了自己回去就行。”

  “好,知道了。”张庆点点头笑着说。

  陶夭推开车门下去。

  阳光明媚,阵阵凉风吹拂着,春天的温度十分适宜。

  她抬手将帽檐正了正,抬步往公司里走。

  没一会,听见一阵低声议论。

  “难得见这一位出现。”

  “可不是,平时最多见一个葛副总。”

  “有四十了吧?”

  “据说好像四十三了吧,我知道的也不多。”

  “男人四十一枝花。”

  “听说都没结婚。”

  陶夭抬眸看着两个低头走过她身边的男女,心里有些纳闷。

  “欧阳小姐。”侧前方突然响起一道热情的男音。

  陶夭一抬眸,对上葛明清笑容可掬的脸。

  她顿时:“……”

  原本对公司这位副总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可眼下许是因为程牧的原因,她看见这人没那么讨厌了。

  陶夭勉强挤出一个干笑:“葛副总好。”

  “欧阳小姐客气了。”葛明清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目光分外和善。

  眼前这姑娘实在牛逼啊。

  原先以为是最上头那一位看上了玩玩,谁能想,人家骑到了那一位脖子上!眼下摇身一变成欧阳家大小姐了。

  最主要的是,新闻发布会上她提了和那一位分手的消息。

  总公司那边传言说,那一位最近雷霆震怒。

  得,被一个小姑娘甩了嘛。

  能不震怒?!

  葛明清看着陶夭,目光已经能用景仰来形容了。

  陶夭被他看得有些无语。

  葛明清感觉到边上一道目光,顿时也回过神来,指着她朝人介绍说:“凤总,这一位是欧阳大小姐,艺名陶夭,签约在公司名下的。”

  话落,又朝陶夭笑着说:“凤总。”

  陶夭一愣,抬眸看过去,点点头微笑:“凤总好。”

  公司执行总裁凤凌,她就听过名字,眼下是第一次见,免不了有几分好奇,多看了两眼。

  凤凌人到中年,穿一身灰色西装,肩宽腿长,个子很高大。

  他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偏偏,气场超强。

  葛明清职位比他稍微低一些,站在他身边这副谦和含笑的样子,一瞬间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陶夭在心里咂咂舌,听到男人分外低沉的嗓音:“你好。”

  她又下意识看了一眼。

  “叮。”专属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只来得及看到凤凌转身走过去的背影,他头发很黑,皮肤是正常的黄种人肤色,耳后衬衫领贴合的地方,露出一道抓痕。

  陶夭:“……”

  这应该也是一个夜夜笙歌的主。

  啧。

  她一瞬间又想到程牧,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牧在她之前,也这样吧?

  她站在电梯间胡思乱想,再抬眸,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一部电梯。

  陶夭叹口气。

  身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下意识又回身看过去,微微一愣。

  一个相貌分外清秀白皙的男生在好些人簇拥下抬步过来,脸上柔和温暖的笑容几乎能晃花人眼。

  那一瞬间,让人想到西方传说里的天使。

  公司王牌经纪人靳雯走在他身侧。

  金佑安。

  陶夭恍惚后想到了这男孩的名字和身份。

  他是华人,两年前以多罗国练习生的身份正式出道,作为偶像天团“三好学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凭借着完美如天使般的相貌和柔和纯净的气质,风靡亚洲。

  微博上姐姐妈妈团人数蔚为壮观。

  眼下刚满十八岁,国内微博粉丝后援会人数近千万,比欧阳四少粉丝后援会人数稍多。

  影响力可见一斑。

  听说他是孤儿,毫无背景。

  她在乾州拍戏的那几天,他单飞的消息一度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竟是被挖到橙光了。

  陶夭心里暗暗咂舌,听到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一群人走了进去。

  她一时踌躇,没上去。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闭合,站在最前面的男生突然按住按键,弯起眼睛笑着问她:“姐姐不上去吗?”

  他眼睛非常漂亮,好像盛满了星光。

  声音柔和干净,像山间溪流从石涧中淌过。

  还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陶夭愣神后很快哦了一声,抬步进了电梯,朝他点头说:“谢谢。”

  这一下,周围一众人突然回过神来,经纪人靳雯笑着说:“原来是欧阳小姐,我都没反应过来。”

  陶夭穿着一件圆领的黑色T恤衫配牛仔裤,短头发戴着帽子,站在那不声不响的,分外低调,众人注意力都在金佑安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陶夭淡笑着说:“您好。”

  靳雯点点头,看一眼金佑安,朝她介绍说:“这是金佑安……”

  “姐姐叫我小安就好了。”金佑安主动接过了靳雯的话,朝陶夭伸手说,“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

  那只手白皙纤长,和他整个人的感觉一样,漂亮洁净。

  陶夭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微笑说:“我是陶夭。”

  “那我能叫你陶姐姐吗?”

  陶夭看着他,顿时有点明白他一出现就能引得粉丝围追堵截大喊着抱回家的心情。

  她也笑了:“嗯。”

  ------题外话------

  阿锦早上睡过头了,罪过。

  二更会多更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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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我不怕危险,不许分手【二更】

  金佑安弯起了唇角,朝靳雯一笑。

  陶夭个子比他矮,抬眸能看见他俊俏白皙的下巴,纯净无邪的眼眸,以及,柔软的亚麻色短发。

  他头发比一般男生略长些,蓬松细碎,齐刘海显得很乖巧。

  陶夭心里有点好笑。

  第一次,他觉得男生也可以用乖巧这个词语形容。

  “叮。”电梯门开的声音将她惊动。

  陶夭朝一众人笑笑,说:“我先下了哦。”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对金佑安非常有好感的原因,她声音和态度都比以往柔和许多,甚至有点甜美。

  一众人目送她走出电梯。

  金佑安笑着说:“这个姐姐好有个性。”

  “她可是咱们公司的传奇人物了,一会让小柳给你好好讲讲,国内娱乐圈形势复杂,哪些人能交往,哪些人不能得罪,还是得知道一二。”靳雯说话的语调非常温和。

  金佑安皱皱鼻子,乖巧笑说:“好。”

  “走吧,先去办公室。”一众人步出电梯。

  ——

  耿宁办公室。

  陶夭抬手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

  “进。”里面响起了一道温和的男声。

  陶夭推门进去,抬眸扫视一眼,问候说:“奕哥,宁哥。”凤奕坐在沙发上,耿宁坐在黑色办公椅上。

  “时间掐挺准。”耿宁笑笑。

  陶夭抬步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抿唇道:“家里过来基本就一小时左右,看见微信我就出发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凤奕。

  感觉起来,被撞破奸情的那个人好像是她。

  奕哥跟一个男人!

  他竟然是……

  陶夭的身边从没有过这样的朋友,每次想到都觉得不敢置信。

  尤其眼下还一下子出现两个。

  孟明川也是。

  她坐在沙发上,脸蛋微微有些发红。

  凤奕瞥了她一眼,心情复杂,面上却不显,递了一个剧本大纲过去,声音淡淡说:“看看这个。”

  “哦。”陶夭抿着唇接过剧本。

  扉页两个大字:《青春》。

  她翻开剧本,听见凤奕又说:“这片子是公司今年主推,青春校园偶像剧,男主角启用刚刚签过来的金佑安。”

  凤奕说到这,耿宁接话说:“金佑安你知道吧?多罗国偶像天团‘三好学生’里人气最高的那个,微博上姐姐妈妈团数量非常吓人。”

  陶夭笑了:“刚刚在电梯里碰见了。可他不是唱歌的吗?”

  “人家有歌手、演员、主持人、DJ四重身份,演技还不错,在多罗国那边得过奖,还是挺有含金量的那种奖。你都没看微博吗?他可是眼下国民期待度最高的新生代偶像之一。”

  陶夭叹气:“……我老了。”

  耿宁哈哈一笑:“还有啊,窦薇薇可能出演这部剧里的女二。”

  “啊?”陶夭意外地看他一眼,“不可能吧?”

  “据说是。”耿宁笑笑道,“听说她今年考研究生,完了还参加了一个什么暑期山区支援爱心活动,时间有限,接了这个女配,顺带挑战一下不同类型的角色。”

  “不同类型?”陶夭低头开始看剧本。

  剧本里,窦薇薇可能饰演的女二号是反面人物。桐城一中县领导的女儿,长相甜美学习优异,是名副其实的校花。

  从人设形象定位上来说,窦薇薇也挺适合。

  陶夭粗略地看了看,又倒回去重头看整个影片的剧本大纲。

  故事发生在十几年前的北方小县城。

  主要地点:桐城一中。

  高二下学期,桐城一中来了个南方转学生宋清宁。

  他和北方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一样,相貌温润白净,性子谦和疏远,因为特别出众的长相气质和学习成绩,一跃成为桐城新校草。

  校花白薇喜欢他。

  宋清宁对白薇却并不来电,他看上了一中小太妹七七。

  七七是绰号,原名戚洁。

  她一帮狐朋狗友认为戚洁谐音七姐,这名字莫名其妙地占了他们便宜,所以没有人愿意叫。

  白薇是好学生里的校花,七七是坏孩子里的宠儿。

  少男少女相遇在四月的桐花树下。

  那是一个夕阳染红天边的傍晚,七七和校外好友约好聚餐,在下午课间活动时间翻墙出去。

  她翻墙地点在学校宿舍楼后,墙外是一片桐树。

  彼时,宋清宁还尚未去学校报到,走捷径通过那片桐树林,去县城一个老字号糕点房帮外婆买板栗酥。

  阳光透过缀满花的枝丫在地上投映出许多斑驳光影,他听见响动抬眸,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突然出现在墙头。

  她穿黑T恤牛仔裤,腰间绑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上衣,一手抓紧树枝,借力轻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斑驳光芒照耀着她的脸。

  少男少女愕然相对,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时光在那一刻应该是静止沉默的。

  微风浮动。

  那好像一场在劫难逃的相逢。

  他们只隔着些许距离,眼神交汇的刹那,怦然心动。

  有人在树林外大声地喊着:“七七。”

  女孩踮起脚应了一声,飞快地从男孩身边跑过,她带起的微风吹在他脸上,让他脸颊微微发热。

  剧本大纲写得很细致,陶夭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还没看见结尾,莫名地觉得忧伤。

  这个故事有悲伤的基调。

  开始非常美。

  宋清宁和七七在学校里经历了一段暧昧萌动期,七七在放学路上拦住了宋清宁,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清宁答:“是。”

  他唇角染上一抹微笑。

  女孩却突然间脸红了,手足无措,转身就走。

  宋清宁拉住了她手腕,问:“要我做你男朋友吗?”

  这之后,他们恋爱。

  她带他逃课,带他喝酒溜冰,抽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制止;他送她礼物,带她在节假日做指甲,帮她讲作业,向她描述他的梦想和家乡。

  他越陷越深,她越来越好。

  全校都知道两个人在谈恋爱,却无人制止。

  让少年人变得更好更优秀的爱情,连老师都乐见其成。

  直到两人偷食禁果。

  宋清宁事后买了紧急避孕药。

  他告诉她,一起上大学,去他梦想的城市,未来所有路一起走,年龄到了就结婚。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们这幸福引来了白薇嫉妒,她设计了七七喝酒被小流氓纠缠,同时,揭露了七七奸生子的身世,更设计栽赃她母亲盗窃被派出所拘留。

  县领导在小地方一手遮天。

  七七为救母,设计让宋清宁听见她和白薇的对话。

  她只是因为嫉妒白薇优渥的生活,勾引了她喜欢的男生。

  宋清宁一时间无法原谅。

  七七在体育课流产。

  她放弃了即将到来的高考,一个人离开了小县城。

  后来,她去过许多城市,看过许多风景,遇过许多人,许多个失眠的夜晚写东西,渐渐在网上出名,成了自由撰稿人。

  她写的每个男主都有他的影子。

  她最后遇到了一个摄影师。

  摄影师到许多个城市举办摄影展,一场名为“MyLove”的摄影展感动许多人,其中包括宋清宁的未婚妻。

  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在摄影展上相逢。

  宋清宁被另一个女人挽着胳膊,见证了另一个男人向他曾经承诺要娶的女生求婚。

  故事在此戛然而止。

  陶夭许久回过神,有些疑惑地问:“有第二部吗?”

  这结局太让人神伤,宁愿它是另一个开始。

  七七太让人心疼,没看到宋清宁忏悔懊恼回头再追求,陶夭都觉得有些难以释怀。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苏瑾年。

  蓦地沉默了下去。

  故事里十七岁远走他乡的女孩,见过后来诸多风景,好不容易遇到了将她奉若至宝呵护在手心里的男人,还会再回头初恋吗?

  这世界上,多得是无法善终的初恋。

  感情需要充分的信任。

  所有的误会争吵挑拨离间能成功,无非是因为信任不够。

  她有些恍惚,默默地合上剧本。

  凤奕看着她说:“目前没听说有第二部。感觉怎么样?七七这角色,想要演吗?”

  陶夭微愣:“不用试镜啊?”

  耿宁笑起来:“这部剧就为着捧你们俩,况且你们演技都在线,人气号召力也不必说,不用试镜。”

  陶夭点点头:“我没什么意见。”

  “乾州那边还有十天左右的戏份,预计四月下旬这部戏会准备开拍,暑期杀青,年底上映。你时间上有问题吗?有没有其他安排?”

  陶夭想了想,回答说:“我应该没什么事。”

  “那……”耿宁话未说完,被办公桌上电话响声给打断了。

  接通电话,喂一声之后,他很快又挂了电话,直接起身说:“出事了。赶紧下楼。”

  “怎么了?”沙发上两人俱是一愣。

  耿宁抬手抱了桌边的笔记本电脑,一边往出走一边不敢置信地说:“顶层总秘办发现了定时炸弹,妈的,这愚人节明天才到啊,奕哥你说这真的假的?定时炸弹?”

  说话间三人出了门,整层楼都瞬间乱套了。

  保安在楼梯口喊:“别只顾着坐电梯,楼层又不高,两边应急通道已经打开了,大家注意别拥挤,有序下楼。”

  “什么炸弹啊,真的假的?”

  “愚人节明天才到,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别问了,天呐,赶紧下楼吧。”

  “怕死了。”

  走廊了一众人像潮水一般地往出涌,陶夭被挤着走了应急出口。

  耿宁和凤奕一边一个护着她。

  两个人还都在打电话,可因为周围实在太嘈杂,陶夭整个人又心乱如麻,一时间都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楼道里涌了好些人,吵吵嚷嚷地往楼下挤。

  陶夭都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浑浑噩噩间跟着一众人到了一楼,趁乱跑出了大门。

  公司保镖已经拉了警戒线。

  没一会,警车消防车呼啸而至,将他们赶到更远的地方。

  陶夭仰头看着几十层高的大厦,眼看着还有人不断捂着嘴从一楼大门跑出来,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

  周围一片嘈杂,四下里都是说话声。

  视线里,全副武装的警察出出进进,神色十足警惕严肃。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随着周围人啊一声惊呼,大楼顶层的窗户处冒出一阵淡红色烟雾。

  陶夭:“……”

  这是炸弹?

  她神色怔怔地仰头看着,视线又下意识偏转。

  空中升起一个漂亮的氢气球。

  气球下牵引着一条横幅,几个英文字母组成了一句话。

  Long、time、no、see。

  好久不见?

  陶夭正愣神,听到耿宁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这谁啊,吓得心脏病都犯了,无不无聊!”

  “我去,这是不是记错愚人节了?”

  “造个炸弹出来牛逼了。”

  “弄了半天是假的啊,操蛋!”

  “虚惊一场。”

  周围一阵抱怨吵嚷,刚才的紧张随之一扫而光。

  陶夭长松一口气。

  耿宁突然问:“奕哥呢?”

  “啊?”陶夭转头一看,发现凤奕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人影了。

  她想了想,开口问:“会不会是刚才人太多挤散了,反正炸弹是假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也对。”耿宁也松口气笑笑。

  大楼里的一众警察还没有撤出来,后面好像进了几只警犬也没出来,一众人仍是在外面等着。

  陶夭拿出手机,听到边上传来一道纯净男声:“陶姐姐。”

  她一回头,看见金佑安和他的经纪人靳雯以及助理出现在视线里,便笑笑说:“这么快又见了。”

  “姐姐什么时候下来的?”金佑安站在了她的边上,关切地问。

  “下来挺早的。”

  “是不是被吓到了啊?”

  陶夭嗯一声:“第一次碰见这样的。”

  金佑安变花样似的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到她跟前,笑说:“要不要吃个水果呀?压压惊。”

  “你吃吧,我吃不下。”

  “一人一半?”金佑安说话间将苹果掰成了两半,递了一般给她,笑着说:“吃吧。”

  陶夭看他一眼,只得接过了苹果。

  她喀嚓咬了一口,听到边上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哎,集团那边也出现假炸弹了。”

  “啊?”

  “看啊,微博上有说。”

  “我看看我看看。”

  两三道声音传到耳边,陶夭吃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将半个苹果吃完了,走远一些扔了果核,拿出手机给程牧打电话。

  程牧很快接通,喂了一声。

  陶夭开门见山问:“炸弹怎么回事儿啊?”

  “没事儿,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程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沙哑,简短地说。

  陶夭一愣,咬唇告诉他:“我在公司呢。”

  程牧那边静了几秒,传来一句:“跑去公司干嘛?我昨晚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奕哥让我来看剧本。”陶夭有些迟疑地回答。

  感觉哪里怪怪的。

  程牧那边又静了几秒,开口说:“那先待在公司,别乱跑。我让徐东过来送你回去。”

  “……出什么事了吗?”陶夭轻声问。

  “晚点说。”

  “哦。”

  “乖乖待在公司,徐东现在过去接你。”

  “知道了。”陶夭应一声,有些抑郁地挂了电话。

  大楼里一时半会进不去。

  一众人全部等在外面,七七八八闲聊。

  金佑安很快被一些女生给团团围住,陶夭抬眸看一眼,到了耿宁跟前说:“人气真的好高。”

  耿宁笑说:“等你们两人组了CP,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你。”

  陶夭叹口气,感觉到边上有人走近,转头看见凤奕,她有些紧张地问:“刚才不见你人,吓我们一跳。”

  “没事儿。”凤奕舒口气。

  耿宁问他:“总秘办怎么会有炸弹啊?”

  “有人买的快递被掉包了,具体情况弄不明白,得一段时间调查。”凤奕若有所思地说。

  耿宁叹了一声:“谁这么无聊?”

  “不知道。”凤奕摇摇头,他也糊涂得很。

  愚人节之前的玩笑?

  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开玩笑的。

  三个人安静了一会,凤奕对陶夭说:“再没事了。你想回就回吧,分镜头剧本改天发你邮箱,打印出来慢慢看。”

  “嗯,我等一下司机。”陶夭笑着说。

  暂时回避了徐东的名字。

  程牧昨晚打电话就让她今天在家里休息,难不成知道公司会出事?

  蓦地,她想到了许一生说的那句话。

  爸爸是特种兵大英雄。

  程牧先前离开家能有十年左右,当真入伍了?

  定时炸弹什么的距离正常人生活太遥远,若是他们那个身份的人,应该很经常接触到。

  难不成有人寻仇?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接到徐东电话。

  陶夭和凤奕耿宁两个人道别,握着手机去了路口。

  一辆黑色路虎停在那。

  她开门上车,坐到了后排座位上,叹着气说:“麻烦你了啊。”

  “应该的。”徐东扭头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笑说,“怎么,是不是被吓坏了?”

  “怎么回事呀,你知道吗?”

  “还没什么头绪。”

  “啊。”陶夭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知道一生的爸爸先前是特种兵吗?”

  徐东静了几秒:“知道。”

  他来之前,二少说了,若是这人问没必要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徐东刚收回思绪,陶夭又问:“那你和程牧呢,难不成都是啊?他先前失踪了十多年。”

  “嗯,以前都是。”

  “今天这炸弹,有人寻仇?”

  “按理说我们退下来之前没什么遗留问题。或者可能有,但是我们这边是没接到丝毫消息的。所以这个,的确还无法确定。”

  “哦。”陶夭一时间也不晓得问什么。

  她的安静让徐东有点意外,笑着说:“一般女孩听到这个都会觉得非常崇拜,怎么你这么淡定?”这几年国内军旅题材的电视节目很多,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很容易引起年轻女孩子尖叫。

  陶夭叹气说:“应该很危险吧?”

  时刻都在生死第一线,她想起来感觉有点心疼。

  那人肯定受过许多次伤,受伤的时候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挨过去的,她不懂,无法想象。

  印象里,程牧身上倒没什么大伤口。

  她语气有些惆怅。

  徐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声音缓慢地说:“有些穷凶极恶的手段你想象不到,眼下这状况,你自己可能也有危险,不觉得怕?”

  “肯定怕啊。”陶夭抿着唇说。

  说完她就看着窗外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

  徐东原本做好了答疑解惑的准备,遇上她这样一时间也有点不好开口了,索性沉默开车。

  路上的时候陶夭接了家里好几个电话。

  晓得她正回家,欧阳杰等人长松一口气,说了在家里等她。

  徐东将她一路送进家门后离开。

  欧阳老爷子等人就坐在客厅,远远看见陶夭就下意识站起身来,叹气说:“你这出门一趟可真吓人。”

  “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假炸弹怎么回事儿?”欧阳瑜按捺不住问。

  欧阳老爷子看他一眼,出声说:“你们几个先回房,让我和夭夭单独说几句话。”

  “爷爷?”欧阳璟意外地唤了一声。

  欧阳杰笑说:“去吧。”

  其他几个人愣神后看了陶夭一眼,一起先离开。

  目送了他们,欧阳杰收回视线,问陶夭:“你程叔先前当过兵的事情,你知道吗?”

  “嗯。”

  欧阳老爷子点点头,又说:“说说你的想法。”

  他言下之意陶夭自然能明白。她用力地咬了咬唇,慢慢说:“我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爷爷。”

  “你是想担心死爷爷啊。”欧阳老爷子叹着气问,“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今天这炸弹是真的呢?爷爷现在都不一定能见上你了。”

  陶夭慢吞吞地说:“过去十多年,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可我现在还活着呢。”

  欧阳杰一噎,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祖孙俩坐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到最后,欧阳老爷子完全无可奈何,让陶夭回房自己去想。

  陶夭在房间里待了一天,吃饭、打针、看书,到最后实在无聊了,索性就躺在床上发呆。

  天色渐渐暗下去。

  夜幕降临。

  陶夭在床上翻个身,听到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坐起身,看着抬步走上来的男人,慢慢地抿起了唇角,笑说:“你来了?”

  “知道我要来?”程牧愣了一下,勾唇笑着反问。

  陶夭扁扁嘴,掀开被子跑下去扑进他怀里,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怕危险,不许分手。”

  程牧昨晚到今天的态度让她隐隐有些预感。

  他好像想要疏远她。

  程牧被她搂紧腰身,一只手覆在她短短的头发上,抬眸看见了落地窗外洁白的玉兰花枝。

  “你窗户外面的花真漂亮。”他淡笑着说。

  陶夭仰起脸看着他,一字一顿又说:“你再不要我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回头找你的。”

  程牧看着她白嫩洁净的小脸,没说话。

  陶夭又说:“我现在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名下还有华安集团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就算我和你好过,分手了也有的是人想追我。你要是放开我,我很快就被别的人追走了,过了二十就结婚,再给别人生几个孩……唔……”

  她话未说完,喋喋不休的小嘴被人封住了。

  ------题外话------

  许晖,伊一,许一生,一家三口,不明显吗?(⊙o⊙)…

  二更奉上,哭唧唧脸求月票。

  ☆、193:所以需要你保护【一更】

  程牧极尽温柔地吻着她,辗转吮吸,三两下,让她舌尖发麻。

  陶夭说不出话来。

  心里一阵阵情绪激荡着,很快,她抬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勾住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尽可能地让两个人更加贴近。

  程牧大手揽着她的腰,俯身下去,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慢慢升温,暧昧无比。

  陶夭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撑着他胸膛后仰,粉唇微张,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短头发的样子竟然显得很性感。

  程牧一手捏住她腮帮子,声音蛊惑地问:“给别人生几个孩子?嗯?”

  陶夭含糊说:“不生,就给你生。”

  她被他捏着脸,这话说得很艰难,却干脆。

  四目相对,突然间,两个人嘴唇又胡乱地撞在了一起,脚下步子胡乱移动着,双双跌到了床上。

  陶夭这房间程牧是第一次来。

  心里有点难言的兴奋。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着吻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地又停下。

  侧躺对视。

  半晌,陶夭问:“你来干嘛?”

  程牧看着她,勾唇笑。

  陶夭一把捂住他嘴,嗔怪说:“算了,你别说,一看就没什么好话。”

  程牧一只手随意地扣在她身前,哑着声音问:“里面没穿?”

  陶夭一张脸蓦地发红,骂他:“能别这么流氓吗?”

  程牧大手揉弄两下,将她整个人一把揉进怀里,低低笑说:“骂我流氓,怎么不晓得推开我手?”

  “我喜欢,你管不着。”

  程牧薄唇压在她脖颈闷声笑:“这么浪?”

  “没你浪。”

  “嘴皮子厉害了啊——”

  陶夭仰起脸啃着他下巴,声音轻柔地说:“你不喜欢厉害的呀?”

  程牧发出享受的一声叹息,闷哼说:“你怎么样都好,爷就算栽你这里了,行了吧?”

  陶夭哼一声:“是不是想来和我分手?”

  “天地良心,没有。”

  “那你昨晚发微信那么几个字,上午在电话里还凶我。”

  程牧无奈:“怎么凶你了,我没印象。”

  陶夭撇撇嘴角,模仿他打电话的语调压低声音道:“跑去公司干嘛?我昨晚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她这话一字不差,语调故作正经,程牧没忍住闷笑出声。

  陶夭拧他手臂:“你还笑!”

  “我说祖宗,这么两句就算凶你了?”

  “算。”

  “那你凶回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臭脾气啊。”

  她语调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屑,小模样实在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让他整个人都软化放松。

  程牧将她搂紧在怀里,轻笑说:“你真是我的宝贝。”

  “哼。”陶夭翻个白眼,眼角眉梢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偷着乐的样子像一只小老鼠。

  程牧看着她,有些动容。

  第一次包厢里半跪着的那个丫头,后来剧组里肿着脸的那个丫头,再后来雪地里蜷缩的那个丫头……

  最开始那么些相遇,他如何能想到,这丫头有这样一面。

  刁蛮可爱却温柔懂事,让他骨头都酥麻。

  他没忍住又开始吻上去。童年那些孤伶委屈,少年那些暴躁烦闷,青年那些漠然无畏,许多情绪涌上心头,许多画面闪过脑海,却让他觉得每一件都再无所谓。

  他甚至得感谢。

  过往所有的事情发展到今日,他有了这么一个小人儿。

  如果那些都是代价,他愿意承担。

  他已经承担。

  陶夭在他身下化作一团水,温柔地承受。

  两个人再一次分开,窗外夜色深了,花园里亮起了路灯,显露出非同一般的静谧安然。

  程牧抚摸着女孩的唇,笑说:“今天真乖。”

  陶夭咬着唇笑,看着他,不说话。

  程牧扶着她坐起来,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言辞,慢慢说:“以前的事徐东和你说过了,真的不怕?”

  “怕。”陶夭搂紧了他的腰,“所以需要你保护。”

  “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

  “用心就行了。”陶夭拍拍他胸膛,“用你的心守着我,我就能感觉到,不害怕了。”

  “那些人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知道是谁吗?”

  程牧哼笑:“我要是知道,眼下倒不用担心了。”

  陶夭点点头,叹气说:“不知道就算了。不是有句话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干嘛还干嘛,活一天是一天呀。”

  “你倒看得开。”

  “嘿嘿。”陶夭脸颊蹭蹭他手臂,柔声说,“你知道吗?我觉得现在每一天都是额外赚来的。我也有差点死掉的时候呀,那些时候,谁能想到现在这么幸福?有家,还有你。”

  “傻姑娘——”程牧按着她后脑勺,将她额头和自己相抵。

  陶夭又说:“不许和我分手。”

  “不分。”

  “永远都不分?”

  “好。”

  “那行,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回家吧。”

  程牧按着她肩膀,想了想说:“可能暂时委屈一下,我们这关系仍旧不公开,就按着你发布会说的那样,表面淡着些,嗯?”

  “随便啊。”陶夭并不计较这个,看着他点头,“别人怎么以为我才不在乎呢,我自己知道你是我的就行了。”

  程牧闷笑。

  陶夭捏捏他脸:“你自己说过,‘放心,都是你的,连我在内。’我都记着呢。”

  他也没忘。

  程牧沉吟着说:“我派了几个人过来保护你。”

  “好。”

  “万一有事……”他话到嘴边倏然一转,笑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嗯。”

  “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

  程牧放开手,站起身来。

  陶夭紧跟着下床,抬手将他衣服拍了拍,给整理好。

  小丫头抿着唇角一脸认真的模样像个小媳妇,整理完了,仰头笑说:“你路上小心。”

  程牧捏捏她脸:“早点休息。”

  “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陶夭唇角翘起,拉着他手,将他送到楼下。

  欧阳瑜和欧阳琛两人在楼下沙发上坐着,看到两人这样子一起下楼,都微微怔了一下。

  她们哪见过陶夭这般春心荡漾的模样。

  眉眼含笑,温柔似水。

  两人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微笑问:“程叔要走了?”

  也不晓得这人和爷爷说了什么能登堂入室,不过,事已至此,可见小妹死心跟他了。

  阻拦无用,不如多照顾一点。

  他们虽然年龄不大总归不是小孩儿,今天程氏集团和橙光的事情都上了新闻了,孰轻孰重还分得清。

  他们这态度显然也让程牧比较受用,他牵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说:“她这几天身体不适,你们多照看着一些。”

  “知道的。”欧阳琛和欧阳瑜声音又淡了下去。

  身体不适?

  他指的身体不适应该是例假。

  程牧言下之意的确是,心里却一清二楚,也算明白了欧阳家这几个小的为何一直对他阴阳怪气。

  心情好,他完全不介意。

  陶夭却有点尴尬,她先前睡觉没穿内衣,不过幸好睡衣是长衫长裤,她便一直侧身抱着程牧的胳膊,想到自然地遮挡一二。

  欧阳琛和欧阳瑜连她瞄都没有瞄一眼。

  三个人将程牧送出房门,陶夭下意识看了眼左右两边站着的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低声问程牧:“他们晚上也守?”

  “四个人,两班轮换。我已经和老爷子说过了,这些你不用管。”

  “哦。”

  程牧低头瞥一眼她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要打招呼的话等明天,我走了就上去。”

  他这句话带着不悦沉闷的语气。

  陶夭自然晓得原因,脸色有些发红:“知道了。”

  “嗯。走了。”

  陶夭放开他胳膊,有些不舍。

  程牧抬步离开,欧阳瑜和欧阳琛送他出门,三人走到拐角的时候程牧回头赶了她一下,催促说:“回去。”

  陶夭转个身上楼去。

  一上楼便甩了拖鞋,如释重负地趴在床上。

  程牧特地来也许想过和她说很多事,但是她并不想全都知道。

  新闻上经常有报道讨论,她这些年也见识过社会黑暗,其实能想象若是自己被牵连可能会受哪些罪。

  她宁愿充耳不闻,这样一旦遇上不至于太害怕。

  她一个女生,就算做足准备,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变得很厉害,与其战战兢兢草木皆兵,不如保持状态先过好每一天。

  她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

  路虎驶出闲人居。

  徐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二少心情不错。

  爱情这东西诶……

  他顿时想到家里娇娇弱弱的那一个,笑着说:“她倒是比想象中坚强淡定的多,我还挺意外。”

  程牧嗯了一声,问他:“还是没头绪?”

  “两个炸弹都是被掉包的快递。眼下国内对这一块监管又不严格,快递站那边一口咬定没问题,连个监控都没有。”

  “送东西的人呢?”

  “订蛋糕那个号码打不通了。炸弹这一块警方控制了几个带回去了,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程牧点点头:“回头给员工守则里添几条新规定,快递这种东西别往公司寄了。”

  程牧无奈:“怕是防不胜防。”

  他们先前虽然都有过那些经历,可眼下已经退伍,许多事做起来并不方便。尤其他,家里那一个还怀着呢,有了牵挂就没办法不担心。

  徐东抑郁地叹了一声,斟酌着问:“有没有可能是秋丽那边的人?”

  秋丽是西南边境毒皇后,整个贩毒集团被两国警方盯上多年了,两年前被重创,她和几个大毒枭一起被执行死刑,轰动一时。

  他们并非专门的缉毒人员,先前这事情也只是稍有了解。

  惊动他们的是一年前那场报复。

  秋丽在西南扎根多年,身边颇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心腹,在她死后布局多日,掳走了邻国迦市公安厅厅长的独女,一起被掳的还有国内过去旅游的六个女大学生。

  他们这任务是解救人质。

  从陆上到海上追踪了多日,救回来六个人。

  剩下那个被轮奸致死扔海里喂鱼了。

  程牧脑海里的画面又定格在许晖飞起的人头上,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思绪,沉吟问:“你觉得是?”

  那群人的确可能性最大,丧心病狂、穷凶极恶。

  手上一度也有非常强悍的武装力量。

  在他们之外,他倒也想不出还有哪群人能在一年之后对他展开报复,不过,这事情还是稍显反常。

  最后那群人没留余地,那件事里全部丧生,哪里还有活口?

  他能想到徐东自然也想到,闻言若有所思地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那伙人可能性最大。”

  “那就派人过去查。”程牧淡声说,“查仔细点,范围广一些,有嫌疑的都梳理一遍。”

  “知道了,我回去就准备。”

  程牧抬眼皮看他一眼:“你别去了。家里又离不开人。”

  徐东那个老婆娇娇弱弱的,眼下又怀了孩子,前些天还摔一跤出了点状况,正需要他陪伴。

  徐东静了几秒,点头说:“那我安排人过去。”

  “行。”程牧道。

  ——

  晚上,九点多。

  徐东将程牧送回到海棠园。

  家里有牵挂,他没多停,开车回家。

  从小家里没什么人,他和夏蔚蓝结婚后跟着程牧定居香江,在市区里买了一套花园洋房。

  路灯在夜色里发出昏黄的光。

  冬青树辛辣清冽的气味窜到鼻尖。

  徐东将车子停进车库,一上台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家里的阿姨笑着说:“回来啦?饭吃了吗?”

  “吃过了。”徐东一边换鞋一边问,“那两个呢?”

  “守在二楼呢。”阿姨压低声音说,“你找人这么形影不离地跟着太太会不会不太好?我看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徐东直起身笑说:“知道了,我上去看看。”

  夏蔚蓝有身孕,眼下休息在家专门养胎,他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这种时候,没有保镖怎么能放心?

  徐东有些无奈地想着,抬步上楼。

  主卧里开着灯,夏蔚蓝蜷在沙发上看一本育儿杂志,听见门响下意识站起身,对上徐东的笑脸。

  她脸色微微委屈,走到他跟前抱怨说:“你干嘛啊,非得找两个人守着我,跟出跟进的,我这还怎么生活?”

  “公司出事了你不知道?都是为你好,乖,过了这阵子就没事了。”徐东搂着她往房间里走,话锋一转问,“今天吐得厉害不?”

  夏蔚蓝这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好些。

  她闻言更苦恼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他说:“新闻上说公司里发现了假炸弹?怎么回事啊?”

  “一言难尽。”

  “你是一直有事情瞒着我吧?”夏蔚蓝看他一眼,哀怨地说,“背上和腿上都有那么长的疤,你们公司到底是干嘛的?”

  “和公司没关系。”

  夏蔚蓝看他一眼,不出声了。

  徐东拍拍她肩头,无奈说:“好了好了,不瞒你了。这事和公司没关系,可能和以前的经历有点关系。”

  “以前的?”

  “嗯。”徐东柔声问她,“以前当过兵,受伤在所难免。”

  两个人在他退伍旅游的时候认识,夏蔚蓝又是柔柔弱弱的性子,过去那些经历太凶险混乱,他也从未讲过给她听。

  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说起。

  程牧的态度倒让他觉得的可行。

  夫妻一体,这人眼下又怀了身孕让人紧张得很,有些事有个心理准备总是比较好。

  徐东收回思绪,摸着她头发问:“困不困?不困的话我讲给你听,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不要听。”夏蔚蓝不悦地说,“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你有没有拿我当过老婆啊?”

  徐东叹气:“先前你也没问。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这人这么胆小,说出来不是怕你跟着心疼吗?”

  “谁要心疼你。”夏蔚蓝瞥他一眼,扭头往床边走。

  ☆、194:想听我说说程牧的事情吗?【二更】

  她坐在床边,低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孕期女人的情绪就这么阴晴不定。

  徐东笑着过去,搂着她说:“去年认识你那会我刚退伍不久,在几个国家散心旅游呢。”

  夏蔚蓝不说话。

  她比徐东小几岁,华人,国外读大学。

  去年暑期研究生刚毕业,认识徐东那会正在实习阶段,大晚上在路上被人骚扰。

  两个人的相爱缘起一场异国他乡的英雄救美。

  她被人拖着往巷子里走的时候用中文喊救命,紧接着,看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脚踹飞了扯她衣服的醉汉。

  徐东很好。

  一直对她非常照顾迁就。

  除了……

  夏蔚蓝蓦地收回思绪,抿唇看了他一眼。

  目光哀怨委屈。

  徐东叹口气,哄她说:“别气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以前就那么回事,枯燥残酷,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他其实最初没信仰,也并非因为热爱去当兵。

  这件事说起来因为赵威。

  二少离开香江的时候他一道跟着走了,年轻气盛,两个人并没什么规划打算,漫无目的。

  逛了几个城市,最后到了乾平玉川。

  玉川市当年挺乱,二少盘了两间酒吧打发时间。

  多半年后扫平了一片地界,混出点名堂,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沉默寡言的赵威。

  赵威当时高三毕业,家境普通,梦想去当兵。

  三个人时常去一间健身房。

  时间一久,他们两个毫无目标的人不知怎么地就起了念头,二少联系家里说了这件事。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玉川。

  日常训练比想象中苦许多,可二少反倒沉静下来,很快成为同一批里最出挑的那一个。

  他一直跟他,自然只能全力以赴。

  赵威却不行,他体力好脑子却有些笨,拼耐力和二少不相上下,一旦涉及到技术方面完全抓瞎,性格又有些偏激,到后来最后一次考核,没能成为特战队的一员。

  那以后,赵威不知所踪。

  他们三个最后一次见面在大海上。

  他受雇于秋丽,感恩戴德,舍命替她报仇。

  那一幕太过惨烈,他也受了伤,不久后程家老爷子又出了事,二少和他自此回了香江。

  徐东缓慢地叹了一声。

  夏蔚蓝看着他问:“我也不想知道你以前那些事。我就想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呀?你会不会有危险?”

  “说来话长。”徐东想了想,将秋丽集团的事情告诉她,若有所思地说,“要说报复的话我只能想到他们这群人,不过当时收拾得很干净,所以具体的我们眼下还没什么头绪。”

  “天狼是程先生以前的代号?”夏蔚蓝问。

  “嗯。”

  “你是什么?”

  “孤鹰。”

  夏蔚蓝抿唇看他一眼:“所以你们怀疑蛋糕和炸弹是他们那些人弄的?报复的见面礼?”

  “可以这么说。”

  “那怎么不是真的炸弹?”夏蔚蓝有些疑惑,“要是真的炸弹,今天指不定会报仇成功的呢。”

  徐东想了想,道:“不清楚。”

  这正是他和二少疑惑不解的地方,那些人报仇会整得这么麻烦?

  他拧着眉思考,边上夏蔚然也若有所思。

  许久,徐东收回思绪,笑说:“算了,多想无用。我先去洗个澡,今天一天折腾累了。”

  “嗯。”夏蔚然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

  徐东抬步进了浴室。

  她在发呆。

  ——

  翌日,上午。

  十点多,陶夭躺在床上。

  她其实不到七点就醒,按时去餐厅里吃了早饭,接下来没什么事,又回房间睡了一个回笼觉。

  程牧派来的保镖换了班,两个人守在下面。

  她觉得有点无聊。

  躺了一会也躺不住了,没一会,陶夭穿了衣服下楼。

  书房里放了许多品类的书,她翻看了一本,最终拿了前几天没看完的那本窝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那本书是三公子写的。

  书名:《剑青》。

  里面男主角的名字就叫李剑青,书名很随意。

  内容很好,情节一环扣一环非常引人入胜,男主角也很招她喜欢,是那种沉默寡言却重情重义的美少年。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三公子不擅长感情戏。

  网上最流行的那种男频爽文,男主角一边打怪升级一边收小弟收女人,三公子反其道而行,文里女人很少,女主角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

  陶夭看了一会,思绪被手机震动声打断。

  尤可人来了一个电话。

  她将书顺手放下,接通电话笑道:“喂,可人呀。”

  “真是郁闷死我了。”尤可人接通电话语气就有点不对,在那边难得抱怨了一句。

  “怎么啦?”

  “还不是苏瑾年那些脑残粉啊!”

  陶夭:“……”

  她愣神没说话,尤可人又道:“今天不是愚人节吗?我就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愚人节快乐,结果那些脑残跟吃了枪药似的上来就骂,简直气死我了。你说过分不过分!”

  苏瑾年发了那条微博后,一直没动静。

  环宇那边也没动静。

  欧阳璟给了她一点消息,说是他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没什么生命危险,随时会醒。

  可粉丝们不知道。

  陶夭叹口气,迟疑着说:“你别看微博了,省了烦心,在家里好好陪你爸妈几天。”

  “夭夭。”尤可人沉声唤了她一句,“你不知道那些粉丝说得多过分,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微博上看看。”

  “好,那我看看。”

  “嗯,你看了咱们在微信群里说。”

  陶夭挂了电话。

  苏瑾年的事情每每想起心情都免不了有些低落沉重,她纠结了一会,登录了自己小号上了微博查看。

  早上九点,陶夭的助理V更新微博:“愚人节快乐![可爱][玫瑰]”

  尤可人发了挺正常一条消息。

  底下节奏有点不正常。

  年年有余:“有病吧,苏哥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们能快乐得起来?简直没心没肺!”

  苏哥哥的小迷妹:“路人转黑,恶心。[吐]”

  爱瑾年,一万年:“真为他心疼,喜欢上这种女生。”

  深情有时:“心疼+1。再怎么说毕竟在一起过,竟然还过愚人节,呵呵,招黑的节奏。”

  年年有鱼:“我也是服了。从头到尾连个作品也没有,整天就知道微博炒作。先前要不是程老板谁知道陶夭是谁呀,现在回了豪门尾巴翘老高宣布单身,恶心,一生黑。”

  瑾年平安:“一生黑。”

  唯爱婧女神:“其实挺心疼我婧的。要是苏瑾年心意坚定,她至于飞蛾扑火吗?初吻都给了,到头来被倒打一耙。”

  凉翊:“楼上滚粗,能不能不要把拍戏和现实混为一谈!”

  陶夭粉丝后援会:“我夭招谁惹谁了![菜刀]”

  猫咪老师:“呵呵,他自己心意不坚定找小三怪谁!他自己不演戏闹失踪怪谁!他出车祸是陶夭撞的啊?搞笑。”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夭夭和他分手真是分的好!”

  爱夭夭的解小爷:“苏瑾年发微博这行为真是够了,去他妈的道德绑架啊,你出事人家助理都不能正常生活了吗?操。”

  你这个磨人的小夭精:“跪求陶夭和程董复合!”

  我不择人只择你:“跪求复合撒狗粮。”

  兮花桃辞:“CP粉很方,求复合。”

  陶夭看到这没再往下看,退出微博,给工作群发微信说:“微博上评论我看了。”

  尤可人:“要不要表态?”

  凤奕:“不用。一点粉丝不足挂齿,掀不起什么风浪。”

  耿宁:“那边粉丝眼下逮谁咬谁,没必要和他们闹,这世上群众总是偏向弱者,人家住院着呢。”

  陶夭:“听宁哥和奕哥的吧。”

  凤奕:“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苏瑾年应该好好谈谈了。感情这事好聚好散,没必要搞成这样。@陶夭”

  耿宁:“奕哥说得对,苏瑾年粉丝号召力强,这状况可不能再来几回了,咱们这边电视电影都没播呢,悠着点。”

  尤可人:“好吧。”

  陶夭:“知道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凤奕:“好。”

  耿宁:“[微笑]”

  尤可人:“苏瑾年有最新微博动态了。@凤奕@耿宁@陶夭”

  陶夭看着手机愣一下,尤可人已经发了一张截图到工作群对话框里,图片上,苏瑾年V动态:“我已经脱离危险,请不要中伤陶夭。”

  他一条微博,将粉丝的注意力全部拉了回去。

  陶夭看完截图里最新几条评论,在工作群里说:“以后和他有关的事情就别表态了,过去了就算了。”

  凤奕:“私底下和他好好谈谈。@陶夭”

  陶夭:“嗯。”

  她这句话刚发过去,进来一个电话,陌生号码。

  陶夭迟疑了几秒钟,接听说:“喂。”

  “我是周宛平。”那头传来一道略带严肃的女声,让她狠狠地呆愣了一下,想要挂断电话。

  凤奕刚才的叮咛突然浮现。

  陶夭耐着性子听。

  周宛平也不计较她不说话,很快又说:“你今天有时间吗?能不能来医院一趟看看瑾年。他刚醒,闹着要去找你,不听劝。”

  陶夭:“……今天不太合适。”

  周宛平有些无语地笑:“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打这个电话了。瑾年他现在情况并不好,要是你不来,我担心他出院闹到你跟前去。你这几天人就在香江吧,方便的话还是过来一趟,他非要见你。”

  陶夭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几句吵闹说话声。

  一道沙哑的男声落在她耳边:“夭夭,是我。”

  陶夭握着手机愣了一下。

  心里那股子负罪感又慢慢地涌了上来。

  听见他声音,她好像没办法对他的状况置之不理,她听见苏瑾年语调哑哑说:“你能不能来一下医院?”

  “我们已经分手了。”陶夭的声音有些生硬。

  苏瑾年那边静了一会,慢慢说:“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来医院见我好不好?想你。”

  “不可能回去了。”

  “见一面,好吗?”

  陶夭深吸一口气,答他:“那你在医院安心待着,我一会过来。”

  “好。不见不散。”苏瑾年说。

  陶夭挂了电话。

  ——

  下午三点,靖康医院。

  陶夭下了车,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到了病房。

  苏瑾年正输液,周宛平和一个护工坐在椅子上说话,听见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她脸色一沉,抬步开了门。

  陶夭站在门口,看见她没有问候。

  周宛平脸色微微不悦,半晌,却什么也没说,转身重新回房。

  苏瑾年一只手撑着身子往上挪,她连忙抬步过去,低斥:“你小心点,这才刚做完手术。”

  “妈,你出去吧。”苏瑾年脸色很苍白。

  周宛平:“……”

  这孩子直到现在还在生她气,两个人说话别扭地跟陌生人似的,简直让人寒心。

  周宛平转身走了。

  苏瑾年又抬眸看了护工一眼。

  护工瞥了一眼陶夭,抬步跟了出去。

  陶夭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声音轻轻地说:“你就躺着吧,别靠着了,注意伤口。”

  语调客气极了。

  苏瑾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包括她和程牧分手,回了欧阳家,发布会上表态。

  原来她是欧阳家的千金……

  苏瑾年觉得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哑着声音说:“回来,好吗?”

  四个字让陶夭心下酸涩起来,她抿唇摇摇头。

  苏瑾年怔怔地看着她。

  陶夭想了想,语调平缓地开口说:“想听我说说程牧的事情吗?”

  苏瑾年抿紧了没什么血色的唇:“你喜欢上他了?”

  那天的事情他还记得,这两个人那样的对话、神情,彼此间分明涌动着浓烈的情感。

  他不想承认,可就是陶夭追出去那一瞬,他晕了过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重伤之际,那样飞快地跑出去追另一个刚刚对她发火的男人。

  他手术前醒来,又想到他出事那天。

  他在长途大巴上看微博,她和程牧夜游的事情上了头条。

  她坐在他肩膀上,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觉得自己彻底失去她了。

  事实上,老早失去了。

  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临近手术室,他还想着今世来生,他发那样一条微博,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

  眼下又一次醒了过来,现实还是让她无能无力。

  苏瑾年看着陶夭,只觉得悲从中来。

  陶夭也有些莫名的难受情绪,她想了想,抿抿唇道:“圣诞节那一天你来找我,要是没有说那些话,我可能还会心软,继续和你在一起。”

  苏瑾年一愣。

  那时候他在余婧处过夜的消息已经上网了。

  陶夭苦笑:“很没有出息对不对?其实在你说了分手以后,我心底里还有一丝期待,是你自己粉碎了这一丝期待。那晚上我其实没有离开小区,我在电梯里遇到孙筱,跟她回了她家。半夜高烧。”

  说到这,她似乎有些难受,缓了一会才继续说:“第二天从医院回来,剧组放假七天,我一个人又回了房间,差一点死掉,是因为没有把吴叔的遗产给吴晓丽,所以我打电话请可人救我。”

  “我不知道。”苏瑾年有些愧疚地说,“夭夭,我不知道。”

  “那个电话我打错了,打到了程牧手机上。当时我其实很讨厌他,他也知道,可是他二话没说半夜来房间救了我。”

  苏瑾年怔怔地看着她。

  陶夭叹口气,问他:“你还记得吗?后来你发短信说,就当我死了。那一天我很伤心,我很想告诉你,你不知道,我其实为你死过一次。”

  “夭夭……”

  陶夭眼眶里含了一点晶莹的泪花,她一字一顿,慢慢说:“对不起。真的回不去了。也许我和你粉丝说的一样,冷血心狠。可我必须这样,我为你死过一次,为了伤了他一次,还在那一晚意外地流了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我没办法也不可能跟你了。”

  苏瑾年看着她,完全说不出一句话了。

  陶夭抿起了唇角,沉默不语。

  好半晌,她转过头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没回头说:“到此为止,好吗?忘了我,也放过你自己。”

  ------题外话------

  等会捉虫,么么哒。

  ☆、195:是吗?那就拭目以待。【一更】

  苏瑾年看着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孩子?

  她竟然有过孩子!

  程牧的?

  他怔怔地看着陶夭,半晌,语调苦涩地说:“你喜欢他什么呀?他连你身体都不顾及!你这才多大?怎么能怀孕呢?”

  陶夭咬咬唇:“可人被她的丈夫家暴到流产,可为给他姐姐出气,捅了姐夫好几刀进了拘留所。我是为帮他们,和程牧做了交易。”

  “你为什么不找我?”

  陶夭沉默。

  苏瑾年突然间想到些什么,苦笑说:“夭夭,你从来没麻烦过我任何事,为什么呢?”

  陶夭说不出来。

  的确,她从未麻烦过苏瑾年任何事。

  她很独立。

  她看了苏瑾年半晌,也苦笑着回答说:“可能因为你是第一个。先前没有感情经历,我不晓得如何与人相处,也不知道如何主动,不会表达诉求。也可能是因为当时没有回欧阳家,没有事业,我自卑。其实我也不明白,我感觉这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

  “命中注定我失去你吗?”

  陶夭笑了:“要是我早一点回了欧阳家,或者我晚一点和你去见家长,又或者许蔓没有给我使绊子。但凡任何一点存在了,可能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可你看,命运就是这么奇怪,阴差阳错,我们就越来越远了。”

  她在笑,语调里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感叹。

  苏瑾年心口一窒。

  是啊。

  但凡有一点和以往不一样,他们可能还在一起。

  这就是命运。

  命运像一只手,推着你不得不走。

  命运又像一条河,永远只有一条轨迹,只能奔腾,无法回头。

  回不去了。

  那些误会和伤害已经造成,那些饱含恶意的话已经说出,他和陶夭,已经被命运之手推向了不同的方向。

  苏瑾年低笑起来。

  陶夭第一次见他这样笑,笑容里带着苍凉的悲伤。

  她双手握住了苏瑾年放在床边的那只手,声音轻轻地说:“我喜欢过你,也想过嫁给你。这些都是过去,我会永远记得,不否认不逃避。可你知道吗?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的过去没多少值得回味的记忆,这段感情算得上回忆里唯一的亮光。我不想有一天,想到你只会让我觉得烦闷悲伤。放下好吗?我希望看到你幸福,很希望。”

  苏瑾年眼圈发红地看着她:“夭夭。”

  没有你,怎么幸福?

  可他再也说不出来那种话了。

  这段感情里,他说的甜言蜜语比实际行动多得多,可到头来,他一次又一次发现,他在颇长一段时间里,用利刃一样的话戳她心窝。

  她为他死过一次,为他单独去见霍东城,为他在外公家里受尽委屈,忍受他诸多指责怨愤……

  但凡他多了解爱护她一些,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她比他小,比他学历低,甚至没有他处事得体人缘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她,比他对得起这份感情。

  她拿得起放得下,他拿不起也放不下。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胸口涌动,慢慢发酵,到最后,他反手握住了陶夭纤细的手指,看着她说:“对不起,夭夭。”

  “别说这样的话,我一直很感激你,没变过。”

  感激你,出现在那道玻璃窗外。

  感激你喜欢我。

  感激你陪伴我两年之久,说那么多甜言蜜语给我听,当了我的男朋友,直到现在,还愿意爱着我。

  很感激。

  她静静地看着苏瑾年,露出一个微笑。

  苏瑾年神色动容地看了她半晌,轻声说:“夭夭,谢谢你。”

  谢谢你,爱过我。

  谢谢你,让我懂了爱。

  他觉得这段感情他大抵永远不会忘了。

  可他突然愿意放开手。

  苏瑾年看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她手指的手,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觉得眼眶酸涩。

  他忍住了。

  陶夭在他边上坐了好久,直到日色西斜。

  她起身,苏瑾年突然轻声问:“抱我一下好吗?”

  陶夭微愣,没怎么犹豫,倾身抱住了他肩膀,起身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抱你最后一次,别让程牧知道。他很小气的。其实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他比你想象的对我好。”

  苏瑾年微愣,无奈地说:“我可能明白你为什么选了他。”

  那个男人,光明正大地将她宠在明面上,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应该抹杀了他说了两年的甜言蜜语。

  很可惜,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爱情里不容许瞻前顾后。

  “我走了。”陶夭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好好养病,早点康复。”

  “还能当朋友吗?”苏瑾年问。

  陶夭略微想了一下,回答说:“泛泛之交可以,男闺蜜恐怕不行。我说了,他很小心眼的。”

  小心眼是被你惯出来的。

  苏瑾年想,那一个能小心眼,总得有这一个纵容。

  她容许那个男人的小心眼,甚至会因为他吃醋发火而感到幸福甜蜜,这是爱情吧?

  属于陶夭的爱情。

  和他无关了。

  心里仍然会痛,却也能开始忍痛接受。

  他目送陶夭出了病房门。

  ——

  门外,走廊上。

  陶夭看着金色的夕阳,深吸一口气。

  两个保镖一直守在外面,眼见她出来,齐齐看过去一眼,沉默不语,像两个木头桩子。

  “走吧。”陶夭对两人笑了笑。

  三个人走楼梯下楼。

  楼下花园里,周宛平坐在长椅上,独自发呆。

  陶夭走过她身边。

  “等一下。”周宛平叫住了她。

  陶夭转身,语调漠然地问:“有事吗?”

  “瑾年和你说什么了?”周宛平站起身,看一眼她边上站着的两个保镖,心里有点气闷又悔恨。

  偏偏得忍着情绪强撑着。

  她要是早知道这一位是欧阳大小姐,怎么会和自己儿子闹到这一步,眼下这一位和程家那一位又闹了那么一段,让她纠结得很。

  一方面,她想和儿子缓和关系。

  另一方面,她又无法拉下脸找一个不干净的儿媳妇。

  她想知道这两人刚才说了什么,再做打算。

  熟料,陶夭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我们俩说什么了,关你什么事?”

  “你!”

  “我没家教啊?”陶夭反问一声,看着她笑,“我就是没家教,可是在我看来,你比我更没家教,周教授。”

  “你得意个什么劲?”周宛平脸色变了变,“你觉得他放不下你你就能骑到我头上了?我告诉你,我们苏家不是那么好进的!”

  “巧了。我正好不想进。”

  周宛平一噎,气得说不出话了。

  陶夭看着她,一字一顿说:“以前我一直很羡慕瑾年,因为我知道他出生在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教师,家庭和睦。可眼下我同情他,不仅同情他,还同情他未来的老婆,有你这样的长辈,人生简直是一场灾难。”

  “陶夭!”

  “别叫那么大声,我没聋。”

  “你觉得回了欧阳家你了不起是不是?我告诉你,就你这样过往的,没哪个清白人家会让你进门!”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

  周宛平气得面色铁青,阴着脸看她。

  陶夭瞥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话,抬步直接走了。

  可恶!

  周宛平看着她的背影,咬紧了牙。

  有她这样的长辈是一场灾难?

  哪家娶了这样的儿媳妇那才是一场灾难!

  她恨恨地想。

  ——

  陶夭很快出了医院。

  上车没一会,手机响了。

  来电:二哥。

  她一愣,接了电话笑着问:“下班了呀?”

  时至下午五点半。

  那边传来欧阳琛的声音:“你在哪?”

  陶夭:“……”

  她忘了,她已经将程牧的备注改成了程叔叔,二哥是欧阳琛。刚才一时糊涂,还以为是程牧。

  幸好,没说什么其他话。

  她定定神,回答说:“出来了一趟,很快就到家了。”

  “我在家等你,一会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陶夭:“啊?”

  “啊什么?”

  陶夭一愣,改口道:“哦,知道了。”

  回欧阳家待了一段时间,她已经发现,欧阳琛在兄弟几个里很有威信,爷爷和其他人似乎也更看重他。

  兄弟四人,眼下只有他去了公司。

  陶夭胡乱想想,收了手机。

  她六点多到家,一进门发现欧阳琛和欧阳瑜坐在大厅里等着她,一个沉静,一个无聊。

  “二哥、四哥。”陶夭抿唇唤了一声。

  欧阳琛抬眸看见她身后的保镖,抬手将边上一个精美的浅米色大盒子塞给她,淡笑说:“去换衣服吧,七点出发。”

  “好。”陶夭没多问,抱着衣服直接回了房间。

  欧阳琛给她的是一件小黑裙。

  小圆领露肩款,腰身紧窄,下摆蓬松,和她生日宴上那件白色礼服差不多,胸前领口处珍珠点缀了一条弧线。

  陶夭在衣帽间找了矮跟露脚面的鞋子换上。

  戴了假发。

  假发是细碎柔软的短发。

  她看着镜子里典雅文静的女孩发呆了几秒钟,拿了一件薄外套和手包,抬步出门。

  欧阳琛和欧阳瑜也在这工夫换了西装。

  不过,欧阳瑜罕见地穿了挺鲜亮的橙色西装,看着没有欧阳琛那么沉稳内敛,却多了几分阳光朝气。

  陶夭笑着问:“你怎么穿这么扎眼的颜色?”

  “你以为我喜欢,跟个移动路标似的。”欧阳瑜语调里颇有两分哀怨。

  欧阳琛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欧阳瑜叹口气,一脸正经地答:“你琛哥要去的这个宴会是商圈里慈善晚宴,不想别人把我们弄混。”

  陶夭:“哦。那这办法还不错。”

  欧阳瑜又问:“我帅吗?”

  “帅。”陶夭笑了。

  “那我帅还是琛哥帅?”欧阳瑜挤到她边上,笑嘻嘻地问。

  陶夭瞥了他一眼,又看一眼欧阳琛,忍俊不禁:“你们俩相貌上又没差,一样帅。”

  “气——质——呢?不带这么敷衍的。”

  “各有千秋。”

  欧阳瑜:“……”

  以后谁说他小妹不会说话他和谁急!

  三个人闲聊间出了家门,欧阳瑜和陶夭等在路边,眼看着一辆亮黄色保时捷小跑缓缓地停在了眼前。

  豪车美男,陶夭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

  她对欧阳琛有一种盲目崇拜。

  欧阳琛笑着看了她一眼,推开车门下了驾驶座。

  陶夭笑笑:“你怎么还有这种颜色的车?哦,四哥的吗?”

  “送你的啊!”欧阳瑜绕着车子转了两圈,有些艳羡地说,“琛哥送你的生日礼物,这不因为这几天大家都比较忙,没来得及教你学车嘛。”

  “……我的?”陶夭狠狠愣一下。

  “嗯。十九了,可以学车了。”欧阳琛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一副自然又宠溺的样子。

  陶夭抿起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太让你破费了。”

  “哈哈,你不知道,这车可……”欧阳瑜哈哈笑着不知道想说什么,在欧阳琛一个眼刀之后住了嘴。

  特么,知道秘密不能说的感觉憋死人!

  欧阳琛看他一眼,发话说:“你开,我和夭夭坐后面。”

  欧阳瑜:“啊?”

  敢情这人同意他跟去,还得他当司机?

  欧阳琛一脸正经地说:“多开开,方向感就来了。”

  欧阳瑜:“……”

  这理由他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他是正儿八经拿了驾照的人,平素去个近处自己也能开车,而且这车还是吴腾飞改装过的,他很乐意试试。

  欧阳瑜没再犹豫进了驾驶座。

  欧阳琛开了车门,让陶夭先上去,自己随后进去。

  保时捷驶出了闲人居,陶夭回头看见后面跟着的黑色路虎,心下一怔,提醒欧阳瑜:“你能不能关上车顶?”

  欧阳瑜没回头,吹着风大声问:“啊?你不觉得这样很有feel吗?”

  他车技一般,车速又不快!

  陶夭无语地说:“可是一会我的假发要被风吹跑了。”

  她边上欧阳琛扑哧轻笑了一声。

  欧阳瑜:“……”

  这理由,他竟然也无法反驳。

  他关了车顶。

  陶夭顿时有了一点安全感,想了想又问:“车玻璃防弹吗?”

  欧阳瑜:“……小妹你在怕什么?”

  欧阳琛也一愣,突然回过神来,转头问她:“程叔那边的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吗?”

  陶夭抿了一下唇。

  欧阳琛了然,安慰她说:“香江治安没那么差,枪支弹药那些东西并不容易带进来,没几个罪犯能在市区里开枪行凶的,别太担心。”

  “对哦,小妹你警惕过头了。”欧阳瑜自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你以为弄只枪很容易诶,还防弹玻璃,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陶夭怔了怔,笑着说:“我就随口问问。”

  她只是觉得奇怪。

  能让程牧担心,又能把炸弹送到程氏集团秘书办去,那些人应该挺厉害的,可突然又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她和程牧眼下是分手状态。

  她胡乱想想,发信息问程牧:“你在干嘛?”

  程牧回:“公司。”

  他回复微信的速度还挺快,陶夭一时间放下心来,告诉他说:“我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可以吧?已经在路上了,保镖跟着。”

  “你就不能好好地待在家里?”程牧这句话有点无奈。

  陶夭也无奈:“我不能就待在家里等着出事吧?况且也不一定就真的会出事,算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别落单。”程牧给她回了三个字。

  陶夭回复完收了手机。

  欧阳琛看她一眼,突然说:“该变道了。前面路口要左拐。”

  “哦。”欧阳瑜车速慢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指挥一个开车,接下来,三个人也没能说成什么话,很快,车子顺利地驶到了举行宴会的酒店外。

  欧阳瑜去停车,欧阳琛和陶夭先下了。

  一个保镖跟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大厅电梯,前往三楼宴会厅。

  “妈!”陶夭刚站定,边上突然响起一道女孩的声音,她一回头,对上霍明珠饱含讨厌的目光。

  许蔓牵着她的手,不悦道:“什么话上了楼再说。”

  霍明珠哼了一声,闭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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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随便花【二更】

  “叮。”电梯门开。

  陶夭跟着欧阳琛抬步往宴会厅里走。

  霍明珠落在后面,不满地摇了摇许蔓的手:“干嘛不许我说话啊?哪里都能碰到这个讨厌鬼!”

  许蔓压低声音轻斥:“她是你姐姐!”

  霍明珠瞪了她一眼,分外不悦。

  先前失踪的那几天她被人迷晕关了好几天黑房子,后来得救,胆子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陶夭生日宴后,她总算弄明白了自己和陶夭的关系。

  她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这感觉很讨厌,尤其她有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妈妈竟然还和爸爸之外的其他男人生过孩子。

  可霍云庭没以前那么宠她了,很不耐烦她。

  眼下她只能亲近许蔓。

  许蔓带着她和霍云泽两人搬出了霍家大宅住在外面的私人别墅里,整天都很忙,也没多少时间管她。

  曾经的霍家大小姐风光不再。

  这段时间,香江最风光的是她这个姐姐。

  欧阳家的大小姐。

  她很烦。

  本来不就是个小明星吗?还是个想要高攀她爸爸的小明星,眼下摇身一变成了令人艳羡的公主。

  她有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帅哥哥。

  还有那么疼爱她的爷爷。

  霍明珠胡乱想着,扁嘴朝边上的许蔓说:“我不管。我才不要认她。一会她拍什么我都要抢过来。”

  许蔓横她一眼:“别胡闹。”

  “反正我不管。”霍明珠一扭头,抬步进了宴会厅。

  许蔓将邀请函给迎宾员看了一眼,阴着脸追上她脚步,心里也生起一股子烦闷的情绪。

  这姐妹俩简直是天生的冤家。

  抢欧阳家看上的东西?

  那是首富!

  每每念及此,她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许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抬眸扫视一圈,强硬地牵着霍明珠的手腕,坐到了大厅靠前的位子上。

  ——

  欧阳琛等人坐在第一排左手边的圆桌边。

  那是主办方特地留的位置。

  自从两人落座,边上过来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陶夭大多不认识,面带微笑地听欧阳琛和人说话。

  很快,她等来了欧阳瑜。

  让他意外的是,欧阳瑜还带来了一个人。

  陶夭一愣,笑着打招呼:“好巧。”

  楚原看着她微微颔首,苍白瘦削的脸上染了客气浅淡的笑意。

  眼见他和欧阳瑜一起坐下,陶夭好奇地问欧阳瑜:“三公子怎么来了呀?你们约好的?”

  “没,停车场碰上了。”欧阳瑜低声说了一句。

  陶夭点点头:“哦。”

  她有点无聊,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边上几桌坐的人她大多也没什么印象,好奇地又问欧阳瑜:“这晚宴是哪家公司举办的?”

  “远东集团三十周年。”欧阳瑜话落,补充简单解说,“远东集团知道吧?国内挺出名的汽车制造公司。”

  “哦。”

  “是不是觉得无聊?”

  陶夭抿唇笑笑。

  欧阳瑜笑说:“其实就是挺无聊的。见了熟人还得应酬,要不是为了钢琴,我才不来呢。”

  “钢琴?”陶夭看他一眼,“一会要拍卖的东西?”

  “可不,拍卖品里有一架世界级钢琴演奏家约翰·布朗尼捐出的遗物,是一台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我就看见它才要来的呢。”

  陶夭消化着他的话,下意识问:“很贵?”

  欧阳瑜:“……”

  小妹这关注点为什么这么怪!

  他简直怕了她小吝啬鬼的样子,撇撇嘴转移话题说:“我要拍的这个一般,你琛哥要拍的那个才叫贵,估摸着能成为今天的拍卖品之王。”

  陶夭抿抿唇:“欧阳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欧阳瑜扑哧一声笑了,揉着她脑袋说:“那个东西是爷爷想要的,肯定势在必得。”

  “好吧。”陶夭叹口气。

  她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听见欧阳琛说:“一会想拍什么了说一声,我送你。”

  陶夭咽了茶水放下杯子:“你私房钱好多。”

  欧阳琛牵动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表妹?”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娇柔的女声。

  陶夭下意识回头看去,赵沁儿穿着一身性感的银白色鱼尾礼服裙,化着浓妆,朝她笑。

  她挽着边上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男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个子不高,大腹便便,正笑容可掬地问候欧阳琛:“琛少爷来了,真巧。”

  欧阳琛礼貌地站起身,神色却显得很冷淡。

  赵沁儿没看他,笑着对陶夭介绍:“这是恒洋地产的李总。”

  陶夭:“……”

  有点时间没见,她找了这么老一个男人?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干笑着道:“您好。”

  李成明面上明显一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给欧阳琛递过去,笑着说:“这是我的名片。”

  欧阳琛看陶夭一眼,淡声问:“这是你表姐?”

  语调微微疑惑,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

  陶夭抿了抿唇角,点头说:“嗯。以前家那边的亲戚。”

  欧阳琛接了名片:“幸会。”

  赵沁儿不敢看他,见好就收,笑着朝陶夭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座位在那边。”

  她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陶夭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那个李总看着笑容可掬,身上却有一种非常让人反感的气质,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的老男人。

  他揽着赵沁儿离开,一只手毫不避讳地扣在赵沁儿后腰上,赵沁儿的礼服裙是露背款,那动作充满了情色味道。

  “坐下吧。”边上传来欧阳琛冷淡的声音。

  陶夭看他一眼,有些尴尬。

  她眼看着欧阳琛随手将那张名片放在了桌布上,并没有收起来。

  陶夭又喝了一口茶水。

  边上,欧阳瑜碰碰她手臂,没忍住说:“你以后可别和她往来了。你这个表姐心地坏着呢,当初典当了大伯的玉坠被爷爷找到,她连同你那个姑姑,冒充你来着,想进我们家。”

  “啊?”陶夭不知道这一遭,很诧异。

  欧阳瑜叹气:“这么晦气的事情,本来都不想告诉你。可你看她这样子,以后千万少往来,小心带坏你!”

  “知道了。”陶夭一时间还有些懵。

  半晌,她问欧阳瑜:“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吗?”

  “嗯。”欧阳瑜对她咬耳朵,“知道。琛哥和七叔还专门去乾宁那边打听了,你那个姑姑……”

  欧阳瑜话未说完,感觉到欧阳琛投射而来的目光。

  他倏然噤声,话锋一转才说:“反正母女俩都不是好人,远着点。”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

  她和赵沁儿关系又不好,原本也和她们很少往来,看见她们还容易想起以前不好的事。

  不往来就不往来好了。

  眼见她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情绪,欧阳琛和欧阳瑜对视一眼,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要是算上吴腾飞那些钱,赵沁儿欠款近五百万。

  可吴腾飞那些钱原本也并不一定能一分不差地要到手,所以她欠款也就两百多万而已。

  大伯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欧阳琛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尝尝两头落空人财尽失的感觉,倒是不曾想,她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那个老男人可比程叔差多了。

  不对。

  他和程叔完全没可比性。

  那一位好歹身高腿长颜好还未婚,赵沁儿找的这一个,脑满肠肥,明显是结了婚的。

  拿他和程叔比,太侮辱程叔了。

  罪过。

  欧阳瑜这样一想,突然觉得程叔除了年龄大点,其他方面还蛮好。

  他松口气笑笑,问边上的楚原:“你今天说更新一章下午有事就是因为要来参加晚宴呀?”

  楚原看着他,声音低沉:“嗯。”

  好冷淡。

  欧阳瑜撇撇嘴,又说:“你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楚原笑了:“你印象中我什么样?说说。”

  “很拽呀。”欧阳瑜忍不住笑起来,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背上,眯着眼睛说,“偶尔看你回复评论,说话就两三个字,粗暴直接很有力。”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楚原一转头,苍白的薄唇差点擦在他脸颊上,他仿若不觉地低声说:“那是因为累得没精力多说。”

  欧阳瑜对上他视线。

  蓦地有些不自在。

  这人薄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有些痒。

  欧阳瑜笑着收了手,点点头道:“原来这样啊,好辛苦。”

  楚原唇角轻勾,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慈善拍卖晚宴的主持人上了舞台,拿着话筒笑着开始说开场白:“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

  几分钟后,现场响起了一阵示意性的掌声。

  紧接着,主持人介绍了主办方单位发展历程和与会的几位重要领导,又感谢了一通相关单位,说了许多场面话顺带介绍了现场一些重要来宾,很快将晚会引入拍卖环节。

  “大家请看,这是本次晚宴第一件拍品,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Vivian所设计的钻石项链,底托是颇具艺术感的字母Y,Y的数学含义是未知数,设计师的灵感来源于此,艺术Y托起象征爱情的整颗钻石,契合了这款项链的名字——不可知的爱。”

  陶夭抬眸看向主持人身后的屏幕,微微愣了一下。

  不可知的爱?

  这项链,似曾相识。

  不对,应该就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一条。

  她神色怔怔,听见主持人又说:“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限额……”

  “一百一十万。”主持人话音刚落,安静的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道年轻的女人声音。

  “十一号这位小姐出价一百一十万。”

  “一百一十五万。”

  “三十五号这位男士……”

  “一百三十万。”

  “一百三十五万。”

  大厅里慢慢热闹起来,陶夭的视线有些忙。

  “一百八十万一次,一百八十万两次,一百八十万……”主持人话音未落,安静的大厅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两百万。”

  陶夭举起了欧阳琛的叫价牌。

  主持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说:“两百万,欧阳小姐出价两百万,还有比两百万更高的吗?”

  “两百三十万!”另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主持人又道:“霍太太出价两百三十万。”

  霍明珠举了许蔓的叫价牌,但因为她未成年,主持人将举牌人默认成她边上坐着的许蔓。

  许蔓脸色有些难看。

  霍明珠猝不及防叫价,她有些下不来台。

  陶夭那边在继续:“三百万。”

  霍明珠:“三百五十万!”

  陶夭看也没看她,又道:“四百万。”

  霍明珠恨恨地看她一眼,继续喊:“四百五十万!”

  陶夭不喊了。

  主持人和大厅里一众人都诧异地看着这开拍第一出好戏,半晌,主持人高声道:“第一件拍品,霍太太开价四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一次,四百五十万两次,四百五十……”

  “五百万!”陶夭又一次举了牌。

  主持人怔怔地看她一眼,转头笑看向许蔓方向。

  “五百五……”霍明珠话未说完,眼看着许蔓死死地按着叫价牌,她说不出话来了。

  边上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嗤笑声。

  主持人一时了然,高声又喊:“第一件拍品,钻石项链不可知的爱,欧阳小姐出价五百万,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五百万三次。”

  “砰!”一锤定音。

  主持人笑看向陶夭:“恭喜欧阳小姐,拍到了此次拍卖晚宴第一件拍品,您的爱心将带给更多孩子光明和希望。”

  此次拍卖晚宴所得善款,最终全部捐赠给华夏慈善协会,用来成立帮助失明儿童专项工程。

  陶夭朝主持人点点头,收了视线。

  她包里装着程牧给的黑金卡。

  主持人开始展示今晚拍卖晚宴第二件拍品。

  她发微信给程牧:“我刚刚花了你五百万,拍了一条项链。”

  程牧很快回复:“呵,会花钱了?随便花。”

  陶夭被她这土大款的语调弄得一怔,突然又想到黑金卡好像是信用卡,她后知后觉地问欧阳瑜:“一会能用黑金卡付款吗?”

  欧阳瑜扑哧一声笑了:“只要在地球上合法的事情,黑卡都会想办法满足客户。”

  陶夭:“……”

  欧阳瑜又说:“有人把黑卡称呼为阿拉丁神灯。”

  陶夭默默地点点头:“哦。”

  边上,欧阳琛看她一眼,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拍卖会开场气氛热烈,很快,在一众人一轮又一轮的叫价中,时间过去半小时。

  台上,主持人情绪激昂地说:“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来自已逝著名钢琴家约翰·布朗尼。想必爱好音乐的朋友对这架钢琴都不陌生,它曾经出现在世界级音乐殿堂上。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起拍价三百万。”

  “真够贵的。”陶夭听到边上一道有些遗憾的女声。

  她对乐器其实也不懂,不过耳听着偌大的宴会厅安静了好一会,也晓得这价位大抵算挺高。

  “四百万。”欧阳瑜打破了宴会厅的安静。

  他举了欧阳琛的叫价牌。

  “五百万。”一道稚嫩的女声随后响起,是霍明珠。

  她又一次举了许蔓的叫价牌。

  许是因为许蔓先前拦了她一次,这下脸色不好,却也没能拦住她。

  欧阳瑜看她一眼,直接道:“六百万。”

  “六百五十万。”

  “七百万!”

  “七百五十万!”

  “八百万!”欧阳瑜明显有些恼了。

  霍明珠更恼,挥着牌子大声喊:“九百万!”

  欧阳瑜隔着人群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耸耸唇角,抬起右手远远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实在有些被气着了。

  他拍钢琴要用欧阳琛的钱,九百万已经在起拍价上翻了三倍,想起来有点肉疼了。

  他这态度一出,霍明珠顿时愣住。

  有些慌了。

  许蔓的眼刀简直能杀死她。

  台上主持人高喊:“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霍太太出价九百万。九百万一次,九百万两次,九百万三……”

  “一千二百万。”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道寡淡低沉的男声。

  ------题外话------

  楚原:一千二百万。

  欧阳瑜:……土豪。

  楚原:乖,回去给你玩。

  欧阳瑜:哭唧唧。/(ㄒoㄒ)/~

  ☆、197:欧阳家未来的掌权人【福利日一更】

  一千二百万?

  欧阳瑜猛地扭头看向了楚原。

  土豪啊!

  他怎么就忘了,身边这人可是国内网络小说之王,出道后一直挂在国内富豪作家排行榜前十席位上没下来过。

  他给人家打赏了几百万,眼下一想,完全不足挂齿。

  欧阳瑜听到边上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那谁呀?”

  “欧阳四少的朋友吧。”

  “没怎么见过。”

  “还挺牛逼。”

  “起拍价翻了四倍。”

  “霍家那一位倒是松口气了。”

  “呵。”

  他听到这一句,台上主持人有些激动地说:“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十三号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二百万!一千二百万一次!一千二百万两次!一千二百万三次!”

  “砰!”

  “恭喜十三号这位先生,以目前全场最高价拍下了约翰·布朗尼生前最喜爱的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恭喜!”

  许是主持人声音太激昂,现场响起了一阵自发的掌声。

  楚原朝主持人微微一颔首,模样十足文雅。

  “哈。”欧阳瑜整个人都乐了,抬眸远远地看了霍明珠一眼,旋即,十足恶趣味地朝她比了一个小拇指。

  霍明珠接收到他的嘲弄,整个人都气得七窍生烟。

  欧阳瑜又耸着肩在位子上扭摆了两下。

  陶夭、欧阳琛:“……”

  楚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握拳在唇角笑了一下,声音沙哑说:“就能乐成这样?”

  “哼,讨厌死这种小屁孩。”欧阳瑜看他一眼,不悦道,“这钢琴到了她手上简直暴殄天物!不过好遗憾诶,看不到许蔓一副吃了屎还不得不努力咽下去的表情了。”

  他们兄弟几个已经知道了许蔓抛弃大伯和陶夭的事情了。

  陶夭却不知道他们知道。

  她听着欧阳瑜说了这么违背他人设的一句话,有些抑郁地转过头去,发现欧阳琛在发短信。

  她好奇地问:“爷爷让你来拍什么呀?”

  欧阳杰是国内出了名的慈善企业家,香江这地界一半以上的慈善晚宴都会邀请他,同时,主办方会事先透露几件可能合他心意的拍卖品,以此来吸引他光临宴会。

  这些规则手段陶夭知道一些。

  还挺好奇。

  欧阳瑜口中的那件晚宴拍卖品之王,也不晓得是什么。

  眼见她面露疑惑,欧阳琛正要答话,听见主持人说:“接下来这件拍品是国内现代某画家匿名捐赠的一副油画。名为《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起拍价:六十万。”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大屏幕上,呈现出一片闪耀的金黄。

  一望无边的葵花朝着太阳盛放,每朵花并不十分清晰,带着油画固有的浓烈色彩和抽象的美感。

  花田里,似乎有一道奔跑的女孩背影。

  那孩子非常瘦削纤细,乌黑的头发被风扬起,只一个背影,都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欢乐的情绪。

  陶夭不懂得鉴赏艺术品,可她觉得,能触动人心的就是好作品。

  这幅油画,很美很暖。

  她低低喟叹一声,发现欧阳琛又在发短信。

  陶夭举了他的牌子:“八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三百万!”

  短短一分钟,宴会厅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陶夭有些懵了,怔怔地看了欧阳琛一眼,迟疑地问:“怎么突然就三百万了?能拍吗?”

  欧阳琛淡声说:“不拍。”

  “哦。”陶夭放下了叫价牌。

  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声音爽朗地说:“三十七号这位男士出价三百万,三百万一次……”

  “三百五十万!”

  “五十一号这位男士出价……”

  “四百六十万!”

  “四百六十万一次!油画《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被十八号这位女士出价到四百六十万!四百六十万两次!四百……”

  “六百万。”一道简短清冽的男声将他打断。

  主持人一抬眸顿时激动了,笑着说:“欧阳二公子出价六百万!还有比六百万更高的吗?六百万一次!六百万两……”

  “七百万!”一道稚嫩却急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霍明珠气鼓鼓地看着欧阳琛的方向,咬唇瞪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欧阳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八百万!”

  他语调微微拔高,带着势在必得的语调,声音还有些冷,能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带了点情绪。

  陶夭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猜测这幅画的高深来历了。

  难道这便是爷爷势在必得的那幅拍品,起拍价才六十万而已!

  “九百万!”她听见了霍明珠掷地有声地喊道。

  宴会厅因为她这一声喊顿时沸腾起来。

  “疯了吧?”

  “两分钟翻了十几倍!”

  “连个落款都没有,真是疯了。”

  “霍家那小祖宗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起来特别针对欧阳家几个人呀,古里古怪的。”

  “刁蛮惯了就那样。”

  “啧,九百万,真是好大的手笔。”

  议论声慢慢地传遍了宴会厅,满场嘉宾都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

  许蔓脸都青了。

  她狠狠地瞪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瞪着欧阳琛。

  欧阳琛靠在椅背上淡笑着看她,没举牌。

  主持人等了半分钟,眼见欧阳琛没有举牌的意思,迟疑着喊起来:“《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霍太太出价九百万!九百万一次,九百万两次,还有比九百万更高的吗?”

  许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他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

  他话音落地,全场鸦雀无声。

  欧阳琛端起手边的高脚杯抿了一口酒。

  霍明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耳听着周围传来几声嗤笑,又猛地回头看向了主持人。

  “九百万三次!”

  “砰!”

  “恭喜霍太太,以九百万高价拍到了油画《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掌声恭喜!”

  宴会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震耳欲聋。

  霍明珠有些后怕地看向了许蔓,低声呢喃:“妈!”

  许蔓脸色惨白地看了她一眼。

  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

  九百万?

  这傻子九百万给她喊了一张废纸回去!

  她抬手在心口按了按,不吭声了。

  舞台上,主持人很快又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品了。

  陶夭迟疑地看了欧阳琛一眼,问:“你把那个没有拍回去,爷爷会不会生气呀?”

  “噗!”欧阳瑜扑哧笑了,低声问她,“你喜欢那幅画呀?回头让我妈给你多画几张。”

  陶夭:“?!”

  她一副震惊的呆样,欧阳瑜得意极了:“那幅画是我妈画的呀。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是画家。”

  她知道啊,小婶婶是画家。

  可她没想到,刚才那幅画出自她手。

  她又看了一眼欧阳琛,慢慢地,声音低低问:“二哥,你刚才在给谁发短信呀?”

  欧阳琛淡声说:“场内几个朋友。”

  陶夭:“……”

  这,算不算违规?

  她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傻,觉得好像不算。

  竞拍这事原本就是自愿原则,你不喊价,别人不可能逼着你喊。

  欧阳琛刚才顶多是让他几个朋友哄抬了一下这幅画的价位,随后,他又猛提价位做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霍明珠上钩了。

  这一切发生过程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他让许蔓破财九百万,拍了一件不怎么可能升值的油画,尤其,这油画还是小婶婶唐蜜的作品。

  许蔓要是知道,得气疯了吧?

  陶夭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啊。”

  欧阳琛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清冽地说:“孩子还小,应该有人教她学做人。”

  陶夭:“……”

  这真是一场血淋淋的教训。

  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许蔓也有钱,拿来做慈善,挺好。

  陶夭低头,抿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拍卖环节很快到了尾声。

  台上,主持人仍旧慷慨激昂地介绍着:“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我们本场慈善拍卖晚宴的压轴拍品。晋朝书法大家欧阳淞真迹《为平安书》。起拍价:三千六百万!”

  主持人没有冗长描述,一个起拍价让陶夭心跳加快。

  她压低声音问欧阳琛:“这是爷爷要的那个吧?”

  “嗯。”欧阳琛温声应了,颇有闲情逸致地朝她解释说,“欧阳淞的真迹不可能流传到现在。这幅《为平安书》是宋朝书法大家的临摹之作,默认为真迹,有市无价,十分珍贵。”

  “三千六百万起拍?”陶夭还是有些恍惚。

  “《为平安书》号称‘天下第一行书’,价值远不止三千万。最起码,在热爱书法的人眼里,它是稀世珍宝。”

  “哦。”陶夭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橙汁喝了一口。

  莫名地有些紧张。

  富豪的世界她实在不太懂。

  “四千万!”宴会厅安静了一瞬,很快有人叫价。

  欧阳琛没反应。

  “四千五百万!”

  “四千八百万!”

  “四千九百万!”

  “六千万!”

  “六千六百万!”

  “八千八百万!”

  几乎是分秒之间,叫价骤停。

  陶夭下意识看一眼欧阳琛,他还是岿然不动。

  舞台上,主持人喊道:“欧阳淞《为平安书》,谢先生出价八千八百万,还有比八千八百万更高的吗?”

  陶夭下意识朝谢先生看过去一眼。

  欧阳琛淡声说:“那是程叔的舅舅,谢家目前的掌权人。”

  陶夭:“……”

  程牧的舅舅,谢灵儿她爸?

  按着辈分,他们是不是应该喊一声爷爷啊?

  她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

  “一亿。”两个字将全场气氛推到了最高氵朝。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过去,举牌的是一个看上去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舞台上主持人喊:“秦先生出价一亿,《为平安书》喊到了本晚最高价,一亿,一次!一亿,两次!”

  陶夭猛地反应过来了。

  这秦先生是秦中泽老爷子的儿子,国内中药龙头行业济安堂股份有限公司现任掌舵人——秦志远。

  都是欧阳家常有往来的熟人。

  欧阳琛要放弃?

  她下意识看过去,声音低低问:“你不拍了?”

  “没到时候。”欧阳琛声音淡淡的。

  陶夭:“……”

  一亿?

  没到时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喝果汁。

  主持人尚未落槌,谢灵儿父亲那边又举牌:“一亿两千万。”神色淡定从容得很。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富豪对决。

  和刚才场内所有叫价比起来,低调又奢侈。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主持人没来得及说话,秦志远那边又举牌:“一亿四千万。”

  这些人,都是一次性加价两千万。

  陶夭深吸一口气。

  边上,欧阳瑜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地说:“别害怕啊,夭夭。”

  陶夭:“……”

  她只是觉得这节奏莫名地让人紧张。

  “一亿六千万!”谢家加价。

  秦家那边继续:“一亿八千万!”

  场内倏然一静。

  半晌,没有动静了。

  陶夭抬眸看过去,发现秦家那边有几位西装精英在快速而沉稳地说着什么,谢家那边也是。

  估计在计算盈亏得失了。

  这种旷世珍品,当然得慎之又慎。

  都是带着心理价位来的。

  许久,场内一片安静。

  主持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视线里又有人举牌。

  欧阳琛清冽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两亿三千万。”

  陶夭:“……”

  她觉得场内安静得能听见许多人的呼吸声。

  两亿三千万?

  周围许多目光投射而来,她下意识抬眸,隔着人群对上许蔓母女俩千变万化的精彩面容。

  先前欧阳琛让她们拍出了九百万高价。

  她们愤愤不平。

  眼下听到这全场最高价,震惊两个字都无法形容心情。

  “两亿三千万!”台上的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语调高昂又激动,“欧阳淞真迹《为平安书》,欧阳二公子出价两亿三千万!两亿三千万,这是今天全场拍品喊出的最高价!还有比两亿三千万更高的吗?两亿三千万一次,两亿三千万两次,两亿三千万三次!”

  “砰!”

  “恭喜欧阳二公子!以两亿三千万拍得了本次晚宴的压轴拍品《为平安书》,恭喜!”

  全场静了一秒,掌声如潮。

  陶夭下意识扭头看了边上欧阳琛一眼。

  他身姿笔挺地坐在位子上,和谢家秦家那两位比起来,眉眼年轻稚嫩许多,气质却显得从容不迫,还有几分沉稳内敛的感觉。

  好崇拜他……

  她突然想到了两人在万景山庄遇到那一次。

  他穿着驼色长款大衣走下长廊,低头绕过一枝白梅停到她跟前,微笑起来温润又好看。

  这是她二哥。

  血浓于水。

  她抿起唇角低了头,又突然想起那一次的程牧。

  他在欧阳琛跟前拿足了长辈架子,装作不认识她,冷着脸朝叶桑桑吩咐说:“带路。”

  那一天,他去干嘛了?

  叶桑桑有意于他。

  他好像也在山庄里一直待到了晚上。

  陶夭端着手边的玻璃杯喝果汁,觉得心里有些酸。

  她蹙着眉胡乱想,宴会厅里,拍卖环节终于彻底结束,晚宴进行到最后一项,用餐庆贺。

  服务员穿梭在桌椅间。

  远远近近响起了许多谈笑说话声。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助兴。

  气氛热烈而放松。

  陶夭有些饿,低头开始吃饭。

  没一会,她瞧见欧阳琛起身,端着酒杯去了秦家和谢家那边,他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和人讲话。

  不晓得讲了些什么。

  “就是过去表示一下失礼啦。”欧阳瑜在她边上笑着说,“不过秦家和谢家那两位也不会见怪这种事,而且秦叔叔很喜欢二哥,以前还想认干儿子呢,哈哈哈。”

  “没认成?”陶夭笑问。

  “是诶。二哥自小很有主意。”欧阳瑜笑着感叹,“不过他真的挺变态的。我们几个都超讨厌接触这些事,他从小跟着爷爷,性子非同一般的稳,你没发现吗?商场上这些人都没怎么将他当成小辈。”

  陶夭发现了。

  欧阳琛很受人赏识。

  她看了欧阳瑜一眼,默默地想。

  他这些让人艳羡的待遇之后,怕是有无数个枯燥的日夜,二十四读到博士,再聪明,那也付出了远超旁人的汗水和心血。

  欧阳家这一辈四个男孩,其他三个都自由发展。

  爷爷,应该是将他当成了未来的掌权人在培养,而他,大抵也晓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和负担。

  好辛苦。

  ------题外话------

  哎,感觉我阿琛这样的,完全是妥妥的男主担当。

  我怎么把他写成男配了,除了女主,真心觉得谁都配不上我阿琛,宁缺毋滥啊,哭唧唧。

  今天三件事。

  第一:今天是福利日。本文粉丝值在【1200】以上所有正版读者,留言冒泡每人奖励【52】潇湘币,为方便管理员打赏,今天请勿刷楼。

  第二:十一点会在公告卷挂出统计的领养榜,公示一天,大家觉得没问题的话,明天评论区置顶。

  第三:这两天有事情忙,福利日活动结束阿锦再正常回复评论,望见谅。

  ☆、198:你不用朝我解释【二更】

  宴会厅,餐桌边。

  欧阳琛和谢家几位说完话,端着酒杯到了秦志远边上,谦和笑着道:“秦叔叔。”

  秦志远早已经站起身,笑容爽朗地拍拍他肩头。

  欧阳家这一位后辈他喜欢得紧,素来又知道欧阳老先生钟情书画,心里其实一丝丝介意也无。

  “失礼了,晚辈先干为敬。”欧阳琛话音刚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言行举止分外清雅端正。

  “这孩子……”秦志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喝了酒。

  边上突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霍明珠看着两人,一脸鄙夷:“真虚伪。”

  “明珠!”许蔓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冷着脸在她背上拍一把,不满地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道歉!”

  “我不!”霍明珠猛地扭头看她,“他们就是很虚伪!尤其是他!”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欧阳琛,气急败坏说:“他刚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妈你听不出来吗?他故意骗我们花了九百万买画!”

  霍明珠此言一出,边上更是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嗤笑。

  “没见过这样的诶。”

  “也不晓得平时怎么在家里管教孩子!”

  “没钱别来啊,搞笑呢吧。”

  “刚才就应该让她拼得倾家荡产,就她那样的,出血九百万简直太便宜她了。”

  “以为拍卖是闹着玩的。”

  “真晦气。”

  一声声议论传到霍明珠耳边,她顿时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尤其对上欧阳琛和秦志远两人仿佛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目光,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明珠抓起手边的果汁泼了过去。

  “啪!”一道巨响。

  许蔓一个耳光将她扇得晕头转向。

  蠢货!

  今天专门跑来给她丢脸的吗?

  她以为她是谁?

  就算霍东城眼下还在世,也不可能这样去招惹秦家和欧阳家,她倒好,几分钟将两家全部得罪了。

  许蔓抬眸看一起那两人,连忙开口说:“这孩子被家里人惯坏了。非常抱歉,两位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话音刚落,她便亲自拿了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欧阳琛和秦志远刚才都往边上躲了一下,霍明珠那杯果汁剩了一半,只溅了一点到两人衣袖上而已。

  可这已经惹得全场瞩目了。

  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拿饮料泼人,对象还是两大豪门里的中心人物,也不知道有没有带脑子来。

  许蔓的纸巾递过去,欧阳琛和秦志远都没有接。

  陶夭和欧阳瑜已经第一时间走了过来,探头在欧阳琛身上看了看,一脸关切地问:“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欧阳琛声音淡淡。

  欧阳家辈分小,许蔓比他足足高出两辈,就连霍明珠,虽然只有十岁,辈分都比他高。

  因而他并未多说什么。

  边上的秦志远却不乐意了,脸色阴沉说:“老霍这一去,这孩子越发无法无天了。”

  “管教不严,真是对不住。”许蔓捏着纸巾,脸色难看得紧。

  霍明珠被霍云庭惯坏了,一向唯我独尊。

  眼下老霍突然没了,霍云庭展露了本来面目对她非常厌烦冷淡,她带着小的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自然无法开解她。

  这孩子,也已经到了不分场合地点就丢人的地步。

  甚至,越大的场合她越是变本加厉,好像就怕人看不到她似的,每次不引发轰动不罢休。

  许蔓狠狠地剜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刚才被她一耳光扇懵了,此刻听着她还在给那两人道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朝她吼:“又打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一个又字,顿时让宴会厅再次热闹起来。

  许蔓当年一炮而红,得了几个影后很快嫁入霍家,宣布息影,开了工作室转到幕后当老板。

  霍东城亦正亦邪,玩女人也很少玩在明面上,这些年过去,许蔓正房太太的位置一直稳得很。

  平民孤女走到这一步,很多人觉得她很成功。

  眼下看着这一幕,却觉得唏嘘。

  霍明珠以前多趾高气扬呀,眼下霍东城一去,怎么听起来,她话里含了许多愤恨。

  许蔓家暴?

  好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许蔓。

  许蔓气急败坏,也懒得吃饭了,扯着霍明珠的手腕就想走。

  霍明珠猛地甩开她,扭头看着陶夭大声质问:“我不走。你是不是看见她回欧阳家了,你也想回去?反正我爸也死了,她爸也死了,你给哪个女儿当妈妈都行,是不是!”

  她急吼吼一句让宴会厅顿时分外安静。

  周围一众人面面相觑许久,又没忍住交头接耳。

  “什么意思啊?”

  “这欧阳大小姐是许蔓的女儿?”

  “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看见没?许蔓脸色变了,肯定是真的。”

  “她是陶夭的妈妈,那不就是欧阳谦的老婆吗?说起来还真的算欧阳家的大夫人了。”

  “凭什么啊,一个人嫁两个男人?”

  “她比陶夭才大了十八岁吧,难道是未婚先孕?”

  “估计是。”

  宴会厅里议论声此起彼伏。

  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中的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许蔓的脸色最难看,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霍明珠。

  这女儿,是觉得她今天处境不够难看?

  许蔓定定地看着霍明珠。

  她眼神很冷。

  霍明珠都觉得,这是自己这妈妈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简直好像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一样。

  “妈。”霍明珠抿着唇唤了许蔓一声。

  许蔓不理她,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回过神也没说什么话,转头看向欧阳琛,低声说:“没事的话咱们回座位吧?”

  “好。”欧阳琛点点头。

  三个人回了位置。

  秦志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又将视线落到许蔓身上,厌烦又冷淡地说:“令千金再不好好管教,呵……”

  他话未说完,转身回了自己位置。

  许蔓收回视线。

  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

  事情闹成这样,她和欧阳谦的事情瞒不住了。

  她和陶夭的年龄差在那摆着,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她是未婚先孕。未婚先孕却能嫁给霍东城那样的人,想想又得知道,她曾经做了那种手术。

  霍东城生前在外面找女人有个习惯,非处不要。

  他那样的身份,饶是如此也有许多姑娘家上赶着倒贴。

  试想一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要一个曾经生育过的女人当他们霍家的正房主母。

  就因为这蠢丫头一句话,她即将成为彻头彻尾一个笑柄。

  未婚先孕、抛弃冷待亲生女儿、人造膜、家暴,这其中任何一项,都能让她自此颜面无存。

  她经营多年的好名声。

  毁于一旦。

  许蔓能感觉到众人鄙夷嘲弄的目光。

  偏偏,无法辩驳。

  她看也不看霍明珠一眼,转身直接往宴会厅外面走。

  霍明珠怔怔地看着她,整个人也慌了,连忙抬步追上去,边追边喊:“妈,等等我……”

  她们两人一走,主办方工作人员也愣了。

  拍品的交接手续还没办呢。

  主办方有工作人员连忙跟了出去,有个人还一边追一边出声说:“霍太太,霍太太,留步!”

  这一幕太滑稽,宴会厅有许多人笑出声。

  笑完了,边上桌有年轻人好奇地问陶夭:“欧阳小姐,刚才霍家小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呀?”

  陶夭淡声答:“不是。我母亲死得早。”

  “哦。”问话的那人微微愣一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一个外人,又不熟,问别人这种话,实在失礼。不过陶夭这回答有点耐人寻味啊。

  母亲死得早?

  是真相,还是因为怨恨?

  陶夭当然不可能说,他们却能各种想象。

  不过,这出闹剧也只能算宴会里一出小插曲,很快,宴会厅一众人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热热闹闹地继续攀谈。

  时间再晚一点,这场宴会总算进行到尾声了。

  场内气氛越发放松。

  好些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合影,来回走动,甚至还有爱好歌曲的酒气微醺,跑到舞台上献歌。

  陶夭觉得有点闷,朝欧阳琛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欧阳琛初入商场,又是在公司就职后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应酬不少,喝了好些酒。

  陶夭说话的时候他还算清醒,笑着问:“一个人行吗?”

  “可以。”

  参加宴会的都是名流权贵,酒店三楼安保很好。

  欧阳琛点点头:“嗯。”

  陶夭看着他漂亮的眼眸里有波光荡漾,想了想,有些无奈地提醒他:“你不能再喝了,小心喝醉。”

  “知道啦。”欧阳琛微微笑了。

  陶夭还是不放心,提醒边上的欧阳瑜:“你看着点二哥,再有人敬他酒别让喝了。”

  “哪就至于醉,你放心去吧。”欧阳瑜语调有些好笑。

  陶夭也觉得自己太多话,不再多说,一只手揉着脸,打了一个哈欠,抬步出了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外面很安静,好像另一个世界。

  陶夭到了洗手间门口,刚准备进去,听到一阵暧昧的声响。

  那声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隔间里突然发出几道重响,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求饶声:“李总,轻点……”

  陶夭快步扭头往出走。

  脸颊滚烫。

  赵沁儿她,真是一点底线都不要了。

  洗手间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她竟然在这里做那种事。

  她紧紧蹙着眉,走得很快,砰一声,和迎面而来脚步匆匆的另一个人重重地撞上。

  那人胸膛十分结实,顿时让她眼冒金星差点摔倒。

  “没事吧?”权新一把揽着她肩膀,将她又猛地往前一带,语气关切一脸温柔地问,“是不是撞疼了?”

  陶夭拍开他手,蹙着眉说:“对不起。”

  她胡思乱想走得很快,撞了人要负一大半责任。

  权新被她猛地拍了一下,发现她连自己正眼看都没看,心里顿时有些不是个滋味,又问:“你没醉吧?”

  陶夭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没有,抱歉。”

  话落,她绕开他直接走。

  权新一愣,连忙追上去问:“你有没有见到赵沁儿?”

  陶夭:“……”

  她停了步子,下意识说:“没有。”

  权新看着她,疑惑地问:“我刚才远远看见她来洗手间了。你确定里面没有吗?能不能帮我进去看看,我毕竟是男生,不方便。”

  陶夭看着他的样子,半晌,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疑惑。

  这人问话好像有点奇怪。

  他知道自己和赵沁儿的关系吗?

  权新看着她脸色,解惑说:“我知道你是她表妹。哦,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权新,她好朋友。这几天她和我们一帮朋友突然疏远了,刚才在宴会上意外遇见,发现她和一个谢顶的老男人一起。刚才两人还一起出来朝这个方向,我就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陶夭的脸色。

  刚才宴会厅那一幕他远远看见,欧阳琛当着她的面,收了那个老男人的名片,圆了赵沁儿的面子。

  在赵沁儿做出那种事之后,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为了考虑这真千金的感受,欧阳家并没有将赵沁儿那些事告诉她,赵沁儿在她这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只能借着赵沁儿这条线去搭话了。

  他把话没有说的那么死,只表明赵沁儿是朋友,可他能追出来说明比较着急,他是赵沁儿的爱慕者。

  眼下赵沁儿找了那么一男人,他这样的,特别容易被女生同情。

  尤其,她肯定还知道赵沁儿跟人在里面乱搞了。

  那不得更同情他?

  很多女生的爱情就是从同情开始的。

  看到又高又帅的男生受了情伤,总觉得心疼,会幻想自己变成了善解人意的天使,陪伴抚慰他。

  陶夭这样平民出身的姑娘,肯定有很多幻想。

  她和程牧能在一起,也许就因为这样。而且她坐在他肩膀上笑得那么开心,可见还是很好哄的。

  权新心里衡量盘算,脸上还是一副挺着急的样子。

  陶夭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突然问:“你喜欢她啊?”

  权新:“……”

  这姑娘为什么这么直接?

  他微微一愣,有些尴尬地说:“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担心她误入歧途。”

  陶夭哦一声,抬步往宴会厅走:“她没在里面。”

  “你能不能帮我进去找找?”权新又一次追上她脚步,“我刚才分明看见她和那个男人进去了。”

  陶夭被他追的有些烦,只好又停了步子:“你既然亲眼看见她进去了,干嘛问我?她也是个成年人了,跟一个男人躲进洗手间还能有什么事?你要自欺欺人的话不进去就成了。”

  权新:“……”

  他有些无奈笑着辩驳:“我只是关心朋友。”

  陶夭好像以为他当真喜欢赵沁儿。

  这误会可不能有。

  陶夭更古怪地看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你不用朝我解释。”

  权新:“……”

  他就没见过这么难交流的小姑娘。

  他干笑着说:“我就多说了几句而已,要不要这么话里带刺,你比你表姐刁蛮多了你知道吗?”

  陶夭:“?”

  这人是不是有病?

  ------题外话------

  抱歉抱歉。

  这几天家里的确有点事,阿锦太忙乱了。

  二更晚了,抱歉。

  ☆、199:程牧那人,一贯不可一世【一更】

  权新话里带了一丝暧昧宠溺。

  刁蛮这词语,在有些时候听起来总显得很纵容,尤其他脸上还带着算得上迁就的笑容。

  可陶夭只觉得反感。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权新一眼,转身就走。

  “哎——”

  “砰——”

  权新的声音被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给打断了。

  两人下意识回头。

  洗手间里那男人先出来,一脸潮红地整理着外套,看向两人的时候明显有一丝错愕。

  陶夭:“……”

  这么快?

  权新说是跟着两人追了出来,这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十几二十分钟而已,这两人,完事了?

  她思绪出现短暂的游离,待反应过来自己想到了哪,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李总看她一眼,又看了权新一眼,半晌,笑着说:“原来是欧阳大小姐和权少爷。”

  全新餐饮这两年势头很猛,又是全国连锁品牌,权家眼下跻身香江新贵行列,和欧阳家比起来虽然差得远,却也比他一个刚刚有点名堂的小地产商好上了许多。

  权家这大少爷高高帅帅的,难不成……

  李总的目光顿时变得暧昧起来,笑说:“不打扰两位了。”

  权新:“^_^”

  陶夭:“……”

  不过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李总到水龙头下洗手,完了很快离开。

  陶夭诧异地看着他,觉得这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不可思议,他都不知道,自己进了女厕所?

  文盲?

  还是习惯了无耻成这样?

  边上,权新看着她一副震惊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姑娘瞪眼的样子还挺可爱,最起码,比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鲜活灵动了许多。

  他看着陶夭。

  陶夭回过神来准备走。

  刚一扭头,身后又传来一道赵沁儿的声音:“夭夭。”

  陶夭停了步子。

  赵沁儿刚才在洗手间听见李成明说话的声音了,也是做了点心理建设才走出来,下意识地就叫住了陶夭。

  权新的心思她当然非常明白。

  明白了,她心情顿时就非常复杂了。

  一来,她不希望权新如愿,所有好男人都追着陶夭跑的感觉太让人嫉恨恼火了,二来,她又希望权新得偿所愿,这样一来,陶夭不过是捡了被她用过的臭男人。

  到最后,第二种想法在她心里占了上风。

  和程先生那些男人比起来,权新连个屁都算不上。

  赵沁儿胡思乱想,微微诧异地问:“表妹,你和他在这是?”

  “他来找你的。”陶夭撂下这句话,微微拧着眉,再也不看两人,转身抬步走了。

  这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

  权新有些遗憾地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边上骤然传来一声淡笑:“你想追我表妹啊?”

  赵沁儿声音有些哑。

  权新当然晓得她和那男人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此刻看着她一副有些疲倦的样子,却产生不了一丝暧昧的遐想。

  自己瞎眼了吗?

  怎么就上过这种女生?

  她虽然眉眼和刚才那一位有两三分神似,可眼下再仔细看,怎么都觉得干巴巴矫揉造作。

  倒是那一位,哪怕是蹙眉冷脸,那都非常有味道。

  那可是程牧宠过的女人。

  只这一点,想想都让他跃跃欲试。

  权新没回答她,可他的眼睛已经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的想法。赵沁儿微微咬牙,突然说:“我可以帮你。”

  “你?”权新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赵沁儿面无表情:“五百万。”

  权新:“……”

  他愣了半晌,失笑:“艾玛,你这口气不小啊。”

  赵沁儿不理会他的嘲弄,又说:“你拿五百万给我,我将她送到你床上,其余的,看你。”

  她语调正经,权新慢慢地收了笑容。

  五百万?

  赵沁儿敢这么狮子大张口,肯定已经想到办法了。

  权新正色问:“你确定?人家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你这种野山鸡攀得上的,要我说你也真是有够掉价的,就刚刚那男人……”

  他话未说完,嘲弄的语调却让赵沁儿攥紧了指尖。

  李总有家室,说什么酒店开房容易被老婆捉到把柄,不好,这几次,不是在外面餐馆包厢里,就是在车上,今天喝了点酒,竟然拉着她来了洗手间。

  脑满肠肥口气熏人,也就时间短,几分钟忍一下就行了。

  赵沁儿胡乱想着,心里怨气升腾。

  说起来不就因为陶夭?

  要是没有欧阳谦的事情突然给她希望,要是欧阳琛没有那么狠坑她一把,要是权新没有急吼吼地借给她两百万让她破釜沉舟,要是眼下她没有因为这件事债台高筑……

  眼下,她妈都给气病了。

  身边每天都有人让她还钱,数量虽然都是大几千一两万,可每天被人追着讨债的日子实在不好。

  她只能找捷径快点筹钱,免了烦闷。

  李总这人还挺抠门,几千一万地给她,说是买点好东西。

  陶夭呢。

  拍卖会一张口就是五百万。

  那可是五百万!

  想想她当初,别说五百万,五百块都没有。

  全新也花三百万拍了一件小玩意。

  这些有钱人,有钱了就可以肆意妄为,有钱了就趾高气昂,好像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她偏要看看,他们痛哭流涕的鬼样子。

  刚才某个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一招,既能报复了权新,又能让陶夭颜面扫地受人唾骂,还能有钱。

  马上大三,她们这专业,在学校里待不了几天了。

  大不了拿了钱她马上离开。

  香江待不下去,国内又不是只有香江这一个城市,她可以去其他城市重新开始。

  多好。

  赵沁儿收回思绪,开口说:“五百万睡她,舍得吗?”

  她语调里带了一丝讥诮和漠视。

  权新一愣,笑说:“舍得呀,怎么不舍得,我都舍得花两百万睡你这冒牌货,呵呵。”

  赵沁儿咬牙:“二百万你已经拿回去了!”

  “就你这条件,当然得退货。”

  “好。”赵沁儿一瞬间差点涌出泪,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权新一副无赖不屑的样子,慢慢说,“五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给你个真的。”

  “一言为定。”权新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五百万,睡到人才给。”

  “……你未免想得太好了。”

  权新定定地看她一眼:“先给你二百万。”

  “准备好了我联系你。”赵沁儿没有再和他讨价还价,点点头,抬步从他边上走了。

  权新收回视线,勾勾唇角笑了起来。

  五百万?

  这人是不是穷疯了?

  一个跳梁小丑还敢和他叫板,他还就让她看看,什么叫人财两空。

  ——

  晚上,九点半。

  陶夭和欧阳琛几人出了酒店。

  夜里有点凉,陶夭仰头看一眼远远的漆黑的天色,抬手摸了摸胳膊,轻嘶了一声。

  她拿了外套,外套忘车上了。

  等于没拿。

  肩上蓦地传来一阵暖暖的感觉。

  她一回头,对上欧阳琛荡漾着波光的眸子,他笑着说:“是不是冷呀?披上衣服会好点。”

  自己这二哥在醉和没醉的边缘徘徊。

  他脱了外套,身上就剩下一件洁白平整的衬衣,此刻衬衣被晚风吹得鼓起来一点,莫名地,让她有些恍惚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

  家世背景才学相貌性格气质谈吐修养,这些每一项要是用一百分衡量,她都想给欧阳琛一百二十分。

  他有着比满分更出色的人生。

  陶夭侧身脱了衣服,微微笑着说:“我不冷,车子马上就来了。你自己穿着吧,喝了酒,小心感冒了。”

  “关心我呀?”欧阳琛笑着问。

  陶夭抿唇:“嗯啊,快穿上。”

  她淡笑着说完话,将衣服重新披到了欧阳琛的肩上。

  欧阳琛眉眼含着一丝纵容的笑,看上去迷人得很。边上,欧阳瑜又脱了外套,裹住了陶夭的肩膀,笑说:“那你穿四哥的,我没喝多少,身体还比你二哥好,不怕感冒。”

  陶夭:“……不用。”

  她有些无奈,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

  这种彼此关心宠爱照顾的感觉,让她觉得暖暖的,这一晚上因为吵闹和纷杂带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走过的好些人都用艳羡包容的目光看着他们,她依稀听见有人喟叹:“欧阳家这几个孩子感情真好。”

  也有人说——

  “这姑娘和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

  “到底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三代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好难得找回家,能不宠着点吗?”

  “我也好想要个哥哥诶。”

  “哎。要是我们家那混小子有人家一半省心就行了。”

  很多人在羡慕他们家。

  陶夭一瞬间又想起倪家老太太寿宴那一次,一进宴会厅,家里这些人都会成为被瞩目的焦点。

  人们管他们叫:“欧阳家四个花美男。”

  她又突然想起程牧。

  人们提及他,总会下意识压低声音:“喏。程家那一位……”

  和对这几个的态度不一样。

  程牧是会让人提起来就倍觉压力、讳莫如深的那种人,他身上有着天生的强势逼人的气场。

  她领教过许多次。

  眼下回想,却只觉得可靠安全。

  她好像,有点想他了。

  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想念却来得这样快,感觉起来,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心情蓦地惆怅起来。

  她惆怅间,车子来了。

  欧阳琛和欧阳瑜都喝了酒,一个保镖开保时捷回去,他们三人都坐在跟着的黑色路虎上。

  欧阳瑜坐在副驾驶。

  她和欧阳琛坐在后排,欧阳琛在揉眉毛。

  陶夭看他一眼,想了想,语调轻柔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欧阳琛放下手的看她一眼,唇角轻轻翘起,“我靠着休息一会就行啦。”

  陶夭:“……”

  这人喝了点酒变萌了。

  说话还带着尾巴,看起来有些可爱。

  挺好。

  她突然又想到程牧。

  那人在她跟前也有过微醉的时候,不可一世地抽掉皮带,扯着她跪在床边,压低嗓音来了一句:“试试用口?”

  禽兽!

  陶夭胡思乱想,脸颊蓦地滚烫起来。

  不可控制地想到更多。

  他时间很长。

  每每折腾起来,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才会停下。

  原来这种事每个人也不一样。

  就他体力好。

  又下流!

  陶夭抬手摸上了颈间项链。

  欧阳淞的书法价值太大,后续事情办起来比较麻烦,他们今晚并不能直接带回去。

  可她的项链在刚才已经到手了。

  这是程牧第一次送她的东西,他那人,送人礼物的时候也是不可一世的,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好看吗?

  喜欢吗?

  给你戴上?

  拿着。

  就不能再说点软话吗?

  想到这,陶夭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她分明不喜欢甜言蜜语,可眼下看着香江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的繁华夜景,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成了再普通虚荣不过的一个女生。

  其实,甜言蜜语也分人吧?

  她很想他。

  保镖开车非常平稳,她一路靠在座位上胡思乱想,下车了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欧阳琛酒气上来,脸上一直挂着笑。

  欧阳瑜好笑不已,搀着他进屋。

  三个人到了客厅,目光落到一处,齐齐一愣。

  程牧俯身将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烟灰缸里,抬眼皮瞥了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陶夭身上,声音低沉地问:“玩到这么晚?”

  陶夭:“……”

  她下意识看一眼欧阳瑜,却发现欧阳瑜和她一样错愕地环视了一周,傻乎乎地问:“程叔,你怎么在我们家?”

  程牧起身睨了他一眼,淡淡说:“我最近住这。”

  欧阳瑜:“……”

  靠!

  凭什么啊!

  爷爷呢,都没人管吗?

  ------题外话------

  亲们早安。^_^

  ☆、200:没有人比你程叔更好了【二更】

  欧阳瑜转头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脸色震惊,很明显并不知情。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欧阳琛,自己这二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抿着薄唇,一脸沉默。

  欧阳瑜晓得,他是看不惯了。

  他下意识又看向了程牧。

  程叔脸色淡淡的,可他就是感觉到,他分明一副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偏偏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欧阳瑜:“!”

  “程叔。”他听到了欧阳琛问候的声音。

  满腔怨愤化为无奈。

  程牧嗯了一声,语调和蔼许多,抬步到了陶夭跟前,仍是沉着声音说:“看样子玩得挺愉快。”

  陶夭总算回过神来,语调迟疑:“你最近,住这?”

  “对,你爷爷已经同意了。”

  陶夭:“……”

  她大抵明白爷爷为什么能同意,可,感觉起来怪怪的,偏偏心里还有点按捺不住的雀跃。

  那点欢喜衬得她眼眸分外明亮生动。

  边上两个看不下去了。

  欧阳瑜一把拍上欧阳琛的肩膀,胡乱地说:“那什么,爷爷都同意了哈。真好。哈哈,程叔我们回房洗澡了。”

  程牧瞥他一眼:“去吧。”

  欧阳瑜:“……”

  操哦!

  这到底在谁家?!

  他在心里拼命地吐槽一通,搂着欧阳琛回房去了。

  陶夭目送两人离开,正纠结着不知道和程牧说些什么,看到不远处过来一个女佣。

  她到了两人跟前,笑着先唤:“大小姐回来啦。”

  “嗯。”陶夭微微一笑。

  女佣又看向程牧,语调恭敬又客气:“程先生,房间我给您整理好了,可以去睡了。”

  “行,辛苦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女佣看上去还有些受宠若惊,离开了。

  陶夭又目送她的背影,叹着气头也不抬地说:“程叔,感觉起来你人缘好差呀,大家都怕你的。”

  程牧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陶夭抬起脸,鼓着腮帮子笑了起来。

  程牧捏捏她的脸,也没揽她,声音低而温柔:“走吧,送你回房。”

  “好。”陶夭往前蹦了一小步。

  她这孩子气的动作看得程牧微微一愣,心情愉悦。

  第一次见这丫头穿这种款式的小黑裙,经典款的裙子露出她纤细白嫩的颈项和笔直匀称的胳膊腿,让她看上去像一只优雅稚嫩的天鹅。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蹦着往前走,蓬松美丽的裙摆因为她的动作稍稍荡起,在灯光下泛出涟漪,好像水波一样,软化了他的心。

  两个人悠闲地往陶夭的房间里走。

  保镖也很有眼色,远远地跟着,始终和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给两人留出了充裕的空间。

  没一会,陶夭和程牧到了房间外面。

  已经十点多了。

  陶夭却没什么睡意,仰起脸看他一眼,抿唇说:“你不是说我房间外面的花很漂亮吗?要不要在花园里坐会?”

  “看花呀?”程牧笑着问,坏坏的。

  陶夭:“……”

  不坐算了。

  她哼一声,嘀咕说:“那你自己回房睡觉去。”

  程牧攥住她手指,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语调里带着无奈的纵容:“问都不能问?我说你这脾气可越来越大了。”

  陶夭抿唇低着头,点着自己的脚尖。

  她喜欢这人偶尔的小动作,透露出非同一般的亲昵。

  不过她也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越来越多的时间觉得开心,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嗯,这大抵就是,开心到想要飞起?

  她抽着自己的手指,期期艾艾说:“那你到底要不要坐一会?”

  程牧笑说:“坐一晚都行。”

  很寻常一句话,却让陶夭的脸颊慢慢地红了起来,她挣脱了程牧,抬步往花园里走。

  四月初,花木在晚风中招摇轻摆。

  陶夭坐到了秋千上。

  秋千很新,原木清晰的纹理被灯光映出一些温柔的意味,触感光滑,她能闻到木料特有的清香。

  她微微低头,脚下四方四正的地砖显得古朴大方。

  这个花园和她的房间一样,有着欧阳家特有的低调温雅的品质,同时,又多了一些梦幻和浪漫的感觉。

  “想什么呢?”程牧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陶夭仰起脸,发现他站到了秋千一侧。

  这秋千上分明可以坐两个人,他却没坐下,就那么随意地立在边上,一只手帮她推着秋千来回晃。

  陶夭喜滋滋地笑起来:“程老板亲自帮我推秋千,好荣幸。”

  程叔、程牧、程老板……

  这丫头现在能自由切换地变着法子唤他。

  感觉挺好。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纵容地看着她。

  目光突然落到一处,微微愣了。

  陶夭原本正仰着脸看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他一手制住了晃动的秋千,慢慢地俯下身来。

  她一愣,下意识咬了一下唇。

  男人英俊的脸越来越近。

  这姿势有些难度,她睫毛轻颤两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程牧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一些烟草味,他问:“这就是你五百万拍回来的东西?”

  陶夭:“……”

  她睁开眼睛,对上他眼眸。

  气氛又暧昧又尴尬。

  半晌,她歪头朝一侧,低低地嗯了一声。

  程牧松开手,抬步到了她边上,坐在秋千上将她搂入怀,笑说:“还不错,长良心了。”

  陶夭在他怀里忸怩,不吭声。

  她想起来了以往那些事,还觉得恍惚。

  程牧一手捏住她脸,迫使她对上他眸光,有些好笑地问:“怎么,突然害羞了?”

  “你后来把项链卖了呀?”陶夭问他,语气含糊不清。

  程牧手上力道大,捏着她脸,她说不出清晰的话,语调含含糊糊的,却足够他听清。

  程牧松了一些力道,答话说:“扔了。”

  陶夭:“……”

  这人比欧阳瑜还要败家子。

  她愣了愣,迟钝地问:“所以,等于我们花了不止两倍的钱买了这条项链,对吧?”

  程牧听明白了她有些郁闷的情绪。

  他轻笑:“就当做慈善了。”

  “败家……唔……”她一句话未说完,程牧捏着她脸,低下头直接咬上了她的唇。

  陶夭唇上传来一丝痛感,很快,那点感觉被险些窒息的亲吻所取代,程牧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垫在秋千上,给了她一个充满了掠夺意味的吻。

  动了情以后,陶夭经不起他撩拨。

  她一只手揪着他衣袖,有些急促地喘息起来。

  程牧很快停下。

  他将她圈在怀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低沉沙哑的一声叹息落在她耳畔。

  陶夭将脸颊埋进他怀里,嗓音软糯:“怎么了?”

  “你说呢?”程牧反问。

  陶夭沉默一下,声音痴痴地笑了起来。

  “还笑。”程牧捏着她的脸,语调无奈至极,“很晚了,送你回房,早点睡觉?”

  应该有十一点了。

  陶夭没反驳,想了想又问他:“你就这么突然过来,爷爷都没生气啊,就答应了?”

  “老爷子挺疼你。”程牧答非所问。

  陶夭怔一下,点头说:“爷爷他们对我都很好很好。”

  “有我好?”

  “你对我又不好。”陶夭有些不满。

  程牧也没反驳她这句话,只顺着她的话温和地说:“嗯,以后这世上,没有人比你程叔更好了。”

  陶夭:“……”

  莫名地觉得好像被占了便宜。

  程牧拉着她站起身,又说:“行了,回房吧。”

  陶夭抿抿唇,点点头,又低头看着脚尖,到最后,她一只脚在地面上轻轻地点着,快语问:“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嗯?”程牧没听清。

  陶夭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听清算了,你自己回房弄吧。”

  程牧:“……”

  这句话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

  他却不舍得,无论哪一种方式。

  程牧揉着她蓬松柔软的短发轻声笑:“人小鬼大。”

  没明说,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陶夭咬咬唇,也不再继续这一话题了,可两个人走到她房间外,她又忍不住问:“喂,你真的不需要?”

  这人分明想要。

  而且他一向重欲。

  不过仔细想想,两个人其实也没有多频繁。

  总有意外状况发生。

  先前她讨厌,避之不及,眼下喜欢了他,这种事上,她愿意多迁就他一些,让他舒服。

  毕竟他也不年轻了,都三十一了。

  搁别人,差不多都结婚了。

  小丫头仰着白净稚嫩的一张脸,语气虽然有些冲,神色却非常认真,还显得很能理解他。

  程牧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片子的确能很轻易地勾起他的火,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在这件事上也一贯费心思,甚至去考虑如何取悦她。

  不过眼下,这种事上他却有了新的顾虑。

  她身体底子差,先后伤了好几次,蒋三甚至说了以后不好怀小孩这样的话,肯定也并非危言耸听。

  他其实并不是非要孩子不可,可越来越多时候想起来,希望她更健康一些,更快乐一点,眼下这样的日子能无限度延长。

  她没有童年,少年时期也动荡漂泊,他不忍心剥夺她太多了。

  老爷子说得对,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不应该过早地步入婚姻,进入妻子或母亲的角色。

  她应该再好好地享受少女时光。

  程牧收回思绪,看着她笑说:“很晚了,快上去睡觉。”

  陶夭怔怔地看他一眼,突然踮起脚尖,她一把扯着他领带将他拉着俯下身,小鼻子凑到他衬衫上闻。

  程牧:“……”

  这人,撩拨惹火的本事蹭蹭上涨。

  他有些不悦地沉下脸:“闻什么呢?以为自己长了狗鼻子吗?”

  陶夭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闻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呀,不行啊?”

  程牧哼笑:“那你闻出什么来了?”

  陶夭抿着嘴角:“不告诉你。”

  程牧揽着她脖子将她往前带了一下,俯下头,低沉的音色十分撩人:“就你这么一个就够我受了,哪里还能腾出精力应付别人。”

  “花言巧语,不听。”

  “你呀——”程牧松开她,抬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心放肚子里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陶夭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去吧。”

  陶夭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问他:“今天没遇到什么事吧?定时炸弹之类的那些。”

  “一切正常,安心去睡。”

  “走啦。”

  “嗯。”

  “那我真的上楼了?”陶夭又扭头,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程牧:“……”

  她的神色突然戳中他心脏。

  这丫头,好像非常缺乏安全感。

  他突然觉得她好像可怜兮兮一只小奶狗,总算找了他这么一个主人,便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舍得离开。

  程牧一个大步上前,按住她肩膀,将她拥紧在怀里。

  陶夭环住了他的腰,紧紧的。

  半晌,程牧摸索着握住她两只手,他低头看着她眼睛,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深情:“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你还小,以后不用想着这些,我会一直在,等你长大,明白吗?”

  等你长大。

  快点长大。

  陶夭微微有些动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句话,是她听过最好的话。

  爱情会让人患得患失吗?

  明明可以天天见,随时联系,可是还会不停地想念,突然就觉得害怕,每一次分开都像永别,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随他。

  挺没出息的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没出息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想过,她没出息的这个对象,会是程牧。

  她主动地抽了自己的手,红着脸说:“知道了。我会记着的。”

  “就知道你小气。”程牧弯起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又一次催促,“可以上去了吧?”

  “晚安。”陶夭笑着说。

  “晚安。”程牧目送她进去。等她进去,他在门口还站了一小会,抬步往客卧方向走。

  有生之年,他竟然也有了这么深的牵挂和羁绊。

  真是……

  他不晓得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却很清楚地知道,时至今日,她彻底地成为了他的软肋。

  碰都不能碰的那一种。

  他想起了许晖以前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有人说,爱情就是担心她随时会死,会出事,会疼会痛。真他妈有道理。有了伊一以后,数着日子盼退伍。真的。眼下这日子,难熬得紧。”

  所以,他眼下,也是遇到了吧。

  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的,爱情。

  程牧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勾了唇角。

  转弯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陶夭的卧室亮着灯,在夜色下显得温馨美好。

  ——

  陶夭脸蛋红红地坐在床上。

  心情很复杂。

  有些酸有些甜,有些害羞有些惶恐,有些不舍得有些无奈,心口胀胀的,情绪翻涌。

  她晚上好像有些太黏人了。

  和程牧在一起,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

  他一走,她还忍不住想他,将两人从见面到分开,所有细节在脑海中又重新过一遍。

  疯了……

  陶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步去衣帽间找衣服。

  拿了睡衣,她在浴室里洗了一个澡。

  洗澡的过程中,又诧异自己竟然趴在他身上闻,还说出那样带着浓浓酸味的话来。

  他会不会在心里取笑自己呀?

  应该不会。

  他一直都很有耐心的样子。

  陶夭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下意识看向了浴室镜里的女孩。

  她脸色绯红。

  她随手放下毛巾,出了浴室,扑到了床上。

  剪了头发这一点还挺好,洗澡好节省时间,不用洗头发,洗完头发还不用吹头发。

  她胡乱地想着,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座机在响。

  陶夭回过神,跑下去接了电话,声音欢快道:“喂。”

  “我说你怎么还不睡?”欧阳瑜有些不满地在电话里说,“我看到程叔才回了自己房间,你们待一起是有多少话?”

  陶夭哼一声:“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可能明白?”

  欧阳瑜:“……”

  猝不及防中一箭。

  他静了几秒,也哼了一声:“不就谈恋爱吗?你哥哥我这个条件要是想谈恋爱,那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跟我好吧?我明天就给你找个四嫂回来!”

  陶夭笑起来:“好啊,我等着。”

  欧阳瑜一噎:“小妹你怎么这么荡漾啊?我就不明白了,程叔到底哪一点吸引你了,你这几天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吗?”

  “他的好你不懂。”陶夭对答如流。

  四个哥哥里,她一开始和欧阳瑜关系最好,说话也一向很随意,并不会过分地顾忌什么。

  而且,她刚好很想和别人分享。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偷藏了精美糖果的小孩,忍不住想要将那块糖拿出来给别人炫耀。

  眼下,欧阳瑜就悲催地当了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欧阳瑜真的很郁闷,半晌来了一句:“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太伤人了。”

  陶夭又笑:“那你一定要给我找一个温柔善良性格好的小嫂嫂呀,能抚慰你心灵的那一种。”

  “操!”欧阳瑜一声吼将她吓了一跳。

  陶夭抑郁说:“你怎么又飙脏话?”

  “看见一条评论没忍住,先不说了哈,我要怼得他找不着北。”欧阳瑜急吼吼地说。

  陶夭愣一下:“你真无聊。”

  通话中断。

  她蹙眉想想,觉得欧阳瑜大抵又不睡觉在刷三公子的评论区了。

  真爱粉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她扣了电话,去睡觉。

  ——

  另一间卧室里。

  欧阳瑜抱着手机编写了一大段评论。

  手肘有些疼,他翻个身躺着,举了手机正要发送,突然一愣。

  不知道碰到手机哪,一大段话突然没了。

  他顿时:“!”

  情绪突然间都没了。

  他一脸郁闷地看着手机屏幕,正纠结,微信突然有新消息提醒,点进去一看,是楚原发的。

  楚原:“到家了吗?”

  欧阳瑜:“早到了。都躺床上了。”

  ------题外话------

  明天预告:

  三公子童鞋邀请小鱼儿带着妹妹小夭夭去他家里弹钢琴。

  夭夭:“……内心是拒绝的。”

  另:明早一更前领养榜会在整改后置顶评论区哦。昨天弄错了喵喵柚子童鞋的领养,深表抱歉。给你个么么哒。

  顺带,再给这两天忙碌的几位执事大么么,爱你们,笔芯。

  ☆、201:蠢萌瑜、心机蔓和热搜夭【一更】

  楚原好久没给他回复。

  欧阳瑜有些郁闷,眼看着小说评论区里也没什么动静,又发短信问他:“你还没到?”

  隔了能有五六分钟,楚原回:“到了,送钢琴的师傅才走。”

  小鱼儿:“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瑜发出这句话,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坐在床上又发送了一句:“今晚就送到了!”

  “对,基本上交接完了。”

  小鱼儿:“[大哭][大哭][大哭]”

  三公子:“怎么了?”

  小鱼儿:“次奥。一千三百万诶,你真是……土豪。”

  三公子:“其实我对钢琴不怎么懂,看你一直在叫价,想来应该是好东西,就要了。”

  小鱼儿:“……”

  欧阳瑜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省略号,饱受打击。

  弄了半天他不喜欢啊?

  不懂?

  真是暴殄天物。

  他为那架钢琴的命运感到悲伤,低头又编写了一句:“你不会弹?那你拍回去干什么?”

  三公子:“放着吧,就当做慈善了。”

  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见对话框里又蹦出来一句:“你很喜欢这架钢琴?”

  小鱼儿:“必须啊。”

  三公子:“那它闲着也是闲着,你随时过来弹。我一个人住,你过来玩也很方便,怕无聊可以带上你小妹。”

  带上小妹?

  欧阳瑜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

  他一直都对程牧有偏见。

  说起来这源于少年时期一次亲眼所见的斗殴。

  程牧一挑七。

  那七个被他揍得找不着北。

  他脸上的表情太漠然无情,眼眸里充满了不屑鄙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从小和程大关系差成那样,亲兄弟至于嘛!

  程家爷爷在外面还有两个女人好几个私生子,家庭状况混乱。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

  小妹从小受苦,应该嫁到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去。

  最好是他们家这样的,如果不行,那就嫁到家庭人员状况简单点的好,就像三公子那种。

  他说小妹很可爱。

  邀请他过去谈钢琴还主动提到小妹。

  肯定有情况!

  欧阳瑜这样想着,回复问:“你是不是对夭夭有好感?”

  “嗯。”那边回了超简单一个字。

  欧阳瑜抱着手机一下子蹦到床下去,很快又回复说:“那我们明天就没事,过来找你玩行吗?会不会打扰你?”

  “好,几点?”

  楚原他竟然这么主动!

  欧阳瑜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复说:“十点?”

  两个字发出去又觉得不对劲,重新发送了一条:“你好像中午十二点更新,要不下午算了?”

  三公子:“上午十点,明天无更。”

  明天不更新?!

  欧阳瑜看见这话更觉得好像是噩耗,他在弹钢琴和看小说里纠结了半天,半晌,无法做出选择。

  下意识地,他又点开了《剑青》的小说页面。

  三公子发布了最新公告。

  公告就一句话:“明天有事,不更,大家勿等。”

  欧阳瑜:“……”

  他莫名地有点心虚,点开了评论区。

  “6666666666。”

  “给跪了!”

  “大神你真是牛逼!”

  “操!”

  “这公告我给满分。”

  “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沃日!”

  “卡得撸不出来了!”

  “公子写文也不容易,身体还不好,大家应该多体谅。”

  欧阳瑜看到这一句,盯着读者昵称愣了半晌,正想给陶夭发微信,看到她在两人对话框里问:“《剑青》明天不更新?”

  小鱼儿:“你是小五?”

  陶夭:“[可爱]”

  欧阳瑜看着她发过来一个表情,顿时一点儿也不纠结了。

  小妹眼下虽然喜欢程叔,可同时也算三公子的新晋小迷妹一枚了,在她结婚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程叔那人霸道强势不可一世,楚原却沉稳内敛温和礼貌,他就不信,他小妹能一直对程叔那样的死心塌地,小女孩懂什么爱情呀!

  欧阳瑜这样想着,回复她说:“嗯。应该是有些不舒服,我准备过去探望一下,你跟我一起吧。”

  陶夭:“不,我明天在家里睡觉。”

  小鱼儿:“必须去。[菜刀]”

  陶夭:“他家在哪?”

  小鱼儿:“反正就在市区里,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呀,跟我出去转转,对了,我可以弹钢琴给你听。”

  陶夭:“然而我并没有什么兴趣。”

  欧阳瑜猝不及防又中一箭,心里气得很,回复说:“你陪琛哥下过棋,看过了三哥和我妈的画,称赞过大哥拍的照片,唯独没有听我弹过琴。小妹,我怀疑你不爱我!”

  陶夭:“[阿狸捶地笑]”

  小鱼儿:“[难过]”

  小鱼儿:“仿佛受到暴击一万点伤害。”

  小鱼儿:“你到底爱不爱我?”

  小鱼儿:“还能愉快地当兄妹吗?”

  小鱼儿:“心死。”

  陶夭:“[摸头][摸头]好啦,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小鱼儿:“那你说你最爱谁?”

  陶夭:“你确定要听?”

  小鱼儿:“好了,知道答案了。谢谢你这么爱我。[笑脸]”

  陶夭:“你开心就好。[微笑]”

  简直聊不下去!

  欧阳瑜气得退出对话框,深吸一口气,又给楚原发微信说:“我和小妹说好了,明天一起过来。不过我说你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到时候别露陷了。”

  三公子:“真是谢谢你了。”

  小鱼儿:“不客气。”

  小鱼儿:“还有哦,我小妹先前和程氏集团大老板有过一段,你应该知道吧?会不会介意呀?”

  三公子:“知道。不介意。”

  小鱼儿:“[笑脸]那好,明早十点,不见不散。”

  三公子:“我去洗澡,你早点睡。”

  欧阳瑜看着最后一句,蓦地愣了一下。

  洗澡?

  他脑海里浮现出楚原瘦削苍白的那张脸,默默地想,就他那副样子,洗澡应该不至于晕倒吧?

  啧,明天过去要不要让厨房给他炖锅汤带着?

  他想到这,给欧阳璟发短信说:“大哥,你明早晨跑之前给厨房说一声,让帮我炖一锅排骨汤,我要带去探望一个朋友。”

  欧阳璟很快回复:“什么朋友?”

  欧阳瑜:“一个作者朋友。我和小妹都在追他的小说,已经说好了,明天上午十点过去找他。”

  欧阳璟:“一百万那个?”

  欧阳瑜:“我错了。”

  欧阳璟:“再有下次我让你哭。”

  欧阳瑜看着短信欲哭无泪,不过,很快又看到欧阳璟发了下一条:“知道了。早点去睡。”

  欧阳瑜:“谢谢大哥。”

  两桩心事了了,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这都为了谁呀!

  夭夭那死丫头,竟然见色忘哥,他明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通不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欧阳瑜胡思乱想,怀着这个心事睡着了。

  ——

  翌日,上午九点。

  陶夭和欧阳瑜坐上了黑色路虎。

  车后排,陶夭眼看着欧阳瑜将一个超大的保温盒放在脚边,有些意外地问:“你这带了什么呀?”

  “莲藕排骨汤。”欧阳瑜看她一眼,眉眼含笑。

  自己这四哥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恼。陶夭当真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日子过得这么开心。

  她也笑了,轻声问:“给三公子带的呀?”

  “嗯。一会在路上再买点水果牛奶之类的,怎么样?”

  “好啊,都行。”陶夭若有所思地说,“他看上去很瘦削呀,还有点苍白,是得好好补补。”

  “难得你关心他。”

  陶夭:“……”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她看着欧阳瑜的样子,提醒说:“咱们可事先说好了哦。你到了之后别乱点鸳鸯谱,不然我和人家都尴尬,要不欢而散了。”

  欧阳瑜一愣,点头说:“知道了。”

  他不点鸳鸯谱,他就适当地制造一点机会给两个人。

  陶夭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松口气,靠在座位上,拿了手机出来给程牧发微信问:“你上班了吗?”

  她早上醒来就没见到程牧了。

  家里佣人说他老早就走了,她先前发了信息,晓得他没有在家里吃早饭,而是直接去公司那边吃。

  程牧没有很快给她回复。

  陶夭看一眼时间,觉得他大抵在忙,准备先将手机收起来。

  尤可人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

  陶夭接通,唤:“喂,早上好呀。”

  “夭夭你上微博了吗?”尤可人轻声问了一句,斟酌说,“嗯。微博上许蔓有些事牵扯出你了……”

  陶夭静静地听她说完,抿唇说:“我先看看。”

  她已经忘了宴会上许蔓的事情了。

  昨晚回来已经挺晚了,意外看到程牧,后来又和欧阳瑜在微信里聊了一会,等她睡觉,已经过了十二点。

  完全将许蔓那件事抛诸脑后。

  宴会上那么多人,还有媒体记者,肯定没什么事能成为秘密。

  陶夭叹口气,登录了微博。

  热搜第二条是:许蔓、陶夭。

  热搜第五条是:许蔓、处女膜修复手术。

  热搜第六条是:欧阳琛、两亿三千万,《为平安书》。

  热搜第七条是:陶夭、霍明珠。

  爆料的源头是某认证博主一篇洋洋洒洒长篇累牍的博文。陶夭点进去有些诧异地发现,博主说的几乎一字不差。

  他从欧阳大少爷失踪开始猜。

  欧阳谦早些年下落不明,流落到外地,失忆生活。后来认识了许蔓,许蔓为他未婚先孕,生了陶夭。之后,她被人遇上做了包装推入影圈,一炮而红后抛弃父女俩,开始利用影后的身份进入香江富豪圈,钓金龟婿。

  霍东城上钩,许蔓成功上位成为阔太。

  联想一下先前的有些传闻,霍东城生前可能知道了陶夭的身份,霍明珠因此甚至跑去影视城责难陶夭,时机太巧,所以霍东城意外猝死可能是被许蔓气得心脏病高血压等一系列中老年病突发。

  再后来,故事戏剧性了,被她抛弃的女儿摇身一变成首富孙女。

  心机蔓懊悔不已,家暴二女儿霍明珠。

  于是,有了昨晚的事情。

  据说陶夭一直称自己母亲早亡,可见对她怨念极深。

  有人说,影后心机蔓这一生实在堪称传奇。

  命硬。

  克死两位带挂出生的富豪老公。

  也有人跪求当年她做修复手术的医院名称。

  没毛病呀。

  哪个医院技术这么好,硬生生骗过了阅女无数的霍东城。

  更有无数人开贴分析许蔓眼下的心情状况。

  还有人打趣,心机蔓眼下才不到四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晓得谁有幸成为她的第三任老公。

  这好像一起典型的墙推众人倒的事例,许蔓连同以往所有作品都被网友翻出来重温,不过,大多数人眼光早已经变了。

  不然,一时间许蔓不会有这么响亮的代号。

  心机蔓。

  与此同时,她一个称号更响了。

  几乎从傅远和她在《皇贵妃》组CP开始,她上热搜的次数便明显增长,再到后来那桩大绯闻,彻底地成了占据热搜的常客。

  网友们先前称呼她:“热搜小公主。”

  很多人形容她也会不可避免地谈到“热搜体质”这个词,眼下更直接简单地称呼:“热搜夭。”

  陶夭流连着评论,吐出一口气。

  ------题外话------

  今天要陪爸爸去医院检查身体,要是回来晚的话,二更会晚哦。

  亲们可以七点看一眼评论区哈,么么。

  ☆、202:她期待过她【二更】

  这事情来得猝不及防。

  她握着手机靠在位子上想了一会,又坐直了,低头去浏览尤可人的微博评论区。

  评论区吵了起来。

  起因正是因为“热搜夭”这个称号。

  近一段时间,她因为各种各样的时间经常占据热搜榜,意外地收获了一批路人黑。

  那些评论主要针对她这个人。

  路人A:“没什么作品天天上热搜,真是烦。”

  路人B:“就是。没见过这样的脑残粉,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香江一姐嘛?呵呵。”

  路人C:“一生黑!”

  路人D:“人家有后台!”

  路人E:“建议姑娘好好地回去当千金大小姐吧,混什么娱乐圈!”

  路人F:“就是,学习为重,年轻人不要太浮!”

  路人G:“花样买热搜吧?”

  路人H:“楼上的你们不怕被封杀吗?”

  路人D:“好怕怕,哈哈哈哈。”

  陶夭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心里那股子郁闷慢慢地越积越重了。

  当然也有许多支持她的言论,要不然,两方也不会在尤可人的评论区就突然吵了起来。

  陶夭退了账号,又一次靠在座椅上发呆。

  有些茫然。

  她在网上有几波黑子。

  其中最主要的应该是环宇粉、余婧粉、苏瑾年粉,以及眼下突然又招惹上的许蔓粉。

  这些人连带着路人黑一起带节奏的话,实力也不弱。

  尤其,当所有人避开恩怨,只攻击她上热搜和没什么作品这两点的话,连她眼下那些粉丝都没办法反驳。

  她上热搜是事实,没什么作品也是事实。

  陶夭点开了微信,看了一眼工作组微信群对话框,她发现,凤奕、耿宁和尤可人都没有在里面说话。

  也就尤可人刚才那一通电话,提醒她,他们肯定在关注。

  偏偏没联系她。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是从她回了欧阳家开始,凤奕在管教提点她这件事情上,懈怠了许多。

  所以,奕哥是放弃培养她?

  陶夭胡思乱想,又想到,宝宝的事情凤奕他们都不知情。

  是觉得她回了欧阳家,肯定不会继续演戏?

  还是又有其他顾虑?

  可先前他又给自己接了新戏……

  陶夭收回思绪,给凤奕单独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奕哥,在吗?”

  凤奕很快回复:“在。”

  陶夭看着这个字愣了一下,又看到他发来第二条:“你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陶夭回:“见面?”

  “电话就行。”

  “大概等半小时以后行吗?我现在不太方便,半小时以后给你打电话过去?”她并不想被欧阳瑜听到工作上的事。

  “行。”凤奕回了一个字。

  陶夭收了手机。

  心里一时间有些乱。

  她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

  此时,香江某私立医院。

  许蔓坐在贵宾室,听着工作室助手在边上汇报情况。

  思绪游离。

  她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那个男人。

  那是一见钟情。

  他当时二十八岁,是她的历史老师,气质谦和儒雅,性格温润,话很少,笑起来眼睛里有细碎的阳光。

  她爱过。

  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不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不会怀孕,不会将父亲气到咳血,不会和他私奔。

  她只是无法承受后面那些事。

  生孩子是苦难的预告。

  养孩子才是开始。

  他们两人在玉川租住了一个老旧的房子,因为孩子的到来花销骤增,他不得不找工作继续上班。

  她才十八岁,身边连一个照看的亲人都没有。

  出了院开始手忙脚乱地自己带孩子。

  陶夭那孩子月子里老哭。

  眼下回想,她那样骤惊啼哭,大抵是因为肠绞痛和缺钙的原因。当时她初为人母,一窍不通。

  陶夭一哭,她便觉得害怕恐慌。她抱着不哭,放下就哭,她不知所措,将她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一整天。

  吃饭是对门的大婶定时送过来。

  可那种时候,她心里除了怨恨就是悲凉。

  让她不顾一切的爱情跌进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里,满腔欢喜退去,让她日复一日,越发枯槁。

  她说她是错误,有错吗?

  那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陶夭。

  这名字是两人谈恋爱的时候给她取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希望她的女儿既有鲜妍柔美的模样,又能多一些温和柔顺的品质,不用像她一样,受一些性子尖锐带来的委屈。

  她期待过她。

  只是那些期待,被生活磨灭。

  “蔓姐?”边上,助手小心翼翼的试探声突然将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蔓扭头问:“怎么了?”

  她这样子,明显根本没听到自己先前那些话。

  怎么说第二遍呀?

  助手叶嘉正觉得苦恼,一抬眸看见温柔带笑的小护士进来,轻声软语:“霍太太,到您了。”

  沈蔓起身,跟她走了进去做检查。

  因为陶夭的事情一直提心吊胆又烦闷,她产后四十二天的检查没做,最近觉得身子越来越不爽利了。

  尤其昨晚,气火攻心,临睡前又发现了一点血迹。

  为了保养身材,云泽一出生就没吃母乳,她问过医生,说是孩子满月后随时会来例假,可这眼下都快十天了,还没完。

  她从小这个就不准,当年意外怀孕也有点这个原因,这些年断断续续治,总不见好,到后来也就懈怠了。

  老霍那人在房事上不够温柔体贴,有些事她没办法开口。

  ——

  十点多。

  黑色路虎驶入世纪·漫香郡。

  楚原所在的小区陶夭事先听过,花园洋房为主,是香江口碑挺好的高档住宅小区。

  保镖将车子停在了露天停车位上。

  她和欧阳瑜下车。

  欧阳瑜抱着那个超大的保温盒,她则拎着两袋子水果。

  外面天色很好,风和日丽。

  陶夭抬眸看见了台阶上正往下走的楚原。

  他住在一楼,房间前后都带着不大不小的花园,前面这花园里没花,视线里是一片葱郁鲜嫩的绿。

  他穿黑色T恤配一件浅色牛仔裤,苍白瘦削。

  仍是初次见面那副样子。

  “你这带了什么?”陶夭愣神间,楚原已经到了两人跟前,看着欧阳瑜出声问。

  他声音也是那样,有些低沉,一点点沙哑,还有点懒散。

  “莲藕排骨汤。”欧阳瑜笑着说了一句,朝他道,“家里厨师做的,味道很棒。”

  楚原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接过了陶夭手里的袋子说:“进吧。”

  “走啦走啦。”欧阳瑜话音落地,看一眼陶夭身后两个保镖,有些无奈地说,“你们怎么办?”

  程叔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夭夭出出进进都有保镖,弄得人不自在极了。

  “我们就在外面。”一个保镖看了他一眼,自若地说。

  欧阳瑜也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普通的保镖。两个人均是身强体健却又显得低调沉稳,能让人觉得很可靠。

  他看一眼陶夭,问:“他们在外面,不如放半天假?”

  陶夭想了想,扭头说:“我们得大半天时间呢,你们要不出去转一转,等我们要走了打电话再过来。”

  世纪·漫香郡的物业安保都很好,哪至于有什么危险?

  事实上,陶夭觉得定时炸弹这件事有些诡异。

  那天两个炸弹之后,橙光和程氏都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程牧那边没状况,她这边也很正常。

  会不会其实没什么要报复的人?

  “我们就在外面,午饭也会轮换着去用,您就和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不用考虑我们。”

  “那好吧,辛苦了。”陶夭收回思绪。

  三个人进门。

  楚原领着欧阳瑜去厨房里放东西,她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周,看到了角落里的那架钢琴。

  三公子拍了四哥超喜欢的钢琴。

  一千二百万。

  四哥给他打赏了几百万。

  所以,三公子应该不至于把钢琴作为礼物还给四哥吧?

  一来一往,近千万就得飞了。

  陶夭胡乱地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朝厨房方向道:“四哥,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知道啦。”欧阳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陶夭握着手机又出门,找出了凤奕的号码,拨了过去。

  ------题外话------

  医院回来晚了。而且明天还得去。

  哭唧唧地发现,我今天得三更完成九千字。

  所以临睡前还有一更。审核十点半下班,亲们可以睡前刷一发。么么

  ☆、203:给他们骄傲【三更】

  “夭夭。”凤奕接了电话,声音温和带笑。

  陶夭定定神,声音里也带了一点笑意:“我这会闲了。你刚才说聊聊,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凤奕应声说:“猜到咯?那说说,你什么个想法?”

  “诶?”

  “喜欢拍戏吗?”凤奕问。

  陶夭一愣,若有所思,却一瞬间没说什么话。

  凤奕温和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前几天你来公司,本来想谈谈这个事情。可后来出来定时炸弹的事情,一忙乱就给耽搁了。”

  “哦。”陶夭恢复到了先前话少的样子。

  凤奕也不介意,继续说:“是因为许蔓的原因,进了这圈子?”

  “奕哥。”陶夭声音带着一点哑。

  凤奕笑说:“我都明白,你隐瞒的原因也很能理解,我们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有压力。网上的言论不用理会,路人黑这些每个明星都会遇到,难免的,无视就好。”

  饶是他这个经纪人再能干,有些事也无法左右。

  这世上哪来毫无黑子的明星?

  陶夭也不是人民币,他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不问缘由地去喜欢她,那也根本不切实际。

  这道理,陶夭自然明白。

  她轻轻地呼吸了一口,笑着说:“谢谢你。”

  “喜欢拍戏吗?”凤奕又问。

  陶夭老实说:“我不是因为喜爱拍戏的,可要是说我对这个行业没一点感情,也有点不对。”

  “明白了。”凤奕想了想,问她,“真的不打算重回学校了?”

  “嗯。”陶夭这下回答得很干脆。

  似乎从她回到欧阳家开始,许多人都会问起这个问题,这么几天过去,她有些反感了。

  凤奕听出了她这一点情绪,却没有顺势转移话题,而是一本正经地又说:“是不想回,还是不敢回,想过这个问题吗?”

  陶夭:“……”

  凤奕笑了:“逃避,躲开不愿意或不敢接触的事物。不知道你自己发现了没有。你应对某些事的时候,态度不够积极。”

  比如许蔓。

  比如过去。

  她从来不提,连最好的朋友都瞒着。

  这丫头,给自己心里留了角落,安放着所有让她无法释怀的事情,同时在别人一靠近会表现出回避的态度。

  凤奕听见陶夭反问:“奕哥觉得我应该回学校吗?”

  “刚开始接触,一心要考虑的无非是将你打造成一个风光无限的影后,可现在不同了。你回了家,有了亲人有了依靠,奕哥不想逼着你走那么快。你年龄小,人生尚且有无限可能性,眼下不必迫于生计,很多事也不用再去顾虑。所以,你想要去做的事情,超越了你应该去做的事情,排在了首位。明白了吗?”

  “嗯。”

  “不急,给你几天时间,多想想。”

  “我知道了。”陶夭长舒一口气,认真地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很感激。”

  “乖。”凤奕柔声笑了。

  通话结束。

  陶夭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机,平复着心情。

  其实在凤奕说出那一段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了答案。可她不想那么快就回答他,显得不够正式。

  原来这几天他们都在等她。

  凤奕、耿宁,还有可人。

  没人问她拍戏的事情,都在给她时间考虑。

  她真幸运。

  遇到了这么几个人,他们和她无亲无故,却说出了和家人一模一样意思的那些话,如何能不感动?

  她现在想要去做的事情:给他们骄傲。

  ——

  陶夭收了手机,转身进门。

  悦耳流畅的声音传来,她愣了愣,循声而去,看到了正在弹钢琴的欧阳瑜,以及,站在他边上的楚原。

  大厅里气氛分外得温馨安静。

  欧阳瑜抬眸看见她的瞬间收了手,笑着唤:“夭夭过来。”

  陶夭:“……”

  莫名地有点不想过去。

  她慢吞吞地走到了两人跟前,看了欧阳瑜一眼,笑着说:“虽然我不怎么懂,不过四哥你弹得挺好听。”

  欧阳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夸人会死呀?”

  陶夭抿抿唇:“我说的都是实话。”

  “怕了你的实话。”欧阳瑜说话间扯着她手腕往过拉,嬉笑着说:“过来感受一下,我教你弹。”

  话出口他下意识看了楚原一眼。

  其实应该楚原教才好!

  他也不懂。

  欧阳瑜有些心累,一不留神,陶夭便挣开了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玩这个吧,我有点事想用一下电脑呢。”

  她看一眼楚原,淡笑着问:“方便吗?”

  “方便,就在书房。”楚原看一眼有些郁闷的欧阳瑜,露出一丝微笑问,“我带你过去?”

  楚原的电脑应该比较重要。

  陶夭没拒绝,点点头说:“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楚原话音落地,带着她往书房里面走。

  欧阳瑜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感慨:郎才女貌,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好吧!

  可惜楚原瘦削了些。

  他一瞬间又想到了程牧。

  不得不承认,程叔是他见过最有男人味的男人了。

  难道小妹就喜欢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感觉?

  欧阳瑜蹙着眉,一只手按在黑白键上,若有所思地按出几道声响出来,模样还有些苦恼。

  ——

  此时,书房里。

  楚原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微微俯身盯着电脑屏幕,将桌面上纷乱的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

  陶夭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握着鼠标的那只手。

  楚原的手很长,骨节分明,挺漂亮。

  “看什么呢?”

  陶夭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手指很好看。”

  楚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哼笑一声,语调随意地问她:“评论区那个小五,是你呀?”

  “哦。”

  “哦?”

  “嗯。”陶夭点点头,“是我。”

  楚原微微扬眉:“语气太温和了,听起来不像个男人。”

  看他小说的大多都是男生,放纵随意得很。

  陶夭撇嘴:“我本来就不是个男人。”

  小姑娘清瘦窈窕,站在超大号的书桌边,顶着一个男生头说出这句话,显得别扭还有些小可爱。

  楚原笑了,直起身说:“好了,你用吧。”

  陶夭看一眼电脑页面,突然问:“《剑青》一点存稿都没有吗?”

  “我都是当天写。”

  “好吧。”陶夭有些遗憾。

  楚原抬眸看一眼书架,指着一个地方说:“那些是我以前几本书,还有些我自己偏好的,都在那一块,你想看了自己拿。”

  陶夭扭头看一眼,应声说:“恩恩,知道了。”

  “要不要喝点什么?”

  “嗯?”

  “外面冰箱里有饮料,家里也有榨汁机,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当成在自己家就行。”

  “好,知道了。”

  楚原点点头,抬步出门,将空间留给她。

  陶夭放下了鼠标。

  她其实只想找个事情打发时间而已,并没什么事要上网。

  手机突然响起一道提示音。

  程牧在微信里说:“早上一直在开会。”

  陶夭起身离开了书桌,窝进沙发里,回复他:“哦,我没什么事,就随便问问。”

  “在干嘛?”

  “在别人家做客。”

  程牧有些无奈地说:“这几天行程很满啊。”

  这语气?

  陶夭揣摩了半晌,输入回复:“是四哥要带我来的。哦,就是那天说起的那个作家,我们在他家呢。”

  “男人?”

  陶夭回复说:“是啊。”

  “我看你四哥是有点皮痒痒。”

  陶夭:“……”

  她突然想起欧阳瑜一直说要撮合她和楚原的话,一时间有些好笑,想了想回复说:“三公子人很好。长得好还非常有才华,还是个隐形富豪呢,昨天在拍卖会上花一千多万拍了一架钢琴。”

  “三公子?”程牧短短三个字昭示着情绪。

  陶夭忍不住笑了,提醒他:“笔名。”

  程牧没有很快回复她。

  陶夭等了一会,发现他发过来一条:“我看你也有点皮痒痒了。”

  不晓得他现在在干什么?

  陶夭轻轻抿起唇角,想象着他发出这句话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满足的情绪缓缓流淌。

  没出息地又开始想他了。

  她放下手机,叹着气到了楚原的书架跟前。

  最终,她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小王子》。和海棠园书房里那一本比起来,她手上这一本厚了些。

  她取书的时候发现,楚原收集了好几个版本的《小王子》。

  她手上这一本最新,装帧精美。

  陶夭翻开扉页,一副色彩鲜艳的图画映入眼帘。

  ------题外话------

  今天。

  阿锦和老公,阿锦爸妈,四人去医院。

  途中,车上。

  老妈突然问:“你们平时用什么做饭?”(阿锦搬家后她第一次过来)

  阿锦当时在看手机,闻言一脸懵逼:“锅啊!”

  老妈:“……”

  尴尬一秒,开车的老公悠悠飘来一句:“天然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尴尬全场。

  ☆、204:你知道王尔德吗?【一更】

  楚原这一本是温暖插画纪念版《小王子》,里面收录了近五十幅插画,色调温暖清新,十分唯美。

  陶夭从前往后翻看,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爱不释手。

  她看到了先前看过的一段话。

  “最好在同一个时间来。”狐狸说,“例如,如果你是下午四点钟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到幸福的滋味了。越接近四点,我越觉得幸福。到了四点钟,我就心神恍惚,坐立不安……”

  她看着图画里那个一本正经的小狐狸,轻轻笑了。

  像恋爱呀。

  这狐狸狡黠又可爱。

  翻看了一会,她将这一本放入书架,重新又拿了一本《王尔德童话》,也是彩绘插图版。

  相比于全文字的书,图文结合的看起来生动许多。

  她看到了一句被标记的话:“你曾经让我到了你的花园。现在我要让你去到我的花园了,就是天堂。”

  心里蓦地涌起了一阵忧伤的愁绪。

  陶夭重新窝进了沙发里,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

  她放下书在网页里搜索了一下,带着点好奇去搜索这一位外国文豪,页面拖到偏下,看到了一句他的经典语录:“我们都处在沟中,但是其中一些人在仰望着天空的星星。”

  这是一个很轻易就能用文字打动她的人。

  那些温暖清新的图画很配他。

  陶夭胡乱地想着,页面最后一句话突然映入她眼帘,让她神色一怔,发起呆来。

  两道敲门声突然响起。

  陶夭抬眸看见楚原走进来,下意识关了点开的几个网页。

  楚原淡笑说:“忙完了吗?准备吃饭。”

  “嗯。”陶夭从椅子上站起来。

  楚原看见她手里的书,神色微微意外,笑着又问:“你也喜欢他?”

  “嗯。”

  楚原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陶夭将那本书放进书架里,视线一瞥,发现书架上似乎收录了王尔德所有的书。

  她若有所思,跟着楚原出了书房。

  欧阳瑜没在客厅。

  陶夭在洗手间洗了手,随口问楚原:“我四哥呢?”

  “厨房里。”

  “啊?”

  楚原看着她笑了:“切水果呢。”

  他话音刚落,厨房方向传来一声惊呼,欧阳瑜很快走了出来,急吼吼地问:“创可贴有没有?快,老子晕血。”

  陶夭:“……”

  她眼看着楚原很快站起来,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了几样东西起身,抬下巴朝欧阳瑜示意:“坐那。”

  欧阳瑜举着手指坐到了沙发上。

  鲜血顺着他手指往下淌,看上去伤口还不小。

  陶夭坐在原地方没动,有些无语地说:“你这切个水果都能切到手,挺本事啊?”

  “你哥哥我切的是菠萝!”欧阳瑜没好气地瞪着她,“还不是为了你呀,都不知道心疼哥哥,坐那说风凉话,过来!”

  欧阳瑜最后一句话带着些难得一见的气势。

  陶夭:“……”

  欧阳瑜又吼:“过来呀。”

  他让陶夭给他清理伤口。

  陶夭却下意识看了一眼楚原,抱着抱枕说:“楚大哥你帮我四哥弄吧,我也有点晕血。”

  欧阳瑜一噎,骂道:“怎么不懒死你!”

  陶夭不理他,坐着不动。

  楚原已经顺势坐到了欧阳瑜边上,语调淡淡地吩咐:“手伸出来。”

  欧阳瑜将手指朝向他,有些无奈地说:“得麻烦你收拾厨房了,我给整的一团乱。”

  楚原抬眼皮看他一眼,哼笑着嗯了一声。

  欧阳瑜有点尴尬了,又扭头教训陶夭:“楚原是隐形大厨,中午你有口福了。不过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哦,让男人做饭给你吃,会不会觉得惭愧诶?”

  陶夭有点意外:“楚大哥会做饭?”

  她的称呼转变了。

  欧阳瑜却未曾察觉,他感觉到手指传来一阵冰凉凉的感觉,下意识抬眼皮看向了楚原。

  楚原低着头,距离他很近,蹙着眉帮他清理伤口。

  男人睫毛很长,显得面容越发俊秀。

  操。

  欧阳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突然开口说:“那啥,还是让夭夭帮我弄吧,你一个大男人,做这些事有点不合适。”

  楚原停下动作:“好。”

  陶夭闻言已经到了他跟前,接过他手里的碘酒,淡笑着说:“那我来吧。”话落,她在边上重新拿了一个棉签棒。

  楚原将自己手上那一个扔进垃圾筒,淡声说:“我去厨房看看。”

  陶夭目送他去了厨房。

  她低头帮欧阳瑜清理了伤口,贴了创可贴。

  欧阳瑜叹气,有些迟疑地问她:“哥哥我是不是丢人了?”

  “你才知道啊?”陶夭给了他一个白眼。

  欧阳瑜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说:“楚原竟然会做饭,我送排骨汤的行为好像有点傻逼了。”

  陶夭安慰他:“心意到了就行了。”

  自己这四哥和家里那三个比起来,从性格到生活喜欢都显得非常不拘小节,熟悉起来还能经常听到他飙脏话。

  陶夭却莫名地觉得暖。

  她和欧阳瑜在一起最放松无所顾忌,说什么话他也都不会介意,不像兄长,更像个玩伴。

  还是个没心没肺没心眼的玩伴。

  陶夭胡乱想着,起身扔了棉签,坐在他边上问:“你知道王尔德吗?”

  “知道呀。”

  “楚大哥很推崇他。”

  “哦。”欧阳瑜有些心不在焉。

  陶夭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他是21世纪初某个社群的文化偶像。

  这事,四哥应该不晓得吧?

  三公子肯定晓得。

  陶夭看着厨房的方向,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着抱枕重新坐到了沙发上,神思游离。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陶夭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她拿出来看见是陌生号码迟疑了一秒,接通,道:“喂,你好。”

  那边没人说话。

  陶夭微愣一下,又说:“你好,我是陶夭。”

  手机里突然传来嘟嘟的忙音。

  通话中断。

  ——

  许蔓突然间掐断了电话。

  边上,助理叶嘉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关切地问:“蔓姐你没事吧?你脸色很差。”

  “没事。”许蔓面无表情地说。

  “那网上……”

  “暂时不用回应。”许蔓看也没看她,一副完全不关心的样子。

  叶嘉迟疑说:“好,知道了。”

  这不太像她的处事风格啊,难不成身体出了状况?

  她下意识多看了许蔓几眼,发现她一只手紧紧地扣着手包,似乎用了很大力道在压抑什么事情。

  宫颈癌中期……

  许蔓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五个字。

  不敢置信。

  “您确定吗?我还不到四十。”

  “你这年龄正是原位癌高发期,情况不容乐观,建议住院吧。”

  “病因呢?您突然给出这么一个诊断,我实在无法接受。”

  “你这先前也一直有炎症呢。性伴侣多,初次性生活年龄小,初产年龄小,病原体感染,抽烟,诱发和加剧病情的原因很多……”

  科室里,两个人的对话又浮现在耳边。

  许蔓抬眸看向了车窗外。

  中期。

  放射治疗?

  她的人生似乎突然间到尽头了。

  明珠才九岁,云泽半岁,她要是一走,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并不喜欢住院。

  可,不住院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她下意识想到了陶夭。

  那孩子眼下看见她跟见了陌生人一样,冷漠得很,眼神里先前那一点光芒也早已消失了。

  她可能帮她照顾两个孩子吗?

  毕竟是姐姐。

  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她眼下虽然和明珠势如水火,可其实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化不开的矛盾。

  她下意识拨了电话过去,自己又挂断了。

  许蔓低头看了眼手机。

  思绪游离半晌,脸上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的情绪,她在通讯录里翻找出霍云庭的号码,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传来挺随意一声:“喂。”

  连一个称呼也没有了。

  许蔓在心中苦笑,声音平静地说:“有时间吗?谈谈。”

  霍云庭年近三十,论起来比她小不了多少,这几年叫她一声小妈,也真是难为他了。

  许蔓听见他轻笑:“我很忙的。”

  前些天跟公司元老级董事的女儿订下了婚约,他在一众人扶持下掌了权,眼下春风得意得很。

  早上网上那桩事,想想也知道和他脱不开关系。

  她却没什么精力再和他周旋。

  “再忙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许蔓声音有些强硬的说,“你年龄不小了,没必要这么意气用事吧?老霍遗产的事情……”

  “时间地点你定。”霍云庭收起了笑意,声音有点冷。

  许蔓淡声说:“那就今晚,家里见。”

  “行。”霍云庭挂了电话。

  ------题外话------

  要继续跑医院,一更字数略少。亲们见谅。

  ☆、205:她怎可能不就范?【二更】

  世纪·漫香郡。

  陶夭蹙着眉看了一眼手机。

  欧阳瑜问她:“谁呀?”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陶夭这样说着,暗暗记了号码,发给程牧,微信说:“刚才接了个陌生来电,没人说话。”

  她一时间警惕起来。

  楚原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朝两人道:“过来吃饭。”

  陶夭哦一声,跟欧阳瑜一起到了餐厅。

  桌上已经摆了四道菜,色泽鲜亮、香气扑鼻,一看一闻就让人非常有食欲,顿时饿了。

  楚原的确有一手好厨艺。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还是陌生号码。

  陶夭愣神一两秒,很快接听,抬步往客厅走,开口说:“喂。”

  “夭夭。”那头一道略熟悉的女声。

  赵沁儿?

  陶夭提起的一口气突然又放松,有些无奈地问:“是你啊?”

  “嗯。”赵沁儿道,“我手机先前丢了,索性换了号码,这个是我的新手机号,你存一下。”

  她语调里含着一丝试探。

  上次她的电话被欧阳琛接听后再打就出问题,她想想便知,肯定是欧阳琛将她设了拒接。

  联系昨晚的事,她觉得电话的事欧阳琛大抵也没告诉陶夭。

  陶夭那边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赵沁儿顿时放松许多,用一副忧心忡忡的语调问她:“你在干嘛?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妈呀?”

  “我最近没时间。”陶夭声音明显冷淡了。

  赵沁儿一愣,语调苦涩地说:“你是不是回了欧阳家就不想认我们了呀?我妈最近病得很严重,迷迷糊糊地一直念叨你呢,说是想你。”

  “我真的没时间。”

  “那你和她说两句话吧。”赵沁儿话音落地,陶夭便听见那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夭夭呀。”

  陶夭沉默。

  “是夭夭吗?我是姑姑,姑姑来带你回家。”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她:“你说什么?”

  “姑姑带你回家哈,不怕。”陶静气若游丝,“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一走就这么久。”

  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像装出来的。

  陶夭没再说话。

  很快,那头又传来赵沁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夭夭,我妈好像真的不行了。我好怕啊,你过来看看她。”

  “怎么不去医院?”陶夭声音僵硬地问。

  “哪有钱啊?”

  陶夭叹口气,没说话。

  她已经知道了赵沁儿典当了他父亲的一个吊坠,爷爷亲自给的东西,肯定值钱。

  自己这表姐却朝她哭穷。

  陶夭定定神,直接问:“你要多少?”

  这话让赵沁儿愣了一下,她沉默一瞬,很快回过神,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夭夭,我就想让你过来看看她,我觉得她时间好像不多了,你见她一面,行吗?”

  “我下午过来。”

  “今天下午?”

  “对。”

  “几点?”

  陶夭随口说:“看你们方便。”

  “五点,行吗?”

  “好。”陶夭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

  餐桌里欧阳瑜已经尝了几口菜,正兴高采烈地夸着楚原。

  楚原神色很淡,眼眸里却有一丝纵容的情绪,映衬得苍白瘦削的面容都有了几分神采。

  陶夭多看了楚原两眼,落座。

  “有够忙的啊。”欧阳瑜刚打趣她一声,眼见她又低头看起了手机。

  陶夭手机里,程牧微信说:“那是许蔓的电话。”

  许蔓?

  陶夭一时间有些囧,回复:“好吧。”

  她好像太紧张了。

  程牧在微信里问她:“怕?”

  到底是小女孩,口上再云淡风轻,一个电话却能让她紧张起来,可见一直在逞强。

  陶夭却没承认,只说:“没有。”

  “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

  程牧又回:“那快去,吃完早点回去。”

  陶夭回复了一句,再没看手机,拿了筷子吃饭。

  饭后,她主动揽了洗碗的活。

  ——

  下午三点。

  路虎驶出了漫香郡。

  欧阳瑜这一天过得挺愉快,懒散地靠在座位上打着盹。

  陶夭一直沉默。

  临近四点,车子驶入闲人居,她突然对欧阳瑜说:“四哥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等会回来。”

  “什么事儿呀?”欧阳瑜顿时清醒许多。

  陶夭撒谎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那个朋友助理今天过生日,我想请她吃个晚饭。”

  “你自己去?”欧阳瑜想了想,没说要跟。

  小闺蜜的约会,他跟去好像不太好。

  陶夭看了一眼前排两个人,淡声笑着说:“有两个大哥跟我一起去呢,没事儿。”

  “那行,你早点回来。”欧阳瑜没说几句,推了车门下去。

  陶夭从车窗里看见他走远,松口气,朝着前面开车的保镖说:“先往北二环那块走,看见银行了停一下车,我取点钱。”

  “好的。”开车的保镖头也没回。

  陶夭点点头,重新靠坐在位子上,思量着赵沁儿的事情。

  姑姑一家救了她爸,典当吊坠就当偿还救命之恩了。

  姑父从许蔓那里拿钱,许蔓后来找人将他打残废,这一来一往一场交易,基本上和她无关。

  姑姑收养了她,却让她遭受家暴。

  恩情和抱怨两相抵消吧。

  赵沁儿和姑姑被一时贪欲操控,想要代替她进入欧阳家,这件事,她们于她有愧。

  正好,抵消她那一点仅存的感情。

  九岁到十四岁,她在姑姑家住了差不多五年,五年三万,平均每年六千块花销,绰绰有余了。

  用三万块和她们划清界限从此两不相干,这是她能想到的方式。

  陶夭从包里找了银行卡,路上取了三万块现金。

  ——

  与此同时,权新到了赵家。

  赵沁儿给他开了门,脸色冷淡地说:“她已经在路上了,五点到。”

  “呵。”权新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抬步在简陋的两居室里转了一圈,啧啧叹说:“难怪想鸠占鹊巢呢,可怜见的就住在这种地方。”

  赵沁儿不理他讽刺,随口问:“要喝水吗?”

  “倒一杯呗。”权新转头看她。

  赵沁儿在他的注视里取了一个一次性纸杯,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水给他,神色间带着点郁色。

  权新接了水端在手中,踱步到了主卧外面,视线触及一处,吓了一跳,转头骂:“日啊,你妈怎么在家?”

  陶静盖着薄被躺在床上,因为病了好几天,沉睡中的面容看上去蜡黄虚弱,有点吓人。

  权新咽着唾沫喝了水。

  他事先吃了助兴的药,已经打定主意晚上得到陶夭,顺势再栽赃给赵沁儿,就说她下药想要勾引他,结果他意外地和过来做客的陶夭滚上了床,如此这般给欧阳家一个说法。

  可这家里还有个病人怎么回事?

  权新一脸抑郁地看着赵沁儿。

  赵沁儿神色淡淡地解释说:“我就是用我妈生病的借口找她过来的。她进来一看发现没人不得露陷吗?你放心,我妈精神状况不好,吃了镇定药会睡好久,不会搅了你的好事。”

  权新反问:“你确定她不会醒?”

  “嗯。”赵沁儿点点头,看着权新手里的水杯,努努嘴问,“紧张啊?还要喝不?”

  “不用了。”权新将杯子随手放在桌上。

  赵沁儿看一眼空可见底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她心里很平静。

  以前总怨恨命运不公,让她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有着尖酸刻薄的奶奶,性子暴躁的爸爸和软弱无能的妈妈。

  她很小就知道的陶夭父母的事情。

  她因为许蔓进入娱乐圈,一直幻想着能和她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嫁入豪门。

  可眼下,许蔓都成了那副鬼样子。

  果然这世上存在阶层之差,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妈妈睡了过去,权新喝了助兴的药,次卧里安放了摄像头,就等着陶夭等会过来了。

  权新不是想要她吗?

  最好要个够。

  陶夭成了千金大小姐,名下有着享用不尽的财富。

  以后就当她的摇钱树好了。

  只要她将视频握在手里,她怎可能不就范?

  这世上,应该会没有女生会愿意让自己的欢爱视频流传上网吧?损失一点钱,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她其实不想走到这一步,被逼的。

  老不死的一口咬定丢钱的事和她有关,三天两头闹,家里这一个又在豪门梦碎之后一病不起,她欠债那么多,找了个男人还吝啬得要死。

  她只是一时贪心而已。

  欧阳琛却玩弄她债台高筑,跌入绝境。

  还有权新、吴腾飞、李成明……

  每个人都在和她作对,冷血无情,看笑话,落井下石。

  陶夭却被所有人追捧疼爱。

  凭什么啊!

  她曾经连她都不如,凭什么突然就有了全世界。

  毁了她。

  她不是大小姐吗?

  那就当一个被她攥在手中,仰她鼻息的大小姐,让她也享受一下玩弄别人的感觉。

  赵沁儿喝完了一杯水,朝着权新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

  喝药强暴了欧阳家大小姐,这一晚过去,管他是哪家的少爷,也会很惨很惨吧?

  而她拿了视频,攥住了陶夭的命门。

  她可以全身而退,可以的。

  ------题外话------

  抱歉,阿锦这几天比较疲劳,写起过渡情节也有点激情不够,二更晚了。

  和昨天一样。

  十点半刷三更,群么么。

  ☆、206:这世上,没人能审判她。【三更】

  五点多。

  黑色路虎驶入老旧小区。

  陶夭拎着包下车,看了一眼紧跟着她下车的两个保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烦劳你们了。”

  她当着两人向欧阳瑜撒了谎,想起来有点汗颜。

  “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们的本分。”一个保镖面无表情地说。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四个保镖轮换两岗保护她,都是一样的扑克脸,多数时间都距离老远,几天过去,她和他们都还不太熟。

  三个人一起上楼。

  陶夭抬手敲门,里面的赵沁儿看见她勉强笑了一下,正预备招呼她进去,被随后上来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她错愕地看向陶夭:“他们谁啊?”

  陶夭没回答她,扭头朝两人说:“要不你们稍等我一下,我说几句话,很快的。”

  这些私事,她也不想被外人听去。

  两个保镖看一眼赵沁儿,恭顺地点点头。

  陶夭进了门。

  赵沁儿看着她,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陶夭竟然带了保镖!

  这屋子隔音效果不好,一会弄出一点动静保镖都会听到,成事的希望顿时小了许多。

  一时间,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突然就觉得紧张了。

  陶夭并没发现她的异样,也没换鞋,随口问:“姑姑在卧室?”

  洗手间里突然传来冲水声,她一抬眸,瞧见权新开了门走出来,免不了微微错愕。

  权新朝她笑了一下,开口问:“过来看你姑姑?”

  他前额的碎发有点湿,面容白净,看上去好像刚才在洗手间了洗了一把脸似的。

  两个人处上了?

  这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陶夭也没多问,嗯了一声,抬步就往主卧走,去看陶静。

  陶静上午在电话里的声音很虚,让她有点心神不宁。

  亲眼见过父亲死去的样子,后来又见到吴叔去世前的样子,她心里对这种事有了阴影。

  陶夭收回思绪,到了陶静跟前。

  陶静盖着薄被躺在床上,面色显得蜡黄虚弱,一点精神也没有。

  距离上次见面才多久?

  陶夭忍不住蹙眉,扭头问赵沁儿:“姑姑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不操心?不知道去医院啊?”

  “我们这状况根本住不起。”赵沁儿端了一杯水进来,看着她,咬唇说了一句。

  陶夭看一眼权新,忍下了到嘴边的话,又问:“她睡多久了?”

  “好几个小时了吧。”

  从她知道陶夭会过来就给陶静拿了药,剂量比平时大,陶静吃了药一直睡到现在,午饭也没吃,安静得很。

  耳根子都清净了。

  赵沁儿觉得,没能去欧阳家,好像让她一下子得神经病了似的,也不出去找生意,整天待在家里胡言乱语。

  那些话大半和舅舅有关,让人心烦得很。

  她蹙眉收回思绪,将水杯递给陶夭,开口说:“喝点水吧。”

  陶夭没接,抬眸问权新:“能回避一下吗?我们想单独说几句话。你在跟前有点不方便。”

  权新看着她,点点头。

  赵沁儿说是给她喝点安眠药,好弄,他其实不乐意,可转念一想,事后要给欧阳家交代,还是陶夭神志不清好一点。

  他退出了房间,胸腔里火苗升腾,忍不住抬手扯了扯衣领。

  陶夭看着他出去,收回目光,俯身唤陶静:“姑姑,醒醒,我过来看你。”

  “让她睡吧,难得安静一会。”赵沁儿端着水杯说。

  陶夭蹙着眉扭头看她一眼,语调不悦说:“五点多了。也该吃晚饭了,你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赵沁儿噤声,咬着唇看她。

  想到外面两个保镖,她实在有点心乱如麻。

  权新发作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次卧距离家门有点距离,要是动静小点,应该不至于被听见。

  赵沁儿拧眉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陶夭有些迟疑地轻声唤了一句:“姑姑,醒醒。”

  她抬眸看过去。

  陶夭一根手指触到了陶静的鼻息处。

  赵沁儿心里咯噔一声,眼见陶夭俯身许久没动。

  “夭夭?”她下意识唤道。

  陶夭慢慢地扭头看着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唇,开口说:“好像没呼吸了。”

  “啪!”

  赵沁儿手中的水杯落到了地上。

  陶夭深呼吸一口,吼她:“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再晚来不及了。”

  其实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她没说。

  赵沁儿站在原地发呆,就瞧见她突然飞快地往出走。

  “唔!”

  门外传来一道轻呼。

  权新两只胳膊抱着陶夭的腰,往次卧里拖。

  助兴的药他以前吃过一点,根本没这么大反应,可这次不一样,突然就克制不住了。

  体内有猛兽苏醒了一般。

  陶夭愣神一秒,突然大喊一声:“救命!”

  门外传来一阵啪啪声。

  赵沁儿快步出了房间,整个人都慌了,朝权新大喊说:“你疯了!她带着两个保镖呢!”

  权新刚才在洗手间,没看见。

  此刻软玉温香在怀,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哪里还分辨得出赵沁儿在说什么,只大力将陶夭往房间里拖。

  踹门声突然传来,陶夭更大声地喊了一道,一脚踩在权新的脚面上。

  赵沁儿在边上整个人都傻了,手足无措。

  接连两个意外状况吓懵了她,她扑上去拉扯权新的手腕,气急败坏喊:“放开,你快点放开听见没,有人敲门了!”

  权新一脚踹开了她。

  赵沁儿爬起身,对上陶夭恼怒的脸色,连忙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听说你下午过来就来了……”

  “找东西打晕他。”陶夭看着她说了一句。

  保镖已经听见里面的动静,她并没有多害怕,只权新身上的气味让她恶心,脚下一个劲使力,恨不得踩死他。

  赵沁儿怔怔地看着她,回过神来。

  心里天人交战。

  妈妈死了,她逃不开一个过失杀人,反正都得坐牢了。

  凭什么就这么放过陶夭啊。

  权新要是强暴了她,下场会很惨很惨,比她还惨,陶夭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需要半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

  这小区虽然旧,木门外却有一道铁门,坚固着呢。

  她没有好结果,凭什么陶夭有!

  要毁都毁了。

  赵沁儿看着陶夭,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唇角甚至划出一道称得上冷血残忍的微笑,慢慢说:“你凭什么命令我?”

  陶夭:“……”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沁儿:“你说什么?”

  “我说你凭什么命令我!”赵沁儿朝她吼,“我落到这一步都是被你们逼的,凭什么被玩弄的一直是我,凭什么!”

  “赵沁儿!”

  陶夭只喊出咬牙切齿的三个字,被拖进了房间。

  砰!

  权新一脚踢上门。

  赵沁儿听见里面传来撕扯衣服的声音。

  很怕。

  一股火苗从她的胸腔里往上涌,她看着那扇门,又猛地冲到了主卧里看了一眼陶静。

  “妈!妈!”她疯狂地摇着陶静的身子。

  毫无反应。

  死了。

  她亲手杀了她。

  自己这妈妈软弱可怜了一辈子,死了就死了吧。

  赵沁儿有点无法呼吸了。

  她踉跄着退出了房间,听着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心里泛上一阵又一阵的绝望和无助。

  陶夭要完了。

  权新也要完了。

  她呢?

  哈哈哈哈哈,她也要完了。

  赵沁儿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涌出了很多泪。

  她可怜又可悲的一生呀,要完了。

  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出生起就遭到了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厌弃,从懂事起就开始每天忍受责难和打骂,她就好像一只没人疼爱的可怜虫,永远在舔着自己的伤口。

  她知道了陶静的事。

  她妄想逃离乾宁,嫁入豪门,过上好日子。

  她长得不差。

  那么久的苦日子都坚持过来了,她总算考上了影视大学,到了香江,幻想着自己和许蔓一样,拥有完美风光的后半生。

  一切都完了。

  从再一次遇上这个表妹开始,一错再错。

  清白没了,妈妈没了,人财尽失,坠入绝境。

  都是因为陶夭。

  她活不了,怎么能容许她活下去。

  没人能审判她!

  老天对她这么不公平,这世上,没有人能审判她!

  没有!

  欧阳琛不是护着她吗?

  粉丝不是喜欢她吗?

  欧阳老爷子不是宠爱她吗?

  还有保镖!

  曾经过得连她都不如的这个小表妹,有朝一日,有了那么幸福美满的家庭,那么好的哥哥,那么光明的未来……

  她什么都没有!

  她怎么这么可怜啊。

  赵沁儿抬手捂住了眼睛,很快,又去抓头发,目光落到了厨房方向。

  她起身,一步一步地朝厨房走了过去。

  这个小区很老,用着液化气。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拧开了液化气,抬手去拔管子,管子不好拔,她随手拉开抽屉,拿了一把剪刀出来。

  手起刀落,液化气管子落到了地上。

  她听着气体泄露的声音,好像死亡之神在跳着舞而来。

  去死吧。

  她也有点活够了。

  下半生不想待在监狱里。

  不想被欧阳家那些人变着花样地再对付。

  不想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如果有来生,老天保佑,让她投生在一个温馨幸福的家里。

  她只有这么一点微小的愿望了。

  赵沁儿晕乎乎出了厨房,四下里找打火机。

  打火机找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她举起手里的打火机看了看,又抬步到了主卧里,看了一眼陶静枯槁的面容,她听到砰一声,次卧门好像被人一脚踹开了。

  “都死吧。”

  赵沁儿转身趴在陶静的身上,头也没回,按住打火机往后扔。

  砰!

  巨大的火团在雾气弥漫的房间里爆发开来,几乎在一瞬间,将房间里的一切炸得四分五裂。

  火光冲天而上。

  ☆、207:你知道我流产的事情了?【一更】

  靖康医院,外科。

  VIP高级病房。

  室内静静的,医生给陶夭挂上点滴,温声说:“两瓶得近三个小时,可以睡一会。”

  陶夭点点头。

  “能吃饭吗?”欧阳瑜在边上问。

  医生一愣,看着陶夭道:“晚饭没吃?”

  陶夭看了边上几个人一眼,抿唇道:“我不饿。”

  “可以吃饭。”医生叹口气看向边上几人,提醒说,“弄点清淡的就行,别吃太油腻。一点伤口虽然小,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好。”

  “行,知道了。谢谢您。”欧阳璟点点头。

  医生微微一颔首,出了房门。

  室内几个人齐齐叹口气,一起看向陶夭,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接到电话差点吓死,幸好小妹边上跟着保镖。

  赵沁儿租住的小区比较老旧,五楼那一户常年出租,装修得比较简陋,铁门之外,一整层外面都没有钢筋防护栏。

  煤气泄漏的时候,两个保镖破窗进了次卧,进去的时候还跟着一个居民楼里刚下班的民警。

  陶夭被保护得最好,最先出去,身上就胳膊和小腿被玻璃碴划伤了几道小口,并不严重。

  两个保镖身强体壮退出及时也没有大碍。

  权新比较惨,背上被玻璃碴划伤好些口子,助兴药服用过多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被自己抓出许多血痕,浑身上下就挂了一条内裤,眼下还在急救。

  民警破门而出是想救出赵沁儿,结果被强气流连人带门一起冲了出去,压坏了小区楼下一株柏树,全身好几处骨折挫伤。

  受气流波及,赵家那一户对面两家玻璃全部震碎,两家住户连带着赵家上下两层,好几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主要以划伤为主。

  目前还没有人员死亡。

  陶静面目全非人也不完整,可先前服用过量镇定药,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里,赵沁儿伤得最严重,全身上下都没办法看,送来的时候却还有一口气,正和权新一起在急救。

  真是阿弥陀佛。

  欧阳家兄弟三个收回思绪,只觉得庆幸。

  欧阳瑾率先出声说:“二哥和爷爷他们都在公司呢,赶来还得一会,你想吃什么,我先下去买。”

  他和欧阳璟、欧阳瑜在家,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过来的。

  陶夭闻言摇摇头:“我不饿。”

  “是不是还害怕呢。我说你也真是的,干嘛跑去见赵沁儿,不是提醒过你了吗?那母女俩不安好心。赵沁儿被二哥坑了几百万,眼下正焦头烂额呢,难免狗急跳墙。”

  “……什么几百万?”陶夭一愣,错愕地问。

  欧阳瑜一时噤声。

  钱和跑车的事情小妹都不知道,他们一直瞒着。

  怎么他口不择言就给说了!

  欧阳瑜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话锋一转道:“没什么。你想吃什么,让三哥下去买。”

  “是呀,先吃饭,其他事随后再说。”欧阳瑾连忙帮腔。

  欧阳璟在边上轻轻地拧起了眉。

  赵沁儿被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觉得大伯吊坠既然典当了三百万,给她点教训也没错。

  却没想到,这件事小妹并不知情。

  欧阳瑜先前可能提点了她远着点那两人,可在她看来,那两人大抵也就一时贪欲作祟,并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

  毕竟曾经生活过,一个小姑娘能绝情到哪里去?

  听保镖说她还在路上取了三万块,想去给她姑姑看病呢。

  “四哥你说几百万什么意思啊?”病床上,陶夭看着三人脸色都有点怪,执拗地问了一句。

  欧阳瑾也不问她吃什么了,撤出去买饭。

  欧阳瑜有些烦闷地看了欧阳璟一眼,欲言又止,就是不说。

  欧阳璟和陶夭对视半晌,斟酌着开口道:“赵沁儿用你爸的玉坠典当了三百万,阿琛设计将这三百万要了回来,没什么事。只你这表姐大起大落几次,可能有点心理扭曲了。”

  “哪有钱啊。”

  “我们这状况根本住不起。”

  脑海里赵沁儿两句话突然浮现出来,陶夭一瞬间突然明白了。

  她静静地看了欧阳璟一眼。

  她和这一位大哥接触时间不算长,可已经有点了解他为人,性子比较坦荡直接,却也惯常会四两拨千斤,算得上很有主见。

  二哥设计将三百万要了回来?

  所以她们真的没钱?

  赵沁儿那性子,先前有钱应该也花了些,难不成已经落到了债台高筑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为什么跟那个老男人?

  好些问题在脑海里徘徊着,她再问不出一句话。

  她原本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和她们划清界限,现在想起来,好像一个突兀的笑话。

  赵沁儿应该很恨她吧?

  她原本就是虚荣自私的性子,会觉得她在耀武扬威吧?

  陶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二哥他们都在呵护她,她没立场提出任何不满。

  可心里第一次有了些许不舒服。

  他们四个都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衣食无忧,哪里能明白钱财对穷人意味着什么。

  钱不万能,有时候,却比命还重要。

  她现在能用五百万拍回一条项链,放在以前,有时候五毛钱一个馒头都买不起。

  陶夭看着点滴瓶胡思乱想。

  那是两条人命。

  她也不喜欢她们,怨过讨厌过,可她也从来没想过,她们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怪谁呢?

  也许从她爸爸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许蔓的秘密喂养了姑父的贪欲,父亲的吊坠点燃了赵沁儿的贪欲,贪欲越来越大,便是万劫不复。

  他们因为自己的贪欲残废丧命,好像咎由自取。

  活该。

  陶夭,他们是自己活该。

  和二哥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

  和爸爸也没关系。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朝欧阳瑜说:“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欧阳瑜松口气,庆幸她总算不问钱的事情了,急忙忙拿了水杯去接水。

  去而复返的时候,他遇到了程牧。

  程牧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往病房里走,后面的徐东和一个保镖跟着他,脸色也难看得紧。

  欧阳瑜回过神,连忙追了上去。

  程牧一手推开病房门,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陶夭身上。

  陶夭是被两个保镖第一时间送来医院的,公司距离这边还有点距离,他闻讯没停,一路赶来。

  事先知道她没什么大碍,这一刻看见人,那颗心才总算定下来。

  同时,一团火从胸腔里往上冒。

  陶夭也看见他,唇角扯出一个笑,轻声说:“你来了。”

  “感觉怎么样?”程牧到了床边。

  陶夭抿起唇角:“没什么事。”

  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薄唇里缓缓吐出一句:“没什么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陶夭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程牧蹙着眉又道:“你那个表姐一看就不安好心,你眼巴巴地凑上去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长一点心眼吗?弄不清现在什么状况!”

  他语调里带着许久未见的严厉斥责。

  边上,欧阳瑜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不满反驳说:“程叔你干嘛呢!小妹这才死里逃生,你要吓到她了!”

  “死里逃生?蠢成这样九条命都不够死的!”程牧冷着脸看他一眼,语气顿时更阴沉冷厉,“还有你,干什么吃的!她要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不知道看看时间吗?大晚上往出跑什么!一会参加晚宴一会去看朋友,我看你也是嫌命长了。她动了手术都不知道吗?欧阳家要是管不好她,我现在就可以接手。”

  欧阳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动了手术?”

  程牧冷哼了一声。

  欧阳瑜整个人更不好了,气呼呼说:“你知道她动了手术你还在这里大呼小叫!她要不是你至于动手术吗?才十九岁就流产,哪家姑娘要遭这种罪,你好意思吼我们!”

  “欧阳瑜!”程牧声色俱厉地斥了他一声。

  欧阳瑜顿时也火冒三丈了:“你喊我干嘛!我不知道你怎么和爷爷说的!哦,爷爷是怕小妹没人要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妹多的是人要,跟过你怎么了?现在离了婚还能二婚呢,别以为她就非你不可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程牧一张脸阴沉至极,看着他,缓慢地吐出一句话。

  欧阳瑜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瞪着他说:“你不就拳头硬吗?有本事冲我来。你们程家我小妹才不稀罕呢,里里外外一团乱不说,就你这个人我们欧阳家也看不上啊。小妹进门还得应付你那个前女友的大嫂,想起来就累得慌。她傻乎乎不知道,你以为我们都跟她一样是傻子吗!”

  程牧握拳看着他,脸侧的咬肌颤动两下,显然在爆发的边缘。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半晌,欧阳璟一脸郑重地问:“程叔是因为知道了小妹流产的事情,所以亲自登门要重归于好吗?”

  这句话简直诛心。

  徐东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抬眸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陶夭。

  陶夭攥着被子的一只手紧了紧,半晌,声音缓慢地问他:“你知道我流产的事情了?”

  程牧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知道了。”

  “就因为这个,最近对我这么好?”

  原来知道了。

  就说了,本来发了短信也不理她。

  他知道了宝宝的事。

  装作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很愧疚,不得不接手她了?

  陶夭定定地看着他,程牧没说话,目光很阴沉。

  陶夭就那么看了他半晌,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声音凉凉地说:“如果因为这个,不用了。”

  程牧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不用对我这么好,你这些好我不稀罕。也不是因为我现在回了欧阳家,就是陶夭也不会稀罕。我既傻又蠢,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承担,不用任何人为我负责!”她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到最后,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边上看着的几个人更不敢说话了。

  病房里足足静了好一会,程牧一字一顿又问:“不稀罕我的好?不用我负责?你确定?”

  “是,我确定。”陶夭语气骤然平静下来。

  “很好。”程牧点点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又说,“很好。”

  他气得有些头疼。

  边上欧阳瑜抿唇不满地看着他。

  只觉得难受。

  病房里这气氛实在让人窒息,他没好气地催促程牧:“既然这样那就走啊,小妹还要养病。”

  程牧看也没看他,抬步直接走了。

  “陶……陶小姐……”徐东被这突然得变故都搞蒙了,看着面无表情的陶夭,偏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陶夭流产的事情他不知道。

  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二少到底为着什么突然认准她了。

  “东子!”外面传来程牧阴沉沉一声喊。

  徐东叹口气,只得说:“你好好养病,身体状况不能马虎了。年纪还小,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陶夭抿紧了唇,没说话。

  徐东脸色郁闷地快步出了病房。

  边上,保镖看了陶夭一眼,转身也走了。

  病床边就剩下欧阳瑜和欧阳璟,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错觉。

  半晌,陶夭开口说:“我想静一静。”

  “小妹——”

  欧阳瑜话刚出口,人被欧阳璟扯了出去。

  ------题外话------

  正常一更。

  ☆、208:像烟花和爱情啊。【二更】

  黑色迈巴赫驶出医院。

  徐东抬眸看一眼后视镜,有些试探地开口问:“回海棠园?”

  “嗯。”程牧轻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闷。

  转身离开那一瞬间就开始想陶夭。

  她这次应该吓得不轻。

  眼角带了小小一道口子,也不知是被什么给划到了。

  整个一缺心眼。

  赵沁儿那种一看就不怀好意,她倒好,这种关头还跑过去找她,拿钱给人治病?

  还有姓权那小子,肖想他的人,狗胆不小。

  欧阳家这小四搅屎棍一样。

  程牧想到欧阳瑜跳脚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在眉心里重重地按了两下,低头找烟盒。

  前面徐东又说:“保镖跟下来了。”

  程牧拿了一根烟,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不知道就算了。不是有句话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干嘛还干嘛,活一天是一天呀。”

  那丫头前几天还乖得跟小猫似的。

  刚才浑身带刺。

  程牧觉得烦,随口说:“都撤了吧。”

  “嗯?”

  “她身边几个和我身边的,都撤了,该干嘛让干嘛去。”程牧语调随意地说道。

  徐东一愣,迟疑:“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程牧哼笑一声,似乎对这事情懒得再发表意见。

  徐东闻声,忍不住叹气。

  派去西南的人已经回来汇报了情况,说是秋丽集团那些人翻个底朝天也没什么疏漏,可以排除。

  这事情一瞬间更让人迷惑了。

  最起码,在他印象里,再没哪帮人可能来寻仇。

  这几天又一切太平了。

  那个蛋糕和那两次充满恶趣味的爆炸,完全像一场幻觉。

  让人毫无头绪。

  徐东胡乱地想着,突然说:“会不会其实不是一个人?”

  “嗯?”

  徐东斟酌着开口说:“有没有可能蛋糕是甲送的,炸弹却是乙放的,奶油蛋糕和烟雾弹其实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应该不会。”程牧语调里带了几分笃定。

  蛋糕和烟雾弹都利用了快递这一方式,都好像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同时,两句话都是英文写的,组合在一起也挺通顺。

  嗨,天狼。好久不见。

  谁这么无聊?

  程牧蹙眉突然想着,点燃了烟,缓缓地吸了一口。

  车子行驶了一会,他若有所思地拿下了烟,朝徐东说:“让人再过去查,别将注意力局限在国内。”

  “嗯。”

  “两句话都是英文。”程牧想了想,又说,“重点关注一下秋丽那些人的亲属关系,看看有没有一直在国外的,查仔细点。”

  徐东静了几秒,点头说:“知道了。”

  那些人都干着朝不保夕的营生,若是有相当在意的人,很可能给他们改换身份送出国生活。

  就像好些贪官会提前将孩子送到国外读书一样。

  大毒枭也惯常这么做。

  甚至有时候,他们之中有些人的老婆孩子一辈子也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不知情,便是一种保护。

  蛋糕和烟雾弹,并非那群人的惯用手法。

  他们可能打招呼吗?

  直接绑架残害倒更可能一点。

  徐东一时间觉得豁然开朗,看着后视镜里程牧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阴沉了,试探着笑说:“小姑娘受惊不小,二少你刚才有点过了。”

  程牧没说话。

  他也知道她受惊不小。

  这不撞上欧阳瑜那个炮竹了吗?

  还有欧阳家那个老大,平时不怎么见他说话,一句话出口就戳心,什么叫因为知道了她流产的事情,亲自登门要重归于好?

  那丫头也是,当着满屋子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以后他还如何在那四个小的跟前树立威信?

  这个臭毛病不能纵着。

  ——

  医院,走廊上。

  欧阳瑜不满地喊道:“哥你干嘛呀!”

  欧阳璟紧紧地拧眉盯着他,压低声音斥责:“我说你没完了是吧?你没看到小妹不对劲吗?吵嚷什么!”

  “你看程叔那个样子哦,一来就训人。小妹刚刚经历过那种事,能不怕吗?他倒好,来了就是一通训,也不知道安慰人!”

  “爱之深责之切。”欧阳璟说。

  “屁。”欧阳瑜怒气冲冲,“我看他就是不够爱小妹。”

  欧阳璟懒得和他多说,只叮咛道:“小妹和程叔的事情你以后给我少掺和,听见了没有?”

  欧阳瑜叹气:“你以为我喜欢掺和啊,我就是不想夭夭受委屈。她受苦够多了,程叔那么大年龄了,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她一点。”

  欧阳璟冷笑:“人家两个吵几句顶多算情趣,你跟这搅和一通,想让也没法让了。”

  程叔在他们跟前好歹算长辈。

  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在他们面前认怂服软,尤其小四句句紧逼毫不留情,又是前女友又是流产的一通吼,搁谁也难下台。

  不过程叔也是。

  回答一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若他当真是因为愧疚和爷爷达成共识要对小妹负责,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了。

  欧阳璟收回思绪,没好气说:“站外面冷静一下,我进去和小妹谈。”

  “好吧。”欧阳瑜想起先前自己和程牧那一通嘴仗,莫名地还有些心虚,再一回想,他都挺佩服自己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欧阳璟又进去。

  ——

  病房里。

  陶夭已经侧身躺下。

  欧阳璟站在门边看了她一眼,笑着问:“能睡着啊?”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唤道:“大哥。”

  “聊聊?”欧阳璟问。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他:“你是想要说程牧的事情吗?是的话就算了,我不想说。”

  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受虐狂。

  程牧那样的,想宠一个女人的时候根本也不用顾忌什么,她恰好进了这个位置而已,没有她,也许会有别人。

  那一晚,她追下去他根本没有回头。

  再后来,她发短信他也根本一直没有理会。

  生日宴上突然就吻她了。

  她说把黑卡给他,他问了一句:“身体还撑得住?”

  那时候已经知道了她流产的事情吧?

  所以不承认自己说过烦了。

  要对她负责。

  两个人就那么又在一起。

  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深爱上了。

  她说好喜欢,他却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招人疼?”

  晓得她流了孩子所以心疼吧?

  心疼愧疚不是爱。

  她不需要。

  陶夭侧着身,枕着自己一只手臂,微微垂了眼帘又睁开,觉得自己就像他说的那样。

  蠢死了。

  怎么会对他动心呢?

  他那样的,怎么可能在乎女人的真心。

  要是自己那一晚没有回欧阳家呢,会不会就那么死在医院里,他过很久才知道。

  就算她没死,他要是就那么不理她,她在香江还能待下去吗?

  他想负责,到底有没有她回欧阳家的原因呢?

  她好像从来这么乱过。

  脑海里一团乱麻,找不出线头,她越去回想两个人相处的细节,越是能找到他不爱她的蛛丝马迹。

  反正他也没认真地说过。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甜蜜情话,到底有几分是发自真心,又有几分是随口就来的?

  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心口有些疼。

  陶夭抬起一只手捂在那,对欧阳璟说:“不说,行吗?”

  欧阳璟迟疑了一下,揉着她脑袋说:“果然还是小孩子呀。你觉得不说,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

  “我不想说他。”陶夭强调。

  “那就不说他了,大哥给你讲些旅途中的风景。”

  陶夭一愣:“嗯。”

  欧阳璟坐在床边椅子上开始讲,从他在高山上看过的日出,讲到他在大海里见过的风波,春夏秋冬,斗转星移,世事无常。

  陶夭很少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渐渐地,有些入迷了。

  欧阳璟说起旅途眼眸里有亮光,他的声音也比以往沉缓许多,偶尔笑两声,浪涛般爽朗。

  他很年轻,却见多识广,潇洒坦率。

  陶夭心里的郁闷渐渐淡去。

  欧阳璟最后说:“大哥讲这么些是想告诉你,越是绚烂刺激的东西,越是稍纵即逝,短暂无常。”

  陶夭笑了:“像烟花和爱情啊。”

  她漂亮的眼眸里有一点亮光,孩童般认真又纯澈,偏偏又带着一点浅淡的忧伤。

  欧阳璟觉得,这一刻的她,好像易碎品。

  他小妹有一颗饱经忧患的心,这样的女孩子,原本应该遇到温柔耐心的人,免了她颠沛流离,治愈她仓皇惊惧,包容她引领她,小心翼翼呵护,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和程叔这段感情,突兀地开始,占据焦点,看上去轰轰烈烈,基础却实在薄弱,甚至摇摇欲坠。

  程叔从小的经历也颇有些一言难尽。

  两个满身是刺的人,要想拥抱取暖,哪有那么容易?

  试探接触、彼此靠近,那些刺伤人的东西要慢慢软化磨合甚至拔除,得有多少信任,才能走到那一步。

  那些日积月累留下的刺,原本是保护自己的躯壳呀。

  欧阳璟在心里叹一声,笑着摸摸她头发,淡声说:“十九岁了。夭夭也不是小孩子了,大哥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陶夭抿起唇角,点头说:“谢谢大哥。”

  欧阳璟不乐意地说:“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陶夭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觉得我去找赵沁儿的行为很没脑子?”

  欧阳璟没想到她会纠结程牧话里这一点意思,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摇头说:“不至于,大哥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不过……”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如实说:“程叔刚才虽然严厉了一些,也是关心着急才如此,并没有辱骂你的意思,这一点,不至于想不通吧?”

  陶夭微微一笑,没答话。

  要是程牧能和大哥这样和她交流就好了,她愿意把过去所有事毫无保留地讲给他听。

  不过,好像已经没必要了。

  ——

  晚上,十点半。

  陶夭回到了闲人居。

  她很不喜欢在医院里待,打完消炎针之后,欧阳家兄弟几个便带着她直接回家。

  下了车,欧阳琛送她回房间。

  夜风微凉。

  陶夭走了一会,侧头看了一眼欧阳琛,轻声唤:“二哥。”

  “嗯。”欧阳琛抿着唇角,应声。

  陶夭想了想,开口说:“我没什么事,几道小划伤而已,一点也不疼,你别太担心了。”

  欧阳琛这一晚上很沉默。

  她能猜到是因为赵沁儿的事情。

  原本在医院病床上,想到这件事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可后来看见他过来,那一点不舒服又突然变成了自责和心疼。

  要不是她,他们何至于有这么多麻烦?

  尤其欧阳琛,竟然为她做了这种事,好像一种玷污。

  他是这般清绝高华的人。

  陶夭眼眸里带了一点愧疚,又说:“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呢,折腾到这么晚……”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人抱进了怀里。

  陶夭狠狠愣了一下。

  欧阳琛语调分外伤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他说:“是我不好。”

  “二哥?”

  “我不该那么自以为是。”

  第一次,因为他的疏忽,她走投无路找了程叔,这一次,因为他的疏忽,逼入绝境的赵沁儿差点拉着她陪葬。

  天知道那一刻他的恐惧。

  要是她当真因为那个疯子受到侮辱迫害,他这一生,怕是也无法原谅自己这两个决定。

  陶夭有些迟疑地抬手拍拍他脊背,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何其有幸,回了家。

  欧阳琛搂紧了她。

  陶夭拍着他脊背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慢慢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别自责了啊,我这不好好的吗?”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在大伯病逝之前找到你。”欧阳琛说完这句话,放开她,面带微笑。

  陶夭也笑笑:“嗯。我也希望,那样就会早一点有你们了。”

  欧阳琛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陶夭缩缩脖子,没躲开,看上去非常乖巧。

  欧阳琛收了手忍不住笑起来,感叹说:“小的时候其实还想过,家里要是有妹妹,我们四个好好宠她。”

  “你们现在就对我很好啊,要将我宠坏的。”陶夭转身往房间走,一边主动说,“四哥今天和程叔在病房里都吵起来了,感觉都不像他,胆子那么大,他以前挺怕程叔的呢。”

  “他对程叔一直没什么好感。”

  “嗯,我知道。”陶夭淡淡地接了一句话,没再多说。

  欧阳琛也没有再问。

  没一会,两个人走到了房间门口。

  陶夭停下步子,微笑说:“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欧阳琛点点头。

  陶夭转身进了房间,没开一楼灯,直接上二楼。

  暖暖的灯光亮起。

  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坐在床上发呆。

  时间过去很久,她又站起身来,在洗手间里花好一会工夫洗漱了一下,换了睡衣。

  感觉房间很安静。

  陶夭躺上床,一低头,看见了颈间的项链。

  她将项链小心翼翼地去了下来,一只手勾着在眼前晃,钻石吊坠晃得人有点眼花。

  Y,未知数。

  真巧,也是夭和瑶的拼写首字母。

  她转个身将项链扔进了床头柜抽屉里,躺在床上发呆。

  脑海里有些破碎的片段闪过。

  她恍惚间想起,程牧其实也来过这个房间,去过她的花园,帮她摇过秋千,也一起看过花。

  没有短信和电话再过来了。

  事情都说开,他会不会觉得如释重负?

  她有点睡不着了。

  陶夭很快又坐起身,她在床头几本书里翻找了半天,拿了一本薄薄的小说开始看。

  看了不到三页,手机突然响了。

  她神色怔怔地看了一眼,拿了手机,看着来电,脸上划过一抹自嘲。

  “喂?”陶夭接了电话。

  那头传来一道柔和歉疚的女声:“夭夭?”

  许蔓?

  陶夭直接挂了电话。

  顺带着,她将许蔓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许蔓换座机又打了一个,陶夭又拒接,到最后,她索性直接关了手机,再不去看。

  ——

  这一晚开始,两个人没有联系。

  陶夭过起了足不出户的生活,秦家老爷子来闲人居做客,又给她开了好几副中药。

  她忍着喝了一两次,觉得其实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转眼间,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四月九日,欧阳家一众人前往玉川,将欧阳谦的骨灰带了回来。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陶夭戴着帽子走在欧阳琛边上,突然听见欧阳瑜嘀咕了一声:“冤家路窄。”

  她下意识看了欧阳瑜一眼,随着他视线看了过去。

  程牧被几个人簇拥着从VIP通道走了出来,他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色淡淡的,高大挺拔,仍是一贯冷峻漠然的样子。

  其实不过几天没见而已,陶夭却觉得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抬手按低了帽檐,收回视线。

  这工夫,程牧等人也已经看见他们一行人,似乎没怎么思量,一众人就跟着程牧到了他们跟前。

  欧阳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宜长途劳顿。

  前往玉川的一众人里面,欧阳诚年龄最大,辈分和程牧相当。

  陶夭听见他们寒暄了几句,程牧语调里带了一丝笑,介绍说:“这是MK集团执行总裁,Anna。”

  “您好。”女人不太正宗的汉语响了起来。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过去,撞进了程牧幽若深潭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程牧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忍不住握起摩挲了两下,控制住了扣着她脖子揉一顿的欲望。

  去医院第三天他出国了一趟,临去前给陶夭打了电话。

  又被拉黑了。

  这丫头,是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刚才分明远远看了一眼,不等他走到跟前又低下头去,要不是因为边上跟着这么一个女总裁,她是不是连眼皮也不会抬一下?

  不过冷了几天而已,她倒越发变本加厉了。

  让他始料未及。

  程牧心里正斟酌着如何搭话,突然听到欧阳瑜开口说:“程叔有公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程氏集团和MK集团启动了一个跨国合作项目,他们都有所耳闻,倒是没想到,MK集团的执行总裁是这么年轻干练的一位职场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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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套路:

  1、赵沁儿+权新密谋强暴夭夭

  2、未开金手指的夭夭等待英雄救美

  3、程二帅气闪亮登场

  4、赵沁儿凄凄惨惨戚戚,权新自食恶果从此不举,全新餐饮在程二挥手间灰飞烟灭

  5、夭夭程二抱头哭唧唧,恩爱完继续虐渣

  想说:总看这样的真的不无聊吗?!好吧,也许你们就好这一口,但是阿锦写烦了。

  我不是不会写这种,三个旧文都是这款,欢迎去看。

  以上,来自一个不擅长写升级虐渣打怪女强爽文的现代言情作者,我是浮光锦,我为自己打广告。(*^__^*)

  关于夭夭:

  相比于早熟懂事理智坚强温柔包容忍让的她,我更喜欢会作会使性子会发脾气能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放狠话的她。

  至于原因,因为爱。(⊙o⊙)

  最后,写腻了温馨宠文,我这次想写个吵来吵去的,他们这状态可能持续,一辈子。

  ☆、209: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一更】

  Anna看上去很年轻,顶多三十出头。

  她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西服套装,一头金黄卷曲的长发高高扎起,映衬得一双碧眼越发漂亮柔和,好像有水波在悠悠地荡漾一般。

  还穿了高跟鞋。

  高跟鞋也很漂亮,纯黑色,很低调。

  陶夭盯着她尖尖的高跟鞋发呆,突然听到她用不甚熟练的中文唤:“程。”

  程?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分外强烈的情绪。

  委屈至极。

  不说是商业合作伙伴吗?

  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密,外国人都这么开放吗?

  小丫头骤然抬起的眼眸泄露了一丝情绪,不同于刚才的淡漠,这一下眼睛瞪老大,明晃晃地昭示着不满。

  程牧盯着她看一眼,蓦地有点想笑。

  一个随口而出的称呼而已,竟然能让她产生这么大反应?

  程牧心软得一塌糊涂。

  “程?”Anna用不甚熟练的中文又唤了一声。

  程牧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他收回视线,朝欧阳家一众人开口道:“的确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话落,他转身抬步走了。

  Anna就走在他右侧,两个人并肩而行,保持着客套又得体的社交距离,偏偏背影都非常般配,像一对璧人。

  欧阳家一众人就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陶夭抿唇低着头,能偶尔听到前面Anna发出几声笑。

  程牧那群人不知道讲了什么,她这么开心?

  偶尔也有声音飘到耳边。

  偏偏她不懂。

  许是为了顾及Anna中文实在生硬,程牧那些人用英文和她交谈,语速流畅略快,游刃有余的感觉。

  陶夭能分辨出程牧的声音,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

  她从来没想过,程牧英文这么好。

  他不是圈子里出名的学渣吗?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边上,欧阳瑜突然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有些无奈地说,“叫你几声了,丢魂儿了似的。”

  “没想什么。”陶夭在心里叹口气,笑了笑。

  欧阳瑜讲了两个笑话逗她开心。

  自从医院里两人吵了以后,这小妹最近都是这种状态了,整个人闷闷的,和刚认识那会一样。

  许是习惯了她先前可爱率真的样子,欧阳瑜这几天很郁闷。

  没多会,一众人出了机场大厅。

  程牧那些人正在上车。

  陶夭眼看着那两人上了同一辆车,暗暗地咬了一下唇,心情一瞬间跌至谷底,万劫不复。

  在一起之后,她没见过程牧身边有别的女人。

  不对,他的秘书楚阳算一个。

  可楚阳在他跟前非常恭敬,根本没有这一位这般随意,那个是下属,这个却是伙伴。

  伙伴?

  突然就觉得这个词非常亲密。

  她叫他:“程。”

  比程牧、程老板、程叔叔都显得亲昵。

  两个人坐了同一辆车。

  既然是商业伙伴,又是两个大公司的代表,纵然坐了一辆车,应该也不会有丝毫逾距的亲密。

  可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她和程牧在车上的回忆实在太多了。

  下雪陵园外那一次,影视城外好几次,倪家老太太晚宴后那一次,他将她从医院送回家那一次……

  还有很多。

  他开车带她回过海棠园,那一晚,烟花下捂着她耳朵拥她在怀里。

  突然就全都没了。

  她的情绪突然也有点无法克制,脑海里许多画面纷乱地闪过,她都不敢相信,原来一起有过的每一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别扭争吵,想起来都觉得特别珍贵难得。

  就这么过去了吗?

  陶夭定定神,下意识抓住了边上欧阳瑜的袖子,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过分恍惚。

  一众人上了车。

  ——

  平稳行驶的轿车里。

  Anna侧头看了边上的男人一眼,笑问:“刚才那个女孩是?”

  程牧一愣,对上Anna意味深长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笑容淡淡地说:“女朋友。”

  Anna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忍俊不禁:“眼神儿能吃了你。”

  “小丫头粘人得很,让你见笑了。”

  “噗。”程牧话音刚落,前面开车的徐东没忍住喷笑了。

  二少这一本正经胡说的功力见长。

  两个人眼下这关系都跌至冰点了,他倒好,完全不以为然自欺欺人。

  徐东在心里无声地叹着气。

  后面传来程牧一本正经的声音:“东子,你手机给我。”

  徐东应一声,随手拿了手机递了过去。

  程牧在通讯录里翻出了陶夭,编了一条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Anna这次过来会考察十天半个月,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挺忙,需要跑好几个城市。

  也不晓得那丫头接下来做什么。

  他说过“下不为例。”

  她竟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还有欧阳家那个小四,看见他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程牧这样想着,删除了那句编写好的短信,重新编写了一条:“找个时间,把卡给我送过来。”

  刚编写好,他就一阵恶寒。

  这句话太不男人了。

  删掉。

  程牧握着手机叹了一口气。

  那丫头打不得骂不得,重话说不得,除了哄,好像别无他法。

  难不成要认错?

  他的确一开口语气重了一些,可要不是欧阳家那个小四在边上胡搅蛮缠,哪至于话赶话闹到那一步。

  那小子还没认错,凭什么该他?

  ——

  陶夭看着窗外发呆,手机突然震起来。

  来了一条短信。

  徐特助:“找个时间,把卡给我送过来。”

  她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短信大抵是程牧发来的,话里的卡自然指黑金卡。

  事实上,那个项链后,她也再没动过那张卡。

  这一刻却觉得受到了侮辱。

  她没回短信,装了手机,先前躁动难安的一颗心也奇异地平静了。

  陶夭靠着座位闭目养神。

  六点多的时候,一众人回了闲人居。

  吃罢晚饭,她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

  明天上午去一趟陵园,回来以后她和尤可人、凤奕要去乾州,《泱泱华夏》还有十天的戏份要拍。

  哪来的时间跑一趟给他还东西?

  陶夭将程牧先前送的所有东西用一个礼品盒装了起来。

  几条项链、一颗钻戒、一张卡……

  她看着那些东西发了一会呆,找出一个手提袋将盒子装起来。

  心里有一股子情绪,无法排遣。

  他竟然这样?

  幼稚。

  送出去的东西还想着收回。

  那说过的那些话呢,也想要全部收回吗?

  以为她稀罕?

  都是他硬塞给她的。

  陶夭抱着东西顺势坐在地板上,心里那些闷闷的情绪全部转为委屈。

  她突然间认识到了两个人的差距。

  他是高高在上的程氏集团掌权人,纵然不靠家里,他曾经也自己成为了很优秀的人。

  她一无所成。

  要是没有欧阳家,现在还是一个小孤女。

  别人都说他在宠着她。

  眼下想起来,这句话并不像称赞。

  那些人,大抵是将她当成了一个不懂什么事的小姑娘吧,只是他锦上添花的点缀而已。

  Anna那样的女人才会被他们尊重吧?

  叔叔对她也很客气。

  程牧介绍她,声音里还有一丝笑意。

  他都不喜欢笑的,传言里是那么冷漠强势的人。

  陶夭胡思乱想,站起身走到了衣帽间里去,用着挑剔的目光看着试衣镜里面那个女生。

  头发长了一点,可还是很短,显得稚嫩秀气,年龄很小。

  Anna身上有一种成熟干练的迷人气质。

  她看上去很自信。

  那样举手投足都透露出风姿的人,才能在所有人的认可里站在他边上吧,像是天作之合。

  还是外国美女。

  成了会是一段佳话。

  陶夭有些烦闷地收了视线,开了柜子找鞋子。

  她个子高,家里一众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没有给她准备几双高跟鞋。寥寥几双,鞋跟都没有超过五公分。

  程牧边上那两个,鞋跟最起码都在七公分。

  那些女人穿了那么高的鞋子,走起路来还能健步如飞。

  陶夭又关了鞋柜。

  看完鞋子看衣服,她突然对整个衣帽间都不满意了。

  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休闲风,要不然就是偏淑女一点的风格,可纵然是淑女风的衣服,也带着一点小公主的感觉。

  她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家里一众人还拿她当小孩呢。

  没到二十,可不就是小孩吗?

  程牧已经三十一了。

  陶夭胡思乱想着,只觉得她实在烦透了这样的自己。感觉不像她,她为什么要纠结这些问题。

  她是陶夭,又不是Anna,她也有自己的优点。

  可是她想了好一会,却想不出几个优点。

  漂亮啊,娱乐圈又不是只有她漂亮,海棠园里先前的佣人都很清秀,身材也凹凸有致。

  性格好吗?

  她性子好像实在不怎么好,朋友都没几个。

  学历也没有,文化也不高。

  哎。

  陶夭叹口气,又顺势坐到了地板上。

  坐下之后也觉得自己不对劲。

  她想起在海棠园的时候,她有几次没穿鞋下床,还有几次把衣服扔在地毯上,甚至穿着睡衣坐在地板上。

  会不会显得很粗俗不讲卫生?

  她还要求吃泡面。

  程牧好像对那种东西没什么好感,嗤之以鼻。

  真是烦死了。

  陶夭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冷静,她起身拿了一件棉质睡裙,准备去浴室里洗一个澡。

  到了浴室,心情更不好了。

  她身上有两道疤。

  先前程牧说不介意,她也并没有过分地去想。

  可眼下,只觉得很丑陋。

  这世上大多数女人身上都不可能有疤吧,光溜溜滑嫩的身体,摸起来才肯定更有感觉。

  所以,程牧先前到底图她什么呢?

  她都找不出自己几个优点来,更何况别人呢。

  她没有能一直吸引他的东西,就算她年轻,可眼下年轻的女孩一抓一大把,还都是身上没疤痕性格活络的。

  陶夭从没有仔细去思考这段感情里的她。

  眼下回想,觉得她自己实在不好。

  她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躺在床上发呆,又继续思考明天让谁把东西给程牧送去。

  其实他要讨回,也没错。

  那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尤其黑金卡。

  不对,他只要了黑金卡。

  那是无上限额度的信用卡,眼下两个人这种状况,他要回去挺应该的,没毛病。

  想通了,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床头柜上手机突然响了。

  欧阳瑜发微信过来:“程叔来了,说是拿走自己衣服,还说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一会过来。”

  陶夭瞬间清醒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

  程牧他们应该陪着外来伙伴用了晚饭并且送回酒店,之后过来的。

  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衣。

  陶夭跳下床踩着拖鞋奔到了衣帽间,开始选衣服换。

  她选了一件裸粉色的雪纺长袖衬衣和一条九分黑色长裤,很快穿上,到了镜子跟前。

  衬衫和长裤显得人成熟,还显得个子高。

  她心下满意了,又去找鞋子和假发。

  还没找呢,又突然愣了一下。

  都已经十点了,她干嘛要打扮成这样出去,欧阳瑜会说自己有病吧。

  还有程牧,肯定会似笑非笑地欣赏她的傻样子。

  她不能换衣服,可也不能穿睡衣出去,怎么办啊?

  她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这些!

  ——

  十点半,楼下。

  欧阳瑜兄弟俩陪程牧等着。

  程牧面色很冷淡。

  欧阳瑜暗暗地看了他几眼,发问说:“程叔你什么东西落小妹这了,要不我上去帮你取,这都很晚了。”

  程牧看他一眼,眼神更冷淡了。

  以前没发现欧阳家这几个小的这么难缠。

  现在倒好,见那丫头一面都不容易。

  他随意地哼了一声,冷冷说:“你们几个年龄也不小了,夭夭毕竟是女孩子,男女有别不懂吗?”

  欧阳瑜:“……”

  关你什么事情哦!

  边上的欧阳瑾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欧阳瑜收回不满,听到木台阶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陶夭下来了。

  以前没发现这丫头这么磨蹭。

  欧阳瑜有些郁闷地想了一下,再看过去,整个人都狠狠愣了一下。

  陶夭穿了一件很宽松的白色长T恤,T恤前面印了一个葵花的图案,看着很柔软清新。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眼下才四月多,自己这小妹就在T恤下面配了一条黑色的紧腿小短裤,下面踩了一双夹板凉拖。

  短裤是超短款,还没有T恤长,走路间才会露出来。

  她两条腿显得又直又白又长,蓦地,就让他这种一向大大咧咧的人都想到了网上一句很流行的话:“这双腿我能玩一年。”

  要死啊。

  欧阳瑜猛地上去扯着她往边上走,急吼吼地说:“我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陶夭蹙眉看他一眼:“我在睡觉啊,难不成还得换身衣服?”

  欧阳瑜:“……”

  这理由,他竟然哑口无言。

  他就是十分不爽。

  这死丫头缺心眼啊,白白被人看了去。

  欧阳瑜拿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转身递到了程牧手上,压抑着郁闷说:“这是程叔的东西吧?”

  程牧没接,目光深沉地盯着陶夭。

  这丫头平时在家里就穿这样?

  欧阳家这四个小的可老大不小了,还都没个女朋友。

  不是一向奉行早婚早育吗?

  欧阳诚兄弟俩在他们这年龄,媳妇都怀双胞胎了,他们倒好,别说孩子,媳妇都没个影儿。

  欧阳老爷子也不晓得管一管……

  “程叔?”

  程牧接了袋子,看着陶夭说:“不怕着凉吗?赶紧上去。”

  陶夭:“……”

  “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她撂下一句话,抿起了唇角,转个身就直接上楼去了。

  灯光下,两条腿白嫩得晃人眼。

  眼看她上去,程牧心里的躁气才渐渐下去。

  回过神来又愣了一下。

  还没说上两句话,他把人给赶上去了?

  他下意识晃了手里的盒子,一股子薄怒又涌了上来。

  他不过找个借口过来,这丫头,是将他所有送的东西都打包还给他了?

  呵呵,真是心有灵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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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210: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二更】

  程牧转身走了。

  欧阳瑜关了楼下灯,和欧阳瑾一起出去送他。

  陶夭听着下面没什么动静了,悄无声息地又下楼,站在黑暗里,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走远,消失在视线里。

  刚才那一通纠结好像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原来她会这么无聊。

  她没有再多看,抬步上楼。

  每走一步,都有一种用尽力气的感觉。

  身上两件衣服她也没有换回来,就那样躺在床上,强迫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她拿到眼前一看,进来一条陌生人的消息:“谁让你将我拒接的?”

  这语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在黑暗里掉下泪来。

  编写回复:“东西全都还给你了,两清了。”

  “这不是我电话,你将我加回来,有话和你说。”过了几秒,又进来一条短信。

  她依言将程牧添加了回来,发信息说:“什么话,说吧。”

  “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和你闹。”陶夭回。

  她只是想听他亲口解释一下,他并不是因为想负责才和她和好,一句话而已,很难吗?

  为什么从头到尾不说?

  “没闹?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下午在机场见面,躲闪什么?”

  陶夭没回复。

  程牧又说:“我和Anna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嗯。”陶夭回了一个字。

  “医院里那一次你觉得是我错?你那两个哥哥没问题?最近什么状况你不明白吗?乱跑没错?”

  陶夭看着短信,无言以对。

  这些问题她都没有放在心上,让她在意的,也不是这些。

  他却好像意识不到。

  她也不想说了。

  不想问。

  要是她问了大抵也就两个结果,无论是不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潜意识地,她觉得她好像突然就不信任他了。

  以往那些恩爱甜蜜,此刻统统好像一场幻觉。

  他们因为那样一种关系开始,他习惯了身处上位,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就连眼下,仍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有高高在上的资本。

  网上那些绯闻爆出来,他用床照吻痕和一句话应对:“听说她是香江一姐?”

  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应该是,她是我的人,所以是一姐。

  和爱情哪里有什么关系?

  纵然在乾州游乐场,他将她举到了脖子上,说的话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你自己看吧。”

  永远都是那么自我骄傲。

  就算生日宴酒店房间,也是那样。

  “已经过去了?”

  “你目前单身?”

  “没结束。”

  “是吗?没什么印象。”

  从来不曾说过喜欢你或者爱你这样的话,虽然会叫她宝贝,可那些甜蜜过后,还是会不安呐。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和情绪。

  明知道他其实肯定有感情的,可偏偏就是不满意。

  她虽然有过苏瑾年,可他也有过叶蓁蓁啊,纵然他当时年轻,肯定也有过亲密。

  她觉得自己好像钻了牛角尖,可若是不能得到他满分的爱,她宁愿不要了,不想因此变得哀怨委屈,不想患得患失,不想胡思乱想失去自我,不想继续魂不守舍。

  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她和苏瑾年谈得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过。

  “不说这个了。讲和?”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

  陶夭看着短信,流着泪笑出声,她编写信息说:“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我还是医院里那个意思。”

  程牧仍在车上,看着短信,脸色分外难看。

  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从不回头。

  眼下这一段感情,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不成她眼瞎心盲?

  他对她如何,她感觉不到?

  眼下就因为吵嘴几句,冷到这一步?

  没什么必要了?

  竟是随便地就能将这种话反复说,她以为他程牧,这一辈就当真非她不可了吗?

  “那就如你所愿。”程牧在对话框里编写了一句话。

  偏偏,无论如何不忍心发出去。

  最后,他改成了一句:“我最近有点忙。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这问题随后再说。”

  “注意身体。”陶夭回复了他四个字。

  程牧拧着眉扔了手机,落下车窗,点了一根开始抽。

  女人这心思可真够难猜的。

  到底在别扭什么?

  ——

  翌日,清晨。

  陶夭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巾有些潮湿。

  她恍惚间想起,她昨晚暗暗地告诉自己,为他再流最后一次泪,不会有以后了。

  她和程牧不太合适。

  自从遇见他以后,她没有底线,丢了自己,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也不认识的人了。

  纵然有爱又怎么样?

  并不是每段爱情都能走入婚姻的。

  她以前没发现,其实自己这么渴望有一个温暖的男人,有一个能让她完全不会害怕的家。

  她想要的感情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回头他都在。

  不是这样的。

  眼下的程牧不适合她。

  或者说,眼下的她不适合程牧。

  她一无所成,没有足够的底气坦然地站在他身边。

  她不想再仰望他了。

  陶夭揭了床单被罩放在一边,将房间里稍微整理了一下,下楼去餐厅里吃了早饭。

  中午,一众人前往京郊陵园让她父亲的骨灰入土为安。

  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下午三点的时候,凤奕和尤可人在机场等她,三个人一起前往乾州,赶赴《泱泱华夏》剧组。

  紧张的拍摄工作让她暂时忘了程牧。

  偶尔,两个人也会发几句短信或者微信,却也没有以前那样甜蜜蜜的感觉了,突然就变得生疏了起来。

  程氏集团和MK集团的跨国合作项目令人瞩目,休息的时候,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那群人。

  每个人都是衣冠楚楚,面带笑容。

  唯独他脸上那丝笑意很淡,看着跟没笑似的。

  不过,因为他突然高调地出现在电视新闻里,让好些年轻女孩惊呼,原来这年头董事长都这么帅。

  毕竟,电视新闻是最能鉴别一个人颜值的。

  这年头网络上那些照片都不能信,先前他有些照片流传上网,都没有这么直观,给人强烈的冲击力。

  他三十一岁,未婚,面容英俊气质冷峻,非常具有个人魅力。

  曾经睡在她枕边的男人,的确非常优秀。

  程牧和家里四个一样,在微博上有了自发组织的后援团,声势很浩大,连带着,她又幸运地上了好几次热搜。

  不过,期望他们复合的人渐渐地少了。

  有人在网上开了帖子八卦香江几大豪门的辈分问题,最后得出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论。

  按着辈分,陶夭现在是程牧的世侄女。

  先前有点太荒唐了。

  她生日宴之后,网上再也没有程牧和她的消息,可见两家应该是达成了共识,让这件事成为过去,淡出众人视线。

  陶夭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热度渐渐退去,事情慢慢落幕,她的生活恢复到以往平静安宁的样子,心情也不必那般起伏动荡。

  ——

  热闹的川菜馆里。

  陶夭的视线从电视画面上收回,吃完了碗里的米饭,用汤勺给自己盛了一碗蛋花汤。

  尤可人看了她一眼,又下意识看向了凤奕。

  她觉得陶夭这次来有点太拼了。

  拍戏本来就挺累,她在拍戏外还继续上着形体训练课,之外还又报了一个外文培训班。

  还要看接下来的电影剧本。

  整个人忙得像陀螺。

  应该是因为程老板的缘故吧?

  尤可人这样想着,微笑着开口说:“再有几天就能回去了,感觉时间还过得蛮快的。”

  凤奕接腔:“公司那边有通知了。《青春》在月底二十九日开机,夭夭这边完了,回去还能休息一周。”

  “明星这工作当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尤可人叹气。

  凤奕看她一眼,笑说:“才知道呀。”

  陶夭喝完小碗里的汤,看一眼两人,轻声问:“你们都吃好了?”

  “不急,还有点时间,你可以再吃一点。”凤奕微微蹙眉看着她说,“这两天瞧着又瘦了。”

  陶夭微笑说:“没有,还是九十多斤。”

  “应该再胖点。”凤奕话音落地,招呼了服务员过来结账。

  三个人出了餐馆,走到剧组外面的时候,目光落到一处,神色间俱是有些意外。

  许蔓和傅远站在外面说话。

  陶夭和许蔓的关系眼下已经不是秘密了,凤奕和尤可人,连带着抬眸看过来的傅远,一起看向了陶夭。

  陶夭没说话,越过她直接往剧组里走。

  “夭夭!”许蔓扯住她袖子。

  陶夭微侧身,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手放开。”

  许蔓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傅远,没放。

  香江的事情她稍微安顿了一下,对霍云庭妥协了些许,将公司股权基本上都落到了他名下。

  她留下了两套霍宅之外的别墅,自己的工作室,以及香江市区里两套旺铺和霍氏旗下那个明珠大酒店。

  霍东城的遗产,她和两个孩子统共分割了不到一半。

  心境却因此安稳了许多。

  霍云庭那人不是善茬,她眼下这种状况,治愈的可能性有,却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必须安抚了霍云庭,此外再考虑两个孩子的事情。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陶夭。

  她不要求陶夭养孩子,只希望她在以后能看顾一二,以欧阳家在香江的地位,只要她肯出面做个态度和她关系缓和,日后和明珠姐妹相称,那两个小的以后就不至于被欺负。

  霍家那边其实有人。

  可那些人毕竟姓霍,尤其眼下她又刚刚闹了丑闻,丑闻里甚至影射霍东城因她而死,让她实在顾虑颇多。

  谁能想到陶夭连电话也不肯接了。

  她没办法,只能安顿好所有事,住院前来见她一面。

  碰上傅远是意外。

  香江影视城那一次之后,傅远和她疏远了许多,这一次过来乾州拍戏,她根本一无所知。

  也不晓得在拍什么?

  难怪他最近突然就没什么消息了。

  想必这又是一部大制作上档次的品质影片,陶夭又跟他一起演,还剪了男生头?

  她饰演了什么角色?

  许蔓定定神,却发现傅远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这人,好歹有朋友之谊在,这一刻见她犯难,却显得冷淡无情得很。

  “吃完饭刚过来就碰上了。你们要有事的话自己聊,我先进去了。”一句话撇清了他和许蔓的关系。

  陶夭点头嗯了一声,淡笑说:“您先进吧。”

  回了欧阳家之后,不光程牧的辈分发生了变化,傅远也是,她得随欧阳瑜他们唤一声远叔。

  傅远微微颔首,和经纪人李越一起进了剧组。

  凤奕和尤可人也先一步进去,将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个。

  陶夭甩了一下胳膊,挣脱了许蔓的手,语调冷冷淡淡地说:“你能不能别再来找我了?”

  “夭夭,你听我说。”

  “说吧,我听着。”

  陶夭看着她的脸,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陶静和赵沁儿火化前的样子。

  那场爆炸以后,赵沁儿急救完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十九个小时,被宣告死亡,医院不晓得通知谁,通知了欧阳家。

  爷爷和乾宁那边沟通无果,走了程序将两人简单下葬。

  权新急救后留下了一条命,可医生诊断说因为助兴药服药过度,他这以后那方面无法和正常男人一样了,甚至脑神经都因为兴奋过度造成损伤,整个人就那么毁了。

  权家长辈到欧阳家赔礼道歉,也是她爷爷做主揭过了这件事。

  她没能用自己的方式和那两人划清界限。

  许蔓的事上,也不想多做纠缠。

  许蔓看着她冷漠的样子,脸色也显得很难看,一开口就说:“前些天去医院,医生说我癌症中期,手术治愈几率不算大。”

  陶夭微微愣一下,看着她却没说什么话。

  从她三番两次说出“母亲早亡”这样的话的时候,她憧憬过的妈妈,早已经没了。

  “明珠那个样子你也看见了。骄纵任性得很,我实在不放心,尤其她这毛病都是被霍云庭娇惯的,他对明珠没什么好意。还有云泽,眼下才刚刚半岁,你说我这一倒下,他该怎么办?”许蔓声音压得很低,慢慢说,“我知道你对我怨气很重。可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月子里的时候你爸就忙着工作没怎么照顾我。你那会爱哭的很,我没日没夜地抱在怀里哄。夭夭,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妈,血缘关系是抹杀不了的,明珠和云泽都是你妹妹,就当我求你,日后看顾他们一二,行吗?”

  她这话,又让陶夭突然想到了吴晓丽。

  吴叔临去前也是这番情真意切的一句话,可事实上,要是没有程牧,她也不晓得如何去看顾吴晓丽。

  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陶夭收回思绪,眼见许蔓不再说话,开口淡声问:“说完了?”

  许蔓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问:“过去的事纵然我有错。那也有着很多原因的,你这孩子,现在生活又不差,这件事其实不为难的。帮帮妈妈好吗?”

  “找人将姑父打残废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陶夭突然问。

  “什么?”许蔓怔怔地看了她一眼。

  陶夭笑着说:“我当时也比现在的明珠大不了多少,你都没想过,他因为你残废了,会将所有恨意发泄在我身上吗?”

  “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很好奇,你今天怎么能厚颜无耻地为着一双儿女来找我?”

  “我十八岁生了你,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犯错?你知道那么小的年龄,经历生育这种事,对女人来说得有多大的勇气和痛苦,我不是对你们父女俩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我当时太小了,没准备好当一个母亲。”

  陶夭看着她,蓦地,心里某一处轻轻地扯动了一下。

  十八岁。

  是挺好的年龄呀。

  她也在十八岁最后那一天,经历了差不多的事。

  要是生下来,她会不会有一天和许蔓一样,对那个男人满腔哀怨愤恨,对那个孩子,厌弃不喜。

  她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

  许蔓眼见她松动,又说:“原谅妈妈好吗?”

  “没办法。”陶夭收回思绪,神色间甚至带上了一丝诚恳,“别再来找我了。他们是你的孩子,却不是我的妹妹弟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你要是觉得血缘无法割舍,要不要联系一下医院,换了我这身血?”

  “你!”许蔓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陶夭再没理她,转身走了。

  ------题外话------

  正常二更。

  截止今天,日均更九千+的承诺完成。

  嗯,感觉松口气。

  爱你们。

  感谢本月的大力支持,虽然有时候你们搞不懂我我也不明白你们,但是很感谢,截止今天还在的每一位。

  爱情里的酸甜苦辣,我拙劣的文也许不能描绘千万分之一,但是尽力了,这个月的更新我给自己打一百分,更新质量从我的标准来说,也在中上游了。月末有几天状态实在差,情节冲突处理不够柔和沉稳,这算开文至今一点瑕疵,痛定思痛,后文中会避免这种状态。

  总归还是感谢吧。

  这两个浑身是刺在努力靠近彼此的爱情矮子,截止今天我仍然是心疼喜欢的。也许你们不够那么喜欢,但是在我来说,是容许爱情里存在除了背叛之外的各种瑕疵和矛盾。

  相信我,他们都在慢慢为彼此变得更好。

  ^_^

  ☆、211:闹了这么久,还没够?【一更】

  作为献礼建国六十周年的史诗大片,《泱泱华夏》的创作阵容以及演员阵容都非常强大。

  一半以上都是有话剧表演经验的老戏骨。

  陶夭也是在剧组里待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知道,剧组里叫得上名号的老演员,都不止演员这一个身份。

  比如傅远,他除了演戏之外,工作室也办得风生水起。

  其他的……

  有人是国内书法协会的副主席,有人是国内国画圈子的领头人物,有人是颇负盛名的相声演员,有人是国内知名话剧社的台柱子,甚至还有人是一向备受推崇的中餐大厨。

  兼职大厨的那一位说了,做菜是会令他产生幸福感的减压方式。

  剧组也有一个微信群,微信群没有《皇贵妃》剧组那个微信群那么热闹,日常除了通知工作交流经验便是一些生活琐碎,很少聊八卦。

  陶夭下午戏份不多,三点开始。

  换了衣服上了妆,她坐在一棵树下的藤椅上浏览群里消息。

  “忙吗?”边上,傅远的声音突然响起。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淡笑着说:“不忙,胡乱看手机呢。”

  “她走了?”

  “嗯。”

  傅远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困扰吗?”

  “还好。”许蔓的事情傅远很早就知道,此刻他问起,陶夭也没有遮遮掩掩,声音浅浅地说,“觉得没什么再牵扯的必要了,其实也没有一起生活过,彼此间除了怨恨,一点感情都没有。”

  傅远温和地笑起来:“没想到你是欧阳老先生的亲孙女,说起来是不是得感谢我?”

  陶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因为他,她在倪老太太寿宴上遇到了爷爷他们,并且在事后有了往来。

  她忍不住笑了笑,点头说:“嗯。晚上请您吃烧烤?”

  “小龙虾啊?”傅远忍俊不禁问,“天天吃这个都不会腻么?我不行,这个吃多了过敏。”

  “海鲜过敏?”陶夭有点意外。

  “不严重。”

  “哦。”陶夭想了想,面带征询地问,“那川菜怎么样?”

  “这个还行。”

  “那就川菜吧,明天中午请您。”

  “感觉我好像专程凑过来蹭你饭的。”傅远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色,眉眼间带着点无奈。

  这丫头竟然是欧阳家的小辈。

  人生处处有奇迹呀。

  他感觉很好。

  欧阳老先生是那样温和慈祥的老人,两个儿子都儒雅端正,儿媳爽朗大方,底下那四个小的性格也都好得很。

  这丫头进了他们家,想起来会让他觉得安慰。

  忍受了十九年担惊受怕漂泊困苦的日子,这孩子长成这样难能可贵,上天总算没有薄待她。

  傅远叹口气,骤然听到边上有人喊他的名字。

  “我先过去。”他朝陶夭说。

  “嗯。”陶夭点点头,目送他抬步走开。

  傅远在剧组饰演战胜方高级儒将,算是主要演员之一,戏份贯穿全剧,不像她,出场二十分钟就会挂掉。

  算起来,两个人的对手戏并不多。

  陶夭收回视线,发现微信里进来了一条消息。

  程牧问:“在乾州再待几天?”

  “二十一号杀青。”

  程牧:“当天回来?”

  陶夭:“应该第二天下午回。”

  这个剧的导演组颇有几分情怀,基本上每个主配级以上演员杀青的时候,都会一起吃饭欢送一下。

  免不了得喝一点酒,第二天起来还得收拾东西。

  她低头,看见程牧又回:“回来了我去接你,谈一下我们的事?”

  陶夭想了想,回复:“可以。”

  “注意身体。”

  “你也是。”

  发了这三个字,她装了手机。

  程牧最近应该挺忙的,发微信都是三言两语,她也是,两个人在那晚匆匆一面之后,不再提某些事。

  “夭夭?”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尤可人拿了包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有些抑郁的问,“还没到你哦?”

  “嗯,奕哥呢?”

  “日常午睡去了。”尤可人笑着说,“我发现他还挺注重养生的,三天两头敷面膜保养不说,午睡都从不落下。”

  “要不然他看上去为什么显年轻?”陶夭笑笑,“而且你忘了?他是移动的名牌衣架,讲究着呢。”

  “刚才听见他打电话了,好像是和女朋友。”

  “啊?”

  “说什么冰箱里的酸奶可能过期了,让要是过去的话别喝。肯定有人去他家了吧,差不多是女朋友。”

  陶夭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发表看法。

  “你说奕哥那个样子,哪种女生才能驾驭他诶,啧,真是无法想象,得膜拜才行。”

  不是女生,是男人。

  陶夭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下,觉得憋着不说的感觉不太好受,话锋一转问尤可人:“我的书在包里吗?”

  “在呢。”尤可人说话间拿了书递到她手上,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儿童书了。”

  陶夭这几天闲了一直看童话书解压,里面花花绿绿的,插画的色彩非常鲜艳漂亮。

  眼下这一本,是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温暖插画纪念版。

  陶夭翻开了扉页的插图,仰着脸问她:“你不觉得这插图很漂亮吗?很让人喜欢。”

  生活所迫,她有五六年没静下心来好好看书了。

  密密麻麻的字迹看着难免有些无趣,倒是图文并茂的这一种,越看越喜欢,很享受。

  沉浸到另一个世界里,的确是不错的解压办法。

  尤可人凑到她跟前看了一眼,笑着点头说:“是挺漂亮的,颜色也很美,有点视觉冲击力。”

  “嗯。”

  陶夭低头看了一会书,听到了导演叫她的声音。

  尤可人连忙拿了她的书,盯着她脸蛋看了几眼,问说:“我再帮你补补粉?稍微有点花。”

  “哦。”陶夭端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了眼睛。

  “右眼角有浅浅一道疤呀,也不知道什么划上去的,你平时干什么的时候小心一点嘛,女孩子这张脸多重要。”

  尤可人在声音低低的念叨,陶夭没吭声。

  那场爆炸后来上了新闻,可有关她的事并没有被曝光,是以没多少人知道。她记得眼角好像被碎玻璃碴划了一道,本来不严重的,偏偏她那晚回去洗了一个澡,虽然很小心还是浸了水,现在还留下了一道浅疤。

  不过很小,可以忽略不计了。

  “好了。”耳听着尤可人话音落地,陶夭睁开眼朝她笑了笑,起身往拍摄的地方去。

  ——

  历经半个来月,她戏份不多了。

  下午这第一幕戏发生在少帅府会议室里。

  他们这一方大势已去,全国各地方都先后被战胜方占据,前线节节败退后,他们目前处于休整阶段,准备最后一战。

  上一场伤亡很重。

  将领班子里有人提议投降。

  人心不稳。

  陶夭一路走一路想,到了剧组总导演张天正跟前。

  张天正五十来岁,个子不高,微胖,鼻梁上常年架一副黑框眼镜,也爱笑,看着很是随和亲近。

  他刚和两个年轻配角讲完戏,看到越来越近的陶夭。

  这姑娘是他在这部剧里最大的意外了。圈子里这么些年,当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女孩。

  她有一张非常有辨识度的脸,得天独厚。

  身高一米七,气质独特,是天生适合大荧屏的人。

  整个人还有一股劲,面试那天顶着个男生头戴个棒球帽出现在他跟前,表演完他没忍住问:“长发剪了不可惜呀?选不上这可怎么办?”

  “头发回去再长。”她说了这句话,略微想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觉得您会选我,刚才看了一下,面试的所有人里,不可能有人比我扮相好,我很有优势。”

  事实证明,她这不算大话。

  张天正收回思绪,看着近在眼前的陶夭,笑说:“中午那会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问题了。”

  “那行。”张居正转头朝副导演说,“让演员都就位。三四号机位准备好,开拍。”

  副导演应声而去。

  ——

  “Action!”一道男音响起。

  会议室里七八位将领对坐两行,交谈议论。

  “大势已去了。”

  “少帅到底年轻气盛了些。”

  “看不清形势呀。”

  “哎。”

  “负隅顽抗也没用,徒增伤亡。”

  他们这一方全国各地的势力每天都在传来战败的讯息,都是同胞,眼看大势已定,投降讲和的根本不在少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都是华夏人,最上面谁掌权,不都是为了国家利益?

  他们这少帅实在心思执拗。

  一众人正说着,蓦地,听到一道微微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请各位来,不是商议如何投降的。”

  年轻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帽檐下一双眼凉薄清冷,眉眼间有一丝疲倦,清隽的面容上却泛着一丝薄怒。

  他虽然年轻,一贯却有些威严。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陶夭收回目光,边上的副将掩了门到了她边上,眼看她随意地拉开椅子,侧身坐了上去,一只胳膊搭在桌沿,身姿挺直微向前倾,摆出严肃又有点压迫人的姿态。

  他在强撑了。

  战争局势已经非常明朗。

  他们这帮人,早晚逃不出一个败字。

  少帅这人,说起来颇有些孤勇。

  “那您说,接下来这仗怎么打?我们听听看。”须臾,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道不满的声音。

  陶夭抬眸看去。

  她脸上那层薄怒依然褪去,此刻一手搭在桌沿,身子后靠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过去,却成功地让发言的将领多了点不自在。

  满屋子,就这一位年轻,大难当头,却远比他们沉得住气。

  有人溢出了一声叹息。

  陶夭在一室寂静里起身,面朝众人站在了军事战略图面前,微微抬肘,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叩两下,用着低沉缓慢的声线,开门见山说:“接下来这一战,我们从安和县城开始说……”

  她压低的声线里微微带了一丝哑,语速不快,稳得很,慢慢地,让气氛渐入佳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停下,目光环视一周,收回,一边往椅子上走,一边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畅所欲言。”

  身形笔挺,内敛沉稳,这一刻镜头里的他,完全演活了那个纵然最终战死,却令人无限唏嘘的凤系少帅。

  她是凤凝,却也是那个早已消失的凤尧。

  无论她是谁,都风华绝代。

  “卡!”不远处一声喊,让众人俱是舒了一口气。

  一条过在这剧组里司空见惯,没有人激动地欢欣鼓舞大喊大叫,众人看向陶夭的目光却饱含欣赏。

  这姑娘年纪小,生活却跌宕起伏,颇具传奇性。

  不过,他们中许多人并没多少好感。

  都是沉稳成熟的中年男人,他们中好些人孩子都会跑能跳了,看着这么一小姑娘,免不了用上了长辈视角。

  最开始接触,看见她理了男生头都心生不喜。

  觉得这女孩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

  眼下半个多月接触下来,那些偏见也消失得差不多了,甭管人家爱情如何生活怎样,搭戏的时候那是从来不会拖后腿的,和那些带资进组的小年轻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每个行业,实力都是个人最好的名片。

  这姑娘在演戏上的造诣,秒杀同年龄段所有花旦小生,眼下才从配角开始,都有点可惜了。

  她是璞玉,若是发现得早一些,指不定创出好几个奇迹。

  不过,现在倒也不算晚。

  ——

  众人的心思陶夭当然一无所知。

  她在剧组里算小辈,若无必要,很少主动发言。

  有点怕闹笑话。

  不过,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其他人颇为满意,愿意多提点她,截止杀青,她还得了一个谦逊礼貌的好名声。同时,导演张居正在杀青宴上当着众人夸奖预言说:“不错,前途不可限量。”

  陶夭在当晚喝了点酒,翌日醒来已经是中午。

  三个人需要在当地买一点特产和纪念品,尤可人订了下午最后一趟航班回香江。

  七点十五登机,陶夭提前给程牧发微信说了下机时间。

  他们坐了头等舱。

  劳顿多日,三个人都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等到醒来下机,发现天色已经挺晚了。

  陶夭撒了一个小谎,在机场大厅和凤奕、尤可人分开。

  黑色迈巴赫停在机场停车场。

  她按着程牧发的微信地点找到,从车尾绕到驾驶座那一面,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车窗。

  程牧在睡觉。

  闻声落下车窗,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后备箱,我要放东西。”陶夭抿抿唇,开口说。

  程牧打开了后备箱。

  陶夭将行李箱放到里面去,正在犹豫着要开哪一扇车门,发现前后车窗都落了下来。

  程牧声音低沉地说:“坐副驾驶。”

  陶夭舒口气,依言坐了上去。

  程牧重新升起车窗,将车子驶出停车场,足有二十分钟,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交流。

  十点多,车子下了机场高速。

  陶夭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夜幕发呆,蓦地,搁在腿面上的手被人一把大力抓住。

  她侧头看向了程牧。

  程牧声音低沉中透着不悦:“闹了这么久,还没够?”

  长时间的冷战,让他在见不到面的时候备受煎熬,总算见到,又发现,她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都能让他动怒。

  他压抑着心里莫名的怒火。

  陶夭已经收回视线,声音淡淡地说:“我说了,没闹。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十一天时间不够?”

  陶夭抿起了唇角,没说话。

  心情很复杂,可事实上,她每一天心里都含着一点期待,截止现在,那点期待已经基本消失了。

  她回头审视,发现两个人现在的确不合适。

  “分手吧。”陶夭收回思绪,慢慢说,“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在一起,而且我……”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一道分外强烈的光线惊到。

  宽阔的马路对面,一辆超大的卡车亮着车灯,在她骤然大睁的眼睛中飞驰而来。

  手上重量突然没了。

  她猛转头,程牧脸色冷峻地打着方向盘,迈巴赫猛一个甩尾摆了近九十度,将左侧方袒露在飞驰而来的强光里。

  “程……”

  “砰!”

  陶夭顿时失语,思绪都飞了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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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有二更,晚饭时间。

  么么。^_^

  ☆、212:我在,没事【二更有奖活动细则】

  程牧猛踩油门,车子冲出了公路防护栏。

  飞出去的那一刻,陶夭恍惚间发现,大卡车并没能碾压他们,心跳很快,她还活着。

  可她来不及抬眸去看程牧。

  车翻了。

  迈巴赫重重一声跌落,紧接着一阵又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四下痛意传来,让她渐渐地从那种空白中回过神来。

  机场高速之后是环城路,要是她没记错,防护栏下面是成片陡坡,坡上是郊区农家的果树林,坡下是奔腾的香江。

  香江市,正因为这颇具代表性的一条江而得名。

  眼下四月底,汛期刚至,水流湍急。

  “砰!”

  耳边又一声重响,车子停了下来。

  陶夭不晓得自己磕在哪,额头一痛,头晕眼花。

  眩晕中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下,眼泪差点涌出来。

  “我在,没事。”她听见了程牧低沉果断的声音,很有力,那声音传到她耳中,骤然间不让她觉得怕了。

  她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耳边又一道重响,程牧不知怎么踢开了驾驶座那边的门。

  她发现车翻了。

  他们两个在车里的姿势非常古怪扭曲。

  程牧很快解了两人的安全带,一把搂着她肩,将她整个人从开着的那一扇车门里拖了出去。

  迈巴赫摔在了果园里,车尾变形,正在冒烟。

  程牧抬手飞快地将她从头到脚摸了一把,扶着她坐起来,低声问:“怎么样?能走吗?”

  “能。”陶夭话音落地,身子腾空。

  程牧将她拦腰抱起。

  “我能走。”陶夭话音刚落,敏感地听到山坡上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一抬眸,黑暗里有人影窜动,速度很快,仿若鬼魅。

  程牧突然将她放了下来。

  一瞬间,陶夭明白了这并非意外。

  “走。”程牧一把抓起她手腕,快步往果园里撤。

  陶夭也没多问,不发一言,飞快地跟着他脚步只管往前走,果树大抵在花期,纷乱的树枝抽在她脸上,她能闻到一阵浓烈的芬芳。

  心跳得越来越快,感觉他们这样子,好像逃亡和私奔。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密集凌乱,程牧一只手按压在她背上,两个人猫腰往前跑。

  一道枪声突然响起。

  陶夭整个人都因为这声响猛地怔了一下,侧头瞧见程牧从身后摸了一把手枪出来。

  他带了把枪,可追上来那些人应该人均有一把。

  陶夭深呼吸一口,问他:“你一个能走吗?”

  “什么?”程牧扯着她仍在往后退,脸色在夜色中看起来分外冷峻紧绷,整个人都显得蓄势待发。

  陶夭低声说:“你别管我了。”

  程牧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又说:“我们分开。他们的目标是你,应该不会追我。你一个人,安全离开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之后再……”

  “闭嘴。”她话未说完,被程牧突兀打断。

  他紧扣着她手腕,阴沉沉看了她一眼,终归没再说什么。

  树林里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国内禁止私家持有枪械,一旦枪响,纵然在四下无人的郊区,也会很快引起过往车辆注意。

  警察很快会赶到。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人想要速战速决了。

  陶夭被程牧单手扯来扯去,一会在身侧,一会在身前,耳听着子弹穿透树枝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提线木偶,在男人手下来回翻飞。

  没有人说话。

  风声、枪声、脚步声,纷乱入耳。

  好像一场势在必行的狙杀。

  程牧只拿了一把枪,她能感觉到,他总共放了四枪,远远地也有人扑通倒地的声音,可那些脚步声却并未因此而停止。

  陶夭抿紧了唇。

  四月的夜晚还有凉意,她只觉得自己满头汗水。

  被程牧又一次从左往右扯的时候,她恍惚间看到空中一颗子弹穿透树枝直直而来。

  天旋地转间,视线里一块衣料飞了出去。

  程牧将她扑倒在地打了一个滚。

  手枪飞了出去,就在她手边不远处的田埂下。

  陶夭扑过去拿了枪,目光突然落在暗夜里土地上某一处,狠狠地愣了一下,思维骤停。

  她视力很好。

  那是一块被鲜血和泥土沾染的人肉。

  刚刚程牧搂了她一把,子弹擦过他胳膊打飞了一块布料,连带着,将他一块肉打了下来。

  这认知让她长吸了一口气。

  她抬手想去摸那块肉,被人猛地从地上扯了起来。

  程牧左掌顺着她小臂滑下,很快拿下她握在手心的枪,揽着她又脚步如飞地跑了起来。

  身后脚步声很近了。

  仍是没人说话。

  风声呜咽,枪林弹雨,命悬一线。

  树枝在她身前猛地抽了一下,陶夭骤然止了脚步。

  奔腾的香江就在陡坡下,果园尽头了。

  枪声和脚步声呈半包围圈,男人一只手紧扣在她腰上,两个人顺着陡坡滚落,扑腾掉入江中。

  水花溅起一片,上面有鲜血漂流。

  几道枪响落在水面上,陶夭却骤然喘了一口气。

  冷水入肺,她呛了一下,连忙闭嘴,看向了一同落水的男人,不敢说话,面目扭曲。

  她不谙水性,喉咙胀痛,根本憋不了多久。

  程牧一只手臂揽在她腋下将她往前带,一低头,柔软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唇,渡气给她。

  四目相对,身子相贴,身边奔涌的江水很凉,好像要将人吞没,偏偏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也不知道两人在水里游了多久。

  程牧突然将她托出水面。

  陶夭怔怔地看着他,发现他一脸水花,只靠右手往前划,左手整个托着她,让她身子浮在水面上。

  两个人游到了一处陡坡边,一面是泥,树木扎根生长,一面是水,水面在夜色下泛着波光涟漪。

  感觉起来很隐蔽。

  陶夭哑着声音问:“现在怎么办?”

  “他们没下来,估计会想办法找一会,我们先不上去,子弹没几颗了。”程牧声音也有点哑。

  “哦。”陶夭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水面。

  水面有鲜血晕开。

  她骤然想起程牧的右臂受了枪伤,掉了那么一块肉,伤口眼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她无用,游泳都不会。

  “冷吗?”程牧突然低声问。

  这丫头流产还不足一月,这样在水里泡着,身体要完了。

  眼下这状况,暂时还不能上去。

  “不冷。”陶夭小声地说了一句,又道,“你这样能游多久?你胳膊受伤了,要不我们抓着草趴在坡上,行吗?”

  程牧嘴角扯出个一言难尽的笑容,说她:“挺能想。”

  陶夭:“……”

  她抿紧了唇。

  她觉得这方法其实还是可行的。

  天地间很安静。

  两个人不知道又这样沿着陡坡下游了多久,夜幕中突然砸下了雨滴,没一会,啪啪的响声连成了一片。

  “操。”

  陶夭听到程牧低咒了一声。

  今天上午开始,天色就不怎么好,阴沉沉的。

  晚上空中也没星星。

  天气预报好像说有雨,却没想到,就在晚上,突然就来了。

  完全猝不及防。

  水面突然翻腾起来。

  陶夭弄不懂这是个什么状况,耳听着呼啸的风雨声,只觉得一时间两人又命悬一线了。

  程牧托着她,明显地加快了动作。

  最终,他将她推到了一处稍微平缓一些,草木茂密的坡上去。

  雨急风大,泥土都松软起来,也就有些草木挡着,能勉强地支撑一会她的身子,却撑不了多久。

  陶夭转个身就往上爬。

  程牧看见她手脚并用动作飞快,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两手一撑,半个身子蹭上坡。

  伤口扯出一阵痛。

  他抬眸看见陶夭还在往上爬,骤然停了思绪,一只手撑着她单脚,给她使了一把力。

  小丫头还挺争气,很快爬了上去,转个身趴下朝他看。

  程牧看着她的样子,不知怎地,想起了夜里湿淋淋逃窜的小老鼠。

  “手给我啊。”陶夭催他。

  “你拉不动我。”程牧话音落地,三两下自己上了坡,拥紧她,坐在了泥地上。

  “现在怎么办?”陶夭问。

  雨越下越大了,风声也很急,这一会听不见脚步声也听不见枪响,不知道安全了没有。

  四下里都是果树。

  树枝被雨水冲刷着,花香混合着泥土香,窜入鼻尖。

  他们俩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还好吗?”程牧一手扳过她的脸,发问。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

  程牧揽着她弯了腰,两个人踩着泥地,也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

  陶夭跟着他,亦步亦趋,不吭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面前出现了一个能暂避风雨的小房子,房子是水泥混合着砖瓦砌成,看上去很简陋,一侧开了个小窗带着一扇木门,木门一侧还挂着一把小锁。

  看上去是农民劳作时临时休息的地方。

  程牧抬腿一脚踹开门,砰一声闷响,锁子应声落地。

  陶夭看了他一眼,被他揽着进了砖瓦房,只觉得耳边突然就安静了许多,让人一颗心都定了下来。

  “避避雨。”程牧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陶夭点点头。

  她能想通。

  环城路虽然夜里车辆少,却也不代表没车,他们的车祸地点很快就会被发现,那些人不可能停留太久。

  他们好像在水里游了很久,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找来。

  外面风大雨急,树林里黑漆漆的,未知的可能性太多,冒失失往出走,反而不安全。

  这样想着,她彻底定下心来,扭头问程牧:“你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

  陶夭不听他说,拉过他手臂,血腥味和湿淋淋的潮气一起扑面而来,房子里黑呼呼的,她只依稀间能看到他的伤口。

  血肉模糊了一片。

  陶夭深呼吸一口,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一低头咬了上去。

  “你干嘛?”边上传来程牧低沉的问话。

  “伤口在流血,得绑起来吧?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程牧:“……”

  他轻哼一声,吩咐说:“脱我衬衫。”

  他开车的时候没穿西装,上身只单穿了一件衬衫,此刻脱下来,可就没什么衣服了。

  陶夭怕他感冒,一时间踌躇起来。

  “你扯一条布顶什么用?要不将T恤脱下来?”

  陶夭:“……”

  她咬着唇抬手摸过去,从他颈间第一颗纽扣开始,小心地脱他衣服。

  程牧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撩拨着她。

  她心里又压了一块大石头,脱到他伤口那一块的时候,牙关都紧紧地咬了起来,难受得很。

  这一晚前半夜,好像很短暂,又好像很漫长。

  卡车过来的时候,他一个甩尾将自己留在危险的那一面,那一刻,她以为两人要葬身车底了。

  车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飞了出去。

  树林里横冲直撞的时候,她好几次感觉子弹就在她耳边,最终他却让她毫发无损。

  胳膊受了伤,还将她托起来浮在水面上。

  她不知道他的体力能坚持多久,反正这一刻,他还稳稳地站在她面前,能动能说话,用着一贯自以为是的命令的口吻。

  她在他面前,突然变得分外矮小了。

  陶夭将他的衬衫脱了下来。

  衬衫湿淋淋的,还很脏,她侧身扭了半天,叹口气,抬手伸入自己T恤里,三两下将她的内衣扯了下来。

  纵然房子里很黑,她也察觉得到,程牧紧盯着她。

  陶夭低声解释:“衣服上又是泥又是水,太脏了,内衣裹在里面应该会好点吧,比较干净,还是纯棉的。”

  程牧没说话,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这丫头,有些事情上总是会出乎他意料。

  陶夭见他没说话,只当默许,她将内衣在手中拧着,感觉到没有多少水汽了,小心地缠在了程牧的伤口处。

  程牧另一只手按着,她折起了他的衬衫,将衣服罩在内衣外面,缠了几圈,紧紧地绑了起来。

  外面风雨还在呼啸。

  两个人却突然好像听不见了。

  这一方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缠绕交织。

  陶夭静了好一会,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能撑多久啊?”

  “很久。”程牧简短地说。

  子弹是擦着皮肉飞出去的,虽然带出去一块肉,却没有伤及骨头和动脉,他心里有数。

  陶夭点点头,又问:“要不要坐下?”

  “坐到墙边去。”程牧话音落地,完好的那只手臂揽过她,两人屈膝靠着墙坐到了角落里。

  程牧裸露着上半身,皮肤上有一股子凉意。

  他按着她脸颊,就贴在他胸口。

  疲惫的感觉慢慢地涌了上来,陶夭觉得脑子里还有点懵,神思也慢慢地变得混沌了,没一会,她迷迷糊糊地说:“我有点瞌睡。”

  “睡吧。”

  “会不会再有事啊?”

  “我听着。”

  暗夜里,程牧的声音分外低沉稳重。

  陶夭靠着他胸口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浑噩噩间,只觉得脸颊烫,突然就醒了,手下的皮肤在发热。

  她抬起眼皮轻唤:“程牧?”

  “怎么醒了?”

  他没睡。

  陶夭有些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有点。”程牧如实说。

  这一晚先后撞伤枪伤,又在水里游了许久,伤口大抵感染了,引起发热,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他脑子还足够清醒。

  怀里小丫头的声音很沙哑。

  程牧想到什么,抬手在她额头上也探了一下。

  她也有点烧。

  胸口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程牧揽着她,想到这一晚层出不穷的意外,第一次,有了点劫后余生的愉悦。

  以前不是没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可他从来没怕过。

  今晚怕了两次。

  一次因为卡车撞来,一次因为子弹飞过。

  怕过了之后又觉得安慰,这丫头比他想象中勇敢,一滴泪都没流,偶尔说句话还能引他发笑。

  一如既往,那么缺心眼。

  说起来,这场灾难是因他而来。

  程牧一只手摸着她柔软的唇,正想低头吻过去,身子突然一僵。

  门外,风雨声中夹杂了凌乱的脚步声。

  有光亮突然照在窗玻璃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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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月虽然不承诺九千,但是两更时间基本还会保证,五千打底的意思,最少日更五千。那也是在阿锦状态很差或者很忙的时候,一般状态和心情好都会尽量多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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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3:早晚都是他的人【一更】

  程牧拥着怀里的人儿,戒备地站了起来。

  “两个人会跑这么远吗?”门外,一道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有些熟悉。

  是海棠园的司机老吴。

  房子里两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徐东在外面问:“二少,你在里面吗?”

  “进来。”程牧声音低沉地说。

  外面一众人顿时一喜,很快,徐东走了进来。

  他拿着手电筒。

  一进来整个人愣了一下,诧异地问:“你受伤了?”

  “没事。”程牧简短地回答完,目光落在他的西装外套上,开口说,“外套脱下来给她。”

  陶夭的T恤湿透了,里面内衣也拿了给他伤口止血,眼下这幅模样实在是又狼狈又诱人。

  徐东一愣,很快脱了衣服。

  陶夭也没拒绝,低着头将外套裹在了身上。

  她这副样子,的确有些无法见人。

  外面老吴和一个保镖撑着伞,程牧拥着陶夭走出去,披着一个保镖的外套,完好的那只手臂一直紧搂着怀里人。

  四点多,几个人上了黑色路虎,前往医院。

  蒋靖安已经安排好了VIP病房,路虎一路开到住院部外,一众人下车,乘了电梯上楼。

  病房里,站着两位医生和两位警察。

  程牧手臂上衬衫往外渗着血,医生没解开衬衫,简单地问了两句,决定即刻进手术室。

  枪伤加感染,处理起来还挺麻烦。

  陶夭看着程牧在一众人的安排下躺在了移动病床上,下意识抿紧了唇。

  她就站在病床边,抓着他手指不肯松开。

  这一刻忸怩的样子又像个小女孩了。

  程牧朝她笑笑,哑着声音问:“抓这么紧,怕我死啊?”

  陶夭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劫后余生,她才觉得怕,哪能容许他说出这样的话。

  程牧一怔,拉下她手,声音低柔地说:“傻瓜,不会有事的。”

  “你保证?”陶夭咬着唇问。

  程牧将她手背递到唇边,在上面印了一个吻,眼眸里含了一丝笑意,肯定地说:“保证。”

  陶夭抽了自己的手,她站在原地没再跟着,目送着医生护士将他推进了手术室。

  蒋靖安也跟着。

  临到手术室门口,移动病床突然停下,程牧朝医生说了句什么。

  医生点点头,传达给了徐东。

  徐东似乎说了很简短的几个字,等众人进去,走到陶夭跟前说:“二少说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陶夭摇摇头:“等他出来再说吧。”

  “得一会呢。”徐东道。

  陶夭抬眸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说:“得多久我就等多久,检查什么时候做都来得及。”

  徐东看着她潮红的脸色,无奈地说:“你发烧了。”

  “不要紧,我很清醒。”她话音落地,一直观察着形势的两个警察走了过来,想要给她做笔录。

  徐东在边上说:“她现在发着烧呢,等明天吧。”

  陶夭在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朝着看向她的两个警察说:“我没事,笔录可以。你们问吧。”

  两个警察明显面上一喜。

  香江有几年没出现枪战了,这件事一经知道上面就分外重视,尤其还牵扯到手术室里那位爷,想想就让人头疼。

  这小姑娘倒是个明事理的,愿意配合。

  一个警察拿了文件夹、中性笔,做出准备记录的样子,另一个则拿出录音笔,开始问:“姓名。”

  陶夭微微愣了一下:“欧阳瑶。”

  “年龄?”

  “十九。”

  警察问了几个常规问题,点点头又继续:“晚上这件事你还记得多少,仔细想想,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一下。”

  陶夭点点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蹙着眉开始说:“十点四十多,我们的车子下了机场高速驶入环城路段,迎面逆行过来一辆土黄色大卡车,车灯很亮。程牧打方向盘将车子甩尾近九十度,在卡车撞上来的时候冲出了路边防护栏。我们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有人拿着枪开始追了……”

  那辆车还扔在事发地点,警察想了想问:“车牌号记得吗?”

  “没看清。”

  警察点点头:“记得大概几个人吗?”

  “十个左右?”陶夭抬眸看他一眼,又摇摇头说,“太黑了,我没看清。脚步很纷乱,最少在十个左右了。”

  “程先生身上有枪?”警察突然问。

  陶夭一愣,下意识看向徐东,一时间不吭声了。

  她知道,国内法律并不允许私藏枪械,程牧拿了一把手枪,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事?

  徐东叹口气朝她说:“没事儿,如实说就行了。”

  陶夭点点头,照实说。

  五点多,两个警察才问完话,其中一个离开医院,另一个还守在边上。

  陶夭靠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她是个执拗性子,徐东劝了两次也没什么办法,站在边上等着,时不时看她一眼,无奈至极。

  所幸,程牧的伤口处理起来还算快,手术花了近三个小时,七点多的时候,医生将他送出了手术室。

  术中用了麻药,他睡着了。

  陶夭起身看着他紧闭的双眸,耳听医生说:“没伤到要害,后面好好养着,不至于有什么问题,麻药散了人就会醒。”

  蒋靖安在,医生也给交了底,避免了众人担心。

  陶夭点点头:“那就好……”最后一个字语调飘忽,她身子晃了晃,往一侧栽了过去。

  蒋靖安一把接住,手背在她额头摸了摸,顿时有些抑郁不悦地朝徐东说:“她这至少有三十九度了,你怎么一直让她等着?”

  “陶小姐性子犟得很。”

  蒋靖安叹气:“快送病房吧,找内科医生过来看。”

  “好。”徐东顿时有些后悔了。

  这一位发烧的状况他见过,眼下回想,只觉得二少醒来不会轻饶了自己,还有欧阳家……

  有够头疼的了。

  ——

  上午十一点,陶夭醒了。

  病房里门半开着,光线很足。

  她一抬眸看到边上滴答滴答的吊瓶,刚回过神来,听到边上一道如释重负的女声:“醒了?”

  是唐蜜的声音。

  陶夭抿唇看过去,唤她:“小婶婶。”

  “你呀,这是拿医院当成家了。”唐蜜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侧身坐在她边上,摸摸她额头,嘀咕说,“还有点烧。”

  陶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衣服全部都被换了一遍,是她自己的棉质长袖睡衣,很柔软,身上也干干爽爽的,很明显被人照顾过。

  “我给你换的。”唐蜜解释了一句,没多说。

  先前知道她身上有疤,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心疼得不得了,家里一众人早上赶来医院的时候,老爷子眼眶都红了。

  这丫头在外吃苦了十几年,眼下刚刚回家还不足一月,又是流产又是情伤,又是爆炸又是被追杀,想起来真是惊险得挑战人心跳。

  医院内科妇科外科的医生早上都来看过,秦家那早已退下的老爷子都来了,得出结论说她情况堪忧。原本底子就差,这样一连串折腾下来,不说其他,就生育子嗣上已经是分外困难。

  妇科那李主任,沉着脸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是以后这姑娘再来,说什么也别找她过来看,眼不见为净。

  唐蜜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听到陶夭声音轻轻地问:“程叔呢?”

  在长辈面前,她称呼程牧还很有礼貌。

  唐蜜转头看向她,想了想,开口说:“他已经醒了,别担心。男人嘛,受伤流血都很正常,倒是你自己,看着好好的,实际情况比人家差多了。听婶婶一句话,还是顾好自己吧。”

  她知道那一位受了枪伤。

  可医生也说了,身体素质好,没事儿。几瓶针下去都退烧了,接下来就是养一段时间的问题。

  说起来这次幸亏有他,听警察说遇到卡车的时候,他转方向盘将自己那一面朝向车底还在瞬间冲出了防护栏,最大限度减少了危险。

  不过纵然这样,家里一众人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埋怨的,要不是因为他,那这场事故根本不可能有。

  眼下事情还没搞清楚,这样的危险,还有几次?

  实在让人担心。

  她语气不善,陶夭也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她觉得额头隐隐作痛,下意识抬手在上面揉了揉。

  唐蜜拉下她手,轻声说:“青着呢,别揉了。身上磕磕碰碰的也青了好几块,还有蹭破皮红肿的地方,感觉疼吗?”

  “不疼。”陶夭扯了个小谎。

  事实上,这会慢慢回过神来,觉得浑身上下都疲惫疼痛。

  跟着车滚下山坡,树林里横冲直撞地时候一直被树枝抽打着,当时一心想着生死,几乎没什么感觉。

  温暖安全的地方容易让人变软弱。

  她又想起了自己和程牧这样的一段感情。

  生死关头,他这样护着她,她先前那些小心思统统都没有了,他的胸膛那么暖,她愿意相信他。

  这段时间一直钻牛角尖,仔细想想,其实程牧没有她以为的那样轻视她,他只是习惯了处于上位以自己的方式关心人。

  要不然,她也不会爱上他了。

  人常说爱上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事实上,怎么可能没理由呢?安全感、发自内心的快乐、依恋、相处中微小的温馨和甜蜜,甚至,他那些强势的横冲直撞,都让她心动。

  好爱他,这一刻,感觉又如此清晰如此迫切。

  可同时,她心里在迟疑。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说出分手的话了。可她又觉得,昨晚种种,见证了他的高大和感情,越发映衬得自己矮小无用,遇上危险的时候,什么都要靠他。

  若是自己遇上那么一出意外,会直接葬身车底吧。

  她现在还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好了,愧疚和仓皇抓心挠肺,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十九年来,她觉得自己还算坚强冷淡硬气有主见。

  可遇上他之后,她毛病很多。

  没有以前那么坚强了,会因为很小的事情就觉得委屈难过;没有以前那么冷淡硬气了,他说烦了,她会慌得吃不好睡不下;也没有主见,他流露出一点想和好的意思,她就欣喜若狂小鹿乱撞,在他几下撩拨之后节节溃退。

  他是她的不坚强不冷淡不硬气没主见,是她的软肋,是那个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天堂地狱间来回漂泊的人。

  这样的感觉,其实是很恐怖的。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她纵然爱,眼下却很厌弃这样的自己,偏偏这样的心情还不想让他知道,她想冷静,想思考,想变得稍微能更好一些。也许只有那样,才会有点勇敢和底气,坦然地站在他身边。

  而不是眼下这样,她一无所成,又没什么本事,三番两次还让家里人担心,他们爱她,肯定会将怨气再转移到他的身上。

  爆炸那一次,不就如此吗?

  她的确没多少警惕,他匆匆赶来生气责怪两句也是关心过甚,却三言两语激怒了一向怕他的四哥。

  四哥性子最大大咧咧,炮竹一通发泄了也就完了。

  可,其他人呢?

  大哥说,最刺激绚烂的风景,总是稍纵即逝的。本就是在影射他们这段感情,可见他不看好。

  二哥也很不喜欢他,她感觉得到。

  还有爷爷和叔叔婶婶,他们没养过她,原本对她存有很深的愧疚,当然会百依百顺了。

  事实上没人看好他们这段感情,只是她以前不愿意承认。

  难得有家人,她也想有一段被所有亲人祝福看好认可的感情,而不是一直任性妄为随心所欲让他们担心妥协,再一次次在各种时候维护她,为了她,和程牧闹得不可开交。

  心里好像有一团愁绪化不开。

  陶夭躺在病床上想了许久,护士过来给她拔了针量了体温,嘱咐她再好好躺一会休息。

  唐蜜一直在边上坐着。

  她几次话到嘴边,最终仍是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说想起看看程牧。

  等会吧。

  她在心里想。

  ——

  此时,另一间病房里。

  欧阳家一众人探望完程牧,欧阳璟兄弟几个先退了出去,只留下欧阳老先生仍在病房里。

  程牧穿了一件棉质白背心,坐在床上。

  心里有所预感。

  他一贯傲气自信,这一刻看着心事重重的老先生,第一次,做好了任人宰割的准备。

  欧阳杰却没再说什么,只道:“枪伤不容小觑,你好好养病。”

  话落,他叹口气,转身也要走了。

  “杰叔。”程牧唤住他。

  欧阳杰停下步子,回头笑了一下:“还有事?”

  程牧朝徐东几个使了眼色,眼看着他们出去带了门,才声音缓慢地问:“那丫头,情况怎么样?”

  徐东等人心思在他身上,相比而言,对陶夭的情况了解得肯定不够细致,可欧阳家一众人过来了,却只字不提。

  他们不提,他却不能不问。

  那丫头身子弱,昨晚那一通折腾,受罪不少。

  欧阳杰似乎是略略想了一下,如实说:“秦老先生上午来看过她,说是,气血虚亏,未老先衰。”

  程牧一愣。

  欧阳杰声音缓慢又无奈,过了半晌,又说:“那孩子经不起这么折腾了。今天小四才说了,过年那次遇上她,就因为来了例假,她在倪家痛得死去活来,止疼药都用上了。”

  “她身体底子差了点。”程牧点点头。

  他不是没有想办法帮着寻医调理,可眼下回想,仍是重视不够。做不出丝毫辩解。

  “昨晚的事情,能避免再发生吗?”欧阳杰突然问。

  程牧没说话。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欧阳杰叹着气说:“那孩子是个死心眼,你的性子我也了解。这是我一直未曾阻拦你们的原因。可这样的事要是再多来几次,你们受得住,我这把老骨头可得交代了。我的意思是,先处理好你身边那些事,再谈感情的问题。夭夭才十九,你若有心,应该等得起。”

  程牧沉默一小会,微笑着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慎重考虑。”

  “……好好休息。”

  他没有一口应下也在欧阳杰意料之中。不过,能得这么一个保证也算让他松口气。

  欧阳杰点点头,出了病房。

  程牧目送他出去,深呼吸了一口。

  房间里灯光敞亮,有一丝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楼道间有说话声和脚步声,是最寻常不过的俗世状态。

  他却第一次觉得,能活着,能呼吸,能听能看,能想念,感觉这么好,这是生的渴望,也是爱的感悟。

  他从来不是愿意妥协后退回头的人。

  却屡次因为她,有些不像他。

  这世上,她是那个会让他愿意妥协后退回头的人,是他的不理智不冷静不沉稳不成熟,是既能让他心跳变快,也能让他心脏变软的那个人。

  难得遇上,等一辈子又何妨?

  早晚都是他的人。

  ------题外话------

  正常一更来了,么么哒。

  早上发现月票榜在第三,小可爱的保持热情不要停,帮阿锦保持几天,爱你们,感激不尽。

  二更晚饭时间,群啵。

  (*^__^*)

  ☆、214:喂饭【二更】

  中午,十二点半。

  VIP病房里。

  程牧侧身坐在床上,眼看着徐东将四菜一汤摆放好。

  蒋靖安穿着白大褂转悠过来,目光落在他胳膊上,笑着说:“昨晚那伤口,谁帮你包扎的呀?”

  明知故问。

  程牧抬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蒋靖安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又道:“手术室几个医生差点笑瘫了。我说二哥,你们现在这处于什么个状况啊,我想想,嗯,暗度陈仓?”

  “吃饭了吗?”程牧拿了筷子,问他。

  蒋靖安随口答:“吃过了。”

  “吃过了就行,该干嘛干嘛去,别跟这晃悠。”程牧随手挑了几块鸡腿菇放在米饭上,无情地说。

  他伤了右胳膊,左手拿筷子也非常灵活,随意得很。

  边上,蒋靖安和徐东都习以为常。

  这一位从小到大冷傲孤僻,上学那一会也非常特立独行,随心所欲,跟前玩得好的也就他们几个人。

  旁的人不晓得,他们却对许多事一清二楚。

  比如,他智商超高,过目不忘。

  再比如,他左脑比一般人右脑还发达,四肢协调力更远胜常人。

  中学那会,他们几人之中,蒋靖安的学习成绩算得上一枝独秀,但事实上,这一位每次刚考完就知道他能拿几分,只是懒得答题而已。要是有意展露锋芒,年级第一绝对得靠边站。

  也因此,周围这几个都以他马首是瞻。

  原因无他,谁让人家比较牛逼,横着走惯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蒋靖安想起那会的事还是会心生羡慕,他能和程牧关系一直持续至今,最重要的一点,大概是羡慕他身上随心所欲那股劲。

  至于徐东,作为唯一一个跟他形影不离多年的人,那绝对已经发展到了个人崇拜、盲目信任。

  二少在他眼中,完全是得天独厚的上天宠儿。

  简而言之,全才。

  不过,这一段时间下来,他觉得这人情商似乎有待提高,也因此,像个正常男人了。

  说起来,全赖那么一个小丫头了。

  徐东正在心里啧啧感叹,视线里,程牧拿筷子的动作顿住,筷子夹着的那根青菜掉在了碗里。

  紧接着,他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陶夭穿着一身柔软的浅红色长袖睡衣过来,刚推开门,就看到程牧左手拿着筷子在吃饭。

  她拧紧了眉头,看向了边上明显非常闲适的徐东和蒋靖安,抿着唇说:“你们怎么不管他啊?”

  徐东、蒋靖安:“……”

  两人正无语,又看到刚才还举止随意的男人放下了筷子,温声说:“没事,我左手可以。”

  他说了一句实话,可这语调怎么这么奇怪?

  传递出一种委屈无奈的意思。

  陶夭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看了一眼他的右臂,叹口气,语调无奈地说:“左手怎么吃?”

  程牧笑了:“难不成还找个人喂?”

  陶夭抿着唇拿了他筷子,声音腼腆地说:“我吃过饭了。这会也没事。我喂你好了。”

  徐东、蒋靖安:“……”

  程牧没拒绝,侧个身,坐到了病床上。

  一副等着被喂饭的样子。

  徐东和蒋靖安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字。

  脸呢?

  这么哄小姑娘真的好吗?

  他们有点待不下去了,索性离开。

  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陶夭顿时自在许多,问他:“那个,你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儿。”程牧语调随意。

  陶夭点点头,端起了小碗,淡笑着说:“那吃饭?”

  “好。”

  “你想吃哪个菜?”

  “都行,你随便夹。”

  陶夭往碗里加了两块炖得很烂的鸡块,卷了一片青菜,递到他嘴边。

  程牧含住,慢慢地咀嚼起来。

  陶夭见他吃完,又夹了一块米饭递到他嘴里。

  程牧眸光暖暖地看着她。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话,她喂饭,喂什么他吃什么,直到最后,程牧一口菜一口饭,将一碗米饭慢慢地吃完了。

  陶夭放下空碗,问他:“还要吗?”

  徐东带了两份米饭回来。

  “行了。”程牧唇角溢出一抹笑,吩咐她说,“杯子拿来,我喝口水。”

  其实杯子就放在他手边的桌上,触手可及,可他没抬手,陶夭也没吭声,顺从地将水杯递给他。

  程牧拿着杯子喝水。

  陶夭没事干,神色怔怔地看着他喝。

  他微微仰着脸,下颌的弧度看上去坚毅凌厉,很硬气。滚动的喉结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胳膊包扎着,他上身就穿了一件白背心。

  陶夭微微撇开视线,心神有点乱。

  程牧是她所见过的最高大挺拔的男人,宽肩窄腰,有着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腿很长,肌肉结实紧绷,强健有力。

  海棠园的时候,他曾经拎起许一生夹在腋下就走了。

  眼下回想,其实拎起自己也轻而易举。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给了她最多的安全感,回想起来,很多事,细碎,却带着浓浓的暖意。

  “在想什么?”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

  陶夭收回思绪,淡笑着说:“没想什么,还喝吗?”

  程牧将一杯水喝完了。

  他随手将杯子递给陶夭:“不喝了。”

  “那我收拾桌子了?”

  “嗯。”

  程牧靠在床头,眼看着她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盒。

  欧阳家一众人大概都将她当成了小孩儿,陶夭身上的睡衣是浅红色,袖口和下摆还点缀着蕾丝边,看着甜美可人。

  不过她眼下顶着个男孩头,穿这衣服还是有点古怪。程牧看着她,脑海里闪过她穿丝质吊带裙的样子。

  她青涩又性感的一面,也就他见过。

  这念头突然让他心情愉悦。

  陶夭察觉到他的注视,却没抬头,动作麻利地将桌子收拾了,拎着垃圾出门去扔。

  去而复返,她发现病房里多了几个人。

  陶夭微微愣一下,迟疑地问候:“程爷爷,你们来了。”

  程沣:“……”

  这姑娘这话,他竟然没法接。

  按着两家的辈分来说,她叫自己一声爷爷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偏偏,这孩子曾经是儿子的女朋友。

  看样子,未来可能还会是。

  程沣干笑了一声,说:“咳,来看看阿牧。”

  陶夭点点头,抿唇笑着说:“我去洗个手。”

  话落,她转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病房里,她能听见外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洗了手,深吸了一口气。

  程沣和孟琳过来了。

  此外,还有程家的管家黎叔和叶蓁蓁。

  眼下正值四月底,叶蓁蓁穿了一件一字肩的白色雪纺上衣,搭配了一件黑色雪纺阔腿裤,踩一双露脚背的高跟鞋,看上去优雅极了。

  相比之下,她显得邋遢又稚气。

  陶夭出了洗手间,朝几个人笑着说:“那你们聊,我先回病房了。”

  程牧看她一眼,点头说:“好好休息。”

  “嗯。”陶夭出了病房。

  ——

  昨晚下了一场雨,早上天又晴了。

  陶夭顺着走廊往自己的病房走,看到阳光投映在洁白的瓷砖上,将地面都照耀得很漂亮。

  她心情有点复杂,许久都没有回病房去。

  最终,坐在距离自己病房不远的一处长椅上发呆。

  “陶夭。”蓦地,边上响起一道轻柔女声。

  陶夭仰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微微愣一下,站起身来,语调寻常地问:“有事吗?”

  叶蓁蓁看着她微微一笑:“聊聊程牧的事情?”

  陶夭想了想,淡声说:“没必要吧。”

  “难道你都不好奇?”

  陶夭沉默。

  叶蓁蓁是程牧前女友,这件事在香江这个圈子里基本人尽皆知,她听到的版本也很多,最普通的说法是:叶蓁蓁和程牧谈着的时候和程牧大哥搅在了一起,程牧一走多年。

  有人说,叶蓁蓁是香江第一名媛。

  她的仪态举止是比自己优雅柔美许多,年纪轻轻寡居,整个人显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很招人怜惜。

  蓦地,她想起程家里有过的那一次。

  她从洗手间出来,远远地看到她和程牧,许是说到了情动处,她看上去有些哀怨,程牧却无动于衷。

  他当然无动于衷,他怎么可能忍受背叛?

  因而她知道,程牧和自己这个大嫂前女友,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牵扯,那只是一场往事。

  可偏偏,她脚下挪不动步子。

  程牧的过去,所有一切,她都本能地想知道。

  叶蓁蓁见她没说话,眉宇间带了一丝惆怅,侧身坐到了椅子上,声音恍惚地说:“时间过得真快,我和他恋爱那会,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陶夭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走。

  她没走成。

  因为叶蓁蓁紧接着又说:“他那会也不到二十,性子其实和现在差不多,强势又霸道。我当时很迷他这种性格,鼓起勇气给他表白了,主动追求他。结果,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说他老早就看上我了。”

  陶夭一怔,笑着说:“那是你们以前的事情,我没兴趣。一会还得打针,我先走了。”

  “我们没发生过那种关系。”叶蓁蓁突然说。

  陶夭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其实很想要,提了很多次。”叶蓁蓁从椅子上站起来,语调突然就哽咽了起来,“是我觉得我自己当时太小了。过早地发生这种关系,对女生身体伤害很大的,我很怕。我说想将美好的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他同意了。我跟程坤是意外,出去玩的时候被灌醉了。也就因为这事,他伤心过度离开多年,去年春天才回来。”

  陶夭咬咬唇,没说什么话。

  “成全我们好吗?”叶蓁蓁看着她脸色,慢慢说,“我知道我这请求很荒唐,可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去年冬天他和窦薇薇有了那一次我就知道,他心里一直没忘了我。窦薇薇那个样子,几乎就是我以前的翻版。再后来他又有了你,我又发现,无论他找谁,那个人都有着我的样子,可见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一直是我。虽然眼下我是他大嫂,可程坤已经死了,而且我们原本就是一场错误。这世上也就感情的事情不可理喻,你……能明白吗?”

  陶夭看她半晌,慢慢说:“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和你没关系。”叶蓁蓁似乎很纠结,又说,“我也知道我们现在可能性很小,而且他好像对你有了点感情。其实这事情我能理解,你陪他睡了那么久,也算年轻漂亮,时间一长肯定会产生感情的。可你现在已经回了欧阳家,你们这一段也不光彩,你能不能和他断了?以后不见面。”

  陶夭哼笑起来:“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叶蓁蓁咬唇看着她。

  陶夭一字一顿说:“你要喜欢他,自己去争取就行,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同样的,我和他怎么回事也和你无关,你没立场命令要求我,请求也不行。”

  “他不爱你!”叶蓁蓁突然有些激动了。

  陶夭抬步走了。

  叶蓁蓁在她后面说:“他从头到尾心里的那个人都是我,你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

  陶夭没回头,在她注视里越来越远,推开了一间病房门进去。

  叶蓁蓁收回视线,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题外话------

  正常二更。

  然后,感觉今天看了假的评论区,小可爱们都文艺范了,阿锦好方。O(∩_∩)O哈哈~

  还有人说琼瑶,内心是拒绝的。

  白眼。

  ☆、215:让我亲亲,嗯?【一更】

  蓦地,她察觉到一道目光。

  叶蓁蓁下意识转头,就在她侧后方水房出口,一个青年走了出来。

  “苏瑾年?”她下意识唤出声。

  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小V领的白色T恤,搭配着浅色牛仔裤和式样简洁的板鞋,俊朗帅气,面目沉静。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让人过目难忘。

  况且,原本就很红。

  他是陶夭唯一交往过的男朋友,眼下,仍然深爱她。

  几乎在一瞬间,叶蓁蓁脑海里许多思绪纷乱飞过,她看着苏瑾年越走越近,反倒安定下来。

  “叶蓁蓁?”苏瑾年也问了她一声。

  叶蓁蓁并非娱乐圈中人,他原本不一定会知道,可因为陶夭的原因,他近来对程牧分外关注,自然也就晓得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人是程牧前女友。

  传言,程牧因为她离开香江多年。

  她刚才一番话是真是假他心里存着怀疑,可也就在刚才那么几分钟,他突然意识到,陶夭这段感情并不顺。

  她眉宇间暗含着一抹烦闷和愁绪,显得压抑。

  那,她上次那些话要如何解释?

  她说程牧对她还不错,眼下看来,那些话也极有可能是拿来给他宽心的,并非事实。

  苏瑾年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叶蓁蓁看着他的样子,反而弯起了唇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问:“你知道我?”

  苏瑾年没答话。

  叶蓁蓁也不在乎,直接又道:“原来你也在这住院,我和陶夭的话,刚才全都听到了是吗?”

  “她和程牧还在一起?”苏瑾年问。

  “应该没在。”叶蓁蓁笑着说,“都在一个圈子里,欧阳家和程家彼此也都相识,他们两人差着辈分呢,怎么可能在一起?不怕惹人笑话啊?”

  “既然没在,你干嘛找她?”

  叶蓁蓁摆出推心置腹的模样说:“没在一起不代表没联系呀?两人昨晚还一起出事了。”

  “程牧爱她?”

  “怎么可能呢!”叶蓁蓁突然有些不悦,强调说,“他爱的是我,只是我们眼下因为种种原因,在一起的可能很小,他才和陶夭纠缠不清。我找陶夭也不过是希望她认清情势知难而退,别再和程牧见面了。”

  苏瑾年若有所思。

  叶蓁蓁的话他其实并不相信,依着他的观察,程牧对陶夭应当是有着一定感情的。

  不过他们眼下这个样子,可能有未来吗?

  他原本决定放手,这一刻又觉得不甘。

  男未婚女未嫁,陶夭这辈子的归属是谁还不一定呢,他为何不能再努力一把,追回她?

  先前的方式可能不对,他可以好好再追她一次。

  苏瑾年胡思乱想,一时没了主意。

  叶蓁蓁看了他半晌,斟酌着语句说:“怎么?要考虑和我联手吗?”

  “联手?”苏瑾年神色意外。

  叶蓁蓁点点头:“对呀。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苏瑾年将她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回味一下,轻嗤一声,语调散漫地说,“原来这种事还能联手,长见识了。不过我没什么兴趣和你联手,失陪了。”

  叶蓁蓁:“……”

  她愣了一下,反问说:“你就不想追回陶夭?不是爱她吗?自己昭告天下在微博上说的话,这才几天,忘了?”

  苏瑾年转头:“我追不追关你屁事,轮得到你质问我?”

  “你这什么态度!”叶蓁蓁眼见他一脸不屑,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嘲讽说,“哦,她不知道被程牧睡多少次了,你有心理阴影?”

  先后被两个人落面子,叶蓁蓁一贯自视甚高,又因为程坤残疾的原因离开社交场合太久,这句话颇有点口不择言。

  苏瑾年朝她露出一个冷笑:“照你这么说,程牧也不晓得伺候她多少次了。这种事,一般不都男人主动吗?”

  叶蓁蓁噎了一下,因为他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陶夭网上那个惊天绯闻爆出来,她当时就傻了,她不敢相信,程牧竟然会亲自开车接一个女人。

  不过,她更没想到程牧对这件事的回应。

  他在陶夭颈侧印了一个吻痕,还用橙光官博发布了那么一条占有欲十足的话,完全忽视了其他几个男人。

  这让她隐约意识到一件事。

  程牧对陶夭的在乎,大过了陶夭对他的在乎。

  尤其,她刚才和老两口一起出病房,徐东简单地说了昨晚的情况,程牧特别护着她。

  凭什么呀?

  一个十九岁的毛头丫头!

  她无法想象两个人亲密翻滚的样子。

  这原本应该是她的男人,这一切,也都属于她。

  程牧一定是爱她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尊重她,没有和她发生关系,允许她将第一次留到洞房夜?

  他为她抛却一切,离开香江十多年,这都是证据。

  眼下虽然在她跟前没什么好话,可那都是因为他受伤太深了,因为在乎,所以才有情绪,不是吗?

  陶夭只是个意外而已。

  就是因为两个人上床次数多了点!

  叶蓁蓁愤愤地想着,一时间都忘了再和苏瑾年较量,脸色阴沉地抬步往楼梯口走。

  苏瑾年收回视线,只觉得苦涩。

  他曾经好几次可能得到陶夭的第一次,曾经很有可能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完成一生倾心的承诺。

  眼下,全部成了泡影。

  “瑾年?”边上突然有人唤他。

  苏瑾年调整情绪,抬眸看过去,淡声说:“我今天不出院了。”

  周宛平手上拿了一堆票据单,不可思议地说:“什么?我这出院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

  苏瑾年在医院住了近一月。

  其实没必要这么久,是因为他单方面不乐意出院。

  眼下出院手续刚办好,他又使性子?

  周宛平脸色有些难看了,却忍着不能发脾气,低声问:“怎么了?你这伤口不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吗?”

  苏瑾年懒得和她多说,应付道:“头疼。”

  “头疼?”

  “对。”苏瑾年看她一眼,随口说,“头疼得很,估计是车祸后遗症。你请教授过来看,下午帮我拍片。”

  周宛平觉得自己这儿子有点怪,可她一时间又说不出他哪里怪,最终,只得点点头说:“那行。检查好了我们再说出院的事。”

  “嗯。”苏瑾年随意说。

  ——

  陶夭回了病房。

  欧阳瑜一脸郁闷地等着她。

  “四哥。”陶夭抿起唇角唤了一声,脸色有点尴尬。

  她的身体要慢慢调养,眼下还在医院是因为烧还没退,家里一众人想着再观察一下,留了欧阳瑜陪着她。

  午饭刚过,这小妹就找借口溜了,欧阳瑜回过神来当然晓得她跑去找程牧,可他拉不下脸寻过去。

  这一会,脸色难看得紧。

  陶夭走到了床边,揉着他头发问:“怎么了呀?”

  欧阳瑜一把拍下她的手,气呼呼地说:“又跑去找程叔了啊,我说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气死我了!”

  陶夭掀开被子坐到了病床上,只说:“他是因为我受了伤。”

  “错!他连累你受了伤!”欧阳瑜纠正说。

  陶夭:“……”

  她神色定定地看了欧阳瑜一眼,想了想,轻声问:“你就这么讨厌他啊?他真的没有你想的这么差劲。”

  “哼。”欧阳瑜甩给她一个冷脸。

  陶夭叹口气说:“好了别气了,我不过去了。”

  “这还差不多。”欧阳瑜扶着她躺下,用一副命令的口吻说,“躺下,给我好好休息。”

  陶夭抿起了唇角。

  有点无奈。

  家里一众人现在对程牧的意见不是一星半点,她若是操之过急,很可能适得其反。

  转个身,她又想到了叶蓁蓁的话。

  怎可能不介意?

  只想到程牧可能也亲过她抱过她心里有过她,她就难受得不得了,可她不能因此就不讲道理。

  叶蓁蓁出现在她之前,就好像苏瑾年出现在程牧之前一样。

  她也爱过别人,凭什么要求他毫无过去?

  而且他已经三十一岁了,有些感情经历很正常,她无能为力无权干涉,唯有接受。

  她在意的是现在这个他。

  现在这个程牧,心里那人是她,就行了。

  昨晚一过,她愿意这样相信。

  陶夭胡思乱想了一会,也有点怕了欧阳瑜的态度,一下午没再跑过去找程牧,安安心心地睡了好几个小时。

  晚饭之前,楚原意外地来了医院看她。

  陶夭在病房里吃了晚饭,眼见时间到七点多,朝欧阳瑜说:“我没什么事,你陪楚大哥下去吃晚饭吧。”

  欧阳瑜聊微信的时候随口说了他在医院陪护的事情,楚原过来他还挺意外,也有点不好意思,眼见陶夭这边也的确没什么事,想了想开口说:“那行。我很快回来,有事打电话。”

  “好。”陶夭拿起新手机朝他晃了晃,一本正经。

  欧阳瑜招呼了楚原下楼去。

  陶夭松口气,感觉他应该离开了楼层,掀开被子又下床,拿着手机往程牧的病房去。

  她在门口碰到了拎着餐盒的徐东,愣神问:“他吃过饭啦?”

  “嗯。”

  “怎么吃的?”

  徐东似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左手。”

  陶夭忍着没说话,推开了病房门。

  程牧已经听到她的说话声,四目相对的瞬间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了桌上,笑着问:“又跑来?”

  陶夭一只手按着门:“既然你吃了晚饭,那我回了。”

  程牧:“……”

  他在她身后轻嘶了一声。

  陶夭骤然停步,三两下到了床边,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哎,谁让你动了?”

  程牧一只手按在右肩上,眸光温和地看着她。

  陶夭顿时又有点尴尬,咬咬唇说:“那个,你这胳膊成这样了,别动来动去的,小心伤上加伤。”

  她话音落地,看到程牧喉结滚动了一下。

  两个人距离很近。

  程牧侧身坐在床上,她一只手按着床站在床边,四目相对,她甚至能从他眼眸里看到她的脸。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莫名地暧昧。

  陶夭脸红了。

  程牧想起了昨夜那个突然被打断的吻,他看着她嘴唇,慢慢地凑过去,薄唇贴在了她唇上。

  只是轻轻地贴上去,一瞬间的感觉却让两人都僵硬了一秒。

  好像很久没亲密。

  不过是唇瓣贴合的柔软触感都让人情难自禁,程牧溢出一声叹息,正欲吻下去,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徐东一只手按着门,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

  陶小姐在他开门的瞬间猛地往后退,二少却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扯倒,左手压着制在了床上。

  徐东飞快回神,砰一声带上门。

  陶夭姿势别扭地摔在床上,这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好巧不巧,程牧手掌就准准地按在她胸口。

  肯定被徐东看了个正着。

  她一张脸顿时滚烫,拍着他手腕说:“起开啊。”

  “躲什么?”程牧手腕使了个巧劲,将她整个人拎起来坐在他怀里,完好的左臂不容分说地搂着她的腰,滚烫的呼吸撩拨着她通红的耳垂说,“让我亲亲,嗯?”

  话落,他用下巴蹭着她颈侧肌肤。

  他下巴上有硬硬的胡茬,蹭上去带着麻麻痒痒的刺痛感。

  陶夭浑身上下顿时使不出一点力气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这样,你受伤着呢,小心碰伤口上了……嗯……”

  她没控制住发出一声呻吟。

  程牧没亲她,可他恶趣味地用下巴在她那一块肌肤上磨来蹭去,意外地带起了一阵致命的电流。

  陶夭胡乱躲着,又不敢动作太大。

  好一会,她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抬起一只手抵着他紧绷的胸口,轻喘着说:“别……程牧……”

  怀里的人儿睡衣领口大敞着,胸脯颤动,眼眸含水。

  软弱无力的声音颤巍巍落在他耳边。

  “程牧……嗯……”

  程牧薄唇封了她声音,低下头。

  ------题外话------

  叶蓁蓁:“不敢相信程牧竟然会开车接一个女人?!”

  程牧:“你不敢相信的事情多着呢!”

  陶夭:“哼。”

  关于今天:

  1、没和好能亲吗?懵逼。

  2、阿锦虽然是一枚写虐渣的废柴,但是我一直在虐渣的路上顽强并且孜孜不倦地学习着。悲戚。相信我会进步的。虽然可能虐渣的画风比较清奇?~(>_<)~

  ☆、216:那你就难受着吧【二更】

  陶夭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背心。

  思维有点涣散。

  预想之中的狂风骤雨一般的吻没有来,程牧甚至没有将舌尖探进去,只沿着她唇瓣一直挤压摩挲,用柔软的唇舌一遍一遍,专注又火热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乐此不疲。

  陶夭傻兮兮地瞪着他。

  咕咚……

  她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程牧幽深的眼眸里含了一丝笑意,她却因为这猝不及防一声整个人都尴尬窘迫起来,只想起身逃离。

  程牧手臂缠紧她脖颈,手指反扣着她的脸,深吻了下去。

  陶夭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沦陷了。

  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恍惚间甚至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的情景,这男人从头到尾掌控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迫使她臣服。

  他在这方面一向很强势。

  陶夭胡乱地想着,觉得自己又慢慢变得清醒了。

  不由自主地,她想到了叶蓁蓁。

  程牧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和现在一样性感火热?

  心里突然萌生一股子怨气,她猛地咬了牙关。

  “操。”一个吻戛然而止,与之伴随的,程牧爆了粗。

  陶夭扯着他背心起身,紧抿着唇。

  小祖宗这怎么了?

  程牧看见她脸色顿时也不觉得舌头疼了,柔声哄说:“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

  陶夭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很生气。

  偏偏虽然生气,看见这样受着伤的他,却根本发不出火,也不想提起让她生气恼怒的原因。

  她虽然有苏瑾年,可也就这一段而已。

  程牧呢?

  他不仅有叶蓁蓁,可能还有窦薇薇,也许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女人,毕竟他这么重欲!

  不要脸,家里找个女佣都有那么好的身材!

  办公室还好几个女秘书!

  反正怎么想她都是比较吃亏的!

  近在眼前的小丫头脸色变了又变,程牧也端详她好一会,语调更柔和地问:“不想在病房里?”

  不想你妹!

  陶夭在心里胡乱地骂了一句,突然动一下跪在了床上。

  程牧:“……”

  小丫头身高有一米七,直挺挺跪着比他坐着高一些,目光灼灼地紧抿着唇,小脸儿颇有几分严肃。

  “你亲过几个女人啊?”陶夭突然问。

  程牧:“?”

  “算了不许说。”陶夭不等他说话,飞快地又将他打断,板着脸语调生硬地道:“我不想听。”

  程牧:“……”

  话都被她说完了,自己完全不用开口。

  不过,这一下明白了。

  小丫头好端端不知道想到什么,醋意突然上来了。

  他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个宠溺的笑容。

  陶夭突然捧起了他的脸。

  她手小,两只手各捂了他一边脸颊,不管不顾地抬起来,力道很大,差点将他脸整变形了。

  程牧正要抬手握她手腕,瞳孔突然放大。

  陶夭低头啃上了他的唇,很不客气。

  她平素在这一方面主动的时候少,偶尔一次,让他爱入骨髓,却也没有今天这么蛮横。

  陶夭跪在床上的姿势慢慢地变成了骑在他大腿上,她捧着他脸的动作也变成了圈着他的脖子,结束亲吻的时候,她不讲理地在程牧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咬破皮了。

  程牧舔了一下嘴唇,有血腥味。

  他抬起眼皮看了过去,语调凉凉地问:“这下爽了?”

  陶夭:“……”

  莫名地还是很不爽。

  而且眼下这情况古里古怪的。

  两个人本来在闹分手,她也打定主意暂时不想和他在一起,莫名其妙又吻上算怎么回事?

  是他先开始的。

  陶夭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挺乱的,她抿抿嘴,低声说:“我回病房了。”

  程牧探身扯住她手腕,不咸不淡地说:“只点火不灭火,你这样对一个病人,良心能安?”

  陶夭对上他目光,秒懂了。

  也不晓得是因为程牧满不在乎,还是因为刚才那么闹了一通,这几天压在她心上的情绪散去很多。

  这一刻,她觉得他也不怎么像病人。

  陶夭点着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试探问:“很难受啊?”

  “你说呢?”

  陶夭挣脱他手腕,一只手顺着他背心往下滑。

  程牧原本在逗她,因为她这一下整个人都微微一愣,又听她突然开口说:“那你就难受着吧。”

  话落,她整个人已经退了好几步。

  程牧咬牙:“回来。”

  “不爱。”

  “砰。”

  他下了地,只来得及对上门板。

  死丫头!

  程牧看着那扇闭合的门,半晌,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

  陶夭出了病房。

  心跳很快,她渐渐地放慢了步子。

  突然间就有点豁然开朗。

  一场意外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这一天一夜,她没提起,程牧也没说,两个人关系就这么糊涂着。

  其实,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吧?

  顺其自然也挺好。

  不用刻意地中断联系,也不必刻意地保持距离,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也许时间就会给她想要的所有答案。她是独立的个体,不用将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却也可以就这样自然地存在在他的身边。

  那一个名分究竟有什么所谓呢?

  男未婚女未嫁,他们以后是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还是未来某一刻分道扬镳,都很好。

  陶夭觉得,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情绪可以千变万化。

  她前几天迫切地想要那个答案,现在却觉得,这答案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与其患得患失想象未来,不如安安稳稳过好当下。

  爱情重要,却不该是一生的全部。

  她爱了他,想要为他变得更好,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不该要求他承担在这之前的压力。

  “我爱你,可是你太好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想要为你变得更好点,在这之前,我们分手,哪怕你不愿意。”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自己先前的这个想法,觉得挺可笑的。

  幸亏没在程牧跟前说。

  那就不说了。

  别人都觉得他们眼下没在一起,那就没在一起好了。

  反正他愿意为她受伤为她死。

  再危险也没扔下她。

  这就很足够了。

  她有数。

  ——

  陶夭翘着唇角下台阶。

  心绪杂乱,她暂时不想回病房,要去透透气。

  马上到五月,八点多的气温也比较适宜,楼下花园里尚算安静,她可以一个人坐一会。

  陶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欧阳瑜没打电话,估摸着吃饭也没那么快上来。

  “砰。”她胡思乱想,走得快了点,不知怎么地就和迎面而来一个人撞了正着,眼冒金星。

  “对——”陶夭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周宛平蹙眉看着她,一脸不悦:“你怎么在这?”

  陶夭:“……”

  苏瑾年还没出院?

  她也轻轻地拧起眉头,冷淡地说:“这医院姓蒋不姓苏,更不姓周,你管得有点多了吧?”

  周宛平火气冒出来,斥责:“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家瑾年因为你出了事,我先前说你几句错了吗?犯得着记恨至今?”

  陶夭:“?”

  她一头雾水,突然发现周宛平身侧还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大约二十出头,长发披肩显得很文静,相貌不至于让人眼前一亮,可是圆脸蛋衬着大眼睛,分外乖巧。

  陶夭心里有了猜测,忍不住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说:“几天不见,您还是这么会演戏。”

  周宛平脸色骤冷,侧头说:“弯弯,我们走。”

  云弯弯愣一下,连忙说:“哦。”

  话落,她跟着周宛平上楼,走到了楼梯拐角,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视线里已经没人了。

  “那是欧阳小姐吗?”收回视线,她问。

  周宛平脸色还没缓和,低声说:“什么欧阳小姐,就是个没教养的丫头。一边迷得你苏哥哥晕头转向一边在男人堆里左右逢源,娱乐圈能有几个好姑娘呢?”

  云弯弯拘谨地笑了一下:“我觉得她很漂亮。”

  周宛平气笑了:“红颜祸水。”

  话落,周宛平又觉得自己脸色太难看,声音柔和了些,笑着说:“几年不见,我们弯弯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阿姨您倒是一点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年轻。”云弯弯声音小小地说。

  周宛平看着她腼腆的样子,心下更喜欢了。

  这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文弱秀气,乖巧得很。她比瑾年小一岁,高中毕业前出国学美术去了,眼下刚回来。

  刚才一见面就试探地提起了陶夭,心思一眼望到底。

  也罢了。

  总比陶夭强。

  自己那儿子眼下死心眼得很,今天突然不出院,想来也是因为知道陶夭在这医院里,真是气死个人。

  周宛平压抑着内心的郁闷,领着云弯弯到了病房。

  苏瑾年坐在床边看手机,眼见两人进门,朝着云弯弯扯出一个笑容,还算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云弯弯将手里的花篮放下,问他:“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苏瑾年笑容淡淡。

  云弯弯点点头,似乎在一时间也没话了。

  周宛平在跟前着急得很,搭话说:“弯弯刚回来就过来看你,你这手机能不能放下一会,和人聊聊天?”

  苏瑾年放下手机,抬眸看向云弯弯:“聊吧。”

  云弯弯:“……”

  病房里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之中,云弯弯没能待多久,心情实在不好,找借口离开了。

  周宛平气急败坏地看着苏瑾年:“你这怎么说话呢?朝弯弯撒什么气?人家特地来看你的!”

  苏瑾年声音淡淡:“我喜欢的你不喜欢,你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周宛平一噎,甩手离开病房了。

  ——

  楼下花园里。

  云弯弯看到了陶夭。

  那姑娘比她还小两岁,顶着个男生头,靠在长椅上吹风,花园里的灯笼着她素净的脸,让人有点移不开视线。

  她走了过去。

  陶夭连个余光也没给她。

  云弯弯想了想,声音小小地说:“能聊聊吗?”

  陶夭:“……”

  这句话莫名地耳熟。

  她突然想到了叶蓁蓁,直接站起身,面无表情说:“不能。”

  “我想问点苏哥哥的事情……”

  “无论你想问谁的事。”陶夭直接打断她,声音淡淡地说,“我都没兴趣,也没义务告诉你。”

  话落,她直接抬步上楼。

  云弯弯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咬紧了唇,委屈至极,大眼睛眨巴两下,眼泪掉了下来。

  “不好意思让一下。”边上,有人拨开她脚步匆匆地上楼了。

  ——

  VIP病房里。

  程牧看着来人微微一愣。

  男人神色有些凝重,一本正经说:“事情有点出乎意料。我觉得还是先让您看看比较好。”

  他奉命出去查秋丽那边的人物关系,原本由徐东负责。

  程牧没接文件夹,若有所思问:“牵扯上东子了?”

  “是夏蔚蓝。”男人说。

  ------题外话------

  这个节奏,泥萌觉得快不快?(⊙o⊙)…

  ☆、217:她睡觉喜欢蹬被子【一更】

  晚上,八点半。

  徐东将黑色路虎驶入车库。

  “回来啦?”他勾着车钥匙刚走上台阶,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夏蔚蓝清秀白皙的小脸露了出来。

  徐东微微一愣,问她:“怎么跑出来了?”

  “听见声音了。”夏蔚蓝抿着唇,乖乖地答了一句。

  徐东揽着她往里走。

  这个动作让她惴惴不安的心情变得平静许多,好像随风飘扬的风筝,感觉到了那一头男人牵扯的力道。

  徐东是昨天半夜接了个电话走的,说是程老板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的缘由,她心知肚明。

  原本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了,可徐东一走,她整个人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惊惧担忧。

  她和徐东基本是一见钟情。

  那一场英雄救美后频繁见面,很快接吻上床,到后来,私定终生,找了日子回国领证。

  那时候,哥哥已经死了,可是她不知道。

  她哥哥比她大十几岁,一直全国各地跑做点小生意,而她,也被他以工作忙碌无暇照顾为由,想办法送给了别人收养。

  随着年龄增长,两个人能见面的日子更屈指可数。

  她习惯了。

  习惯了独自求学,也习惯了每个月卡上定时多出来的金额,同时,还习惯了周围那沉默话少的几个人。

  司机、保镖、厨娘、女佣……

  他哥哥总共派了六个人陪着她在国外念书。

  她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可反抗了几次都没得来什么结果,时间一长,也就放任自流了。

  遇上徐东的那天,跟着她的那几个都突然回国了。

  她是在联系众人无果以后,含着郁闷怨气直接和徐东领了结婚证,根本没想过,那时候哥哥已死,而其他人在打探消息。

  她嫁给了仇人。

  可事实上,她又能理解徐东。

  她哥哥不是寻常生意人,而是毒皇后秋丽的情夫,他替那个女人卖命,多年来一直做着非法的事情。秋丽死后他又伙同其他人绑架女学生,甚至将其中一个轮奸致死,何其残忍。

  她知道,他罪责当死,可她无法面对徐东。

  她闷闷不乐压抑为难了很长时间,直到过年,徐东领着她旧地重游,让她慢慢释怀。

  她在旅游期间怀了孩子,越来越幸福。

  越幸福,对哥哥的愧疚便越重。

  直到炸弹出现。

  她意识到,这世上可能存在着和她一样命运的人,那些人背起了仇恨,展开了报复。

  她想过听天由命,等着可能会到来的裁决,却没想到,她等了足有半个多月,炸弹事件并没有任何后续。

  炸弹出现的作用好像就是为了提醒她。

  她不得已,联系了几个保镖,想要取了程牧的性命。

  程牧是他们队长,行动的时候全权发号施令,他若是手段柔和一些,哥哥也许不至于连个尸首残骸都没有。

  她其实也晓得自己在自欺欺人,可,对付徐东,她做不到。

  一命换一命,程牧就足够了。

  可,程牧没死。

  她心里有点紧张,觉得自己的打算也全盘乱了,在家里魂不守舍地坐了一整天,一会担心警察过来,一会担心徐东回来。

  万一暴露了该怎么办?

  徐东会如何?

  他们这孩子,又要如何?

  夏蔚蓝越想越乱,都没注意到,边上徐东在问她话。

  徐东抬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无奈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遍没听见啊?”

  “……没想什么。”

  “有事儿瞒着我呀?”

  “没。”夏蔚蓝抿抿唇,有些担忧地问,“程老板没事吧?车祸是怎么回事呀?”

  “没事,受了点轻伤。”

  “脱离危险了?”

  “嗯。”徐东揽着她往楼上走,一只手伸进她T恤下摆覆在她小腹上,低笑着说,“有点感觉了。”

  他手掌肌肤比较粗粝,抚摸着她的小腹,又痒又麻。

  夏蔚蓝不自在地躲了一下,抿紧了唇。

  徐东看着她娇羞忸怩的样子,神色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俯身低声说:“三个多月了。”

  夏蔚蓝心里咯噔一声,身子突然腾空。

  徐东拦腰抱起了她,步入卧室。

  ——

  靖康医院,VIP病房。

  程牧侧身坐着,将短短几页纸很快翻完。

  边上站着的男人打量着他的神色,面容谨慎地建议说:“您看这要怎么办?是不是先找人盯起来?”

  程牧将文件夹撂在桌上,没言语。

  问话的男人也噤声了。

  徐东跟这一位时间太长了,将近二十年,眼下却因为一个女人产生嫌隙,能不让人唏嘘吗?

  昨晚那起意外,估摸着和夏蔚蓝脱不开关系。

  夏蔚蓝毕竟是夏天的亲妹妹,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一直有高级保镖陪伴,手上有人又有财,估摸着还知悉二少的行踪,策划一起意外轻而易举。

  就是不知道徐东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男人这样想,下意识说出口。

  程牧抬眸瞥了他一眼,脸色不悦,声音淡而低沉地说:“想什么呢?东子不可能。”

  要是徐东不能信,这世上大抵没人能让他相信了。

  “是。”男人连忙应。

  徐东的分量他一清二楚,眼看着程牧脸色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便又不敢说话了。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程牧抬手将文件夹重新给他,开口说:“这你拿着,只当晚上没有来过这一趟。”

  男人:“……”

  程牧挑眉:“不明白?”

  “明白了。”男人顿时回神,点点头。

  让他当晚上没有来过这一趟,言下之意,这件事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二少这是让他将资料先正常给徐东?

  意思他明白了,想不通啊。

  难不成为了测试徐东?

  “还有事?”边上低沉的男音又传来。

  男人顿时收回思绪,笑说:“再没什么事。二少您好好养病,我就先不打扰了。”

  “嗯。”程牧简短地哼出一个字。

  男人退了出去。

  病房门传来一声轻响,里面安静了下来。

  ——

  夜深了。

  主卧里的动静总算停下。

  徐东一只手摸着夏蔚蓝滑腻腻的肌肤,嗓音低沉地说:“出了挺多汗,抱你去洗洗?”

  “嗯。”女人的声音带着激情后的恍惚。

  徐东抱她去浴室。

  二十分钟后,两人再出来。

  夏蔚蓝缩在他怀里,两只手把玩着他一只手,试探着说:“老公,我们出国吧。”

  徐东:“?”

  他错愕地看了夏蔚蓝一眼,笑说:“好好地说这个?”

  “我不管。”夏蔚蓝脾气上来,不满地说,“今天是程老板出事,指不定明天你也……呸呸呸,我怕,你这么跟着他,万一哪天也来这么一出,你让我一个孕妇怎么办!”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徐东安慰说。

  “这事情能由了你吗?你就是根本不拿自己安危当回事,也没有拿我和宝宝当回事。你说,到底是老板重要还是老婆孩子重要,你要是选择程老板,那你以后就别回来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人!”夏蔚蓝怀了孩子脾气骄纵许多,说起话来有时候还不讲理。

  徐东忍俊不禁:“连男人的醋都吃?”

  夏蔚蓝推他:“你答应我!”

  “我现在不能走。”徐东一本正经地说,“二少这还伤着呢。等过了这一阵子,你要想出去我陪你转转,嗯?”

  “我不,我想出国定居,不回来了。”

  夏蔚蓝在国内没什么牵挂,况且,原本也就习惯了国外独立生活。眼下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势在必行。

  那几个保镖帮她另外雇了杀手,说是这次万无一失。

  可眼下,随时可能出事。

  她朝不保夕。

  她这段婚姻也可能因此破碎,怎么行?

  突然就害怕起来了。

  哥哥若在天有灵,应该也希望她幸福地生活着,要不然,他不会周密布局让她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孕期情绪波动大,想一出是一出,又经受了炸弹的刺激,按捺不住,怀着复杂的心情安排了这次事情想用程牧的性命作了断。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应不应该?

  夏蔚蓝看着徐东,突然就委屈起来了。

  “怎么还哭上了?”徐东一愣,连忙搂着她说,“不就想出国吗?等国内事情告一段落,带你去还不行吗?一直住到孩子出生。”

  夏蔚蓝朝他吼:“孩子能平安出生吗?你现在这样,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事呢,还有我,你根本没拿我当回事。我怀孕多久了,你哪天不是早出晚归?在你心里程老板就是比我重要,滚啊你,你现在就回去找他!”

  徐东:“……”

  这祖宗今晚怎么了?

  他叹口气,轻拍着夏蔚蓝的背,哄说:“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注意着,多花时间陪你。”

  男人语气温和迁就,就是不提出国的事情。

  夏蔚蓝猛捶了他一把,转个身哭起来。

  徐东从后面搂着她,一边声音低柔地哄,一边抬手帮她擦眼泪,过了好久,眼见她平静,叹着气又说:“是不是最近太害怕了?要不我安排你出国住一阵子,其他事以后再说?”

  “还有以后吗?”夏蔚蓝突然又哭了。

  徐东:“……”

  无可奈何,他又开始哄。

  ——

  医院病房里。

  程牧拧着眉头,端坐了许久。

  退伍后徐东出去旅游,他回家整顿程氏,那一阵子两个人联系比较少,他只知道那两人是一见钟情。

  夏蔚蓝身份隐蔽清白,想来结婚并非蓄谋已久。

  毕竟先前也见过一两面。

  挺娇气一个女人。

  程牧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下,站起身出了病房。

  保镖意外地唤:“二少。”

  “我随便走走。”

  “好。”

  程牧走两步,回头又问了陶夭的病房。

  楼道上灯光惨白,安静得很。

  有风,拂过树枝徐徐吹来。

  他到了陶夭的病房外,耳听着里面分外安静,抬手腕看了眼时间,指针显示十点五十分。

  难不成睡了?

  他正这样想着,病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发出一声轻响。

  欧阳琛神色微微意外:“程叔?”

  “她睡了?”程牧淡声问。

  欧阳琛点点头:“九点多就睡了,这会睡得正香呢。”

  “我看一眼。”话落,程牧一只手按在了门把手上,缓慢推开,抬步走了进去。

  欧阳琛微愣,没出声阻拦他。

  陶夭平躺着睡,睫毛低垂,粉唇抿紧。

  看着很乖。

  程牧微微俯身,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体温正常。

  “不烧了。”欧阳琛在边上低声说。

  程牧点点头,一时无话。

  病房里很安静,他和欧阳琛也没什么可说的,站着看了一小会,眼见陶夭睡得很踏实,便转身出去。

  欧阳琛送了他几步,语调关切谦和:“您这还伤着呢,应该早点休息。她有我守着,不会出事。”

  这话?

  程牧隐隐听出两分不满。

  他略微沉吟一下,简短地说:“辛苦了。”

  欧阳琛对上他视线。

  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平静无波的,偏偏,蕴含着唯有他们彼此能看明白的暗涌情绪。

  一个压制着不满,一个表明了态度。

  没几秒,欧阳琛淡笑说:“照顾她是我分内之事。”

  程牧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声音随意地说:“那晚上得注意点。她睡觉喜欢蹬被子,烧才刚退,别让着凉了。”

  欧阳琛抿紧了唇角。

  程牧又说:“说起来还有个睡迷糊了往人怀里钻的毛病,病房里床小,小心点别让掉下去了。”

  欧阳琛看他一眼,点点头进去了。

  病房门在眼前关上。

  程牧盯着门,勾了一下唇角。

  ------题外话------

  想写刑侦却写不粗来的小言作者哭唧唧地跪在这里。/(ㄒoㄒ)/~

  ☆、218:考虑过你程叔的感受吗?【二更】

  翌日,下午一点。

  VIP病房。

  程牧端坐在病床边,抬手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

  边上,楚阳站得笔直,目光却下意识往洗手间方向瞥了两眼,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陶夭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月下旬,她穿了一件棉麻质地的浅蓝色衬衣,衬衣版型宽松闲适,将下面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衬得修长而笔直,分外好看。

  拍戏需要她剪了短发,让她突然才发现,这姑娘额上有个美人尖。

  据说,额上一个美人尖的话,人的异性缘会比较好。感觉起来虽然没什么根据,在这姑娘身上却真真的。

  “楚秘书要吃苹果吗?”陶夭问了她一声。

  楚阳骤然回神,笑着推拒:“不用了,谢谢。”

  陶夭点了一下头,将手里洗干净的几个苹果放在了桌上盘子里,抿着唇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住院第二天,病房成了办公室。

  陶夭是第一次见他工作的样子。

  楚阳在,他没有像昨天那样单穿着背心,而是穿了一件白衬衫。衬衫领口第一个扣子没系,右臂的袖子也松松地挽到了手肘上,他不发一言地坐着,看上去俊朗沉稳。

  人常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陶夭多看了他几眼,觉得这句话不是没道理。

  “发什么呆?”程牧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陶夭露出一个清浅笑意:“你要吃苹果吗?”

  “嗯。”程牧随口答了一句,拿起手边的钢笔,将笔帽方向朝着她,微抬下巴,示意。

  陶夭愣一下,拔了笔帽。

  程牧左手握笔,屈起手指随意地将文件夹往左边拨了一下,一低头,签上了行云流水两个字。

  下意识按住文件夹的楚阳:“……”

  拿起苹果的陶夭:“……”

  要是没眼花,这人刚才随意地用左手签了名字?

  两个人均是有点震惊。

  一般人左手划拉两个字其实不稀奇,可很少有人能用左手也写出右手的效果吧?

  楚阳默默地收了文件夹。

  心里的敬畏顿时又上了一个档次。

  集团这大老板去年刚回来,不服的人其实挺多。

  她当时也心里打鼓。

  眼下一年过去,完全心悦诚服。

  楚阳将基本文件收好,思绪回转,微笑着说:“这周几次私人饭局我已经帮您推了。另外,Anna女士一行已经平安返回,来电说很感谢您这次热情招待,因为您手机打不通,让我转达。”

  程牧嗯一声,淡淡说:“我已经接到电话了。”

  楚阳弯唇微笑起来。

  程牧瞥她一眼,略微想了一会,又询问了一点公司其他情况,语调平缓沉稳,思路清晰,很有条理。

  陶夭站在边上,完全听天书似的。

  “小心手。”程牧话刚落地,一截果皮从陶夭手中的水果刀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陶夭手没事,却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

  她蹲下身捡果皮。

  程牧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目睹这一幕,楚阳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

  刚才大老板分明在和她说话,弄了半天,人家一心二用,余光一直留意着陶夭的动作。

  可这两人的状况和上次不太一样。

  上次在公司,那完全是宠溺甜蜜得让人大跌眼镜,眼下两个人相处却有一丝客气的距离感。

  到底还在一起吗?

  想到网上纷纷扬扬那些传言,她一时也无法确定了。

  ——

  楚阳很快离开。

  陶夭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程牧,眼见他神色自若地咬了一口,没忍住问:“你会用左手写字啊?”

  “写得怎么样?”程牧哼笑着问。

  陶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她脸色有点古怪,程牧却没反应过来,蹙着眉又道:“你这是个什么反应?原先不是挺崇拜学霸的吗?”

  带着去了一趟程宅,听说孟安安每次考第一都震惊得很。

  程牧暗想着,听见她用幽幽的语调说:“你左手写字都那么好,吃饭应该完全不在话下吧?”

  “……”程牧动作一顿。

  陶夭给了他一个白眼,瓮声说:“我下午就出院了。”

  原先不喜欢住院,可因为程牧住在医院里面,她这已经住了两天了,想到要回去还挺担心。

  这下好了,完全不用担心。

  程牧回过神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自己带伤吃饭和被女人喂饭,这能混为一谈吗?”

  陶夭抿起唇:“我昨天那会烧都没退呢。”

  莫名地有些委屈。

  程牧见她脸色微变,苹果也不吃了,随手搁在盘子里,拉过她手腕将人带到了腿边。

  陶夭嘀咕说:“程扒皮。”

  程牧:“……”

  “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让人跟着担忧很好玩啊。”他未来一段日子怎么吃饭的问题,困扰了她一整天。

  “好了。”程牧揽住了她的腰,低语说,“不就想跟你多亲近亲近么?犯得上生气?”

  “谁生气了?!”

  程牧低叹:“都是我的错,行了吗?”

  陶夭不说话了。

  程牧把玩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语气低沉地又问:“下午出院?接下来这段时间做什么?”

  “休息几天,二十九新戏开拍。”

  “又拍?”

  “嗯。”陶夭看他一眼,一脸认真地说,“你说过这以后绝对不干涉我工作,别忘了。”

  程牧不接话,只问:“这次拍什么?”

  “电影,青春校园题材的。”

  “女主角?”

  “嗯啊。”

  程牧捏了捏她手心:“吻戏,有吗?”

  陶夭轻轻地抿起了唇角,低声说:“有啊。还有一场床戏。”

  程牧:“!”

  有床戏?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悦地问:“凤奕帮你接的?”

  陶夭原本有点故意为之,此刻见他这副样子又警惕起来,一本正经道:“电影里这种戏份避免不了。”

  “考虑过你程叔的感受吗?”程牧声音低而暧昧。

  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腰,隔着一层薄衣衫抚在她纤瘦的脊背上,手指顺着她细细的脊椎骨往下缓慢地游走,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陶夭顿时不自在起来,红着脸推他。

  外面突然传来两道敲门声。

  两人顿时分开。

  确切地说,陶夭从他营造的蛊惑人的氛围里猛地惊醒,一瞬间从他腿边离开了半步距离。

  “进。”程牧笑看她一眼,声音沉稳。

  程家一众人过来了。

  这次不仅有程沣、孟琳和叶蓁蓁,孟乐乐和孟安安也来了,五个人拎着许多东西。

  陶夭连忙唤:“程爷爷,你们来了。”

  她朝着其他人笑了笑,没办法,实在喊不出来。

  按着眼下的辈分,她应该唤孟琳一声奶奶,甚至孟乐乐和孟安安,也突然高了她一辈,实在有点古怪。

  别说她,其他几人也有点接受无能。

  程沣笑着应了一声,问程牧:“今天觉得怎么样了?”

  “挺好。”程牧看一眼他们搁下的东西,又说,“再观察一半天,没事的话准备出院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孟琳直起身笑说:“乐乐和安安学校里在举行运动会,闲着呢。”

  程牧淡笑着点点头。

  孟安安和孟乐乐眼见他态度很温和,凑到跟前关心地问了几句,出色地完成了孟琳的嘱咐。

  问完了,两个人又看着陶夭笑了笑,孟乐乐主动开口说:“陶夭姐你没什么事吧?”

  陶夭:“……”

  她还没开口,边上叶蓁蓁突然笑着说:“陶小姐现在是欧阳小姐了,按着辈分还得叫你一声姨呢。”

  孟乐乐一愣,顿时风中凌乱。

  她一向八卦程牧的事情,自然晓得先前叶蓁蓁和他那一段,下意识地,她看了叶蓁蓁一眼。

  这位大嫂今天穿了一身乳白色的雪纺长裙,长发垂坠还化了淡妆,看上去仙气飘飘,袅袅婷婷,一点不像结过婚的女人。

  难不成还惦记上小叔子了?

  天啦噜……

  孟乐乐干笑一声说:“我叫习惯了。”

  叶蓁蓁心中冷笑。

  这两人才见了一面而已,竟然说叫习惯了。

  巴结谁呢?

  她心里不悦地想着,突然听到边上传来四平八稳一道低沉声线:“迟早还得这么叫,讲究什么!”

  ------题外话------

  小可爱们今天都跑哪里去了?/(ㄒoㄒ)/~

  你们突然一沉默,阿锦就得怀疑人生,码字速度都更慢了。

  爬啊爬……

  ☆、219:就因为她小,多疼着点【一更】

  迟早还得这么叫?

  叶蓁蓁一愣,下意识看向了程牧。

  程牧却没看她,瞥了一眼有点尴尬的陶夭,淡声问:“不是说想吃草莓吗?拿去洗。”

  陶夭:“……”

  她什么时候想吃草莓了?

  不过孟琳来买了一篮子草莓,就在柜子边放着,外面罩了一层轻薄的保鲜膜,显得很新鲜。

  陶夭点点头:“哦。”

  她拿了篮子和一个透明饭盒去水房里洗。

  目送她出去,程牧收回视线看向叶蓁蓁,语气不满地说:“大嫂是专程跑来添乱的?”

  他难得主动和自己说话,就算叫一声大嫂语气不悦,叶蓁蓁也不往心上去,连忙说:“我是觉得有些规矩还得讲,乐乐和安安眼下都比她高一辈,再叫她姐姐像什么话?”

  她直接忽略了程牧先前的言外之意。

  程牧拧眉,脸色变得冷了许多,越发不悦:“论起来我们程家和欧阳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提这规矩实在可笑。再者,这丫头先前正和我闹矛盾,我跟这哄了好些天还帮人挡了一枪才换回几个笑脸。你倒好,一句话让她变了脸色,这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他这话语气很重,话里的意思也很重。

  孟乐乐看着叶蓁蓁脸色千变万化,心里简直万马奔腾。

  这脸打得不要太干脆!

  就说呢?

  陶夭姐明明说两个人分手了,好端端地又搅和到一起,刚才一开门,空气里都有一股子暧昧气息。

  原来是一向高高在上的这一位缠着人家不放。

  陶夭姐简直是她的女神!

  孟乐乐心里乐开了花,一时间觉得程牧也没那么高不可攀了,看着他意外地问:“二哥你是因为陶夭姐受伤的?”

  “嗯。”

  “你这都受伤了她还没答应和好?”孟乐乐不可思议地说,“陶夭姐没那么大脾气呀,你做什么事情让她记了这么久?”

  程牧蹙眉:“没什么事,先前随口凶了她两句。”

  “啊?”孟乐乐表情很夸张。

  程牧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没什么脾气?我倒觉得她脾气大得很,怎么惯怎么来。”

  孟乐乐呵呵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边上,孟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腔说:“夭夭才十九岁嘛,说起来比乐乐和安安也大不了多少,已经很懂事了。”

  程牧笑了:“可不就因为她小,平时才多疼着点。眼下倒好,蹬鼻子上脸,管不住了。”

  分明说着抱怨的话,可他眉眼间还满是纵容。

  孟琳看着他表情,失语了。

  其他人也有点失语。

  这人平素可难得露出一个笑脸,更别提如此这般宠溺温柔地说话了,简直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这几句话一出,病房里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沣无奈地笑着说:“说起来被叫了两次爷爷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原来在使性子。人家姑娘小你十二岁,正是合该被娇惯的年龄,你妈那会脾气可比她大多了。”

  “我知道。”程牧止了话茬。

  陶夭端着洗干净的草莓进来,先让程沣和孟琳尝。

  “果然挺甜的。”孟琳多看她两眼,笑着说,“夭夭这剪了头发比我们家明川都俊。”

  “陶夭姐你演了什么电视啊,神神秘秘的。”孟乐乐捏了一个草莓递到嘴里,非常好奇。

  陶夭微笑说:“演了个电影里的小配角,出场没一会就挂了。”

  “什么电影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卖关子啊,讨厌。”孟乐乐这一会放开了许多,又拿一颗草莓递到了陶夭嘴边。

  陶夭一愣,下意识含住了。

  孟乐乐却在这一瞬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转头,对上程牧幽深的眼眸,那目光在她顿时觉得不自在的时候移开了,又落到陶夭身上了。

  陶夭并未察觉,将草莓递到了孟安安跟前,请他拿。

  “谢谢姐姐。”孟安安同学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上去文静又乖巧。

  陶夭朝他笑一下,抬眸对上了叶蓁蓁复杂的目光。

  她略一犹豫,微笑说:“挺甜的。”

  叶蓁蓁声音冷淡:“我不喜欢甜的东西,吃起来腻得慌。”

  她说话带着一丝难以克制的情绪,边上一众人刚刚朝她看过去,就瞧见陶夭手腕一回,有些惭愧地接腔:“不知道叶姨的喜好,抱歉。”

  “噗。”孟乐乐闻言顿时喷笑。

  叶蓁蓁脸色又一次变得精彩纷呈难以描绘。

  她叫自己什么?

  叶姨?

  自己哪里看上去像她阿姨了?

  偏偏先前自己提起了规矩,眼下被这么叫一声也完全是按着辈分来的,根本没毛病。

  叶蓁蓁气得不想说话。

  陶夭没再看她,将盛着草莓的透明饭盒放在了桌上。

  程牧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语气随意地说:“你不就爱吃甜的吗?又放下?”

  “吃多了怕牙酸。”陶夭无奈。

  两个人一问一答,稀松平常。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觉得程牧有了点烟火气人情味儿。

  程沣觉得欣慰,不动声色地看了叶蓁蓁一眼。

  大儿媳妇让他头疼。

  先前老大和她闹出那种事,老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才意识到自己多年来有意疏远回避和两个孩子亲近实在不该,弥补起来却有点晚了。

  叶家那边占理不饶人,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终,老大办了婚礼娶了叶蓁蓁进门。叶蓁蓁进门多年也没生个孩子,老大又因为残疾的事情在后来越发暴躁,现在回想,这婚姻就是一场灾难。

  眼下老大去了,叶蓁蓁这心思让他始料未及。

  搁一般人,对上和自己有过往的小叔子,那理该远远躲开以求避嫌,她倒好,一副想重续前缘的架势。

  这是想让人戳他脊梁骨!

  程沣沉着脸想着,没一会,心里罕见地升起了一股怒气。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众人突然沉默的原因,陶夭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看着程牧笑着说:“我一会要出院,过去收拾东西,之后就不过来了。”

  程牧看她一眼:“去吧。”

  陶夭朝其他人笑笑,出了病房门。

  她一走,程沣等人也没有多待,没一会离开了。

  出了住院部路过楼下花园的时候,程沣看了叶蓁蓁一眼,突然感慨说:“人老了,一进医院总觉得伤感。”

  叶蓁蓁微微愣一下,没接腔。

  程沣又道:“老大走了也有半年时间了。你还年轻,论起来也没有牵挂,有些事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语重心长,就差明着说让改嫁了。

  叶蓁蓁又是一愣,低声说:“爸,这也才半年时间。”

  “你自己考虑。”程沣笑了一下,“爸只是觉得这世事无常,光阴似箭,蹉跎不得。”

  “嗯。”叶蓁蓁情绪一瞬间低落下去。

  众人到了停车场。

  她按动车钥匙解了锁,朝程沣说自己去街上买点东西再回。

  几个人坐三辆车来了医院,程沣闻言应了一声,和孟琳坐进一辆车,先出了停车场。

  叶蓁蓁坐在驾驶座发呆。

  程牧刚才那些话,应该是故意讲给她听的吧?

  她是他的初恋,应该也是唯一交往过的女朋友,他离家多年回来都不曾带人,可见并没有忘记她。

  他那么冷漠高傲的人,一旦爱了,肯定该是一辈子。

  陶夭算什么呢?

  叫她姨?

  说起来不过是黄毛丫头一个,哪里有她温柔和软,她当年名满香江的时候,那丫头还不晓得在哪里玩泥巴呢!

  叶蓁蓁胡思乱想了好一会,突然又下了车。

  ——

  病房里。

  程牧难得清静,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多。

  徐东消失大半天了。

  他随意地将手机撂在桌上,在饭盒里捏了一颗草莓,送进嘴里,眸光有点深沉,情绪莫测。

  病房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他抬眸:“进。”

  叶蓁蓁抿着唇进了来。

  程牧一愣,下意识蹙紧眉头,阴沉沉看了她一眼。

  叶蓁蓁委屈地唤:“阿牧。”

  程牧冷声:“出去。”

  “我不!”叶蓁蓁看着他的冷脸,情绪有些激动地问,“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当年那件事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是你哥强迫我的。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你别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我受不了。”

  程牧抬手在眉心里按了两下,面无表情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叶蓁蓁意识到他想唤保镖,连忙转身抵住门,哀求说:“你别这样,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我都依你。”

  程牧气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你哪来的自信?”

  “我知道你爱我。”叶蓁蓁咬紧了唇,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那一次你分明想要的。因为我害怕才克制了自己。要不是因为爱我,你怎么会因为顾及我的身体,同意将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

  程牧:“?”

  他完全没有印象。

  叶蓁蓁提醒他:“就在高考前那几天,你喝醉了。”

  程牧蹙着眉回想了一下,依稀有了点印象。

  他醉酒在外面会所里,不知道谁通知了叶蓁蓁,叶蓁蓁赶来的时候将他往起扶,扑在了他身上。

  有了他唯一主动的一个吻。

  事实上,两个人在一起也没亲过几次。

  叶蓁蓁性子矜持,又一向有淑女的名声在外,跟了他之后自然以女朋友自居,又劝他别打架又劝他少抽烟,跟个八婆似的。她主动亲了自己一两次,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下巴上,没什么感觉。

  人在酒精的驱动下可能比较亢奋,具体怎么回事他忘了,只记得叶蓁蓁突然哭出声,说了两个字:“不要。”

  他连她衣服都没扯开,这句话后也清醒许多。

  他那会有些烦躁地挥开了哭哭啼啼的她。

  叶蓁蓁流着泪说了一通话。大抵就是她年纪还小,家里管得严,这种事对女生伤害很大,她怕,将第一次留到新婚夜好不好,给她点时间,她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他的。

  他抽着烟没答话。

  突然就觉得女人也就那么回事。

  一身戏,矫揉造作的可以,让人生厌。

  厌烦感突如其来,他也懒得搭理她,直接走了。

  这以后叶蓁蓁找他他也没理,基本是分手的意思,可他那会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分手都懒得说,因而她名义上仍是他女朋友。

  再后来就是老大要了她。

  那一日很特殊,他直到今天都记着,那一天是他和程敏的生日,同时,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他因为这个,离开了香江,将程家一切留给了老大。

  再后来……

  程牧骤然收回思绪,好笑地说:“你因为这个觉得我爱你?难为你记了这么些年,现在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那一点酒精作用,你脱光了求我上我也懒得看一眼,懂吗?”

  叶蓁蓁怔怔地看着他:“我不相信。”

  程牧收回视线:“能滚吗?”

  叶蓁蓁哽咽着说:“你是因为我背叛了你,故意说这种话让我难过是不是?阿牧我……”

  她说话间到了他眼前。

  程牧抬眼皮看着她,想了想,一字一顿又道:“我就说这一次,你听好了。当年是因为一时无聊应下你,自己想想,我有主动亲近过你?眼下老大去了,你给自己留点脸面,凑合点也能找个人改嫁了。今天这种事再有下一次,程家你也别待了。”

  他语调和以往说话比起来,算得上温和了。

  可就是这种温和,让叶蓁蓁一直以来的自信突然间就土崩瓦解了,她看着程牧,慢慢地咬紧唇。

  程牧淡淡说:“你可以走了。”

  话落,他听见房间门传来一声轻响,抬眸看去。

  陶夭一只手按着门把手,视线却没和他对上,程牧余光里,叶蓁蓁身上的雪纺裙落到了地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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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你够有种的【二更】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陶夭神色惊诧。

  叶蓁蓁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整个人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朝程牧怀里扑过去。

  程牧一把挥开她,直接站了起来。

  叶蓁蓁扑倒在床上。

  陶夭:“……”

  这一幕实在让她有点大脑短路,好半晌,她拉回神智,看着程牧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好像不该来。”

  家里人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想过来和程牧说一声,门口保镖早已经习惯了,也没问什么。

  谁能想一推门就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她这话出口,两人便晓得她什么也没有听见,叶蓁蓁转个身,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低泣。

  程牧烦不胜烦,第一次有了点焦头烂额的感觉。

  很多事他懒得解释。

  叶蓁蓁眼下这层身份在,他也动不得。

  不过,最让他恼火的还是陶夭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咸不淡的态度,以及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程牧稳了稳心绪,压着声线问:“准备回家了?”

  “是。”陶夭点点头,瞥了叶蓁蓁一眼。

  叶蓁蓁雪纺裙里没穿小背心,上面是浅紫色的bra,下面穿了条灰色安全裤,不算走光。

  她背朝自己,脊背玉洁光滑,极美。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常年待在家里的缘故,叶蓁蓁肤色很白,堪称通透无暇。

  陶夭突然觉得不舒服,转个身直接走了。

  程牧:“……”

  这人一句质问吵闹都没有,他准备开口的解释也全无用处。

  他也不舒服。

  他向来不会想着朝任何人解释什么,难得话到嘴边,一腔情绪却因为她这一转身的动作尽数冷却。

  这人,对他脸这点信任也没有?

  程牧看着门口的方向,突然头也不回地开口道:“滚。”

  叶蓁蓁不敢叫他的名字了。

  背对着她的男人周身都透着一股子戾气,她觉得,她再多说一句,情势可能无法控制。

  叶蓁蓁流着泪穿了裙子,灰溜溜地出了病房。

  ——

  陶夭在楼道里。

  转身出去的那一瞬心里很压抑,她甚至觉得,她对叶蓁蓁还有一丝隐秘的嫉妒。

  嫉妒她白,嫉妒她脊背光滑美好。

  程牧那双手,应该抚摸过她的身体吧?

  情到浓处,这种事很正常。

  纵然他的第一次可能不是和叶蓁蓁,初吻之类的那些,却应该是和叶蓁蓁产生的。

  竟然会这么嫉妒。

  这些事理解很容易,忍受却难。

  她也和苏瑾年发生过,回想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她可以,仔细去想程牧,她又觉得不可以了。

  陶夭觉得自己非常不可理喻。

  身侧传来一阵脚步声,高跟鞋带来韵律感。

  陶夭深呼吸一口,循声侧过头去,对上慢慢停下脚步的叶蓁蓁。

  叶蓁蓁收拢了情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划过一个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嘲弄的笑意,声音低低地叹息说:“你还没走?”

  陶夭也定定地看着她,缓缓笑了:“没欣赏到叶姨楚楚可怜的样子,走了多不划算?”

  她语调里嘲弄的意味更重。

  叶蓁蓁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收紧,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既然你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没错,眼下我这身份也许很难嫁给她了,可他心里永远有我一席之地,枕边也是。”

  “你有臆想症吗?”陶夭慢悠悠地问。

  叶蓁蓁咬唇。

  陶夭耸耸肩膀笑说:“没办法,虽然认识时间短,我对他这人的性子还算了解。他应该不会要一个被自己亲哥睡过的女人吧?宽衣解带投怀送抱还被厌弃的感觉,你刚刚不才尝过吗?”

  叶蓁蓁握紧了拳头,脸色气得有点青。

  陶夭这反应有点出乎她意料。

  她以为她离开肯定是因为误会了她和程牧,却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叶蓁蓁深吸一口气:“那是因为你来了。若不是你来,他不一定和刚才那样反应过激。”

  陶夭乐了:“难不成他拖着伤臂和你在病床里打一炮?叶姨,我挺好奇你这自信都打哪来的?是啊,我恰好去了。我去了他会甩开你,这应该也能证明点东西吧?”

  “粗俗。”叶蓁蓁突然说。

  陶夭一愣,反应过来叶蓁蓁是觉得自己用词不雅,顿时对她有多了点新认知,直接被逗笑了。

  叶蓁蓁恼怒:“你笑什么?”

  “笑你呀。”陶夭有些无所谓地说,“这点尺度都接受不了你搞什么投怀送抱呢,程牧在床上比我下流多了,没什么下限。像您这么高贵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配他实在挺委屈的。”

  她笑着说话,字句阴阳怪气,让人窝火。

  叶蓁蓁整个人都气得有点发抖。

  “失陪了。”陶夭看她一眼,也懒得再继续纠缠,转个身往自己病房里走,准备出院。

  程牧没有追出来她其实有点失落,没再回去。

  某一方面,他们其实挺像。

  感情上挺高傲计较,尤其牵扯上一些敏感问题,都不愿意主动地去解释给对方听。

  比如,她不会说起和苏瑾年的点点滴滴。程牧也一样,他不可能将自己过去的感情经历揉碎了掰开了讲给她听,以求换取理解和体谅。过去无可否认,过去无法抹杀。

  相爱也需要留一点空间给彼此。

  陶夭暗自想着,下了楼。

  几个人一路到了医院停车场,她意外地看见了徐东。

  徐东靠着黑色路虎抽烟,距离稍微有点远,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陶夭没和他打招呼,上了车。

  ——

  VIP病房里。

  程牧面无表情地站在窗户跟前。

  心烦。

  自从有了那丫头,他这情绪简直算得上瞬息万变,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这下倒好,又僵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一股气。

  两下敲门声突然传来,徐东在外面唤:“二少?”

  “进。”程牧转身,朝他看去。

  徐东脸色有些难以描绘,他走到他近前,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开口说:“秋丽那边的事有了点回音,您看看这个。”

  程牧接过文件,坐到了床边。

  “夏蔚蓝。”三个字映入眼帘,在他意料之中。

  程牧微微愣一下,随意地翻看完,问他:“案子那边什么进展,夏蔚蓝这,能确定吗?”

  二少比自己想象中镇定。

  徐东没说话。

  案子那边没什么进展,那些人撤离得很干净,当夜又下了大雨,好些痕迹已然不可考。

  只是蔚蓝……

  他根本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她。

  她那天问起了二少的行踪,还有婚后的这些日子,仔细一想,情绪上多得是蛛丝马迹。

  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安排她即刻出国了。

  眼下已经上了飞机。

  用的是让她在国外养胎的理由。

  病房里气氛凝滞许久,徐东深呼吸一口,语调缓缓地说:“蔚蓝坐了中午的航班,已经出国了。确定是她无疑。这件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一次给您造成的损伤,我全权承担。”

  他声音平缓,语气却显得客气又坚决。

  程牧在心里徐徐地叹口气,抬眼皮问他:“说说,你怎么承担?”

  徐东脸色认真:“无论怎么都行。”

  程牧安静了许久,将文件夹合起来,抬手摔进他怀里,语调不悦道:“得了。滚。”

  徐东一把抱住文件夹。

  程牧看着他。

  半晌,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将文件夹顺手放在床边,一曲腿,躺在地上往出滚。

  程牧愣了半晌,一脚踢过去:“操你大爷。”

  徐东滚得很认真。

  这一幕,重现了十几年前刚认识那会一个场景。

  徐东刚刚到程家当了他跟班,在他某次揍人兼挨揍以后给他拿药,他当时颇为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滚出去。”

  愣头青的阿呆徐东放下药滚了出去。

  他给气笑了,骂了一句。

  眼下想起来,他就是在那以后对他彻底改了态度。

  程牧起身在他腿上实踢了一脚,没好气说:“滚够了就起来,我这没死呢,摆出个吊丧脸。”

  徐东仰视了他一眼,站起身了。

  程牧随口问:“送哪去了?找人陪着吗?”

  徐东一愣:“不能告诉你。”

  “……下不为例。”程牧说了这一句又觉得没什么威严,追加道,“你够有种的。”

  徐东有些无奈地说:“她是种子妈,我得扛着。”

  这话就有点莫名地欠揍了。

  程牧懒得再看他,语调凉凉地吩咐说:“办出院去。”

  “现在?”

  “对,现在。”程牧强调。

  徐东点点头,转身出去给他办出院。

  掩上门,楼道里有风吹在脸上,他没忍住勾起了一边唇角,只觉得心里那块巨石,落地了。

  ——

  陶夭在家里休息了几天。

  一转眼,时至四月二十七日。

  上午十点多,耿宁给她打电话通知了《青春》剧组一些事,临近一条,便是剧组官博上线。

  耿宁让她做点心理准备,别有压力。

  陶夭随口应了。

  下午一点,她登录微博小号看到了那条消息:“《青春》定于四月二十九日正式开机,主演:陶夭、金佑安、窦薇薇、覃旭。”

  距离她看到《青春》剧本已经近一月,这段时间,橙光已经开始了前期宣传预热,《青春》比她想象中更受瞩目。原因无他,这部电影原著成名甚早,属于国内第一批青春疼痛系列校园言情小说。

  说起来,里面狗血的情节还挺多,偏偏原著粉基数特别大。

  网上有句反讽意味十足的话:“无堕胎不青春。”

  《青春》恰好在此列,还是典型代表。要拍成电影的消息一经播出,粉丝们就展开了各种猜测,其中,女主角戚洁的饰演者最让人期待。认识男主之前她是小太妹,认识男主以后变成了乖乖女,乖乖女没当多久又开始各种被虐,远走他乡,最后逆袭成女神,爱情事业双丰收。

  这姑娘年龄不大,剧本里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偏偏角色这人生跌宕起伏,对演技很考验。

  官博消息一出,网上顿时炸了。

  不出半小时,评论区各路粉丝齐涌现,沸腾异常。

  窦薇薇粉丝后援会:“我们家薇薇是女配?官博君在逗我?那是年仅22岁的白玉兰影后!”

  薇力无限:“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

  发光的金子:“我们佑安和影后更配!”

  豆豆粉:“楼上不要搞笑!金佑安能和我们薇薇相提并论吗?演技不在一个水准!”

  路人甲:“一姐要演女主角了哦。”

  路人乙:“香江一姐,没毛病!”

  金佑安全国粉丝后援会:“想抱走我们家佑安!”

  金佑安姐姐粉:“哭!能不要荼毒我们家软萌可爱温暖天真的小安安吗?他很单纯。”

  陶夭粉丝后援会:“支持我夭!”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我夭盛世美颜,甩豆奶粉一百条街不止好吗?22岁封后了不起啊!我夭不到二十二就可以!”

  凉翊:“支持楼上!”

  路人丙:“仿佛看见了一个笑话!”

  路人丁:“资源好成这样也是没谁了。一个影后一个最佳男配给当绿叶,呵呵哒。”

  198**38643:“某些人不能安分地当个大小姐吗?”

  陶夭随意地看了上面几条,除了几个特别熟悉的粉丝账号在力挺她之外,其余一片全黑。

  ☆、221:预告打脸,程二撒娇【一更】

  陶夭松开鼠标,离开了椅子。

  落地窗外风景优美。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花园,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按着她的资历,窦薇薇实在挺委屈的,她先前那部电影圈粉无数,粉丝激动质疑也难免。

  她能理解,还是有点不好受。

  毕竟,别说窦薇薇的粉丝,就自己那些粉丝,这一次留言力挺的都少了很多,可见心中也有想法了。

  她一直不曾开微博,其实就因为存在这种顾虑。

  她莫名地有点怕网友。

  从先前苏瑾年和余婧各种事情一开始,她便感受着他们那些CP粉要求他们在一起的热情,总觉得这实在是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因为明星一个小举动,粉丝之间可能掀起一场滔天骂战。

  因为一部剧,可能捧火一个人。同样,这个人也许又会因为在节目里偶尔不恰当的举动招黑一片。

  粉转黑、路人转粉、黑转粉……

  粉丝实在是这世界上最古怪的生物,让她没什么安全感。

  不付出感情,便不会在意。她潜意识里这样想,便从头到尾拒绝开微博,拒绝任何形式的个人宣传。

  她其实挺明白,自己这性格招黑比吸粉还容易。

  陶夭叹了一口气。

  书桌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二哥。

  陶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欧阳琛。

  欧阳琛自从在公司里任职后便比较忙了,两个人基本上早晚各见一面,见面地点也大多在餐厅。此外,欧阳璟又一次出了国,欧阳瑾也跟着他走了,据说是去写生。

  “二哥。”陶夭接了电话。

  欧阳琛在那边问:“干嘛着呢?”

  “午睡。”陶夭随口撒了一个小谎,语调很随意。

  “吃过饭了?”

  “嗯。”

  欧阳琛在那边笑笑,也不绕弯子了,温声说:“一不留神就从职工口中听到了你名字,怎么,要演女主角了?”

  “是呀,想帮我庆祝?”陶夭笑着问他。

  “想看看你有没有躲着哭鼻子。”

  “怎么会?”陶夭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瓮声说,“不就被带节奏批评几句么?无所谓的,你别管啦,风向一变那些人又得佩服欧阳家强大的水军了,到时候更麻烦。”网络上就这点怪,无论事态怎么发展,网友们都能鞭辟入里地分析出N多种可能性,脑洞让人惊叹。

  欧阳琛嗯了一声,和她随意地又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陶夭莫名地松口气。

  ——

  华安集团。

  欧阳琛刚挂了电话,手机上又显示一个来电。

  他定定神接通,温声唤:“吴叔。”

  网上事情一出他就知道了,并没在第一时间给陶夭打电话,而是让老吴去联系《泱泱华夏》剧组。

  先前因为要陶夭养身体的缘故,欧阳家在那个剧组投资颇丰。

  他让老吴表达一下让提前上预告片的意愿。

  这段时间,《泱泱华夏》到了拍摄后期阶段,即将彻底杀青开始最终制作,网上也开始宣传预热了。

  作为献礼建国六十周年的史实大片,《泱泱华夏》的宣传预热方式比较严谨,不靠消费演员名气那一套,至今为止,只公布了几大主演姓名,已经在网上博得了一片好评,彻底地验证了“演员号召力”这个说法。

  陶夭在《泱泱华夏》里顶多算主配,导演张天正又对她这个角色宝贝得很,走了密封保护,压轴出现的路子。

  因而,截止现在,她出演《泱泱华夏》的消息都并未曝光。

  陶夭那样子似乎不以为然。

  他却不行,看不得她受丁点委屈。

  欧阳琛收回思绪,听到那头老吴语调里含着一丝笑意说:“剧组那边已经联系了,你猜怎么着?”

  “不愿意?”欧阳琛拧了眉。

  毕竟是国家级大片,那个剧组整个导演组都大牌得很。

  欧阳琛不等老吴回答又说:“后期制作还没开始,让给个话,追加多少投资能成。”

  老吴:“……”

  第一次听到二少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他也不卖关子了,连忙笑着道:“张导对夭夭赞不绝口,没拒绝。只是这件事咱们晚了一步,程家那位已经第一时间要求了。”

  “……程叔?”欧阳琛一愣。

  老吴温声笑着又说:“可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先前给剧组投了一个亿,比咱们还早呢。”

  欧阳琛一时间没说话。

  老吴隔着手机感慨起来:“说起来程家那一位对夭夭也挺好的。就说拍戏这方面,夭夭现在统共就待了两个剧组,他前前后后去探班的次数可不少,私底下关照她的事也没少做。就刚刚吧,我还意外知道,先前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因为听说夭夭发烧去医院,给《皇贵妃》剧组放假一周呢。那可绝对是一笔不少的损失。”

  “行,辛苦您了。”欧阳琛止了话茬。

  关于那一位的好话,他并不怎么想听到,虽然心里有点意外。

  老吴听出了他语气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心里了然,便也收了话,不再多言一句。

  他今天意外知道了挺多事,发现程家那一位当真不错。

  剧组里帮着小姐解围好几次,超高价请了王牌经纪人凤奕复出,甚至连小姐养父家那个麻烦精都扔进了程氏旗下出了名的魔鬼培训基地去调教。那一会,小姐可还没回欧阳家呢。

  哪家金主包养小明星是这种方式?

  亲自开车接送,出事主动撑腰,二话不说帮着处理完身边所有麻烦琐碎的事不说,钱财还成千万上亿地伺候着。

  都说那位从小脾气不好,可眼下看,大事上完全靠得住。

  话说回来,从小妈不在爹不疼,上面又有着那么一个拿他当仇敌的哥,这人还能长成这样挺不容易了。

  这世上谁还没一点缺陷了?

  他待小姐这颗心,感觉起来那也不比二少差。

  ——

  陶夭打完电话午睡了一会。

  三点多,被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声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拿了手机看一眼,发现微信新消息超多。

  高冷夭的工作群——

  尤可人:“啊啊啊啊啊,夭夭你太帅了!”

  耿宁:“帅帅帅!”

  凤奕:“[玫瑰]”

  秘密基地——

  孟乐乐:“啊啊啊啊啊,陶夭姐你太帅了,你是我女神,不不不,你是我男神!独一无二的那一种!”

  孟安安:“姐姐好棒!”

  孟明川:“惊艳!给满分,不怕你骄傲!”

  皇贵妃微信群——

  孙筱:“夭夭帅裂苍穹!”

  傅远:“哈哈。”

  蒋如意:“宝贝儿我不要你哥哥们了,就要你!”

  于菲菲:“帅!”

  刘庆鑫:“堪称惊艳!”

  谢灵儿:“造型我给一百分!”

  ……

  泱泱华夏剧组工作群——

  张天正:“五分钟长预告已上线,大家微博互动一下。”

  大腕1:“夭夭这下能松口气了。”

  大腕2:“《青春》感觉一般,也就受众方面好点。”

  大腕3:“论起来窦薇薇比夭夭大三岁吧?拿个白玉兰影后有什么值得得意的。那姑娘微博上那话不讨喜。”

  工作人员1:“就是哦,少帅真男神!”

  傅远:“微博已互动。夭夭加油。@陶夭”

  ……

  欧阳小五的哥哥们——

  大哥:“小妹很帅。”

  二哥:“[竖拇指]”

  三哥:“哈哈,这样我就放心了。”

  四哥:“啊啊啊啊啊,夭夭你太帅了!”

  此外——

  尤可为:“迷死我了你造吗?”

  傅远:“平常心。”

  蒋如意:“你简直太不够意思了!亏得我中午为你担心!不过你没看见,《泱泱华夏》预告片一出,余婧直接傻眼了!”

  孟乐乐:“啊啊啊啊啊,陶夭姐你真的是我男神!你还需要助理吗?会做饭会拎包会捶腿能捏肩一生只粉你一个的那种!”

  阴晴不定的程家二叔:“怎么不接电话?一生今天过生日,等会让老吴接你来海棠园?”

  陶夭看到这一句,下意识看了眼通话记录。

  的确有几个未接来电。

  有程牧的,还有其他人的。不过,刚睡醒的她脑子有点懵,下床踩着拖鞋先去楼下上网。

  ——

  网上比先前更热闹了。

  就在《青春》剧组官博发布主演名单以后,窦薇薇、金佑安和苏瑾年先后发了微博。

  窦薇薇转发并评论:“希望豆奶粉们理智一些。我未能出演女主角是自身时间不足的原因,和陶夭无关的。”

  她这话粉丝们并不买账。第一,她考研究生的事情不是秘密,可考研已经结束了。这意味着五月到九月她前所未有的时间充裕,怎么可能拍不出一部青春校园片?

  指责陶夭潜规则的人顿时更多了。

  毕竟,她和陶夭都属于橙光艺人,橙光却属于程氏集团,而程氏集团最上面那一位和陶夭先前有着人尽皆知的关系,就算眼下两人分了,那橙光也绝对会捧着陶夭。

  拿影后给她当配角的做法简直欺人太甚!

  对此,橙光官博未发一言,陶夭小助理也未发一言,粉丝们强烈地觉得窦薇薇莫名委屈!

  金佑安转发并评论:“很期待和小姐姐合作。@陶夭的助理”

  他这条微博没说起陶夭,却莫名地给自己又吸了一群粉。粉丝们嗷嗷大喊:“wuli安安好乖好萌,抱走抱走。”金佑安是那种哪怕发个标点符号都会吸粉的神奇明星。

  苏瑾年转发并评论:“加油。”

  他也没提陶夭,引来三种评论。一种@陶夭的助理要劝和的,一种问他身体如何的,还有一种纯粹围观各种八卦的。

  他们三人加起来微博粉丝一亿多,效果可想而知。

  陶夭被黑的更惨了。

  不过,这遭混乱也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泱泱华夏》官方微博却抛出了五分钟超长预告片。预告片一经发布,围观事态的网友们齐齐傻眼了,他们发现,好几个说句话娱乐圈都会抖一抖的一线大腕齐齐@了陶夭的助理,说:“陶夭是近几年遇到的新人演员里最让人惊艳的一位,近一月的拍摄辛苦了。少帅很棒,愿姑娘被世界温柔相待。”

  吵吵嚷嚷的各路粉丝只体会到一句话: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五分钟预告片里,陶夭出现了两三次,神奇的是,纵然大牌云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风姿。

  当然啦,她的造型在里面是最最抢眼的。

  毕竟,他是战败方最后一位统帅,而《泱泱华夏》整部剧就是从岭南之战开始的。当年,战败方物资各方面远胜于战胜方,陶夭一出场穿着簇新笔挺的军装,踩着军靴领一名副将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单单一个远远的侧影,完全秒杀了后面穿各种布衣的一线大腕。

  抛开其他所有不讲,她的造型就是帅帅帅,毋庸置疑!

  一个十九岁的姑娘领先出现在大腕云集的男人戏战争片里,反串了一个存在感十足的青年,这本身就是娱乐圈的奇迹。

  况且,她穿着军装笔挺英气,帽檐下那张脸完全可以用风华卓然、雌雄莫辩这样的词语去形容,那走路的动作,推门的动作,抬眸的动作,甚至面色淡淡抬眼皮说话的样子,无一不让人心神激荡,瞬间沉迷。

  不过半小时而已,网上今天这场风波被推到了最高氵朝。

  网友们甚至不知道去哪里评论比较好,《泱泱华夏》剧组官博下,橙光娱乐官博下,陶夭的助理官博下,《青春》剧组官博下,充满着各种论调,转发视频评论的微博用户一路直线飙升。

  最先开始的评论都是这种画风——

  “少帅是陶夭?”

  “陶夭是少帅!”

  “刚才还被黑出天际的姑娘一瞬间抛出这么一枚重型炸弹,这是《泱泱华夏》剧组看不过眼了吗?”

  “啊啊啊啊啊,全程一动不动地盯着视频看完了!简直太帅了,无法自拔,虽然出现短短几十秒,但是完全苏炸我一颗少女心!陶夭是不是,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女神,不不不,男神!”

  “男神+1。”

  “就冲这以秒计算的露面,粉了!”

  “只想问某些人的粉丝脸疼不?不然让你们维维豆奶也反串一个一决高下?”

  “说起来这姑娘也就十九岁,安知今年不能拿个影后呢?”

  “这一招剑走偏锋真是得给满分。”

  “华夏反串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真心牛逼了。”

  “原来她在乾州拍《泱泱华夏》!”

  “莫名地想起那张被举到脖子上的照片,哭唧唧,cp粉很慌,求和好求撒狗粮!”

  “不要!”

  “不要!+1!少帅是大家的,啊啊啊啊啊,风里雨里八月等你,我要贡献出人生中的处女电影票,小姐姐,不,小哥哥,我是对你一见钟情的萌新,助理大大求转达!”

  后来,评论区多了这些画风——

  “大腕联合发声,这姑娘演技应该没话说。”

  “欧阳家基因太强大了,这哪里是小公主诶,这是欧阳少帅!”

  “莫名地觉得她好招人疼诶。”

  “哼,抱走wuli夭夭并朝某些人的粉吐一口口水。”

  “陶夭的助理已经不能满足我了,只想说,求男神开微博,想看海量私房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

  “话说,这姑娘其实也没什么资源!《皇贵妃》之后就发了一组街拍!连个广告都没接!”

  “感觉一直都是各种人蹭人家热度还反黑一把。”

  “心疼。”

  “心疼+10086。”

  陶夭看了好一会,发现网上许多人因为她在预告片里两三个短短的露面,突然开始各种心疼她。

  松开鼠标,她内心:“……”

  也就在这时候,她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程牧说吴叔的车已经停在了闲人居九号院外,让她坐车到海棠园,一起给许一生过生日。

  这理由,陶夭无法拒绝,反正也闲着。

  事先不知道,她也没准备礼物,纠结了一小会,换好衣服之后,她让家里的园艺师帮着做了一个小花篮拎着。

  程牧还在养伤,她又带了点水果和营养品。

  ——

  五点,海棠园。

  陶夭下了车往屋里走。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浅灰色职业套裙的女人露出笑脸,唤:“欧阳小姐来了。”

  陶夭:“您是?”

  女人年龄应当比程牧大一些,看着分外干练。

  “我是家里新来的管家,李湘桂。”

  陶夭:“……”

  这么年轻的女管家当真是第一次见,她笑着点点头,唤了李姐,弯腰换了鞋,问她:“一生呢?”

  “小丫头和徐东去附近游乐场,还没回来。”

  “哦。”

  “程先生在三楼书房。”

  “知道了。”

  陶夭朝她笑笑,抬步上楼去。

  她和程牧差不多三天没见,倒也没冷战,两人偶尔发微信打电话说几句,挺平淡的。

  那天的事她没提,程牧也就没提。

  她心里有点气,将他的微信名改了好几次,最后变成了“阴晴不定的程家二叔。”反正,程牧的脾气真的不算好。

  胡思乱想着,陶夭进了书房,看见了书架边的男人。

  程牧将一本书塞进书架里,抬眸看见她越走越近,目光很深,算得上一眨不眨了。

  “怎么不……”陶夭话说半句,突然被他单手拥进怀里。

  程牧薄唇磨在她耳朵上,骤然又收紧手臂,低声说:“真是怕了你这性子了。整整三天,不晓得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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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2:她是他唯一的女人【二更超甜章】

  男人的胸膛分外结实。

  陶夭抿抿唇,被他这突如其来一个拥抱弄得有点懵,胸腔里也有一股子激荡的情绪慢慢地散开,反而突然没话了。

  一向高傲的男人低下头颅,说出这种类似于抱怨和撒娇的话,像极了某种可怜兮兮的大型犬。

  她觉得,程牧真是很有办法让她心软。

  半晌,陶夭声音轻轻地说:“我这不来了吗?”

  程牧一只手抵着她肩膀,将她推到了书架上,微微低头,眸光深沉地盯着她端详。

  陶夭扯开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唔——”

  程牧瞬间攫取了她的唇。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怨气,他这一次激烈很多,薄唇粗暴地压着她的唇,舌尖在她口中胡乱地翻搅吮吸,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掉一般,带着一股子恶狠狠的架势。

  陶夭只觉得呼吸困难,脊背能感觉到书架和书本的棱角,被磨得有点痛,下意识地,她两手背后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毕竟,程牧手臂带着伤,她不敢动作过大地抗拒。

  女孩努力迎合的样子慢慢地软化了男人掠夺意味十足的态度,程牧的亲吻渐渐变得柔和缱绻,他按在她肩头的那只手也松开,转而捧着她一侧脸颊,将她嘴唇更大限度地送向自己。

  许久,他粗喘着停了下来,盯着陶夭的唇看。

  陶夭两片唇娇嫩红肿,诱人极了。

  程牧以指腹轻轻地摸着她的唇,喉结轻滚,声音低沉而暧昧地问:“想不想我?”

  “……不想。”陶夭撇开头,错开他手。

  “我想你。”程牧突然直白地说。

  陶夭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深沉幽暗的目光,又听见他说:“几乎时刻在想。”

  陶夭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看着他,感觉心田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好像一粒种子,快长出花了。

  没出息。

  她这般暗暗地骂着自己,又抿抿唇,扁着嘴角说:“不想听你的甜言蜜语,留着给别人讲吧。”

  那些委屈地情绪蓦地就来了。

  叶蓁蓁穿着长裙踩着高跟鞋的模样出现在她脑海里,让她整个人突然又有些恼怒,推了程牧一把。

  程牧下意识攥住她手指。

  他大手包裹着她的手,将她五指握紧递到自己唇边,轻轻地吻,很迷恋的样子。

  陶夭觉得自己快要投降了,听见他忽而问:“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没有。”陶夭嘴硬。

  “真没有?”

  陶夭不说话了。

  程牧看着她,低低笑了一声,又问:“要听我申辩吗?”

  陶夭用迟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瓮声说:“你随便。想说我就听。不想说也不用勉强。”

  “……能好好说话么?”程牧松开她手,左手蓦地从她肩头滑下去,猛地托起了她的臀,同时曲起左腿,膝盖抵在书架上,将她整个人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危险姿势架在自己大腿上。

  陶夭:“……”

  心下一股子羞耻感慢慢涌上来,她别扭地说:“你想说话就好好说,别这样,要不去沙发上?”

  程牧揽着她腰,将她夹在了腋下就走。

  陶夭:“!”

  她比许一生重多了,这姿势简直难受得要死,连忙飞快地随手抓着程牧的衣服。

  所幸沙发距离书架不远,程牧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陶夭连忙坐好。

  程牧就坐在她边上,一坐下就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眼见她在怀里忸怩,鬼使神差地又低头亲了过去。

  这一次又亲了很久,亲得陶夭晕头转向。

  她甚至觉得,身体某处起了让她不敢置信又羞耻至极的反应,她下意识加紧了双腿,推开程牧。

  程牧这下勉强满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绯红的脸蛋。

  陶夭一抬眸,鬼使神差地问:“你一向都这么亲女人吗?”

  “我只亲过你。”程牧这一句话接的顺溜无比,下意识地,他直接无视了和叶蓁蓁那个吻。

  能一样吗?

  在他心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甚至不觉得那个是吻,酒精混合着肾上腺素一时作祟而已。

  陶夭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没答话。

  “不信?”

  “你觉得我能信吗?”

  程牧一时语塞,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掐紧她的腰,有些气恼地问:“难不成得让我发誓?”

  陶夭有点懵了,感觉他不像开玩笑。

  他的性子,应该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取悦一个女生。

  “叶蓁蓁倒贴上来的,你也知道,她当时在香江名气很大,嗯,我当时年纪小点,就默许了。”

  说白了就是年轻人虚荣心作祟。

  陶夭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脸色,迟疑地说:“你不喜欢她?”

  程牧哼笑:“你觉得我会看上那种女人?”

  “那你干嘛同意?”

  “不说了吗?”

  陶夭点点头:“哦。”

  半晌,她声音低低地说:“可她说你爱她,还说,你顾及她身体,所以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程牧目光显得很深沉。

  陶夭被他看得毛毛的,脾气又上来,不满问:“是不是啊!”

  程牧突然扯过她手按在了腿侧。

  陶夭:“……”

  她抽手抽不动,羞愤欲死地瞪着他。

  程牧说:“这才是男人看见心爱女人的正常反应。爱上了哪会估计那么多?只会想压在床上狠狠干。”

  陶夭面红耳赤。

  这人,能不能要点脸面?

  看着永远是一副冷漠高傲不可一世的派头,怎么就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下流粗俗的话来?

  她抿紧唇低下头,不肯出声了。

  心里却小鹿乱撞起来。

  他说,心爱女人,又说,爱上了。不敢置信。

  “在你前面就这一段。”程牧将她搂紧在怀里,吻着她耳垂,声音很低,还带着一点恼,“比起你和姓苏的那小子,完全不够瞧的。”他极度厌弃苏瑾年,名字都不肯提。

  “……就这一段?”陶夭有种受到惊吓的感觉。

  程牧沉默了一下,声音很闷:“嗯。”

  感觉好像很没有面子。

  他一下子咬住了陶夭的耳垂,舌尖抵着那一点软肉玩弄,半晌,低声叹说:“不晓得你上辈子烧了什么香。”

  陶夭有点懵。

  就这一段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恍惚地说:“嗯,可是……第一次,你很……”

  身体里窜着酥麻的电流,她说话带着撩人又迷糊的颤音,娇憨迷茫的小样子看得人口干舌燥。

  程牧松开口,慢慢说:“都是遇见你觉醒的本能。”

  陶夭吞咽了一口唾液,傻乎乎地看着他。

  程牧手指又去摸她脖子,手指在她颈后来回流连,似乎有些回味一般,眼眸里带了一点趣味,低声说:“将你从陵园里捡回来那次,你发着烧在床上扭,看……”

  “别说了。”陶夭捂住他嘴。

  她小手遮了他口鼻,却没遮住他的眼。

  四目相对,那双眼眸里流转着让她心神震颤的光。

  她是唯一的。

  原来,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这认知让她大脑短暂地空白着,她一只手捂着程牧的嘴,就那样看着他眼睛,不知为何,胸口涌上非常酸酸涨涨的情绪。

  有时候,他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因为第一次而已。

  他以前没在乎迁就过任何人,高傲惯了,第一次用心,才会偶尔显得幼稚冲动。

  陶夭看着他,甚至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她扑哧一声笑了,歪着头突然问:“所以你发短信要黑金卡,是因为想和我见面啊?”

  程牧拨开她手:“谁发短信了?”

  语气很不屑。

  陶夭:“……”

  她定定神,蹙眉说:“不是你吗?你用徐东的手机发的。就在我去乾州拍戏之前。”

  他根本没发出去,取消了。

  程牧微微一想,有些不愿意承认地压着声音说:“还不是被你那个四哥气到了。短信我取消了,没发。”

  “怎么可能,我收到了!”陶夭和他犟。

  “证据呢,我看看。”

  陶夭:“……”

  两个人在手机在那一晚报废了,证据个鬼哦。

  不过眼下这些好像都没什么紧要了。

  陶夭凑过去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起身一边摸手机一边说:“没证据,那就当你没发。现在我要给你录个视频。”

  程牧:“……录什么?”

  “视频。”陶夭皱着鼻子想了一下,一字一顿说,“你给我发誓,就说你只爱过我一个人。我要留下当证据,以后你那个大嫂再过来找我,我就把证据给她看。”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牧黑了脸:“你这话,她先前找你了?”

  “我刚不说了吗?”陶夭低头调好手机,满不在乎地说,“就说你和她是真爱呀,让我滚蛋之类的。”

  程牧蹙着眉说:“她精神不正常了。改天找两个医生过去帮她看一下,不行了送医院。”

  “算了吧,也就两句话而已,我不在乎。哎呀,别说她了,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录视频!”

  “真要?”

  “要!”

  程牧定定地看她一眼:“我这伤着呢,你过来自己弄。”

  “……流氓。”

  程牧勾起唇角笑了笑,问她:“行,想折腾成全你。我这衣服怎么样?要不要换一件?”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很衬他气质,因为在笑,眉眼没有以往那么冷厉,带着点邪魅和蛊惑的感觉。

  哪里需要换?

  陶夭随意地说:“不用了,挺好的。”

  程牧点点头:“行,开始吧。”

  陶夭将摄像头对准他,眼看着手机屏幕清晰地映出他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程老板,请开始你的讲话。”

  程牧怔了一下,轻咳一声,配合着摆出了非常严肃的姿态,神色专注地说:“我,程牧,男,三十一岁。于2015年4月27日,在海棠园书房发表以下讲话——”

  陶夭扑哧笑出声。

  程牧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以程氏保证,这辈子就睡过陶夭这么一个姑娘——”

  “滚啊,是爱过!”陶夭不满地出声。

  程牧看她一眼:“乖,睡就是爱的意思。”

  陶夭:“……”

  她觉得心里粉红泡泡咕咚咕咚地往上冒,眼看着程牧又说:“除了她,这辈子不再有别的女人。”

  “发誓发誓!”陶夭又插话。

  程牧抬眼皮看她一眼,勾着唇角缓缓说:“发什么毒誓?终生不举么?你下半生性福怎么办?”

  “去你的——啊——”

  陶夭被他猛地拽了手腕,压在沙发上吻起来,半正经半放荡的视频宣告拍摄结束。

  陶夭的手机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整个人被程牧侧身压在松软的沙发里,感觉到他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滑进她衬衣里,将她搓扁揉圆。

  两人在沙发上艰难地折腾了半天,大汗淋漓停下。

  陶夭的衬衫皱巴巴地挂在身上,背靠着沙发,一抬眸去看程牧,凤眼里都是妩媚流转的水波。

  空气里一股子暧昧的味道。

  半晌,程牧哑声吩咐:“去拿纸。”

  陶夭哦一声,晕乎乎起来,拿了纸扔给他。

  红着脸不知朝哪看,亲着亲着就失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就跟他在书房里……

  “杵那干嘛,过来。”程牧突然出声。

  陶夭瞥他一眼,低下头去帮他扣皮带,好半天,愣是没扣上。

  两只手好像不是自己的。

  程牧也不着急,就那么站着,等她磨磨蹭蹭半天终于将皮带弄好,一只手揉着她短短的头发问:“要不要去洗个澡?”

  “嗯。”

  陶夭身上难受得很。

  话落,她从程牧怀里挣脱出,收拾了一下书房,顺带着将全部窗子都打开了,还是觉得心虚。

  两个人到了主卧里去洗澡。

  程牧身上有伤口,陶夭怕碰到他伤臂,让他坐着,自己拿了花洒帮他小心地冲了一下,随后,自己也囫囵地洗了一个澡。

  洗完澡,两个人都换了一身衣服。

  程牧在衣帽间将她那一袋子东西拎了出来,有些不悦地说:“下次再还东西,小心屁股开花。”

  “暴君——”陶夭嘀咕着,却没推辞。

  程牧心情愉悦许多,牵着她小手下楼,突然又问:“后天就开始拍新戏?地点呢?”

  “丰县戏份比较多,市内也有。”

  丰县紧邻香江市,走高速也就二十分钟到。

  程牧点点头说:“那就晚上过来住。”

  “啊?”

  程牧捏紧她手指,用一副有商有量让人不忍心拒绝的口吻说:“一天不见你就不得劲,体谅体谅伤员的精神状况,嗯?”

  按理说,拍戏期间剧组一众人会住在丰县县城内酒店里……

  陶夭胡乱想着,一时间没了主意。

  半晌,试探着说:“奕哥应该会不愿意吧?来回跑的话太麻烦了,我觉得也有点不好。”

  “见过新管家了么?”程牧问。

  陶夭点点头。

  “李姐在药膳上非常拿手,还是国内非常有名的营养师,你这身体得好好调理,凤奕那边我去说。”

  陶夭沉默着想了一会,没吭声。

  程牧又说:“她在服装搭配、备孕育儿、化妆美容、锻炼养生甚至园艺设计、珠宝鉴赏许多方面也都很有造诣,算得上全能管家,我特地请回来照顾你这个程家未来女主人的,不许推辞。”

  陶夭看他一眼:“谁要当什么未来女主人啊——”

  “那就不当,当小情人?”

  “滚你。”陶夭气呼呼地掐了他一下。

  程牧嗤笑一声,声音更低了:“晚上见不到我,你就不想?”

  “我隔几天要回家的。”

  “嗯,那就周内过来,周末回去。”

  “……我还没答应和你和好呢。”陶夭看他一眼,一副故意为难他就是不同意的样子。

  程牧笑了,语调暧昧十足:“那你刚才在书房里干什么了?”

  想起那混乱的场景,陶夭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半晌,蚊子哼哼似的说:“那行吧。不过你不许让我爷爷他们知道。”

  ------题外话------

  嗯,不许催夭夭丢手机,虽然,她手机迟早会丢。

  O(∩_∩)O哈哈~捶地笑

  然后,今天阿锦幸福感爆棚。因为竟然有人在我都没记清楚的情况下,记得我大姨妈的日子。

  表白猫咪老师,爱你!\(^o^)/~

  ☆、223:心里有点留恋,却很踏实【一更】

  两个人一边讨价还价,一边下楼。

  时至六点半。

  大厅里,许一生刚蹦蹦跳跳地进来就看见陶夭,愣神后,仰着脸开心地喊:“陶夭姐姐。”话落,她迈着小腿飞快地跑到了两人跟前,一把搂住陶夭的腿,嘻嘻笑着问,“你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嘛?”

  “嗯,带来的小花篮看见了吗?”

  “好漂亮的花!”许一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小丫头今天过三岁生日,上身穿了一件蕾丝勾花的圆领白T恤,下面穿了一件紧腿的印花长裤,顶着蓬松柔软的蘑菇头,看着可爱极了。

  陶夭弯腰揉揉她头发,两只手扣在她腋下,将她抱了起来。

  许一生捏着她脸,吧唧亲了一口,小嘴凑到她耳边声音小小地说:“姐姐我告诉你哦。奶奶说其实我还有半个月才过生日呢,我们家那边都过阴历生日的。可程爸爸却说要再先过一个阳历生日,徐东叔叔说他是为了骗你过来呢。”

  陶夭:“……”

  许一生虽然用一副说秘密的语气特地压低了声音,可程牧就在边上站着呢,分明全部听到了。

  “程爸爸为什么要骗你呀?”许一生提出了困扰她半天的疑问。

  陶夭额头抵着她额头蹭了蹭,笑说:“因为他坏。”

  许一生摇头:“程爸爸不是坏人。”

  边上,程牧传来一声低笑。

  陶夭转头看他一眼,自己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点头说:“不是坏人。可骗人就不应该了,我们一生不和他学。”

  “肯定啦,我要当个好孩子。”小丫头很少被她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有点兴奋,细细的胳膊圈着她脖子说。

  “程先生,欧阳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去餐厅吧。”程牧点头说。

  陶夭看了他一眼,弯唇笑:“那我先带一生去洗个手。”

  “嗯。”

  “姐姐带你去洗手好不好?”陶夭柔声问。

  许一生又使劲地点了一下头:“好——”小丫头音调拖得长长,就跟撒娇一样。

  陶夭抱着她去洗手间了。

  程牧目送她背影,眸光慢慢地深沉起来。

  他们那个孩子要是没那么流掉,眼下应该两个多月了,也不晓得是个丫头还是个小子。

  “二少。”边上传来徐东的声音。

  程牧扭头看他一眼,开口说:“让大家都到主餐厅去,一起热闹。”

  “行,知道了。”徐东点点头,笑着说。

  ——

  七点,餐厅里。

  美味佳肴摆了满桌,长长的餐桌上,第一次坐了这么多人。

  海棠园人员不多,组成简单。算得上主人的也就程牧一个人,眼下多了陶夭和许妈、许一生。另外,就剩下徐东、司机老吴、厨师刘鑫、一个帮佣阿姨,眼下还添了新来的管家李湘桂和两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保镖。

  第一次和程牧一起用餐,一众人都有点拘谨。

  毕竟,众人眼里的程先生看着冷漠严厉,笑容很少,身上还有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陶夭领着许一生过来,发现餐厅里都没人说话。

  她愣神后看了程牧一眼,询问一般。

  “过来坐。”程牧抬眸看过去,脸上的表情骤然松弛许多,算得上非常温和了。

  “一生,过来。”许妈笑着唤许一生。

  许一生的位子其实就在陶夭边上,她笑嘻嘻地跑了过去,爬到了位子上,举着小叉子惊喜地说:“哇,好漂亮的菜,奶奶,这里有个紫色的花。”

  她一贯软萌可爱,声音又甜,原本就是海棠园里的小精灵,这一出声,一众人都顿时轻松起来。

  李湘桂亲手端了一个双耳碗过来放在了陶夭跟前。

  她身后,一位帮佣阿姨也端了一个双耳碗放在了许妈跟前,轻声说:“给一生丫头的面,打了一个荷包蛋,估计她吃不完。”

  “烦劳了。”许妈笑着点点头。

  李湘桂看了程牧一眼,不等她开口,程牧先说:“都坐吧,今天给一生过生日,家里也没外人,都别拘束。”

  “好的,程先生。”李湘桂依言落座。

  陶夭侧头打量着程牧。

  她觉得挺有趣。

  程牧在旁人面前一向端得很稳,和私底下完全是两个样子。先前她哪个样子都不喜欢,现在却觉得,他怎么样都很迷人。

  有点崇拜他……

  程牧左手拿了筷子吃饭。

  陶夭心里莫名地有点痒,她坐在程牧右侧,索性悄悄地伸出左手,勾住了他右手的小拇指。

  程牧被她勾得心神一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陶夭啃了一口筷子上的玉米,含糊说:“甜。”

  她喜欢吃甜食,偶尔吻过去的时候,嘴里的口水都是甜的,好像沾了点蜜糖一般。

  不过,这么开心的样子却有些天没见了。

  程牧莫名地觉得珍贵异常,轻轻地握住她左手,叮咛说:“趁热把汤好了,别放凉。”

  李湘桂炖了乌鸡红枣汤给她,在桌上冒着袅袅热气。

  陶夭抬眸看了一眼,轻轻地道:“嗯。”

  她从小一贯独立,眼下坐在他边上,却突然发现,她其实也挺喜欢被他照顾管束的感觉。

  餐厅里人多,原本大家也都有两分拘谨,程牧也没有存着和大家都打成一片的心思,并没有和陶夭说太多话。偏偏,暗暗留意着他的一众人却明显地看出了他对陶夭的在意。

  他伤了右臂,按理说身子应该左侧,以免碰伤。可事实上他距离陶夭很近,目光都一直落在她身上。

  “玉米少吃点,也不怕撑着了。”

  “喝汤。”

  “少吃点辣。”

  “香菇怎么不吃?”

  “葱花都沾到唇角了,一生都比你吃得好。”

  “……”

  他还给陶夭夹菜。

  一众人也是有点不晓得说什么了,毕竟,程先生这念叨得跟个老妈子似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

  吃罢饭,李管家拿了一个十寸的水果蛋糕过来。

  许一生三岁了。

  小丫头喜滋滋地许愿完吹了蜡烛,还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扑进陶夭怀里,害羞地说:“姐姐我要吃上面的草莓和奶油……”

  “不怕长蛀牙啊?”陶夭虽然这么说着,仍是完全满足她。

  许一生边吃边道:“一会回房了刷牙。”

  “乖。”陶夭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低下头吃掉了自己眼前那一份分好的蛋糕。

  奶油沾在嘴角,她舌尖伸过去舔了。

  一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

  程牧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非常宠溺温柔,让她微微愣了一下。

  “看什么呀?”陶夭嗔怪地说。

  程牧随口问:“吃好了?”

  “嗯。”

  “八点了,送你回家?”

  陶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点点头。

  ——

  老吴将车子停在外面。

  陶夭拎着自己先前还给程牧的那些东西,和他一起出去。

  程牧没带保镖。

  车子离开海棠园走了几分钟,陶夭没忍住问:“那些人是抓到了吗?没危险了呀?”

  “嗯,不用怕了。”程牧简短地说了一句。

  夏蔚蓝被徐东送出国,这几天案子上有了点进展,警方抓住了两个受伤的保镖。那两个保镖倒出乎意料,没有提起夏蔚蓝的事,只说是为了帮恩人报仇铤而走险。

  至于炸弹和蛋糕,说是为了探他虚实好确定雇佣几个人对付他,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道上人,讲究冤有头债有主,牵连陶夭是意外。

  其余的不肯多说。

  不过这两个保镖一直跟着夏蔚蓝在国外,也并没有涉及到秋丽集团的毒窝里去,手段上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有差别。

  陶夭见他沉思,迟疑着又问:“都抓到了吗?”

  “主使抓了。”程牧收回思绪,握住她手指安慰说,“其余那些都是乌合之众,翻不起浪,进去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哦,那就好。”陶夭点点头,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二哥。

  她莫名地有点紧张,看了程牧一眼。

  “怎么不接?”

  “你别说话。”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完,陶夭接了电话,唤:“二哥。”

  “在哪呢?要我过来接你吗?”欧阳琛下班回来听见佣人说她出门了,结果,吃过晚饭还没见她回来。心里有点担心他又仔细问了问,才听说是出去找朋友玩,晚饭后才回来。

  下意识地,他想到了程牧。

  陶夭在那边说:“不用了,我还得一会呢,自己坐车回来。”

  “……别耽搁太久,路上小心。”欧阳琛这样说。

  陶夭松口气挂了电话。

  二哥毕竟不是四哥,他掌握着分寸,很多问题上不会刨根问底,这一点,让她松口气。

  许是一直以来让他们太操心,眼下她总会产生负罪感。

  陶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程牧深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当然也看明白了她那些情绪,他略略想了一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终归也没说话。

  有些事他从始至终很清楚,比如欧阳家对他的意见。

  先前未能考虑周全。

  一来陶夭回家时间短,欧阳家也是突然出现的她的家人,他下意识地,还将陶夭看做是他的人。

  眼下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了。

  她回家时间纵然短,那也是欧阳家的女孩。

  看得出来,她在乎他们,甚至,因为他和欧阳家双方的态度,心里产生了苦恼的情绪。

  程牧将小姑娘拥入怀中。

  她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衫,领口比较低,显露出了胸口优美的弧度,姿态懒懒的,有些勾人的青涩风情。

  这一刻,他心里却丝毫的绮念都没有,只觉得怜惜。

  程牧低声问:“不想公开?”

  陶夭嗯了一声,声音小小地说:“不怎么喜欢香江一姐这称呼。”她叹气说,“先不说家里吧,就现在网上闹得已经够凶的,我不想成天地上热搜,也没什么作品,怪烦的。”

  网友是很奇怪的群体。

  今天她因为《泱泱华夏》的预告突然被认可了,指不定,这认可明天莫名其妙地就会淡下去。

  这种过山车一样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

  出乎意料地,程牧这次没有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只握着她手说:“那就暂时这样,不公开了。等你想公开的时候再说,都依你。”过多的曝光有时候会适得其反,这道理程牧自然也懂。

  网友粉丝什么的,他其实全无所谓。

  陶夭原本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她一向不会在陌生人身上存放过多的感情,可不在乎,并不代表那些事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困扰。

  而且,他也越来越希望,她跟个正常的同龄的女孩一样,多一些喜怒哀乐的情绪。

  两个人各怀心思,很快,车子驶到了闲人居外面。

  程牧没下车。

  陶夭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抿唇说:“那我回来了,晚安。”

  “早点休息。”程牧笑着说。

  “嗯。”陶夭点点头下了车,目送黑色路虎在夜色里调转车头,离开她视线,越来越远。

  心里有点留恋,却很踏实。

  下午那个程牧让她心潮澎湃神魂颠倒,晚上这样一个程牧,却让她收获了满满的温暖和心安。

  ------题外话------

  正常一更。

  早安。

  ☆、224:阴晴不定的大灰狼【二更】

  陶夭收回视线,转身,沿着杏林路往里走。

  临近五月,晚上已经不怎么冷。

  她仰头看着手边一排路灯,视线再远一些,便是掩映在高大树木之后的灯光灿亮的几户别墅。

  闲人居的夜晚有一股远离喧嚣的味道。

  陶夭低头看着自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两只手在身后轻轻交缠,踮着脚尖往前走。

  心里的快乐好像一粒种子,在发芽。

  她走得很慢,没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电:二哥。

  陶夭接通电话附在耳边,主动说:“我已经快到门口了。”

  “那就好。”陶夭挂了电话。

  她加快了脚步,没走几分钟,眼看着欧阳琛远远而来。他穿着洁白的衬衫和笔挺的黑色长裤,走在夜幕里路灯下,清隽俊秀。

  “二哥。”等他到近前,陶夭轻唤。

  欧阳琛淡笑着问:“这都九点了,以后要玩就早点出来,这么晚回来爷爷不得担心呀?”

  “知道了。”陶夭点点头。

  欧阳琛看上去好像松了一口气,笑说:“走吧,回家。”

  陶夭跟着他往家里走,抿抿唇说:“你明天不是还上班呢吗?晚上应该早点睡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欧阳琛定定地看她一眼:“我现在觉得你就是小孩儿,不省心。”

  陶夭无话,吐了一下舌头。

  欧阳琛抬手在她额头上拍了拍,一副宠溺的样子。

  陶夭看着他,突然间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说:“你这么会照顾人,以后的女朋友肯定超级幸福。”

  欧阳琛微愣,低头淡淡笑了一下,没接话。

  两个人很快回了家。

  前厅里有佣人在做清洁,眼见两人进来,礼貌笑着问:“二公子,大……大小姐。”

  “嗯,早点休息。”欧阳琛弯了一下唇角。

  陶夭对上佣人阿姨的视线,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在她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佣人阿姨顿时:“……”

  “怎么了?”欧阳琛见她挤眉弄眼,侧头问。

  陶夭干笑:“没什么。”

  她下午出门穿衬衫,眼下回来换了一件T恤,这种事,佣人阿姨应该不至于多嘴告诉其他人吧。

  好吧,她就是有点做贼心虚。

  眼看欧阳琛没再多问,陶夭松了一口气。

  时间晚了,他们两人也没在客厅里过多逗留,说了几句话便分开,各自回房间去。

  ——

  十点一刻。

  陶夭换了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拿出了拎回来那些东西。

  黑金卡、钻戒、项链……

  她将几条链子挑在手心看了会,选了一条空心镶钻的项链戴上,发微信照片问程牧:“漂亮吗?”

  程牧很快回复道:“漂亮。到房间了?”

  陶夭:“你到家了吗?”

  阴晴不定的程家二叔:“刚到。”

  陶夭看着他的昵称备注没忍住笑了,又说:“我不和你说了。我先去看会小说。”

  “今天有个礼物忘了给你。”对话框里突然又出现一句。

  陶夭一愣:“什么呀?”

  程牧发过来一张现拍照片。

  照片背景在海棠园主卧,浅褐色大沙发上蜷着一只毛发光滑顺溜的大猫,那只猫从三角形的头部一直到尾巴,毛发都是浅棕色,其余地方是纯白色,有着金绿色的美丽双瞳,侧身卧着,看上去懒散优雅,还有一些威风凛凛。

  陶夭顿时:“……”

  她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么威风的大型猫。

  果真非常符合程牧的眼光。

  她发消息问二叔:“为什么这么大号?猫好像不喜欢亲近人,不该从小养着培养感情吗?”

  男人回:“……我没想过你这两个问题。”

  陶夭:“聊不下去了。”

  “不喜欢?”那边很快回复了一句。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又看到他发过来一个现拍的短视频。

  威风凛凛的猫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在沙发边沿,那么大体型,看上去跟耍杂技似的。

  阴晴不定的程家二叔:“这是一只纯种的挪威森林猫。”

  “……哦。”陶夭回复他一个字。

  她靠在床头,脑海里想着程牧拿着手机给猫拍视频的样子,不知怎的,觉得很好笑。

  很难想象程牧养宠物。

  养猫?

  按着他的性格,养一条藏獒或者大狼狗才比较正常吧?

  真是有点难为人了。

  她心里高兴,索性换个动作趴在床上,又发消息问:“是公猫还是母猫呀,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等你取。”程牧回她。

  陶夭想了想,发过去两个字:“喵喵?”

  “猎人。”

  “诶?”

  “名字。它是公的。”

  陶夭:“不是说我取吗?”

  “太女气了,不符合它性别。”

  陶夭:“……”

  她顿时不想理人了,回复说:“好吧。猎人就猎人。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先去看会小说。”

  “别看太晚。”程牧叮咛她。

  陶夭回了个狂点头的表情,退出了微信。

  她拿手机看了《剑青》的最新章节,留完言,只觉得心里颇有些情绪无法纾解出来。

  没一会,她踩了拖鞋下楼,进了书房。

  下午离开的时候电脑都忘了关,她关掉了几个页面,最后停在了自己的微博主页。

  注册这个账号后她连一条消息都没发布过,粉丝还不足三十个。

  微博名也是随意输入的几个字母。

  头像更随意。

  陶夭想了想,删掉了系统自动发布的几条微博,网上搜索了一张手绘玉兰花截图成头像,顺带着,更改微博名为:阴晴不定的大灰狼。这名字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连带着一起出现的,还有程牧那张英俊的冷漠脸。

  她知道程牧先前有代号:天狼。

  感觉起来,他挺像一条大尾巴狼的,没毛病。

  陶夭捂着嘴傻笑了一会,本来想发一条微博,半天,觉得好像没什么想说的,叹着气作罢。

  关了电脑,她整个人还有些焦躁。

  她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目光落在了书桌边一本英文口语书上面,发了一会呆。

  机场那一次后,她在网上报了个英文培训班,有意识地学起了英语。

  不过,按着她现在的生活,英文用处其实挺少,不急于速成。而她去学,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自己那点隐蔽的小心思而已。

  陶夭叹口气,又想到了程牧。

  想到他,下意识又想起叶蓁蓁和Anna,她突然又走到桌前开了电脑,输入问题:“纹身美容。”

  这问题她先前搜索过,这是第二次。

  虽然程牧说了不介意,可偶尔想起,她还是有点难受,爱着的时候,她想给那个人最好的。

  她一边搜索一边拿笔在一张便签上记下,心里有了点数,最后决定和凤奕商量一下这个事。

  弄完这个,她又一次关了电脑。

  心里那股子情绪还在,慌慌的,感觉不知道做什么好。

  姑且称之为迷茫吧。

  迷茫的陶夭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目光随意地撇着,最终定在了书架上一本书上。

  书名:《速写人物》。

  她看着那本书,微微愣了一下,抬步走过去。

  这个房间是家里人帮着她装点的,书架上各种书很多,以各国名著译本和青少年散文小说为主,还有一些类似于插花、瑜伽、烹饪、美术、摄影等各种品类的工具书。

  陶夭将那本书拿了下来,随意翻看。

  看了一会,心里有点痒痒的。她想起了欧阳家好几个人问过她的那个问题,喜欢什么。

  她的喜欢很少诉诸于口。

  手指翻着书,她想起了自己从小产生过兴趣的两个东西,画画和几何。上学的时候她很喜欢做数学题,尤其是几何题。每次做题的时候还特别喜欢思考不同的解法。

  很好玩啊……

  分明只有唯一的答案,却有好几种途径达到终点。

  记忆里,初中第一任数学老师推荐她去参加学校专门成立的奥数辅导班,她在知道的第一时间拒绝了。那个辅导班的用意在培养奥数尖子生,每一年会选拔学生参加考试,最终冲刺全国中学生奥数竞赛。

  怎么可能不想去?

  可参加辅导班要交钱,几百块,她根本拿不出手。

  那个老师挺好,了解她的情况后甚至提出帮她支付这些费用,还说了一句:“你这情况,学习是唯一的出路。知识改变命运,明白吗?”

  她记得自己的回答,只有七个字:“谢谢老师,我不去。”

  这些记忆里原本早已散落的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让她在这样一个夜晚,想起了那天下午临川绚烂的晚霞。

  晚霞映在楼道上,教室并不怎么干净的玻璃都被镀了一层金光。

  年轻的女老师就站在她半步开外,她的脸上交织着叹息、气恼、失望种种情绪,最后甩手而去。

  她也记得自己看着她背影的那种心情。

  被人放弃的感觉。

  她没忍住攥紧的手指,咬出痛感的唇,绷紧的身子以及眼眶里差点涌出来的泪。

  参加奥数班要许多课余时间,若是有了成绩,可能出省,带来的一系列后续是她当时根本无法承受的。

  狼狈苟活尚且困难,谈什么知识改变命运。

  当时的她执拗地这样想着。

  若是重来一次呢?

  陶夭轻轻地吐口气,觉得这问题就算重来一次,她会去的可能性也不大,她当时太小,寄人篱下的处境那么艰难,她的那一点信念,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过多的骄傲。

  很多人说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其实挺对,可却也不那么对。

  就像她,眼下只记得自己喜欢数学题,却早已解不出几道数学题,那种解题的兴趣,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所以,人生许多事,并不是可以随时重新来过。

  都会变的呢。

  陶夭收回思绪,拿着那本书坐到了桌边,心情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解题的兴趣消失了。

  好在,她对线条仍然有些趣味。

  她左手翻着书,右手在桌上随手拿了个文件夹,扯出一张A4纸,拿了一支铅笔在背面描描画画。

  那些回忆慢慢散去,眼下,她想画一个程牧。

  速写书纸张比A4纸稍微小一些,她也没什么技巧,按着上面画男人的步骤,用1:1的比例画。

  心里的愁绪慢慢消失了,她低着头,眼看着铅笔渐渐勾勒出一个男人立体的轮廓,走笔有点生疏笨拙,可是不影响她乐在其中。

  照着书按着一个比例画,某种程度来讲,其实很容易。

  她性格里有果决沉稳的一面,生活上很有主见,心性也比同龄人坚韧很多,描画的过程中不会很犹豫,单就线条来讲,哪怕初画,也显得干净流畅,非常有感觉。

  时间渐渐流逝,许久,一个拿手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形出现在空白的A4纸上。

  陶夭觉得面部比较难画,因为一开始没有填五官。

  她盯着那张空白连看了许久,推开了书,蹙着眉在网页上搜索了好一会,盯着上面一个简笔画的卡通狼头发呆。

  最后,她拿铅笔擦了一点线条,将那个狼头认认真真地填了上去。

  阴晴不定的大灰狼?

  这句话在一瞬间又闪现出来,她拿起画好的纸张吹了吹,在灯光下左看看右看看,乐了。

  腰酸背疼脖子僵……

  陶夭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这时间有点尴尬,可是她心情有点过度激动,最后,她哼着没有调子的歌,挥笔在边上标注了一句:“阴晴不定的大灰狼。001。”

  她用手机拍了那张图,发了微博。

  阴晴不定的大灰狼:“晚安。2015年4月27日凌晨。”

  ------题外话------

  嗯,当夭夭成名后,将是——

  国内演艺圈最会画画的漫画家。

  漫画家里最会讲故事的女作家。

  从头铺垫一丢丢,终于写到这一章,阿锦心情是这样的:\(^o^)/~

  ☆、225:到底谁是小三【一更】

  翌日,上午十点。

  陶夭换好衣服下楼,将桌上记得密密麻麻的一页纸折起来装进包里,抬步出门。

  昨夜临睡已经两点多,起来晚了。

  她一边往出走一边打哈欠,默想着要买的东西。

  手绘入门教材、画笔、素描本、橡皮……

  “小姐起来了。”边上,蓦地传来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她一愣,抬眸笑着唤,“吴叔。”

  “这是要出门?”吴叔打量了一眼陶夭的穿着。

  纯白色中袖T恤,下面配了一条宽松的黑色背带长裤,头上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小丫头今天打扮得颇为帅气俊俏。

  陶夭嗯一声,笑说:“想出门买点东西。”

  “早饭还没吃呢。”吴叔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听吴叔一句,晚上可别那么晚睡了。”

  陶夭顿时:“……”

  感觉起来在欧阳家没秘密,她每晚几点睡所有人都知道。

  没办法,她和吴叔一起去了餐厅。

  吴叔监督她吃完早饭,笑着说:“你现在这名气身份都不同以往了,出门还是小心点好,腾飞早上说要过来,这会已经到门口了,让他当你的司机兼保镖,陪你出去。”

  “啊?”陶夭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一道爽朗的声音,“小鱼儿今天都没在呀?”

  吴叔叹气说:“说是和朋友们捣鼓了个什么音乐工作室,这几天忙着呢,神龙见首不见尾。”

  “嗨,公主殿下。”吴腾飞和陶夭打了声招呼。

  陶夭看他一眼,正经说:“腾飞哥叫我夭夭就行了。”

  “随便什么不就一代号,不用介意。”

  陶夭:“……”

  先前见过几次,感觉起来他没有这么放纵随意。不过,人家都已经说了是代号,她也只能无所谓了。下意识地,她有些拒绝和这种说不上熟悉的男生出去,便朝着吴叔说:“腾飞哥过来找您有事吧,我怎么好意思占用他时间,我自己打车就行了。要不家里司机送我也行。”

  “我没什么事儿。”吴腾飞看一眼为着欧阳家鞠躬尽瘁的老爹,耸耸肩识相地说,“我就是过来帮你磨合车的,带你出去正好。”

  陶夭顿时想起了那辆保时捷小跑,仰头问他:“二哥叫你过来的呀?”

  “不然呢?”

  陶夭一噎:“那就烦劳腾飞哥了。”

  边上一个佣人将车钥匙给了吴腾飞。

  陶夭不会开车,这段时间欧阳琛刚入职也忙,暂时也没有人教她,因而车钥匙一直在欧阳琛跟前。

  佣人主动拿来,可见吴腾飞所言非虚。

  陶夭去洗了个手,跟着他出门。

  一上车她就后悔了。

  吴腾飞开车简直跟玩儿似的,一脚油门车子飞出车库,拐角一个惊险的漂移直接上路了。

  “你能不能慢点儿!”陶夭一手捂着帽子,大声喊。

  “哈哈。”吴腾飞笑一声,超级自信地说,“心放肚子里面去,香江这地界找不出几个比我车技好的,稳着呢。”

  稳个屁!

  她心脏差点飞出来了。

  车速没减,她不得不又朝他喊:“你开慢点,我要给二哥打电话!”

  “……”吴腾飞回头看她一眼,车子又一个弯道漂移,干净利落地驶出了杏林路。

  陶夭一手攥着手机,气急败坏喊:“慢点!”

  吴腾飞有些无奈地放缓了车速,抑郁说:“我说公主殿下,您这必须物尽其用才行,我这车子给改装得这么棒,几个漂移至于么?”

  “能慢慢来吗?”陶夭白他一眼,强调说,“我这还没学开车呢,你这么下去我得产生学车恐惧症了。”

  “得,我的错。”吴腾飞举起一只手,投降了。

  陶夭没好气地窝进座位里,又道:“车顶能关上吗?”

  吴腾飞有些无奈地又关上了车顶,赔礼道歉说:“忘了殿下是明星,小的该死。”

  陶夭:“……”

  这人这么贫,怎么和二哥成为朋友的?

  她也懒得多说,闭目养神。

  十一点,两个人到了市中心专卖书画工具的一条街,陶夭按着便签上记录的东西挑拣了一堆,付了钱,用塑料袋拎着。

  吴腾飞一进巷子就有点错愕,眼见她买完,摸着下巴问:“你这巴巴地跑来就为了买这些?”

  “是啊。”

  “这作画基本工具,家里很多吧?”

  陶夭顿时想起了欧阳瑾和唐蜜,随口说:“小婶婶和三哥都去外地了,不想打扰他们。”她想了想,看着他又说:“你别私下给他们说啊,我就买来玩玩,没想着学画画。”

  她心里有点儿别扭。

  她是一时兴起小打小闹,不太想惊动家里人。

  况且,许是因为先前好些经历的原因,她并不确定能成的事情,眼下都不想被人知道。

  吴腾飞哪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随意地点点头。

  陶夭松口气,又说:“还得去书店一趟。”

  “买书呀?”吴腾飞这下笑得更欢了,“闲人居的藏书量快比上市图书馆了,你跑书店里买书?”

  陶夭抿抿唇,反问:“不行吗?”

  “……行。”吴腾飞无话可说,开车带她去最近的大书店。

  并非周末,书店人很少,陶夭戴着帽子进去按着区域指示图直接上三楼,选了一堆让吴腾飞啼笑皆非的书。

  《简笔画一百例》、《铅笔画技法》、《教你画卡通小人儿》、《漫画入门手册》……

  一时间,他还真无法确定,闲人居会不会有这种书。

  小公主玩心挺大的。

  吴腾飞这样想着,主动帮她抱着一堆书付了款,顺带着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分。

  他得负责一下小公主的午饭。

  两个人一起出了书店,吴腾飞直接将车子停在了附近一家西餐厅外面的停车位上。

  陶夭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我不饿。”

  “我饿了。”吴腾飞扭头扒着座位顶看她一眼,露齿一笑。

  陶夭:“……抱歉我没想到。”

  “一起进呗。”吴腾飞推开车门下了车,极为绅士地拉开了后排车门,还朝她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感觉很风流。

  陶夭在心里叹口气,跟着他进了西餐厅。

  西餐厅在三楼,装修得非常讲究,餐厅名是“花的西餐厅,”一进门,清新花香沁人心脾。

  刚到饭点,人还不算多,空位很多。

  服务生领着两人坐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送上菜单。

  陶夭随意地瞥了一眼,用指尖点了点最先一页的主厨推荐套餐,抬眸说:“我要这个好了。”

  吴腾飞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两份。”

  “请稍等。”服务生笑笑,走了。

  陶夭无所事事,拿出手机,低头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账号,意外发现,热点第三名是:孙筱恋情曝光。

  孙筱?

  她下意识点进去看一眼,一组图映入眼帘。

  被偷拍主角:孙筱蒋靖安。两人昨晚深夜一起入住丽舍云端共度春宵的事情被曝光了。

  孙筱入行多年,绯闻男友不少,不过被偷拍到如此实锤是第一次。

  截止现在,她本人尚未做出回应。

  万能的网友已经扒出了蒋靖安的身份背景,香江蒋家一贯低调的三少,就职自家的私立医院,传言里清冷禁欲话少,年纪轻轻医术高超,兼之好颜好身材,在业界颇负盛名。

  “啪!”一道脆响突然打断了陶夭的思绪。

  她下意识抬眸看去,更是一愣。

  不远处座位边,一个穿着撞色紧身裙的女人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脸,咬唇看着对面另一个穿着白色T恤牛仔背带中裤的短发女人。

  陶夭:“……”

  穿裙子被打耳光那个是孙筱。

  她下意识收回视线,有点纠结要不要过去。

  孙筱在人前一贯是自信美丽的,先前几次交集两个人也建立了比较好的关系,可她的感情问题自己却并没那么清楚。

  按着蛛丝马迹来说,应当是她和蒋靖安在一起,蒋靖安和别人有订婚传闻,他们两人私下幽会,被曝光。

  早上绯闻刚出来,她在这种地方和其他人见面,那,背对着她的那个女人,什么身份?

  可能是蒋靖安的订婚对象吗?

  这种事孙筱应该不喜欢被人窥探,她贸然过去,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尴尬,让她难堪。

  陶夭压低帽檐,抬眸看向了落地窗外。

  谁曾想,她对面的吴腾飞突然起身,大步过去了。

  陶夭顿时:“……”

  她转头,眼看着吴腾飞将扇人巴掌的那女人从座位里扯了出来,低声问了句什么。

  女人似乎在流泪,没说话。

  有点眼熟。

  她突然想起来,是那个和蒋靖安一起出现在倪家老太太寿宴上的女人,吴叔的女儿,吴倩宁。

  吴腾飞是她哥?

  念及此,陶夭蓦地起身,走了过去。

  孙筱已经拿了包,抬眸看见她,微微意外地说:“真巧。”

  “你没事吧?”陶夭看一眼她微红的半边脸,抿紧唇,低声说,“回去抹点药膏,那个……我……”

  她怕吴腾飞对孙筱动手,面对孙筱,却不晓得说什么。

  她毕竟跟吴腾飞一起过来的。

  孙筱勉强一笑:“我没事。”

  吴腾飞却顿时爆了,声音冷冷地问她:“你怎么惹她了?”

  这话……

  陶夭蹙眉看他一眼,就听到一直没出声的吴倩宁突然说:“哥,你别问了。让她走吧。”

  “这女人怎么回事!”吴腾飞气呼呼的。

  孙筱正色:“难道不该我问你们怎么回事吗?”

  吴腾飞:“……”

  孙筱略略笑一下,一字一顿说:“吴小姐出国五年,靖安单身。我和他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到底谁是小三?”

  “我没说你是小三。”吴倩宁突然说。

  孙筱抬手将脸侧掉落的长发拨到耳后,淡笑着说:“无所谓了。这一巴掌我受了,先走一步。”

  陶夭看她一眼,叮咛说:“你路上小心。”

  “嗯。”孙筱拍拍她胳膊,似乎是蹙眉想了一下,开口说,“这一位吴公子名声浪得很,你刚刚回家,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你丫说什么呢!”吴腾飞一股子又要发火的暴躁样子。

  陶夭回过神,目送孙筱下了楼梯。

  餐厅里好几桌客人目睹了这一幕,不过,都是看着优雅矜持的职场男女,倒没有人过于八卦地拿手机拍。

  陶夭松口气,看向了站着的吴家兄妹。

  服务生端着两个餐盘,在边上迟疑地站着,好像有点尴尬。

  吴腾飞随意瞥一眼,吩咐说:“放我们那一桌。”

  “好的。”服务生将吴倩宁的餐盘送了过去。

  陶夭更尴尬了。

  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对面,吴腾飞将吴倩宁推进座位里面,没好气地说:“先吃饭吧,吃饱了回去睡一觉,屁事没有。”

  吴倩宁抿着唇没说话。

  吴腾飞拍拍桌子,不满地说:“吃饭。早给你说过了,没有时间打败不了的感情,这下信了吧?让你一走五年,那就是个和尚这年龄也该破戒了。”

  吴倩宁还是没说话。

  吴腾飞气呼呼又开口:“还有啊,不是哥哥我说你,这种事你找女人干什么?有问题你去找蒋三啊,他才是……”

  “我没找她。”吴倩宁突然侧头瞪着他,“她主动找我的。”

  那一巴掌,也不是我的本意。

  吴倩宁看着对面脸色古怪的陶夭,咽下了后面一句话,抿紧唇说:“算了不说了。”

  吴腾飞却拧眉:“她找你?”

  “别问了。”吴倩宁抬眸看向对面的陶夭,勉强笑着说,“不好意思,让小姐跟着为难了。”

  “……没事。”陶夭有点摸不清状况。

  她对蒋靖安和孙筱了解不多,对吴家兄妹更知之甚少了。

  吴叔虽然成天在闲人居,这一对兄妹露面的次数却非常少,尤其是吴倩宁,她根本没见过几次。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她妆容精致穿着礼服裙,印象里好像是长发,眼下却剪成了齐耳碎发。

  听说是服装设计师。

  可她眼下也就和自己一样,随意地穿着白T恤和背带裤,安静地坐着,看上去就像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不过,印象里傅远好像说过,她很优秀。

  想想也是,能独自在异国他乡求学五年,还是在舍弃一段恋情的状况下出去,可见心性坚韧极有主见。

  陶夭胡思乱想着,三个人默默地吃完了午饭。

  吴倩宁的工作室就在这附近,因而过来没开车,吴腾飞却担心她状况不乐意她这副样子去工作,推搡着她坐上了车。

  两点多,三个人一起返回闲人居。

  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陶夭到了家顿时松口气,朝吴腾飞道了谢,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去了。

  吴家兄妹目送她进去。

  吴腾飞朝吴倩宁说:“来都来了,进去和爸打个招呼。”

  “算了,这副样子她见了又得多问。”

  “那行。”吴腾飞也没强迫她,点点头说,“我进去和爸说一声,完了带你回去。”

  “知道了。”

  吴倩宁抱着胳膊随意地坐到了花坛台阶上。

  没一会,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平稳的韵律节奏,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对上了一道平静无波的目光。

  欧阳琛微微一愣,想了想,出声问:“怎么不进去?”

  “关你什么事。”吴倩宁声音冷淡地说。

  她头发有点乱,背带裤一边背带都滑落到臂弯里,仰起的一张脸上眼睛还红红的,明显刚哭过的样子。

  欧阳琛懒得和她计较,声音淡淡地说:“你当年出国的时候不该想到这一天么?五年时间,足以改变一段感情了。”

  吴倩宁静了一两秒,站起身将背带裤拉好,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欧阳琛抬步继续往家里走。

  没走两步遇上大步出来的吴腾飞,吴腾飞探头看一眼,收了视线问他:“进来见倩宁了吗?”

  “走了。”欧阳琛回他。

  吴腾飞想了想,又问:“不会又给你脸色看了吧?抱歉抱歉,那丫头今天心情不好。”

  “嗯。”欧阳琛懒得多说。

  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

  吴倩宁比他们兄弟四个大一岁,因为吴叔当年过于顾着他们的原因,导致吴倩宁从小对他们兄弟四个怨念颇深,尤其是随时随地跟着爷爷的他。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他便被她一把推进了草坪里。

  后来年龄渐长,她性子活泼外向许多,却一直记着他的仇。

  ☆、226:青春开拍,狭路相逢【二更】

  客厅光线敞亮。

  孙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门外隐约地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她听见佣人张姐热情地打招呼:“蒋先生来了。”

  “麻烦了。”蒋靖安清冽声线传来。

  孙筱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张姐识趣地去了厨房切水果,将空间留给两人。

  蒋靖安一只手扣在西装纽扣上,一边脱外套一边往里走,等到了她跟前,西装已经搭在左手臂弯里。

  孙筱接过他衣服,一言不发地放到了边上。

  她白皙娇嫩的脸上,浮现着五指印。

  蒋靖安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脸,等两人一起坐下,顺势伸手过去,轻声询问:“怎么不抹点药?”

  “抹过了。”

  蒋靖安点点头,一时没说话。

  孙筱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半晌,轻声问:“还要在一起吗?”

  “你在担心什么?”蒋靖安声音有点低,“上次我说过了,订婚这回事我没有点头,也不曾和倩宁重修旧好。”

  孙筱看着他露出一个笑:“你确定心里那个人是我吗?”

  “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确。”

  “是吗?”

  蒋靖安看着她。

  孙筱勾勾唇角,又道:“中午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你的女朋友呢,我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蒋靖安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说:“这件事是我处置不周,让你受委屈了。这一月医院里事情太忙,倩宁回国不久,工作室那边也才步入正轨,没找到时间坐下来谈这个事情。”

  “打个电话说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那太草率了。”

  孙筱在他怀里扬起脸,咬着唇说:“我们俩可以草率地滚上床,你和她却不能草率地划清界限,是这个意思?”

  蒋靖安摸着她头发,叹口气。

  孙筱双手圈住他腰,将脸蛋抵在他胸膛,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能永远召之即来呼之即去?还有我这样的身份,不配进蒋家的门,是吗?没身份没背景的,在娱乐圈左右逢源。这三年多,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了?纵然是金丝雀,偶尔也得说几句甜言蜜语哄一下呢。”

  “筱筱。”蒋靖安扶起她肩膀,“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孙筱轻笑:“不说了不代表不存在啊,我们不一直是这样的关系吗?金主和小明星。”

  蒋靖安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下意识捏紧了她的肩。

  他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手机响了。

  蒋靖安拿出手机看一眼,略做思量,笑说:“先看会电视,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孙筱笑着点点头。

  蒋靖安拿着手机往中院走,接通唤道:“宁儿。”

  那头没人说话。

  他推开一扇玻璃门,站在春日的阳光里,定定神,声线沉稳地开口说:“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稍后我会处理的。”

  “你们在一起三年多了。”良久,那边响起了吴倩宁低低的声音。

  “对不起。”蒋靖安道,“原本一直想找时间告诉你,最近这一月医院里太忙了,抽不开身。”

  “没关系,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蒋靖安沉默。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和她见上说这个,彼此都太尴尬了。尤其她还比我年轻漂亮身材好,这样猝不及防见面,会让我这个前女友很没面子的。”

  蒋靖安紧了紧手机,半晌,又道:“对不起。”

  “你别道歉。”吴倩宁声音突然有点激动,笑着说,“你是为你曾经的承诺道歉吗?你说这一生无论我如何,你都不会主动放开我的手。你在为这个道歉是吗?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敢离开的,可事实上你连一年半都没有忍得了就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不不不,你没错,我们后来说好的,先以各自事业为重,你也不算劈腿。”

  蒋靖安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从小就认识了。十三岁都关系很好了。十六岁高中毕业的那一天你吻了我,大学还培养了四年感情,我以为,我就算出国几年,像你对我这么好,也等得起的。”

  “蒋哥哥,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吗?”

  蒋靖安突然道:“不重要了,宁儿。”

  那头静了一小会,传来一道压抑的哭声。

  蒋靖安扔了烟头踩灭,脸色渐渐变得冷静起来,声音缓缓地说:“今天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那些粉丝会不会对你工作造成困扰?如果会的话,我很抱歉。你需要怎么补偿——”

  “不需要。”他未说完的话被那边突然打断,吴倩宁喘口气说,“你能不问缘由地相信我,已经足够了。”

  蒋靖安没说话。

  这点判断他还是有的。

  他声音冷静地又说:“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

  “你和孙筱在一起吗?”

  “是。”

  “祝你幸福。”

  “谢谢。”蒋靖安挂了电话。

  春光很好,他仰头抬眸看,觉得光线微微刺眼。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他一扭头,眼见孙筱快步往大厅方向走,背影颇有些仓皇。

  “筱筱。”蒋靖安快步进去扯住她手腕。

  孙筱声音压抑:“放开我。”

  “听我说。”

  孙筱猛地转过身来,挣脱他喊道:“听你说什么?听你如何为了我向别人道歉吗?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知道我爱你,知道我最开始有目的地接近你,知道我抓住一丝希望就用手段耍心机,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蒋靖安扯着她手腕将她拥进怀里,低声说:“委屈你了。”

  短短一句话,孙筱蓦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委屈什么呢?

  老早就知道他心里有人。

  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一次次试探,慢慢靠近,最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上了他的床。

  甚至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心理准备。

  是他又跑来撩拨她。

  喝醉酒呢喃她的名字,抱着她说出那些想念的话。

  一直压抑的嫉妒就忍不住发芽。

  那个女孩,没她年轻漂亮,见面的时候没有精心打扮,素面朝天就来了,却在他心里住了十几年。

  如果不是自己锲而不舍,他肯定能一直等下去吧?

  这问题无解,却让她痛到极致。

  不想再这么糊涂了。

  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你爱我吗?”孙筱突然扬起脸问。

  蒋靖安拥紧她肩膀,在她耳边声音低低地说:“从来不曾像今天这么确定地知道,我爱你。”

  “那,她呢?”

  “过去了。”蒋靖安低声地说着。

  孙筱声音哽咽:“早上新闻一出来你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对不起。”

  蒋靖安叹口气,拉着她手走回了客厅。

  他在西装内侧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只是去取这个礼物了而已。”

  孙筱眼看着他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光华闪耀的心形钻戒。

  蒋靖安取下戒指,一只手拉了她的手,将戒指套进她左手无名指,一个吻落在她唇角。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

  下午三点,闲人居。

  陶夭看着电脑,松一口气。

  五分钟前,孙筱更新微博:“是。我恋爱了。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配图:一男一女,十指相扣。”孙筱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钻戒,微博一经发布,吵嚷了一天的网友总算定下心,大多人送上了祝福。

  毕竟,她虽然在网上有点绯闻,名声却一直不差,粉丝很多。

  陶夭编写微信给她:“恭喜你呀。”

  孙筱很快回复:“谢谢。今天的事太抱歉了,连累你被拍。”

  陶夭回到闲人居就发现自己又上了热搜。

  原因的确能扯上孙筱。

  大抵是因为孙筱的恋情早上被曝光,她在西餐厅的事被狗仔不知躲在哪给偷拍了。

  他们四个都在其中。

  午饭后,先后两条新闻挤上热点前十名。

  第五:孙筱被掌掴。

  第七:陶夭疑似出现新恋情。

  这两条热点跟着孙筱恋情曝光的消息被网友们拿来好一通讨论,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吴倩宁被孙筱粉丝好一通责骂自不必说,她因为和吴腾飞同坐一车,又招了一批路人黑。

  不过,说起来算不得什么大事。

  陶夭自椅子上起身,拿了手机又在微信工作群发消息问:“孙筱的事,要互动祝福一下吧?”

  尤可人:“夭夭!你竟然懂人情世故了!”

  耿宁:“哈哈哈。”

  凤奕:“可人刚才已经发微博了。”

  陶夭莫名地招来一顿嘲笑,有点郁闷,又在群里说:“好吧。发了就行了。我去忙。”

  凤奕:“明天的开机发布会别忘了。@陶夭”

  陶夭:“嗯。”

  凤奕:“发布会上可能出现的问题我写了个文档已经传你邮箱了,提前看一下,做好准备。”

  陶夭:“好,知道了。”

  她搁下手机,又重新坐到了书桌前,点开了收件箱,将凤奕发过来的文档下载了看。

  没看几分钟,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陶夭抬眸看过去,笑着唤道:“二哥,你下午不去公司了呀?”

  “嗯,下午没什么事。”欧阳琛见她开着电脑,语调随意地问,“你这在做什么呢?”

  “看一下明天新片发布会的注意事项。”陶夭说。

  欧阳琛点点头,走到了她书架前。

  他拿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看了一会,若有所思又说:“你和孙筱关系不错?”

  陶夭一愣:“嗯啊,还好。”

  欧阳琛淡笑了一下。

  网上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了,吴腾飞还专程给他打电话表示了一下抱歉,说是他的疏忽,当然也大概说了一下西餐厅里的事。

  这场三角恋,孙筱是最后那个赢家。

  细节如何不可考,不过她主动约见吴倩宁应该能说明一点问题。

  也是,十九岁进入娱乐圈,孙筱仅凭一己之力走到眼下国民女神这一步,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机手腕?

  她是能屈能伸会来事的那种女人。

  欧阳琛侧头看一眼盯着电脑一脸认真的陶夭,心中犹豫,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提点。

  “怎么了呀?”陶夭察觉到他目光,好奇地发问。

  欧阳琛收回思绪,笑道:“没什么。刚刚听腾飞说起了你们在西餐厅的事,随口问问。”

  “哦。”陶夭点点头,突然问:“吴倩宁多大了呀?”

  “二十五,你问她做什么?”

  “二十岁出国了?”陶夭若有所思地说,“就觉得她这年龄怪怪的,二十岁是大学毕业了吗?”

  学霸在眼前,陶夭问出这话比较淡定。

  欧阳琛点头说:“嗯。”

  “学习真好。”

  欧阳琛没接话,懒得说起和吴倩宁有关的事情。

  陶夭也不是特别八卦的人,见他没有主动说什么,也就没问,到最后,欧阳琛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本书,回房去了。

  有些话临走也没说。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尤其感情问题,很难说清对错。孙筱可能有点手段,不过能在娱乐圈活得风生水起,没点手段怎么行?

  总归她这手段不可能用到陶夭身上。

  自己这小妹性子有点刚硬,从小也在这上面吃亏不少,交几个心思玲珑的朋友,未尝不是好事。

  ——

  海棠园,书房。

  程牧握着电话听了一会,淡声道:“明白你意思了。”

  “对不住。”蒋靖安的声音有点惭愧。

  程牧轻哼一声:“早干嘛去了?吴倩宁回国也有小半年了,这点事你自己理不顺?”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程牧:“……”

  他当然晓得,蒋靖安话里的我们是他和吴倩宁,你们则是他和叶蓁蓁,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没拿叶蓁蓁当过一回事。

  蒋靖安却疼那个姑娘疼得紧,要不是她突然出国,两个人孩子估计都能上幼儿园了。

  他也不恼,只说:“认准了就行了,别再反悔。”

  “这个我知道。”蒋靖安叹气说。

  “陶夭这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次。”程牧声音骤然低沉许多。

  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有朝一日他还能这样戴一顶绿帽子。

  吴腾飞?

  那算个什么人物!

  程牧冷着脸挂了电话,很快,又给徐东拨了一个电话,让他知会橙光处理一下网上那两条热点。

  徐东自然应承立马去办。

  程牧蹙着眉挂了电话,又想到了陶夭。

  那丫头今天出门玩了一通,这回来后也没打电话问候他。

  程牧发微信说:“网上的绯闻,不晓得解释一下?”

  陶夭正低头看书,听见手机震,拿过后看到这一条,有些无语地回复他:“程叔你年龄不小了,信这些?”

  程牧没好气地拨了个电话过去,开门见山问:“叫叔叔叫上瘾了?”

  “那我叫什么?”陶夭有点满不在乎地说,“叫二哥不行的,我会想到我二哥。叫名字你又得说我没大没小,尊重你才这么叫你的。”

  程牧哼笑:“就你能说。”

  陶夭听着他声音,心里微微荡了一下,她放下书,抱着手机窝到了沙发上,声音轻轻地问:“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呀?”

  “那你怎么想不起给我打电话?”程牧这问题好像一个绕口令。

  陶夭怔了怔:“想我了吧。”

  程牧哼了一声。

  陶夭忍不住笑起来:“想我了就说想我了就好了。找什么质问的理由呀,很明显我和他没什么的。”

  她语调软软地撒着娇,程牧只觉得异常折磨人,柔声问:“这会能出来吗?我让老吴去接你。”

  陶夭看一眼时间,闷声说:“四点多了,算了吧。”

  “一个人待着不无聊?”

  “不无聊啊。”

  程牧:“……”

  他握着手机絮叨了半个多小时。

  陶夭觉得他可能养伤太闲了,也就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程牧要求说:“亲一个。”

  “不要。”陶夭语调有些乐滋滋的。

  程牧连哄带骗地让她隔着电话亲了两次,正经地说:“行了,不想出来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又得辛苦了。”

  “嗯啊。”陶夭语调懒懒的。

  程牧笑说:“明天见。”

  “明天见。”

  陶夭挂了电话才觉得他们这最后一句话有点怪。

  明天《青春》剧组在香江举行开机发布会暨开机仪式,下午一众人就会集体前往丰县入住酒店,去了要熟悉环境,晚上不回来,哪来的时间见面。

  程牧估计是随口一说。

  陶夭也没多想,将他的话抛诸脑后。

  ——

  翌日,上午九点。

  家里的司机将陶夭送到了目的地。

  《青春》剧组举行开机新闻发布会暨开机仪式的地点在程氏集团旗下一家高档酒店一楼宴会厅。

  众人会在午饭后直接前往丰县。

  陶夭在车上和凤奕等人一直联系着,等车子刚到了酒店门口,她下车便看到了已经到了的凤奕和尤可人。

  司机将行李箱帮她拎了下来。

  陶夭道了谢目送他离开,跟着凤奕往酒店里面走。

  凤奕边走边说:“莫导的传统,开机发布会演员都得定妆参加,还有一小时,时间上很充裕,你先去休息室换一下衣服,之后去化妆间。”

  “好,知道了。”陶夭点点头,问他,“其他人都到了吗?”

  “窦薇薇和覃旭已经进去了,金佑安还没见。”尤可人笑着说,“知道你要和他拍电影,最近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陶夭一愣:“没什么事吧?”

  “事情没什么事。”尤可人叹气说,“就我以前一些同学朋友还有小区里好些女孩子,想要签名嘛。”

  “他那人很好说话的,应该很容易。”

  “但愿。”尤可人无奈笑笑,拿了衣服,陪她先去休息室换。

  《青春》是青春校园片,剧组给几个主演准备的定妆照都是学生打扮,陶夭换了一身校服。

  国内的校服基本上都是休闲运动风,不怎么好看。

  剧组给一众人准备的校服还算比较走心,夏季的短袖是纯白色,领口留三粒扣子,袖口和领口有深蓝色的滚边。外套则是深蓝色拼撞白色,胸前和背后是白色,领子、袖子和下摆是深蓝色。裤子是纯深蓝色。

  “果然衣服还得看谁穿。”陶夭换好衣服,边上的尤可人由衷说。

  陶夭看她一眼:“你这眼里我穿什么都好看。”

  “那我说的也是实话。”尤可人帮她弄好了后面的领子,突然又说,“不过窦薇薇穿校服的样子也挺好看,奕哥说她在这部影片里演校花,这下你们有的比了。”

  陶夭淡笑:“走吧。”

  尤可人叹口气,圈着她胳膊往化妆间走。

  化妆间门口,和以窦薇薇为首的三个人遇上了。

  窦薇薇也穿着校服,看着陶夭微微怔了一下,弯弯唇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柔软笑容。

  不得不说,她的确有着栀子花一般清新可人的气质。

  陶夭也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窦薇薇边上的助理推开门,一众人先后进去。

  ------题外话------

  哎,原本以为蒋孙一对能写20万字番外,结果2000字交代完了。悲泣。

  另外,评论区有人夸泥萌懂事友好。\(^o^)/~

  ☆、227:我喜欢陶夭姐姐这种类型的【一更】

  《青春》这影片里人物不算复杂。

  领衔主演是陶夭和金佑安,主演是窦薇薇和覃旭。其中,窦薇薇是喜欢金佑安的女配,覃旭则是喜欢陶夭的男配,开机发布会比开机仪式举行的早一些,演员里面也就他们四人出席而已。

  眼下,窦薇薇和陶夭两方人先后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最早到的覃旭已经换好衣服正在上妆,听到响动第一时间转头,笑着说:“薇薇你怎么才过来呢。”

  覃旭算公司这几年正培养的新人之一。

  先前,他在窦薇薇获奖的那部影片里饰演了颇为出彩的男二号,获得了白玉兰最佳男配角奖项,和窦薇薇关系不错,可能是她的暗恋者。

  陶夭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凤奕给她的讯息,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对她们两人区别对待了。

  一般来说,影片里女主和恶毒女配都很难成为朋友。

  尤其是先前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新人,很可能代入影片角色感情,一开始就定下彼此针对竞争的基调。更别提她和窦薇薇这种,看似各方面都非常不合的两个人了。

  窦薇薇在和覃旭笑着打招呼。

  陶夭收回思绪,抬步往和覃旭相背的位子边走。

  尤可人已经开口说:“王姐,您先给夭夭上妆吧,烦劳了。”

  他们四人共用两位化妆师,一男一女,男人在圈里被称为小贝老师,女人叫王燕妮,都是橙光旗下颇有名气的年轻化妆师。

  化妆这回事,当然是谁先谁好,便于整理妆容和准备。

  “行,坐这边吧。”王燕妮笑着说。

  与此同时,覃旭的经纪人江明瞪了覃旭一眼,后者有些无奈地抿着唇摇头示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他就是不喜欢陶夭,打个屁的招呼哦。

  他们薇薇可是影后好不好,给她当配角,她脸咋那么大呢,不就家里有钱后面有人么?

  覃旭不为所动,出声安慰窦薇薇:“我这妆马上好了,你稍等一下。”

  窦薇薇笑了笑说:“没事啦,先后都一样。”

  她边上,经纪人窦延庆已经拉开了一张椅子,温声说:“薇薇来坐这边,晚上看剧本到那么晚,趁着上妆前好好休息一会儿。”

  “谢谢舅舅。”窦薇薇语调很温软。

  陶夭已经闭上了眼睛。

  窦薇薇的经纪人是她的亲舅舅,这消息,陶夭也已经知道了。

  她能顺利出演上一部影片并且成功拿到白玉兰影后,树立“国民初恋”这样的完美人设,和她这个舅舅脱不开关系。

  “可以先睁开了。”耳边化妆师声音响起。

  陶夭睁开眼睛,从镜子里看到覃旭站起身来,而帮他上妆的小贝老师正在收拾东西。

  开门声在这时响起。

  她的余光里,金佑安几人来了。

  凤奕先前交代了许多事,许是为了锻炼她和尤可人,并没有跟进化妆间里面来。

  窦薇薇带了经纪人和助理,统共三人。

  覃旭和经纪人一起。

  金佑安带了经纪人靳雯和助理小柳,统共也三人。

  此刻,三人一进来靳雯便笑着说:“哟,小贝在呢,正好,我们佑安一用女化妆师就脸红,得麻烦你帮他上妆了。”

  陶夭不禁觉得,当好一个经纪人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被经纪人当小孩子宠爱的金佑安却显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在她说话的时候随意地坐到了陶夭边上的位子去,弯起唇角笑着说:“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好早。”

  他好像有点没睡醒,漂亮的眼眸带着一丝惺忪。

  软软的亚麻色碎发显得有些凌乱,让人很想伸手帮他理一理,将他打扮得更精神一些。

  声音也好听,干净清澈有点甜。

  果真是天使一样的男生。

  陶夭在心里叹口气,朝他笑着说:“我就比你早几分钟而已。”

  她听见小贝老师婉拒说:“刚准备给薇薇化妆呢。”

  靳雯意外地啊了一下,声音含笑地说:“燕妮等会给薇薇画也一样的。我们佑安脸皮薄,一直都是用男化妆师呢,再说了,虽然几个孩子年龄都相当,那角色毕竟有主次之分嘛。”

  这话窦延庆就不喜欢了,声音微冷道:“靳雯你这样未免就不太厚道了,要想指定人化妆,应该早点来嘛。手下艺人要是有特殊情况也该知会一下公司,申请配备专门化妆师。”

  王牌对王牌,化妆间顿时没人说话了。

  气氛有点微妙起来。

  很快,靳雯又笑了一下,淡淡说:“配不配人的问题就不劳窦哥操心了,今天我们佑安这妆的确得辛苦小贝才行。他脸皮薄,女化妆师一凑近会不自在,没办法化妆的。”

  简直滑稽至极!

  窦延庆声音冷硬地说:“照你这么说,那还演什么戏呀?就这影片里也少不了亲密镜头,都不演了?”

  “过于亲密的我们当然会请替身。”靳雯对答如流。

  陶夭:“……”

  她有点不明白靳雯这咄咄逼人所谓何意,正纳闷,就听见窦薇薇柔声笑着说:“好啦舅舅。化妆而已,我无所谓的,就请王姐帮我化妆吧。”

  “一会时间要来不及了。”窦延庆看一眼陶夭。

  陶夭假发还没戴呢,得一会等。

  窦薇薇也看了一眼陶夭,淡淡笑着说:“没关系,有时候参加活动实在来不及了,素颜上镜效果也挺好的。”

  她都这么说了,窦延庆只得作罢。

  金佑安却从头至尾没有表态,只在有了结果后笑着朝陶夭说:“姐姐那我先去上妆啦。”

  陶夭朝他微笑了一下。

  经过这一通争执,接下来化妆间里再没什么人说话了,尤可人跟陶夭出去的时候,不禁说:“这下有的闹了。”

  金佑安对上窦薇薇,某种程度上,等于站队在她们一边。

  覃旭的态度也挺明显。

  陶夭淡淡地想着,笑说:“言多必失,奕哥没在的时候咱们少说点话,有什么事就当看热闹了。”她不喜欢掺和这些,对其他人看法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可这样并不表示,她愿意被波及扯入是非里去。

  尤可人嗯了一声说:“感觉靳雯姐挺强势的。”

  女人要想在职场混得开,往往需要比男人承担更多的非议和麻烦,尤其在橙光这种娱乐公司,不强势能行吗?

  凤奕、靳雯、窦延庆,哪个不强势?

  陶夭扭头看了尤可人一眼,笑笑:“强势才有话语权呀,你看宁哥,比起他们成绩就差点了。”

  “各人有各人的风格嘛。”尤可人对耿宁印象很好。

  陶夭看着她表情,鬼使神差地说:“宁哥他们家好像催挺紧,一直想让他结婚呢。”

  尤可人勉强一笑:“谁让他三十多还没结婚。”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等到了宴会厅外面的时候,最后一个上好妆的窦薇薇也跟了过来。

  导演莫来正好出现,抬眸看了窦薇薇一眼,朝众人笑说:“时间也差不多了,都进吧。”

  窦薇薇先前获奖的电影《年方十七》也是青春爱情片,《青春》用了那部片子的创作班底,因而剧组里一众人和窦薇薇、覃旭是老熟人,尤其导演莫来,非常赏识喜爱窦薇薇。

  陶夭往宴会厅里走,脑海里又浮现出凤奕给她的信息。

  不得不感谢他,面面俱到。

  宴会厅里,受邀而来的媒体记者已经准备好,眼见几人一出现,便有人选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剧组要官宣的照片拍摄时间安排在后面,因而一众人也并没有过多地去在意前面被拍,依次落座。莫来坐在正中间,陶夭和金佑安坐在他左手边,剩下的,窦薇薇和覃旭顺理成章地坐到了他右手边。

  这座次,看似合理又有些不合理。

  陶夭意识到,莫来似乎在无意地捧着窦薇薇。

  先前靳雯针对他们,难道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所以先从气势上打压窦薇薇?

  她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边上有人笑意低沉地唤:“欧阳小姐?”

  陶夭吓一跳,对上葛明清的笑脸。

  葛明清代表出品方。

  陶夭看一眼边上的金佑安,笑着说:“得麻烦你往边上坐个位子了,葛总来了。”

  金佑安柔和一笑,坐到了边上去。

  她紧跟过去让了一个位子,留了莫来边上的位子给葛明清。

  余光里,有人在拍照。

  陶夭定定神,解开手边的水瓶准备喝一口。

  “姐姐。”

  “诶?”

  “那个是我的。”金佑安一只手摸着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手里的水瓶,笑说,“我都喝过了。”

  陶夭一愣,面色淡淡地将水瓶递了过去:“抱歉了。”

  “没关系。”金佑安接了水瓶。

  与此同时,发布会主持人润了润嗓子,将他们几人惯例介绍了一下,又干脆利落地说了开场白,有条不紊地将发布会引入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环节——现场问答环节。

  记者们开始提问了。

  主持人很快邀请:“第一排穿白衬衫的这位,请提问。”

  女记者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笑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请问莫导,同为青春爱情校园片,您觉得《青春》和《年方十七》相比,市场竞争力体现在哪些方面?”

  “这个。”莫来润润嗓子笑着说:“首先,制作班底上我们基本是《年方十七》原班人马,作品质量相信大家已经有目共睹。要从市场竞争力来说,第一感谢原作者兼编剧韩溪的呕心沥血,让作品本身已经有了强大的受众群和关注度;第二,感谢橙光对我本人以及我的团队如此信任,大投资为影片保驾护航;第三……”他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喟叹地说:“《年方十七》开机发布会上,我还得将薇薇介绍给大家呢,眼下倒不用了,《青春》的几位主演相信大家都相当熟识,我相信他们的市场号召力。”

  这话有些微妙,女记者却显得非常满意,笑着点点头。

  市场号召力?

  窦薇薇和覃旭自然是因为成绩在先,陶夭和金佑安这样的,说起来倒有些耐人寻味了。

  陶夭放下水瓶,不得不感慨,说话真是一门艺术。

  “第三排举手那位,您请讲。”主持人道。

  第二位记者随之开口问:“请问一下陶夭,第一次出演电影女主角,还有同类型影片《年方十七》珠玉在前,你会不会有压力?对于戚洁这个角色,你是怎么体会的?”

  陶夭抬眸看过去,淡笑说:“没有压力。在我看来,戚洁是一个外表坚硬内心柔软,同时,敢爱敢恨性格坚韧的女孩,我会努力扮演好她。”

  “你觉得《青春》和《年方十七》相比,有哪些更吸引人的点?”

  这问题……

  陶夭直视着她,有些不客气地说:“这位记者,今天是《青春》开机发布会,不是影片赏析讨论会。”

  问话的记者一愣,顿时:“……”

  边上有人接过他话茬笑说:“同类型影片难免经常被业内人士拿来比较,陶小姐这样回避问题,是因为第一次出演女主角内心紧张吗?”

  陶夭也看着她笑说:“同类影片难免被拿来比较,本身没什么问题。可眼下的问题是,《年方十七》已经成为过去,所有观众随时可以观看点评,《青春》却尚未开始,未来如何一切不可考。用一部已经上映的影片来比较一部尚未开拍的影片,合适吗?”

  记者问题的侧重点在剧情上。

  陶夭偷换了概念,却堵得她哑口无言。

  她边上,葛明清笑着说:“陶夭说的对。请这位记者注意一下,将关注焦点放在《青春》这部影片上,其他片子的问题,就不要在《青春》开机发布会上问了。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各行各业的变化日新月异,影视圈一样,经典固然值得回味,推陈出新却更为寻常。”

  众记者静了一会,有人继续提问:“金佑安也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呢,心情怎么样?”

  金佑安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出演男主角,并非第一次出演电影。心情很好,谢谢提问。”

  问话的记者:“……”

  怎么感觉两位主演都心情不好的样子?

  有人话锋一转问窦薇薇:“薇薇先前已经拿了白玉兰影后,演技毋庸置疑,怎么这次会想要出演配角呢?白薇这个角色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能简单说说吗?”

  “我暑假要去参加山区支援爱心活动,档期上不允许耗时过久。另外呢,大家也知道白薇是反面女配,我觉得她这个角色表演起来很考验演技,所以想挑战一下自我。”

  “山区支援爱心活动,能简单说说吗?”

  “这位记者。”发布会主持人打断他提问,笑着提醒,“请大家提问影片相关问题。”

  “覃旭在影片里出演痴恋女主戚洁的男配角是吗?”

  “是。”

  “先前和陶夭没有过合作,会不会有压力?秦泽这个人,你是怎么看待的,讲讲吧。”

  覃旭看了陶夭一眼,笑着说:“压力肯定有啦。尤其陶夭先前和许多大腕有过合作,想必演技很好。至于秦泽这个人物,爱而不得,我觉得他挺悲剧的,要是我的话我不会喜欢戚洁,我更喜欢白薇那种性格学习都很好的女生。”

  他话音落地,宴会厅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很快,又有记者笑着问:“男配角说是喜欢性格学习都很好的白薇类型的女生,金佑安你呢,生活中更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随便说说吧。”

  这问题明显跑偏了。

  主持人正要再打断,听到男生清澈干净如溪流一般沁人心脾的声音:“我喜欢陶夭姐姐这种类型的女生。”

  陶夭:“……”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少年闪着亮光的漂亮眼眸。

  ------题外话------

  抱歉有点晚,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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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就是突然想吻你了【二更】

  现场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陶夭不自在地收回了视线,第一次觉得,金佑安这样的,也算话题终结者的典型代表了。

  她端起桌上的水瓶喝了一口。

  问话的记者显然也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又问:“您先前和陶小姐没有过合作吧?”

  金佑安一手撑在桌上支起下巴,用一副分外包容的语调问:“这位记者,你们参加发布会之前都不用做准备的吗?”

  问话的记者:“……”

  莫名地觉得羞耻。

  先前那一位没弄清人家的履历,到了他这,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偏偏问出了一样的效果。

  记者干笑一声:“抱歉。”

  金佑安弯着眼眸笑:“没关系,知错就改很好了。”

  陶夭:“……”

  一时间摸不清他是纯粹无心还是故意为之,她微微低了头,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渐渐地,发布会到了尾声。

  前面碰了好几个软钉子,记者到后面的问题均比较官方。

  陶夭舒一口气,眼看着酒店工作人员过来撤走了舞台上的桌椅,露出空位让他们合影。

  先是一张大合照,按着座位次序来的。

  从左往右依次是:覃旭、窦薇薇、莫来、葛明清、陶夭、金佑安。

  接下来自由组合拍照。

  拍照过程中倒没出什么事,各家媒体原本也会根据自己的选择用图,变数太多,没什么能准备的。

  唯一注意的也就是仪态问题。

  陶夭胡乱想着,觉得自己又得感谢凤奕了。

  ——

  发布会后,众人暂时出了宴会厅。

  开机仪式设置在酒店边上一个画廊外的露天广场里,一众人参加了开机仪式后,继续回到酒店宴会厅用午餐。

  露天广场面积很大。

  一方特别长的案桌用一块偌大的红布遮着,上面供奉了烤乳猪、香炉、各种水果。两边的摄像机也用红布遮挡着,红布上有开机大吉的字样。一切井然有序,显得分外庄重。

  “吉时在十一点十一分,不着急。”陶夭和尤可人无所事事地站着,消失好一会的凤奕突然又出现,开口说。

  陶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奇问:“谁看的吉时啊?”

  十一点十一分?

  凤奕耸耸肩:“我不至于连这个都知道。”

  陶夭:“……”

  她抿唇喝了一口水,突然发现静静等候的众人骚动了起来。

  “程董过来了!”

  “艾玛,他怎么来了呀。”

  “谁知道啊,葛副总人马上过来,让大伙都打起精神来,状态好点别给公司丢人。”

  “来了吗来了吗?”

  “车来了。”

  边上几道议论声传来,陶夭拧紧了水瓶。

  她和尤可人凤奕一起走了两步,跟着人群抬眸看去。

  一辆黑色迈巴赫直接驶入了广场,车牌M0000,看上去和先前冲出防护栏的那一辆好像一样?

  迈巴赫后面还跟着辆黑色路虎。

  就在陶夭愣神的这工夫,两辆车先后停下,徐东下了驾驶座,躬身拉开了迈巴赫后排车门。

  一条西裤包裹的大长腿伸了出来,紧接着,男人低头而出,微微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引起了人群里一阵轻呼尖叫。

  “好man哦。”

  “车牌号有够牛逼的。”

  “顿时觉得昨晚粉上的小鲜肉又不够瞧了。”

  “你说程董怎么来了呀?”

  “会不会是?”

  陶夭感觉到好些瞥向她的目光。

  她却只想翻白眼。

  这人,能不能别每次都用这么骚包的方式出场?

  她站在人群后,远远地看着那个站在春日中午耀眼天光里的男人,嘴上嘀咕着嫌弃鄙夷的话,却控制不住自己怦怦乱跳毫无节奏的心。

  陶夭又拧开了水瓶,仰头喝了一口。

  “程董来了,大家欢迎。”远远地,好像是葛明清的声音。

  现场响起了一阵欢迎问候的掌声。

  陶夭余光瞥过去,发现人群随着程牧走近自发地往两侧退让着,给他留出了宽敞大道。

  等他走近一些,所有人又自发围上去,成簇拥之态。

  够够的……

  古代帝王的做派。

  资本家的嘴脸。

  一贯被这人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叹着气,听到工作人员拿喇叭吆喝说:“时间差不多了。各部门都准备一下,开机仪式还有四分钟开始!”

  人群似乎忙碌了起来。

  程牧和她距离很近,几步之遥。

  “程董。”他边上,导演莫来笑呵呵地说,“这开机仪式马上开始,您看看我们是不是先过去主摄像机那边?”

  程牧脚步一顿,看着他淡声说:“带路。”

  两个字,陶夭听得清清楚楚。

  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案桌和摄像机就摆在广场上,距离他也不远,随意一瞥都能看见,他是有多懒得看。

  不过,他一个转身的动作勾起她一丝低落情绪。

  陶夭低下头,将水瓶盖子拧得紧紧的。

  “陶夭、金佑安、窦薇薇、覃旭,主演主配都过来摄像机这边,开机仪式马上开始了。”剧组工作人员的声音又透过喇叭传了出来。

  陶夭将水瓶递给了尤可人。

  “夭夭你没事吧?”尤可人问了她一句,声音还有点担忧。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陶夭朝她笑笑,快步往主摄像机方向走,过程中深呼吸了好几下。

  “来来来,站这边。”等她刚到众人近前,葛明清眼疾手快地拨开了她前面的窦薇薇,招呼说。

  这一位现在虽然和程董没关系了,可程董看重她那是实实在在的,刚才那眼神可一直盯着人家往这边走!葛副总觉得这两人还有戏,估摸着是因为陶夭回了家,两个人暂时不得不断了关系。

  欧阳家和程家那根本没什么血缘联系嘛,口上叫一声叔叔,那又不是亲叔叔,有什么所谓!

  程董也是挺想不开的……

  葛明清虚扶着陶夭的肩膀,将她送到了程牧身边。

  陶夭:“……”

  她抿抿唇,问候说:“程董好。”

  程牧还没说话,边上的葛明清又乐呵呵地道:“欧阳小姐这可太见外了,不该叫一声程叔叔么?”

  话刚落地,他顿时:“……”

  简直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什么呢!

  他对上了程牧深沉的目光。

  葛明清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默默地移到了他左边去,和导演莫来客套地说了两句话。

  程牧收回视线,随口问:“你演主角?”

  陶夭嘟囔:“嗯啊。”

  程牧点点头,伸手接过了剧组工作人员送到了手里的三炷香。

  “陶夭。”

  “哦。”

  陶夭回过神,也接了三炷香。

  一众人开始点香,拜四方,之后,依次将手里的香插进案桌正中央供奉的香炉里。

  现场整体气氛很热闹。

  临近十二点,开机仪式宣告结束。

  陶夭挺意外的,这段时间纵然能感觉到旁人注视的目光,却根本没有一个记者拿着话筒上前采访。

  她有点意识到一手遮天是什么意思。

  最起码,香江范围内正规的媒体记者,没人敢在程老板跟前撒野,他没授意,那些人可能心里好奇得要死,也不会拿话筒对准他。

  相比之下,她就弱多了。

  纵然有欧阳小姐这样一重身份,也顶多能让记者在采访的时候顾忌一两分,若她只是陶夭,想必发布会上遇到的问题会更为刁钻。

  陶夭心里有点不爽。

  仪式结束后,她和程牧也没有说几句话,跟着凤奕和尤可人一起,返回了酒店宴会厅。

  宴会厅已经摆好了开机宴。

  剧组众人连带着媒体记者一起,差不多二十几桌。

  主桌由四部分人员组成:出品方代表,主创团队代表,业界媒体代表以及主演若干。主演未上桌前,桌上就两个女人,其一是原著作者兼编剧韩溪,另一位是业界资深媒体记者。

  陶夭和金佑安被安排着坐在了程牧对面。

  两人刚落座,导演莫来又将窦薇薇领了过来,笑着说:“来,就坐陶夭边上好了。”

  窦薇薇弯弯眼眸:“谢谢莫导。”

  桌上那一位资深男记者笑着打趣说:“莫导对薇薇真是关照,难怪圈子里都说,薇薇是您最看重的莫女郎呢。”

  莫来摆摆手:“还是这姑娘争气,勤勉谦虚。”

  他说话间坐下,虽然发现大老板脸色有点不好看,却也并不在意,仍然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坦然得很。

  总归,大老板不可能为着这么一点小事给他脸色,有失体面。

  莫来这想法没错,却也错了。

  程牧的确不会当众为这点小事开口,显得气量狭小不容忍又降身份,但他却能用眼神将心情传达给葛明清。

  于是,就在窦薇薇刚坐下的时候,便听到公司葛副总用一副无法容忍的语调说:“按着莫导这意思,勤勉谦虚的配角都能坐主桌,那咱们这桌子怕是有点小了,得换个大的。”

  窦薇薇抬眸看过去,对上男人不悦的视线。

  她下意识站起身,勉强笑道:“葛副总,我逾矩了。”

  莫来一愣,随即说:“薇薇好歹是我手下带出来的影后,《青春》里也不是一般的配角,戏份很重的。”

  葛明清笑眯眯地说:“戏份再重,女配就是女配。至于影后什么的,这过去的荣耀一直挂在嘴上也有点没意思了。况且莫导哇,这戏份已定,主配您还得区别对待,要是配角都可以享受到主角的所有待遇了,那对咱们的主角未免有失公允,您说呢?”

  这话已经算很重了。

  窦薇薇脸上的笑容撑不下去,低头说:“对不起。”

  “该坐哪坐哪去。”葛明清大手一挥。

  影后怎么了?

  他们橙光哪一年不捧出几个影后影帝,那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更替快着呢。

  葛明清目送窦薇薇转身,给陶夭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陶夭:“……”

  这一位副总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能毫不留情地赶走窦薇薇,她突然没那么讨厌他了。

  “姐姐,纸巾递我一下。”她边上,金佑安突然说。

  陶夭被他叫姐姐都叫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拿过右手边放着的纸巾递给了他。

  金佑安拿了张纸巾捏了捏鼻子,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

  他头发在早上上妆的时候剪短了,细细碎碎的,显得整个人更清爽干净,再衬上一张清秀白皙的俊俏脸蛋和身上蓝白两色的校服,看上去就好像漫画书里走下来的那种自带光环的美少年。

  这感觉,也就欧阳琛给过她。

  不过,金佑安从气质上和二哥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欧阳琛冷淡沉稳一些,像古时贵公子,像光华内敛的美玉,金佑安却显得温暖柔软,像西方童话里的天使,像水晶,他的眼眸也不若欧阳琛那般,暗藏情绪让人想要探究,而是干净清澈,一眼望到底。

  他能在最短时间里,最大限度地激发女人的母性。

  陶夭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一股子温柔。

  “陶夭。”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让她骤然回神,陶夭一抬眸,对上程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吩咐说:“坐我边上来。”

  这……

  陶夭正想推拒,突然想到他身上带伤。

  他受伤的消息桌上没人知道,而他今天穿了衬衫和西装,看着高大挺拔,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一会难免有人给他敬酒,她得挡了。

  陶夭站起身到了他边上去,坐了一个媒体人让出的位子。

  待她坐定,程牧侧头瞥了她一眼。

  陶夭还是戚洁那副打扮,一头秀发柔软垂坠,不曾扎起,只被她手指拨到耳后,露出一侧玉白小巧的耳朵。程牧不怎么关注女人这些事,觉得这一头假发和真发着实没区别,自然秀气得很。

  此外,小姑娘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双肩单薄,着实惹人怜爱。

  因为她坐到了他身边,刚才那一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程牧脸色都温和了许多,没那么冷漠了。

  葛明清就坐在他左侧,感觉最明显。

  陶夭这姑娘真是神通广大。

  不过,他余光扫过两人,又暗暗咂舌,难怪这两人现在没什么动静呢,年龄差实在有点大!

  人家小姑娘穿着校服那显得更小了,活脱脱一个高中生。

  程家这一位可已过而立了。

  欧阳老先生若是能松口让小孙女跟他,那才不正常。

  真是造化弄人!

  葛明清思绪万千,主桌上连带着边上几桌人也都在心里盘算,很快,菜上齐了。

  宴会厅越发热闹起来。

  陶夭低头吃饭,觉得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有人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脚,将她吓了一跳,而后,她也以差不多的力道回了一脚。

  程牧直接压住了她的小腿,让她无法再动弹。

  陶夭抬眸看去,对上他闪着兴味的目光,她用眼神骂他:“无聊。”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淡淡地笑。

  “诶,程董是左撇子呀?”边上,不晓得谁突然问了一句,声音大得很,还挺热情。

  程牧抬眸否认:“不是,右手不太方便。”

  不方便?

  满桌人都去看他右手。

  他右手没搭在桌上,而是放在下面。

  陶夭:“……”

  突然承受好些若有所思的目光,她想了想,站起身,左手拿汤匙,右手拿小碗,给自己舀了两块豆腐。

  众人:“……”

  陶夭坐下的时候听到一阵闷笑。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不想理人。

  她用筷子夹着豆腐慢慢咬,又听到葛明清笑着说:“来来来,一起敬程董一杯,预祝我们《青春》一路大吉。”

  她立马吞了豆腐,跟着一众人站起身来。

  程牧举起酒杯跟众人碰过,左手手腕突然被横空里过来一只纤细的手给按住,他扭头,对上陶夭有些无奈的脸。

  小姑娘这下也顾不得其他人目光了,抿唇说:“你不能喝酒呢。”

  “一点点,没事。”

  “不能破例。”陶夭不由分说地从他指尖拿走了酒杯,突然对上葛明清意外的目光,才察觉这酒不喝好像有点不好看,她手腕一抬,举着酒杯直接一饮而尽了。

  程牧:“……”

  他一个愣神的工夫,眼看着陶夭替他喝了酒。

  这丫头……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滋味,坐下后难得主动地解释说:“右臂受了点小伤,还没好彻底。”

  葛明清更错愕了:“程董受伤了?”

  程牧重复:“小伤。”

  一众人的目光在他和陶夭身上流转半晌,最后,都关心地问了几句,明智地低头吃饭。

  陶夭吃到最后有点不舒服。

  也不晓得是不是主桌那瓶白酒度数的问题,两杯下肚,她觉得整个人有点不得劲,可能是因为平时不怎么喝的缘故。

  开机宴一散,她便离席和尤可人一起回房间了。

  过一会,几辆大巴送剧组一众人去丰县。

  陶夭一边想着一边脱了校服外套,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扑倒了床上,朝尤可人说:“我趴一会,要出发了你叫我。”

  “你喝了几杯啊?”尤可人好笑地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

  陶夭朝她比了一个二。

  尤可人正要再说点什么,听到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转身去开门,意外地轻呼出声:“程董。”

  “嗯。”程牧一边往房里走,一边随口吩咐说,“我和她说几句话,你去其他地方待一会。”

  尤可人下意识抬眸看向陶夭。

  陶夭一只手抱着枕头侧身看过来,抿着唇点了一下头。

  尤可人:“……”

  这两人怎么回事儿?

  她感觉自己一直好像在瞎担心?

  尤可人叹着气,带上门,暂时离开了。

  程牧坐到了床边。

  陶夭顺势起身跪坐在床上,看着他笑笑说:“你没走呀?”

  “不过来看看你,怎么舍得走?”程牧声音很低,夹杂着一股子让她倏然心颤的缱绻深情。

  陶夭眯起眼睛,朝他吹口气:“我就帮你挡了一杯酒而已,你就感动了呀?心肠这么软?”

  程牧揽着她腰,将她整个人拥向他,紧紧的。

  陶夭一低头便看到他深刻的五官轮廓,映在她眼中,眉骨鼻梁都显得那么好看,让人好端端地生出一股迷恋。

  她下意识抬手摸上他眉毛,指尖轻轻地眉梢滑去。

  温馨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开来,程牧身子慢慢前倾,小心地将她压倒在酒店的单人床上。

  如瀑长发铺洒开来,她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因为窗外投映进来的阳光而微微眯起眼睛,声音轻轻地说:“你的脸上有一层光。”

  那层光映着他的脸,顿时虚化了他深刻的轮廓,让他显得有点远,似乎挥挥手间,就会突然消失在她的眼前。

  陶夭避过他右臂,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左腿顺势搭上他腰,一只手抵着他胸膛,将他侧身推倒在床上。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看着她笑笑:“不至于醉了吧?”

  “没醉。”陶夭俯下脸蹭蹭他脸颊,柔软的唇瓣落在他唇角,呢喃着说,“就是突然想吻你了。”

  ------题外话------

  等会捉虫,群么么。

  ☆、229:我是唯一让他心动的女生【一更】

  就是突然想吻你了……

  一句话,好像燎原的火苗,又像催情的迷药。

  程牧定定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她眼眸里带着光。

  亮光里映出了他的脸。

  距离太近,唇齿贴合,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和脸颊两侧一两颗平时完全没发现的小雀斑。

  这发现让他觉得新奇又可爱。

  她身上还穿着洁白的校服短袖,领口三颗扣子解开了一颗,他眼眸微垂,便能透过那一点空隙,看到女孩儿高耸诱人的弧线。

  她那处原本不小,眼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感觉又长大了。

  程牧抬起左手按在了陶夭的后腰处。

  陶夭咬着他耳垂,轻声问:“想不想?时间来得及,我可以帮你。”

  “你在撩火你知道吗?”

  陶夭埋头在他颈窝低声笑,没答话,又去啃他的喉结。

  程牧轻哼了一声,克制着从下而上的火。

  流产加跳江淋雨,眼下统共时间才过去一个月,她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调理身子,效果却也不甚明显。

  论起来,他又忍了一个月。

  前天两个人在海棠园书房里失控一次,他也忍着火气,陶夭被牵引着用其他方法帮了他。

  可,那感觉其实不好。

  程牧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过是饮鸩止渴,偏偏,明明知道那是饮鸩止渴,他还是无法自控,能饮多少是多少。

  他一只手按在她腰上,犹豫着,上,还是,下。

  陶夭穿着校服裤子。

  程牧这犹豫便只能坚持一秒,选了下。

  “啊……”陶夭猛地趴在他身上,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咬唇说,“你干嘛啊,别那样。”

  程牧看着她眼睛,目光深深,又锐利。

  陶夭没坚持住和他对视,很快瞥开了视线,咬紧了唇。

  她心里乱糟糟。

  浑身发软。

  没一会,实在克制不住,从他身上滑下去。

  这种事上她完全不是他对手,有时候他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让她丢盔弃甲泛滥成灾。

  最后,陶夭面红耳赤地躲进了卫生间里。

  程牧躺在床上。

  目光定定地盯着天花板,半晌,没忍住笑了。

  小丫头经不起逗弄。

  苦了他。

  程牧左手撑起身子,在床边坐了半晌,不见陶夭出来。

  他给自己拿了一根烟含上,点着。

  指尖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芬芳,他下意识垂眸,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刚才因过度兴奋而汗湿的眼眸。

  “你怎么抽烟呢呀!”正想着,洗手间方向传来声音。

  陶夭瞪着他,二话没说就上手,谁料,手刚伸过去,手腕被男人按住,顿时动弹不得。

  程牧看着她笑笑:“就一根,败败火。”

  陶夭:“……”

  她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程牧手指用个巧劲将她带着坐到了大腿上,一手圈着她的肩膀,侧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要不还是我……”她话未说完,被烟圈喷了一脸。

  陶夭:“!”

  程牧顿时搂紧她,压抑着笑意:“别气。”

  “你干嘛啊!”陶夭因为他这两个字生生忍下了心里那团突如其来的火,郁闷极了。

  程牧用下巴抵着她颈侧磨蹭,懒懒的,却没有答话。

  陶夭觉得他大抵是突然犯起神经了。

  这人有些行径下流得很,也不知都打哪学来的,变着花样地在她身上试,该死的是,她气恼过后还会觉得他很性感迷人。

  没救了……

  陶夭胡乱想着,索性认栽。

  爱情有时候不讲道理,她愿意原谅他的小毛病。

  她仰起头又在他脸上亲。

  程牧先放开了她,叹着气说:“行了,再继续我不客气了。”

  “一个月了。”陶夭小声提醒他。

  程牧抬手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知道一个月了,不用你说。不过你这身子还是先好好养着,花个一年半载彻底调理好再说。”

  他会这么委屈自己?

  陶夭抿抿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色,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心里涌起一股子很难形容的情绪。

  以前总觉得他花,阅女无数身经百战。

  眼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甜蜜。

  他只要了她,会因为她生气动怒小心眼吃醋,以前会因为她失控,现在还会为了她忍耐。

  都三十一的人了,很难得吧?

  她有一种误打误撞捡了宝的感觉。

  陶夭眉眼含笑地帮着他拍了拍衬衫,又弯下腰去帮着拍了拍裤腿,最后,帮他正正领带又紧紧皮带,一脸乖巧地开口说:“好了,很帅。”

  “那我走了。”程牧揉揉她头发。

  陶夭将他送到房门口,笑着说:“下午过去事情挺多,明天可以的话,我明天拍完戏回来。”

  “闲了打电话。”

  “嗯。”陶夭点点头。

  程牧在她脸上抚摸了半晌,收了手,转身走了。

  陶夭靠着门,克制着追上去抱他的冲动。

  好像有过一次。

  他们两人从霍宅回来,她在电梯口从后面抱住了他,说出了那一句连她都不敢置信的“别走了,好吗?”

  眼下更夸张了,恨不得每分每秒和他黏在一起。

  陶夭,你真没出息。

  她转个身关上了房间门,笑着骂自己。

  ——

  “叮。”电梯门开。

  程牧抬步进去,刚刚按了1,外面突然又进来一个人。

  窦薇薇?

  他蹙眉瞥了一眼,电梯门闭合下行。

  程牧面无表情地站着。

  被传绯闻那件事经由傅远提醒后,他有了点印象,不过印象实在不深,只记得他回家前去了一趟酒店,橙光底下那些人将窦薇薇安排给他。

  他印象里自己斥了两句,再没后话。

  被拍是意外。

  他回国整顿程氏半年,总公司也罢子公司也好,先前还当真没人这样大张旗鼓给他送女人的,橙光开了先例。这事一出,他原本也不甚在意,斥责一顿了事,倒并如某些人所猜测,谋划着什么。

  “程董。”边上突然响起了一道轻而哀怨的女声。

  程牧:“……”

  他下意识拧眉,推开了企图靠近的窦薇薇。

  窦薇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身子后靠,顿时泪水涟涟地说:“你刚才从陶夭房间里出来了。”

  程牧:“你想说什么?”

  “我……”窦薇薇刚一开口,电梯响了。

  程牧没再停留,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窦薇薇追了两步跟着他出了电梯,眼见他和大厅里等着的徐东汇合,脚步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薇薇?”右侧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覃旭走近了才发现她在哭,神色一愣,意外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从陶夭房里出来了。”窦薇薇自言自语。

  覃旭一愣,想了想,又问:“他是谁啊?谁从陶夭房里出来了?你哭什么呢哎?”

  “程董。”窦薇薇声音哽咽。

  覃旭这下更意外了,审视着她没说话。

  “他从陶夭房里出来了。他前两天才答应我,以后绝对不和陶夭联系了,只爱我一个。”

  覃旭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了。

  想起先前那一则绯闻,迟疑地问:“你是说程董?”

  窦薇薇抬步往中院里走。

  覃旭连忙跟上,语调急切地说:“到底怎么回事呀?他先前不是一直和陶夭吗?”

  “不是!”窦薇薇猛地扭头打断他,“不是陶夭。”

  相识以来,覃旭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他不禁定定神,安抚说:“那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急。”

  两个人很快走到了酒店中院花园里。

  窦薇薇坐到了凉亭里长椅上,目光有些涣散。

  覃旭坐在她边上,打量着她。

  窦薇薇搁在腿面的一只手慢慢地握紧,语调里带着委屈说:“他第一次来橙光那一晚,就在酒店里要了我整整一夜。”

  覃旭有这个心理准备,没吭声。

  有权有势那些人不都这样?

  玩女人成瘾。

  不过人家那种身份,纯粹是消遣而已,窦薇薇这样子,大抵是没看清,走进了死胡同较劲呢。

  覃旭叹了一口气。

  “那是我第一次,流了好多血。他也很意外,说是现在这社会上很少有我这么纯洁的女生了。而且……”窦薇薇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因为他的性别有些为难,却到底没按捺住继续说,“他说没见过我这么能让人失控的,还为自己的粗鲁向我道歉,说是从他那晚一进门就看到我了,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想。感觉我是像栀子花一样清新可人的女孩。”

  这……

  覃旭干笑着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也能信啊?”

  “我起初也很忐忑的,可是他真的对我很好。会偷偷地跑到学校来看我,买好我喜欢的奶茶等我,还送帽子围巾给我,说是天冷,不能冻着他的宝贝了,他真的对我很好。”

  那一位,有这么温柔深情的时候?

  覃旭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了。

  他胡乱想想,也能将这件事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哄完了腻味了对她弃如敝履,转个眼,又看上了不同性格的其他女生。

  陶夭怕是那下一个吧?

  窦薇薇掩面而泣,半晌,低声问:“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忠诚于一个女人呢,我想不通,他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是管不住自己,要去找别的女人呢?”

  覃旭叹气:“他们那些人都那样。就公司葛副总,私底下不知道玩了多少个小明星了,你看淡点。”

  “可他对我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心情好了哄你两句,你也别太当真了。”

  “不是。”窦薇薇抿着唇说,“是陶夭勾引他的?”

  “诶?”

  “他向我认错了。说是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会和身边那些女人断干净,我们才继续在一起的?”

  “继续在一起?”

  “前几天还在一起呢。”

  覃旭一时无话,半晌,提醒她说:“他和陶夭好了有段时间呢。”

  “我一惹他生气,他就会去找陶夭,故意秀恩爱给我看。”窦薇薇紧紧地咬着唇,一副难受到无法忍耐的样子。

  覃旭叹着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那种男人,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把女人当回事儿?

  也就窦薇薇这种单纯的小傻子,信了他在床上的鬼话,还以为自己是人家的唯一呢。

  覃旭轻声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看开点。”

  窦薇薇家里有一间几十人规模的小公司,按理来说,她也是从小衣食无忧长大的小公主了,不过,那点资产,和程家比起来完全不能瞧,根本门不当户不对吗?

  说白了就是男人的逢场作戏。

  窦薇薇哀怨地说:“是,我知道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可他说了他会娶我的。他说我是唯一让他心动让他牵肠挂肚的女生。”

  “要真是那样,根本不可能有陶夭的存在。”

  “陶夭是欧阳家大小姐了。”窦薇薇抬眸看着他,抿着唇,楚楚可怜地问,“要是你,哪怕一开始不拿她当一回事,因为这个也会看重她是不是?因为这个想娶她?”

  覃旭拧眉想想:“这也不一定吧。”

  两个人不是已经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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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唧唧。

  ☆、230:相比于讲和,我更喜欢碾压【二更】

  “我好讨厌她。”窦薇薇总结说。

  覃旭:“……”

  他看着眼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窦薇薇,突然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反感陶夭了,奇了怪了。

  他没说话,窦薇薇也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啜泣。

  最后,覃旭无奈地安慰她说:“我觉得你要不忘了程董吧,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窦薇薇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覃旭明智地闭了嘴。

  陷入爱情的人智商为零,他其实挺怕女生哭哭啼啼。

  幸好,窦薇薇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几分钟后,抹了眼泪说:“我不该在你跟前讲这些,抱歉了。”

  “没事没事,都是朋友嘛。”覃旭想着她那一番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迷之尴尬。

  窦薇薇先回房了。

  覃旭叹着气往自己房间里走,门口遇上了经纪人。

  “江哥。”他扯出一个笑。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江明没好气地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把,等两人进房间直接开炮,“我提前说什么了?我问你我提前说什么了!敢情我千叮咛万嘱咐到头来就教出你这么一蠢货。你在发布会上说啥玩意呢?撂挑子不想干了你直说呀!玩我呢是吧!让你他妈的给我胡说!”

  “啪!”江明抬手对准他后脑勺又是一巴掌,气得要死。

  覃旭硬生生挨了,抱怨说:“那我就是不喜欢陶夭啊,你非要我上赶着献殷勤……”

  “说啥玩意呢!我说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就你这样子你献殷勤那人家也看不上啊,你能和程董比?!还是你能和苏瑾年比?人家甩了那两位跟玩似的,鸟你啊!你看看人家金佑安!人家微博多少粉你知道不?知道不!”

  覃旭:“……别说了行吗?”

  “啪!”江明又在他后脑勺拍一巴掌,气呼呼说,“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傻逼死心眼呢,那个窦薇薇,吃饭时候你看见没?那对上陶夭就是一个死!你倒好,人家不折腾你,变着法地往人家脚下钻,得亏那一位是个不记事的主,要搁我,你他妈现在就得给我封杀了滚蛋,吃土去吧!”

  “好了我知道了!”覃旭被他念叨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都一瞬间拔高了一度。

  江明看着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没忍住又是一脚踢过去:“知道了就好,跟人家金佑安好好学学,听见没!”

  覃旭一阵恶寒,嘀咕说:“你怎么不跟人家经纪人好好学呢。”

  “说啥呢,你念叨啥玩意呢!”

  “我撒个尿。”覃旭瞬间躲进了洗手间。

  江明在外面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只觉得头疼不已。他干这一行时间不长,底下难得出现一个争气的,覃旭外形演技都还行,一出道能在电影里出演戏份颇重的男二号,多不容易!

  好好一副牌打了个稀巴烂!

  ——

  三点半,剧组一众人乘大巴前往丰县。

  不过,陶夭最后没坐大巴。

  她和尤可人坐了凤奕的私人轿车,此外,金佑安、窦薇薇和导演组几个人都坐了公司的保姆车。

  凤奕这安排让她整个人放松许多,一上车便歪靠在了座位上。

  她边上,尤可人在和耿宁发微信说发布会的事,脸色千变万化,着实精彩极了。

  丰县距离香江不远,五点刚过,一众人就到了剧组要入住的酒店。

  凤奕去停车,尤可人和陶夭推着行李箱先进去,一进门就忍不住急急地说:“我的妈,圈子里这些经纪人太恐怖了。”

  陶夭大抵晓得她想说什么,笑着问:“怎么,你想转行啊?”

  尤可人摇摇头:“我觉得自己不可能的。”

  她跟着陶夭待了两个剧组,今天才第一次觉得,娱乐圈简直像个不见硝烟的战场。

  发布会后她原本还挺担心的,觉得陶夭答记者问犀利了一些。可谁料,那些记者回去不久,发布会视频一经上网,她还在关注微博评论区的时候,陶夭已经上热搜了。

  热搜第三:陶夭一本正经怼人。

  热搜十二:陶夭,毒舌。

  这热点里就截图了发布会视频画面,陶夭和记者的问答一个字没改,全部被截图到了一起。

  她担心的事情完全没发生。

  陶夭和记者的问答在热点的导向下,变成了确立她高冷、直接、坦诚、毒舌人设的催化剂。

  评论区充斥着“这姑娘有点意思啊”、“哈哈,帅气得不像个女生”、“这姑娘画风略清奇”诸如此类的言论,她看着看着,都觉得陶夭那些话配着她一本正经的脸色,有种让人耳目一新的萌。

  奕哥借着这时机,算是给陶夭树立好了人设,出乎她意料。

  陶夭这话题一上去,金佑安很快紧随其后窜到了热点第四名,话题是:金佑安卖萌。

  这条热点更简单,中心就围绕着一张图。

  图片是金佑安在发布会上用手支起下巴说话的那一幕。

  尤可人再一次见识到了金粉们的疯狂,总归,金佑安有着那种无论做错什么事都能被人轻易原谅的神奇长相。

  不用说,他火速占热点肯定是靳雯的功劳。

  窦薇薇那边比他们两家稍晚点,眼下已经占据了热点第八条,话题:窦薇薇素颜。

  早上因为抢化妆师的缘故,她妆容很简单,窦延庆趁机卖了一把人设,发了几张她看似素颜的美照。

  在这之外,媒体记者那边也使出了浑身解数。

  “金佑安表白陶夭”这一条热度最靠前,随后,“陶夭坦言出演戚洁无压力”、“覃旭不喜陶夭独爱窦薇薇”、“窦薇薇饰演反派挑战自我”这几条新闻也收获了不少关注度。

  尤可人产生一种错觉,全网络都充斥着《青春》开机的消息,关注度简直吓人。

  她喋喋不休地将这些全部讲完,总结说:“感觉这一天下来就跟打仗似的,要是我,早战死沙场了。”

  陶夭递给她一瓶水,笑说:“渴了吧,喝口水压压惊。”

  尤可人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陶夭拿了手机看一眼时间,若有所思地说:“能在圈子里走到他们这一步,能力肯定不是一点,这还没开拍呢,你别紧张过头了。”

  “三个月时间,有的熬了。”尤可人哀叹起来。

  陶夭笑笑,拍着她胳膊说:“走了。工作的事先别想了。去找奕哥,一起吃饭。”她这还是第一次来丰县呢,挺好奇的。

  尤可人拧紧了水瓶,点点头。

  两个人去找了凤奕,三个人一起走楼梯下去,刚到酒店门口,看见了台阶下的莫来和窦薇薇一行人。

  一天下来,陶夭自然看到了莫来对窦薇薇的关照。

  不过,人家合作过,人之常情。

  陶夭收回思绪,主动笑说:“莫导好。”

  “你们这是要去吃饭?”莫来朝陶夭点点头,笑着问凤奕,“准备带两个姑娘去哪吃饭呢?”

  “第一次来,随便转转。”凤奕的笑容非常客气。

  莫来看了窦薇薇一眼,主动走了过来,微微压低声音说:“要不然一起?明天就开拍了,互相了解一下也挺好。网上的状况你现在也知道,我的意思是让夭夭和薇薇一会合照几张,破除不和传闻嘛,后面合作起来也比较方便。”

  他这话声音小,陶夭和尤可人却也听见了。

  有点诧异他会主动帮着窦薇薇要求这个,毕竟,人家那边的经纪人都没主动开口呢。

  娱乐圈这一点也挺奇怪,每一个剧组里各方势力都非常复杂,有时候东风压倒西方,有时候西风压倒东风。

  莫来似乎是属于橙光旗下签约导演。

  因而,他虽然名气大,在剧组里却不掌握绝对话语权。

  相比较而言,凤奕、靳雯和窦延庆手里都有着雄厚的人脉关系和资源,并不像一般经纪人那么上赶着巴结他,明面上过得去而已。

  凤奕为人骄傲,估计不会同意。

  陶夭刚这样想了,便听见凤奕笑着说:“莫导言重了,网上那风向一会一个样,没必要在乎。而且这片子里夭夭和窦薇薇是对立关系,依我看倒不用走得过于亲密,反而影响拍戏。”

  他婉拒,莫来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中午开机宴上那一出小插曲,他原本是有些迁怒陶夭的,眼下又在凤奕这里碰上一个软钉子,莫名地,更觉得陶夭这姑娘不会来事。

  这些男人哪个不是为她出头?

  她若是有点眼色,不该出来圆个场?

  莫来收回思绪,笑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凤奕露出一个微笑。

  三个人目送着莫来等人离开,尤可人有些担心地问:“奕哥,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上赶着不是买卖。”凤奕看她一眼,顿了顿,开口道:“而且,相比于讲和,我更喜欢厮杀。”

  尤可人顿时:“……”

  凤奕看着她脸色,突然又改口:“不,碾压。”

  相比于讲和,更喜欢碾压?

  陶夭默默地消化着他的话,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好像得罪莫导了。”

  “不怕。”凤奕脸色微微有点冷,“他今天这事情做的不好看,咱们这态度也应该摆出来,不然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莫导也算奇人了。”尤可人莫名地想念《皇贵妃》剧组的刘导演,那一位也是橙光签约导演,对夭夭那叫一个客气。

  陶夭看她一眼,无奈说:“我也不是人民币。算了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像他这种导演,应该不至于大事上丢掉分寸。”

  她这最后一句等于在问凤奕。

  这一天下来,莫来已经帮了窦薇薇最少三次。

  他在剧组虽然不掌握绝对话语权,可若是有心,与她为难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比如,调整戏份。

  再比如,苛责演技。

  反正有的是办法给她小鞋穿。

  她和窦薇薇关系不好也就罢了,若是第一次出演主角就和导演闹矛盾,那风评可当真难说了。

  她这一点心思瞒不过凤奕。

  凤奕抬手拍拍她肩头,笑说:“不用担心,谁也不是傻子,这剧组也从来不姓窦。”

  “听奕哥的。”

  陶夭对他有一股子迷之信任。

  ——

  丰县县城不算大。

  剧组入住的丰县大酒店距离县中心很近。

  陶夭和凤奕、尤可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听人介绍去了一家老字号的汤面馆。

  面馆的招牌吃食是一口香和卤猪蹄。

  三个人另外要了一盘凉菜和两瓶啤酒,吃了个干干净净。

  七点,三个人出了汤面馆。

  “要不要再逛逛?”凤奕想了想,问陶夭。

  陶夭看一眼尤可人:“你呢?”

  尤可人摆摆手:“我很随意,干什么都行,主要看你呀,要是想走走的话我们陪你,不想的话回酒店也行。”

  陶夭笑笑:“那就回酒店吧,看看剧本早点休息。”

  “那走吧,回酒店。”凤奕做了决定。

  三个人原路返回。

  天气已经有点热了,陶夭回到房间先洗了一个澡,换了睡衣趴着看剧本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尤可人在卫生间里。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

  “陶夭。”敲门声又响起,是窦薇薇。

  陶夭开了门,没请她进来,就站在门边声音淡淡地问:“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事实上不到九点。

  窦薇薇眼圈红红的,问她:“能聊聊吗?”

  “聊什么?”陶夭笑起来,“我们好像没什么能聊的吧?”

  “程董的事。”

  “程牧?”

  窦薇薇咬紧了唇,似乎因为她这称呼而不悦。

  陶夭想了想,建议说:“要不明天拍戏的间隙说?这么晚了出去不太好,我助理在房间里,有点不太方便。”

  她知道,窦薇薇也和助理小雪同住。

  丰县大酒店听起来名字响亮,其实地方很有限,后面就一个停车场,连个院子都没有。

  两个人说话去哪都不太方便,尤其到了晚上。

  陶夭这拒绝窦薇薇显然没想到,她愣了好半天,迟疑地问:“明天?”

  “你很着急?”陶夭微微蹙起了眉。

  其实她大抵能想到窦薇薇想说什么,无非是一些似是而非让人心情不好的话,说实在的,她不乐意听。

  窦薇薇摇摇头:“没有,也不着急。”

  “那就明天再说。”

  窦薇薇点点头,神色纠结地走了。

  陶夭目送她背影,关上门,若有所思地到了床边。

  尤可人擦着头发出来,问她:“谁呀?”

  “窦薇薇。”

  “啊?”尤可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瞪着眼睛问,“她来做什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想聊聊。”

  “程董的事?”

  “你知道?”

  尤可人不可思议地哼了一声:“你开玩笑呢吧?这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呀。《皇贵妃》那会剧组里不老议论吗?说是她和程董怎么怎么的,程董一晚上五六七八次,她初夜流了好多血。”

  陶夭:“……”

  尤可人话说完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和程董最早时候不是传了绯闻嘛,真的假的?程董那事儿上那么猛啊?五六七八次,都不带睡觉的哦,也是服了。”

  “你信啊?”陶夭想了想,问她。

  尤可人沉默了一下,迟疑着说:“应该半真半假吧?程董这年龄没点经历也不太正常。而且你说他那种身份,窦薇薇怎么敢胡乱编排,对不对?她能说出来那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不过程董一夜那么多次感觉夸大了,他那身份地位,我觉得不会需索无度,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尤可人正儿八经地分析了起来。

  陶夭只听她说,没发表什么多余的意见。

  尤可人说了好半天自己停下,叹口气,试探地问她:“你和程董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呀?还在一起?”

  陶夭应声:“嗯。”

  尤可人脸色微微变了,半晌,无奈地说:“那这事儿也没办法,嘴长在她身上,感觉和她去争论这个有失身份。”

  陶夭当然不想和她争论这个,沉默着。

  尤可人眼见她脸色不太好,坐到她边上安慰说:“你和程董差那么多岁,你说他先前没有经历那也不现实呀,就你自己都有个苏瑾年呢。我觉得吧,你要是不介意这个就算了,要是真的无法接受,那就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嘛,大不了找个圈外人。”

  陶夭看她一眼,笑着说:“没事儿,我自己想想。”

  尤可人抱了她一下。

  陶夭在床边坐了一会,从包里掏出了素描本。

  她拿着铅笔在空白页上乱画了一通,眼看着出现的那个身材比例失调的男人发呆。

  这么多事下来,她觉得自己相信程牧。

  可尤可人的话却不全无道理。

  程牧那样的身份地位,窦薇薇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逢人就说两人上床了,这样造谣,不怕被封杀?

  她胡思乱想着,发微信问程牧:“你在干嘛?”

  “喂猫。”程牧回复了两个字。

  猫?

  真够闲的。

  陶夭心里莫名地有点烦,不想理他。

  没一会,程牧发了视频邀请。

  陶夭接通,看着他的俊脸,发脾气说:“不喂猫了啊?”

  程牧:“……”

  他微微愣一下,哄说:“怎么了?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难不成猫的醋你也要吃?”

  “你才吃猫的醋。”陶夭还是气呼呼的。

  程牧反倒笑了,很纵容的样子。

  陶夭看着他在里面笑,慢慢地,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胡乱说:“这都挺晚了,你该早点睡。”

  “明天几点收工?”

  “下午六点左右吧,好像是。”

  “我让老吴去丰县接你?”程牧语调很温柔。

  陶夭心里那股子气也渐渐地下去了,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程牧说:“早点睡。”

  “晚安。”

  “亲一个。”他突然又要求。

  陶夭猝不及防,顿时脸红着说:“亲什么啊,可人在呢。”

  话落,她直接中断了视频通话。

  尤可人在边上笑着说:“就当我是空气不好了么。”

  陶夭抿抿唇:“那你其实又不是空气。”

  尤可人:“……”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吗?

  她看着陶夭微红的脸颊,若有所思地笑着说:“以前觉得撒娇什么的在你身上根本不存在,现在看啊,你这不是不会撒娇使性子,没遇对人而已。眼下碰上程董,小性子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出冒。”

  “我睡觉呀。”陶夭将素描本推到一边去,扯了被子。

  尤可人看着她样子,没忍住自己又笑了起来。

  ——

  翌日,下午。

  丰县一中。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没有多少人。

  剧组先前已经和学校交涉好拍摄的事情,具体实施起来却也有些准备工作,因而定在了五月一日正式拍摄。

  这一会,几个主演跟剧组工作人员一起,先熟悉环境。

  毕竟,丰县一中是取景最多的地点。

  陶夭仰头看着教学楼,感觉起来,这一座教学楼和她初中学校里那一栋主教学楼挺像。

  “姐姐要吃板栗酥吗?”边上突然传来一道辨识度极高的男声。

  陶夭一回头,金佑安捏着一块板栗酥在她眼前晃了晃,微微歪着头的样子像个小孩。

  陶夭想了想,接过笑着说:“谢谢啦。”

  “那个,能合个影么?”金佑安弯着唇角,突然问。

  陶夭微微一愣:“合影?”

  “发微博的那种,靳雯姐刚说可以。”

  他们两人在《青春》里组CP,接下来这段时间免不了被拿来配对,粉丝买账的话很容易火,形成双赢效果。

  不过,陶夭对这种事有点阴影,不怎么喜欢。

  她正想拒绝,边上的凤奕突然说:“互动一下也好,拍吧。”

  陶夭转头看向他:“无所谓吗?”

  凤奕笑着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个可以有。”

  金佑安的姐姐妈妈团非常强大,而他本人已经几次公开向陶夭示好,偏偏这示好其实不怎么让人反感,陶夭适当地和他产生一点互动能让双方粉丝心里有点数,避免后面胡乱掐架。

  再者,金佑安的粉丝一贯护着他,陶夭的粉丝也先入为主地站队了程牧,他们俩完全不至于发展到苏瑾年和余婧那一步,有点照片流传出去,众人会下意识往朋友关系上归类。

  凤奕都发话了,陶夭也就没再忸怩。

  金佑安的助理小柳给两人拍了照片,并按着金佑安的叮咛发了一条微博:“请小姐姐吃板栗酥。笔芯。[太阳][太阳][太阳]”微博配图里,陶夭穿着白T恤牛仔裤,长发飘飘,一手捏着板栗酥立在鼻尖位置稍稍遮了脸,浅笑着,有些腼腆。金佑安站在她左侧,笑着比了一个经典的剪刀手。

  微博一经发布引来粉丝一阵激动。

  尤可人第一时间转发,并配了文字调侃:“wuli夭夭发型百变,哈哈。@金佑安V”

  这是两方在微博上第一次互动,明确传达了关系友好的意思。

  某种程度上,粉丝抱团。

  凤奕和靳雯在这问题上形成了默契,同时,作为颇受关注的另一主角窦薇薇,心情自然不那么好了。

  眼看着靳雯和金佑安离开一步,她便主动走到了陶夭跟前,抿着唇问:“现在有时间吗?”

  陶夭定定地看她一眼:“有。”

  “去哪聊聊?”窦薇薇说话比昨晚镇定许多。

  陶夭也镇定,笑着说:“随便都行。”

  话落,她给尤可人打了招呼,跟着窦薇薇,走到了不远处操场上一个没什么人的小花坛跟前。

  窦薇薇脊背挺得直直的,背影很纤弱。

  陶夭叹口气,拿出手机划弄两下,随意地点开了录音。

  她挺好奇,窦薇薇会说些什么。

  窦薇薇没留意她的小动作,走到了位置便转过身来,看着她开口说:“你能不能别再找程牧了?”

  陶夭微微一愣,淡声问:“你这话莫名其妙的,不明白。”

  窦薇薇咬咬唇:“我看你在装傻吧?昨天发布会后他去酒店房间里找你了,我亲眼看见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窦薇薇直接挑明说,“我是他正牌女朋友。”

  ------题外话------

  大姨妈好像来了。

  之所以说好像,因为少得跟木有一样。

  害怕提前衰老的阿锦哭唧唧。

  不过有小天使说哭唧唧老的快,/(ㄒoㄒ)/~难过的我忍着眼泪露出微笑看着你们。

  昂……

  ☆、231:一触即发【一更】

  陶夭看着窦薇薇,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程牧正牌女朋友?

  那自己是谁?

  简直滑稽!

  她一只手握紧了手机和剧本,半晌,声音缓慢说:“你是不是有臆想症?有病的话应该去医院,找我没用。”

  “你说我有病?”窦薇薇脸色顿时扭曲起来。

  陶夭叹口气,直言道:“你没病吗?你没病你逢人就说你和程牧做了一整晚,但凡一个正常女生都不可能讲这种话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自己留点脸面,大家都好看。”

  “我什么时候逢人就说自己和程牧做了一整晚了?”

  “没有吗?”陶夭哼道,“好好想想。”

  窦薇薇看着她,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起来。

  她没有主动说,她只是在别人问起的时候说了一两次而已,这种事,她怎么可能随便说呢?

  都是那些人,一传十、十传百。

  陶夭看着她,脸色也不太好了,声音低低警告说:“到此为止。”

  “那是事实!”窦薇薇猛地抬眸看向她,气急败坏说,“就是我说了又怎么样?那是事实。”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陶夭只觉得头疼,一字一顿说,“你等着吧,我让他自己来和你对峙,看看有没有什么一整晚。你这样四处造谣损害他名声,你想过对他的影响没?有病早点去治。”

  “你给我站住!”窦薇薇快走一步拦在她面前,整个人突然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陶夭没扶她。

  窦薇薇一只手按住了太阳穴,语调突然变得凄婉起来:“你别走,我没想和你吵架,就当我求你了,别再缠着他了,好吗?”

  陶夭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这一刻,她觉得窦薇薇完全跟个精神病似的,病得还不轻。

  她抬手推开她。

  “砰。”

  窦薇薇整个人突然就那么倒了下去,摔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足以惊动剧组其他人的响声。

  有些人先前就注意到这一幕,这一下,顿时围了过来。

  陶夭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冷。

  “怎么回事!”莫来最先大步过来,弯腰扶着倒地的窦薇薇起身,厉声责问道,“陶夭你做什么呢?都在一个剧组拍戏,有什么过不去的要这么欺负人?你这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

  陶夭抬步就走。

  “你给我站住!”莫来气呼呼地吼。

  “怎么了?”凤奕抬手挡了陶夭的去路,沉着脸说,“不是说讲几句话,怎么闹成这样?她是怎么回事?”

  凤奕口里的她当然指窦薇薇。

  陶夭吐口气:“不清楚。可能是有病吧,身体和精神都不太正常,建议先别拍戏了,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为好。”

  她声音淡而冷静,边上一众人都狠狠愣一下,窃窃私语。

  “怎么了呀?”

  “好端端地这么欺负人?”

  “本来就不合。”

  “那也不带这样的,薇薇都哭了。”

  窦薇薇被随后赶来的窦延庆扶着,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陶夭暗暗地握紧了拳。

  “陶夭。”窦薇薇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在她侧后方低低说,“只要你离开他,你插足我们感情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行吗?”

  “……”陶夭转头看着她。

  窦薇薇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咬着唇又说:“我知道眼下我的身份背景都比不上你,可是我和程牧是真心相爱的。他也说了自己只喜欢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别再缠着他了,行不行啊?”

  她这话一出,周围一众人脸色都变了。

  陶夭一字一顿说:“你愿意为你这些话负责任吗?”

  窦薇薇一愣。

  陶夭又说:“你这行为已经算得上传谣诽谤损害他人名誉了吧?追究起来是要坐牢的,你确定?”

  “我说了我说的是实话!”

  “好!”陶夭一咬牙,看着她直接道,“打电话吧。反正事情成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我们对峙。”

  窦薇薇神色一愣,摇摇头说:“我不能给他打电话。”

  “你不是正牌女朋友吗?这个胆子没有?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呢?”陶夭说到最后,语调讽刺意味十足。

  边上一众人面面相觑,总算弄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为了程董。

  免不了声音低低地议论起来。

  “这女人嫉妒起来可真挺吓人的。”

  “程董魅力大嘛。”

  “谁说不是,娱乐圈多少女人想爬上人家床呢。”

  “我觉得他看重陶夭,那不是一般的绯闻好不好?人家都通过官博宣示所有权了。”

  “还有坐肩膀那一张呢,苏炸了。”

  “好了好了。”莫来在这时候出声说,“以为什么事呢,这一点事有什么好吵的,陶夭不是我说你,吵嘴两句也犯不着动手啊,随便推人可不对。”

  “莫导你听过一个词吗?”

  “什么?”莫来一愣。

  陶夭淡笑着,慢慢地说:“碰——瓷——”

  “呐。”她努努嘴看着窦薇薇说,“就她眼下这样。讹人有理了。口口声声将脏水往程牧身上泼,没完没了了。我今天把话撂着,程牧要是睡了她那这件事就此揭过,可他要是没睡,这事没完。”

  “额。”

  “这话牛逼了。”

  “一口一个程牧,厉害了。”

  “说的她能做主似的。”

  “我还真能做主了。”陶夭抬眸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个剧组工作人员,冷声说,“不信等着瞧。”

  话落,她直接抬步走了。

  胸口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

  原本想直接给程牧打电话的,忍住了。

  那一瞬,她担心自己过于自信,担心程牧记性不好,总归,没有气到拨通他的电话去质问。

  想立刻见到他。

  想快点回到香江去,当面问他。

  “夭夭。”身后,尤可人急急地追上她脚步,迟疑地问,“你这是要回香江去吗?找程董?”

  “嗯。”陶夭点点头。

  尤可人叹口气:“问清楚也好。省得她整天神叨叨地说个没完,这剧组简直没法待了。”

  “你今晚得一个人住了。”

  “我没事。”尤可人摇摇头,突然问,“对了,你怎么回去啊?”

  “我跟她回去。”凤奕刚刚在后面交代了剧组工作人员几句话,赶上来说,“正好回去取两件衣服。”

  “那就好。”尤可人顿时放心了。

  陶夭看了凤奕一眼。

  凤奕没说多余的什么话,只笑着道:“走吧。反正下午暂时不拍戏,回去不影响什么,明早提前过来就行。”

  “谢谢奕哥。”

  凤奕只笑笑,受了她的谢。

  两个人在酒店里取了车,直接回香江。

  ——

  学校里。

  陶夭一走,窦薇薇一个人承受了众人目光。

  那些目光令人很不好过。

  的确,陶夭刚才没怎么给其他人留脸面,可人家说话带着底气,冷静正经得很。

  倒是窦薇薇。

  从头到尾没说出几句话,哭哭啼啼、支支吾吾。

  不说是正牌女友吗?

  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过去对峙。

  “不会真有病吧?”

  “听说她亲口说程董要了她一整夜。”

  “没皮没脸的。”

  “还国民初恋呢,这么婊。”

  一句话突然飘入耳中,窦薇薇不敢置信地扭头看过去,脸色发白地问:“你说什么?”

  “陶夭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要是你和程董没关系,这事情可不能善了了啊。”那人反将她一军,直接走了。

  窦薇薇咬紧了唇。

  她看着剧组人一个一个很快散去了。

  “薇薇。”一道声音拉回她思绪,她对上窦延庆严肃又无奈的目光,低声唤,“舅舅。”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程董到底有没有事?”

  窦薇薇点点头:“他是我男朋友。”

  “你确定?”窦延庆蹙着眉说,“你说的那一晚,是他来橙光那一晚?你后来又见上他了?”

  “嗯,酒店里。”

  “那就行了。”窦延庆松口气说,“听舅舅一句劝,男人的情话当不得真,程董眼下明显看重陶夭,你闹了今天这一次也就算了,明白吗?”

  窦薇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说了只爱我。”

  傻子。

  男人这种话也信?

  窦延庆拿这个外甥女有些没办法,拍拍她肩膀说:“我看你也累了,回酒店好好休息一晚,什么事都没了。”

  窦薇薇抿紧了唇,只觉得气郁难平。

  没人信她?

  为什么没人相信她?

  剧组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原来拍摄《年方十七》的时候大家都挺照顾她的,根本从来不会给她脸色看,眼下倒好,突然就都变了个样子。

  是因为陶夭。

  她胡思乱想着,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根本不能平静下来,她迫切地想要见程牧一面,和他说清楚,自己不要继续搞地下恋情了。

  太委屈。

  ——

  下午五点多。

  海棠园。

  陶夭和正要出门的老吴遇上。

  老吴看着她明显一愣,笑着说:“陶小姐这么早回来了?我这才刚准备开车去接您呢。”

  “嗯,谢谢您。”

  “不谢不谢,我这不也没去吗?”

  老吴和她寒暄了两句,拉开门说:“程先生就在三楼书房呢,您请进,呵呵呵。”

  “知道啦。”陶夭淡笑一下,弯腰换鞋。

  大厅里挺安静。

  她在楼梯拐角遇见了管家李湘桂,得知小一生下午去早教班试听,许妈和一个帮佣阿姨陪着去了。

  和李湘桂又聊了两句话,她直接上三楼。

  书房门虚掩着。

  陶夭没敲,推开门小心地往里走,路过沙发的时候,一道影子突然迅疾地朝她窜过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得她啊一声蹲到了地上。

  这响动,惹得里面程牧一惊。

  男人大步流星出来,沉声问:“怎么了?”

  “喵呜——”腿边打转的大猫仰着倒三角的猫脸,金绿色的眼珠儿圆睁,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程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陶夭。

  陶夭也已经抬起头了,一脸窘迫。

  小丫头被猝不及防往她怀里蹿的大猫吓了一跳,这会回过神来,又尴尬又郁闷又窘迫。

  她长发散乱地垂着,一双凤眼瞪得比猫眼还圆溜。

  程牧俯身,好笑地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嗓音温柔而宠溺:“瞧你这点出息,一只猫都能将你吓着了。”

  “我只看到一道影子扑过来。”陶夭也郁闷,说话间看了一眼地上仰着头的大猫。

  猎人?

  这名字恰如其分。

  刚才那动作,太有爆发力了。

  她心有余悸,也不凑近,跟着程牧往沙发跟前走。

  “喵呜——”

  猎人也不看她,转身走了。

  陶夭:“……”

  莫名地产生一股子无法形容的负罪感。

  她叹口气,心里想着窦薇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心情去逗猫,胡思乱想间,被程牧一手揽腰抱坐到了大腿上。

  这动作,充满了宠溺亲密的滋味。

  陶夭在他腿上侧个身,一本正经地说:“有个事情我要认认真真地问你一次,你必须如实地回答我,不能撒谎。”

  程牧闻言一愣:“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先答应我。”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说。”

  “你和窦薇薇上过床吗?”陶夭对上他目光,一字一顿问。

  程牧揉搓她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用一副按捺着不悦的口吻说:“好端端地问这个,怎么了?”

  “有——吗——”陶夭看上去有点紧张。

  “没有。”程牧简短地说完,强调,“先前怎么说的你忘了?还是你觉得这种事我来者不拒?”

  陶夭咬咬唇,犹豫着说:“可是外面谣言满天飞,她逢人就说你要了她一整晚,闹得人尽皆知。”

  程牧:“……什么?”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非常阴沉。

  陶夭心里那块大石头这才放下,抿唇想了想,她索性掏出手机,放了录音,说:“你自己听。”

  程牧没听完就推开她,站了起来。

  陶夭装了手机,轻声说:“我没骗你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她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你女朋友?”

  程牧:“……”

  他也想知道。

  昨晚电梯里那一幕突然浮现,他只觉得一阵恶寒。

  “这怎么办呀?”陶夭在她身后无奈地叹着气,“这种事处理起来很难吧,闹心。”

  想解决其实有办法。

  程牧召开个记者会澄清一下,或者,警告乃至于封杀窦薇薇,这件事自然能过去。

  可这样却并不能一了百了。

  一来,两个人先前有绯闻照片;二来,专门澄清这个,等于变相地给这件事增加热度,原本也就圈子里一众人知道,记者会一召开,更会闹得沸沸扬扬了;三来,封杀了窦薇薇难免引得网友热议,她眼下还和自己在一个剧组呢;最后,一个大集团老板特地澄清这种事,本来就很奇怪。

  而且,人常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牧这样的身份,有点花边新闻没什么,可要是有了让公众反感的污点,那就得不偿失了。

  难不成真的要以侮辱诽谤嫌疑将窦薇薇给告了?

  若是有各种视频佐证两人当晚没在一起,其实也行。可眼下窦薇薇说的又不止那一晚。

  而且她言之凿凿。

  网友都有猎奇跟风心理,又一贯同情弱者。

  就连她,当初都下意识相信她了。

  哪个女生会这样造自己的谣?

  圈里谁有胆子编排程牧?

  程牧这身份,潜规则一两个女明星又再正常不过了。

  神烦。

  陶夭胡思乱想,觉得窦薇薇这种事处理起来就好像拍苍蝇。

  不管吧,它嗡嗡嗡地逼着你拍死它;真拍了,那苍蝇血还得糊你一蝇拍,甩都甩不掉;用点其他方法将它赶走,心里还不得劲,谁晓得它什么时候又跑回来恶心你呢?

  她紧紧蹙着眉,烦恼极了。

  程牧垂眸看她一眼,声音淡淡地说:“你先坐,我去打个电话。”

  “嗯。”陶夭乖乖坐下。

  程牧去阳台上打电话。

  他打电话无非是让人先确定这事情的传播度,再说怎么解决,她也不怎么乐意听。

  陶夭坐在沙发上等。

  猎人蜷着身子,懒懒地躺在沙发的另一边。

  照片上看见它就觉得体型大,眼下见了本尊这感觉更明显,它的毛发顺溜光滑,偏长,侧身斜躺着,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陶夭收回视线。

  余光里,猎人突然跃起,跳下沙发。

  “喵呜——”

  它隔着茶几,朝着陶夭的方向,突然叫了一声。

  陶夭扭头,对上她金绿色的漂亮双瞳,一时间搞不懂这金贵的大猫是在示威还是在示好。

  毕竟,自己坐在沙发上,等于入侵了人家的地盘?

  她胡乱想着,看着猫,突然道:“喵——”

  程牧握着手机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愣神后还没来得及打趣她,就见那只颇为聪明的猫慢腾腾地走到了陶夭腿边。随后,它动作矫捷地一个轻跃站在了沙发边沿,屈起四肢,懒懒地又侧身躺下了。

  陶夭有点意外,仰起脸看着程牧没忍住笑了,又低下头,抬手轻轻地落在猎人柔软的毛发上。

  程牧走近她,笑着问:“这礼物还喜欢吗?”

  “怎么想起来买猫了?”陶夭头也没抬,声音柔和地问。

  程牧随口说:“哪来那么多原因。”

  事实上是李湘桂建议的。

  海棠园未来的女主人,她当然做了些功课,晓得陶夭在外流落许久,历经波折回了欧阳家。

  李湘桂便建议他养条狗。

  家养宠物里面,猫狗无疑是最多的。可猫儿性子比较疏离,相比而言,狗狗更可爱粘人,也更忠诚。

  程牧看了点照片,最终却相中了这只猫。

  不知怎地,这只猫儿的眼睛让他想起陶夭,双眼圆瞪的时候,看着凶,却很招人疼。

  这理由他当然不能说,小丫头置顶闹脾气。

  猫能和人比吗?

  当然不能。

  可它带给他的这一点联想,足以让他收容它在家了。

  程牧揉着陶夭的长发笑了笑,扣着她脸颊贴到他身上,语调淡淡地说:“窦薇薇的事情别多想了。”

  “说好怎么解决了吗?”

  程牧声音微冷,用一副懒得提起的语调说:“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陶夭:“……”

  突然觉得无法可说了。

  她烦恼,人家根本没往心里去。

  按着他的作风,应该只是语调冷冷地给了下面人一个时间期限解决事情,至于方法,那根本不在人家考虑范围之内。

  果然是当惯了老板的人。

  她双手环着程牧的腰,仰起脸说:“当老板可真省心。”

  程牧手指摸着她贝齿咬过的嘴唇轻轻揉弄,意有所指沉着声音道:“当老板娘更省心,考虑一下?”

  陶夭微微愣一下,轻笑:“才不要。”

  程牧也没继续这一话题,抬手拍拍她脸蛋,话锋一转说:“时间不早了,先下楼吃饭。”

  陶夭跳下沙发,笑眯眯地挽住了他的左臂,下楼去。

  ——

  饭后,两个人早早回房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陶夭产生一种久违的感觉。

  程牧从衣帽间出来,就瞧见她穿着一件丝质吊带睡裙,抓着被子在床上来回翻滚,看上去高兴得很。

  他忍不住笑了笑,走到床边问:“乐成这样?”

  陶夭抱着被角仰头看他。

  程牧右臂缠着纱布,眼下要睡觉也没和以往一样穿睡袍,上面就穿一件黑色背心,下面一条平角内裤。

  她仰着脸看,只觉得他分外高大。

  还有一丝蛊惑人的性感。

  身材完美。

  陶夭抬手揉了揉鼻子,就势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他:“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呀?”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程牧并不多说。

  陶夭哦一声,眼见他侧身上床,连忙抱起了被子,等他坐好,抱着他胳膊靠到他身前去,恶趣味地问:“老板身材好好哦,要不要特殊服务呀,我们这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程牧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哼一声:“女人不要。”

  “难不成你要男人,这么重口味,啊——”她话未说完,被程牧一手扣着肩膀压在床上。

  男人声音低低地说:“就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就行了。”

  “滚你!谁不男不女!唔——”

  程牧压着她亲了好一会,等她双腿不再乱蹬了才放开,拍拍她脸蛋上:“爷今晚没兴趣,早点睡。”

  “滚!你怎么不去演戏呢!”陶夭恨恨地推了他一下。

  程牧躺倒,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这么不经逗?要演的是你,生气的还是你,我说你这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你说不男不女!”陶夭的注意力全在这一句上。

  程牧忍不住又笑了:“女人身男生头,这话没说错吧。”

  “不和你说了。”陶夭索性翻个身去抱被子,雪白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程牧右手不方便,左臂从她脖子下伸过去将她拖到自己怀里,薄唇压在她耳朵上,笑着哄说,“都是我的错,用词不当。别气了嗯?”

  “下不为例。”陶夭不回头地说。

  “好。”程牧失笑,抱紧了她。

  两个人闹了一会也不觉得困,又声音低低地说了一会话,最后,陶夭枕着程牧的胳膊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边上,程牧接起电话,声音慵懒地唤:“大清早做什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陶夭没听清,就看见他突然坐起身,脸色冷厉地问:“你说什么?”

  陶夭脸色一瞬间也变了。

  感觉不太好。

  “行,知道了,你先过去。”程牧挂了电话。

  他脸色实在难看冰冷。

  陶夭坐起身,抱着被子问:“怎么了?”

  “公司里一点事,你先睡。”程牧话音落地,起身去了洗手间,看样子要洗漱。

  陶夭愣愣神,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来电:尤可人。

  她接了电话,开门见山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尤可人急急地说:“是啊。你和程董在一起吗?窦薇薇那个神经病,眼下就在公司天台上呢,说是要自杀,让程董马上过去。”

  “什么?”陶夭听到了自己变调的声音。

  “简直要死。”尤可为气愤地说,“她大清早就开始发微博了,眼下都直播上了,这年头你见过直播自杀的人吗,神经病啊这是……”

  陶夭没听完,挂了电话。

  ------题外话------

  这么肥的一更,意不意外?

  \(^o^)/~

  ☆、232:您对她的生死全不在意吗?【二更】

  窦薇薇直播自杀?

  脑海里就剩下这一句话,陶夭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好一会,瞧见程牧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他脚步不停地去了衣帽间。

  窦薇薇微博粉丝很多,陶夭根本不用上网就能想象,眼下的情势肯定已经有些失控了,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大丑闻。

  她有些不安了。

  程牧没提起,应该是不想让她担心。

  陶夭想到这里叹口气,踩着拖鞋下床,到了衣帽间。

  程牧刚提上西裤,看见她便说:“怎么也起来了?再睡一会去,今天你们剧组休息一天。”

  陶夭走到他跟前,接话说:“剧组没说要休息。”

  六点半,她也该起床了。

  这话说完,她便主动地帮着程牧将衬衫穿上,一边从上往下地帮他扣纽扣,一边轻声说:“窦薇薇的事情我知道了,你现在要过去?”

  程牧握住她的手:“陶夭,我只有过你。”

  他很少说这种强调解释的话。

  陶夭笑笑:“嗯啊。我没怀疑你。我就是觉得她精神好像有点问题,你去了的话小心点,别被她连累了。”

  “我有分寸。”程牧声音很淡。

  陶夭没再说什么,在他的指点下帮着打好了领带,又将西装给他套上,让他尽快出门了。

  程牧能决定去,已经从侧面说明事情闹很大。

  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非常快,窦薇薇这样的身份,不出事都会引得众人关注,更何况她这样?

  想必,全香江的记者都已经跑到橙光去了。

  程牧这当事人,怎么能不露面?

  陶夭只想想都觉得头疼,很快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去。

  她没上网看,吃早餐的过程中和凤奕通了电话,得知剧组那边顶多先停了窦薇薇的戏份,其余照常。

  这消息让她莫名地松口气,决定按时去剧组。

  越是混乱,越是要镇定。

  ——

  早七点。

  迈巴赫驶出海棠园,前往橙光。

  老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常地收听着交通广播。

  “因为知名影星窦薇薇跳楼事件影响,橙光娱乐附近几条道路眼下均非常拥挤,紫阳大道和武宁路十字暂时封锁,着急上班的朋友,请择路绕行,以免耽误时间……”女主播的声音都比平时正经了许多。

  老吴心中恍然,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程牧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拿手机看一眼,接通附在耳边。

  “二少,我已经到了。”那边传来徐东的声音。

  程牧问他:“情况怎么样?”

  “我还没上去呢。”徐东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急促,无奈地说,“这都没到上班时间,公司里几位领导也正往过赶,不过下面警察和记者已经来了好些,救生气垫正在弄……”

  “行,我还得二十分钟。”他抬手腕看看表,多余的话也没有再说,该安排的徐东自然知道。

  挂了电话,他抬手扯了扯领带。

  老吴又换了一个台。

  “大家好,欢迎收听香江早间资讯直通车。早上六时许,知名影星窦薇薇直播跳楼事件在网上引发轰动。目前,我台记者已经赶往事发地点橙光娱乐,最新消息称,窦薇薇目前情绪极度不稳,扬言,半小时之内见不到程氏集团董事长本人,立即跳楼。”

  老吴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了。

  他又换了一个台。

  “影星窦薇薇这一举动……”

  “大家好。欢迎收听娱乐在线,我是小八。大清早,小八被吓了一跳,窦薇薇直播自杀事件来得猝不及防……”

  “这几年国内外女明星自杀事件越来越多。娱乐圈潜规则到底残酷到何种程度……”

  老吴一连换了几个台,直接关了广播。

  车上安静得很。

  他默默地开着车,又过了两个红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冷静低沉的声音:“前面十足路口左转,去程氏。”

  “诶?”老吴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程牧微抬眼皮,重复:“程氏。”

  不去橙光了?

  老吴心里这问题没能出口,迟疑着应了下来。

  他听见程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一下,没人接。

  车子驶向程氏集团这一路上,他统共接了三个电话,语气状态都稳得很,似乎完全忘了眼下正有一个女人为他要死要活。

  八点半,迈巴赫在路上堵了一大圈,到了程氏集团。

  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

  大秘书楚阳第一个看见车子,招呼了边上几个保安,踩着高跟鞋快步小跑过去,帮程牧拉开了车门。

  大老板受伤的事情她知道,紧张得很。

  这工夫,早早等候的记者们也随后围住了车子。

  程氏旗下有橙光娱乐,橙光娱乐算得上香江三大娱乐公司之一,成立多年,树大根深。

  程牧作为橙光最顶层掌权人,在娱乐圈影响力不言而喻。

  可眼下窦薇薇这事情已经超出了娱乐新闻的范畴,上升到民生社会焦点的高度,又因为窦薇薇拿着手机网络直播情势恶劣,事情完全到了各大频道媒体无法装聋作哑的地步。

  国内各大媒体驻香江记者都到了呢。

  程牧一下车,直接被长枪短炮给包围了,寸步难行。

  “程董,窦薇薇要跳楼的事情您知道吗?”

  “请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您对行业潜规则怎么看?”

  “您为何会在这关键时刻来到程氏?”

  程牧在这个问题后停了步子,抬眸看向了问话的记者,声音淡淡道:“依你所见,我现在应该在哪?”

  “当然是橙光娱乐,窦薇薇闹自杀呢?”

  “程董见死不救,是否太过无情?”

  “您对窦薇薇自杀事件怎么看?”

  “程董,表个态吧?”

  记者们里三层外三层,你一句我一句,楚阳穿着高跟鞋被推了好几下,顽强地顶在程牧右边外围,心急如焚。

  大老板会出现在这边她也意外呢,后悔穿了高跟鞋。

  所幸,程牧没再走,稳稳地停下了。

  他转身面对记者,随意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一股子沉稳威严的语调慢慢道:“鉴于这件事影响过于恶劣,我谨代表公司和个人做出以下两个决定。第一,窦薇薇本人和橙光签订的劳动合约即刻解除;第二,她侮辱诽谤损害我本人名誉的事情,稍后将由我的律师出面解决,若有必要,将通过橙光官博在网上公示结果。”

  “哈?”人群里一声轻呼。

  围着的一众媒体记者和程氏集团员工顿时懵了。

  这人这意思,封杀+诉讼?

  搞什么啊!

  那边闹自杀呢!

  有人按捺不住高声发问:“程董言指窦薇薇侮辱诽谤,是否认和她发生关系的意思吗?”

  程牧声音淡淡:“是。”

  “那窦薇薇为何口口声声要求和您对峙,并通过网络直播跳楼?”

  程牧略微想了想,沉吟说:“这件事我目前不清楚。稍后公司会联系医院,对她的精神状况做详细了解,若是她存在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本人会取消诉讼的决定。”

  一众记者顿时:“……”

  简直没办法问下去。

  他们原本蹲守程氏集团楼下只是以防万一,部门精锐都去橙光了,这男人的出现原本就在意料之外。

  有人定定神,连忙又道:“窦薇薇自杀的事情您怎么看?不管她是不是存在精神疾病,那毕竟攸关性命。”

  程牧目光锋利,脸色微微不悦:“要是每个女人都以自杀来威胁我前去见面,那我这一年三百多天,不是在安抚人,就是在赶去安抚人的路上,你觉得合适吗?”

  问话的记者:“……”

  边上一众程氏员工:“噗——”

  大老板这牛逼哄哄的画风,也是没谁了。

  “您对她的生死全不在意吗?”蓦地,又一个尖锐的问题被抛了出来。

  程牧直言:“她若是精神正常,身为一个成人应该为自己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反之,我并非心理专家,也不是精神科医生,我并不觉得,我本人到场能完全控制情势。最后,保护公民人身安全不受侵害,并非我的社会责任,我相信政府和警方。”

  这一顶高帽下来,记者们又齐齐失语了。

  “就这样,我还有工作。”程牧话音落地,边上严阵以待的公司保安连忙涌到他跟前,将一众记者隔绝在外。

  “程董!”

  “程董!”

  记者们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这说了半天,完全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啊!

  不过,这么闹了一遭,他们顿时也分不清谁是谁非了,没办法,只能等着先看事态变化。

  ——

  橙光天台。

  窦薇薇一袭白裙,站在台阶上摇摇欲坠。

  距离她扬言等不到程牧就跳楼的半小时已经过去,网上的评论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有了些变化。

  “女神,都过去三个半小时了。”

  “到底跳不跳啊,给个准话行吗?”

  “程董没来,6666666。”

  “男人这么无情!”

  “等跳楼等得好辛苦!”

  “你们能不能有点良知,她拿着手机呢,会被你们刺激到的!求楼上的各位别说了!”

  “人命不可儿戏,都留点口德吧。”

  “网络言论太可怕了。”

  “舆论杀人。”

  窦薇薇低头看着微博评论,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窦薇薇!”徐东一声高喊,眼看着窦薇薇手里的手机飞下楼去,而她本人还在台阶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二少任性了,他这两个小时可汗流浃背。

  和他一样汗流浃背的还有边上橙光几位领导,以及,早早赶来的几位警察和谈判专家、心理医生。

  窦薇薇的父母据说是正巧不在香江,没能来。

  “她情绪很不稳定了,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徐东边上,一个警察声音低低说。

  徐东点点头,却一筹莫展。

  几个人一直用堵车,程牧马上到的借口拖着,可眼下过了九点,这借口也拖不下去了。

  “程董人呢,你们不是说他马上到吗?”窦薇薇突然又问。

  不等徐东说话,他边上的葛明清连忙说:“我说姑奶奶,咱这差不多得了,你给我下来,我立刻带你去找程董,行吗?这台阶上多危险啊,几十层楼,你掉下去那指定脑浆迸裂身首异处,那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一众人看出来窦薇薇这会也有点精疲力尽,情绪虽然不稳,那不跳楼的倾向还是挺明显的。

  不过,葛明清这话还是将徐东吓了一跳。

  他润润嗓子正要开口,裤兜里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来电:二少。

  他愣神后连忙转身去接电话。

  “谁给他打电话?是不是程董?手机给我!我要和他说话!”窦薇薇眼见徐东转身走,整个人又突然激动起来。

  一位警官距离她最近,连忙说:“冷静,你冷静一些。程董打电话了,说明还关心你是不是?”

  窦薇薇看着他说话,又一次咬紧了唇。

  就在这时,徐东突然脸色凝重地转过身来,慢慢说:“你冷静点,老板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

  徐东将手机相册点开给她看,一脸沉重:“他这一会没消息是因为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你看看,这车子都撞成什么样了?”

  窦薇薇狠狠一愣,下意识看向他手机。

  看不太清。

  她紧紧蹙眉说:“车祸?”

  “人都送医院抢救去了,就在刚刚——”徐东说话间拿着手机走近,趁着她倾身看照片失神的工夫,一把扯了她手腕将她拉下高台。

  ------题外话------

  累瘫的作者朝你们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_^

  ☆、233:事情和程老板脱不了关系【一更】

  一个男警官制住了窦薇薇。

  徐东看着手机里那张处理过的照片,长吁一口气。

  他跟在一众人后面往出走,给程牧拨电话过去,如释重负说:“没事了。按你说的,趁着给她看照片的工夫将人扯了下来。话说,我觉得她精神当真有点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带人去靖康医院精神科,我随后到。”

  “现在?”徐东微微愣一下,说,“那些记者怕是不好打发。”

  “不用打发,事情成这样,你觉得能善了?”

  “可那医院里——”徐东声音有些迟疑,毕竟,医院也是挺敏感的地方,那么些记者,能成吗?

  他一开口,程牧便晓得他是何意,直接道:“他们能不能进去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将检查结果透露给十家媒体或者是一家媒体,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区别,明白了?”

  说白了,不过是需要媒体作证而已。

  徐东应声:“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抬步追上了前面走着的一众人,一起下楼。

  ——

  上午,十点半。

  靖康医院,心理精神科。

  窦薇薇在窦延庆和一位警官、一位记者的陪同下进入了专家诊室。

  她挂念着程牧,从下了天台开始,配合得很。

  目送她进去,徐东总算松了一口气,朝着边上的蒋靖安说:“这一个早上,简直累死人。”

  蒋靖安拍拍他肩膀,笑说:“回头找二哥抱怨去。”

  “也就他——”

  “我怎么了?”他话刚出口,便被身后一道低沉男音给打断。程牧大步流星地到了跟前,随意问,“人进去了?”

  “进去了,正检查呢。”蒋靖安道。

  “得多久?”

  蒋靖安想了想,声音缓缓说:“这急不得。不是简单做个心理测试就能了事。我问了一下,大抵还有头颅CT、MRI和脑脊液检查,一般的血常规、脑电图、肝肾功能检查也得配合着做一下,最晚下午可以确认了。”

  “行。”程牧点点头,算作接受。

  蒋靖安看他一眼,也晓得他郁闷,笑着扯开话题:“订婚宴在周末。”

  程牧微微一愣:“这周末?”

  “对。”蒋靖安一只手插到白大褂口袋里去,转头随意地看着楼下花园,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宠溺,“筱筱选的日子。”

  五月七日=吾妻?

  程牧和徐东同时想了一下,一起笑着说:“那得恭喜了。”

  “谢谢。”蒋靖安微微勾起了唇角。

  心里却有一丝喟叹。

  兜兜转转,他眼下能确定,自己心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可这样的日子临近,他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条被蛋糕弄脏的白裙子,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揪着地上的小草哭;想到她上了中学,因为沉迷画画好几次忘了约会时间让他等;想到两个人初吻那一天,他告诉自己,此生不负。

  可事实上,她离开一年多,他要了别人。

  那个敏感执拗的女孩,曾经带给他许多温暖和关怀,自此以后,却只能形同陌路了。

  蒋靖安收回思绪,侧头问程牧:“到时候带夭夭一起过来?”

  “再说吧。”程牧答道。

  蒋靖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克制的情绪,想了想,迟疑着问:“还没和好呢?”

  按着这人的风格,不应该啊。

  他猜测着,听见程牧声音温和地说:“她有点压力,暂时不打算公开。订婚宴应该跟欧阳家那几个小的一起去。”

  “这样?”蒋靖安话音落地,心里还有点意外。

  不过,遇上陶夭的事情,这一位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意外,意外着意外着,也就习惯了。

  ——

  三个人没有在诊室外多待。

  蒋靖安给窦薇薇走了贵宾通道,临近一点的时候,检查报告单全部出来,下午刚一上班,心理精神科的专家便确诊,窦薇薇患有钟情性妄想症。

  饶是程牧等人已有猜测,拿到结论还是怔了一下。

  不可思议。

  窦薇薇可是橙光去年最春风得意的小花旦。

  和圈子里好些有故事有经历的艺人相比,她的履历优秀却简单,属于又干净又漂亮的那一类。她家境富裕,生活环境好;舅舅是橙光资深经纪人之一,她出道就有人帮扶;她自身各方面条件不错。

  这样一个星路平坦人生顺遂的女生,精神不正常?

  不过,总归算有了结果。

  程牧没再多呆,默许了徐东将检查结果提供给媒体记者,也懒得再计较其他,准备离开。

  “程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

  他一回头,瞧见原本被窦延庆带去病房的窦薇薇突然跑了回来,直直地朝着他怀里扑。

  “薇薇。”身侧有人冲过去拦住了窦薇薇。

  窦薇薇停了步子,抿唇唤:“妈。”

  “你是想气死妈妈啊!”窦延喜扣着她肩膀将她仔细打量了几眼,怒气冲冲朝后面的窦延庆开火道,“孩子进娱乐圈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眼下这才多久,我这好好的闺女被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说我们家薇薇有精神病,我看你们一个一个的才有病!”

  “姐!薇薇这孩子是真有病!”窦延庆也很郁闷。

  “真有病也是你们害的!”窦延喜猛地扭头看向程牧,咬牙说,“程董是吧?你别以为你有权有势我就怕了你,欺负完我们薇薇,再给她扣一顶精神病的帽子,这样就想脱身?你做梦!你还告我们侮辱诽谤,我告诉你,我才要告你诱奸小姑娘。”

  程牧:“……”

  徐东看着他没好气地说:“这位女士你讲话客气一点。窦薇薇这行为已经给我们老板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鉴于她生病,我们不和她计较你应该感到庆幸,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

  “我不客气?我女儿都被你们整成这样了,我还讲什么客气?”窦延喜这一下气急败坏地看向徐东,质问说,“哦,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和你老板没关系你有证据吗?我们薇薇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他?你们娱乐圈那点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看我们薇薇长得漂亮就动了歪门邪念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薇薇不是现在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孩,这事情我和你们没完,咱们法庭上见!”

  “嗨我这暴脾气。”边上,一直跟着的葛明清顿时爆了,“这位女士麻烦你搞清楚一点。这件事现在是你女儿的问题,还有你这一套一说辞,什么鬼逻辑?你弱你有理是不是?你女儿清高自爱,这么清高进什么娱乐圈啊?她漂亮,我告诉你,这圈子里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那争先恐后地想要高攀我们程董,就她这样的,除了一张脸蛋能看再有什么?还提供证据给你,法律是讲证据没错,那也该是你们提供,口口声声说人诱奸,你要为你这话负责任你知道不?”

  “我呸!”窦延喜恨恨地瞪他一眼,目光猛地落到一处,吼道,“你站那是个死人啊,过来,扶着孩子,我们回去。”

  她话音落地,一个看上去非常面善的男人去扶窦薇薇了。

  男人看上去没她那么强势,被这样当场吼一句也没有生气,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这……

  窦延庆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

  自己这姐姐从小是个跋扈强势的性子,家里怕她委屈,给招赘了一个老实温吞的姐夫上门,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这口不择言随时随地发作的毛病还没改,也真是丢人。

  窦延庆到了程牧跟前,连声道歉说:“程董您见谅。我姐这担心孩子太着急了,并非有意针对。薇薇的事情给您造成困扰实在抱歉,对不住。”

  程牧没理他。

  葛明清叹气说:“难得有个讲理的。”

  话落,看到边上还有媒体记者拿着摄像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走过去语重心长说:“我说各位记者朋友,这一段咱们就别拍了成么?有什么意义啊,拍医院里吵架。”

  女记者尴尬地笑了一下,拿下相机。

  葛明清又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清楚了,诊断报告你们也拿到了。那就是窦薇薇有妄想症将自己想象成了我们程董的女朋友,这件事我们程董可是受害者,对吧?”

  “你们回去以后一定要如实地,客观公正地报道这个事。社会舆论同情弱者这我们可以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咱们不能因为理解这个就歪曲事实胡乱偏颇!”葛明清强调。

  有记者总算表态说:“葛总放心。不过——”

  “窦薇薇钟情妄想肯定有原因的,这件事闹这么大,不弄清前因后果我们回去没法交代。”另一个记者接话说。

  现场众人突然一愣。

  程牧和徐东等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窦延喜一个箭步到了记者跟前,气呼呼说:“那肯定有原因。我告诉你们,我们薇薇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学校里都不跟男生讲几句话的,老师同学哪个不喜欢她?无缘无故地她会得什么精神病吗?那就是被欺负得狠了。这事情和程老板脱不了关系!”

  记者干笑地看着她,如何不明白她言下之意。

  气氛顿时僵持。

  诱奸这罪名可非同小可。

  如果是真,程家这一位这一次恐怕难以收场,橙光高层乃至程氏集团都将因此丑闻压顶,香江这地界绝对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动荡。

  这新闻价值无可估量。

  可如果是假,他们有一丝的影射报道对人家造成不良后果,那乌云笼罩的就应该是他们了。

  大新闻跟起来都有不小难度。

  记者们不说话了。

  窦延喜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要证据是吧?娱乐圈潜规则这根本人尽皆知,还有我女儿,她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得了精神病?我可怜的孩子,我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

  强势的女人说话间眼泪就得掉下来。

  有记者试探着问:“能让我们去家里看一下吗?或者给您和大哥做一个专访,要不其他亲戚朋友也行,问问薇薇的情况。”

  “行。事到如今,只要你们能帮我们薇薇讨回公道,让我这当妈的做什么都行。”窦延喜话音落地,回头看了一眼窦薇薇。

  自从她出现,窦薇薇突然沉默了下去。

  程牧也几乎没说话。

  这种泼妇骂街一样的对峙实在不符合他身份。

  等窦延喜总算消停了,他抬眸看一眼脸色为难的窦延庆,声音漠然问:“你作为窦薇薇的舅舅兼经纪人,她的情况你不清楚?掌握手下艺人的感情状态,应该是经纪人职责所在吧?”

  “这……”窦延庆抹了抹额上的细汗,回话说,“薇薇一直很乖的。我连饭局那些都很少给她安排,自己人嘛,难免护着点。”

  “她没有男朋友?”程牧反问。

  “肯定没。”窦延喜保证。

  程牧点点头,抬眸看向一步开外的窦延喜,语调淡淡说:“我建议,给你女儿做一个全身检查。”

  “什么?”窦延喜挑起了眉头。

  程牧淡笑:“如你所言,这圈子里潜规则早不是什么秘密。这官司你想打我奉陪。先从体检开始吧,看看她全身上下哪里有损伤,方便你心中有数,和我们慢慢清算。”

  窦延喜脸色顿时阴沉了一些。

  全身检查,这话的言外之意她当然懂了。

  她看着程牧,咬了咬牙。

  对面这男人的确有着令女人趋之若鹜的本钱,别说身份背景了,就眼下这份相貌气度,都相当有魅力。

  难怪薇薇这丫头为他要死要活的。

  他这是要了人就想弃若敝履,笃定自己能在香江这地方一手遮天了?她偏不信这个邪。

  窦延喜看一眼窦薇薇,沉声说:“那就体检,别以为我怕你。我们薇薇但凡有一点损伤,我都和你们没完。”

  程牧侧头看一眼蒋靖安,淡声说:“去安排吧。”

  “二哥——”

  “从外科和妇科开始。”程牧说。

  ------题外话------

  突然不知道说撒。

  正常一更。

  群早安。

  ☆、234:因为有在意的人【二更】

  医院走廊上。

  一众人静静地等着。

  “蒋先生。”葛明清第一个看见蒋靖安出来,快步迎上去,压低声音问,“结果怎么样?”

  “……”蒋靖安的脸色颇有些一言难尽。

  弄了半天,那姑娘还是处。

  满世界喊着她和程牧怎么怎么,纯粹靠想象呢?

  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他没说话,程牧却第一时间确定了,喉间发出一声哼笑,再一抬眸,对上了窦薇薇母女俩人。

  窦延喜这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我可以走了么?”程牧唇角轻勾,漠然地问。

  窦延喜张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

  她边上,窦薇薇的父亲在这时候走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说:“对不起程老板,都是我们薇薇不好,给您添麻烦了,抱歉,真的很抱歉。”

  “怎么回事呀?”

  “检查结果怎么样?”

  “蒋医生你说句话呀倒是?”

  葛明清和几位记者只觉得云里雾绕,听到蒋靖安语调正式地说:“她没有过那一方面经历。”

  “哈?”葛明清一愣,噗一声大笑起来。

  几位记者面面相觑。

  “哈哈。”葛明清看着神色复杂的窦延喜,没忍住说,“我们程董诱奸哦?这下弄清了吧。不是我说你,这当妈的都不知道女儿生病吗?那有病就得上医院!别有事没事出来造成社会恐慌……”

  “葛副总!”程牧突然声音低沉地唤了他一声。

  葛明清连忙转头:“程董,您说。”

  程牧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转身直接走了。

  “程董!”窦薇薇看着他背影大喊了一声,顿时又被窦延喜给狠狠地拉了一下。

  “妈你放开——”

  “啪!”

  窦延喜一个耳光甩过去,气急败坏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你还要不要脸了?”

  窦薇薇捂着脸突然大哭起来。

  ——

  程牧和徐东到了停车场。

  两个人走到车边,徐东迟疑着问:“后面的事?”

  “葛明清不在那呢么。”程牧话音落地哼了一声,旋即,自己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徐东愣神后也跟上去,喟叹说:“可算捏了一把汗。”

  “怕什么?”程牧语调随意得很。

  徐东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这不就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你看窦薇薇她妈那个架势,要不是检查出这么一个结果,那能善罢甘休?诶,二少,你这一点都不意外?”

  窦薇薇进去检查以后,二少淡定得很。

  徐东下意识看一眼后视镜,瞧见程牧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窦延庆不说了吗?她没有男朋友。”

  “那也不能说明她就,哎呀。”徐东回想起来只觉得糟心。

  程牧淡淡地嗤笑了一声,难得解释说:“最起码截至包厢里那一晚,她还是个雏,这才过去几个月时间,橙光那些人有误会不可能动她,窦延庆也算护着她,她口口声声赖我,可见并没有别人。”

  徐东笑了:“真护着那一晚也不可能让自个亲外甥女来陪你了。说白了不就是想往上爬?”

  在那种饭局上,那种作陪的意思不言而喻。

  窦延庆给自己这外甥女身上压着宝呢,指着她给老板当情人,如此一来,自己这经纪人也跟着水涨船高。

  什么东西!

  徐东看不上他行径,叹气说:“橙光这些人乱的跟什么似的,还有那葛明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精着呢。对了,你知道下面那些小明星给他取了个什么外号吗?”

  “说说看。”程牧难得有了点兴趣。

  徐东咂舌:“鬼见愁。”

  “挺适合他。”

  “就这么放任不管?”

  “不然呢?”

  徐东叹口气,没说话。

  程牧语调淡淡:“哪个圈子里没一点潜规则了?有市场说明需求在,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事情而已。”

  话音落地,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陶夭那一晚也出现包厢里,当时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程牧心里有些堵。

  他收回思绪,朝徐东说:“这检查结果出来算一劳永逸了,你一会儿打电话给葛明清,盯着那些个媒体,让这事尽快过去。”

  “我明白。”徐东连忙说。

  好端端惹了一身腥,二少在这件事里可算够委屈了。

  幸亏窦薇薇得了这么一个检查结果,若是她今天这检查出点别的什么,这事情处理起来可真没这么简单了。

  也不晓得好好一个姑娘,怎么精神不正常?

  难道因为她那个妈?

  徐东百思不解。

  ——

  网上纷纷扬扬闹了一整天。

  这一整天里,从早上六点多开始,各大媒体就已经从各个角度追踪报道着整件事。

  截至下午五点,事情始末总算清晰呈现。

  圈子里一直盛传窦薇薇家境富裕、为人活络、性格好。

  实际上,这只是表象。

  不为人知的真相是:她家庭虽富裕,可因为母亲性格强势蛮横,父亲软弱无能,所以从小家庭生活环境非常压抑。她母亲对她管束极为严格,同时,又根本不注重她的身心健康。

  窦延喜忙于赚钱,窦薇薇基本上跟着保姆长大。

  有一个手段强硬的母亲,她从小几点回家几点休息,考试要拿到多少名,要和哪种人交朋友都在母亲的干预管制下。外人眼中,她品学兼优听话懂事与人为善,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记者从她的几个同性朋友口中了解到,窦薇薇高考时因为报考影视大学和她的母亲发生了一次争吵,可她仍是一意孤行了。

  影响她人生发生偏转的是网络小说。

  近些年,电子书成为年轻人消遣的新宠,拥有了非常庞大的读者群,窦薇薇便是其中之一。

  她和大多数年轻女孩一样,沉浸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媒体记者通过了解后,列出了她看过的一长串网络言情小说书单,足有几百本。这其中,有几本书特别被她推崇,记者举例提起了其中一本《影后重生之豪门萌妻》。

  窦薇薇个人条件接近这本书的女主角徐伊人。

  她时常给朋友描述:“那是一个栀子花一般清新纯净的女孩。”

  徐伊人父母双亡从小被人收养,重生到她身上的刘依依也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孩,她怀揣着未完成的前世梦想重新奋斗,因为出演一部青春爱情片《青梅竹马》一举成名,获封“国民初恋。”

  徐伊人是二十二岁的年轻影后,进入娱乐圈之后一直有男主保驾护航,男主深情宠溺,会特地绕路到大学里见女主一面,买她喜爱的奶茶。

  许是因为长时间地沉浸于网络小说里,渐渐地,窦薇薇将自己想象成了充满着美好梦幻色彩的网络小说的女主角,她按着小说主人翁的人生轨迹进入娱乐圈,出演青春爱情片,一举成为春风得意的影后,获封“国民初恋。”

  这种现实和小说的高度契合渐渐地让她迷失了自我。

  在程牧掌权程氏驾临橙光后,两个人难免在某些场合遇见产生交集,这交集激发了她更多的幻想。

  窦薇薇将自己想象成了单纯善良被保护的网络小说女主角。

  而程牧,完美地契合了她想象中的男主角。

  日积月累,她给自己编出了一整套的爱情故事,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自怨自艾,直至爆发闹出直播自杀事件。

  截至记者发稿,窦薇薇已经因为情绪失控被家人送往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而她的母亲,据说一路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网上甚至流传出窦薇薇的好几张病情鉴定单,这病情鉴定单让一众网友唏嘘不已,颇多人谈及到家庭教育、父母对孩子的影响、网络小说尺度等等问题,一时间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她的粉丝有些情绪失控。

  时至五点半,窦薇薇粉丝呈现出两种言论阵营。

  两种言论都和程牧有关。

  第一种,粉丝们认为窦薇薇迷恋程牧至深令人感动,程牧应该配合帮助她康复甚至接受她的爱情和她成就一段佳话。

  第二种,粉丝们认为程牧在这件事上的处理过于冷漠无情,窦薇薇的隐私都被公布了出来,令人心痛。

  两种言论都遭到了各路网友严厉抨击。

  “如果每个女人都以有病为由要求和程董在一起,程董可以开好几所精神病院了吧。”

  “最应该谴责的是窦薇薇她爸妈!”

  “预感网文界将迎来大整改。”

  “你有病你有理!”

  “支持程董!精神病应该去找医生,程董又不是医生!”

  “拒绝道德绑架!”

  总归,网上又一次吵成一团,局面乱糟糟濒临失控。

  窦薇薇、程牧、钟情妄想症、网络小说、影后重生之豪门萌妻、陶夭都成为当天热搜词条。

  其中,《影后重生之豪门萌妻》的原作者在被窦薇薇粉丝艾特指责之后,更新了一条微博。

  浮光锦V:“小说里有些东西是骗人的。比如总裁的一夜七次和绕路到大学门口给平凡的姑娘送奶茶。但小说里也有很多东西是真实的。比如奋斗、奉献、爱和包容。我想讲的,是我们应该为我们在乎的人变得更好,而不是变得更好为了钓一个总裁。为自己而活,哪怕此生遇不到爱情和男人。”

  继这条微博后,橙光官博也有了最新动态。

  橙光娱乐V:“程董说,手段虽不近人情,效果却立竿见影。因为有在意的人,不能委屈她,只好委屈别人。”

  这条微博瞬间引炸了娱乐圈,转移了众人专注点。

  毕竟,橙光官博前前后后明确代替程牧发声的次数并不多,上一次,是因为陶夭。

  这一次,却让人浮想联翩。

  微博更新不到十分钟,橙光官博评论区被陶夭的粉丝给攻陷了。

  陶夭粉丝后援会:“啊啊啊,赌十包辣条,程董话里那个她绝对是wuli夭夭!”

  最爱夭夭的薰衣草儿:“程董V587!”

  我不择人只择你:“仿佛看到了CP粉的春天。”

  喵喵柚子:“就是要这样和精神病划清界限!给程董霸气宣言点赞!笔芯!期待复合!”

  猫咪老师:“程董话里透着一丝温柔。”

  Id1016:“程董666666!”

  你这个磨人的小夭精:“夭夭,快回到程董的怀抱吧。哭唧唧。”

  Seven。77:“不能委屈她。莫名地感动。[大哭]”

  季禾忻:“现实版的霸道总裁。”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程董是吗?我们不约,抱走夭夭。”

  爱夭夭的解小爷:“楼上的你也得了妄想症吗?”

  妍三岁:“CP粉静静等待。”

  太阳云:“就爱程董酱紫的,没毛病!”

  微博上,陶夭的粉丝在历经了一天的气愤郁闷后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在橙光官博下乐死不疲地刷屏。

  与此同时,程牧和谢灵儿到了丰县一中。

  黑色迈巴赫停在了校门口树荫下,程牧透过车窗看出去,学校门口人流熙攘,显得世俗热闹。

  混乱之后,他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题外话------

  强行出镜的作者有点慌,看到这个尘埃落定的梗,泥萌会不会想打死我?/(ㄒoㄒ)/~

  作为一个有时候狗血的小言作者,我想说的都在文里。

  ☆、235:待在那别走,我过来找你【一更】

  下午七点。

  校门口渐渐地人少了。

  晚霞颜色越来越深,铺陈天际,谢灵儿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恍惚间产生一种几个人要这么一直等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我们还得等多久啊?”她看一眼程牧,轻声问。

  程牧也在这时候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淡声说:“要不然你先回酒店?助理应该过来了吧?”

  “嗯,刚发短信了。”谢灵儿点点头。

  她接替了窦薇薇的戏份,程牧带她过来,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被特地介绍给剧组导演呢。

  结果,完全在自作多情。

  自己这表哥眼下一颗心完全落在了陶夭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她啊。

  谢灵儿也算看明白了,索性笑笑说:“我觉得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比较好,先走了。”

  “嗯。”程牧淡声应了。

  谢灵儿:“……”

  “徐大哥再见。”她朝前面的徐东打了声招呼,直接推开车门,自己走路去丰县大酒店。

  徐东从倒车镜里看见她的背影,朝程牧建议说:“要不还是打个电话问一问?说不定早就收工了呢?”

  二少这心思他明白,不就想给陶夭一个惊喜么。

  可据他所知,这剧组一般在六点多便会收工,他们已经在校门口守了半个多小时了。

  程牧抬手腕看了眼时间,给陶夭发微信:“在哪呢?”

  陶夭很快回复:“刚回到酒店了。今天收工晚了一会,你别让吴叔过来接我了,我晚上要看剧本,不回去了。”

  回酒店了?

  程牧看一眼安静的校园,回了一条:“行,知道了。”

  他收了手机朝徐东说:“说是已经收工了,开车,去丰县大酒店。”

  徐东:“……哦。”

  二少平生第一次扑空,是不是该纪念一下?

  原本发个短信就能避免的事,几个人偏偏在这儿等了半个多小时,难怪人说陷入恋爱的男女智商为零呢。

  他随意笑笑,蓦地想起了夏蔚蓝。

  哎。

  徐东在心里长叹一声,车子拐个弯,驶入街道。

  丰县县城并不大,不过街道挺乱的。尤其这到了晚上,路上出来遛弯的闲人非常多,小蹦蹦车、自行车、电动摩托车等各种便捷车辆几乎占了一半的路,堵得很。

  迈巴赫在路上走了好一会,停到了酒店院内停车场。

  二少打算晚上不回去。

  徐东目送他上楼,去酒店前台开了两间房。

  “叮。”电梯停在五楼。

  程牧抬步出去,循着印象到了506,敲了两下门。

  尤可人看见他狠狠愣了一下:“程董?”

  程牧淡笑:“陶夭呢?”

  “……”尤可人看着他,脸色一瞬间变了又变,语调古怪地说,“夭夭回去了呀。”

  “回去了?回哪?”

  尤可人脸色更怪了:“回……香江了啊。”

  程牧:“?”

  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头,发问说:“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六点半就走了。”尤可人想了想,笑着说,“您那句话好像挺让她感动的,别不会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偷偷跑回去了吧。按时间这会差不多该到了。”

  她话刚说完,程牧的手机响了。

  来电:宝贝儿。

  他心情还稍微有点复杂,定定神,接通了。

  “你在家吗?”陶夭在那边率先问。

  程牧笑笑:“没呢。今天公司里事情比较多,还没回去。估计会很晚。问这个干嘛?”

  “例行查岗。”陶夭声音里带了点狡黠的笑意。

  “吃过饭了吗?”程牧语调随意。

  “正要去吃饭了,先不说了。”

  “行。”程牧挂了电话,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又无奈,又愉悦,眉眼都显得分外柔和。

  尤可人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两声:“夭夭到家了吧?”

  “不打扰了。”程牧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回头说,“我来过的事情别告诉她。”

  “知道了,程董。”尤可人笑了一下,目送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感觉起来跟做梦一样。

  程氏集团这一位,有朝一日会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再像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攀,而是变得平易近人、温和沉稳,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夭夭遇上他,总算是对了。

  尤可人这感慨喟叹程牧当然全然不知,他怀着一点动容的情绪下楼,给徐东拨电话。

  很快,徐东拿着房卡又去退钱。

  迈巴赫在停车场还没待一会,又重新驶向了香江。

  徐东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开车一边说:“这陶小姐和你还挺心有灵犀的,让人羡慕。”

  “两个人一起浪费时间,有什么可羡慕的。”程牧语调随意地说了一句,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偏偏,徐东觉得自己被狂虐了一把。

  你瞒着我来找我,我瞒着你去找你,都是为了给彼此惊喜,虽然在错过,这心意原本就十足默契了。

  二少有时候就是嘴硬。

  心里指定已经乐开了花了吧。

  徐东暗暗想着,也不说话了,只将车速提高了一些。

  丰县到香江,迈巴赫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出头,临近九点,总算是到了海棠园。

  徐东让程牧先下,自己去停车。

  程牧站在春日夜晚的微风里,只觉得心旷神怡。

  开门声响起,他下意识抬眸看上去,对上李湘桂笑容可掬的脸,后者出了门问候说:“您回来了。”

  “陶夭在家?”程牧这话拉回了李湘桂的目光。

  她原本正朝程牧身后看,听见他问了这么一句,微微一愣,迟疑说:“陶小姐去公司找您了,怎么没一起回来?”

  程牧:“……”

  他顿时停了步子,反问:“去公司找我?”

  “是啊。”李湘桂点头说,“七点那会回来了,说是你晚上会回来很晚,叫了老吴开车去接你了。”

  程牧想起了自己不久前那几句话。

  他转身又往外走,还没走几步,手机就响了。

  陶夭打了电话进来。

  程牧一接通,和她异口同声地问:“你现在人在哪呢?”

  话落,两个人都静了下去。

  这下午到晚上几个小时,他从香江到丰县,从学校到酒店,从酒店再回来海棠园,陶夭走了和他不同的路,她从学校回酒店,从酒店去海棠园,从海棠园又去了公司。

  两个人都在路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一直错过。

  你追我、我寻你。

  没人挂电话,可同时也没人说话。

  程牧就那么握着手机,听到她的呼吸声远远传来,他已然笃定,陶夭大抵也晓得了两人这一出闹剧。

  “程牧——”她在那边突然唤了一声,鼻音很重。

  程牧定定神,开腔说:“人在哪?发个定位给我,然后待在那别走了,我过来找你。”

  “嗯。”小姑娘声音里有一点委屈。

  程牧挂了电话,转身又出去。

  李管家顿时:“……”

  程先生这已经到家了,陶小姐那边还有老吴呢,让老吴现在带人回来,两个人不就见上面了吗?

  他为什么又出去?

  不过,年轻人就是比较喜欢折腾。

  李管家在心里叹了一声,又暂时先关上了门。

  ——

  陶夭给程牧发了一个定位。

  老吴将车子停在路边一个停车位上,两个人坐在车里,暂时没再走了,等着程牧。

  陶夭目光透过车窗看出去。

  街道上车辆渐渐地少了。

  行人也少了些。

  有人在匆匆回家;有情侣在路边甜品店买了东西边走边喝;有女孩穿着高跟鞋进了KTV;有三五成群的人笑笑闹闹地进出火锅店……

  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这一条街,好像是一条特色美食街。

  她觉得肚子饿了。

  午饭之后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她都忘了。

  “吴叔,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老吴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这一句,睁开眼回头问,“饿了呀?”

  陶夭笑笑,嗯了一声说:“晚饭还没吃呢。”

  “你这孩子不早说。”吴叔拔了钥匙下车,念叨她,“没吃饭那会回来了应该先吃饭嘛,我可吃过了,不饿。还好这条街上都是吃食,你看看想吃点什么,我陪你过去。”

  陶夭抬眸看去,目光落在一处。

  “拉面和寿司您能吃惯吗?”她迟疑着问吴叔。

  吴叔笑笑:“说了吃过了,不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个伴,这都快十点了,我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那就去那。”她抬手指了一个地方。

  吴叔抬眸看过去。

  是一间小小的店铺,匾上亮着三个字:泰熙家。

  店门口有个半圆形小吧台,售卖现做的饮品和小零食,店铺看上去小小的挺温馨,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那种风格。

  陶夭给自己点了拉面、寿司和柠檬水,给吴叔点了杯茶饮。

  店里没人,她却牵挂着程牧,给店家打了招呼,坐到了店铺外面的小藤椅上用餐。

  正吃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程牧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下了车,正朝她走近,他身后是城市夜晚流光溢彩的美景。

  某一瞬间,陶夭觉得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好像消失了。

  世界很安静。

  时光静止。

  她的眼中只有他。

  他朝她走来,虽然和许多次朝她走来一样,却又似乎和以往都不一样,他显得很高大。

  好笑哦,他本来就很挺拔高大。

  她放下筷子,却没起来。

  程牧到了他跟前,语调寻常地笑着问:“跑饿了?”

  陶夭:“……”

  心里窘得不行,她反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来得及。”程牧说完话,抬眸看向了随后跟来的徐东,随口说,“看看还有吃的,随便要点。”

  他和徐东这下午到晚上也没吃饭。

  徐东去点餐,老吴识趣地坐到了边上另一桌去。

  灰色大伞下就剩下两个人。

  陶夭莫名地有点紧张。

  好奇怪,竟然会觉得紧张,还是在这么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再寻常不过的美食街……

  仔细想起来,她和程牧好像没在外面吃过东西。

  有吗?

  脑子有些糊涂。

  她正胡乱地想着,放在桌上的左手突然被人轻轻地握住。

  程牧握着她手,微微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问:“都不想说点什么吗?”

  “你跑丰县干嘛去?”陶夭抿抿唇,轻嗔。

  程牧攥紧她手指:“怎么不早说?”

  “诶?”她对上他视线,顿时晓得他在问窦薇薇的事情。

  陶夭用手里的筷子搅着碗里软软的面,语调闷闷的:“我又不知道她有病,我还以为你……那啥一整夜呢。”

  “一直醋着呢?”程牧声音里笑意更深了。

  陶夭抽回手:“才没有。”

  她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不知怎么地,不想再看他,对上他过分温柔的眼眸,听着他过分温柔的声音,心脏都会变得酥麻,大脑也突然有点迟钝了,很不舒服。

  心动的感觉。

  爱情的滋味。

  因为这么一个人,随时随地。

  ------题外话------

  早安,爱泥萌、\(^o^)/~

  ☆、236:爱让人激动,也让人平静

  黑色迈巴赫行驶在路上。

  老吴开车,陶夭和程牧坐在后排,车内静静的,却充斥着温柔安然的气氛,让人能全身心地放松。

  晚上十点多的香江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陶夭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两个人紧紧相扣的手上,心里被一股子莫名的情绪充满。

  “怎么了?”程牧见她发呆,低声问。

  陶夭笑笑:“没怎么。”

  只不过想起了两人先前很多次在车上并不愉快的回忆,而那些回忆,眼下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程牧放开她手,转而将她整个人轻轻地揽进怀里,低声说:“今天这傻事有一次就够了,以后别这么折腾,知道吗?明天还有工作,你这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陶夭摸着他西装的纽扣玩,同样声音低低:“要是你安安稳稳回了家,那今晚这一出也不可能有。”

  “不就想给你个惊喜。”

  “我也是。”陶夭在他怀里扬起脸,笑容浅浅,“所以我们两个人都没错,出发点都是好的。”

  程牧低头,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个吻,却令人心动,只愿时光静止。

  老吴一直没回头,却能听到后面两个人的低声絮语,一边开车,一边也忍不住流露出喟叹的笑意。

  看着二少长大,如何能想象,他有温柔成这样的一天。

  爱让人激动,也让人慢慢平静。

  ——

  十一点多,海棠园。

  老吴去停车,陶夭和程牧先回屋。

  李管家一直等在客厅里,不等两人敲门便从里面将门打开,笑着说:“可算回来了。”

  程牧应了一声换鞋,陶夭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

  幸好,李管家并未再打趣什么。

  陶夭松一口气,换了鞋子打着哈欠往楼上走,突然听到了手机震动声,来了一个电话。

  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接通唤:“如意。”

  “没睡吧?”蒋如意在那边问。

  陶夭笑笑:“没呢。你这不也没睡吗?”

  “我气得睡不着。”

  “诶?”

  蒋如意气呼呼地说:“就孟明川啊,一点交情都不讲。我三叔这周末和孙筱订婚诶,我让他假扮一下我男朋友他竟然不愿意。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这么牛逼,气死我了简直!”

  陶夭:“……”

  蒋如意听她没说话,回过神愣一下,迟疑问:“我三叔周末和孙筱订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要去呢。”陶夭笑了笑。

  “你说孟明川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看他长得好我稀罕要他假扮啊,这一点小忙都不肯帮,简直不能再好好地当朋友了。反正他又没有女朋友,也说了自己没有男朋友,这根本小case好不好?气人不气人!”

  陶夭将手机拿到另一个手上,想了想,有些纳闷地问:“你干嘛非要找个男朋友啊,我到时候也去诶,咱们作伴就行了。”

  “不行啊!”蒋如意语调更激动了,“那天蒋如玉会和渣男一起去,我丢不起这个脸。诶你说我三叔也真是的,先前我以为他没恋爱经历呢,敢情人家不是没有,而是瞒的好!一下子蹦出两任女朋友来。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他前女友是你们家大管家的女儿!”

  陶夭笑着说:“已经知道了,吴倩宁。”

  “对对对,就是她。嘿嘿,我没记住名字,就听说她也挺牛逼的,二十岁就大学毕业出国留学了。”

  “嗯。我二哥说她是个学霸。”

  “你二哥?”蒋如意愣一下,突然笑起来,“对呀,我怎么忘了你二哥呢。他也没有女朋友对不对?那啥,你要不要和他说说,让他当天客串一下我男朋友吧?”

  陶夭:“啊?”

  蒋如意却越发觉得可行,笑嘻嘻说:“你二哥这颜值不输孟明川诶,尤其他这身份,欧阳二少,哈哈,甩孟明川和渣男n条街了。”

  孟明川身份其实也不差……

  陶夭默默地想着,犹豫说:“这种事我觉得我二哥可能不会同意。尤其他现在已经在公司任职了,忙得很,我也不确定他当天会不会去。他那人不怎么不喜欢开玩笑。”

  二哥那人,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同意这种事。

  陶夭索性直言。

  蒋如意在那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其实我也晓得,你爷爷好像打算将他培养成这一辈接班人,圈子里都传遍了。”

  “嗯啊。”陶夭没有否认。

  蒋如意骤然沉默,感觉起来好像有点失落。

  陶夭握着手机也有点无奈,转念想了想,试探着问:“我四哥行吗?他对这种事不怎么在乎,前些天还说找个女朋友回来秀恩爱呢,要不我问问他,能不能和你演练一下?”

  “欧阳瑜呀?”蒋如意语调微扬,很快爽落地说,“那行吧。反正他们四个我也分不清,谁都一样。”

  陶夭:“……”

  她叹口气,笑着说:“那我问完了给你答复?”

  这种事,她也不好替人应下来。

  蒋如意当然不计较这些,撒娇说:“那就辛苦宝贝儿了。”

  “嗯,晚安。”

  “晚安。”

  陶夭笑着挂了电话。

  此时,两个人已经进了主卧。

  程牧见她挂了电话,若有所思地问:“蒋如意?她看上你们家哪个了?叽叽喳喳说这么久。”

  “不是。”陶夭言简意赅地解释,“蒋医生周末要和孙筱订婚呀。如意想找个男伴。”

  程牧点点头:“你四哥不错。”

  陶夭一愣:“你不和他生气了呀?”

  程牧握着她手腕进浴室,哼笑了一声,慢条斯理说:“我的意思是,给他赶紧找个女朋友不错。”

  陶夭顿时:“……”

  她抿抿唇,终归是没有过于八卦。

  比如,蒋如意原本想找孟明川当男伴,可孟明川性子古怪不愿意,而且他先前说自己不喜欢女人。

  再比如,蒋如意是为了在前男友和妹妹跟前扬眉吐气,才想要找男伴的,她妹妹其实也不喜欢自己男朋友,而是喜欢蒋医生。

  憋着秘密的感觉有些辛苦。

  她其实挺想和程牧一起分享一下,可终归还是咽了下去。

  孟明川也罢,蒋医生也好,都是和程牧关系亲密的人,她要是大嘴巴说了,指不定会引出什么事呢。

  还是算了。

  陶夭叹口气,收回思绪。

  她眼前,程牧正用一只手脱衣服。

  “我帮你。”陶夭连忙说完,抬手去帮他解衬衫纽扣。程牧高,俯下身配合着她的动作,神色间有一抹柔情。

  他的呼吸撩到她脸上,温热缠绵的,让她动作慢了下来。

  陶夭咬着唇,抬眸看她。

  “啵。”程牧蓦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陶夭下意识往后躲,却没躲开,程牧左臂一揽,有力的大掌扣在她后腰上,薄唇挨上了她的唇。

  他也不吻,一下一下轻啄,逗弄她上瘾。

  “别闹了。”陶夭轻嗔。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缓慢地说:“我亲我的,你脱你的。”

  陶夭:“……”

  这人,两句话就显露本性。

  她有点不想管他了,偏偏顾念着他肩膀上伤口还没好,只能一边躲着他的吻,一边解他扣子。

  扣子解完了,男人精壮结实的腹肌让她红了脸。

  两个人再不说话了。

  浴室里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她定定神,小声地开口了:“你低一点,我将衬衫袖子拉下来。”

  程牧配合着她的动作,脱了衬衫。

  “裤子。”程牧言简意赅。

  陶夭大脑乱乱的,只觉得,帮他脱衣服比帮他穿衣服难多了,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眼睛。

  她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程牧将她下巴抬起来,好笑地说:“脸红成这样?想什么呢?”

  “没。”

  “再磨蹭十二点了。”

  “啊?”想到明早要六点多起,陶夭整个人顿时不好了,低下头,一门心思去帮他解皮带。

  程牧没再逗她,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陶夭不知道怎么洗完了这个澡。

  水雾里的肌肤相贴耳鬓厮磨让她心神迷醉,晕乎乎间,他只记得男人那一双仿佛会蛊惑人的幽深黑眸。

  丢脸了。

  她卷着被子胡乱想,听到了外面程牧打电话的声音。

  好像叫了李管家帮他换药?

  陶夭抱着被子坐起身,迟疑了一下,踩着拖鞋下去,揉着脖子问他:“怎么了?刚才碰到伤口了?”

  “没事,就正常换药,你去睡。”

  “真没事呀?”

  没事的话为什么三更半夜要换药?

  陶夭蹙起了眉头。

  程牧朝她勾勾手,等她一脸担心地到了跟前,抬起她的手捏了捏,笑说:“明天还得早起,别担心了嗯?洗澡的时候弄湿了手臂,不太舒服而已。”

  “砰——砰——”

  “程先生?”

  外面突然传来了李管家的声音。

  陶夭愣一下,主动地抽了自己的手,过去开门。

  李管家手里拎着医药箱,看见她微微一颔首,边走边说:“陶小姐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应当早点休息。十点以后,人体器官就开始修护排毒了,经常熬夜对身体可不好。”

  “嗯,就要睡呢。”陶夭哪能想到一开门迎来这么一通话,想想时间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抬眸看一眼程牧,轻声说,“那让李管家给你换药,我先进去了。”

  “去吧,安心睡。”程牧语调简短。

  陶夭多看了他一眼。

  他穿了黑色背心和长裤,腰板笔挺地坐在沙发上,头发稍微有一点湿,裸露在外的肌肤色泽健康,肌肉紧绷,显得很有力量。

  她没多说什么,抬步进了里面。

  李管家是那种看上去就知道很干练的人,这换药过程也没有多久,陶夭根本没睡着,就听到房间门发出了一道轻响。

  男人的脚步声逼近。

  她蓦地睁开眼,抬眸看去。

  程牧上了床,看着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有些好笑地说:“早知道你这么精神,应该训练你帮我换。”

  “我才不要。”陶夭抱着被角说。

  虽然很想知道他伤口到底怎么样了,可事实上,她不忍心看,那天视线里那块肉让她产生了一点阴影,想起来难受。

  程牧扯了她被子,左臂从她脖子下伸过去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想了想,声音低低地问:“不至于连李管家的醋也吃吧?”

  陶夭脸颊贴到他胸膛上:“我是不怎么喜欢女人靠近你,不过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尤其护士秘书之类的,女人尤其多。嗯,反正我现在觉得,程老板能做到即使美色当前也坐怀不乱?”

  说是相信,却用了微微上扬的问话语调。

  程牧觉得好笑,却没有戳穿她这小女人心思,一本正经回答:“这要看美到什么程度——啧——”

  陶夭毫不客气地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

  嗯,咬的地方很敏感。

  程牧黑眸盯着她,语调也在瞬间变得有些深沉,微微哑着问:“是觉得我今晚太纵着你了,再撩火?”

  两人回家已经晚了,哪怕在浴室里,他也只是克制地亲了她一会,眼下温香软玉在怀原本得忍耐,哪晓得这丫头看上去还是一副精力挺旺盛的样子,让他好气又无奈。

  陶夭却笑了,指尖点着他胸膛说:“谁让你拿话惹我?”

  “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

  程牧侧个身将她压到怀里,柔声解释:“我的意思是,美到你这个程度,我很难坐怀不乱,懂了吗?小傻子。”

  陶夭蜷着身子,用脊背贴合在他怀里。

  一瞬间,却想到背上那道疤,又微微地缩了一下身子。

  “别躲。”程牧温热的吻落在她背上,声音低低说,“够美了。”

  “你真的不介意吗?”陶夭微微迟疑,问出声。

  程牧一手扣着她肩头将她翻转了一下揉进怀里,温厚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柔情。

  “不介意。”他说。

  陶夭抿起唇角轻轻笑了,搂紧了他的腰。

  他会喜欢什么颜色和图案?

  她在心里想。

  ------题外话------

  嗯,今天要带小猫去医院复检,不知道需要多久。

  如果回来早二更,回来晚就一更。

  亲们可以晚上八点刷一下,没有的话就表示今天不二更。群么么。

  ☆、237:你早上都走神第二次了【一更】

  翌日,晨光熹微。

  迈巴赫驶入丰县县城,陶夭发微信问尤可人:“你们在哪?”

  “你到啦?”尤可人回复了这一句,顺带拍了一张图片给她,图片上是金灿灿的油条和糖油糕。

  陶夭还没来得及回复,又见她说:“这一家糖油糕超好吃![口水]”

  陶夭喜欢吃甜食,亲近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一早出门,她正好没吃早饭。

  不过……

  陶夭扭头看一眼边上坐着的男人,微信里问尤可人:“只有油条和糖油糕吗?有没有不油腻的?”

  尤可人很快回复:“豆腐脑、豆浆,邻家有包子和稀饭。”

  “地址拿来。”陶夭简短地说。

  尤可人发了一串地址。

  陶夭低头看看,问程牧:“早上吃包子行吗?”

  “饿了?”程牧抬手在她后颈上揉了两把,宠溺地笑着说,“随你,吃什么都行。”

  “那好。”陶夭笑笑,朝前面问:“吴叔你知道正新街吗?”

  吴叔头也没回地笑着说:“正新街有几家老店,那个张记大麻花就很不错,挺有名的。”

  “那我们过去吃早饭。”陶夭含笑说。

  “好嘞。”老吴应了一声,直接将车子开往正新街。

  县城原本不大,正新街距离丰县一中不远,车子又在喧嚣的街道上行驶了十几分钟,到了吃饭的地方。

  老吴将车子停在路边临时停车位,陶夭和程牧一起下车。

  “夭夭。”尤可人在门口踮着脚挥挥手,目光落在程牧身上的时候狠狠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爆满的小店。

  正是早餐时间,二十几平米的小店里也就摆了几张桌子,人来人往,非常嘈杂。

  奕哥勉强忍了,这程董……

  怎么看,都觉得他和这种小店不搭。

  此时,陶夭也已经走到了她跟前,迟疑着说:“我们三个人呢,感觉好像坐不下了。”

  凤奕拿湿巾擦着手走出来,笑着问候:“程董早。”

  “早。”

  两个西装笔挺颜值超高的衣架子就这么站在嘈杂的小店门口,顿时将周围的背景都映衬得破烂起来。

  店家拿超长号的筷子夹着油条,抬眸瞄了一眼,一时间都不晓得应该招呼一下还是应该让这几人别挡着门。

  程牧抬眸往店内看了看,挑眉问陶夭:“你不说想吃包子吗?”

  “我想吃糖油糕。”陶夭抿起唇角,朝着边上另一家小店努努嘴说,“包子在那边,你手臂有伤嘛,你吃包子。”

  程牧:“……”

  他叹口气,不想说什么了。

  老吴停了车过来就瞧见几人站在门口纠结,笑着问:“怎么都不进去?坐不下了?”

  店里招呼的女老板听到这句话快步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说:“能坐下能坐下,外面撑张桌子坐行吗?地方也宽敞。”

  “那就坐外面。”程牧看她一眼,淡淡发话。

  女老板打量他好几眼,眼见老吴自己搬了张桌子放好,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满面笑容地问:“几位吃什么?”这两个男人看上去比电视里那些明星还有派头,贵气逼人。

  尤可人和凤奕已经吃过了。

  陶夭和老吴要了油条、豆浆、糖油糕,顺带着又在隔壁要了三屉包子,几人围着桌子一起吃。

  抬头是天,低头是地,周围人声嘈杂,吵闹得很。

  陶夭吃了半个糖糕,莫名地心情好,要搁以前,她如何能想到,她和这些人会有这么一天呢。

  寻常充实、平淡满足。

  感觉,程牧好像走进了她的生活。

  陶夭喝了口豆浆低头将自己手机掏了出来,笑着说:“拍张照留念,怎么样呀?”

  凤奕挑眉:“你开心就好。”

  程牧哼笑一声:“想拍拍,问什么。”

  老吴笑着没发表意见,尤可人有些无奈地笑着说:“夭夭你够了哦。你该去瞧瞧人家都是怎么晒美食的。”

  陶夭看她一眼,拿着手机对准程牧拍了一张。

  照片里,程牧左手拿筷子,筷子上还夹着一个小笼包,高大的男人坐在略矮一些的折叠小桌边,看着有些不搭。偏偏,因为他神色间那一抹温和随意,让这张照片显露出一种世俗的暖意。

  陶夭抿着唇装了手机,正要继续吃饭,视野里突然出现三个人。

  “姐姐早呀。”金佑安这一声问候让几个人都停了动作,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

  男生穿着白色T恤和一条水洗白的破洞牛仔裤,短发清爽干净,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整个人沐浴在晨光里,耀眼极了。

  陶夭朝他一笑:“你们也过来吃饭?”

  “听说这条街……程董好……”靳雯刚接腔,目光落到手边的男人脸上,有点被吓到,脸色都变了。

  程牧抬眼皮看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和以往一样,脸色淡淡的不显热络,看上去还有点不苟言笑的漠然,哪怕就这么随便地坐在路边吃早餐,也让人有点想要敬而远之。不过,靳雯却不想错过这个给金佑安刷脸的机会,身子微侧,笑着介绍说:“这是橙光前不久签下的艺人,金佑安。先前在《青春》开机宴上,有幸和您同桌用过餐。”

  话落,她朝金佑安使眼色:“这是总公司的程董。”

  先前开机宴,她并没有坐主桌,事后知道金佑安和这一位连话都没说,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尤其再知道金佑安在当时和陶夭说了两句话,引得这一位直接让陶夭坐到了他身边去,那心情可就更一言难尽了。

  因而,逮着机会刷脸很有必要,顺便,她想瞧瞧,这一位对金佑安有没有印象,或者说,有没有介怀那一天的事。

  事情虽小,也得人家不在意才行。

  “程董好。”靳雯正想着,听到边上金佑安问了一句。

  程牧在他问候后点点头,语调淡淡地说:“在外面不用这么客气,坐下吃饭吧。”

  一句话,靳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边上,店老板又搬了一张桌子,靳雯抬步往过走。她一抬步却发现金佑安站在原地没动,连忙撞一下他手臂,随口问:“看看想吃什么?”

  “小笼包。两屉。”金佑安抬眸朝隔壁店家说了一句。

  他跟着靳雯坐了过去。

  靳雯让助理小柳要了油条豆浆,顾及着程牧在,安安静静地吃饭,三个人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没一会,时至八点,程牧拿湿巾擦着手,起身了。

  他一起身,两桌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程牧扫了众人一眼,流露出一个疏离浅笑:“刚说了在外面不必这么拘束,都坐回去。”

  “你这就走了呀?”陶夭将他送了几步,轻声问。

  程牧揉揉她头发,回答说:“上午公司里还有个会,就不在这陪你了。要不然下午再来接你?”

  “不用了,说起来也不近。”陶夭抿抿唇。

  “那还是让吴叔来接你。”

  “嗯。”陶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程牧和老吴上了车,黑色迈巴赫转个头驶出了正新街,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陶夭收回视线,回到桌边喝完了自己那杯豆浆。

  一众人一起往学校里走。

  闲来无事,她想到了蒋如意昨晚那通电话,发短信问欧阳瑜:“四哥,蒋家三叔周末的订婚宴你会去吧,能不能假扮一下蒋如意的男朋友呀?”

  欧阳瑜没有很快回复,陶夭看一眼时间,装了手机。

  金佑安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

  边上的靳雯叫了他两声发现他都没什么反应,抬手又撞撞他手臂,低声问:“看什么呢?”

  金佑安朝她笑一下:“没什么。”

  靳雯想了想,继续低声说:“你这早上可都走神第二次了。刚才看见程董就是。以后可别了,显得失礼。”

  金佑安微微低头,喉结轻滚:“知道了。”

  ------题外话------

  抱歉。

  过渡章写起来比较艰难,有点少。

  哎。

  其实想问泥萌,是不是不喜欢看相处小日常?

  但是言情男女主感情一稳定,阿锦是觉得会有这么一个平淡温馨来加深感情的阶段,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相比于小日常,你们的热情都没有配角戏份热情高,迷茫、纠结……

  其实一直陪伴的老读者应该发现了,这个文我刻意地避免了配角CP的戏份。

  其实故事在心里,但是我基本都一笔带过了,这个文进展到这里,算是前后分水岭,亲们可以稍微表表态,如果觉得配角CP戏份多点也OK,阿锦会稍微调整一下接下来的写法,寻求进步。

  感谢,群么么。

  ☆、238: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一更】

  陶夭进学校的时候,接到了欧阳瑜的电话。

  彼时八点一刻,学校里显得比较安静。偶尔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眼前跑过,也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丰县一中教学质量还不错。

  不过,相比于香江许多学校而言,校舍有些老旧,学校总体来说面积也不算大,很适合《青春》这部影片偏怀旧文艺一些的风格。

  陶夭微微低着头从校园里穿行而过,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说:“是这样啊。她原先的男朋友被一个认识的女生给抢走了,然后那个女生和那个男生周末会一起去参加订婚宴。她心里不服气,就想着找一个条件更好的男生假扮她男朋友。我们聊天的时候突然说起你了,然后我们就觉得你不错呀。行吗?四哥。”

  欧阳瑜睡得迷迷糊糊间看了一下手机,被她一句话弄得云里雾绕索性直接打了电话来,听这么一通解释也很快明白了。

  不过,他罕见地有点沉默。

  “不行呀?”陶夭对他这状态挺意外,想了想,语调关心地问,“最近这几天都没见你。你那个工作室还好吧?是不是缺钱?”

  欧阳瑜懒洋洋地笑了,问她:“哈,想什么呢?”

  陶夭干笑了一声。

  “行吧,不就假扮一下男朋友么,没问题。”欧阳瑜声音好像清醒了一些,爽快地说。

  陶夭心下一喜,又问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那我把她微信发给你?”陶夭问。

  欧阳瑜打着哈欠说:“好。我起床了看。”

  这句话说完,欧阳瑜在电话那边又打了一个喷嚏,仍是懒洋洋地问:“你这几天还好吧?”

  “挺好的。”陶夭声音里带着一丝笑。

  “那就好。”欧阳瑜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问,“程叔话里的那个人,是你么?”

  陶夭愣了一下,联想到程牧那一句“因为有在意的人,不能委屈她,只好委屈别人。”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这几天知晓了太多事,她对他产生了根本上的改观,这句话在她心里非常有分量。

  她不想公开,却也没想过被人发现的时候极力否认遮遮掩掩,只是想顺其自然而已。

  因而,陶夭只是略微地想了想,便语调正经地承认:“嗯。”

  “好吧。”欧阳瑜最后说了这两个字。

  他没有问两个人现在是分手还是和好,也没有和以往那般喋喋不休地念叨她,这样简单的两个字,让陶夭很意外。挂了电话,她蹙眉想着,到了剧组的临时化妆间。

  剧组在丰县一中取景拍摄一个多月。为了方便,和学校协商后,临时占用了男生宿舍楼一层几间宿舍作为临时化妆间。

  陶夭和尤可人进去的时候,化妆间里已经有人了。

  窦延庆看见她便迎了上来,客客气气地问:“欧阳小姐来了。”

  陶夭:“……”

  她微微愣一下,目光扫过化妆间里几个人,一时间不晓得窦延庆在闹哪一出,同样客气地笑着说:“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陶夭就行了。”

  窦延庆是橙光资深经纪人,又是长辈,眼下窦薇薇因病离开,白薇这角色,被他手下另外一个人接替,好巧不巧,这另外一个人她也认识,程牧的表妹谢灵儿。

  谢灵儿这身份在娱乐圈完全能横着走,不过因为她眼下尚未毕业,进入娱乐圈一开始也显得比较低调,只争取了《皇贵妃》剧组里的女三,被分派到了带出影后的窦延庆手下。

  窦薇薇一走,窦延庆肯定会不遗余力捧她。

  陶夭在路上听凤奕讲了几句,心里也有了准备,因而看见化妆间里这两人,并不觉意外。

  窦延庆和她其实也没打过交道,此刻见她神色疏离面上却带足了笑,只能做出更低的姿态,继续道:“薇薇的事情给你造成了困扰,实在很抱歉。眼下她去养病了,我这个舅舅代她赔罪,你和程董别往心里去。”

  “过去了就算了。”

  “那就好。”窦延庆点点头,回头看一眼两个忙碌的化妆师,又语调和蔼地说,“孙悦这妆马上好了,你得稍等一会。”

  “嗯。”陶夭抿抿唇角,目光和抬眸看向她的化妆师王燕妮对上,笑说,“不着急,您慢慢来。”

  王燕妮朝她笑了一下。

  陶夭正要坐到位子上去,谢灵儿突然转头看过来,笑意柔软地说:“让文老师给你上妆吧,我好了。”

  文老师?

  陶夭还没听凤奕说起。

  不过文清这人本身在圈子里是有些名气的。

  她正想着,听见窦延庆主动介绍说:“文老师是灵儿的专属化妆师,今天早上刚到,你还没见过吧?”

  陶夭恍然,笑着说:“先前听说过的。”

  话落,她抬眸看向文清,流露出一个十分客气的笑容:“文老师好,那得麻烦您了。”

  “不客气,坐这吧。”文清指了一个位子。

  陶夭和尤可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依言坐下,等上妆。

  按理说,她早上来的这时间不算晚。

  剧组在丰县一中取景拍摄的时间比较长,为图方便,几个化妆间是分了性别的。这一个化妆间主要是她和谢灵儿两人使用,王燕妮帮她们两人化妆,完全忙得过来。

  她不晓得孙悦怎么回事。

  孙悦是《青春》里的主配之一,剧里白薇的好友。

  “轻闭眼。”边上文清一句话轻声响起,陶夭收回思绪,阖上了眼帘,端坐着。

  耳边响起了椅子被拉动的声音。

  谢灵儿坐到了她的左侧,好奇地问:“你昨晚最后见上我表哥了吧?”

  陶夭微愣,不便说话,嗯了一声。

  谢灵儿笑了一下,语调艳羡地说:“我可没见过我表哥对其他女生这么好过呢。主动来剧组接你诶,《皇贵妃》的时候是,这又演一部剧也是。你说你这要真成了我表嫂怎么办?你都比我小,叫起来感觉好别扭。”

  谢灵儿比她大了几岁。

  陶夭听着她说完,没能说出话来。

  一说话影响人给她上妆。

  谢灵儿显然也发现了,主动又说:“你先上妆吧,闲了再说。”

  陶夭又嗯了一声。

  文清淡笑说:“睁眼。”

  陶夭睁开眼睛,余光正好瞥见谢灵儿站起来。

  与此同时,她边上的孙悦也终于上好妆,站起来笑着说:“谢谢王姐,真是麻烦你了。”

  王燕妮也笑着:“别客气。”

  孙悦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谢灵儿,感叹说:“哇,第一次见你穿这种校服,真好看,难怪是校花呢。”

  谢灵儿叹气说:“好看吗?我觉得这种校服都好丑。我高中那会的校服比这种好看多了。”

  “贵族私立学校嘛,校服当然好看。”孙悦由衷地说。

  谢灵儿笑了笑没说话。

  孙悦却好像来了聊天的兴致,又道:“要我说你演配角有点可惜了呢。你说你长得漂亮家境又好,程董还是你表哥呢,也不说给你投资一部女主角诶,小气吧啦的。”

  “说什么啊你。”谢灵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我这刚入行,演技还撑不起女主角呢,锻炼锻炼挺好的。再说了,你不觉得当女主很有压力?就像夭夭这种,观众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跟着质疑起哄,心累。”

  孙悦看了一眼陶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朝谢灵儿道:“宿舍里感觉挺闷的,咱们要不先出去。”

  “好。”谢灵儿点点头,朝一众人说,“那我和孙悦先出去啦。”

  “去吧。”窦延庆笑容和蔼。

  谢灵儿和孙悦一起出门,往宿舍楼外面走。

  孙悦突然叹了一口气。

  谢灵儿纳闷:“怎么了呀?”

  “为你不值呀。”孙悦看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说程董好歹是你表哥呀,感觉对你也就一般,对陶夭倒是好得很。而且我觉得以你的条件,完全没必要给她当女配好不好?还要演这种心机恶毒的女生,衬托她的美好,根本没天理好不好?”

  谢灵儿哂笑一声:“演戏而已。”

  “我觉得她根本不如你。”孙悦蹙着眉,有点无奈地说,“虽说现在回了欧阳家吧,不过到底过了十几年苦哈哈的日子,她气质教养各方面根本没办法和你比呀。不过话说回来,这剧本里你们两个的角色倒是挺合适的。你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好的女生嘛。她在这电影里的身份比你可差不多了,奸生子呢。”

  谢灵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正色说:“我说你可真够八卦的。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能比嘛?”

  孙悦耸耸肩:“我反正就觉得无论是电影还是现实,她这身份都和你差了一大截。你这才算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吧,她可是半路找回来的,听说连高中都没念……”

  谢灵儿无奈地看她一眼,没吭声。

  孙悦看着她脸色,撇撇嘴又说:“你刚才还对她那么友善诶。要是我才懒得和她说话呢。还有诶,你瞧瞧你说话的时候她那副样子,多冷淡啊。”

  “她上妆着呢,不方便说话。”谢灵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别说了。被人听见还觉得我们嘴碎呢。”

  孙悦尴尬地笑了一下,止了话茬。

  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

  她和谢灵儿是大学同班同学,还是舍友,虽然谢灵儿不怎么在学校里住,那彼此还是有点交情的。

  谢灵儿性子活络,在班上风评非常不错。

  不过……

  性格再好那也是千金小姐。

  能不娇气吗?

  ——

  化妆间里。

  陶夭收拾好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四十了。

  她也没有磨蹭,将剧本、水瓶、手机装进包里,和尤可人一起往拍戏的地方去。

  一出化妆间,尤可人顿时松口气。

  陶夭笑笑:“怎么了?”

  尤可人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走了一个窦薇薇,来了一个谢灵儿。这都什么呀。我可听宁哥说了,这谢灵儿并不怎么好相处。看着性子活络好相处,《皇贵妃》刚进组那会就和你为难呢。”

  陶夭想起了两个人初遇那一幕,笑了笑,没说话。

  谢灵儿这人,她还当真不晓得怎么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表现得非常明显,可后来,傅远比较看重她以后,她对她就变得挺又好了。再后来有了程牧这一层关系,她这变化也更明显了一些。

  尤可人看一眼她的脸色,想了想,又问:“还有那么孙悦,你觉得她刚才说那些话,是不是故意的?每句话都在奉承谢灵儿诶,什么校花女主角的,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陶夭在她说这句话后停了步子,语调平淡:“可能我还没资格被人家放在眼里吧。”

  ------题外话------

  早安,么么哒。

  错别字等会改哈。

  ☆、239:娱乐圈四大小生【二更】

  尤可人一愣,低声道:“夭夭!”

  她的语调里含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无奈。本来嘛,从《皇贵妃》剧组至今,她一直跟着,基本上看到了陶夭的演技和努力,一心向着她,如何能容许她说出这般妄自菲薄的话来。

  可转念一想,《皇贵妃》没开播,《泱泱华夏》没上映,一个预告片虽然在网上引发轰动让她惊艳了一把,却也仅止于此了。

  尤可人暗暗咬唇,听见陶夭又说:“走吧。她一看就拍谢灵儿马屁呢,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也就一个小配角而已,以为她谁呀。”尤可人嘟囔说。

  陶夭抬手挽上她胳膊,笑笑道:“你也说了,一个小配角而已么。看样子应该是谢灵儿的同学了,娱乐圈不好混,她想踩踩我巴结一下谢灵儿而已,真的不用介怀。”

  “我就是不想她踩你嘛,她巴结她的,扯上你有病。”

  陶夭笑笑:“她可能觉得谢灵儿不服气我。”

  谢家虽然和欧阳家同属于香江豪门,她却和谢灵儿不一样。谢灵儿含着金汤匙长大,养尊处优,是那种一看就属于小公主的女生。至于她,应该还是有挺多人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一来因为先前程牧的事情,二来因为经历学识。应该也有好些人觉得,天上掉下一块馅饼,正好砸中她。

  能怎么办?

  总不能为着这些跟人吵闹争执。

  陶夭随意想想,低声说:“莫导因为窦薇薇的事情不怎么高兴,窦延庆肯定也是。《青春》剧组的创作班底捧出了窦薇薇,怎么可能没一点感情呢?我的意思是,咱们尽量与人为善吧。刚开始吵那一架眼下想起来挺不明智的。我毕竟是个新人。”

  “有程董呢,怕什么。”尤可人脸色缓和了一些,小声说。

  陶夭笑笑:“人家可能因为程牧和欧阳家的原因怕我,给我点面子,就像刚才窦延庆那样子。可这和我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属于我的尊重,应该是我自己创造的,而不是被人庇佑。”

  “夭夭诶——”尤可人看着她,有些犹豫地说,“那个,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变了一些,以前你不会在乎也不会想这么多。”

  陶夭耸耸肩:“以前一个人呀,愤世嫉俗的,觉得无所谓。”

  “哈,愤世嫉俗?”

  “你觉得不贴切呀?”陶夭笑着说,“可事实基本就这样,觉得干什么都不顺,全世界都在为难你,在乎太多了要活不下去。”

  尤可人叹口气:“都过去了。”

  陶夭点点头:“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些事。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别人说起我会想到欧阳家,不想给他们丢人,也不想总让他们为我担心。就说莫导、孙悦这样的,程牧他们要是知道了,可能随便一句话就换演员换导演,可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我进了剧组大家都不得安宁,时间一久,谁还在乎我演技?圈子里所有人只会觉得我难相处,勉强相处说不定还战战兢兢担心这个害怕哪个,心里更得看不上我了。”

  “……也是。”尤可人认同地嘀咕了一句。

  陶夭语调和缓:“这一点上我们应该学学傅影帝。”

  傅远在娱乐圈人缘非常好,圈内所有人提起他,都有说不完的溢美之词。尤其眼下他已经取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可他仍然兢兢业业谦逊和善,一点国际影帝的架子都没有。

  陶夭觉得,自己其实非常艳羡他。

  两个人基本上在两个极端。

  傅远作品颇丰却没什么绯闻,即便受自己波及,粉丝和网友也只会觉得,傅影帝很关照她,不会说什么很难听的话。更甚者,好多他的粉丝会因此粉上她。爱屋及乌,这是多大的魅力。

  她觉得自己可能达不到傅远那样的高度,但最起码,让欧阳家一众人帮她少操一点心,让程牧帮她少出头几次,还是很容易的。

  她在这个圈子还没立足,没什么自傲的资本,为人处事上也不够柔和自然,连谢灵儿都不如。

  谢灵儿那种豪门千金,都晓得做好面子工程呢。

  陶夭想着以往接触时她的种种表现,听见边上尤可人肯定地说:“你说得对。我也有点没做好。得亏你现在有程董他们撑腰,要是没有,就我们这样的,在这圈子里估计寸步难行。”

  陶夭看着她笑了笑:“嗯啊,就这个道理。”

  “那我就努力发展一下和其他人的友好关系。”尤可人眨眨眼,看着她刚笑了一下,突然又说,“不过我觉得奕哥那人是比较骄傲的。相比于睦邻友好,他可能更喜欢大杀四方,哈哈。”

  尤可人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夸张,不过话却没错。

  凤奕护短,却也排外。

  他对其他人都挺疏离客气,不像傅远那般会让每个与之接触的人感觉到春风拂面的暖。

  事实上,娱乐圈这样有能力有脾气的人也不少。

  譬如,他。

  再譬如,孟明川。

  可每个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经纪人和演员不一样,女演员和男演员也不一样,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想要达到的目的不一样,便必须采用不一样的方法处事。

  凤奕和孟明川好像都不怎么在乎外界评价。

  眼下,她却慢慢地在乎上心了。

  女人的娱乐圈也没有男人的娱乐圈那么好混,这个圈子乃至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容忍底线也没有男人那么低。

  女人有脾气可能被说一句放荡不羁。

  同样四个字,放在女人身上却绝对不是褒义。

  她不仅是陶夭,眼下也是欧阳瑶,反正不喜欢别人在提到她的时候直摇头,让欧阳家一众人脸上无光。

  好口碑更得日积月累才能来。

  陶夭收回思绪,笑着说:“奕哥横惯了嘛。他也有骄傲的资本,那是自己赚的。我们俩眼下都是小虾米,不能和他比。”

  “明白你的意思了。”两人说话间到了教学楼下,尤可人笑容和软地点点头,结束了这一番对话。

  陶夭这才觉得如释重负。

  两个人一起上楼。

  ——

  教学楼三层。

  剧组所在的教室里人员纷乱,等会要出镜的演员基本上都到了,莫来正在给金佑安等几个主要演员讲戏。

  “奕哥,几点了?”陶夭低声问边上的凤奕。

  凤奕抬起左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淡笑说:“九点零五,你们俩在路上数蚂蚁了?”

  陶夭:“……”

  “抱歉了。”她低声说完,很快走到了莫来跟前,抿起唇角有些拘束地说,“对不起莫导,来晚了。”

  莫来拿着剧本的手握了起来,用着略略有些不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半晌,右手搭在左手下瞄了一眼时间,语调有些生硬地说:“还好,不算晚。”

  陶夭刚松一口气,听见他补充:“下不为例。”

  “知道了。”她点头笑着说。

  莫来多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微松动:“那说说你等会的戏。”

  “您请讲。”陶夭将手上的剧本拿了起来,翻到了等会要拍摄的分镜头脚本那里,神色认真。

  她和莫来不熟,只能先做到这一步。

  不过,已然有了明显效果。

  莫来执导影片不错,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剧组并没有绝对话语权,先前分外喜欢看重窦薇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窦薇薇乖巧听话,让他这个导演非常有存在感。

  陶夭却不一样,后面撑腰的人物太厉害。

  她本人气质上有些疏离,存了偏见去看的话,这疏离会被下意识放大,显得她桀骜锐利不好相处。尤其,《青春》发布会上,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打了他的脸,让记者甚至不好意思再提起《年方十七》。

  莫来心里的天平当然瞬间倾斜向窦薇薇了。

  可眼下窦薇薇的事情尘埃落定。

  莫来也晓得自己先前有点过,偏偏事已发生,他作为一个导演,因为这剧组一开始剑拔弩张的场面也颇有点烦闷,昨天拍戏的时候看到了陶夭的演技又有些意外,难得这姑娘能放下锐气主动给个台阶,他自然顺势也下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边上一众人看着,也都有些意外,很快地稳住了心神。

  靳雯踱步到了凤奕跟前,低声笑问:“给教什么了?”

  凤奕收回视线,同样低笑:“小丫头自己有主意了,倒是难得。”他语调里还含着一丝复杂的喟叹。

  “听说那一位请你回来,开了天价。”

  凤奕觑了她一眼,抬起一只手,指腹轻轻地刮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地:“听说?葛明清啊——”这件事包括他在内可就四个人知道,程牧和徐东总不至于说,葛明清也不至于逢人乱说。

  凤奕这一声问话,语调有些耐人寻味。

  靳雯看着他愣一下,半晌,用一副更随意的调子八卦起来:“你说他在橙光这么些年还是一个副总,上面压着的那一位可够有手段的,一贯神出鬼没,位子还稳如泰山。”

  凤奕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突然笑了。

  靳雯也配合着笑一下,揭过这一话题。

  ——

  莫来止了话茬,问陶夭:“明白了吗?女生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有点意外又留意上的状态。”

  昨天陶夭和金佑安在校外拍摄了一见钟情那一幕,眼下要拍摄金佑安被班主任带到班上的一幕戏,牵扯人物很多,拍起来比较麻烦。陶夭、金佑安、谢灵儿还有孙悦,是这幕戏的主角。

  其他几人的戏份,莫来先前提点过了。

  陶夭合上剧本,松口气,看着问话的莫来点点头,抿唇露出一个笑:“嗯,谢谢莫导。”

  莫来转而看向其他人:“还有问题吗?没问题的话准备开拍。”

  “没了。”

  “可以。”

  教室里响起了三三两两的应和声。

  摄像机到位,一众闲杂人等退了出去。

  莫来站在门口

  “Action!”一声令下。

  自习课,教室里几十个学生摆出各种状态,有人低头做题,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趴着睡觉,有人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

  前排,谢灵儿正低头做题,边上孙悦拿笔帽戳了她一下,低声说:“老大来了,还有一男生,好帅。”

  谢灵儿下意识抬眸看了出去。

  春日上午耀眼的阳光洒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一个男生微微抬起脸看了一眼教室门上方的班牌,唇角轻抿,低头迈步,跟在班主任后面走了进来。白T恤、牛仔裤,面容干净俊秀,气质内敛柔和。

  金佑安这副相貌,在娱乐圈也屈指可数。

  谢灵儿神色微微恍惚,想起了网上评选的娱乐圈近几年四大小生:“苏瑾年、孟明川、金佑安、江泽。”

  素来环宇出男神,橙光出女神。

  江泽是三大娱乐巨头之一卓越那边的电视剧一哥,橙光本来是没份的,挖了金佑安,占了这一席之地。

  不过,男生还是桃花眼更好看一些,显得温柔多情。

  谢灵儿咬着笔帽,轻轻笑了。

  ------题外话------

  嗯,阿锦这几天一直自我怀疑,到了码什么都觉得心慌的地步。

  今天恢复了。

  午间在洗手间紧着时间翻了一本书,意外地看到了一句话。

  王小波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里面谈到:我为什么要写作?那就是:我相信我自己有文学才能,我应该做这件事。

  很奇怪的,这句话突然给了我力量,让我振作,差点热泪盈眶。

  阿锦稳下心继续了,感谢包容。

  说一件事:

  晚上十点半,我会发一个公告说明天踩楼的事情,奖励丰厚!

  明天,也就是7月16日,浮光锦在书院三岁啦。

  \(^o^)/~

  ☆、240: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这种事【一更】

  教室里,一众人交头接耳。

  人到中年的男班主任蹙眉喊了句“安静——”目光扫视一周,语调四平八稳地说:“给大家说一下,这是我们班来的新同学。接下来,请新同学做一个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

  学生们热闹起来。

  “好帅啊。”

  “皮肤好好,好白哦。”

  “校草级别的。”

  “哈哈。”

  掌声过后,女生们低低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前排的孙悦瞧见了谢灵儿脸上羞涩又略显兴奋的笑容,压低声音说:“我说了很帅吧。”

  谢灵儿抿着唇瞥了她一眼,笑容微微收起,显露出少女的矜持。

  她一手托着下巴,看向讲台。

  视线里,男生朝一众人露出一个礼貌又浅淡的笑容,声音清朗:“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宋清宁,云中省清宁市人。”他笑起来眼睛里有细碎亮光,声线干净,能让人下意识凝神屏息。

  班主任是个地道的北方男人,对上俊秀内敛的少年笑容都和煦很多,目光扫视了一圈之后,语调温和地说:“三排最后面有个空位,你先暂时坐过去,后面再调整。”

  男生闻言,抬眸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和另一道目光遥遥对上。

  女孩的黑色T恤外挂了一件校服外套,外套拉链没拉,就那么随意地敞开着,耷拉在她单薄的肩头,显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她的神色也一样,漫不经心地,在听到班主任说话的时候抬眸随意地瞥过来,之后,很快又低下头去,指尖飞转的笔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处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她一如既往,散漫轻狂。

  唯独指尖那支笔,泄露出一丝丝情绪。

  莫来远远看着,有点意外。

  这转笔的小动作剧本里根本没有,他先前所提点,希望陶夭的神色间能有所动容,可眼下,莫名地觉得她这个表现更符合人物性格。

  这姑娘还挺有灵气。

  莫来没喊停,教室里一众人继续拍。

  “戚洁边上诶。”

  “怎么和她坐一起啊?”

  “运气真好。”

  金佑安在一些嘀咕声中往陶夭边上走去,背影挺秀,看上去像一副移动的剪影画。

  “卡。”莫来立直身子喊了一声。

  教室里没人说话,一众人齐齐地朝他看过去。

  莫来微微笑:“不错,准备下一条。”

  教室里一众群演年龄都不大,这样的一幕原本也算本色出演,听见一条过却还是免不了激动,气氛有一小会的喧嚣热闹。

  金佑安背对众人,却显得很安静。

  他还没走到陶夭跟前,两个人距离了一小段,目光对上,他抿起唇角流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这笑容,却让陶夭微微愣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笔。

  她在男生的笑容里品出了忧伤的味道。

  ——

  阳光倾泻在楼道上。

  陶夭背身倚靠着栏杆,微微出神。

  哪里好像不太对?

  她抬眸看着不远处正在喝水的金佑安,下意识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抠着唇角,若有所思。

  楼道上,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震得人耳朵疼。

  陶夭蹙眉在耳朵上揉了揉,等到铃声停下,发现视线里金佑安被好些女生团团围住了。

  “安安我好喜欢你。”

  “你真的来我们学校拍戏了啊。”

  “我做的手工巧克力,你一定要收下!”

  “能不能签个名?”

  “能合照吗?”

  昨天星期一,剧组在校外取景。今天周二,算起来才是校内取景第一天,围着金佑安的这帮女孩都穿着丰县一中的校服,可见都是趁着下课跑过来的学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靳雯、小柳和剧组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过去。

  人影婆娑间,金佑安拿了一支笔,好像开始签名了。

  陶夭转个身,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

  这个剧组里眼下就金佑安名气最大粉丝最多,一众人在学校里取景,这状况再寻常不过了。

  “陶夭姐姐,你好。”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拘谨的女声。

  陶夭微微愣一下,转头抬眸看过去,对上几张陌生而稚气的女生面孔,她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唇角扯出一个客气的弧度:“你们好,你们——”

  “我们好喜欢你哦。”为首的女生见她说话竟然有一些腼腆,心里的拘谨顿时消失,鼓起勇气有些结巴地笑着说,“那,那个,我是谢君瑜,微博名是揽卿舞,感觉你肯定不知道,柳橙汁,送给你和经纪人助理一起喝——”女生话说完,连忙将手里拎着的三个杯子朝她举了起来。

  陶夭:“……”

  她微微愣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进入娱乐圈至今,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自己的粉丝,感觉起来很不可思议。

  她双手不知道往哪摆,正纠结,凤奕走了过来。

  几个女生看见他,顿时又紧张了。

  中午温度渐高,凤奕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衬衫配着笔挺西裤,衬着他略显瘦削的那张脸,显露出成熟男人严谨讲究的风范,让人下意识不敢太过放纵。

  “怎么了?”凤奕笑着问了一句。

  “这——”陶夭有点不好意思。

  边上一个女生看着她微微红了脸的样子,小声地说:“我们是陶夭的粉丝,一点小礼物,能让她收吗?”

  凤奕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抬眸看一眼陶夭,下巴轻点,温声说:“收着吧,小姑娘一点心意。”

  陶夭抿着唇接过了柳橙汁和巧克力,一脸认真地道谢。

  临了,拿笔都给了签名,那一刻也不知道想什么,她随手在几个签名后都画了一支桃花。桃花图案和粉丝后援会头像如出一辙,虽然没有上色,看上去却也动人得很,显得风致楚楚。

  上课铃响,几个女生依依不舍地走了。

  “奕哥。”陶夭将手里一杯柳橙汁递给凤奕,抿着唇角笑。

  凤奕接过,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心里的喟叹到最后都融为一句打趣:“怎么还好像感动上了?”

  “第一次。”陶夭轻声说。

  尤可人拎着包过来:“什么第一次?”

  “第一次被粉丝送东西。”凤奕举了举自己手上的柳橙汁,随意地说,“我们俩跟着沾光了。”

  “呀,我都没看见。”尤可人笑着说完,接了陶夭递过去的柳橙汁,顺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提醒说,“刚才手机震了好几下,你看看,应该是微信消息。”

  陶夭接过手机查看起来。

  消息来自蒋如意。

  “和你四哥联系上啦,嘻嘻。”

  “谢谢宝贝儿。”

  “他说话还挺逗。”

  陶夭抿唇笑笑,回复了一条:“那就好。”

  蒋如意不晓得在干嘛,这之后没有很快回复她,陶夭刚将手机递还给尤可人,瞧见金佑安走了过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纸袋递给尤可人。

  尤可人一愣,看向陶夭。

  金佑安笑笑说:“听说你喜欢吃甜的。”

  纸袋里是刚才粉丝送给他的巧克力,陶夭刚要拒绝,听见莫来在那边喊着让准备,金佑安应了一声,随手将袋子往前一举,尤可人下意识接住,就瞧见他抬步走了。

  “这——”她尴尬地看着凤奕。

  凤奕耸耸肩:“拿着吧。”

  话落,他转头看了金佑安一眼,若有所思。

  这孩子,表达的是追求的意思么?

  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

  时间一晃而过。

  周末,剧组休息一天。

  早早地接到了来自蒋家的邀请函,下午六点,欧阳琛和欧阳瑜兄弟俩带着陶夭,一起前往举行订婚宴的紫罗兰度假酒店。

  黑色宾利驶出杏林路。

  欧阳瑜一手端着手机对着自己左右地照了照,转头问边上的陶夭:“我今晚这发型怎么样?还有这西服,特地选了宝蓝色,就为了搭你姐们,怎么样,够意思吧?”

  陶夭抿唇看他一眼,笑着说:“几天没见,你们这关系突飞猛进呀,不会是准备弄假成真吧?”

  欧阳瑜装了手机,抬手捏了捏颈间的领带,随意地说:“也不是不行呀?要是今晚交流很愉快的话,我估计顺利脱单。”

  陶夭:“……”

  感觉起来,四哥和蒋如意并不搭。两人都是吵吵闹闹的性子,当个玩伴倒是没问题,情侣吗?

  她吁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

  这几天拍戏比较忙,她都没时间看小说。

  不过,三公子好像没更新?

  陶夭看着书籍页面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欧阳瑜,迟疑地问:“三公子怎么断更好几天了?”

  欧阳瑜叹口气:“是啊。”

  “怎么啦?”

  欧阳瑜用一种颇为无奈的目光看着她,半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还不是因为窦薇薇那件事哦。整改嘛,说是这么严那么严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写,尤其是床戏。”

  陶夭嘀咕:“三公子没写那些啊。”

  “他是没写呀,可听说像床呀,红梅呀,这些字眼都不能有,规矩很变态,章节都得一个一个往过改。就他那大几千章,你想想呗——”

  陶夭:“……”

  她完全无言以对。

  莫名地同情起了三公子。

  欧阳瑜住了嘴,抬手摸了摸耳朵。

  心里一股子莫名的情绪慢慢地发酵着,他低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发微信问蒋如意:“我们大约七点多到。”

  蒋如意:“收到。到时候打电话。”

  欧阳瑜回了一个笑脸,退出对话框,目光下移,半晌,点开了下面自己和楚原的聊天记录。

  最新对话在三天前。

  他:“大神,你是不是得修文了?”

  楚原:“应该,生无可恋。”

  他:“以表同情,等会带点食材来看你。想吃什么?”

  楚原:“呵,后面这句话该我问你。”

  他:“哈哈。”

  楚原:“你自己看。”

  他:“OK。”

  短短几句话,原本稀松平常,这一会看着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抬起右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耳垂,退出对话框。

  之后,他随手删除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

  欧阳琛开车很稳,一路匀速。

  七点一刻,宾利停在了酒店地上停车场,三个人下车。

  欧阳瑜掏出手机和蒋如意打电话,陶夭低头拍了拍裙摆,一抬眸,对上欧阳琛笑容浅浅的清俊面容。

  “喏。”他下巴轻点朝她示意了一下。

  陶夭顿时意会,左手穿过他微微抬起的手臂,轻轻挽上他,抿唇淡笑着喟叹说:“四哥都要有女朋友了,你可不能就这么被比下去了。”

  欧阳琛轻哼:“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这种事?”

  “就——”陶夭话刚出口,视线里蒋如意远远地小跑过来,她短发飞扬在晚风里,因为踩着高跟鞋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陶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怕她突然摔倒。

  所幸,蒋如意稳稳地停在了几人跟前。

  她穿着一袭粉蓝色的露肩小礼服裙,站定后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朝欧阳瑜伸出一只皓白的手,笑起来:“蒋如意,多多关照。”

  欧阳瑜握住了她的手,微笑说:“别这么客气啦。”

  话落,他却握着人家的手,没放。

  蒋如意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正想开口,听到边上欧阳琛轻咳了一声,好像提醒。

  也就在这瞬间,欧阳瑜松开她手,弯着唇问:“要挽着吗?”

  “当然。”蒋如意毫不客气地挽上他手臂。

  她看上去有些傲娇。

  陶夭又下意识看了欧阳瑜一眼,自己这四哥倒是神色怡然得很,完全没有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密的局促尴尬。

  真是的……

  陶夭撇撇嘴,低声问欧阳琛:“男生都这样呀?”

  “嗯?”欧阳琛俊脸微微朝向她。

  陶夭正要说话,突然被喇叭声惊了一下,她下意识止了话茬抬眸看去,黑色迈巴赫缓缓地停在了她身侧。

  后排车窗落下,露出程牧英俊逼人的一张脸。

  陶夭:“……”

  “程叔。”她边上,欧阳琛淡笑着问。

  ------题外话------

  早安,爱你们。

  阿锦在书院三岁,今天也是管理组尘尘结婚的大喜日子,缘分这么深,好激动。\(^o^)/~

  这个文开文至今,她已经是管理组第二位新娘啦。阿锦前几天还收到了她的喜糖礼盒,礼盒粉粉的颜色,感觉可能比较像她冒着粉红泡泡的心情。

  有幸见过即将和她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男人照片,高大壮实,看着特别宽厚可靠,能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安慰感。为尘尘感到幸福。终于等到这一天,祝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和美美、幸福快乐。冲着你们的夫妻相,相信你们会是特别幸福恩爱的一对,携手度过的余生,一定会每一天都踏实安好。

  感谢一路以来对阿锦的陪伴、照顾和支持,感谢那些打趣、卖萌和吐槽,感谢找到你的修修,感谢你们彼此包容,感谢你们一起爱我,爱你们,笔芯。(*^__^*)

  ☆、241:订婚宴,暗潮涌动【二更】

  程牧露出一个微笑。

  他没吭声,目光却落在陶夭挽着欧阳琛的那只手上,小姑娘手指纤细,微微并拢,好似葱白。

  莫名地,心里有很多不爽。

  他抬眸看了陶夭一眼,哼笑着问:“哑巴了?”

  陶夭动动唇:“程叔。”

  “今晚很漂亮。”程牧说完这句话脸庞微转,升起了车窗,迈巴赫从几人眼前缓缓驶过。

  陶夭吐口气,看向了欧阳琛,笑说:“走吧。”

  她神色间微微有些不自然,尤其刚才看到程牧的那一瞬间,挽着他胳膊的动作有些僵。这些敏感的情绪欧阳琛当然能体会到,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微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笑意。

  四个人往酒店里面走。

  蒋如意忍不住扭头八卦起来:“你们现在怎么回事儿呀?”

  “什么怎么回事?”陶夭朝她使了个眼色。

  蒋如意没看见,目光追随着迈巴赫的车屁股,若有所思地说:“就你和你程叔啊——”

  陶夭:“就你看到的这回事儿。”

  蒋如意顿时:“……”

  她收回视线看了陶夭一眼,半晌,长吁一口气,挽着欧阳瑜的胳膊规规矩矩地走路了。

  不过,这安稳没一会,她突然语调不善地说了句:“我去,渣男。”

  “嗯?”陶夭没见过她的前男友,下意识驻足抬眸看了过去,视线和不远处台阶上的男人对上,愣了。

  蒋如意口中的渣男,不是她前男友,是苏瑾年。

  有些时间没见,苏瑾年的身体应该差不多好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和圈子里几个人刚好走到酒店门口铺着红毯的台阶上,也不晓得是不是被蒋如意的说话声给惊动,就那么驻足看了过来。

  陶夭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挽着欧阳琛的胳膊走了过去。

  一众人遇上。

  苏瑾年并未避嫌,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用一副不轻不重的嗓音道:“夭夭,好久不见。”

  其实不久,却好像很久。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也露出一个笑容:“嗯。好久不见。”

  话落,便不晓得再说什么了。

  孙筱走红五年,在娱乐圈又有不错的人缘,订婚这么大的事情,请的人自然不少。

  陶夭蹙眉想着,依稀记起苏瑾年好像和她合作过。

  记不清了。苏瑾年出道两年多人缘也很好,属于那一种待过一个团队就能多一波朋友的人。

  她乱想着工夫,视线里又出现了好些橙光艺人。

  “程董好。”

  “程董也来了。”

  “程董。”

  橙光几个艺人还没走到台阶跟前,目光统统地看向她身后,打起十二分精神,笑容满面地问候起人来。

  陶夭听到了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程牧低沉磁性的嗓音被晚风送到她耳边:“都不进去,站外面当迎宾呢。”

  众人:“……”

  陶夭没回头,有些机械地跟着欧阳琛进了门。

  一路上,问候声此起彼伏。

  蒋靖安和孙筱的订婚宴场面非常大。蒋家那边有许多亲朋,蒋靖安本人的同事也不少。孙筱好像是孤儿,请来的多半是圈子里一众朋友,陶夭粗略地看过去,觉得娱乐圈差不多来了半壁江山。橙光艺人很多,有些难得一见的大腕都尽数到场,还多半是女星。

  圈子里一直流传说:环宇是男人的战场,橙光是女人的天下。

  这话,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她一路步入宴会厅,听着后面的动静,恍惚间觉得,这订婚宴简直有点像程牧的后宫,一声声“程董”从不同的女人口中喊出来,让她瞬间想起了电视里皇帝降临宫宴的场面。

  陶夭没转头去看,跟着欧阳琛落座。

  “喂。”她刚坐好,边上的蒋如意便欺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说,“简直了,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啊,你程叔要被那些女人给吃了。”

  陶夭这才抿着唇瞥过去一眼,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同样压低声音说:“谁让他不常出现呢。”

  “你都不吃醋诶?”蒋如意叹口气,一脸好奇。

  陶夭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妹妹没来?”

  “还没呢。”蒋如意说起这个心情便不怎么好了,转头抬眸去看,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许多。

  陶夭定定神,拿出手机。

  程牧的位子距离她并不算远。

  眼下,他已经落座。

  可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脸,好几个晃动的人影挡着她,等那几个人影总算不晃了,她看见一片美背。

  拿着高脚杯的女人她还有点印象,叫叶桑桑。

  叶蓁蓁的堂妹。

  什么叶行长的女儿。

  先前不仅在酒店洗手间和叶蓁蓁吵过架,后来还在万景山庄里请程牧吃过饭,心里的盘算展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陶夭低下头,发微信给程牧:“伤没好,别抽烟喝酒。”

  一句话有点生硬。

  就像她此刻不怎么愉悦的心情。

  不远处——

  程牧点开微信看完,随手将手机搁在桌布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下移解开西装纽扣,他脸色漠然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抬眸瞥了一眼妆容精致的叶桑桑,声音寡淡简短:“拿走。”

  “程牧哥——”叶桑桑神色一愣,又无辜又委屈,微微俯身,声音低低地说,“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别让我下不来台呀,大家都看着呢。”程牧一路进来,问候的人成片,凑上来敬酒的倒还没人,她是第一个。

  程牧和蒋三的关系圈子里一众人都知道。

  他来了定然会捧场。

  这晚,叶桑桑特地穿了一字肩的露背鱼尾裙,酒红色长裙显白,裹着她婀娜曼妙的身形,有一种别样的青涩诱人风情。她俯身做出屈就的姿态,落在旁人眼中,便给人她和程牧非常亲密的错觉。

  “那谁呀。”

  “胆子蛮大诶。”

  “嘘。”

  耳边传来几道低低的议论声。

  叶桑桑对上程牧视线,轻咬下唇:“程牧哥——”

  “呵。”程牧对上她可怜楚楚的目光,突然低头哂笑一声,一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摩挲了两下,用一副微微低沉的声音说:“某人短信刚来,你这再给我做出这种姿态——”

  他话说一半,抬眸看向了一个方向。

  陶夭面色冷淡地坐在那里。

  “噗。”周围有人顿时体味出他言外之意,没忍住笑了起来。

  叶桑桑不回头也晓得他在看谁,她端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半晌,有些尴尬地转身走了。

  程牧收回视线。

  抬手在手机上随意地划弄了两下,回微信:“遵命。”

  几乎在他放下手机的同时,那边陶夭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一来一往,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家这位,眼看着栽人家小姑娘手里了。

  真是让人唏嘘。

  陶夭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抬眸,对上蒋如意和欧阳瑜如出一辙的诧异神色。

  她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视线里,蒋如意突然挨到了欧阳瑜肩上去,仰着脸绽开笑容说:“一会散了要不要去哪玩?”

  这状态……

  陶夭下意识抬眸搜寻。

  与此同时,欧阳瑜错愕过后笑了一下,随口说:“看你。”

  蒋如意和他挨得极近,他没躲开,面上宠溺地笑着,心里却有点让人恍惚的情绪。

  感觉不太对。

  神游间,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进来一条微信。

  楚原问:“这几天在干嘛?”

  欧阳瑜看了眼,没回复,将手机重新放了回去。隔几秒又拿起来,低头回了几个字:“参加一个叔叔的订婚宴。”

  这微信发完,他想了想,问蒋如意:“能不能合照一张?”

  “来呀。”蒋如意笑笑,不但没推辞还非常配合,等他拿好手机,两个人贴面拍了一张亲密照。

  欧阳瑜保存了照片,给楚原发送过去,说:“我女朋友,蒋如意。”

  ------题外话------

  (*^__^*)

  ☆、242:谁让你亲脸了?【一更】

  原以为,发了照片能安下心来。

  可等照片突然发了出去,欧阳瑜整个人更有点坐立不安了,看着微信对话框一直发呆。

  好一会,楚原并没有回复。

  欧阳瑜定定神,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往嘴边送。

  “那是我的。”蒋如意突然说。

  欧阳瑜一愣,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放了回去,讪讪地笑了一下,也没端自己的茶杯,重新又将桌上的手机拿在手中握紧。

  他有点心不在焉了。

  边上,蒋如意浑然不觉,注意力全部落在了刚刚坐下的两人身上,因为太过郁闷,她甚至暗暗地攥紧了手指。

  几大豪门里,他们蒋家和欧阳家辈分比较小,她这一辈蒋家的同龄人和欧阳琛等人刚好差不多大。她妹妹蒋如玉差不多小她两岁,从小因为体弱多病,被一众人捧在手心里宠。相比而言,她这个当姐姐的因为活蹦乱跳,事事都得让着她,甚至包括男朋友。

  多可笑啊,就因为她身体健康。

  饶是事情已经发生许久,她在经历苦闷、放纵、看淡、抛却之后,虽然能和这两人保持表面上的和平,心里却还是无法原谅。

  有脸和她坐一桌!

  蒋如意恨恨地咬了一下唇正想发作,蓦地,放在腿面的一只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抬眸,对上陶夭抿唇含笑的脸。

  陶夭在桌下握着她的手,那股子力道,慢慢让她平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家三叔的订婚宴。

  不能发火,不能出丑……

  蒋如意反手握住了陶夭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抬眸朝蒋如玉和宋浩然露出一个笑脸,偎依在欧阳瑜胳膊边,声音轻快地开口说:“喏,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欧阳瑜。”

  纵然平时不怎么往来,蒋家这一位得宠的二小姐,欧阳瑜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陶夭话里抢了蒋如意男朋友的女生,好像就是她这一位看着柔弱堪怜的妹妹。

  他暗暗想着,听见蒋如意又说:“我妹你应该见过吧,这个是她男朋友,宋浩然。”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蒋如意语调重了一些,落在他耳边,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欧阳瑜顿时了然,微笑说:“你们好。”

  他性子好打抱不平,这声问候显得没多少诚意,寡淡极了。

  蒋如玉自然晓得原因,抬眸看了蒋如意一眼,抿抿唇,声音轻轻地说:“你好。”

  她边上,宋浩然随之问候了一句。

  “各位先生女士们,大家晚上好——”舞台上,订婚宴主持人突然举着话筒讲起了开场白,打破了桌上极有可能发生的较量,将一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吸引了过去。

  灯光下站着一对璧人。

  蒋靖安罕见地穿了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长身玉立,越发显得清俊颀长、优雅沉稳。他边上,孙筱穿了一袭银白色的长款礼服裙,裙子是露肩修身款,由上而下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显得她整个人婀娜美丽。

  “真是郎才女貌。”

  “人生赢家啊。”

  “女神嫁给了男神。”

  “真羡慕。”

  边上隐隐传来几道低声议论,陶夭眼看着蒋如意等人都安静了下来,也松一口气,朝欧阳琛笑说:“国民女神,名不虚传吧。”

  欧阳琛侧头看她一眼,淡笑说:“还好。”

  “什么叫还好——”陶夭看着他嘀咕了一声,突然看到桌上自己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微信。

  她拿起手机点了进去。

  三公子:“你四哥交女朋友了?”

  楚原?

  陶夭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了欧阳瑜。不过欧阳瑜没看她,正抬眸看着舞台方向听主持人妙语连珠,时不时发笑,自在得很。

  她该怎么回?

  陶夭握着手机想了想,编写了一句:“是啊,我介绍的呢。”

  三公子:“看着处的不错。”

  陶夭暗暗咬唇,心里缓缓地叹了一声,回他:“我朋友性子挺好的,外向可爱。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太久,不过处的是不错。[调皮]”

  三公子:“说明你这红娘当的好。”

  陶夭硬着头皮回:“也没有。”

  这句话之后,楚原没有再回复她。她握着手机纠结了一会,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会恢复更新呀?”

  三公子:“卡文,不知道。”

  陶夭:“哦。”

  一个字随手发过去,她莫名地觉得愧疚。

  不过,按着四哥那会的意思,是准备找女朋友脱单呢。而且他晚上和蒋如意相处挺好,一搭一唱的,有那么点能走到一起的迹象。她这么回答,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陶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察觉到一道目光。

  她循着感觉过去,对上苏瑾年注视着她的眼神。他靠在椅子上,透过中间的人群朝她看来,桃花眼里盛着一泓波光,那波光静静地,好像没有涟漪,偏偏让人觉得无奈感伤。

  陶夭随便地偏转了视线,又和邻桌的谢灵儿四目相对。

  谢灵儿朝她抿唇一笑,算作打招呼。

  陶夭也一笑,心里被莫名的情绪所充盈,下意识地,她又抬眸看向了程牧所在的方向。

  程牧没看她,正和他邻座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英俊锐利的侧脸。

  蓦地有些惆怅,陶夭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口。

  台上,宴会主持人也终于讲完了话,蒋靖安握着孙筱的手,微微俯身,帮她提了一下裙子,两个人往下走。

  人前冷淡话少的他能这么贴心,是真爱吧。

  陶夭淡淡想着,突然听到“啊”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通难以形容的声响传到耳边。周围好些人突然站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说话声让宴会厅气氛都顿时嘈杂了起来。

  “怎么了?”

  “好像是鞋跟断了。”

  “衣服扯了吧。”

  “差点摔了。”

  周围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一两分钟后,在主持人的安抚下坐了回去,三三两两地低声絮语。

  他们这一桌距离舞台不算远。

  陶夭总算能看清的时候,发现蒋靖安的西装外套已经披在了孙筱身上,一向落落大方的孙筱脸上还有点惊魂未定,穿着一只鞋被他抱在怀里,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有几位长辈围了上去。

  很快,蒋靖安朝主持人说了句什么,抱着孙筱走出了宴会厅。

  一出意外因为蒋靖安的迅速反应很快平息,托着盘子的服务生开始穿梭在座位间,有条不紊地上菜了。

  陶夭松口气,拿起了筷子。

  她边上的蒋如意瞄了蒋如玉一眼,哼笑着说:“高跟鞋和定制的礼服都会出问题,三婶今天有够倒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小人呢。”

  她视线太过赤裸,桌上其他人统统愣一下,下意识都朝蒋如玉看了过去。

  蒋如玉穿了洁白的公主裙,她的裙子比其他人都显得保守一些,裹着手臂的短袖上有着精致轻薄的蕾丝勾花,显得她皮肤白皙,气质秀丽,坐在那不说话,分外文静柔弱。

  不过,接收到一众人打量的目光,她并未视若无睹,而是抬眸看了蒋如意一眼,笑着说:“姐姐要是担心的话跟上去看看不就行了。犯小人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这是爷爷和爸爸特地选的好日子。”

  她语调轻柔,完全不接蒋如意先前的话茬,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顿时让蒋如意脸色变得不怎么好。

  蒋家这位二小姐,说话颇有些绵里藏针。

  陶夭暗想着,一只手握住了蒋如意搁在腿面的那只手,语调随意地安慰说:“不就礼服鞋子出了点问题嘛。乖,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蒋医生那么快地反应了过来,孙筱也不至于走光啊,得了个公主抱顺带着还撒了一把狗粮,心里指不定多甜蜜呢。”

  她声音淡淡的,含了一丝克制的艳羡。

  被她抓着手,蒋如意瞬间反应了过来,笑着应和:“你这么一说也是。她那么喜欢我三叔,相比起来,鞋子衣服掉链子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嗯,别担心。”陶夭略略一笑,拿了筷子吃饭。

  她对面,蒋如玉骤然沉默了下去。

  边上的欧阳琛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勾起一边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只觉得颇为感慨。

  这夭夭,倒没他以为的那么弱。

  不过,三个女生这么一番对话下来,倒好像突然间又让他知道了一点蒋家的八卦。

  此时,宴会厅里渐渐地热闹起来。

  不过十多分钟而已,蒋靖安和孙筱又相携而来,孙筱换了一袭白色印花的紧身长裙,踩着高跟鞋走路,脸上的狼狈早已经一扫而光,又换上了颇为甜美的笑容。

  好歹在圈子里名声响亮,她心里素质自然好。

  陶夭不为她担心。等两人端着酒杯过来,她举杯和孙筱轻轻地碰了一下,笑着说:“嗯,幸福美满、平安如意。”

  “借你吉言。”孙筱笑笑,举杯一饮而尽。

  陶夭提醒她:“少喝点为好。”

  “知道啦。”孙筱抬手在她小臂上拍了拍,转个身,挽着蒋靖安的胳膊又去了下一桌。

  陶夭唇角轻抿,坐回到位子上。

  蒋如意板着脸问她:“怎么感觉你和她关系还挺好啊?你不该更爱我吗?讨厌。”

  陶夭嗤笑:“人家大喜的日子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有这一天了,我陪你多喝几杯都成。”

  蒋如意撇撇嘴,突然看了一眼边上的欧阳瑜,恶趣味地说:“这不由我决定啊,得看你四哥什么时候求婚呐——”

  “噗——咳咳——”欧阳瑜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又在瞬间捂住嘴,整个人朝向一侧猛地咳了起来。

  蒋如意一掌拍在他脊背上:“喂,不就说个求婚吗,把你吓成这样?能不能行了!”

  她这会心情好,语调里有着夸张的成分。

  欧阳瑜回过神来整个人却有些不好了,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说:“我的大小姐,咱说话归说话,别一惊一乍啊,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将求婚这话挂在嘴上,矜持,懂吗?”

  “矜持你个鬼——”蒋如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看着融洽得很,说话风格都接近,一顿饭下来,简直有点相见恨晚,最后分别时还依依不舍。

  陶夭给两人留了空间,独自站在停车场外面先等欧阳琛。

  谁曾想,黑色迈巴赫先于宾利开了出来。

  她往边上让了让,眼见车子靠边停下,后排车窗降落,露出程牧不怎么愉悦的一张脸。

  宴会过程中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位子都没在一起。

  花式往程牧跟前凑的女人实在不少。

  “过来。”男人冷飕飕地吐出两个字,散发出来的不悦让周遭气温都顿时低了好几度。

  陶夭收回思绪,抿唇走到了车门跟前。

  程牧侧身坐在车里,一双黑眸幽幽地盯着她,突然将左臂伸到窗外,大手扣在她后颈上将她的脸蛋揽到自己跟前。

  两个人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人来人往的,陶夭顿时局促起来,一手抵在车门上,试图往后退,蹙着眉轻声说:“放开我。”

  程牧扣紧她脖颈,粗粝的指腹摩挲在她滑软的肌肤上,声音低沉暗哑,有些不悦地问:“谁许你和姓苏那小子眉来眼去的?”

  “……我没有。”陶夭顿时想到那意外对上的一眼,声音变低了。

  程牧用额头和她相抵:“你以为我瞎?”

  “我就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就那么看了过去。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讲点道理。”

  “那亲一下。”程牧要求。

  陶夭整个人都不好了,催促说:“你先回吧,一会被人看见了。”

  “主动亲我一下,或者你想我亲你,选一样。”

  陶夭:“……”

  她偏头朝两侧看了看,一咬唇,啵,一个吻落在了程牧的脸颊上,在他脸上留了一个浅红的唇印。

  程牧却不满足,挑眉问:“谁让你亲脸了?”

  “行了啊——唔——”陶夭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被他扣着脖子往前又凑了一下,被迫接受了一个突如其来又带着些狠劲还很快结束的吻。

  揉着脖子站好,她顿时:“……”

  心里涌上一股子想发火却发不出来的感觉。

  两个人,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气氛又诡异,又涌动暧昧。

  “夭夭!”欧阳瑜的声音突然响起。

  陶夭哎了一声,咬唇瞪程牧一眼,直接跑了。

  程牧看着她背影,半晌,勾起唇角缓缓地笑了一下,朝前面的老吴说:“走吧。”语调里带着一丝克制的愉悦情绪。

  ——

  黑色宾利驶出停车场。

  欧阳琛宴会上没喝,坐驾驶座开着车。

  欧阳瑜怕他一个人在前面开车觉得无聊,回去这一次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去,留陶夭一个人坐后排。

  陶夭抬手打了一个哈欠,突然想到了三公子。她一手扒着椅背,告诉欧阳瑜说:“吃饭的时候三公子给我发微信了,问你是不是谈了女朋友。你和如意这算是正式交往了吗?”

  欧阳瑜一愣,扭头问:“那你怎么说的?”

  “你等等。”陶夭拿出手机开了锁,给他递过去。

  欧阳瑜刚低头,驶上正路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将他吓了一跳,稳住心神转头问:“怎么了这是?”

  欧阳琛的目光落在倒车镜上,若有所思地说:“吴倩宁在路边。”

  “啊?”欧阳瑜拿着陶夭的手机随意地瞥了一眼时间,有些诧异地说,“这都快十点了,你确定啊?”

  “……不确定。”欧阳琛这话说完,推开车门。

  他没下车,就那样扭头出去看了一眼,俊秀的眉头已然微微拧起,声音淡淡地说:“这下可以确定了。”

  欧阳瑜迟疑地问:“……她一个人?”

  “嗯。”欧阳琛拉上驾驶座车门,回身坐好,侧头朝他说:“晚了不安全,你下去叫她上车。”

  “我?”

  “你不去我去?”欧阳琛反问。

  欧阳瑜顿时一噎,点点头,叹着气说,“好吧好吧,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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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带宝宝去看诊,B超排在今早八点。

  所以,这一章,阿锦哭唧唧地码到了凌晨两点多。【生无可恋脸】

  评论区的奖励基本发放,剩余的长评部分和实体礼物部分等阿锦和管理员确定后,发公告公示哈,然后,看见一千条评论的阿锦有点懵,没办法回了。直接从今天继续回,望谅解。(*^__^*)

  按经验来说,阿锦觉得基本上半天能做完B超带宝宝回家,但是怕出意外状况,二更时间暂定不变,亲们可以七点左右扫一眼评论区。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243:你的事业还在【一更】

  欧阳瑜推开车门下去。

  小小一方空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陶夭抿抿唇,眼见欧阳琛将前后车窗都落下半截,便一手扒着车窗,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柏油路两边有灯柱,高高的,散发出暖黄的光。

  吴倩宁穿无袖及膝白裙,孤身在路边走,路灯将她影子拉得长长,投映在地面上,微晃着。

  欧阳瑜绕过车尾到了她跟前去。

  眼见两人说上话,陶夭定定心神,扭头坐好了。

  夜已深,她抬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

  “瞌睡了?”欧阳琛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柔地安抚说,“这么晚女生在外面不安全,毕竟有吴叔这么一层关系在,总不能由得她在外面晃荡,等小四叫了她上车我们就回。”

  “我没事。”陶夭笑笑,朝他说,“可能这几天拍戏习惯了早些睡,才十点,其实不算特别晚。”

  “嗯。”欧阳琛淡淡地应了声,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他微微抿起了唇角,左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抬眸看向了后视镜。

  看着看着,他拧起了俊眉。

  边上不时有车子亮着灯飞驰而过,好一会,劝人的欧阳瑜耐心告罄,一脸郁闷地回来了。他没上车,就站在驾驶座车门外,揉着额头朝欧阳琛吐槽说:“人家不听我话,没辙了。”

  他其实从小有点怕吴倩宁。

  说来挺奇怪的。

  他好好一个欧阳家的小少爷,去怕管家的女儿,可事实上,这还就是这么一回事。

  吴叔年龄比他爸还要大,很早就跟了爷爷出出进进,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年所有时间基本上都奉献给了欧阳家,为了他们这一家操持辛劳,鞠躬尽瘁。他爷爷都没拿他当下人,更何况他们这几个小辈呢。

  欧阳家三代没女孩,吴倩宁比他们几个早出生多半年,原本挺招人稀罕的,据说他爷爷当年甚至想认成干孙女儿。

  偏偏吴叔觉得这样不好,在他们几个出生以后,吴倩宁一岁多的时候,让老婆带着孩子出去住了。

  房子还挺远,这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再见面自然就挺生疏。

  爷爷疼她,招呼着他们几个领她出去玩,可这丫头性子古里古怪,大人跟前看着腼腆礼貌,转个眼就拉下脸不理人,尤其她当时长得比他们还高,冷淡的样子让人十分无奈。

  他反正是敬而远之。

  远着远着,很快就到了上学的年龄。

  他们四个和吴倩宁差了近一岁,一开始低了一级,一入学就听学校老师各种夸她。

  吴倩宁属于成绩好又自律的那种尖子生。

  不过,她的风光很快被二哥取代了。

  自己这二哥智商超群,入学不久就跳了一级,各方面碾压她两年后,又连跳两级直接升入初中部,成为了校园学神。

  这原本也没什么,成绩这东西嘛,各学各的,不如人能怎么着?

  况且,吴倩宁虽然不及二哥,却也一直是所在年级第一名,他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较劲的。

  直到中学时候发生了一起变故。

  不晓得谁在多嘴,吴倩宁是他们欧阳家管家女儿的身份在学校里传开了,许多人指指点点,说原来她是下人的女儿。

  他们当时念一所私立学校,进入青春期,学生们比较躁动,有了攀比心理和阶级观念。

  这事一出,吴倩宁再对他们没什么好脸了。

  反正就是莫名躺枪。

  这么些年过去,他看见她就想起学校里那几年,想到她因为这么一个身份被指点议论好久,心里总会觉得尴尬。

  不过,相比于二哥,应该还好上一些。

  二哥承包了吴倩宁的冷脸。

  比他委屈。

  可委屈归委屈,眼下他好说歹说地劝了好一会人家不听,他有什么辙?关键时刻还得靠老二出马。

  欧阳瑜很快收回思绪,甩包袱说:“我真拿她没办法,要不你给她哥打一电话得了,让他开车过来接人。”

  欧阳琛抿着唇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欧阳瑜:“……”

  “你上车。”

  “诶?”

  欧阳琛推开车门直接下去了。

  欧阳瑜转头看一眼他笔挺清瘦的背影,叹口气,又朝着陶夭耸耸肩,无奈地绕过车头,上车坐着了。

  车后排,陶夭看一眼他的脸色,有些迟疑地问:“四哥诶,吴倩宁和我们家里没什么矛盾吧?”

  “……怎么这么问?”欧阳瑜扭头看她。

  陶夭努嘴笑笑:“就突然想起上次她到了家门口好像都没进去,随便问问而已。”

  欧阳瑜声音闷闷地:“我是觉得没什么矛盾啊。不过她心里好像觉得有什么矛盾似的。嘿,说白了就是女孩自尊心作祟。”

  “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算一起长大的,却也不算。”欧阳瑜有些纠结地说,“家里没女孩嘛,爷爷当年想要她当干孙女儿,可吴叔觉得这样太过逾距,不合适,有意拉开了吴家和欧阳家的距离。我们也就一起上过学,平时不常见面。”

  “这样啊——”

  “嗯。”

  欧阳瑜应一声,低头看起了她的手机。

  ——

  此时,车外。

  吴倩宁蹲在了路边。

  欧阳琛一走近便闻到她身上一股子酒气,脸色顿时又冷淡了一个度,声音刻板地问:“喝酒了?”

  吴倩宁没抬头:“不关你的事。”

  “起来。”

  “说了不用你们管。”

  她蹲在路边,两条胳膊环抱着膝盖,身子弓着轻晃,一头短发乱糟糟的,看着又狼狈又落寞。

  欧阳琛忍不住拧起了眉,俯身一字一顿说:“夭夭还在车上,明天得早起去丰县拍戏。你不是从不给别人添麻烦吗?”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吴倩宁嚯一下站了起来。

  她穿了一双带跟的鞋子,这一下起来太猛,身子晃了几次才勉强站稳,忍耐着暴躁双眼圆瞪地说。

  欧阳琛微微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要不是因为吴叔,他不会停下叫她。

  这言外之意两个人都能懂,久久对视了一眼,吴倩宁嗤嗤地笑了起来,声音低低地说:“觉得很搞笑吧。”

  欧阳琛:“?”

  他不耐地拧起了眉头。

  吴倩宁咬唇点点头,声音硬邦邦地:“因为他出国,吃不惯饭睡不好觉,独来独往就知道学习,以为自己成名了一切OK,他家人不会再看轻我,事业爱情双丰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很搞笑,是不是?”

  “……你的事业还在。”欧阳琛勉强说了一句像安慰的话。

  吴倩宁点着头,似乎想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许多话说不出口。

  想发泄,却除了喝点酒,说几句招人烦的话,其他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不敢去酒店门口看一下热热闹闹的景象,只能远远地在路边徘徊,想很久,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是管家的女儿,没错,可孙筱也没有很好的出身呀。

  她没孙筱漂亮身材好,孙筱没她成绩好学历高。

  她虽然一时没想通争取出国了,可她很快就和他联系上了,也算争取了他的原谅。

  其实他一直没原谅吗?

  还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行,身为孤儿还有绯闻的孙筱却能嫁给他,蒋家那些人都没有反对的吗?

  头疼欲裂……

  吴倩宁抬手按着额头,打了个酒嗝,五指插进头发里,抬眸晕乎乎地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男人。

  说是男人其实还比她小了近一岁。

  从小像一个摆脱不了的噩梦。

  压得她喘不过气。

  蒋家那些人看不上他,更何况他呢,从来都是一副自以为是不愿意和你计较的贵公子样。

  去他妈的品学兼优谦谦如玉。

  可惜,这种出格的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在表面上,她得克制。

  她父亲在他们家兢兢业业几十年,这一辈子,都是他们家的管家。那她一辈子都是这个身份,抗议无果,只能接受。

  不能借酒发疯。

  眼下这样子已经够狼狈了,她不想再歇斯底里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吼大叫,只会让他更看轻。

  “我没事,不坐你的车。”吴倩宁勉强收回思绪,生硬地说。

  欧阳琛看着她样子,冷声说:“那让你哥过来接。”

  “不要。”

  自己那个哥性子和她截然相反,从小就和他们玩得好,根本不明白她,大晚上折腾来只会训个没完。

  不想听训,不想见人,烦……

  欧阳琛耐心也即将告罄,他扭头看一眼车尾,忍耐地说:“要不我们一起跟你等你哥来,要不然你现在上车,或者……”他想了想,用一副生硬至极的调子说,“我用不那么客气的手段请你上车。”

  吴倩宁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欧阳琛好整以暇。

  半晌,她在他目光里转个身,抬步走了。

  ——

  欧阳瑜将手机还给陶夭。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从倒车镜里瞧见吴倩宁走了过来。

  “就说得老二才能搞定。”欧阳瑜收回视线哼笑了一声,朝陶夭喟叹说,“这世上就没你二哥搞不定的事。”

  “那你和人家多学学——”陶夭话刚说完,座位一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吴倩宁看了她一眼,勉强笑笑:“大小姐。”

  陶夭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还挺重。

  不过她看上去挺清醒。

  酒量不错。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个,眼见吴倩宁还没上来,连忙说:“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夭夭就好了,快上来吧,很晚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吴倩宁说完坐了上来。

  陶夭注意到她身上的裙子,又因为她弯腰上车的动作很快收了视线,往里面挪了一点。

  她们两人坐好,欧阳琛也上了车。

  车子继续行驶起来。

  吴倩宁上车后话很少,靠着座位睡,陶夭怕打扰她,也没再和欧阳瑜嘀嘀咕咕,几个人都很安静。

  车子行驶的过程里,陶夭下意识地看了边上人好几次。

  吴倩宁的短发比她长,没染色,看上去自然健康,就是有点乱,让人想抬手帮着捋一捋。许是因为国外气候原因,她看上去挺白,因为白,能看清她脸的时候,会发现她颧骨的红晕很重。

  她喝了酒好像会上脸,迹象很明显。

  一枚镂空星星图案的耳钉在她右耳上,挺简洁清爽。

  她和孙筱差别很大。

  孙筱五官更精致漂亮,身材也好,前凸后翘的,一颦一笑都有着楚楚动人的风情。吴倩宁却正好相反,虽然年龄比她们都大,靠在位子上却显得身板有些单薄,该隆起的地方并不明显。

  A罩杯?

  最多是B?

  陶夭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聊。

  男人的眼光,其实挺让人捉摸不透的。既能喜欢看着素净干练的女生,也能喜欢妩媚大方的那一种。

  是因为年龄阅历在变,所以喜好在变?

  不懂。

  ------题外话------

  最近,更新对不起你们……

  很抱歉。

  阿锦争取尽快找回能日更九千的自己。

  么么。

  ☆、244:二哥你该找女朋友了【二更】

  晚上十点。

  迈巴赫行驶在柏油路上。

  程牧脱了西装,扯了领带,衬衫最上端的纽扣解开了两粒,姿态懒散地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

  那丫头和欧阳家那几个小的太亲密了。

  尤其欧阳琛和欧阳瑜。

  不过这晚宴上欧阳瑜和蒋如意一起过去,年龄还相当,应该是存了友好交往的意思。

  倒是阿琛……

  程牧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脑海里回闪着他和陶夭相处的许多画面,最后,觉得必须给他介绍一位女朋友才行。

  注意力老在他女人身上。

  先不说眼下是堂兄妹吧,要是他后面娶了陶夭,那陶夭这瞬间就升了一个辈分,是他婶婶了。(此时此刻,他完全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可以叫欧阳琛一声二哥的事实。)

  欧阳家的人没那么深的门第观念。

  并不一定得豪门。

  主要看人。

  按着欧阳琛的个人条件,这女人当然得万里挑一。

  不过话说回来,这万里挑一的女人找起来其实也不难,主要还得人家看上那才能成。

  程牧胡乱想着,拿起了手机呼叫徐东。

  徐东这时候已经睡下,手机响了好几遍才接通,沙哑着声音问候了一声:“二少。”

  “睡了?”程牧有点意外。

  徐东无奈地应了一声,又道:“醒了,什么事儿。”

  “阿琛的资料,弄份详细点的,明天下班后给我送过来。”程牧语调平缓地吩咐完,还补充说,“尤其是喜好一项。明白吗?”

  徐东:“……”

  完全不明白。

  他润了润嗓子,迟疑着问:“阿琛?欧阳二少啊?”

  程牧声音微沉:“香江还有几个阿琛?”

  很多啊。

  好字,取名首选呢。

  不过当然了,这话徐东也只能在心里自己说说,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试探着又问:“你说的喜好是指哪一方面?”

  “各方面。”程牧吐出三个字,想想又觉得不够直白,索性挑明了说,“我寻思着给他介绍几个女朋友。这样,圈子里各家单身适龄千金的名单和情况你再弄一份给我,或者范围也可以大一点。总归,个人条件必须排在首位,最好无可挑剔。”

  徐东:“……”

  大晚上打电话就为了给二舅子找老婆。

  二少这段时间养伤太闲了吧。

  他闷声道:“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差人去打听。”

  “行,就这样。”程牧挂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突然又想到了过年时候倪家餐厅里那一幕,倪家那小丫头倪真,好像对他有点心思。

  除去辈分,两个人倒是门当户对条件匹配。

  可惜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倪真这样的都不足以打动他,这小子感觉起来并不好搞定。

  程牧点开微信,给陶夭发了一条消息:“有空的话,打听一下你二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看到微信的陶夭:“……”

  她还没回到闲人居,仍旧在车上,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还有点昏昏欲睡,就那么靠在座位上,举着手机,打字回复:“干嘛呀?”

  程先生:“他该找女朋友了。”

  陶夭给他换了昵称,头像还特地换上了一张他的侧颜照,一本正经的画风衬上他这句话,很搭。

  不过,她心里却有点好笑。感觉起来好像是因为晚宴上她挽了欧阳琛出现打翻了醋坛子,她脑子清醒了好多,饶有趣味地回复他说:“你这管得也太宽了吧?我爷爷都不着急呢。”

  程先生:“你爷爷心里着急,你知道?”

  陶夭:“这都是你的想象。”

  程先生:“他们几个年龄也不小了,你两个叔叔这么大的时候,他们可都已经快出生了。乖,让你去你就去。”

  陶夭:“[白眼]”

  程先生:“前面四个哥哥不结婚,你怎么嫁人?”

  这话好像有了点杀伤力,陶夭看着手机顿时脸红了,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抿着唇回复说:“我也不急着嫁人。”

  程先生:“你程叔再过一个生日三十二。[难过]”

  “噗。”陶夭一时没忍住,看着他最后发的那一个表情,突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人都会用表情了。

  真难得。

  她心里涌起一丝甜滋滋的情绪,正想着怎么回呢,听到前面欧阳瑜突然出声问:“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在看三公子的小说评论区。”陶夭一本正经地扯着谎。

  欧阳瑜顿时:“……”

  过一会就到家了,后排吴倩宁好像也睡着,他来了精神,莫名地又想到了楚原,若有所思地问陶夭:“你觉得我和你姐们怎么样?”

  “挺好呀,要交往吗?”

  “……暂时还没。”欧阳瑜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和蒋如意性格相投,聊了一晚上也很愉快,不过两个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并没提要在一起这样的话。

  这结果,让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楚原好像相信了。

  挺好的。

  欧阳瑜这样想着,只觉得紧绷了好几天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松,没那么紧张不安了。

  他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的亲近脸红心跳。

  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楚原一转身嘴唇贴在了他的耳朵上,却让他整个人都不得劲,这几天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哪哪都不太对,老想着。

  相比而言,和蒋如意在一起更轻松。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笔直笔直的男人,竟然会因为这种事纠结,还能不能更搞笑一点!

  他应该多和蒋如意处处,找找交往的感觉。

  欧阳瑜暗暗想着,突然说:“二哥,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欧阳琛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没时间。”这一晚上的,先是陶夭后是小四,这建议他第二次听到了。

  欧阳瑜却没有陶夭那么好打发,语重心长地说:“没时间算个什么借口哦,我爸妈这年龄,我都差不多出生了吧。你想想啊,这婚前还得先谈恋爱呢,就现在开始,等到结婚最起码也二十七八岁了。”

  事实上,他莫名地有点担心自己这二哥了。他先前对小妹有点意思,眼下朝夕相处的,可不能弥足深陷了。忘掉一段不合适感情的最好办法,那必须果断开始下一段新恋情啊。

  老二这情况可比他严重多了!

  欧阳瑜坐直了身子说:“讲真,我觉得秦雨欣就不错。性子活泼开朗挺适合你的,眼下大二吧,你们谈两年,她一毕业刚好结婚。要不倪真其实也不错啊,比她稳重点,还为了你跑去国外念书呢。再不行的话罗雪也OK呀,每次过来玩缠着你不放,还有还有……”

  “闭嘴。”欧阳琛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说话。

  后排的陶夭却目瞪口呆地听完了,好奇地问:“你这说的都谁呀,我就知道倪真。”

  “秦雨欣是秦爷爷的孙女,小圆脸很可爱的。罗雪是我妈闺蜜的女儿,今年才和你一样大,哈哈。不过她们三都很喜欢你二哥呀,是你二哥追求者里面的典型代表,而且各方面都很不错。”

  “……我都没怎么听过。”陶夭下意识看了欧阳琛一眼。

  欧阳琛开着车,语调淡淡地:“别听你四哥胡说,没有的事。”

  “你敢说她们都不喜欢你哦!”欧阳瑜顿时转个身扒住了座位,朝陶夭说,“小妹我给你说,从小到大追你琛哥的女生火车皮都拉不完——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话音戛然而止,朝吴倩宁说。

  要说也就这姑娘是个奇葩,从小到大讨厌老二。

  “没关系。”吴倩宁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微微抿了唇角,侧头看了一眼窗外。

  吴叔的老婆是水乡人,性子很温婉柔和。

  吴倩宁这长相随了她母亲,瓜子脸小小的,一双水杏眼衬着尖尖的下巴,文静下来的时候其实挺能唬人。而且他也见过她和别人说话的样子,尤其和蒋家三叔在一起的时候,俏皮外向也会小鸟依人,怎么对上他们就不行了呢,都没几个笑脸。

  女孩子真是善变!

  欧阳瑜有些抑郁地收了思绪,转身坐好了。

  开车的欧阳琛瞥了一眼后视镜,声音不轻不重地说:“很快到家,不过眼看着十一点,你喝了酒也不方便回去,今晚就凑合着在家里住一夜。”

  他这话明显说给吴倩宁听。

  不过,话头连个称呼都没有,好像不太礼貌。

  陶夭心思素来也敏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瞧见自己这一向性子温润绅士的二哥脸色冷淡得很,莫名地有点尴尬,便接了话茬又说:“是啊,这下时间真挺晚了。倩宁姐你听二哥的吧。”

  吴倩宁大了她好几岁,她纠结了几秒,觉得应该叫声姐。

  “这样太打扰你们。”吴倩宁在陶夭说话的时候转过头来,勉强地笑了一下,说,“一会我就在杏林路下车,打出租回去。”

  “这时间路口没车。”欧阳琛说着话,车子没停,直接驶入了杏林路,往里开。

  十一点,喝成这样打出租,他并不赞同。

  其他几人自然也发现他没停车。

  一时间,气氛又尴尬了。

  很快,黑色宾利驶入了别墅外栅栏门,欧阳琛下车,将车钥匙交给了快步过来的一个值班保安。其他三人随后下车,眼见保安将车子开走,站在原地一起沉默。

  没几秒钟,陶夭主动开口说:“倩宁姐,你就在家里住一晚好了。这时间真的挺晚了。”

  吴倩宁看着她,欲言又止。

  半晌,轻轻地一点头,揉着太阳穴说:“对不起,麻烦了。”

  “走吧走吧。”陶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抬手在她胳膊上推了一下,让她往里走。

  她也挺无奈的。

  自己二哥明显要人家留下,偏偏没个好脸色。

  不过,这么晚是不安全,尤其她心情不好又一身酒气,遇上点什么事可就得人担心了。

  欧阳琛率先走了。

  欧阳瑜紧跟他,陶夭和吴倩宁就落在了后面。

  几个人进了屋,还没睡下的吴叔很快迎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瞧瞧这都十一点了——”他话还没说完,看见了走在后面的吴倩宁,意外地发问,“宁宁你怎么过来了?”

  吴倩宁嘴唇阖动,没吭声。

  吴叔走近,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顿时蹙起眉头问:“你喝酒了?”

  吴倩宁看着他,突然觉得跟进来是一个错误,她蜷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紧,突然转身往出走。

  “这孩子——”吴叔顿时有点变了脸色,快走一步扯住她手腕,压低声音问,“去哪喝酒了?你跑去人家订婚宴上去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我的话都当耳旁风。”

  “老爷子高看咱们,咱们得自己知道分寸。”

  “阿琛这孩子样样都没得说,听话懂事又谦让,你瞧瞧你姑娘,好端端推了人家一把。”

  “琛少爷发烧呢,我走不开。”

  “琛少爷这刚进学校就年级第一了,将你姑娘比下去咯。”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见了爸爸都不知道打招呼。”

  “听说你和蒋家三少爷走得很近?”

  “你回头好好说说宁宁,蒋家那是什么门户,我们是什么身份,好高骛远要不得,早恋更不行。”

  “回来了就好,你能有出息爸爸很高兴。”

  “蒋医生的事,你自己想想清楚。”

  “我就说那种高门大户咱高攀不得,你姑娘倒好,扇人家未婚妻一巴掌,你说说这都什么事,有没有一点教养了!”

  “过去了就算了,以后踏踏实实找个好男人。”

  脑海里许多话突然乱糟糟地一起涌现,有些是他和母亲说的,有些是他给自己说的,从小到大,时刻提醒着别人家孩子的优秀和自己女儿的卑微,就连爱情,也从不被允许。

  吴倩宁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我走了,你就当我没来过。”

  话落,她挣脱了手腕。

  吴叔看着她的背影,又气闷又无奈。

  自己这闺女从小傲气得很,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谁。几年没见,竟然连喝酒都学会了。他蹙眉想了两下发现吴倩宁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连忙快步上前拦住她去路,一脸威严地说:“这么晚了你去哪?一个姑娘家喝这么多酒,折腾自己不说还得少爷小姐带你回来,你这么大年龄了,还有没有一点分寸?”

  边上,陶夭和欧阳琛兄弟俩都愣了一下。

  吴叔在家里一向是温和慈爱的样子,他们哪里见过他这么不苟言笑又厉害地说过话。

  吴倩宁脸上的红晕更重了些,突然冷声说:“那是你的少爷小姐,不是我的。你是欧阳家的管家,我却不是欧阳家的丫鬟。添麻烦我很抱歉,下不为例行了吗?”

  这番话似乎用掉她很多力气,她身子一晃,试图越过自己父亲往出走。

  吴叔却顿时变了脸色,气呼呼道:“你给我停下。”

  吴倩宁脚步愈快。

  陶夭有点看不下去了,快走两步到了吴叔跟前,压低声音说:“倩宁姐心里不好受,您少说两句吧,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她就不该起那嫁入豪门的心思!”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吴倩宁蓦地停了步子,转过身,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地咬着牙说,“谁要嫁入豪门了?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蒋靖安追我的,根本不是我眼巴巴地贴上去好不好?我这身份怎么了,你当个管家关我什么事!你姓吴,没有姓欧阳,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欧阳琛他——”

  “啪!”

  “吴叔!”

  一个耳光随着几道喊声,客厅里顿时安静了。

  陶夭一脸诧异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很快,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捂着脸的吴倩宁。

  她眼眶的泪水滑落了出来。

  “倩宁姐——”

  吴倩宁转个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题外话------

  二更奉上。

  另,16号活动的实体礼物获得者名单已经发了公告。

  亲们记得去看。

  群么么。

  番外小剧场:

  首富家找回了九岁半的小公主。

  老爷子看着家里四个能捣蛋的小男生发了愁,男孩子到底和女孩子不一样,小孙女缺个玩伴儿。

  隔日。

  小公主起床看见了吴倩宁。

  欧阳瑶萌萌哒:“姐姐你是谁啊?”

  吴倩宁:“你能不能起来早一点,我还等着去学校呢。”

  欧阳瑶委屈脸:“姐姐对不起。”

  吴倩宁内心:“小公主这么乖,睡一会懒觉好像也可以被原谅。”

  一个小时后,高冷的姐姐牵着哭唧唧的妹妹去学校了,并且坐上了自己爸爸亲自开着的劳斯莱斯。

  ☆、245:终究并未过夜【一更】

  大厅里蓦地安静了下来。

  陶夭抬眸看一眼吴叔,又看看神色复杂的欧阳琛和欧阳瑜,哎呀一声,抬步追了出去。

  她没追多远,在前面庭院里看到了吴倩宁。

  吴倩宁抱膝坐在地上。

  “倩宁姐——”陶夭轻唤一声,慢慢地走到她跟前去,也不晓得说什么,半天问出一句,“你没事吧?”

  “连累你这时候还没休息,抱歉。”

  “不要紧的。”陶夭话音落地,神色突然狠狠地愣一下,蹲下身去问,“你摔伤了?”许是跑得太急摔在了地砖上,吴倩宁膝盖以下好长一道擦伤,伤口中心破了皮,路灯下还往出渗着血。

  难怪停在这……

  陶夭胡乱地想着,侧个身坐到了花坛边沿。

  心里其实挺纠结的。

  她感觉这个时候吴倩宁应该不想进去,可她这样子明显去其他地方不方便,一时间,她却说不出邀请她回屋的话。况且,吴叔刚才严肃无奈的样子,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点不真实呢。

  就连她一开始认识家里一众人的时候,都没见过他这么厉害。

  他在欧阳家,一向都非常温和慈爱。

  陶夭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就这样坐了一两分钟的工夫,边上的吴倩宁就有些不自在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你跟我一起睡吧?”陶夭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迟疑着说,“而且你这伤口要清理一下的。”

  “不了,我让我哥过来接。”吴倩宁说。

  她不想进去,最起码现在不想进去。这种心情陶夭非常能理解,也就没再开口劝,而是接了话茬问:“你带手机着吗?要不我给腾飞哥打个电话,这么晚了,他不一定能来呢。”

  “我带着手机。”吴倩宁说话间站起身来,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了小巧轻薄的白色手机。

  陶夭这才发现,她裙子两侧还有口袋,站起来的时候正好能将手插进去,看上去很休闲随意。事实上,吴倩宁这件裙子她在车上就注意到了,只因这裙子上面一块乱七八糟的图案。

  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一块图案好像有点奇怪,可除了两个口袋,这图案的确是这条白裙子上唯一的亮点了。图案颜色很纷杂,从胸口一直涂抹到裙摆,如果非说像什么的话,她的直观感觉是,就好像一块小蛋糕落到了裙子上,将裙子抹的脏兮兮。不过,图案色彩逼真又有艺术感,使得裙子整体并不丑,反而会让人眼前一亮。

  陶夭收回目光,想到她本身是服装设计师。

  这裙子款式简约,棉麻质地看上去颇有舒适感,风格偏素雅休闲,图案点缀,还有一点童趣。

  是她的作品?

  她随意地想着,吴倩宁打通了电话唤:“哥你在哪呢?”

  “你谁呀?”电话那边,语调不善。

  吴倩宁愣一下,声音僵硬地问:“你是谁?吴腾飞呢?将电话给他,我是他妹妹。”

  “飞哥在洗澡。”女人懒懒地说。

  吴倩宁:“……”

  她有点没话了,又听见那边女人哼笑着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哥哥妹妹那一套,告诉你哈,你飞哥今晚没空。”

  “我是他——”吴倩宁话未说完,听到手机里一阵忙音。

  她抑郁地握紧了手机。

  陶夭起身看着她,出声问:“腾飞哥有事?”

  吴倩宁叹了一口气。

  她回国时间也就半年,一走那么久,当年最好的朋友也不在香江了,眼下算得上亲密的也就工作室里几个人。偏偏,这么晚了,让女生过来接她会担心,让男人来接又不合适。

  “我再打一个好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她低头在手机里翻找出一个号码,拨通问:“我哥是不是跟你们在外面?”

  “是啊,怎么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懒散劲。

  吴倩宁往边上走了两步,压着声音说:“我刚才打他电话是个女人接的。你过去找他一下,让他现在来闲人居接我。”

  “……你怎么去那了?”男人的声音正经了一些。

  吴倩宁声音淡淡地:“你让他来接我就行了,现在,我等着。”

  “知道了。”男人没再多问。

  吴倩宁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扭头看陶夭一眼,勉强笑着说:“我哥应该很快过来,你别担心了,进去早点休息。”吴腾飞的修车行距离闲人居并不算远,他们经常玩的地方也就那几个,都在附近,大晚上开车过来应该用不了半小时,她早该打电话的。

  只是因为酒精作祟发晕又不想被他笑话念叨,才没叫他。

  这下倒好,没遇上爱念叨的那一个,偏遇上了一说话就扎心的这一个,还吵了一架。

  吴倩宁蹙着眉收了思绪。

  陶夭看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屋去。

  吴叔他们都没出来,大抵是觉得同为女生她说话比较方便顶用,可事实上,她并不怎么会安慰人,至于勉强人,就更做不到了。

  陶夭点点头,看了一眼她小腿上的伤,话锋一转说:“那我先进去帮你拿医药箱吧,你这伤口该处理一下,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没事。”吴倩宁连忙推拒。

  陶夭却是个行动派,话音落地就转身往回走。

  她在客厅里遇上了吴叔和欧阳琛兄弟,三个人还都没去睡,见她回来便迎上前。

  吴叔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无奈地问:“不肯进来?”

  “说是让腾飞哥过来接她,已经打了电话了。”

  “从小这脾气也不知道跟了谁!”

  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情他们不好评判,陶夭看一眼他,笑着说:“腾飞哥开车快,应该很快就能来,您别担心了。”

  “算了,我也不出去了。”吴叔抬眸往门口看了一眼,沉着声音说,“让她在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也好。”

  话落,他颇有些抑郁地一转身,抬步走了。

  陶夭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

  “都没见过吴叔这么说话呢,哎。折腾一晚上我困死了,先去洗澡,你们没事也早点去睡。她那个性子根本不听人说话的,反正外面也有保安,坐一会不至于有事。”欧阳瑜说完话,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一眼,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嗯,早到了。忘了发微信说……”

  大厅里又安静了下来。

  欧阳琛看一眼陶夭,抬抬下巴说:“早点睡。”

  陶夭问:“哪里有医药箱?”

  “嗯?”欧阳琛闻言止了步子,神色间难得出现一抹倦意,迟疑着问,“要这个……她摔了?”

  陶夭点点头,有些无奈地回答说:“跑出去摔伤了,小腿擦破了皮还往出渗血呢,你找一下医药箱,我帮她清理一下就回来。”

  “……睡觉去。”欧阳琛微微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眼见她神色一愣,解释说,“明天不是六点多就要起?折腾太晚了怎么行?你回房睡觉,其他事我来做。”

  “你啊?”陶夭有些抑郁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不会在外面吵起来吧?”

  欧阳琛轻哼一声:“我有那么无聊?”

  陶夭若有所思:“那好吧。”

  “乖,去睡觉。”欧阳琛抬手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声音温和安抚,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种耐心十足的样子。

  陶夭稍稍放心,点点头回房去了。

  ——

  欧阳琛目送她离开。

  他站在原地略略想了一下,转个身走到电视柜边俯下身,从底下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家用医药箱。

  医药箱里该有的基本都有。

  他打开粗粗看了一眼,拎着往出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按上西装纽扣,将外套脱了,随手搭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靠背上。之后,他随意地解了左手腕袖扣,将衬衫往上卷到手肘处。

  大厅挺安静,他蹙着眉出去了。

  吴倩宁抱膝坐在庭院里花坛边上,想着陶夭可能会出来,目光便下意识地落在了进门的方向。

  一道人影走了出去,她一只手按着身侧地砖正预备起身,看清了来人。

  欧阳琛?

  她一愣,便没起来。

  欧阳琛很快走到了她跟前,放下了医药箱。

  吴倩宁抿抿唇,总算回过神来也不晓得说什么,总归脸也丢了,笑话也被看了,一时间做不出疾言厉色的姿态。

  “时间太晚,我让夭夭回房去睡了。”欧阳琛说话间蹲下身,抬抬手示意她,“腿伸出来,我看看。”

  吴倩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欧阳琛好整以暇。

  白衬衣黑西裤是他的标配,衬得一张脸越发清隽英俊,几年不见,这人气质也愈发内敛雍容,不过,给她的感觉倒十年如一日。

  一副从容不迫,不和你计较的样子。

  吴倩宁瞥开视线,一手按着膝盖将小腿往出伸了一些。

  欧阳琛随手将医药箱拎起放在她脚边,侧身打开,拿出了棉签,拧开了边上的瓶装水,先用凉水帮她清理。

  这过程,吴倩宁没回头看他,也没说话。

  他也没说话。

  两个人之间其实当真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就不和,大场面上会打招呼彼此微笑,维持一下礼貌客气的表象。

  晚风静静地吹着。

  时间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很久,吴倩宁感觉到腿上微微刺激又凉凉的感觉,回头看了一下,对上欧阳琛专注的眉眼,突然说:“算了,我自己来吧,不劳烦你。”

  “这话你该早点说。”欧阳琛头也没抬,低头去拿创可贴。

  吴倩宁蹙起了眉头,忍耐着心里一点烦躁的情绪。

  眼前突然投来一束亮光。

  很刺眼。

  她远远地看了出去,吴腾飞来了。

  伤口也清理好贴了创可贴,欧阳琛暂时没去收拾医药箱,和她一起站了起来抬眸看去。

  栅栏门外,车子熄了火。

  一个男人出了车门。

  欧阳琛微微愣了一下,开口道:“不是你哥。”

  吴倩宁也意外,她明明是让去叫一下吴腾飞,这人怎么自己来了?不过这种事没必要和欧阳琛过多地解释,她只随意地点了一下头,说:“嗯。我哥的朋友秦川。”

  秦川?

  欧阳琛有所耳闻,点点头。

  吴倩宁回头看他一眼,语调生疏至极:“不管怎么说,今晚谢谢你了。给你们添麻烦很抱歉。”

  “不谢。”欧阳琛声音淡淡。

  吴倩宁点着头:“那我走了。”

  两个人说话的这工夫,秦川已经和保安打了招呼,从栅栏门进来,快步走到了两人跟前。

  他和吴腾飞关系铁,认识吴倩宁却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不过,倒是早就晓得了欧阳家这几个公子,进来老大老三不在,他略一迟疑,便也从气质猜出这一位是欧阳琛,客气地笑着问了一句:“琛少。”

  “你好。”欧阳琛点点头。

  秦川瞥了一眼脚边的医药箱,目光落到了吴倩宁小腿上,意外地一挑眉:“怎么摔了啊?”

  “一不小心。”吴倩宁不想多说,只道:“走吧。”

  “那行。”

  吴倩宁迈开步子,却差点摔倒。

  地上蹲坐了太久时间,她还踩着高跟鞋,腿麻了。

  秦川虚扶了她一把,眼下她立在原地不动,索性直接开口询问:“走不了?要不我抱?”

  “不用。”

  “那我扶着你,这都几点了。”

  他和吴腾飞玩得好,性格也颇为外向,这话说完就十分自然地扶住了吴倩宁往出走,后者微微怔了一下,想着尽早离开,也就没推拒。

  两个人走了几步,秦川余光瞧见欧阳琛还在,扭头笑着说:“琛少你早点休息,我们就走了。”

  “路上小心。”欧阳琛微笑着说了一句。

  他低头收拾了医药箱。

  转身回屋。

  这一番折腾下来,临近十二点。

  放了医药箱他便拿了外套回房去,还没到房间,又接到了陶夭的电话。

  陶夭在那边问:“腾飞哥把人接走了吗?”

  “你还没睡?”欧阳琛语调微微不悦,轻斥说,“明天还——”

  “明天还要早起呢我知道了。”陶夭接了他话茬,有些无奈地说,“这才半小时,也没这么快睡着。”

  欧阳琛无语地笑了笑,说:“都不困?”

  “已经上床了。”陶夭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半晌,却只留下一句,“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欧阳琛挂了电话。

  陶夭欲言又止,不外乎两件事。

  要么八卦一下欧阳瑜话里那几个女生,要么劝和一下他和吴倩宁的关系,正好,两样他都不放在心上。

  欧阳琛放了手机,抬步进了浴室。

  十多分钟后,他穿着宽大的短袖短裤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了头发,目光又落在了床头的手机上。

  手指下滑,很快翻出了吴腾飞的电话。

  秦川是吴腾飞这几年关系不错的朋友之一,是在他出国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圈子不一样,因而他并不认识。

  这一晚上事情接二连三,他洗澡的时候想了一通,觉得大半夜让一个男人带走了醉酒还受伤的吴倩宁,有点没处置妥当。于情于理,应该打电话通知一下吴腾飞。

  可惜,电话响了好几次没人接。

  “喂?”就在他拧紧了眉头的时候,那边传来吴腾飞抑郁气闷的吼声,欧阳琛顿时沉了脸。

  他还没说话,那边又传来吴腾飞抑郁至极的声音:“我说少爷啊,您这大晚上打电话有何指示呀?我这正办事呢,得萎了。”

  “……那你继续。”半晌,欧阳琛语调淡淡地说。

  “哎哎哎——”吴腾飞连忙喊一声,叹气道,“说吧说吧。这都被打扰成这样了,也继续不了对不?”

  “半小时前,你那个叫秦川的朋友,在闲人居门口,把你妹接走了。”

  “什么?”

  “她喝了点酒,不过人很清醒。”

  吴腾飞这才好像回过神来,气呼呼地说:“是为了蒋家那一个?我就说了,这年头哪有人能一等三五年的。有了事业跑了爱情,这不都自己作的吗?行了我知道了,我先给秦川去个电话,这小子要死啊——”

  欧阳琛没听他念叨完,直接说:“行了,我就说这个。”

  “拜。”吴腾飞瞬间止了话。

  欧阳琛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跟前拉上了窗帘,浅灰色窗帘遮住了外面漆黑温柔的夜。

  房间里灯光倾泻,一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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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去一篇。

  早安。

  ☆、246:哄她入睡【二更】

  陶夭握着手机。

  时至凌晨,却没什么睡意。

  她发微信问程牧:“你睡了吗?”

  信息刚发过去没几秒,程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在那边沉着声音问:“明天不拍戏?这个点都没睡下?”

  “好像失眠了。”陶夭也有点无奈。

  女生似乎总是这样的,看到别人订婚这样的场面会有很多感触。

  尤其订婚宴上那么多莺莺燕燕都围着程牧,眼下回想,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还是距离他的生活有点远,分明经常见面联系,可他们似乎不在一个圈子里。

  是因为没公开的原因?

  她不晓得,却觉得有点惆怅。

  “失眠?”程牧在那边似乎是哼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是因为没睡在在我床上?你在家里都睡得挺好的,一觉到天明。”

  陶夭笑了:“可能吧。”

  她难得不嘴硬,这样的软话让男人心头一荡,程牧声音顿时低柔了许多,笑着问:“躺床上了吗?”

  “嗯。”

  “关掉灯。”

  “诶?”

  程牧耐心地说:“听话,拉上窗帘,关掉灯,避免胡思乱想,你这会需要一个极度安静的氛围,利于入睡。”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陶夭一时了然,轻笑着问:“你是在教我怎么睡觉吗?”她这样问着,只觉得心里一股子暖意流淌,顺着他的意思,下床拉上了窗帘,回头又关掉床头灯,重新躺进被子里。

  程牧在那边听到了她的动静,很快,听见她说:“程老师,好了。”

  她语调里含着打趣,程牧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哄说:“接下来闭上眼睛,默念,我要嫁人,我要嫁人——”

  “走开呀——”陶夭在黑暗里弯起了眼睛,轻嗔。

  程牧那边突然安静了。

  隔着两只手机,两个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夜晚,有一种脉脉温情的感觉慢慢地蔓延开来。

  许久,陶夭低声说:“程牧。”

  “嗯,在。”男人嗓音温柔得有些过分。

  “我睡了。”

  “好。”

  通话中断,陶夭一手握着手机,半趴在枕头上,胡乱地想着他的样子,没一会,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翌日,早上。

  陶夭八点钟到了丰县一中。

  进校门后给尤可人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已经到了化妆间,她便加快了步子,一路过去。

  化妆间里,王燕妮和文老师都在。

  她进去换了衣服,很快坐到了镜子前面,由王燕妮帮她上妆。边上,窦延庆等了好一会,却没见到谢灵儿过来,握着手机出去打了好几个电话,再回来,眉头紧锁。

  “打不通?”陶夭听见文清问话的声音。

  窦延庆点点头:“今天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眼看着开拍了。”

  谢灵儿昨天回了香江,有出现在孙筱的订婚宴上。

  陶夭在心里想了想,原本想说,转念又觉得谢灵儿回去这事情窦延庆肯定知道,又将这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上妆花了近半小时,和尤可人一起往拍戏的地方走。

  王燕妮跟着两人。

  路上,陶夭拿了手机发微信问程牧:“在干嘛?”

  “到剧组了?”程牧很快回复了一句,不等得到她回答又说,“让你打听你二哥喜欢哪种姑娘,任务完成了么?”

  陶夭有点哭笑不得:“你认真的呀?”

  “你以为呢?”

  程牧和她发微信的时候正在海棠园餐厅里吃早饭,回了这一句,早饭还没吃完,手机里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他看着来电微微愣了一下,暂时放下筷子,扯了张湿巾擦擦手,拿了手机附耳,声音淡淡唤:“舅。”

  “你人在哪?”谢逸林声音里带着一丝躁。

  程牧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自己这舅舅一向温和儒雅,大早上打电话,又用这般语调,着实有些不太寻常。

  他收回思绪,问道:“您有事?”

  “你现在往蒋三昨晚举行订婚宴的酒店走,到了再说。”谢逸林这句话比刚才那一句更生硬了一些。

  紫罗兰度假酒店在程氏集团旗下,自己这舅舅一句话虽短,却让他听出了一丝兴师问罪的意思。

  程牧没多问,只说:“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谢逸林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程牧拿下手机,想了想,朝边上李管家吩咐道:“叫一下老吴,我现在出去一趟。”

  “好。”李管家转身去叫人。

  已经到五月份,程牧也没上楼去拿外套,只穿着衬衫西裤,一边往出走一边打电话给徐东,让他联系酒店了解一下昨晚有没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迈巴赫驶出海棠园,路上,他接到了徐东的回话。

  没什么事?

  “那行,知道了。”程牧挂了电话。

  回想着谢逸林那几句话,他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收了手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

  临近十点,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

  程牧先行下车。

  “程董。”台阶上站着的保安看见他意外非常,快步走下来,面带微笑地唤了一声,姿态十足恭谨。

  程牧没停下,边走边问:“谢董事长有没有过来?”

  “刚来不久,在大厅里坐着呢。”保安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程牧点点头进了门,一抬眸看见谢逸林坐在大厅的单人沙发上抽烟,便住了步子,随口吩咐:“不用跟着了。”

  “好的。”保安止了步子,目送他过去。

  程牧到了谢逸林近前,唤了一声舅,顺势坐到他侧边的沙发上,勾唇露出一丝笑,开口问:“出了什么事?”

  谢逸林俯身,在茶几上烟灰缸里捻灭烟头,拧眉看了他一眼,语调沉缓地开口说:“是灵儿那孩子。”

  程牧:“?”

  他微微愣一下,脸色微沉。

  因为他母亲去的早,早些年他和老大又闹得比较僵,外公那边觉得他们丢了谢家颜面,并不怎么待见他们,外加他一走多年,这亲戚关系都是回来了才重新开始走动。

  也因此,他和几个表兄妹都并不亲近。

  “灵儿怎么了?”程牧收了笑容,开口问。

  自己这舅舅一儿一女,儿子中学开始就在国外上学,眼下还未回来,也就这一个女儿一直养在身边,颇得他宠爱,基本上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要不然按着谢家的门风,怎会被允许进入娱乐圈。

  谢灵儿当初要演戏,自己这舅舅也说了,没必要给她压力,她既然有兴趣,让她随便玩一玩。

  昨晚自己在宴会厅也看见了这表妹,眼下舅舅却以这么一副姿态开了口,此情此景,他自然重视起来。

  谢逸林却没开口,又点了一支烟。

  他点了烟却没抽,就那样夹在两根手指间,用一副称得上阴鸷的语气说:“大清早五六点才回来,你舅妈以为在外面玩疯了说了两句,结果把人给说哭了自己又过意不去追到房间里道歉,发现那孩子昨晚出了事。”

  谢逸林用了极其委婉的说话,可程牧却瞬间听明白了,他沉吟了一两秒,出声问:“在这地方?”

  “那孩子不肯说。”谢逸林又掐了烟,直言,“让你过来是要看一下昨晚的监控录像。”

  谢灵儿昨晚来了订婚宴,她眼下在橙光,昨晚橙光那么多艺人,指定喝了点酒,不过自己这舅舅的语气和态度,明显是觉得自己女儿被人下了圈套玷污了清白。

  叫自己过来调监控,明显有着问罪的意思。

  程牧收回思绪,并未多言,起身道:“我陪您去一下监控室。”

  谢逸林随即起身,点点头。

  ——

  酒店监控室就在一楼。

  大堂值班经理领着两人过去,一起看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足有半小时,几人才从监控录像里看到了谢灵儿的身影。

  “倒回去。”谢逸林凑到了屏幕跟前。

  程牧也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会,他慢慢地拧紧了眉,到最后,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

  好一会,两个人出了监控室。

  谢逸林黑着脸问:“那个是橙光艺人?”

  “不是。”程牧声音微沉。

  他先前已有心里准备,却不曾想,这件事还是出乎他意料,监控里进了房间的男人他再眼熟不过。

  竟是苏瑾年?

  他陪着谢逸林走到了大厅里,一时间都不晓得如何开口。

  按着监控视频的迹象,昨晚这意外基本可以还原。

  苏瑾年在宴会上喝了酒,被自己的男助理扶到了酒店房间里,没一会儿,男助理拿了房卡关了门,独自出来。助理在一楼大厅里将房卡给了一个女生,这女生在电梯口撞上了谢灵儿,两个人应当在那时候拿错了卡。

  谢灵儿进了苏瑾年房间,凌晨四点多才出来,另外一个女生进了隔壁房间,在谢灵儿离开后,随之离开了酒店。

  苏瑾年在早上八点多离开,走的时候甚至没退房。

  事情似乎不简单。

  最起码,这桩事情的女主角原本另有其人。

  谢灵儿阴差阳错当了替身。

  “不是橙光的?”谢逸林停下步子审视了程牧一眼,语调阴沉说,“你一个总公司的大老板了解得这么清楚,这人的身份你知道?”

  “那是环宇艺人。”程牧想了想,据实说,“他母亲姓周,外公周志洲,您应该有所耳闻。”

  “……周老?”谢逸林明显有些意外。

  他日理万机,谢家并不涉足娱乐产业,因而饶是苏瑾年这种当红的偶像小生,他也并未关注过。相比而言,倒知道他的外公周志洲。却没想到,监控里这年轻人和他扯上关系了。

  程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神情,又道:“是您想的那一位。”

  谢逸林脸色阴沉,一时沉默。

  他人到中年,监控虽然快进着看了,却完全可以联想到这一桩事情是怎么回事。

  一桩阴私,让他女儿无辜被殃及。

  不过……

  他想到谢灵儿,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他的女儿他了解,并不是那种会在外面吃亏的窝囊性子。监控里她尚且能独自去房间里休息,可见算不上受人胁迫。房间里周老那外孙分明是被助理扶进去的,只要那丫头不愿意,这件事并非不能避免。

  可这事情却发生了。

  他必须得先回家一趟,问清楚再做打算。

  谢逸林收回思绪,脸色依旧有点僵,朝程牧道:“监控的事你处理一下,我先回家,找那丫头问问清楚。”

  “晓得了。”程牧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他将谢逸林送到门口,等他跟司机离开后,他吩咐了大堂经理几句话,坐车离开。

  车子驶出酒店没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陶夭来了电话。

  程牧接通,淡笑着问:“下戏了?”

  陶夭在那边沉默着。

  “怎么了?”程牧微微坐直了身子,又发问。

  “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陶夭语调有一丝丝僵硬,话音落地,欲言又止,却只有这么一句。

  ☆、247:对不起,加油【一更】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挺混乱的。

  早上谢灵儿翘班没来,一众人打她电话没人接,莫来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紧急调整了这一天的戏份。

  上午十一点半,她的戏份拍完了。

  昨晚没睡够,拍戏后她没有在教室里逗留,率先回了休息室,也就是男生宿舍楼。按平时来说根本不会出任何事,可这一次,当她到了宿舍楼下的时候,苏瑾年突然出现了。

  他当时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

  过去交往的两年里,他其实给过她许多个拥抱,在他之后,程牧也给过她许多拥抱,可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让她整个人懵在了原地。苏瑾年力道非常大,浑身颤抖,一个拥抱带着刻骨的悲伤和绝望,那般强烈的情绪传达给她,让她觉得,他好像遇到了生命里过不去的坎。

  她根本无法挣脱。

  她甚至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突然难受了。

  没有第一时间用尽手段推开他。

  之后……

  后来的事情她也有些懵。

  只记得宿舍楼下突然就涌现出很多学生,那些学生几乎在一瞬间出现,很快呈包围之势将他们两人堵得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她拉着苏瑾年跑进了宿舍楼,躲进了化妆间。

  再之后,情况就有些无法收场了。

  眼下已经放学,宿舍楼外学生足有近千人,剧组一众人和学校领导都已经赶到,正在交涉。她和苏瑾年两个人在化妆间里,担心事情闹上网她拿了手机看微博,却发现半个多小时而已,她又上了热搜。

  “苏瑾年陶夭复合”这么一条话题已经顶到了热点第八,点进去就是他们两人抱在一起的照片。

  除此之外,尤可人的评论区,苏瑾年微博评论区,他们两人后援会微博评论区,甚至连橙光官博、环宇官博,稍微和他们两人能扯上关系的微博评论区都被这张图给影响到,乱成一团。

  陶夭随便地看了看,觉得就一会的工夫,全网都在让他们复合。

  她甚至觉得这是苏瑾年特地设的一个局,可看一眼苏瑾年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又无法往这一方面去想。

  陶夭握紧了手机,声音低低说:“对不起。”

  无论如何,她应该道歉。

  程牧等许久听见这么一句话,也没再多问什么,声音沉稳地说:“什么事都有我,我就过来。”

  “……好。”陶夭想了想,说了一个字。

  程牧过来=公开。

  猝不及防,却不得不如此。

  陶夭抿唇挂了电话,一手按着心口,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待心情平缓一些,才看向苏瑾年,犹豫着问:“你今天怎么了?”

  苏瑾年还穿着昨天参加宴会那一身衣服,没打领带,因而能看到白衬衫皱巴巴的,有点狼狈。

  他抬起眼眸看她,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灰败。

  下巴上还有着青色的胡茬。

  一夜不见而已,他弄得很狼狈。

  陶夭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才发现,他颈侧有两道抓痕,看着就好像是女人抓上去的。

  她抿抿唇,瞬间失语了。

  “夭夭。”苏瑾年突然唤了她一声,声音暗哑至极。

  陶夭定定神:“你说。”

  “有水吗?”苏瑾年问出了让她始料未及的一句话,临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补充说,“想喝水,给我找瓶水。”

  “……哦。”陶夭点点头,拿了瓶矿泉水给他。

  苏瑾年接过水瓶,拧开盖子,一仰头,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往下灌,很急,一股子水流甚至从他的嘴角一直流到了衣领里。这一个喝水的动作,竟然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陶夭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边上,沉默了下来。

  苏瑾年喝完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水瓶,陶夭低头瞥一眼,能看到他手背上暴跳的青筋,感觉起来,他在爆发和崩溃的边沿,很压抑。

  “怎么了呀?”其他事情好像突然没那么重要了,陶夭转身对上他,一脸认真地问,“遇上什么事了?”

  苏瑾年偏头喘息了一下,低着头。

  眼眸里藏满阴鸷。

  他该怎么说?

  他能告诉自己心爱的女孩,说是自己亲妈和助理一起合计着让他吃了助兴药,他在昨晚强暴了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生?

  可笑的是,他们还在骗他。

  他不是没有过喝醉酒的时候,如何能不知道,当他醉倒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事,顶多跌倒睡一觉而已。

  无论别的男人如何,他酒后不可能乱性。

  偏偏床上那一切太过刺眼。

  他真是有一个好妈妈,明知云弯弯喜欢他,明知道云家家教森严,偏偏用那样一种方式,试图捆绑住他,她当真以为,他和云弯弯发生了关系,便会将她娶回家先婚后爱?

  他宁愿去坐牢!

  苏瑾年攥紧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他不说话,陶夭也犹豫着没有再问,正觉得无奈,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响亮的一声:“苏瑾年,加油!”

  这声喊来自一个女生,而且是通过喇叭喊的。

  声音一出,两个人顿时都愣了一下,陶夭实在好奇,走到窗边揭起窗帘一角往出看。

  外面情况更乱了。

  丰县一中三个年级统共有学生四千多人,眼下宿舍楼外差不多能有四分之一了。不过,陶夭多看两眼,突然发现,外面晃动的人影不止是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还有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

  似乎有学生代表和校领导在交涉。

  凤奕等人也不晓得和学生们在说着什么,竟然都根本没有人给她打过来一个电话。

  陶夭放下窗帘,心乱如麻。

  外面拿着喇叭的女生突然又喊了起来:“苏瑾年,你好。我是苏瑾年全国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思颖。从你刚出道我就喜欢你,粉你两年多,很荣幸能成为粉丝后援会管理者之中的一员。我不是你和谁的CP粉,你喜欢谁,我就陪你喜欢谁。去年冬到现在,你虽然通告渐少再无作品,却让我跟着你几经大喜大悲。我想说,无论如何,我们后援会每个人都一直在等你。很抱歉,今天用这样一种方式给你困扰。只因为喜欢你,祝福你,给你加油,实在想一起送一首歌给你们听。希望陶夭能再次接受你,希望你得偿所愿,继续和她在一起。”

  一番话很长,却字字掷地有声。

  陶夭听在耳中觉得震动,等她最后总算回过神来,发现她竟然静静地听完了这一段爱的告白。

  原来苏瑾年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在丰县一中。

  她下意识看向了苏瑾年。

  苏瑾年也已经站起身,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定定地看着窗帘的方向,一脸恍惚。

  隔着一扇窗,外面响起了整齐的歌声。

  风远远地吹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发我的心我的眼睛

  你远远地待在那个城那个路那个房那个灯那扇窗口

  我静静地放着你给我的CD音乐当作背景

  怎么唱

  都不再煽情

  我记得你习惯闭着眼抱着我好像我是你的脸笑嘻嘻

  我不知该如何对你笑对你哭张着嘴不理你像个机器

  你的世界我的日子好像没有谁对谁发过脾气

  过得太快来不及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你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柔情的日子里

  生活得不费力气

  傻傻看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我说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

  高中女生整齐划一的声音那么响亮,纵然站在宿舍里,他也能想象出,她们脸上定然带着认真又虔诚的专注表情。

  都是爱他的人。

  都是粉丝。

  在他已经丧失爱情、冷了亲情又对友情心灰意冷的这一刻,这一首并不合时宜的歌,恍惚间将他从人生的悬崖边拉了回来。

  他是备受上天喜爱的人,几乎一出道,便收获许多粉丝。

  她们曾经顶着烈日和风雪守在剧组探班,也曾经将礼物从全国各地寄给他,会为了他贬低其他的竞争对手,也会为了他抨击并没有什么过错的某些人,不讲道理,一心一意。

  她们当中有些人来了又走,有些人一直都在。

  可基数太大,所以他一无所知。

  不知道谁在哪里喜欢着他,不知道谁用什么工具看他出演的电视剧,不知道那个探班送礼物的女孩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们的每一天是不是都很快乐。他对她们基本上一无所知,她们却对他的成绩和喜好如数家珍。

  这样的一刻,这样的歌,这种场景……

  他早已经放弃了她们,眼下,甚至也已经做好了放弃自己的准备,他的人生,原本已经跌到了他无法承受的绝境。

  苏瑾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心里波澜横生。

  “夭夭!”尤可人急乎乎的喊声突然从门外传来,如梦初醒的陶夭从里面打开门。

  尤可人喘着气进了来,一脸激动。

  陶夭看着她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想笑。

  “感动死我了。”尤可人看了苏瑾年一眼,艳羡地说,“你知道吗?你们那会被他一个粉丝给偷拍了。结果那个粉丝火速地将那张照片传到了后援会粉丝群和班级QQ群,丰县一中本来就是苏瑾年的粉丝集中营之一啊,然后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成了现在这样了。你都不知道,外面好些粉丝和校长还有奕哥说得那些话,简直感动死我了,然后校长就没办法,同意她们唱歌了,反正放学了,人家唱歌也不犯校规啊……”

  尤可人喋喋不休,陶夭顿时有点明白了。

  苏瑾年粉丝之强大她先前已经领教过好几次,最开始,他们俩不敢公开便是因为他和余婧的CP粉过于强大。可事实上,CP粉解体是会闹一阵子,可是喜欢他的那些人一直都在。

  尤其,圈子里还有个很显著的现象。

  苏瑾年、孟明川、金佑安和江泽并列娱乐圈四大偶像小生。金佑安年龄最小,粉丝的平均年龄却相对较大,被称为姐姐妈妈团;苏瑾年的粉丝基本上都是学生,中学生和大学生是主力,因为年龄小,杀伤力最大;孟明川的粉丝相比而言特征没那么明显,哪种都有……

  这么一想,今天能出现这么多人也就不奇怪了。

  中学生年龄都不大,尤其是女生,原本就容易被感动,追星也最为疯狂,示爱火热。

  眼下网络普及,手机在手,传一个消息只要不到一分钟。

  可她还是觉得动容。

  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围聚,朝她示爱。

  这样的粉丝,娱乐圈能有几家呢?

  她不晓得苏瑾年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却隐隐知道,他的心里,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撞击,他可能在感动,也可能在反思。

  毕竟,他已经任性放纵许久了。

  “苏瑾年,我们爱你!”歌声骤停,外面响起了学生们响亮高亢的声音,又整齐,又激动。

  估计凤奕也没辙了。

  苏瑾年粉丝后援会人数多,若是有组织地动起来,其影响力丝毫不会比一波水军小。

  他们眼下在学校,几个人的着急无法抵挡上百人的疯狂。

  陶夭索性坐在了化妆镜前的椅子上。

  粉丝们喊了一阵,不再示爱,用着丝毫不显疲惫的声音开始大声说:“苏瑾年,加油!苏瑾年,加油!”这话过了一阵,又换成了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多好笑。

  当他们拼命想在一起的时候,瞻前顾后。

  当他们已经无法回头的时候,却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用这样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想要他们在一起。

  却不可能了。

  陶夭下意识看向了苏瑾年。

  苏瑾年站了许久,总算动了,他抬步到了窗前,掀开了窗帘站在那,往外面看了一眼。

  “啊啊啊,瑾年瑾年!”

  “瑾年我爱你!”

  “瑾年瑾年,今年明年,岁岁年年!”

  “永远爱你!”

  “加油啊啊啊啊啊!”

  他的出现显然让粉丝们顿时失控,胡乱地大声喊起来。

  “这些粉丝好好哦,第一次发现他家粉丝这么好。”尤可人在陶夭边上小声地说。

  陶夭只笑笑,心里也在动容。

  都是年轻女孩啊,最容易感动也最赤忱。

  她在心里叹口气,眼看着苏瑾年转过身来,进了小小的洗手间。

  水声哗哗地响了起来。

  苏瑾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洗手间出来,他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对着镜子,慢慢地擦掉了脸上的水。原本就长得好看帅气,洗了脸自然让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陶夭眼看着,他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他站直了身子,整理了衬衫。

  他朝镜子挤出了一个笑。

  “苏瑾年,加油,加油啊啊啊啊啊啊!”外面还有着粉丝在疯狂地喊着,未曾停歇。

  苏瑾年在这时候到了陶夭面前。

  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有着一点点慢慢复苏的光亮。

  陶夭突然抱住他,一个动作,猝不及防却很快收回,她仰头看着他的脸,斟酌了一下词句,微笑起来:“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你大抵要重新出发了。你以前其实有说,你不在乎她们,你就在乎我。事实上不是不在乎,因为你知道,我可能有变,她们却永远都会在。”

  她们不是一两个人,是很大一群人,也许里面有人中途离开,可再有人离开,那还是很大一群人。

  他们唯一的名字,苏瑾年的粉丝。

  陶夭弯起了眼睛,认真地说:“对不起,加油。”

  苏瑾年能红,固然有上天眷顾顺势亨通,可论到底,也有着他个人魅力的作用在里面。他礼貌绅士,在圈里颇有好人缘,他对粉丝耐心体贴,在粉丝里口碑非常好……

  “我可能不会再等你了。”苏瑾年突然说。

  陶夭抿起唇角:“这样很好。”

  苏瑾年抬步越过她,伸手拉开门,脚步沉稳地走了出去。

  陶夭转身,快走了两步出门,看着他的背影,看他一直没回头,在他即将拐弯的时候,开口喊:“你加油!”

  她想起来,她也是他第一群粉丝。

  元老级别的粉丝了。

  他曾经是她的光。他的成绩,就是她的目标。他以后会继续成为许多人的光,让她们欢喜快乐。

  竟是有点想流泪的冲动。

  她觉得,相比于看到他为情所困一蹶不振,她更喜欢看到他重新出发光鲜亮丽,哪怕那经历了山重水复、绝处逢生。

  她有了别人。

  她想要他释怀,也想要他幸福。

  苏瑾年驻足看了她一眼,抬步出去了。

  “瑾年啊啊啊——”

  陶夭听到外面响起了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喊声。

  这绝不夸张。

  要是你曾经有过这么一刻,要是你曾经为了心爱的偶像摇旗呐喊来回奔忙,要是你曾经日夜颠倒地赶去看过某个人的演唱会,要是你曾经追过星,就完完全全能体会到这样一种所有人一起濒临崩溃的疯狂喊叫。

  更何况,他不久前出了车祸。

  网上都传言,他可能自此退出影视圈。

  眼下他却安然无恙,他在你呼唤呐喊以后,活生生地,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甚至可能朝你微笑。

  想象起来,那定然是迷人至极的一个微笑。

  那笑容,曾经打动她。

  陶夭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有许多情绪汹涌,一股子饱胀感让她觉得口干舌燥,又非常激动。

  她转个身很快到了窗边。

  宿舍楼外很安静,因为他出现,许多粉丝突然哭了。

  苏瑾年站在楼道口台阶上,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装,隔着窗户看去,非常正式,也依旧俊朗帅气。

  他突然俯身弯腰一鞠躬。

  “加油啊啊啊!”

  “瑾年瑾年,今年明年,岁岁年年!”拿着喇叭的那个女生突然带头喊了起来。

  苏瑾年抬眸朝她看了过去。

  她小跑着到了他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将喇叭交给他。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陶夭没有答应过。”

  “有点遗憾。”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你们,谢谢你们唱歌谢谢你们加油,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很抱歉。”

  苏瑾年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没关系——”

  “我们爱你我们等你!”

  “啊啊啊啊啊——”

  粉丝们争先恐后地又喊了起来,有人失控,朝着他的方向涌过去,外面顿时又乱作一团。

  陶夭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整齐只是表象,他一出现还是乱糟糟。

  被这么多人拥着,一起告白,最中心的他,应该能感觉到温暖和安慰吧,粉丝,真是一群神奇的生物。

  外面热闹持久不散,后援会那些人不晓得在哪里搬来桌椅,苏瑾年就坐在了宿舍楼外面,举办了一场临时的签名会。

  这事情从一经上网就沸沸扬扬,到了一点半,环宇那边来了保姆车,苏瑾年的经纪人李岚带着保镖出现了。

  一场闹剧,让娱乐圈见识到了粉丝的力量。

  苏瑾年势必会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出发,几个月时间而已,他环宇电视剧一哥的地位还稳妥得很。

  李岚一来,粉丝们基本都散了。

  未免出去惹麻烦,陶夭和尤可人也一直待在化妆间没出去,等到宿舍楼外基本静下来,两个人才出去吃饭。

  快到门口的时候,陶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程牧电话来了。

  她接通,轻声问:“你到了吗?”

  这事情程牧知道的比环宇那边晚,香江过来也得一个多小时,按时间,他差不多该到了。

  事情没她想象中那么糟,已然尘埃落定。

  “校门口。”程牧说。

  “哦。”陶夭应一声挂了电话。

  她和尤可人快步往校门口走,到了才发现,环宇的保姆车还在,就停在马路对面,和程牧的车子距离还很近,苏瑾年正准备上车。

  陶夭收回思绪,到了迈巴赫跟前。

  程牧没下车,降了车窗抬眸看她一眼,示意说:“上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陶夭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他有没有生气,压低声音先道歉说:“对不起。”

  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上车吧,带你去吃饭。”话落,他抬眸看向尤可人,难得地邀请说:“你坐副驾驶。”

  尤可人却看向了陶夭。

  陶夭抿着唇,余光却瞥见苏瑾年突然走了过来。

  她一愣,顿时有点紧张了。

  程牧瞥见她脸色,突然淡声问:“你这什么表情?怕我动手?”

  “没。”陶夭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苏瑾年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他没看她,却朝车里的程牧开口说:“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相比于他复出,告白失败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网上这一篇很快翻了过去。

  程牧抬眸瞥了他一眼,推开车门下去,声音沉稳地说:“今天这事没对夭夭造成什么影响,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对大家都没什么益处。”

  他摆出了一副大度却不以为然的姿态。

  苏瑾年笑了笑:“抱歉。”

  他扭头看一眼陶夭,再没说什么,在李岚和几个粉丝的目光中,重新回去保姆车那边。

  “还没看够?”陶夭听到了程牧低沉的声音。

  她顿时收回视线,主动地看着了程牧的胳膊,脸颊贴上去蹭了蹭,小声说:“谢谢你今天这么好。”

  程牧哼了一声:“我觉得我很不好。”

  陶夭咂咂舌。

  她仰头去看男人的脸,却发现程牧的视线没在她身上,而是突然看向了马路对面。

  一辆出租车停在那。

  谢灵儿穿着雪纺衬衫牛仔裤,推门下来。

  出租车就停在保姆车边上,她下车后似乎是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了苏瑾年一众人。

  苏瑾年朝几个粉丝笑笑:“快上课了,都快点回去。”

  “还有半小时呢。”

  “路上小心。”

  “加油。”

  粉丝们叽叽喳喳地关心着他。

  李岚笑容满面地和粉丝们说了几句话,和苏瑾年一起上车。

  “再见。”

  “加油!”

  保姆车发动,开走了。

  出租车也开走了。

  谢灵儿的目光和苏瑾年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很快收回,正准备抬步往学校里走,才突然发现了马路对面看她的几个人。

  ------题外话------

  莹思颖小迷妹,这样的出场,愿意有吗?(*^__^*)

  嗯,不破不立。

  相比于一蹶不振为情所困,我更喜欢绝处逢生重新出发,可能脑洞总是比较古怪,但愿你们能包容。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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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萌是准备看着我掉下榜单咩!

  一起加油,好吗!

  ☆、248:她是你未来表嫂【二更】

  谢灵儿狠狠愣了一下。

  要说她眼下在这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三个人,非苏瑾年、程牧、陶夭莫属,偏偏,一下子就给全部遇上了。

  苏瑾年没认出她。

  程牧和他爸一起去了酒店,知道了昨晚的事。

  谢灵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攥紧,正想视而不见往学校里去,突然听到了程牧主动唤她:“灵儿。”

  她迈步的动作顿时停下,抿抿唇笑道:“表哥。”

  程牧抬步到了她近前,神色间一派自然,语调随意地问:“午饭吃了吗?一起。”

  自己这表哥,从未主动请过她吃饭。

  谢灵儿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五月初的天气非常舒适,程牧没穿西装外套,质地精良的黑色衬衫配着笔挺的西裤,随意站着,高大挺拔,周身自有一股子威严沉稳的气场,哪怕邀请的态度很温和,也让人无法拒绝。

  况且,他找她,肯定有话要说。

  谢灵儿这样想着,勉强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又添上她一个人,陶夭下午还有一场戏,几个人商议了一下也就没坐车了,走路去学校附近一家餐馆里吃饭。

  临近两点,餐馆里几乎没多少客人。

  陶夭和尤可人来过几次,叫了老板做主点餐,谢灵儿拿湿巾刚擦了一下手,包里传来一阵响声。

  她捏着湿巾的动作一紧,笑着说:“我去接个电话。”

  陶夭抬眸看她一眼:“给你点个椒盐蘑菇?”

  算起来她们已经待了两个剧组,谢灵儿的喜好陶夭正好了解了一点,也就没有过于客气。

  她身上的锋芒少了许多。

  谢灵儿收回思绪,点头说:“嗯。”

  手机因为许久未接通已经自动挂断了,她拿着出了门,看着上面意料之中的来电,拨了回去。

  “灵儿你去哪了?”一接通,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

  谢灵儿轻声说:“妈,我在剧组。”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情况妈妈都还没有问清楚呢,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我和你爸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谢家的姑娘能这么被人欺负吗?我现在就准备去找苏瑾年他父母,非得让他们给一个说法不可!”

  “我说了我自愿的!”谢灵儿拿着手机走远了一些,声音僵硬,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找他说什么?让他为我负责吗?我年龄不小了感情的事自己能做主。这件事就这样,你告诉我爸,要是他去找了苏瑾年,我就死给他看。”

  “灵儿!”那边,她母亲的声音顿时变调了。

  谢灵儿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微微哽咽。

  她不想这样。

  这世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便是一直疼爱照顾她的父母,可这件事,她却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她挺喜欢苏瑾年的,喜欢了也有些时间,却算不上爱情。

  毕竟两个人之间没有过任何交集。

  她对他的喜爱,也不过源于那些热播剧,源于他参加活动时礼貌绅士的样子,源于他漂亮温柔的眼睛。

  可昨晚,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在桌上被橙光几个艺人劝了两杯酒,原本很少喝,宴会没结束便觉得不舒服,想要找房间休息一下。她没想过会撞上别人拿错卡,也没想过,等她进了房间,会意外发现房间里躺着一个男人。

  这半年来,苏瑾年的情况她当然知道了。

  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怀着怎么样一种心情走近他,也许不过是想近距离地看看他,又或许只是想弄清楚,为何苏瑾年会躺在自己房间里。

  她看到他只穿了衬衫,上面纽扣解开了三粒,躺在那里,衣衫不整,脸颊微红,让人有点心疼。

  苏瑾年是突然睁开眼睛的。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已经握紧了她的手腕,不过一个天旋地转的瞬间,她便被他压到了床上,堵住了嘴,上下其手。

  她反抗了许久。

  连抓带挠,又踢又推,能用上的手段基本都用了,却因为先天体力上的差异,徒劳无果。

  那是她的初吻初夜……

  痛到极致。

  尤其当他一遍一遍,占有她,却在她耳边唤着夭夭、夭夭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某种东西被撕裂打碎的声音。

  做了好几次,她根本算不清楚。

  苏瑾年最后抱着她睡了过去,而她,落荒而逃。

  不能找他。

  她的自尊不容许。

  这件事,她甚至没办法告诉任何一个人。

  家人帮她讨回公道的方法无非两个,一个他负责,她并不是很稀罕,一个他为此遭到责难,她又有些不忍心。

  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装鸵鸟睡了大半天,她觉得只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她没有男朋友,一直以来也不曾特别地喜欢过谁,从小衣食无忧人生顺遂,她甚至不曾像许多女生那样,渴望憧憬过爱情。

  她的生活,她一直都是非常满足的。

  男人不是必需品。

  相比于嫁人生子,她甚至更乐意永远快活地当个小公主,自由自在,任性自我地活着。

  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要死要活。

  谢灵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电话那边,声音缓缓说:“妈,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可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找去他家里能怎么样,他不爱我,不外乎再多践踏一次我的尊严而已。我不想告他,是我自己弄错了房间,他又醉酒,这件事闹大了我更吃亏。”

  “……”谢母在那头沉默了下去。

  这种事毕竟不光彩。

  闹大了,他们女儿以后怎么嫁人?

  灵儿这丫头也怪,从小到大没让她太操心,早恋之类的问题根本不曾有过,他们夫妻俩,还没考虑过她的感情问题呢。

  谢灵儿听出了她的犹豫,又道:“我先不说了,准备吃饭呢。爸爸那边我先不给他打电话了,总归不许去找苏瑾年,找他就是逼我。”

  “你这孩子……”

  “求您了。”

  “哎呀,好了好了。”谢母在那边烦闷地说,“我先和你爸再商量商量,倒是你,别忘了去买药,后面再出点其他什么事,没法收场了!”

  谢灵儿微微愣一下:“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咬紧了唇。

  五月天光很亮,她握了手机转身回餐馆,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推开门,她正好对上陶夭看来的目光。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我。”

  “没事儿。”陶夭拿了双筷子放在她茶杯上,淡淡地笑了一下。

  谢灵儿撕开了筷子上的包装纸,不受控制地多看了她几眼,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和陶夭初遇的那一幕。

  半年过去,时间却让她脱胎换骨。眼下这个女孩,早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她受了委屈却只能默默吞下去的女孩了。她有了名气,有了欧阳家当后盾,还有了自己这个表哥一力相护,感觉起来,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突然地,围绕到了她身边。

  苏瑾年还爱着她。

  谢灵儿微微握紧了筷子。

  她低下头吃饭,再没说什么话。

  边上,程牧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陶夭身上,他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抬手揉了揉陶夭软软的短发,有些好笑地说:“懂得照顾人了。”这丫头在人情世故上一向比较迟钝。

  陶夭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伤口没事了?”

  程牧拿下手,仍是用左手拿了筷子,回答说:“不碍事了。不过还得再注意几天。”

  “哦。”陶夭点点头。

  心里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苏瑾年今天这么一闹,她原本以为程牧会生气,却没想到他表现得这样大度温和,简直不像他。

  陶夭下意识又多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轻声说:“那你再多吃点肉。”

  程牧也偏头看着她。

  小丫头自从那会见了他,表现得有点小心翼翼。

  她应该不晓得,他却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

  任谁被设计了那么一道,应该都会无法接受。苏瑾年毕竟年轻,清醒过来跑来找她,可以理解。

  不过,她这样温柔小意的样子却让他十分受用。

  程牧用右手握住了她左手。

  陶夭微微愣一下,察觉到他将自己手心摊开朝上,用手指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

  感觉起来痒得很……

  她却不得不静下心去感觉,半晌,又偏头看了程牧一眼。

  “肉?”她比口型问他。

  程牧在她手心了写了一个肉字,逗她呢。

  陶夭顿时有点无语,却发现他撩人的指尖又继续在她手心写了起来,她纠结半晌,感觉是一个偿字。

  肉偿?

  陶夭整个人顿时不好了,抽回手。

  程牧低低笑了一声,心情愉悦地继续吃饭。

  两个人这小动作当然被其他三个人察觉,老吴已经有点习惯了,尤可人和谢灵儿却有点不自在。

  毕竟,程牧在她们眼中一贯威严冷淡。

  陶夭让他有了许多变化。

  先前纵然知道也已经见识过,这每一次看见两人在一起,还是免不了得心生感慨。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

  两点多,一众人出了餐馆往学校里走。

  陶夭走在程牧身边,仰头问他:“你这就回去吗?”

  “你想我回去,还是想我等你一起回?”程牧步子微微慢了一些,一只手揽上她肩头,将问题抛给她。

  陶夭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

  他们几个人走在街道边的梧桐树下,树冠遮住了一些阳光,让学校外面这一条街道显露出几分静谧。

  不过,街道一侧一排小店铺却敞开着门做生意。

  虽然是下午上课时间,偶尔也有学生路过。

  他一点不避讳。

  陶夭没忍住在他怀里仰起头,他的脸近在咫尺,有透过树枝的光斑跳跃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好像为他头发镀了一层浅金色。

  陶夭靠近他胸膛,声音细细:“那你等等我吧。”

  程牧略略笑一下,扣紧她肩头。

  餐馆距离学校也不远,没一会,几人就走到了学校宿舍楼下,陶夭和尤可人进去上妆。

  谢灵儿下午没戏份,心里也有事,原本就落在后面。

  目送尤可人和陶夭先进去,她止了步子,看向程牧问:“表哥有话想要和我说?”

  程牧垂眸:“苏瑾年的事情你作何打算?”

  他这问题相当直接。

  谢灵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声音飘忽地说:“我不预备追究,也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保密?”程牧微微拧了一下眉,“你爸怎么说?”

  “也是这个意思。”

  程牧眼见她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情绪,微微沉吟了一下,声音缓缓说:“你若是喜欢他,嫁进苏家没什么问题。”

  谢灵儿闻言突然抬起头,她神色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他喜欢陶夭。”

  程牧微笑:“你想说什么?”

  谢灵儿微微抿起了唇:“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既然觉得没什么,这种话以后尽量少说。”程牧声音淡淡地,“还有,苏瑾年喜欢陶夭,这是他的事,和陶夭已经没什么关系。她的身份是你未来表嫂,明白吗?”

  ☆、249:抱歉打扰了程董的雅兴【一更】

  未来表嫂。

  这四个字的分量不言而喻。

  饶是谢灵儿已经看懂了自己这表哥对陶夭的重视,心口还是因为这句话微微地震了一下。

  同时,程牧的言外之意,她心知肚明。

  不过是担心自己因为苏瑾年的关系给陶夭小鞋穿,因而事先在她这里敲打敲打,给个警告。

  还真是……

  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谢灵儿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她瞥开视线,声音淡淡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再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去吧。”程牧略一点头,发话。

  谢灵儿转身进了宿舍楼。

  程牧收回视线,抬眸随意地扫了一圈,没在楼道外面等,不疾不徐地往不远处围墙边走去。

  “程董?”他没走两步,身侧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

  程牧下意识驻足,回身去看。

  孙悦见自己没认错人,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她才签约橙光,压根还没在现实生活里近距离地看到总公司这一位大老板呢。意外遇上,莫名地有了一种中了彩票的感觉,她暗暗咬了一下唇,第一时间自我介绍说:“我是今年签约到橙光的艺人,我叫……”

  “不用。”程牧没听她说完,一抬手直接打断,“你叫什么我没兴趣。要拍戏的话早点过去。”

  他脸色漠然声音冷淡,顿时让孙悦愣了一下。

  她咬紧了唇,有些难堪地解释说:“我就是看见您觉得意外得很,感觉应该打声招呼,没什么别的意思。”

  程牧微微一垂眸,声音淡淡:“嗯。”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孙悦当然能听懂,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头一低咬唇走了。

  她进橙光时间不长,也已经听闻,这一位大老板颇有些不近人情,却没想到,他能冷漠到这种连她说话都不愿听完的地步,真是够了,对陶夭不是就挺好的吗?

  孙悦心里颇有些不是个滋味,走到宿舍楼拐角的时候,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男人已经走到了围墙边一棵树下,从她这方位只能瞧见他一个侧影了,高大笔挺,分外惹人。

  她按捺着心里涌动的情绪,抬步走了。

  ——

  程牧等了能有二十分钟。

  陶夭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袅袅婷婷的。这丫头长发披肩笑起来的时候,总会显露出一种温柔意味,不过此刻穿了校服外套,这温柔被淡化许多,而是显得稚嫩恬静。

  拍戏需要,她上了妆,不过妆容很清新,恰到好处。

  程牧远远地看着她,扯动了唇角。

  陶夭觉得他在外面等得有点久,心里过意不去,因而刚下了楼道台阶她便小跑着往他跟前去,却不曾想,就在她快跑到他跟前的时候,程牧突然展开手臂扯了她一下,她便顺势扑进了他怀里。

  边上,尤可人顿时:“……”

  好歹在学校,这两人也不知道矜持一下。

  果然秀恩爱令人上瘾。

  陶夭双手环着程牧的腰轻轻地晃了一下,在他怀里仰起脸说:“久等了,抱歉啊。”

  “这不有你投怀送抱么?”

  陶夭低头笑了一下,松开他腰。

  程牧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还是长发漂亮,以后尽量别剪了。”

  陶夭走到他左边,声音低低:“短发你不也挺来劲吗?”

  程牧闻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陶夭接收到他视线,心情微微地激荡了一下,突然觉得,在有些事情上,所有的承诺和保证都不顶用。比如现在,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勾出了他眼眸里的火,他这样一个目光,却突然让她想扑倒他。

  事实上,不说话的程牧气质沉稳威严,很能引诱人。

  脸颊有点烫了。

  陶夭蓦地低下头去。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她又觉得只自己魂不守舍有点傻,突然握住了程牧的左手,抬起,在她身前摊开手心。

  程牧被她折腾着,不说话,只笑。

  陶夭轻咬唇,在他手心慢吞吞地写了四个字。

  今、晚、做、吧。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程牧慢了步子,反手将她一只手握在手中,以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很寻常一个动作,却显得缠绵,又克制。

  陶夭觉得他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写的什么,偏偏他只握了她的手,仍旧是顶着一张淡漠的脸不紧不慢地走着,反应未免有些寡淡,让她忍不住声音低低地嘀咕说:“行不行给个话呀?”

  “我不介意就近选个地方办了你。”程牧哼笑着说。

  语气很拽,却也宠溺十足。

  陶夭胸腔里一颗心顿时烧了起来,抿起嘴角。

  说话间,三个人到了拍戏教室所在的一号教学楼,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程牧突然停步看了一眼身后的尤可人,发话说:“你先上去。”

  “啊?”尤可人一愣。

  程牧再没说话。

  尤可人猛然间感觉到他的情绪,快步上了台阶。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安安静静。

  陶夭一只手还被男人握着,突然也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说:“这在学校里呢,你别乱来哦——啊——”

  程牧一手按着她肩,将她推到了墙角。

  这力道有点大,陶夭肩膀都撞得有点疼了,她下意识垂眸去看,却不想,脸颊突然被人捏住,程牧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在她瞪大的眸子里,加深了突如其来的这个吻。

  陶夭仰着脸,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夭——”

  “奕哥——”

  两道戛然而止的声音让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陶夭连忙推了男人一下,从他怀里看出去,发现凤奕和尤可人就站在楼道上,垂眸看着他们。

  前者神色意外,后者一脸懊丧。

  陶夭张张口正要说话,凤奕率先来了一句:“抱歉打扰了程董的雅兴,您继续。”

  话落,他转身走了。

  尤可人张张嘴,紧跟着也走了。

  陶夭一张脸已然红透,抬眸瞥了程牧一眼,触及他脸色,微微一愣,突然笑了。

  程牧垂下眸子:“笑什么?”

  “嘴上……”陶夭轻轻地抿了一下唇,眼见他并未领会,又用指尖在自己嘴唇上点了点,提醒说,“口红蹭上了。”

  程牧低头,抬手在自己唇上摸了摸。

  边上,陶夭打量着他的样子,莫名地觉得有点羞耻,快语说:“那个,我先上去了。”

  她一步踩两个台阶,没影了。

  程牧拿下手,唇角勾出一道弧,抬步上楼。

  陶夭是踩着点来的,因而一出现便被莫来叫去讲戏,程牧和她一前一后,等到了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进了教室里面,他也没进去,就随意地站在教室外,隔着窗户看了她一眼。

  “程董诶。”

  “程董怎么来了?”

  “跟陶夭来的?”

  剧组一众人看见他,立时骚动了。

  上午苏瑾年那一出刚完,这人下午紧跟着就出现,明显一副宣示主权的意思,可真有趣了。

  看来大家没猜错咯。

  这两人还在一起,就是网上没曝光而已。

  说来还是因为程牧的原因,上次陶夭绯闻的事情之后,八卦工作室对他有所忌惮,不敢再随意跟拍,正经的娱乐媒体也没那个胆量,纵然好奇他的状况,那一向也是绕道走。

  如此一来,陶夭虽然会因为其他原因被捆绑着上热搜,和他这一段却着实有点云里雾绕了。

  不过,圈子里一众人当然看得挺明白。

  橙光官博上那句话也有分量。

  人家两个好着呢。

  “程董,您坐。”靳雯自边上拿了一张椅子放到程牧跟前,笑着说,“条件有限,就这么一张靠背椅。”

  程牧也没客气,将椅子往后拖了一点距离,直接坐下,顺带着,接过了凤奕递到他跟前的一瓶水。他随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淡淡地吩咐说:“剧本拿一份我看看。”

  “好。”凤奕递了一份剧本给他。

  教室里一众人在拍戏,程牧双腿交叠坐着,剧本就搁在腿面上,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他不说话,外面一众人也都配合着安静下来。

  好一会,看见他突然卷了剧本站起身,一边将剧本还给凤奕一边随口说:“她丈夫那个角色给我留出来。”

  凤奕:“……”

  他微微愣一下,客气笑着问:“您是说摄影师?”

  剧本里戚洁离开桐城以后,游荡社会的那些年遇到了一个倾心于她的摄影师,不过这摄影师没什么戏份,也就在最后一幕里出现,拿着戒指向戚洁求婚,宣示了一下主权而已。

  这大老板,心眼可真是……

  不过论起来只是拥有一个镜头的角色而已,导演组原本也是请圈里谁随便地客串一下,眼下这人选都根本没提起呢,算不得什么事。

  再说,他一开口,那想演谁不行?

  凤奕点点头,笑说:“行,我随后和导演知会一声。”

  程牧唇角轻勾:“嗯。”

  ——

  下午五点,云川市。

  黑色玛莎拉蒂驶入军区大院,苏瑾年将车子停好,摘了墨镜扔在座位上,拍上了车门。事先已经打了电话,他停车这工夫,周宛平已经推开门出来,唤了一声:“瑾年。”

  苏瑾年大步到了她跟前。

  母子俩在门口对视了几秒钟,苏瑾年错开她,直接进门。

  周宛平连忙跟上。

  自从上次两人在苏家吵了一架之后,这么长时间,这儿子说没回去当真就没有回去过。前些日子他出了车祸,更是将两家整的人仰马翻,可就这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对陶夭竟然还是不死心,这心思让她想起来便觉得气恼又无可奈何,直到云弯弯回国。

  那孩子很乖巧听话,对他有心,她一劝也就听了。

  万事开头难么。

  苏乐也说了,这两人昨晚成了事,大清早瑾年醒来发了好大一通火让他滚蛋,发泄之后又跑去找陶夭闹了那么一遭。

  不过,事情出乎她意料。

  看样子,他也萌发了继续演戏的心思。

  真是不让人省心。

  周宛平拧着眉跟进去,刚到客厅,就听到苏瑾年开口问家里的阿姨:“我外公呢。”

  “老爷子在书房。”

  “瑾年。”周宛平快走一步拦住他,沉着声音问,“你外公在书房里写字,有什么事你和妈妈说。”

  苏瑾年看着她,瞥开视线:“你做不了主。”

  “弯弯的事情我们谈一下。”

  苏瑾年闻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低头笑了笑,抿紧了唇,半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好意思说这句话。”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你这样的妈!”苏瑾年突然一把挥开她。

  与此同时,楼梯上响起一声严厉不悦的浑厚男声:“瑾年!”

  苏瑾年抬眸看上去,定定神,开口道:“外公。”语气很是恭敬温和,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失控并不存在。

  周志洲看着这许久不见的外孙,沉着脸问:“做什么?一进门就大吼大叫的?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苏瑾年不接话,只道:“我有事和您说。”

  ☆、250:我想和我妈脱离母子关系【二更】

  周志洲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年过七旬,身体仍然非常健朗。五月初的云川不冷不热,他在家里穿着比较随意,乳白色棉麻衬衫配着一条黑色长裤,不疾不徐地走近,便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子压力感。

  “爸。”

  “外公。”

  周宛平和苏瑾年先后又唤一声。

  周志洲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看向苏瑾年,语调微沉地指责起来:“多少天不着家,一进门就对着你妈大喊大叫,越大越不像话!”

  苏瑾年微微低着头,受了他的批评。

  周志洲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一些,想着先前孩子到底遭了罪,深不见底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温和了起来,沉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来自长辈的关怀:“身体都好了?”

  “嗯,好了。”

  “爸。”周宛平眼见两人寻常地说起了话,也算松了一口气,扶住周志洲的胳膊,笑着说,“难得瑾年今天过来,我一会下厨做几个拿手菜,让他晚上陪您好好地喝几杯。”

  “我还有事,话说完就走。”苏瑾年突兀地驳了她的面子。

  “瑾年!”周宛平脸色沉了下来。

  周志洲脸色也不怎么好了,他蹙眉看着苏瑾年,才想起他先前的话,也不说吃饭的事情了,不悦问:“这么难得跑过来,要说什么?”

  “爸!”

  “你别说话。”

  周宛平顿时噤声了。

  周志洲抽了自己手臂,端详了苏瑾年一眼:“跟我来书房。”

  “是。”苏瑾年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的手臂。

  祖孙俩上了楼,进入书房,苏瑾年松开了周志洲的手,转个身,将门给反锁上。

  清脆的响声让周志洲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微微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他暂且并未说话,只沉着脸看向这从小很得他喜爱的外孙。

  苏瑾年锁了门,并未直接扭头。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握着门把手,因为用力,手背上骨节凸显,青筋暴跳。

  他平息着内心涌动的情绪。

  “瑾年?”

  “砰。”

  苏瑾年一回身,扑通一声跪在了书房的木地板上。

  这一下非同小可,震得周志洲一脸诧异。这是在他跟前最受宠的小辈,从小纯良宽厚又孝顺,也就这两年进了影视圈忙得很,来家里次数少了,可感情也不会因为少见几次面就淡了。

  周志洲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俯身去扶他,一手搭在他手臂上,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好说。”

  苏瑾年没起身,只深深低下头去,声音清晰:“对不起外公。我不孝,我想和我妈脱离母子关系。”

  周志洲搭在他肩头的一只手顿时僵硬:“你说什么?”

  “我要和我妈脱离关系。”苏瑾年重复。

  周志洲定定地看他一眼,因为苏瑾年垂着头,两个人并未对视,可他如何不能感觉到,自己这孙儿并非心血来潮。老人收回了落在他肩头的那只手,没有评判,反而突然问:“因为陶夭那姑娘?”

  “有她的原因,却不全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周志洲语调骤然严厉起来,“见面的事情你妈后来给我说了几句,可看你这样子,莫非将你们分手的原因归咎到你妈身上了?你们圈子里那些事我不管,你就说说,你这次车祸你妈前前后后为你流了多少泪,你良心让狗吃了!”

  “我昨晚强暴了一个女孩。”苏瑾年突然抬头。

  周志洲狠狠愣一下:“什么?”

  苏瑾年面无表情地说:“我妈试图掌控我婚姻,昨天买通了我的助理给我用了助兴药,我顺着她的心意强要了她看中的未来儿媳妇,那女孩眼下不知所踪。您现在觉得,她当初只是给陶夭说了几句话,而不是威胁警告?”

  周志洲站在原地,好半晌,无话可说。

  苏瑾年自嘲地笑了笑,“掌控我交朋友,掌控我娶老婆,以后再掌控我生孩子,您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爱儿子的母亲吗?我的人生要是按照她设定的轨道走,那我活个什么劲?”

  说起这些话,他竟然显得非常平静。

  周老爷子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抬手将他扶了起来。

  ——

  楼下大厅。

  周宛平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抬步上楼。

  自己这儿子专程跑来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想在他外公这里告自己一状,而她,从小是有些畏惧这个父亲的。

  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人心烦。

  周宛平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起,正要敲书房门,手却落空,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爸。”她挤出一个笑,又看了苏瑾年一眼,斟酌着词句说,“这孩子眼下一心想着陶夭,鬼迷心窍了——啊——”

  她话未说完,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周志洲虽说年龄大,手上那力道可绝对不小,这一下突如其来,让她直接扑倒在地面上。

  周宛平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手按在地板上,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我周某人的脸都被你都丢尽了!”周志洲收了手握成拳,垂眸看着她,气得身子直颤。

  苏瑾年连忙扶住了他,脸色却有些漠然。

  周宛平回神后一扭头就看到他冷冰冰的面容,搁在地面上的手下意识握紧,正要起身,身上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来电:郑音。

  郑音是她的好友,云弯弯的母亲。

  周宛平定定神,接通,勉强笑着问:“音音啊,什么事?”

  “周宛平你给我听着,我们家弯弯今天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和你没完!”那头女人愤怒的声音传来。

  周宛平一愣:“你说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郑音气急败坏道,“昨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说你可真行啊,为了拉回你儿子的心,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觉得我们弯弯性子单纯好欺负是不是?”

  指责入耳,周宛平一时间沉默了。

  那头女人又说:“弯弯割腕了,你就等着吧!”

  “什么?”

  周宛平话未说完,电话断线了。

  她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机,只觉得一时间糊涂极了。

  没错,她旁敲侧击地在云弯弯那里说了一些话,不过,让她去酒店房间照顾一下瑾年,她是答应了的,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况且还有她想要她当儿媳妇这样的话在前。

  怎么好端端地就割腕了?

  她心里有点慌。

  为了保证昨晚能成事,她让苏乐给瑾年的酒里加了点东西,弯弯那孩子是第一次,莫非留了阴影,想不开了?

  郑音可一向宝贝这个女儿,刚才显然生了大气。

  周宛平这样想着,一时间对自己偏激之下的这个决定懊悔至极,也顾不得再和周志洲解释什么,朝苏瑾年说:“昨晚的事情妈妈的确有些专制了,不过现在你得和我先去弯弯那里一趟。”

  苏瑾年一愣,冷着脸说:“不可能。”

  “弯弯割腕了!”周宛平气急败坏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也就你们知道,眼下她这样,你总不可能连她性命都不顾了!”

  “……什么?”苏瑾年脸色一时间变得非常难看。

  昨晚的事他迷迷糊糊是记得的。

  他不受控制,很疯狂。

  心里一个字情绪慢慢涌上,他看着周宛平,忍不住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握起,克制着暴躁。

  “你干的好事!”耳边蓦地响起了老爷子的吼声。

  老爷子吼完周宛平,怒气冲冲下楼。

  “走啊。”周宛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绷着脸握紧了他手腕,扯着他往楼下走。

  ——

  八点半,丰县。

  街道两边路灯亮起。

  陶夭出了餐馆,抬手微微压低了帽檐,左右看了两眼,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次性口罩戴上。

  下午拍戏的时候金佑安NG了好些次,以至于剧组一直拖到了八点才收工,程牧担心她来回奔波太累,所以临时决定不回香江了,陪她在丰县大酒店住一晚上。

  收工后,两个人单独出来吃饭。

  化妆间里卸妆的时候,尤可人神叨叨地给她普及了一会安全期有关的生理常识,最后叮咛她别忘了买套。

  眼下程牧在里面等餐,她便寻了借口出来。

  不过,这种东西她还没买过,感觉起来有些尴尬。偏偏她也不好意思提醒程牧买,纠结了一会,还是自己出来了。

  陶夭站在台阶上眺望了一下,发现马路对面超市边就有一家药店,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过去。

  这时间,药店里也没什么人。

  她径直进去在计生用品货架上取了东西,松口气,转身,拿着东西去收银台结账。

  “20。”收银员朝前面一个女生说。

  那女生递了一张红钞过去,顺手将药盒装进口袋。

  陶夭看到她脸上的一次性口罩,顿时呆了。

  谢灵儿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侧头看过来,明显愣了一下之后,她连钱都没要,直接走了。

  陶夭:“……”

  两分钟后,她一手插兜出了药店。

  谢灵儿已经走不见了。

  她买避孕药?

  陶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慢吞吞地往对面餐馆走,全然没发现,药店台阶上,开着的半扇门后有人抿唇看着她。

  孙悦一脸愕然。

  不过是出来买个东西,意外地看见两个人。

  陶夭买安全套她还勉强可以理解,谢灵儿拿的那盒,分明是紧急避孕药,奇了怪了。

  ——

  陶夭回到了餐馆。

  小吃摆了半桌,程牧没开动,眼见她回来微微挑起眉头,开口问:“出去透个气这么久?”

  “买了瓶口香糖。”陶夭随后将一瓶益达放在桌上,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印象里,谢灵儿没有男朋友。

  难不成地下情?

  她抬眸看了程牧一眼,纠结了一会,觉得这种八卦,她大抵应该帮着保密,不该告诉程牧。

  这样想着,她放下茶杯,拿了筷子开动。

  程牧却注意到她神情,略微想了想,暂时没开口。等两人吃完饭出了餐馆,语调随意地问:“透气的时候看见谁了?”

  “没见谁呀。”陶夭仰头朝他笑了一下。

  程牧略略一笑:“你确定?”

  陶夭一时间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看见了,犹豫着问:“你表妹,就谢灵儿,有没有男朋友?”谢灵儿这种身份,在娱乐圈应该不至于被潜规则,不过她刚才看见自己的那反应着实有点奇怪。

  就好像,突然被蝎子蛰了一下。

  她其实比自己大几岁。

  两个人就算碰上,也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吧?

  陶夭收回思绪,蹙眉看了程牧一眼。后者面色没什么波澜,淡淡地说:“没听说有男朋友。”

  ------题外话------

  西安持续四十度以上高温,阿锦成了生焖阿锦。

  因为荨麻疹不能吹空调,热的眼睛都是水蒙蒙的,码字速度拖拉到不忍直视了。

  真抱歉。

  /(ㄒoㄒ)/~

  ☆、251:敢作敢当,怕什么?【一更】

  晚上九点。

  丰县大酒店,505室。

  谢灵儿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听到了烧水壶吧嗒一声响,水开了。她随手从衣兜里将药盒拿了出来,按着说明抠了一粒。

  心里突然觉得乱。

  买个药而已,竟然就那么碰上陶夭了。她若是将这件事和表哥说起,岂不是就会知道自己和苏瑾年的事。这种可能性让她非常不舒服,偏偏,她又不可能为此去和程牧特地说什么。

  谢灵儿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起身去倒水。

  开水很烫。

  她端起水壶将玻璃杯烫了一下,倒了第一杯,又将开水和矿泉水随意地兑了半杯,喝了手心里那粒药。

  “砰——砰——”两道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谢灵儿第一时间收了药盒,发问。

  “我,孙悦。”门外人答。

  谢灵儿松口气,抬步过去将门打开,淡笑着问:“有事?”

  孙悦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侧身进屋,一边走一边说:“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呀,我都不知道。”

  “什么?”谢灵儿关上门,一只手尚且按在门把手上,侧身看着她问,脸色微愣。

  孙悦上下打量她一眼,嗔怪道:“装什么傻呀?我可都知道了。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呀,好歹同学舍友一场,这交个男朋友还神神秘秘的,怎么,怕我们知道了要你请吃饭呀?”

  谢灵儿脸上的笑容淡了:“我没男朋友。”

  “没男朋友?”孙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走两步到了她跟前,小声道,“没男朋友买什么避孕药呀?老实交代,你昨晚干嘛去了?早上都没来拍戏,说不过去哈。”

  她提起昨晚,谢灵儿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了。

  她抿着唇坐到了床边。

  孙悦看着她脸色,晓得这便是她生气的前兆了,不过,她心里还颇有些不是个滋味。谢灵儿的出身在班上不算秘密,眼下交个男朋友却搞这么隐秘,越发激起了她心里的好奇。

  也不晓得她男朋友何方神圣?

  这么藏着!

  孙悦眼里的兴味很明显,谢灵儿也晓得她素来八卦嘴碎的性子,不过,再八卦,这人也没长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就知道了她买药的事情?

  谢灵儿随手脱了薄外套扔在床上,转身去倒水,语调淡淡地随口道:“什么避孕药?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孙悦好笑:“还装呢?买药的时候遇上陶夭了吧?”

  谢灵儿轻呵了一声,没答话。

  孙悦又道:“我也是在楼下恰好遇上她,结果她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我都有点懵呢,随口多问了两句。结果她就说药店里碰上你买药了,哈,还含糊其辞地不说什么药,一猜就猜到了嘛。”

  谢灵儿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她:“喝点水。”

  “谢啦。”孙悦瞄一眼桌上烧开的一壶水,笑着说,“也就你这么讲究,我都是直接喝矿泉水,最近天气又不冷。”丰县大酒店条件有限,他们住的客房里连个饮水机都没有。

  谢灵儿看着她喝水,微笑着没说话。

  孙悦喝了半杯水,双手握着杯子抵在腿面上,也不晓得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好奇地问:“话说,她在药店里碰见你诶,她去买什么了?不可能和你一样吧,程董今晚没走。”

  “就没见过你这么八卦的。”谢灵儿有些无言以对。

  “好奇嘛。”孙悦撇了撇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气呼呼说,“其实我今天在学校里遇上程董了,不过我和他打招呼他连我理都不理。你说他当初看上陶夭的时候,那陶夭也没回欧阳家呀,他到底看上陶夭哪了?”

  “我不清楚。”谢灵儿直白地说。

  孙悦起身将水杯放在桌上,抬步去洗手间里,声音飘出来:“说实话,我觉得我这长相也不算差。”能考上香江影视大学并且在大二就顺利签约,孙悦的外形条件自然也算得上出众。

  不过,娱乐圈长相出众的女生实在太多了,像她这种没什么背景的,能一签约就在电影里饰演出场颇多的女配,已经算挺不错了。

  谢灵儿用手指随意地敲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应付说:“嗯。”

  孙悦又从洗手间里飘了出来,语调讨好:“话说到这,我就不拐弯抹角啦。你说我们好歹舍友一场,能不能帮帮我呀?”

  “哦。帮什么?”

  “明知故问诶你?”孙悦嗔怪地看她一眼,咬唇笑说,“你在圈子里肯定认识挺多贵重人物,介绍介绍。”

  娱乐圈潜规则素来不是秘密。可她一个新人连一点门道都没有,贸然地找靠山,很多时候可能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也捞不到多少好处。眼下,也就谢灵儿好朋友这身份能稍微唬唬人。

  要是这人能将自己介绍给她那些朋友,不愁没人脉。

  今晚算个好时机。

  女生嘛,分享秘密能让人更亲近。

  孙悦胡乱想着,却听见谢灵儿突然直白地问:“你这意思,看上我表哥了是吗?”

  “也不一定非要程董。”

  “我帮不了你。”谢灵儿淡淡一笑说,“而且你也想太多了。我异性朋友很少,关系一般,没亲密到能给人介绍小蜜的地步。”

  “什么小蜜诶?”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孙悦脸色有点尴尬了。

  谢灵儿拿自己杯子喝了一口水,声音淡淡地又说:“再没什么事的话你回去吧,我得休息了。”

  孙悦:“……”

  这人虽然出身好,一向都蛮好说话的。

  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什么话都往外说,眼下看来,这根本油盐不进啊,糟心了。

  孙悦干笑了一声:“好吧,那我走了。”

  “嗯。”谢灵儿放下水杯,将她送到了房间门口。

  孙悦站在门边,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止步,犹豫着小声说:“对了,避孕药那种东西不能多吃的,对女生身体很不好。”

  谢灵儿抿紧了唇:“多谢提醒。”

  孙悦呵呵笑了一声,走了。

  谢灵儿目送她走了几步,啪一声,关了门。

  这响声将孙悦吓了一跳,她若有所思地停下了步子,突然瞧见前面不远处一扇门打开,陶夭拎着小包走了出来。

  剧组里好些人都住在这一层,她的房间和谢灵儿房间也距离挺近,不过,她眼下拎着包出来,很明显今晚不住自己这个房间了。

  孙悦心念一转,笑着唤:“陶夭?”

  陶夭原本已经看见她,却没想到她能摆出这么一副笑容可掬的姿态,微微愣一下,随口问:“刚从外面回来?”

  “没,刚和灵儿聊了几句。”孙悦笑着说。

  “哦。”陶夭点点头,越过她准备走。却不想孙悦突然神秘兮兮地问,“对了,避孕药是不是对女生身体不好?”

  陶夭错愕地看了她一眼。

  孙悦叹气说:“她在吃这个东西,我没什么经验,随口问问哈。你说她男朋友也真是的,就只图自己爽快,根本不为她的身体考虑哦,糟心。还神神秘秘的,我都没见过。”

  陶夭抿唇笑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她越过她往电梯口走。

  孙悦扭头看一眼她的背影,在心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冷笑起来。

  要不是因为意外地被认回欧阳家,这不就是靠美色爬上去的吗,也不知道清高个什么劲。

  ——

  “叮。”电梯停在七楼。

  陶夭拎着包出去,蹙眉往房间里走。

  孙悦这种女生朋友她以前没有,不过她也知道,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左右逢迎八卦嘴碎的人物。

  谢灵儿这身份,倒是挺招这种人。

  她胡乱想着,到了709门口,抬手敲了两下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

  程牧已经洗完澡,他没用酒店里的浴巾浴袍,浑身上下就挂了一条自己的平角内裤,一副随意慵懒的样子。

  “去这么久?”眼见陶夭神色微愣,他抬手将她扯进房间里,关上门随口问了一句。

  陶夭淡笑一下:“在楼下冲了澡换了衣服。”

  程牧一手绕过她脖子将她圈到自己怀里,俯身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气,暧昧地说:“洗好了?”

  陶夭不自在地动动身子,心不在焉地说:“突然觉得你晚上留在这挺不合适的,该被说闲话了。”

  搁以往,这种事她其实不怎么在乎,程牧也不在乎。他觉得回香江太累要留下过夜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刚才突然遇上孙悦,她心里却有些不得劲了,孙悦那张嘴可是有够厉害的,偏偏还没办法和她计较什么。

  毕竟人家没有刻意诋毁辱骂,不过是逢人说两句八卦而已。

  莫名地有点烦……

  程牧当然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一只手圈着她轻吻,身子从后面抵着她,轻顶两下,低笑说:“敢作敢当,怕什么?去床上,嗯?”

  低沉暧昧一句话落在耳边,陶夭只觉得耳朵顿时都痒了起来,回转身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仰起头。

  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程牧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陶夭一手攀上他肩,另外一只手很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背后,突然就想到他以往的那些撩拨手段,她的指尖下意识顺着他脊椎往下游走,轻点着,落到了他裤沿。

  程牧一只手扣上她臀瓣,让她脚尖突然离地。

  天旋地转间,两个人落到了床上。

  陶夭躺在被子上,仰头看着他的样子,程牧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一手插进她细碎的短发,大掌扣着她的头顶,感觉起来,稍稍用力便能将她整个人揉碎一般。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两个人互相端详着打量着,慢慢地又吻在了一起。

  陶夭不晓得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两个人的动作几经变化,最后都平躺在床上了,她衣衫半褪,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一只手伸过来,扯住了她的牛仔裤腰身,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湿润的性感,低沉地说:“自己上来。”

  陶夭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吞咽声。

  程牧在轻笑。

  她一转身爬上去,低头吻住他唇,辗转咬了一会,将汗湿的小脸埋在他颈侧,哑着声音问:“胳膊好了吗?”

  “不能有大动作。”程牧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仍旧用那一把低沉磁性的魅惑嗓音说,“你来。”

  陶夭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咬紧了唇。

  程牧一手落在她腰间。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均是一愣。

  程牧将她的手机从裤兜里掏了出来,目光微微愣一下,指尖翻转,将手机屏幕朝向她。

  来电:瑾年。

  这号码什么时候存上的她都没印象了。

  下意识地,她重新对上程牧的眼睛。程牧幽深的眼眸看着有些明亮的水汽,那是他情动到极致的样子。

  陶夭抿着唇关机,没说话,低头吻住了他的眼睛。

  ------题外话------

  早安。

  来自焖锅的问候。/(ㄒoㄒ)/~

  ☆、252:真是瞎了她的眼【二更】

  她吻得小心翼翼。

  总觉得这一天他受了委屈。

  因而,两个人中午吃饭也罢,下午在剧组里也好,她都没有刻意地去回避两个人的关系,心里已经打算顺其自然了。先前想过的那许多,因为他这样一个态度,反而变得无关紧要。

  爱着的时候,是这样吗?

  陶夭慢慢地抬起头,一只手抚摸在程牧的脸颊上,她慢慢地将自己脸蛋贴过去,小声地说:“对不起。”

  程牧一手揽着她臀,声音微哑:“净说这些没用的。”

  陶夭埋头在他颈侧,声音低低地笑了一会,一边吻着他一边说:“关掉灯吧好不好?”

  “不好。”

  “嗯——”

  她将一个音拖得九转十八弯,撒着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关灯我不自在呐。好不?”两个人紧密相贴,她说话的时候难免动一动,程牧一手揽着她,只觉得身上这么一个她实在磨人得紧。

  他抬手在她臀上拍了拍,毫无办法地妥协:“去吧。”

  陶夭一笑,从他身上起来。

  她原本想关灯,一下床却发现他的领带随意地搭在椅子背上,神色一愣,抽了他领带又扑到他身边去,调笑着说:“不关灯也行,用这个?”

  程牧定定地看她一眼,一手扣着她后颈将她揽到身前狠吻了一下,喘着粗气说:“别磨蹭了,行吗?”他说着话,自己却并不动,就那么大喇喇地躺着,一副等着享受的样子。

  陶夭两手扯着领带扣在他眼睛上,在他耳后随意地打了一个结。

  房间里气氛顿时变了。

  陶夭看着身下任由她为所欲为的男人,心口渐渐被一股子饱涨的情绪充满,她看着他唇角缓缓勾起的弧度,只觉得心神俱醉,一手按着他的胯,她用另一只手去脱衣服。

  水乳交融的那一刻,男人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

  她在他身上,颠簸得支离破碎。

  响声让她脸红心跳。

  程牧突然扯掉领带的那一刻,她发出啊一声尖叫,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便被他一手钳制着压在腿下,男人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凶猛的戾气,让她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很快,她躬身抱住了他的腰。

  大床发出令人羞耻的响声,她索性将脸蛋埋进被子里。

  许久,程牧一把将她捞起来,右臂都没有全好,可他一只手臂也非常又力道,手脚并用便将她扭曲成这样那样,经久不停。

  等他总算停下,陶夭瘫在床上不想动了,咬着被角喘气。

  程牧侧身靠在床上,将她揽进怀里,顺手抽了她咬着的被角,开口斥:“你也不嫌脏。”

  陶夭侧身抱住了他,心跳仍是很快。

  睫毛还是湿的,整个人都有些大脑短路,虚脱。

  前所未有地,觉得满足。

  她用一种称得上仰慕又饱含着依恋的目光看着他,半晌,哑着声音说:“好爱你。”

  程牧好笑地问:“这种时候表白?”

  陶夭一愣,咬咬唇给他一个后背,只觉得双颊滚烫。

  她原本并不热衷这种事,可遇上他以后,从被迫接受到主动去想,有时候会觉得,和他做这种事,很快乐。是难得的什么也不用想可以完全放空自己的时刻,也是两个人关系最紧密的时刻,最能让人觉得踏实。

  程牧从后面贴上她,动作温柔无比,他说:“我也一样。”

  “你今天不生气吗?”陶夭突然想到先前苏瑾年那一通电话,主动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解释说,“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感觉起来好像碰上什么事了。不过还是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怕我生气,所以今天这么乖?”程牧声音低沉。

  陶夭连忙又摇头,“不是的。”她转个身重新蜷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轻声说,“就是想你,想给你。”

  程牧又笑起来。

  陶夭不敢抬眸去看他脸色,期期艾艾地问:“笑什么?”她心里顿时又有些窘迫,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直白的话看低她。女孩子,是应该矜持一些吧?

  “笑你傻。”程牧一手抚摸着她滑腻的背,轻声问,“要不要去洗一洗?”

  “明早洗吧。”

  程牧扯了被子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揉进怀里。

  灯光下,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他却觉得暖。

  这么一个不讲究的她,一会放肆一会又瞎担心的她,想给他快乐却似乎又摸不到要领的她,和先前那个冷冰冰话少的样子比起来,已然有了天壤之别。因为亲近,似乎渐渐地暴露出更多的小毛病,却让他喜爱至极。她已经将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捧到了他面前。

  他能感觉到那种爱,赤诚又笨拙。

  程牧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

  晚上十点,香江四院。

  苏瑾年紧紧地攥了一下手机,立在医院静悄悄的楼道上发呆。香江下了一点下雨,晚风夹杂着凉意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一下子又清醒了许多。再没有打电话了。

  程牧下午去找她了。

  这时间,两个人很可能在一起。

  他想说什么呢。

  无论他和他母亲怎么样,也无论他和云弯弯怎么样,这些事都已经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是程牧的人,看样子,这一生大抵也就这么一个归宿了,不会再变。

  那个男人,那么自大倨傲,那么高高在上,遇上今天这种事却也没有动怒,第一时间过来看她,校门口等她,和曾经出租屋里那一次比,他的变化,说一句天上地下也不为过了。

  相比而言,他还是没什么长进。

  拿不起放不下。

  苏瑾年轻叹一声,他将手机装进裤兜里,想着中午那些告白和鼓励,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已经想清楚了,不是吗?

  “醒了。弯弯你觉得怎么样?”虚掩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道关切的女声,让他下意识转过头去,抬步进屋。

  病房里,云弯弯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虚弱地躺着,周围站着好几个人,分别时她母亲郑音、父亲云信,他妈周宛平,以及他外公。这种事,他外公其实没必要来的,偏偏他因为周宛平这行为动了怒,从云川赶来,就为了平息云家父母的怒气。

  郑音先前脸色很不好,眼下见云弯弯醒了也就顾不得忙着生气,俯身问她:“还好吗?和妈妈说句话。”

  “妈。”云弯弯看她一眼,眼泪顿时掉下来。

  “昨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二十几的人了,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呢。就退一万步讲,出了这种事爸妈也会为你做主,怎么就想不通要割腕呢。”郑音没好气地说着话,语调里有心疼有责怪,却句句都在影射着周宛平。

  周宛平脸色有些僵。

  云弯弯割腕这事情让她下不来台,因此惊动了她的父母和自己父亲,这件事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甚至,云弯弯眼下这一副受害至深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心里窝火极了。

  她是存了让他们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也是这样做的,她了解自己儿子,这方法能最快地斩断他对陶夭的心思。

  弯弯这孩子默许了。

  她要是有一丁点不同意的表现,她也不可能逼着她去做这种事情,她不至于这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偏偏眼下她割腕,这什么意思?担心她做不了主,所以转而倚仗起自己的父母了吗?

  “阿姨说让我去房间里帮着照看一下,我没想到照看是这个意思。苏哥哥又不喜欢我,他喜欢别人我是知道的。眼下这样,他肯定更讨厌我了,我哪有脸再活着。”云弯弯偏头朝一侧,声音哽咽地说。

  “怎么没脸活着了?没脸活着的也不该是你!”郑音听见她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周宛平气急败坏说,“你干的好事。我好好一个闺女被你这么糟蹋,亏得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这么做事都不觉得自己无耻吗!”

  “音音你听我说——”

  “别叫我音音,你就说眼下这事情怎么办吧?”郑音瞥一眼边上站着的苏瑾年,冷哼一声道,“你儿子以前怎么样我不管。出了这种事,他必须就得负责,要么结婚要么被起诉,你们自己选。”

  “瑾年——”

  周志洲和周宛平同时抬眸唤了一声。

  苏瑾年看向云弯弯,眼眸平静,一言不发。

  这问题要在上午问,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可这一天之后,婚姻爱情都无所谓。

  他不答话,病房里静了一秒,郑音又语调不善地说:“我是不容许我们弯弯受丝毫委屈的。想被起诉的话这事情咱们不用谈了,要结婚的话那我丑话说在前面,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妈!”云弯弯为难地唤了她一声。

  “弯弯!”云信声音严厉地呵斥了一声自己的女儿,不悦说,“不许插嘴,听你妈的话。”

  云弯弯咬咬唇,不吭声了。

  周志洲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叹口气说:“瑾年你跟外公出来一趟。”

  “不用了。”苏瑾年突然说。

  周志洲一愣,下一秒,就看见苏瑾年语调冷冷地说:“结婚吧。如你们所愿。我没意见。”

  “什么叫如我们所愿?”郑音顿时又暴躁起来。

  苏瑾年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您女儿已经成年了,要是懂得自爱,也不该随意地去酒店房间照顾一个男人。”

  “你这什么意思?啊!找打是不是!”云信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了苏瑾年的衣领,拳头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可他的拳头没能落下来,云弯弯突然起身试图阻止,发出了啊一声惊呼。

  她手背上还扎着针,这一下扯动了针头,一瞬间又跌坐在床上。

  病号服很宽大,她动作间手腕上的淤青露了出来。

  云信怒火中烧,一把扯了苏瑾年去了病房外,周志洲回过神连忙追了出去,试图阻止两人。

  郑音急呼呼地跑出去叫护士。

  似乎是眨个眼的工夫,病房里就剩下云弯弯和周宛平两人。

  云弯弯坐在床上。

  周宛平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阿姨倒是小看你了,还有割腕这样的勇气。”

  云弯弯抬眸,一脸无辜:“阿姨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懂?”周宛平反问。

  云弯弯咬着唇,轻声说:“苏哥哥根本没将您这个当妈妈的放在眼里,我总不可能好端端地吃一个哑巴亏吧?”

  “……”周宛平看着她纯善无害的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攥紧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冷笑说:“真是好样的。”

  “阿姨——”云弯弯眼泪说来就来,被快步回来的郑音看见,一时间更恼怒,瞪着周宛平道,“你还在对她说什么?”

  周宛平看着相交多年的好友一副咬牙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硬生生咽下了一股气。

  谋划半天,选了这么一儿媳妇。

  真是瞎了她的眼。

  ------题外话------

  明天周末。

  所以原本在25号的福利日提前到明天。

  也就是说,今晚凌晨开始到明天凌晨,本月23号当天,秀才以上亲留言,奖励币币52个哈。

  西安下午来了一场阵雨。\(^o^)/~

  ☆、253:你将我比成宠妃?【一更】

  周宛平萌生了一股子悔意。

  当初在周家,她纵然说了那样一番话,陶夭也没有像余婧和云弯弯这样和她玩心眼顶嘴,那姑娘咣当一声拿刀切了手,一直到离开,都是那副客气拘谨的样子。

  眼下回想,倒是比后面这两个都好拿捏。

  当时她那些绯闻可都没有的。

  若是自己当时就同意了,那后面她和程家那位的事情也压根不可能出,眼下又回了欧阳家,这身份,也甩了余婧和云弯弯几百条街。最重要儿子喜欢她,被成全只会感谢她这个妈。

  眼下倒好,儿子和她离了心,她选半天找了云弯弯这么一个不声不响就能让她吃闷亏的祖宗回去。

  “剩这么一点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边上,赶来的护士帮云弯弯拔了针,温声叮咛。

  四院是公立医院,住院部床位一向紧张,云弯弯身体并没有大问题,被送来之后住了留观床,并没有办理住院手续。护士一走,她便拿了自己衣服去洗手间里换。

  昨晚天不亮就离开了医院,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流浪汉被骚扰,两个人纠缠间她手腕被抓了好几道淤青,脚腕也因为被拖拽而擦伤了,虽然最后因为一个清洁工的帮忙有惊无险,却也着实受了好大一通委屈。

  再想想苏瑾年的事,当然不甘心了,心里还记恨上了周宛平。

  就因为她这么一手包办,她在酒店里担惊受怕地待了一晚,最后离开还差点被强暴。至于她和谢灵儿撞那么一下,当时心里有鬼没去注意她长相,后来也就看到她一个狼狈离开的侧脸,那姑娘既然能不声不响地走了,可见并不会认下这桩事。

  思来想去,有了她割腕被发现这么一出。

  苏瑾年和周宛平能过来,说明并不晓得昨晚事情的真相,而她正好趁机嫁入苏家,苏瑾年性子宽厚,只要两个人朝夕相处,他喜欢上她肯定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云弯弯换好衣服出了洗手间。

  郑音正在和周宛平说话:“事已至此,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婚礼必须尽快地提上日程。我们家弯弯刚回国,未来就准备在香江工作,市区内全额付清一套房必须有……”

  “你怎么不去抢?”周宛平没好气地说。

  说实在的,他们家算得上富裕。为自己儿子结婚在香江全额付清一套房也不算有压力,可偏偏郑音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让她半个眼瞧不上,实在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谁料,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吼:“你给我闭嘴!”

  周老爷子进了病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威严地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的错,你好意思说话?结婚的事不要讨价还价,还觉得人家姑娘遭的罪不够吗?”

  自己这父亲一生刚正,脾气也耿直得很。

  周宛平从小很少当面违逆他,此刻也自知理亏,看了他一眼,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门口,苏瑾年突然冷冷地说:“我明天还有工作,先走了。”

  “走什么走——”

  “外公。”苏瑾年打断了周老爷子的话,语气也显露出一种罕见的淡漠随意,笑着说,“反正我就是个摆设,说话也不起作用。该怎么着都随便吧,需要我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瑾年!”周宛平脸色实在一言难尽。

  苏瑾年看也没看她,一扭头,直接抬步离开了。

  ——

  翌日,清晨。

  房间里隐隐透进来一点晨光。

  陶夭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脸上有点麻麻痒痒的刺痛感。“唔”她嘟囔一声,一只手随意地伸出去,拍在程牧的脸上。

  “醒了?”男人哼笑着将她揽紧,棱角分明的侧脸压着她的脸,下巴抵在她颈间亲昵地磨。

  “痒——”陶夭没睁眼,一个劲往下躲。

  倒是反应过来,他的作案凶器大抵是胡茬。这人就是这样的,晚上若是睡在一起,大清早起来就将她缠得紧紧的,有时候用下巴将她弄醒,再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浑话。

  “帮你止止痒,嗯?”陶夭正胡思乱想间,一道分外暧昧低柔的嗓音便落入耳中,下一瞬,男人按着她肩膀将她翻个身压在被子里,他状态颇是嚣张不可一世,陶夭顿时清醒,两手抱紧了枕头。

  程牧一只手伸到了她身前,薄唇压在了她耳畔。

  “几……几点了?”陶夭气息不稳,低喘着问他。

  男人语调随意:“早着呢。”

  “唔,得去跑步。”

  “早上算了?”程牧沉沉地压着她,温热撩人的气息将她包围,一手从她胸前伸上去,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弄着她的唇,让她尚未答话又溢出一阵子破碎的低吟。

  要死了……

  两个人原本就紧密贴合着,她哪里经得起这么撩。

  尤其,还是这种姿势。

  陶夭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拿了一枚小东西反手往后递出去。

  程牧没接,大手扣着她的胯往他怀里带,坏笑着说:“你买的东西,自己撕开。”

  陶夭抿抿唇,偏头用牙齿咬上。

  一个小动作却骤然让男人激动起来,一低头含住了她耳垂。

  “啊——”

  陶夭骤然失声。

  她像一尾鱼突然被卷到了浅滩上。

  脑海里思绪飞窜。

  某一瞬,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抛了出去,恐惧的感觉尚未体味多久,又突然被身后的男人给捞住,反反复复。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

  房间里越来越亮,她猛一低头,将汗湿的脸整个压进枕头里。

  窒息般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来。

  顿时安静。

  她听到滴答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脊背上。

  好像是,一颗汗珠。

  男人身子下压,贴合上她的。

  陶夭颤着声音问:“好了?”

  程牧没答话,只有粗喘声,一下一下,窜入她耳中。

  那声音实在性感魅惑得要死,陶夭嗓子干哑,索性也不问了,就那样趴在床上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好一会,她听见他扯纸的声音。

  房间里静静的,她也没回头,等了一半分钟,程牧将她翻个身揽入怀里,动作很温柔。

  陶夭抬眸看见他汗湿的黑发和明亮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觉得晨光里此刻这个男人,有一种英俊逼人令人折服的蛊惑她心神的魅力,他深黑明亮的眸子,比以往光芒更胜。

  “你真帅。”好半晌,她突然说。

  程牧揉揉她乱糟糟汗湿的发,勾起了一边唇角,嗓音低哑地笑起来:“这算变相表扬?”

  陶夭握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程牧一把握住她手,他将她手递到了唇边轻吻一下,柔声说:“不到七点,你再睡会?”

  “你呢?”

  “今天去公司。”程牧温声答。

  陶夭哦了一声,不知怎的,心里有一股子难舍难分的感觉。

  程牧抚摸着她的脸问:“不想我走啊?”

  “不想你走你就不走吗?”陶夭随口问了一句。

  感觉起来,两个人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实在有点傻,况且丰县和香江能有多远,随时能见面。

  她语调很随意,程牧看着她,却有些正经地回答:“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现在就想这样。”

  “你将我比成宠妃?”陶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宠后,六宫无妃,可满意?”

  “哼。”陶夭轻轻地扬起了眉头,嘴角却泄露一丝笑。

  程牧看她一眼,随之也笑出了声音。

  两个人在床上又躺了一会,程牧起身去了浴室,里面水声响起来,陶夭隔着磨砂玻璃,看到他隐约晃动的影子。

  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影子会显得浴室很逼仄。

  她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就那么靠在床头,看着他影子也觉得很有意思,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里面晃来晃去,最后开门出来。

  陶夭抿唇露出一个笑。

  程牧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抬步到了衣柜前穿衣服,手臂基本无碍,他穿上衬衫西裤没用几分钟,视线一扫,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带落在床角,一副惨遭蹂躏的扭曲样。

  程牧俯身将领带勾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干笑:“回去熨一熨就好了。”

  “你这喜好够特别的。”程牧抬步到了她跟前,展开领带慢条斯理地缠在他手腕上,逼近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陶夭顿时警惕起来,双手往出挣。

  程牧一手扣住她手腕将她反身压在床上,抬腿压上她脊背,俯身问:“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语调恶狠狠地,话音刚落,自己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陶夭也笑,气呼呼地一把将他推开。

  “好了好了。”程牧抽掉自己领带,抬手拍拍她脸,俯身蹭着她鼻尖说,“不闹你了,起来洗个澡,别忘了吃早饭。”

  “你呢?”

  “公司里去吃。”

  陶夭点点头:“好吧,再见。”

  “亲一个。”程牧一偏头,将脸颊对准她的嘴。

  陶夭倾身在他脸上啵了一声。

  程牧另一边脸颊朝向她:“这边。”

  “有完没完啊。”陶夭扑哧一声笑起来,笑完了却还是依言在他另一边脸颊也落了吻,她抱着被子护着身体,就势起身跪坐在床上,拿捏着嗓子说,“恭送陛下,陛下慢走。”

  程牧:“……”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了手机走了。

  房间门发出砰一声轻响。

  陶夭拿开被子,随手扯了枕巾裹住自己,下床进了浴室。

  很清醒。

  她花十多分钟洗了一个澡,一手擦头发一手提着浴巾出了洗手间,换上了自己衣服。

  时间刚好七点半。

  目光环视一周,她蹲下去将垃圾袋绑紧了,拿了自己东西,拔了卡下楼回房间。

  尤可人也已经收拾好东西,两个人没再磨蹭,一起下楼,陶夭去前台退了一张房卡,将找回的钱塞进包里的时候看到自己手机,才想起手机还关着,她顺手掏出来开了机。

  屏幕上蹦出几条消息。

  她和尤可人一起出酒店,随手点开短信。

  傅远:“有事找,醒来联系我,尽快。”

  傅影帝?

  陶夭一愣,拿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一起待了两个剧组,她对傅远的作息也有点了解,想着这会他应该已经起床,也没再发短信,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傅远很快接通,说了句:“早安。”

  “早呀。”陶夭抿唇笑了一下,解释说,“昨晚睡觉关机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个面试机会想到你,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傅远开门见山地说,声音仍旧是以往那般温和沉稳。

  “面试机会?”陶夭微微愣一下,迟疑着说,“可我最近在拍戏,一直到八月才能完。”

  “先别急着拒绝。”傅远有些好笑地道,“都不问问是个什么机会?”

  陶夭微愣一下,正觉得不好意思,就听到傅远一本正经地说:“罗伯特导演的新片要找一个东方女孩,我觉得你还挺合适。”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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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4:夭夭你要冲上国际了【二更】

  罗伯特导演?

  陶夭握着电话沉默了能有好几秒,她停下步子立在原地,微笑了一下,迟疑着问:“您说的罗伯特,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傅远笑了一声,“应该是。”

  罗伯特=世界名导=灾难片。

  这是陶夭的认知。

  不过,在她以往全部的生命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么一位国际著名导演扯上什么关系。

  并非妄自菲薄,而是基于她所了解的事实。

  国内影坛这些年出去闯荡的人很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闯出名堂的人很少,傅远是其中成就最大的一个。奥斯汀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这么一个根本不曾颁给华人的奖项,被他斩获,随即而来的,他就此成为华语影坛的标杆,几乎无法超越。

  取得这一成绩,他三十六岁。

  而她,现在才十九岁。

  怎么可能遇上这种机会,难以置信。

  不过,她又知道傅远不是那种信口开河或者爱开玩笑的人,因而,经历了一番心理建设后,陶夭定定神,淡淡笑着说:“抱歉,让您见笑了。我情绪有些激动。”

  “吓到了?”傅远语调里有一丝怜惜纵容。

  他能打电话,说明最起码这个面试机会十拿九稳,陶夭当然明白,也就没问太多。这句直白的话已经表现了她的态度和心情,相比于惊喜尖叫千恩万谢,这回答也更让他自在。

  傅远不等她回答又说:“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新片里有三个华人角色,女性角色一个,年龄二十岁,你可以试试。角色剧本我随后发你邮箱,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档期调整一下,十三号和我一起过去面试。”

  “出国?”陶夭一愣。

  “对。”傅远旋即解释说,“影片预计八月中旬开机,别紧张。这次过去就面试一下,往返三天差不多。”

  他说话语气和以往一样,温和沉稳。不过,陶夭仍是从里面听到了一丝胜券在握一般的自信,她想了想,笑着问:“您说里面有三个华人角色,您是不是已经确定要出演了?”

  傅远微微愣一下:“是,演一个变态科学家。”

  陶夭闻言轻笑:“恭喜呀。”

  “谢谢。”傅远想了想,索性又给她透露说,“参加电影节的时候意外结识了罗伯特导演,人不错,之后也一直都有联系。这次三个华人角色里另外一男一女都会面向亚洲影坛征选,我厚着脸皮争取了两个面试名额。”

  他自谦的说法惹得陶夭一笑,心情也轻松许多,好奇地问:“另外还有个男性角色呢?”

  “嗯。准备让明川跟你一起去试试。”

  “孟明川吗?”

  “你还认识哪个明川?”傅远笑着问,语气很寻常。

  陶夭也笑起来,接话说:“嗯。挺好。”

  孟明川在娱乐圈原本就算一朵奇葩,龙套跑了那么多,颜值在线有演技,眼下彼此认识了,她觉得他脾气也没有圈子里传的那么怪,顶多就潇洒随意一些而已。

  不过,他最近和傅影帝走得很近?

  原本就是迷弟,眼下还沾了亲,好像也正常。

  陶夭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挂了电话之后等了几分钟,用手机登录了个人邮箱。

  傅远已经将剧本大纲发了过来。

  她和尤可人一边往学校走,边走边看。

  罗伯特的新片就两个字《求生》。背景走了他一贯的大片风格,设置在未来末世。因为地球超负荷运转负担了人类的生存太久,以至于各种资源严重枯竭,即将濒临灭亡。这种时候,国际上最发达国家M国的首脑无法坐以待毙,组织了一个科学家团队,企图拯救世界。

  这个科学家团队拯救世界的方式主要有三种。其一,研究人体,试图以药物干扰改变人体机能,让普通的肉体凡胎达到变异进化的目的,适应更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其二,寻找新的适合人类移居的星球,并且尽快地制造更坚固强大的飞行机器。其三,尽可能修护改善地球环境,延缓地球毁灭的到来时间。

  这三种方式,第一种投入最大。

  很多人将科学家称为疯子。越是匪夷所思,越是难以完成,他们越是喜欢并且愿意去挑战。更何况,这第一种方法一旦成功,也许只需要一管针剂,便能改变一个人,最为便捷。

  当然,这只是从掌权者的角度出发而产生的成就感。事实是,他们冷血无情地枉顾了被试验者的意愿,将活人当成了小白鼠,只为了达成这种看似伟大的人类使命。

  科学家团队总共七人,其中有一位医生出身的华人科学家简宁,陶夭觉得这大抵应该是傅远要饰演的角色。

  傅远之外的两个华人角色都是被试验者。

  当然,作为小白鼠的他们,起先并不晓得自己是被试验者。

  女生叫倪姿,男生叫黎乐。

  倪姿是生长在M国街头的华人,之所以被选中当试验品,是因为她有着非常强的病痛自愈能力和抵抗力,同时,作为一个女生,她对疼痛和温度的感知力非常迟钝,力气还很大。她从小跟着养父母到了M国,不爱读书,念着当地一所三流大学,课余时间全部混迹街头,性格特点类似小太妹,被周围人随意地称一声阿姿,算得上所在片区的黑道千金。

  黎乐是土生土长的华人,身份是留学M国的高材生。他之所以被选为试验品是因为他运动细胞发达,行动力惊人,曾经创下了大学生马拉松比赛的世界纪录。此外,他拥有超高智商,通晓多国语言,在学习和生活中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算得上学校里的天之骄子幸运儿。

  这样两个人以其特殊性成为了科学家眼中具有超高可塑性的黄种人代表,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接受着培训变种试验,慢慢地变得和常人不一样。

  倪姿变得力大无穷并且不惧高温。

  黎乐变得行动如风并且心细如发。

  末日来临之前,倪姿觉醒了防护体系异能,黎乐觉醒了风系异能,两个人成为了第一批异能拥有者。他们和其他十一个被试验者一起,凭借着已经高于普通人的体力和智商,展开了对物资和地盘的争夺抢占。

  变异人脱离了科学家的控制,末日在极度混乱中到来。

  由此看,《求生》属于未来幻想片,不过,陶夭看完剧本,觉得和求生相比,杀生更适合当影片名。

  这部影片从头到尾,异能者都在征战碾压掠夺。

  让她没想到的是,影片最终在M国科学家亚当·金的梦境后结局,《求生》整个剧情是他的一个噩梦,而梦醒之后,他照常前往科学研究院上班,却被首脑召集开会。

  会议的主题是:求生。

  影片在开会主题出现后结局,很明显,还有第二部。

  名导的脑洞都比较天马行空,陶夭一路看完,唏嘘了半天,临到学校门口才装了手机。

  尤可人一直都没有打扰她,眼见她总算装了手机,好奇地问:“傅影帝给你介绍了新片出演?”

  “确切地说是面试,给了我一个面试机会。”

  “要出国啊?”先前她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不过并未听清,这句话问出口还是显得很犹豫。

  陶夭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嗯。罗伯特导演的新片。”

  “罗伯特?!”尤可人狠狠愣一下,“哪个罗伯特?啊啊啊,天呐,罗伯特!超喜欢拍灾难大片的那个是不是?!”

  “嗯啊。”陶夭竖起手指嘘了一下,提醒道,“别激动啊,就一个面试机会而已,没确定出演。”

  “虽然就一个面试机会,那是国际名导新片的面试机会诶,天呐,夭夭你要冲上国际了——”

  “冲哪?”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尤可人吓了一跳,一只手按着心口回头叹气,“奕哥你要吓死人了。”

  凤奕微微一笑,看向陶夭:“你们说什么呢?”

  ------题外话------

  这一章,写的好慢。

  写的过程中,脑补出一个新文。

  如果把末世的剧情展开,让傅影帝那个角色当男主,夭夭那个角色当女主。吊儿郎当体质特殊的街头小太妹VS高冷禁欲变态智商超群科学家,莫名地觉得炒鸡萌,超级带感!

  兴奋得无法自控,强烈的想写的感觉瞬间超过了我准备好的校园女追男!

  哭唧唧。/(ㄒoㄒ)/~

  ☆、255:到时候陪你去【7.24】

  “傅影帝给夭夭介绍了一个面试机会。”不等陶夭开口,尤可人第一时间兴奋地说,“罗伯特导演的新片呀,就那个超喜欢拍灾难大片的罗伯特,世界名导,奕哥你说这算不算一个超大的好消息,哈哈。”

  凤奕+陶夭:“……”

  两个人一起石化了几秒钟,凤奕削薄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意外地说,“哦?”

  “嗯。”陶夭点点头。

  尤可人一脸意外地看看这个偏头又看看那个,半晌,无辜地抓了抓头发,轻声问:“那个,我是不是土鳖了?”

  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这么淡定?

  名导诶。

  还是世界级的!

  她心里又咆哮一声,脸颊突然被人摸了一把,陶夭收了手,笑着说:“没,我就装着比较淡定而已。”

  尤可人:“(*^__^*)”

  陶夭安抚了她,走到了凤奕边上,声音镇定地解释说:“傅影帝说罗伯特导演的新片要选三个亚洲演员,里面有一个二十岁的女性角色,他给我争取了面试机会,可以的话十三号去M国试镜。嗯,八月中旬开拍,如果我通过试镜被选上的话。”

  话落,她抬眸瞥了凤奕一眼,征询的意思不言而喻。

  凤奕微笑一下:“你没答应?”

  陶夭被他洞察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红,抿抿唇说:“十三号是星期六,原本也休息的。总共去三天,我想和莫导商量调一下档期,这种机会,我觉得挺难得,应该试试。”

  “嗯。”凤奕中肯地点点头,“没毛病,去试吧。”

  “傅影帝主动帮忙,我不好推拒,事先没和你商量,很——”

  “停!”她未出口的话被直接打断,凤奕放下手,微笑正色道:“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难得傅影帝赏识你,应下没问题,别说抱歉,奕哥很为你高兴,放宽心。”

  凤奕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加油。”

  “我会的。”陶夭一本正经。

  这机会猝不及防而来,她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可若因此就主动放弃这机会,难免不甘心。

  她能做的,一是感谢,二是努力。

  胡思乱想着,陶夭突然说:“傅影帝好像我的贵人。”

  先前一直不顺,自从那一晚被他车子撞到之后,一切就变了,她顺利地拿下了木兰的角色,也得亏他的肯定和帮扶。

  陶夭神色间有一丝喟叹感激,这感激落到凤奕眼中,他便笑着开解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成为你的贵人,如果是,说明你有让他赏识的可取之处。无论在哪个圈子里,人脉和运气都是实力的一部分,不用妄自菲薄。”

  “谢谢奕哥。”陶夭诚意十足地说。

  事实上,她觉得凤奕也是她人生的贵人。

  不过,他是程牧给的贵人。

  突然想到这一遭,她觉得自己又有点想程牧。分明才分别不久,却已经产生了一种许久未见的感觉。她进了校门,一边往宿舍楼化妆间里走,一边发短信问程牧:“到了吗?”

  “起床了?吃过早饭了没?”程牧很快回复了一条。

  陶夭看剧本的过程和尤可人吃了饭,如实回答了他,微信里又进来一条新消息。

  孟明川:“一起合作的机会来了。”

  陶夭一愣,回过神觉得他应该在说《末世》的事情,有些好笑地问:“你一向都这么自信呀?”

  孟明川:“哈哈。蒋如意和你四哥在交往?”

  他这话锋转得太快,陶夭略略一想,非常谨慎地回了一句:“不太清楚。没人给我说呢。”

  孟明川:“导演喊了,回聊。[玫瑰]”

  陶夭退出了两人的对话框,发现程牧没再说什么话,她微微怔了一下,握着手机先进宿舍楼。

  ——

  上午,八点四十。

  程氏集团。

  程牧步伐沉稳地走入大厅,便引起了一片问候声。

  这些日子养伤,他并非天天来公司,今天早上难得按时出现,穿着打扮却让人一愣。

  也才五月初而已,大老板没穿西装外套也没打领带,黑色衬衫搭一条笔挺西裤,勾勒出修长有力的身材,虽说会让人一饱眼福,不过,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些?

  “会不会不是从家里来的?”

  “昨晚不晓得在哪呢。”

  拎着包的两个女员工刚碰头低语了一句,突然听到大厅一角传来一道清晰柔和的嗓音:“阿牧。”

  这称呼……

  真是前所未有的亲密。

  大厅气氛为之一静,正往专属电梯跟前走的男人也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循声看了过去。

  叶蓁蓁握着手包,从软皮沙发上起身,笑意盈盈。

  她一扫先前家里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长发盘起来绾了一个优雅的髻,中长款的白色西服外套搭着一条黑色修身裙,踩着高跟鞋走过光洁如新的大理石瓷砖到了程牧跟前,身姿款款地惊艳了众人视线。

  “谁呀?”

  “气质真好。”

  “叫得够亲热的。”

  “嘘。”

  八卦员工窃窃私语了两句,骤然噤声。

  “大嫂怎么来了?”程牧语气略显冷漠,却让距离不远的几个女员工在心里发出尖叫。

  大嫂?

  集团里这一位大老板刚回来时挺神秘的,眼下过了这么久,先前许多事早已经被慢慢地翻了出来。

  能被他称为大嫂的女人可仅有一位。

  还不是大嫂那么简单呢?

  前女友。

  眼下还孀居在家。

  她怎么来了?

  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叶蓁蓁身上,她自然察觉,不过这也正是她思量好久才想到的出路,如何能退缩?

  叶蓁蓁唇角勾起一道温婉的弧度,笑着说:“你大哥去世半年了,我也应该振作起来。已经和爸说过了,他同意我来公司上班。今天第一天,得烦劳你带我熟悉一下环境。”

  程牧:“?”

  程坤的大部分遗产在叶蓁蓁名下。

  他收回思绪,脸色不起波澜,淡淡地说:“既和爸说好了,你直接去人事那报道就行,入职以后自然有人领你熟悉环境,我没空。”

  他不假辞色,叶蓁蓁闻言也没恼,柔美的脸蛋上显露一丝惭愧,笑着说:“抱歉我没想那么多,那我自己上去好了,在几楼?”

  “这些事去问前台。”

  叶蓁蓁愣一下,抿着唇低声说:“你有两周没去家里了,爸和孟姨时常念叨你呢。”

  “知道了。”程牧应一声,抬步走了。

  他乘专属电梯直接上楼。

  叶蓁蓁目光也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地停留,直接转身到了前台,朝前台小姐笑着说:“帮我刷一下卡。”

  “哦。”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前台姑娘什么也没问,抬步出来帮她刷卡,顺带着提醒说,“公司人事部在二十七楼。”

  “谢谢。”

  “不客气。”

  刷了卡,前台小姐目送她身影,顺带着站在原地脑补了四十集的豪门狗血家庭伦理剧,她深吸一口气回到了自己位子上,拿了手机给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大老板的大嫂今天入职。”

  这消息传递到某些人耳边只需要一秒钟。

  顶层秘书办公室里,魏晋啊哈一声正要说话,听到了楚阳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程董早。”

  他啪一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连忙笑着问了一句。

  “嗯。”程牧随口应了,目光落在楚阳身上,发问道,“徐东没来?”

  楚阳笑意恭谨:“徐特助还没到。”

  程牧点点头,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发话说:“来了让他先进来一趟。”语调寻常,听不出什么特别情绪。

  “好的。”

  楚阳目送他进去,扭头看了魏晋一眼,蹙眉说:“发什么怪腔呢。”

  “砰——”一声,办公室门闭上。

  魏晋松口气,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刚得到可靠消息,大嫂来了。”

  “谁?”楚阳眉头拧得更紧了。

  几个小秘书呼啦啦地围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音说:“就那一位啊,大嫂。据说来公司任职了。”

  楚阳点点头,脸一沉:“是觉得都没事情好做吗?”

  “楚阳姐,你说是不是冲这位来的?”

  “不可能吧,太狗血了。”

  “人家手上应该有公司股权吧?”

  “指不定不甘心呢。”

  “wuli夭夭。”魏晋拿着手机回到了位子上,叹气说,“这感情动向可越发云遮雾绕了,我这CP粉简直操不完的心——徐哥好——”

  他话未说完,登时又站起身问候了一句。

  徐东目光扫了一眼围着的那几个,笑着问:“大早上开会呢?有好事说来我也听听。”

  “没有没有,徐哥早。”

  几个人顿时散开,办公室安静下来。

  楚阳朝大办公室方向努努嘴,笑着说:“程董刚进去。说是让你来了找他一趟。”

  “行,这就去。”

  徐东抬步过去,敲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程牧的应答声,他推门而入,微微一愣。

  顶层这一间办公室采光极好,眼下正值九点,万丈光芒从一整面落地玻璃窗投映进来,程牧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修长手指落在颈间正打领带,侧脸迎上一面光,实在英挺逼人。

  难怪那一个这会都不愿意放手呢。

  徐东在心里叹口气,主动说:“大少夫人来公司的事,我已经听闻了。”

  “哦?”程牧拍拍袖口,随意地抬眸瞥了他一眼,神色间带着一丝漠然,随口应付,“消息挺快。”

  就这样?

  徐东想了想,又道:“需要给人事那边打声招呼吗?”

  “不用。”程牧语调淡淡。

  叶蓁蓁的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总不可能因为她几次言语骚扰就做出什么狠厉出格的举动来,她毕竟是程坤的未亡人。老爷子同意她来公司,想来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程牧收回思绪,话锋一转说:“阿琛那些资料,拿来我看看。”他说话间绕到了办公桌后,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徐东:“……”

  敢情是牵挂着给那一位找女朋友的事情。

  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两声,笑说:“在我办公室呢,我去取。”

  “嗯。”程牧点点头,看了一眼手机。

  九点多,那丫头应该在忙。

  不过,那会话未说完,她在后面还多说了一句:“傅影帝给我争取了一个罗伯特导演新片的面试机会,我十三号要和他们一起去一趟M国,三天。你忙不忙呀?一起?”

  罗伯特?

  M国?

  自己这姐夫还真是……

  不过,M国?

  他好像这一下才意识到那已经在大洋彼岸了,看着微信,心情顿时有点微妙起来。

  程牧拿起桌上电话,拨通内线,沉声说:“楚阳,进来一趟。”

  “好的。”

  很快,敲门声响起。

  楚阳迈步到了办公桌前,尚未开口,程牧便抬眸道:“十三日到十五日的工作日程我看看。”

  “十三日是周六。”楚阳直接笑着道,“您星期一上午有个月中例会,下午目前还没安排。”

  “会议推到下周三。”

  “好,知道了。”

  眼见他又低下头,楚阳默默地退了出去。

  程牧将手机拨到跟前,回复了一句:“到时候陪你去。”

  ------题外话------

  小猫儿腹泻发热流清鼻涕哭闹。

  育婴嫂休息了两天,婆婆来看她嫌生,阿锦……完全手忙脚乱。

  所以今天就这样一更吧,抱歉抱歉。

  ☆、256:你对陶夭够特别的【7.28】

  到时候陪你去。

  直到中午,陶夭才看见程牧回复的这条微信。

  她刚下戏,觉得热,一手随意地将校服外套脱下搭在臂弯里,低下头点开对话框,看见这一条回复便抿起了唇角,很矜持地回复了一个字:“好。”勾起的眼尾泄露出很多情绪。

  “陶夭姐!”边上,蓦地传来一道男声。

  陶夭回头对上金佑安无邪的笑脸,随意地将手机装进裤兜,笑着问:“有事儿?”

  “没事儿不能叫你?”金佑安微微一扬眉。

  陶夭淡笑:“……好吧。”

  她看上去心情挺好,这两个字带着一点无奈纵容的情绪,金佑安垂眸看着便忍不住跟着笑笑,一扬手,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跃入她视线逗得她一愣,他便趁机说:“送你。”

  陶夭没接,意外地看着他。

  说实话,她没注意到他怎么凭空变出月季花来,只是觉得,送花这种事有点浪漫,还暧昧。

  她态度迟疑,金佑安看上去也没什么不自在,他拇指和食指夹着月季花细长的颈旋了两下,勾着唇,略带一些歉意说:“就当为昨天下午的事情道歉了,NG那么多次,挺丢人的。”

  他一说,陶夭顿时又想起昨天的事。

  昨天收工略晚。

  满教室同学当背景,她和金佑安搭戏,感情戏。很意外的,金佑安在昨天NG了很多次,完全都没表现出他以往的水准。莫来都不怎么高兴,可因为靳雯一个劲地说好话,最后金佑安勉强过关。

  按理说,不应该的。

  两个人搭戏有些日子,金佑安虽说比不上先前和她搭过戏的傅远等人,可他的实力如何,她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

  陶夭收回思绪,伸手拿了那支月季花,淡笑说:“谢谢。”

  花茎上一个刺都没有。

  金佑安弯起眼眸看着她,轻声说:“怕扎到你手。”

  他眼眸里盛了一弯温柔的波光,陶夭微怔一下,微微瞥开眼眸,心里有些不自在,半晌,只是略略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金佑安这人挺怪的,几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对她表现出很大的善意。虽说他一贯人设就是如此,可陶夭仍是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比对旁的人都要更亲近一些。说好像是喜欢吧,他却表现得极为坦荡自然,那感觉区别于爱情,更像一种自来熟的依恋。

  依恋?

  蓦地想到的这两个词让陶夭蹙起了眉头。

  她很确定,她不认识金佑安。

  陶夭舒口气,又听见边上男生语调随意地问:“听说姐姐回欧阳家以前家在乾平?”

  “嗯,乾平玉川。”

  玉川是乾平省一个市,和乾宁距离其实并不远,她在被陶静带去乾宁之前,和陶谦一直生活在玉川。

  那是一个雨水很少,冬季有寒风的城市。

  陶夭胡乱地想着,好半晌没听到金佑安说话,她一扭头,看见他正噙着笑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里似乎涌动着千言万语,可当她再一眨眼,那万般情绪倏尔不见,他抿起唇角轻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这地名真好听。”语调里带着一丝极轻的惆怅。

  陶夭低头看了一眼月季花。

  馥郁花香萦绕在鼻端,她似有所感,淡笑着嗯了一声,随口问他:“你呢,家是哪的呀?”

  “不起眼的地方。”金佑安笑了笑,低头说。

  这答案……

  陶夭一时间倒有些好奇了:“那你是怎么去了多罗国?据说那边练习生选拔挺严苛。”更何况,他是男子偶像天团“三好学生”里人气最高的那一个,作为一个异国人,脱颖而出应该很不容易吧。

  他才十八岁,也是孤儿。

  陶夭这般想着,没听到金佑安回答她,反而是随后跟来的尤可人抬胳膊撞了撞她的手肘,笑着说:“奕哥叫你呢没听见,吃饭啦。”

  陶夭一抬眸,凤奕等在不远处花坛边。天气渐渐热起来,他单穿一件熨帖的白衬衣配一条笔挺西裤,没打领带,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却硬生生营造出一种禁欲讲究的气度。

  陶夭不好让他等,扭头朝金佑安道:“那我们去吃饭了。”

  “我等雯姐。”金佑安点点头。

  陶夭一笑,尤可人挽着她胳膊,两个人到了凤奕跟前。三个人一边往校外走,尤可人便低声说:“你刚才那问题,他看着不想回答诶,也不晓得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陶夭一愣。

  “多罗国一个小花前不久自杀了嘛,就那个……人人自危……明白了吧?就他们公司的……”

  陶夭:“……”

  尤可人声音压得低,说话又非常含糊,她蹙眉想了好一会,总算回过神来,一时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尤可人说的是多罗国二线某女星因不堪公司高层潜规则在公寓自杀事件,这自杀引发了轩然大波,眼下尚未过去。原因是自杀女星提供了一份涉及潜规则的人员名单,她所在的公司高层和艺人半数被波及。

  陶夭有所耳闻,回过神来说:“应该没有他吧。”按着金佑安的影响力,若是被提及,娱乐圈现在该炸了。

  可显然,尤可人并不以为然,神秘兮兮地说:“名单上是没他。不过我听说他和那个叫韩什么的私交很不错,很可能是被刻意忽略掉的呢。三好学生里有三个都中枪了呢,还有性侵照……”

  刻意被压低的几个字让陶夭有些不适地拧起了眉,看着她问:“以讹传讹的,这些你都听谁说的呀?”

  尤可人耸耸肩:“谁说的倒不清楚,感觉大家都在议论呢。”

  陶夭有些抑郁地抿起了唇角。

  边上,凤奕蓦地笑了一下:“三人成虎,这圈子里就绯闻传言多,谁说的不重要,有人信就行了。”

  陶夭问他:“奕哥觉得这可能吗?”

  她用了反问语调。

  金佑安气质清新柔和,眼神纯净,笑容温暖,怎么看,都不像是靠着潜规则伺候人爬上来的。尤其他才十八呀,还是男生,那种事想起来都觉得让人无法接受。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陶夭觉得,像他那样的,应该是生来就被世界疼宠关爱的。

  她看着凤奕,眼神里明显有几分倔强的求证期许。

  凤奕倏尔一笑,淡淡说:“他是孤儿。”

  陶夭:“……”

  她不说话了,默默走路。

  多罗国是造星之国,圈内竞争比国内严苛残酷许多倍,同时,这几年潜规则被曝光的频率也呈上升趋势,艺人作为娱乐圈产业链最底端的存在,境况可想而知。

  十几岁的异国少年,短短两年风靡亚洲,堪称奇迹。

  她以前也算孤儿。

  金佑安只会比她更难。

  陶夭这样想着,心里慢慢地涌起了一股子难以排遣的压抑,她朝着尤可人低声说:“总归都是没什么根据的事,还是少胡思乱想了。公司大费周章挖他过来,靳雯又那么护着他,被听到总归不太好。”

  她苦口婆心的话惹得尤可人一笑:“我当然知道啦,也就在你跟前说说,不过你这还不是老板娘呢,就操心这些,程董知道要乐死了,哈哈。”

  “去你的。”陶夭扑哧一笑,用手里的月季花砸她。

  粉色的花苞不堪力道,因这一下突兀地散开,纷纷飘落,落到了因为年岁久远而有些松动的地砖上。

  一朵花而已,陶夭愣一下,却没放在心上。

  ——

  金佑安垂下了纤长的眼睫毛。

  那一朵粉色的花,尚未盛开便已散落,多可悲的命运。

  “看什么呢?”他正暗想,边上靳雯随口问了一句,看着陶夭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问。

  金佑安静默一下:“没什么。”

  靳雯敏锐的目光紧盯着他,半晌,用一股子笃定却不可思议的语调低声问:“你对陶夭够特别的。”

  “是吗?”少年扬起了俊秀的脸。

  靳雯对上他眼眸,她自他眼眸里看到了一丝冷淡黯然的光,这转瞬即逝的一丝光芒让她愣了一下,心生警惕,沉默着和他对视,渐渐地,眼看着他眼眸弯成了往日的弧度,一副温暖柔和的样子。

  她带金佑安时间不长,对他的关照却算得上无微不至了。

  这孩子年龄小,招人疼。不同于好些少年得志的艺人,金佑安一丝一毫的脾气都没有,哪怕对上小助理都态度柔和若春风。不挑食不睡懒觉不抽烟不喝酒不好色,总之,娱乐圈男艺人可能会产生的陋习他都没有,乖巧纯净得就像一个三好学生。

  不过,他对陶夭还是挺特殊的。

  第一次公司里的相遇,开机发布会上的维护,主动要求微博力挺,甚至,昨天明显地不断NG耽误进度……

  他在自己能做到的界限内,不动声色地靠近陶夭。

  这突然感悟到的事实将靳雯吓了一跳,她双手环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看着他眼睛,一脸严肃地说:“你和她关系好,我乐见其成。可这往来前提仅限于友情,明白吗?且不说程董和她的关系,就撇开这些,以她欧阳家大小姐的身份,你们也绝无可能,你比她还小呢。”

  “……你想多了。”半晌,金佑安看着她,笑说。

  “希望如此。”靳雯看着他神情松了一口气,却仍是语调严肃地补充说,“昨天下午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昨天下午,他拍摄感情戏NG许久,拖累了收工时间。

  当时,程牧在探班。

  已经见过几次,可昨天,他和陶夭的关系已然昭然若揭了。他比记忆里更高大英俊,眉目间那股子桀骜懒散的戾气消退许多,尽数转换成从容不迫的雍容气度,不发一言的时候,显得沉稳且有威严。

  那两人,虽然曾经无限接近,却该是素昧平生的。

  眼下却在一起。

  五月明媚的天光照耀着他,恍然间,他回到了记忆里喧嚣的玉川。

  那条人员纷杂的巷子白日里嘈杂无比,夜晚光怪陆离。夏天里苍蝇蚊子到处飞,冬天里积雪结成冰化成水,到处都脏污坑洼。可,无论是冷是热,边上有没有苍蝇蚊子,他大多时候都在路口,被打扮成一个面黄肌瘦的独臂小残废,接受过往一众人的怜悯同情和议论,生意好的时候,晚上能吃一顿饱饭。

  乞讨是他与生俱来的唯一技能。

  不晓得父母是谁,不晓得从哪里来,从他有记忆起,便是九爷手下一个小乞丐,他没逃过,前面一个小哥逃跑被追回来断了一条腿,断腿以后,反而给九爷赚了更多钱。

  那些日子每一天都是一样的,那个路口附近的许多人都认识他,不过,见怪不怪。

  日光之下,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

  他原以为,一生不过如此。

  直到那一天。

  眼下回想,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夜,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他没有厚衣服穿,畏缩着不想出去,结果是被揍了一顿歪靠在路口一个角落里,像过路人展示他的惨样。

  那个时刻以往其实也有,他虽小,却也已经麻木。

  风雨那么大,路人都裹着衣服步履匆匆,哪有人晓得停下步子去怜悯一个小乞丐呢,九爷这些招数也不晓得翻新一下,时间一久,路人都没什么新鲜感,生意越发难做了。

  小姐姐路过的时候,她正这样想。

  看见她是因为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他没吃饭,就那么一抬眸,便看到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穿着橘黄色小棉衣的女孩捧着烤红薯走过,她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穿戴厚实,干净漂亮。边上还有个穿大衣的男人,无奈地揉着她头发说:“马上到家了,等会再吃。”

  “到家里会冷掉的。”她仰头冲男人说话,一本正经的。

  他没有父母,看着他们移不开视线,注视得久了,对上她循着感觉而来的目光,怜悯、诧异、探询,很复杂。

  她极快地看了他一眼,仰头冲男人讲:“爸爸你给那个弟弟再买一个。”

  “骗人的。”那男人看都没看他,拉着善良天真的女儿进了巷子。

  他顿时了然。

  九爷这生意做得久了,他这乞丐也当得久了,因为这一块人流量特别大,所以都不怎么挪地方。可,常来常往的很多人都认识他,当然晓得他是靠这个吃饭的。

  嫌弃可怜的话他也听得多了,懒得理。

  他没想到她会回来。

  她一手捂着烤红薯,一手压着帽子,冒着风雪跑回来,脸蛋红红地蹲在他跟前,将手里的烤红薯和一些纸币钢镚一股脑地放到了他腿边的鞋盒盖里,抖抖索索地问他:“爸爸说你要够钱就能回去睡觉了,这些够吗?”

  他垂眸看着那一堆,零零碎碎,十几块。

  再抬头,他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她朝他露出一个笑,看见他脸色愣了一下,垮着脸问:“不够呀,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那么冷的夜晚,她说话的时候哈出一口热气,将红扑扑的一张脸映得分外精致,粉雕玉琢的。

  “够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说。

  他说了那话之后她起身跑了,巷子里乱,他回过身后收拾了钱追上去,远远地就看到她爸爸找出来。

  那一晚,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夭夭。

  那以后,他时常见到她,渐渐地知道了她姓陶,陶瓷的陶,她没有妈妈,跟着爸爸生活,大他一岁。可实际上,因为他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又惯常佝偻着脊背,显得比她小了两三岁。

  他没继续在那个路口待多久,她每次路过都给他点东西,一两毛钱,几颗糖,虽然少,却因为是她省下的,便让他受之有愧。

  他跟着九爷手下的人拓展了新生意,跑去碰瓷。

  碰瓷是个技术活,一般三四个人一组,他首当其冲,被一个年龄大点的用自行车带着,碰上的时候要从自行车后座跌下去,擦伤磕伤在所难免,可赚得多,偶尔还能给自己偷着攒一点。

  改变命运的那一碰不久后就到了。

  当他被人扶着从地上晕乎乎站起来,听到有人说:“呦,这不是九爷手下那几个小的么,做生意做到你程哥跟前了,有点胆子啊——”

  那一声充满了鄙夷轻蔑,似乎还饶有趣味,他就那么带着一胳膊的伤看过去,瞧见黑色轿车已然倾斜着急刹在路上,落下的后排车窗里,显露出一张英俊逼人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左右,眉目冷傲,他的目光只在他脸上短暂地停留一瞬,看向了他们之中能主事的那个人,随后,吐出了不耐烦的一个字:“滚。”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程牧。

  玉川街头。

  他碰瓷不成,就那么站在灼灼日光下,目送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感受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喂——”

  手肘被人突然拍了一下,金佑安如梦初醒。

  靳雯脸上带着一丝不满问:“想什么呢?我刚才的话,听见了吗?”

  昨天下午的事,不能有第二次……

  金佑安牵动唇角微微笑了一下,他将视线瞥向其他地方,语调淡淡地说:“听见了。”

  靳雯见他答应,长松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姐也是为你好。你瞧瞧程董那个热乎劲,探班一下午,陪着吃路边摊,晚上不舍得走就酒店那条件也就睡了,这明显上了心,你这要越了界,人家碾死你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这社会规则就是如此,想开点。”

  “我知道。”金佑安脸色平静地说。

  社会规则,这世上能有几人比他体会得更深刻?

  ——

  陶夭等人到了湘菜馆门外。

  正要进去,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房东。

  她一愣,朝着尤可人说:“你先跟奕哥进,我接个电话。”

  “没什么事吧?”

  “没事儿。”陶夭淡淡地笑了一下,“房东打来的,估计是让我交房租了。”丽舍云端的房子押一付三,她年前交了房租,眼下刚到期。

  尤可人点点头进门去。

  陶夭在外面接了电话,果不其然,房东开门见山地问到了房租的事情。房东年纪挺大,平素不看娱乐新闻,自然不晓得她回了欧阳家的事。

  两个人说了几句,敲定十二号搬家。

  陶夭收了手机进门,落座后加了一个菜,发现孙筱发微信说:“丽舍云端的房子你还住着没?”

  陶夭低头回复她:“不住了。有事吗?”

  孙筱:“没事儿,我准备这周过去搬东西,突然想到你,就问问你退了房子没。”

  陶夭一想,觉得她大抵准备搬去和蒋靖安住,直白地回复说:“要去和蒋医生住啦?恭喜恭喜。”

  孙筱回了她一个亲亲的动画表情,不等她再说什么,又跟了一句:“订婚当天太忙,都没空和你说话。最近有时间吗?一起聚聚。”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她:“我们俩?”

  ------题外话------

  千言万语,感谢你们。

  ☆、257:能和程老板谁和瑾年呢。【729】

  她感觉有点意外。

  毕竟,拍戏之余,她和圈子里一众人其实没什么交集,很少参加私下里各种聚会,因而这句话也挺突兀。

  陶夭收回思绪,便看到孙筱回复说:“哈哈,你想和我单独约会?”

  这话一出,陶夭便晓得应该还有其他人,孙筱大抵是想请一下圈子里玩得特别好的朋友。

  她低头回了一句:“十五号以后,晚上基本都有时间,周末当天也行,其余时间得拍戏呢。”

  “行,时间合适的话叫你。”

  “[可爱]。”

  陶夭收了手机。

  此时,服务生刚好开始上菜。

  她低头拆了筷子,犹豫了一下,也没说孙筱请客的事,抬眸看向凤奕问:“奕哥,档期的事你和莫导说了没?”

  “说过了。”凤奕微笑着提醒,“不过没说你去M国面试的事情,找了其他理由。”

  他的顾虑陶夭当然明白,点头算作了解。

  尤可人将茶杯放下,看看她又看看凤奕,试探着问:“确定要去了?”

  陶夭扭头朝她笑了笑:“开不开心?”

  “我也能去?!”尤可人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整个人顿时兴奋了,按捺着激动,有点期待地看向了凤奕。

  凤奕微微颔首:“公费,全包。”

  “啊!”尤可人轻呼一声连忙捂住嘴,弯着眼睛看向陶夭。

  陶夭对上她眼神,一时间也觉得很开心,她低头吃了两口饭,又突然想起程牧的微信,随口告诉两人:“程牧也去。”

  凤奕:“……”

  尤可人:“……啊?”

  程董也去?

  明晃晃秀恩爱好么?

  陶夭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咬着筷子嗯了一声。

  突然间,心里有点甜。

  发微信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眼下尤可人这视线落在她身上,却让她蓦地觉得,程牧能抽身陪她去,好像很难得。

  他日理万机嘛。

  陶夭低头一笑,默默吃饭。

  ——

  星期五下午。

  陶夭早早收工,和凤奕、尤可人一起回香江。

  明天出发,三个人都得收拾一下东西,陶夭便没让凤奕送,车子驶入香江市内,她和尤可人下车,各自打车回。

  出租车驶往丽舍云端,她拿手机发了两条微信。

  一条发给欧阳瑜,告诉他晚上八点过来帮她搬东西,另一条发给程牧,说了自己晚上回闲人居住。

  第二条刚发完,欧阳瑜便回复说:“好。”

  程牧则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陶夭这几天晚上都回海棠园住,两个人眼下正处于浓情蜜意的热恋期,看到来电她便忍不住弯了唇角,抬眸看向车窗外,小声道:“喂。”

  程牧一愣:“做贼呢?”

  陶夭静默一瞬:“车上呢。”

  “哪了?”

  “才往租住的小区走,打电话叫过我四哥了,他一会过来帮我搬。”关于她行踪,程牧打电话的时候习惯刨根问底,陶夭已经形成了习惯,他问一句直接答三句。

  这主动显然让男人很满意,程牧挂电话的语调很愉悦。

  陶夭装了手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晚高峰,车子走得慢。

  她在距离小区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街口直接下车,压了压帽檐,塞了一只耳机听英文歌,不紧不慢地往小区里走。

  听歌是凤奕给的建议,帮着她学英语。

  陶夭觉得效果一般,不过意外多了去M国的机会,她学英语的事情突然就有了点紧迫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走着走着,边上突然递过来一份宣传册。

  陶夭头也没抬,顺手接了,却不料被人紧追两步给拦下,矮个的小姑娘红着脸站在她跟前,纯朴地笑着说:“您好。”

  陶夭:“……”

  她拿着宣传册尚未说话,那姑娘又连忙道:“打扰了很抱歉。不过我看姐姐在听歌,能不能占用你两分钟时间帮我个小忙呀。”

  “我有点赶时间。”

  “真的就两分钟!”女生转头往身侧不远处一指,“就和我进去看看户型,要不了多久……”

  她语调急急地说话,陶夭很快也明白了。

  小姑娘过来打工,卖房,眼看着别人都有意向客户,着急得不行,自己又没什么经验,想请她帮忙。

  这种事她当然不太方便。

  陶夭推拒,正想抬步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边上传来一道很意外的女声:“欧阳小姐?”

  她一愣,转头看到侧边走来的三个人。

  两个熟人,周宛平和云弯弯,刚才唤了她的那个正是云弯弯,五月中旬,她穿一件半袖雪纺长裙,显得淑女文静。医院里见过一次,陶夭对她没什么特别好感,回过神的时候云弯弯却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笑着说:“好巧。”

  陶夭随手扯了自己耳机塞进衣兜,淡声道:“我路过。”

  “哦。”云弯弯点点头,神色间带上一抹羞涩,淡笑着说,“我和周阿姨一起过来看房的。”

  关她什么事?

  陶夭随意点点头:“我还有事,失陪了。”

  她一扭头,听到周宛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瑾年要结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这句话让她下意识停了步子。

  周宛平盯着她单薄的脊背,笑着说:“我们瑾年下个月底举行婚礼,也不晓得会不会给你发请柬?我的意思是过去了就算了,两两相忘。你到时候不出现比较好。”

  陶夭:“……”

  心里无端地涌起了一股火,她转过身去,看着周宛平笑说:“您管得好像有点太宽了。”

  说话中,她下意识想到了周一那件事。

  苏瑾年怎么了?

  结婚?

  他这一生,由了周宛平摆布?

  即便两个人已经分手,这一点认知还是让她有点郁闷,甚至难得地升起了多管闲事的念头。打心眼里,她还是希望苏瑾年能走出感情低谷,拥有下一个幸福,他值得。

  最起码,不是眼下这样。

  陶夭蹙着眉,脸色算不上好看。

  周宛平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却稍微好了一点。这一天陪着郑音母女俩看房,她憋了一肚子火,眼下看见陶夭,眼见她带着情绪说出这句话,心情蓦地舒爽了一些。

  上一次陶夭那些话她还记着呢,耿耿于怀。

  眼下倒好,自己儿子要结婚了,无形中好像让她扳回来一局,能催眠自己,让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没错。看着陶夭,她的唇角甚至染了一点笑意,不愠不怒地说:“当母亲的,自然得为儿子多操一点心。苏家说起来也算书香门第,选媳妇是大事,也不能全都由了孩子,瑾年性子宽厚单纯,就得配上弯弯这样秀外慧中的姑娘才行。”

  她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边上站着的郑音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他们家情况比苏家差一些,尤其苏瑾年有个不得了的外公,虽然退了,那人脉背景可还在,人家儿子也在呢。

  她们弯弯若是能顺利嫁了,她其实乐见其成,也愿意缓和关系。

  郑音思绪一转,笑着问周宛平:“这位就是陶夭吧?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姑娘,长这么漂亮,难怪瑾年会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陶夭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郑音笑容满面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她边上,云弯弯的目光又落在陶夭手里的宣传册上,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过来看房子的嘛?她们这房子一般,花园面积太小了。”

  三个人一台戏,简直……

  陶夭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某个瞬间,她甚至心疼苏瑾年,他身边有这样三个女人。

  她定定神,随意笑笑,还未说话却觉得肩头突然一重,男人用沉稳磁性的嗓音问:“这几位是?”

  陶夭扭头,对上程牧棱角锐利的侧脸。

  他一手随意地揽着她的肩,姿态分外亲昵,语气也很温和。

  他不认识周宛平和云弯弯。

  她们却都识得他,一时间脸色都微微变了。

  只觉得脸疼。

  原本也没什么立场去看低人家,无非是借着苏瑾年和云弯弯即将到来的婚事逞一下口舌之快罢了,哪能想到程牧会出现,还是这样自然熟稔的样子,明显护着她。

  相比之下,苏瑾年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一位在香江能翻云覆雨。

  云弯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程牧身上扫过,纵然心有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因为年长几岁,各方面比苏瑾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单说长相气度,也算十分出众。

  她下意识抿紧了唇。

  程牧随意地看她一眼,眼见她和陶夭年龄相近,只以为是朋友,也不等陶夭回答他先前的问题,难得主动问:“你这朋友要买房?需要折扣么?这小区性价比还凑合。”

  陶夭:“……”

  想来他听到了先前云弯弯的话。

  她心里有点无语,索性直接介绍说:“这是苏瑾年的母亲、未婚妻和未来丈母娘。”

  其他人:“……”

  周宛平的脸色陶夭没看到。

  她看着程牧神色微微怔一下,莫名地有点想笑。

  程牧扣在她肩头的那只手紧了紧,不悦地问:“不是说要搬东西回家么?在这里磨蹭时间。”

  陶夭一抿唇:“走啦。”

  两个人也没和周宛平三人告别,扭头走了。

  周宛平立在原地,目送两个人走远,心里一股子气久久无法平息。

  半晌,她眼色不善地扫了云弯弯一眼。

  什么东西?!

  这还没进他们苏家门呢,就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哪来的脸挖苦人家!

  她目光赤裸裸,云弯弯自然察觉到,咬住唇顿时不说话了。反倒是郑音,许久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说:“见了程老板才晓得你为何这么介怀了。是人家姑娘甩了瑾年吧?这也难怪,就程老板和瑾年的条件,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妈!”云弯弯难得显露出一点脾气。

  郑音看她一眼,笑着说:“我就说说能怎么着?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欧阳家大小姐,长得又那么漂亮个子还高,能和程老板谁和瑾年呀,也就你这丫头傻乎乎的不知道考量……”

  “你有完没完了?”周宛平看她一眼,一脸怒容。

  郑音一愣,晓得自己是踩了这人尾巴,偏偏她心里也不爽落,意有所指地说:“我就说说实话而已。就刚才这洋房,程老板指定认识人呢,一句话少说能打个八折吧?瑾年那——”

  周宛平直接转个身走了。

  窝了一肚子火。

  ——

  程牧脸色也带着点不悦。

  陶夭抬眸瞥他一眼,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晃着他胳膊道:“喂,你不会为这个生气吧?我是碰巧遇上,谁知道会被喊住说话。”

  “就那么多话?”程牧轻哼一声。

  陶夭一噎,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啊?”

  “路过。”程牧冷冷地说。

  陶夭一低头,将五根手指插入他一手指缝里,十指紧紧相扣。

  程牧:“……”

  他顿时没什么脾气了,吐出一口气,蹙着眉问:“你刚说苏瑾年的母亲未婚妻丈母娘,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题外话------

  断断续续写了一天,竟然不足五千,明天补上今天的量。

  八月一日恢复两更哈,这几天因为宝宝还没好,码字时间不定,昨天才确诊她是支气管炎的,换了药,这几天阿锦要照顾她。

  明天和后天都是晚上七点一更哈。

  ☆、258:我们在交往【730】

  陶夭顿时一愣。

  她想了想,两只手握着程牧一只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他手背,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嗓音说:“就那个云弯弯,说是下月底要和苏瑾年结婚。两个妈应该是带她过来买房呢吧。”

  两个人很少谈到苏瑾年,挺尴尬。

  陶夭说完便沉默,两只手抠着他指缝,泄露出一丝情绪。

  程牧垂眸,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天气慢慢热起来,她穿了件黑色V领的薄T恤,微微一低头,衣领颜色对比下,脖颈肌肤如玉。

  这一刻她腼腆的小女生样其实挺让他享受。

  他也懒得去计较她提起苏瑾年表现出的那一丝不自然,收回视线,略微想了一下,拧眉道:“就刚那个女生?”

  感觉不对劲。

  脑海里云弯弯那张脸又浮现而出,他沉思了一两秒,突然想到,这云弯弯他倒是见过一次,在视频里。

  蒋三订婚那晚,她原本要去苏瑾年房间。

  所以,谢灵儿替她?

  意外窥得的真相让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语调冷淡说:“李代桃僵,这还挺有意思。”

  “……什么?”陶夭一愣。

  程牧看她一眼,索性将实情大致说给她听。

  陶夭全程愣神地听完,好半晌,蹙着眉,有点不敢置信地反问他:“所以那一晚谢灵儿和他发生关系了?”

  程牧声音淡淡:“是。”

  陶夭一双凤眼儿睁老大,得到肯定答复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而后,突然低下头去。

  只觉得不可思议。

  谢灵儿?

  瑾年?

  星期一那天,苏瑾年因为这件事找她。

  同样那天,谢灵儿因为这个晚到。

  那当晚,她在药店里买避孕药,也是因为这个。如此一来,她看见自己那个反应,似乎也能解释了。

  竟然这样……

  陶夭徐徐地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周宛平收买了苏乐对吧?她喜欢云弯弯,所以想要云弯弯和苏瑾年生米煮成熟饭,要是云弯弯和谢灵儿没撞上,现在已经成事了。”

  “现在也算是成事了。”程牧提醒她。

  陶夭:“……”

  这人说得对。

  她一时有些无语,想了想,迟疑着问:“那你表妹呢?”

  “特地央求我保密。”程牧语调简短,面色如常。

  陶夭蹙着眉,突然又想到那天中午,谢灵儿来的时候在丰县一中外其实遇到了苏瑾年。

  她当时的态度,应该也说明一切了。

  不过,出身谢家,她就这么揭过这件事?

  她和谢灵儿不算熟悉。

  事实上,谢灵儿性子比较活络,两个人一起处了两个剧组,她在面上和谁都还挺好,却也不算过分亲密。不像她,很明显一开始和蒋如意走得比较近,后来又有孙筱,眼下还有尤可人和金佑安。

  陶夭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好,她挽着程牧的手臂往小区里走,等两个人上了电梯,没忍住又问:“她的意思是当这件事没发生吗?这样一来云弯弯真的要和苏瑾年结婚了。”

  程牧瞥她一眼,淡声说:“谢家的姑娘也不愁嫁。”

  陶夭:“……”

  她当然知道,程牧言之有理。

  谢灵儿这样的背景,父母不一定乐意她嫁给苏瑾年吧。苏瑾年的外公纵然了不得,可那毕竟是外公,他外公也不姓苏。苏瑾年父亲的背景不及母亲,偏偏周宛平还是那个样子。

  眼下,谢家人当然晓得她性情了。

  ——

  吧嗒一声。

  陶夭用钥匙开了锁,两人进门。

  自从回了欧阳家以后,她基本上没来过这边,门一开便有一股子冷清清的感觉扑面而来。陶夭松开程牧,拿指尖在鞋柜上捻了捻,有些无奈地说:“好久没住,好像都落灰了。”

  程牧已经走到了客厅里。

  陶夭这出租屋他没来过几次,来的时候也不怎么愉快。

  目光扫视一圈,程牧微微侧身,想要坐在手边沙发上。可,他还没坐下,陶夭便扯扯他袖子将他往边上推了一下,她自己弯着腰,拿一个枕巾在沙发上从右往左拍打。

  程牧站在边上看着她。

  陶夭动作间T恤缩了上去,露出一截白嫩腰肢。

  程牧眼眸微垂,下意识地,抬手覆在她后腰上,揉捏了两下。他其实没什么多余的绮念,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却让陶夭痒得不行,开口一笑转了音,嗔怪着白了他一眼。

  “呵。”

  程牧顺势一揽,靠在了沙发上。

  陶夭倒在他身上。

  室内灯光明亮,她抬眸看见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颌,怔了一秒,一手按在他胸膛上,凑过去咬了一口。

  程牧钳住她腰,头一低,不由分说地吻住她。

  “唔——”

  陶夭在他身上晃着腿,好半晌,手下用力想要推开他。

  两个人鼻尖相抵。

  轻喘声在耳畔交缠,暧昧十足。

  “我要去收拾东西了。”好半晌,陶夭低声说。

  “我也没拦你。”程牧一只手从她腰侧下滑,落在她臀瓣上,他隔着牛仔裤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两下,笑了,“倒是你,压得我腿疼。”

  陶夭:“……不想理你。”

  她轻斥一声,按着他肩头起身了。

  她租住的这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家电家具都是房东给配的,她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很容易。

  程牧坐在沙发上,眼见她转来转去忙碌,出声问:“我能做什么?”

  收拾零碎他当然不在行,尤其这些东西要分类收纳,也不是男人有耐心做的事的。

  陶夭忙碌间抬眸看他一眼:“不用。”

  程牧却起身了。

  陶夭纳闷地瞅了瞅,眼见他拿了笤帚将她扔掉的垃圾往阳台上扫做一堆,敞开塑料袋去装。虽说都是些干净东西,他蹲下身整理的样子还是让陶夭愣了好一会,心头有一股子情绪涌动。

  她也没拦着,抿抿唇继续收拾东西。

  程牧将两袋一箱垃圾端出去,再进来,去洗手间里拿拖把。往出走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盥洗台。

  台面上放着几样护肤洗漱用品,其中有一个男士洗面奶。

  ——

  临近八点,陶夭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回身,程牧不在。

  她抬步去洗手间里找,发现门敞开着,程牧一手夹着烟,姿态随意地靠在盥洗台靠近门的这扇墙壁上抽。

  她顿时:“……”

  伤才好就犯烟瘾?

  还在洗手间里。

  陶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抬手要拿下他的烟。

  “发展到哪一步了?”程牧错开她手,深沉的目光落下,突然问。

  “……什么?”陶夭一愣。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余光旁落,一瞬间,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两个人真的很少提起苏瑾年。

  那一晚这里那一闹,程牧也心里有数。

  怎么可能不在意?

  偏偏他不是会过分纠结以往的人,其后又有一系列让人应接不暇的事情发生,他看得清自己的心,也感受得到陶夭的态度,因而一切便显得不那么重要,过去的事情而已。

  可这一刻,在她的私人领域里,他发现了苏瑾年存在的痕迹。

  几乎在瞬间,心里涌起了难以压制的情绪。

  很幼稚。

  也有点闷。

  他心知肚明,自己这醋吃得莫名其妙,可笑如不讲理的毛头小子,可偏偏仍是忍不住去想,甚至问出口。

  陶夭怔怔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我们——”

  她要说话,程牧却在突然间捂住了她的嘴。

  一瞬间,陶夭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

  程牧捂着她嘴的那只手拿着烟,这意外他也始料未及,手一偏,将烟头弹进了盥洗池里。

  陶夭抬手在头发上抓了抓,抿着唇不说话。

  小小一方空间分外安静,程牧的吻突如其来,他低下头咬上她嘴,沉默中尽是激烈。

  陶夭心情有点复杂,脊背撞到了墙壁上。

  感觉要窒息。

  她仰起头,顺从地承受。

  不知为何,想到苏瑾年的事,她在程牧这有点底气不足。尤其在知道他和叶蓁蓁的事情之后,她有点愧疚。

  毕竟,她曾经深切地爱过旁的人。

  “程牧。”

  许久,陶夭气喘吁吁地唤了他一声。

  程牧一只手捏着她的脸,目光深深,声音低而哑:“我在吃醋。”

  “嗯。”陶夭用同样低哑的声音应着,却不晓得还应该再说些什么,打破这一刻的僵局。

  程牧捏着她的脸后移,改而扣住她后颈。

  这真是一个让人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好像他手下一用力,便能咔嚓一声,扭断她脖子。

  陶夭下意识往前半步,紧紧搂上他腰,低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你,我保证。”

  程牧低头,一个吻印在她头发上。

  能怎么办?

  谁让他遇见她太晚了。

  他拥着她,感受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半晌,一手托起她臀,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往出走。

  “我四哥一会要来了。”陶夭心悸,提醒他。

  “我知道。”

  程牧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不想分开。

  感觉挺可笑的,分明在一起,却会产生患得患失的感觉,去想象以往许多事,再想象未来许多可能性。如果她和苏瑾年还在一起,那他们俩这一生大抵也就那么错过。

  若是他没回来。

  若是她没来香江。

  以后有没有一丁点分开的可能性?

  对方会不会出现意外?

  这个晚上,在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出租屋里,陶夭埋头在男人怀里,突然想到不知在哪听过的一句话。

  爱着的时候,你会突然担心他可能出事。

  “程牧。”

  陶夭轻轻唤一声,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她目光专注而温柔,神态虔诚,近乎膜拜地吻上了他的眼睛。

  程牧差点将她揉碎在怀里。

  房间里只剩下疯狂亲吻闹出来的声响。

  要不是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们这个吻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夭夭!”

  门外传来欧阳瑜的声音。

  陶夭从程牧怀里退出去,下意识抬手背在嘴上沾了沾,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滚烫炙热,要跳出来。

  “来了。”她抖着声音应了一声。

  程牧将自己衬衣理了理,跟着她一起出去。

  “开个门这么久呀,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接,你……”门一开,欧阳瑜机关枪似的说了两句话,抬眸看见程牧,愣了。

  他身后还跟着欧阳琛和恰好一起上来的房东,两个人神色间也有一丝意外,没想到还有人。

  空气凝滞一秒,欧阳琛首先唤:“程叔。”

  “嗯。”程牧应了一声,瞥一眼欧阳瑜,转身进去。

  欧阳瑜:“……”

  他有些郁闷地压低声音问陶夭:“程叔怎么在?”

  陶夭抿抿唇:“那个——”

  “什么?”

  “我们在交往。”陶夭说完这句话,心里竟然有点轻松,弯唇一笑,抬眸还看了程牧一眼。

  她说话声音不小,其他几人当然都听见。

  欧阳琛没发表意见,反倒是上了年纪的房东大叔还拧眉纠结着刚才欧阳琛的称呼,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几个人搬了东西下楼。

  陶夭最后给钥匙,房东大叔拉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我怎么听你哥哥把你男朋友叫叔叔?孩子你听我说,眼下这世道坏了,交朋友得长个心眼啊,别被骗了。”

  陶夭莞尔:“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房东大叔一脸迷茫。

  陶夭也没过多解释,道了谢,跟着程牧出了小区。

  程牧的车子停在外面,欧阳琛和欧阳瑜将车子直接开到了楼下,装完东西,黑色宾利跟着两人,速度很蜗牛。

  欧阳瑜从挡风玻璃看了一会,叹着气说:“你说她到底喜欢程叔哪?年龄又大脾气又差。”

  欧阳琛闻言瞥了他一眼,淡声说:“你这成见可以收起来了。”

  “诶?”

  “他们不会再分了。”欧阳琛这句话说完,若无其事地转头,目光从挡风玻璃看了出去。

  程叔高大挺拔,面目英俊,小妹在女生里算高,走在他边上却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两个人说话还牵着手,小动作里泄露出脉脉温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能,他一直也带了偏见。

  也罢了。

  欧阳琛在心里徐徐地叹了一声,将车子停在一边,等两人话别。

  陶夭握着程牧的手,有点恋恋不舍。

  刚才她在欧阳瑜和欧阳琛跟前坦率地承认,这举动也让程牧心情愉悦,眼神里带着温柔。

  “我上车了,你路上小心。”陶夭松开他手。

  程牧摸摸她头发:“明早见。”

  他明天要陪她去M国。

  陶夭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现在这一刻,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天早上再见面了。

  真要命啊……

  爱情要人命。

  她在心里叹口气,抬起右手,轻轻地摇了两下。

  小丫头脸上带着不舍,像个招财猫。

  程牧牵动唇角微笑,一手轻拍她的脸,温柔至极地说:“上车去,晚上早点睡。”

  “嗯,路上小心。”陶夭转身往车边走。

  欧阳瑜隔着挡风玻璃对上她的笑脸,他愣愣地看了两下,兀自感慨说:“就没见过程叔这个样子。”

  那些霸道强势凶狠戾气呢。

  这个深情款款看着小妹的样子,完全不像他好吗?

  小妹也是,傻乎乎的。

  欧阳瑜眼看着陶夭坐上车,一手扒着车座转过身去,认命地说:“难怪人说陷入爱情的男女智商为零哦,小妹你这样子太傻了。”

  陶夭抬眼皮看他:“你这种没心动过的人,不懂。”

  “……我!”欧阳瑜一噎。

  陶夭看着他郁闷的脸色,半晌,若有所思地问:“话说,你和如意正式交往了吗?”

  “没。”欧阳瑜抓了一把头发,更郁闷了。

  他对蒋如意没什么感觉。

  烦躁……

  不止聊天玩闹没感觉,靠近也压根没感觉。

  要死了。

  ------题外话------

  来,给你们讲个段子。(⊙o⊙)

  中午饭时,阿锦因为一点小事和老公置气。

  阿锦:“我告诉你哦你不要惹我,你是觉得我抑郁症还不严重是不是?!我神经衰弱!”

  某人:“我告诉你你也不要惹我,我也有病,咱们是病友!”

  阿锦:“……妈的智障。”

  育婴嫂抱着我kitty前俯后仰大笑不止。

  ☆、259:给我传个小视频【731】

  车子融入川流不息的街道。

  欧阳瑜抬手抓了抓碎发,听到后面陶夭咦了一声,语调纳闷地开口说:“四哥,三公子快一周没更新了。”

  欧阳瑜:“……嗯啊。”

  他语调淡淡地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陶夭觉得他状态有点奇怪,以前说起三公子这人就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眼下却淡定得很,跟突然转了性似的,不应该啊?尤其评论区里一团乱,他作为三公子的铁杆粉,也不着急!

  陶夭拿手机浏览了一会评论,收了手机。

  没更新看。

  她有点无聊,又问:“评论区也没说什么事,上次我问他他说在卡文,卡这么久?”

  欧阳瑜有点心不在焉地答:“估计没灵感。”

  估计?

  陶夭微愣:“你们这几天没联系?”

  “没。”欧阳瑜回了她一个字,突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补充说:“小说都是虚构的,过分沉迷没什么好处。这除了看小说生活了还有其他很多事呀,人生岂能让小说给影响了。”

  陶夭:“……”

  鸡汤来的猝不及防。

  不过,她没有沉迷小说诶。

  她就正常追更。

  自己这四哥难不成和三公子闹翻了?

  陶夭抿抿唇,视线落在欧阳瑜的耳朵上,发现他耳尖泛红。

  她正沉思,开车的欧阳琛极轻地笑了一下,淡声说:“难得你能有这种觉悟,不容易。”

  他这话欧阳瑜就不乐意听了,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这觉悟一直都在好吧,小说也没影响我的生活。”

  “一百万。”欧阳琛言简意赅。

  欧阳瑜一噎,下巴一扬,仍是不服气地说:“不说钱的事情。打赏一百万那也没影响我生活啊,对吧?”

  他鲜少这样较真,语气还颇有些不依不饶,欧阳琛闻言蹙眉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遇上什么事儿了?”

  欧阳瑜顿时:“……”

  他紧紧地闭住了嘴巴。

  小心脏差点跳出来。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二哥极擅察言观色,他这急吼吼地和他理论,三两下就得露陷了。

  露陷?

  他因为自己突然想到的这词语狠狠一愣。

  他有什么可露陷的?

  他是直男!

  四个字在他心里咆哮,咆哮过后,欧阳瑜傻了。

  楚原瘦削苍白的那张脸顿时浮现在脑海中,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卷起袖子做饭的样子,微勾唇角说话的样子,坐在桌前敲键盘十指翻飞的样子一一出现,他甚至,想到了他凑近时温热的呼吸……

  不得不承认,非常想他。

  能有近十天没见了,却好像很久。

  久到——

  眼下一想,思绪奔腾。

  看他书五年,这五年里他几乎没停下,他也没停下,跟着故事里那些人物得意过失落过,有几次还哭成了傻逼。他像一个灵巧的魔术师,三言两语,操控他心情。

  签售会后,两个人接触很多。

  说一见如故过分了,可彼此相处的时候,就是觉得很熟悉,有时候还挺默契,像认识已久。

  本来就认识挺久,五年了。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怕自己喜欢他?

  不可能!

  就喜欢咋地了,喜欢也不一定就是爱情吧,就算他靠近让自己心跳加快,那也不一定就是心动吧,也许只是不自在?

  还是不太一样!

  他从小和多少男生勾肩搭背过,这种不自在从来没有过!

  烦死了!

  欧阳瑜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抬眸看向车窗外,璀璨夜景一闪而过,他突然惊觉,这地方距离楚原住的小区不远。

  他在家吧?

  断更一周了都……

  烦,还是烦,百爪挠心。

  他就那么蹙着眉烦躁地看了一会夜景,没忍住掏出手机,半晌,心一沉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你怎么断更这么久?”

  好几分钟过去,楚原没回。

  欧阳瑜心里更烦躁了。

  边上欧阳琛和陶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完全没心情,也似乎听不到两个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一路心情郁闷地到了闲人居。

  有时候,压制情绪其实很可怕。

  因为会反弹。

  他从小没心没肺惯了,这是第一次,有意识地回避压制情绪,一不留神没压制住,整个人都因此不对劲了。

  陶夭东西不多,到了家,欧阳琛唤了两个佣人帮着搬,他们三个还没吃晚饭,先去餐厅。

  饭间,欧阳瑜心不在焉,直到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内容很简短。

  楚原:“病了。”

  病了?

  病了!

  两个字将欧阳瑜惊了一下,想发信息问,又觉得慢,一两句还问不完,他直接拿了手机起身,一边往餐厅外面走,一边打电话过去。

  这下,那边很快接通了,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嗯。”

  楚原知道是他。

  问候语就这么简短,却让他一瞬间踏实了。

  欧阳瑜站在晚风里,目光略过不远处造型精巧的路灯一路远去,夜幕沉沉,深蓝漆黑。

  他稳稳心神,笑着问:“怎么病了?”

  “咳——咳——”那头传来一阵要命的咳嗽声,楚原沙哑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已经好多了。”

  “这样子叫好多了?”

  楚原叹气:“肺炎。打了几天吊瓶,的确好多了。”

  电话里又是一阵要命的咳。

  欧阳瑜静默了半晌,话锋一转问:“那啥,晚饭吃了吗?”

  楚原低低地笑了两声,回答说:“你发微信那会我睡着了,刚醒。还没想好吃什么。”

  “我过来。”

  “嗯?”

  欧阳瑜笑道:“现在也不晚,我过来瞅瞅你,顺带给你带晚饭。”

  这下轮到楚原沉默了。

  这沉默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哑声说:“路上小心。”

  欧阳瑜挂了电话。

  闲人居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平层豪宅,放眼望去,视线非常好,漆黑的苍穹里星星点点,神秘,又很漂亮。

  某一瞬,他却觉得难以呼吸。

  欧阳瑜握着手机的动作紧了紧,转身回餐厅。

  陶夭和欧阳琛还在吃饭,九点而已,两个人吃饭的间隙轻声说话,好像在谈怎么说好英语的问题。

  欧阳瑜轻轻吐口气,笑着说:“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九点了?”

  “诶?”

  正说话的两人齐齐抬头。

  欧阳瑜面色如常,笑意舒展:“工作室那几个大晚上整出个饭局来,盛情难却。”

  欧阳琛点点头:“让司机送你。”

  “……我也没那么挫。”欧阳瑜无语地瞥了个白眼,手心朝他,“车钥匙给我。”

  边上,陶夭没忍住抿唇笑了一下,倒不发表意见。

  欧阳琛上下打量了欧阳瑜一眼,半晌,声音淡淡地说:“门口鞋柜,左手边第一个抽屉。”

  “得,走了。”

  “小心点开车呀。”陶夭连忙叮咛。

  欧阳瑜朝她摆摆手,走了两步,跑了出去。

  陶夭:“……”

  欧阳琛:“……”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欧阳琛若有所思地问:“你那个朋友,就蒋如意,在外地拍戏?”

  “好像是。”陶夭点点头。

  欧阳琛哦了一声,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陶夭歪头看他一眼,失笑:“你不会是怀疑他在搞地下恋情吧?”

  “多他一个也不稀奇。”欧阳琛淡笑。

  陶夭:“……”

  她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下渐渐惭愧起来,抿抿唇,声音低低道:“对不起啊,老让你们跟着操心。”

  欧阳琛徐徐地叹了一声:“算了。”

  陶夭朝他扯出一个笑:“谢谢二哥。”

  欧阳琛抿着唇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来了一条微信。

  他随手拨过手机看了一眼,回复了三个字:“我没空。”

  很快,那头一个电话飚了过来。

  欧阳琛接通,唤道:“小姨。”

  “周六周末公司里没什么事吧?我可已经答应人家了,那姑娘衬得上你,去见个面都不行?”她一贯风风火火,电话里声音不小,欧阳瑜对上陶夭疑惑的目光,起身去门外打电话了。

  这两天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人太多了。

  眼下,别说小姨了,他亲妈打电话他都不意外。

  谁这么闲?

  ——

  晚上十点。

  黑色宾利驶入世纪·漫香郡。

  欧阳瑜停好车子,拎着打包好的饭盒下车。他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抬步往楚原家方向走,顺带发了一条微信:“我到了。”

  很快,房门从里面打开。

  楚原站在门边。

  他在家里穿着比较随意,宽大的白色短袖配一条浅色牛仔裤,牛仔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短袖领口大,露出锁骨。苍白肌肤衬着脸上一双深沉的眼,显出病容。

  欧阳瑜拎着饭盒笑笑:“别挡着门啊。”

  楚原唇角一挑,侧身让开路。

  欧阳瑜抬步进门,室内明亮的灯光让他松了一口气,驾轻就熟地往餐桌方向走去。

  楚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眼见他放下餐盒,去了厨房。

  他收回视线,侧身坐在椅子上。

  欧阳瑜去而复返,拿了两个碟子一个碗,开始将餐盒里的鱼肉粥、清炒素菜换到了碗碟里。

  “不用这么麻烦。”楚原略略一笑。

  欧阳瑜将筷子递给他:“用饭盒吃饭不香,一会我洗。”

  楚原接了筷子,目光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感慨说:“生个病劳烦你过来,荣幸之至。”

  “干嘛这么见外?”欧阳瑜随手收拾了餐盒。

  他语调很随意,楚原也仍是那副样子。

  偏偏就是不一样了。

  他一冲动过来,原本只想着探病,眼下见到人,却发现他都不怎么敢看楚原那双眼睛。

  Gay?

  他觉得自己不是。

  楚原看上去也挺正常。

  又烦躁了。

  他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欧阳瑜将餐盒扔到厨房垃圾筒去,在水龙头下洗手洗了好一会,再出来,心情平复了许多。

  楚原抬眸看了他一眼,笑说:“你脚边就有个垃圾筒。”

  “啊?”欧阳瑜低头一看,解释说,“里面那个垃圾多,一会我走的时候顺带着扔了。”

  完美的解释。

  没毛病。

  他松口气,话锋一转问:“你怎么病了?”

  “夜里着了凉。”

  “肺炎?”

  “嗯。”

  “……身体真差。”

  楚原静默了一下:“作息不规律搅的,明天开始加强锻炼。”

  欧阳瑜看他一眼,又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话落,他脚步飞快地走了。

  操操操!

  为什么觉得很尴尬!

  能不能行了!

  这朋友是不是没得做了?!

  他是笔直笔直的直男啊,少年时候也会打趣女生的那一种,怎么一不留神就成这样了。

  简直无法接受!

  欧阳瑜急吼吼地进了洗手间,水龙头下洗了脸,不想出去,蹙着眉在洗手间里转圈儿。

  半晌,他一转身坐到了马桶盖上。

  得找回自己的性向吧?

  他也不晓得脑子这一刻抽了什么风,反正还懵着的时候一条微信已经给吴腾飞发了过去:“有没有小视频,给我传一个。”

  ------题外话------

  想急刹车转到主线,结果没忍住。

  所以……

  剧情短不至于写成番外的配角,我可能会转视觉穿插一点,控制不住寄几,我也很绝望。/(ㄒoㄒ)/~

  然后,好像欠了泥萌两千多字,明天进入八月,会努力更新的。

  评价票月票今天会过期哦,个人中心有的,可以投给阿锦,么么哒。

  ☆、260:就那么亲了他一下【一更,楚】

  吴腾飞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欧阳瑜吓一跳,反应过来已经不好意思接了,索性直接挂断,坐在马桶盖上继续发呆。

  手机震了一下。

  他点开一看,对话框里一句:“哈哈哈。”

  欧阳瑜:“……”

  他叹口气,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唉声叹气间又觉得不对劲。吴腾飞和老二关系最好,这件事估计能向他念叨一年!

  他顿时有了一种做贼的感觉。

  欧阳瑜吐口气,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件事不许往出说。”

  他的微信刚过去,小视频来了。

  吴腾飞:“得,知道了。”

  紧随而来的回复让他松口气,他就那么坐在马桶盖上,腰板挺直,俊脸紧绷着,点开了视频。

  “啊——”

  “砰!”

  一道销魂蚀骨的尖叫吓得他手一抖,手机落地。

  女人千回百转的喊声顿时响彻洗手间,他足足懵了好几秒,猛一弯腰捡了手机,条件反射地关掉。

  之后,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上来。

  怎么出去是个问题……

  大晚上开车过来送了晚饭,没几分钟又躲进洗手间里看A片,楚原的朋友里应该没有这样的奇葩吧?

  这得多饥渴!

  烦躁。

  欧阳瑜胡乱地将手机装进裤兜里,又一次开了水龙头,撩着水洗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就不该来!

  乱套了。

  他扯过一条毛巾擦了脸,抬步出去。

  楚原已经吃完了饭,碗碟也已经收拾了,餐桌上干干净净,他握着玻璃杯,正站在电视前面喝茶,碧绿的茶叶沉在杯底,将他按着杯壁的手指映衬得分外白皙。

  “吃好了?”欧阳瑜笑笑,问了一句废话。

  楚原嗯一声,俯身将玻璃杯随手放在电视柜上,动作间露出一截腰,肤色比他白。

  欧阳瑜顿时偏开目光,笑着道:“那……那我走了。”

  “这就走?”楚原微微一愣。

  欧阳瑜没看他,打哈哈说:“我就来看看你啊,顺带给你送个饭,反正在家里也不着急睡,不过这会得十点了,你早点休息。”他说着说着,语调就非常急促了。

  楚原定睛看着他,半晌,轻笑道:“我送你。”

  欧阳瑜在这一刻抬起眼看他。

  如遭电击。

  楚原的眼眸里有着一抹无奈纵容,就好像,无论他这一刻说出什么样的话,他都会顺着他说,由着他去。

  这是自己喜欢了五年的作者。

  是个男人。

  他一定是疯了。

  可能是异性朋友太少了。

  他对蒋如意不来电,这世上还有许多个其他如意呢。

  总有来电的。

  对对对,他应该多谈几个女朋友。

  欧阳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门口走,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等到门口的时候,他总算能挤出一个正常的笑,侧身朝楚原道:“你病着呢,不用送出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嗯——”楚原看着他,突然问,“你在怕什么?”

  “啊?”

  楚原笑了,不说话。

  他没说话,却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两个人距离极近,欧阳瑜神色呆了呆,猛地笑起来:“什么怕什么?你怎么突然说……”

  话未说完,哑口无言。

  楚原一只手按在了门板上,手臂擦着他耳朵而过。

  两个人距离超近。

  气氛很暧昧。

  欧阳瑜看着那双眼睛,有点腿软。

  这人眼睛好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吸进去,做一些离经叛道超出他底线的事情。

  “楚——”

  微凉的触感落在他嘴角。

  “你干嘛啊!”欧阳瑜顿时炸了,一把将楚原推开,一手按着自己的脸,面红耳赤地大喊了一声。

  扑通、扑通……

  小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人,就那么亲了他一下。

  啊啊啊!

  病啊。

  病得还不轻!

  血涌上头,这一瞬间的刺激让他头疼,看着楚原,目光也变得不那么善良单纯,而是带着恼怒和气愤。

  楚原相比而言还算淡定,没说话,舔了一下唇。

  他面色仍旧显得苍白,眼神却分外锐利。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欧阳瑜的理智慢慢回来,他看着楚原,目光经历了愤怒、诧异、恍然、不可置信、愤怒很奇怪一个过程,最后,他抬手在自己额头按了按,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抱歉,我不是。”

  他是直男,笔直笔直,不是弯的,不是gay!

  这言外之意,楚原当然明白。

  他做了两秒钟的思想斗争,没再遮掩,看着他,眼眸温柔,坦荡地说:“抱歉,我是。”

  砰——

  欧阳瑜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喉结滚动,半晌,什么也没说,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

  他开口:“没事,这个不影响我粉你。”

  楚原看他良久,牵动唇角笑了一下。

  “那我走了,再见。”欧阳瑜抿抿唇,笑着说。

  楚原道:“晚安。”

  欧阳瑜转身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他没回头。

  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

  竟然觉得心痛。

  心痛个鬼!

  一路快步上车,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他飞快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地缓了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楚原竟然是……

  还承认了。

  他那一下,蜻蜓点水地落在他嘴角,昭示着一切。

  可他绝对不是!

  竟然会差点窒息,一定是被吓到了。

  对对对,非常惊吓。

  这下怎么办?

  自己算隐晦地拒绝了他吗?

  他会不会不舒服?

  苦恼。

  他将车子驶出小区,心里升起了一阵子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难受、愧疚、自责、烦闷、震惊,还有一丝隐秘的无法诉之于口的快感。

  ------题外话------

  昨天辞退了育婴嫂。

  先前她基本不做饭不打扫卫生只带娃还爱玩手机阿锦都不在意,因为宝宝和她亲。结果前晚知道她给宝宝喂药用灌的,动作很强硬,气炸了。

  联想到宝宝近来老突然哭,更是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阿锦要自己带宝宝,觉得任何育婴师都不及自己,没经验得摸索着学。

  更新这里调整一下。

  上午一更,下午一更。一更时间无法固定,因为阿锦晚上要陪睡,宝宝各种在床上滚,很影响睡眠质量,起来还得照顾她,码字时间没办法固定。

  下午一更仍在七点左右,尽量多写哈。

  即:

  【上午一更不定时,下午七点左右二更】

  ☆、261:以后的程太太【二更】

  晚上,十一点。

  陶夭洗漱完出了卫生间,听到了手机震动声。

  她微微歪着头,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俯身拿了手机,发现进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三公子:“你四哥到家了没?”

  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单手发信息问说:“他刚去找你了。”

  三公子:“嗯。”

  陶夭盯着这一个字看了半晌,转身又回了洗手间,她将半干的毛巾搭起来,若有所思地再出来。

  走动的过程挺纳闷的。

  四哥去找三公子,感觉起来没必要撒谎。

  他们俩有事儿?

  她胡乱想想,还没再次回复,手机里突然又进来一个电话。

  来电:四哥。

  陶夭秒接,问他:“你在哪呢?”

  “睡了吗?”欧阳瑜问。

  陶夭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吊带睡裙,回他说:“没呢。”

  “下来陪我说说话。”欧阳瑜语调平淡地说完这句话,直接挂了电话,陶夭听见一阵嘟嘟的忙音。

  她抬步去衣帽间找外衫,顺带着给楚原回复:“到家了。”

  楚原一时间没再发消息过来,她给裙子外披了件外衫,踩着拖鞋下楼,一到楼下便发现,欧阳瑜魂不守舍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啦?”陶夭出声问。

  欧阳瑜抬眸看她。

  春末,小妹穿了件丝质睡裙,裙摆到小腿肚,露出纤细莹白的脚踝,外面套了件拉链外衫,显得很随意,却有几分女人味。

  偏偏他没感觉。

  当然,这是妹妹他也不该有感觉。

  不过作为一个正常的男生,哪怕是站在兄长的立场,也可以欣赏一下妹妹的美丽吧,她是可爱是温柔是优雅或者率性,他总该欣赏一二。可,他满脑子都是楚原那张脸。

  完了……

  一路开车回来,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完了。

  他动心。

  简直不能更可怕。

  口干舌燥。

  欧阳瑜瞥开视线,吐口气说:“帮我倒杯水先。”

  陶夭抿着唇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欧阳瑜两手捧着玻璃杯喝水,很快,一杯水喝完了,他喉结轻滚了一下,纠结地开口问:“问你个事哈。”

  “哦。”陶夭应道。

  欧阳瑜侧头看她一眼,舔舔嘴唇,迟疑道:“你确定你喜欢程叔?”

  “嗯?”陶夭有些不明所以,“是啊。”

  “什么感觉?”

  “喜欢他什么感觉?”

  “嗯。”欧阳瑜脸色罕见的正经。

  他从小没什么感情经历,没动心过,也没想过去谈女朋友。上面老大老二老三也是,思来想去,家里也就陶夭能说上话了。这么隐私的事情,他其实不想和人讨论,可他一个人待不住,不说话不发泄要憋疯。

  欧阳瑜的脸色很是一言难尽。

  陶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如实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啊?”

  她淡淡一笑:“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非常想要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觉得很开心。期待见面,忍不住想见面,不见面的时候会一直想着,觉得时间很慢。”

  欧阳瑜:“……”

  他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陶夭:“再帮我倒一杯。”

  陶夭接了杯子,依言而去。

  欧阳瑜坐在沙发上发呆。

  陶夭折回来将杯子递给他,想了想,什么也没问。欧阳瑜发呆的原因她大抵能猜到一点,她心里也很迷茫,觉得这问题无解。

  欧阳瑜又喝完一杯水,看她一眼,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你突然有一天发现,老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陶夭:“……”

  这么随意地甩锅真的好吗?

  二哥和一个男人?

  无法想象。

  陶夭叹口气,挑明问:“你是不是因为三公子心烦?”

  “不是!”欧阳瑜即刻否认。

  陶夭:“哦。”

  她没话说了,脸上又恢复了平淡带着一点无奈的表情,欧阳瑜看着却觉得百爪挠心,没忍住问:“你为什么提到楚原?”

  “他刚发微信问我你到家了没。”

  “啊?你怎么回的?”

  “到了。”

  欧阳瑜追问:“再没说什么?”

  “嗯。”

  “哎呀烦死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让欧阳瑜顿时暴躁起来,他腾地起身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来回走着说,“我好像不正常。”话一出口,他整个人懵了一下。

  陶夭抿抿唇,试探着问:“你喜欢三公子啊?”

  “怎么可能?”欧阳瑜瞬间又否认,否认后对上她清亮的眼眸,又连忙解释说,“错了,不是我不正常,是楚原不正常,他好像对我有意思。不过我是直男对吧?怎么能接受他!”

  他说的义正言辞,没注意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陶夭在心里叹口气,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她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半晌,开口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

  他也不知道。

  就这么绝交吧,他做不到。

  当做事情没发生和以往一样,他还是做不到。

  可他总不可能跟他好呀,对于喜欢一个男人这种事,他心里是拒绝的,他觉得,他爷爷肯定也拒绝,他没有勇气。

  “那就顺其自然吧。”陶夭突然说。

  欧阳瑜侧头看去,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建议说:“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顺其自然,也没人逼你非要怎么办吧?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说,不要仓促地做什么决定。”

  “你都不反感吗?”欧阳瑜一愣。

  陶夭撇撇唇角,若有所思:“反感什么的倒没有,感情这回事又不讲道理,也不由人控制。”

  她话音落地,对上欧阳瑜复杂的目光。

  欧阳瑜叹口气:“算了,你睡吧,我回房了。”

  时间挺晚了,陶夭也没留他,点点头上楼去,她得养好精神,明天还有的忙呢。

  欧阳瑜往自己房间走。

  路上,随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里。

  楚原:“谢谢晚饭。”

  “不客气。”他编写了三个字发送,却被红色叹号弄得一愣,看见下面一行提示:“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

  再发,还是一样。

  楚原拉黑了他?

  What?!

  欧阳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怒火丛生。

  这人怎么回事啊?!

  先招惹后拉黑,他想干什么?

  愤愤不平,他直接给楚原飚过去一个电话。

  不曾想,手机也被拉黑了。

  欧阳瑜的愤怒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或许不只是愤怒,还有一股子被玩弄的委屈和羞恼。

  他快步回了房间,直接用座机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里响了好几声,楚原接通了,语调沙哑懒散:“你好。”

  “你怎么回事儿?”欧阳瑜气呼呼的。

  楚原那边沉默一瞬,挑明问:“拉黑的事?”

  “不然呢。”

  电话里楚原又沉默了。

  欧阳瑜也下意识沉默了,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心里很不爽。

  半晌,他听到楚原用一种无奈的语调说:“留着号码容易睹物思人,挺折磨我的。”

  卧槽!

  欧阳瑜觉得自己耳朵软掉了。

  这人竟然说情话!

  他无言以对。

  砰!

  他直接扣了电话,狠狠地呼吸了一下。

  一团乱麻。

  他又开始抿着唇在房间里转圈了,一圈又一圈,走不出个名堂,偏偏除了转圈,他也不晓得能做什么。

  他走了好一会,侧个身将自己摔到了床上。

  他盯着头顶式样简洁的吊灯发呆。

  眼前出现了楚原瘦削苍白的那张脸,他看着他,眼眸很温和,似乎带了一抹纵容的笑意。

  他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的大长腿。

  要命。

  欧阳瑜猛一睁眼,随手拿了枕头砸在自己脸上,没多会,他又顺势翻个身,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去。

  强迫入睡。

  ——

  十四日,上午。

  M国,宝莱坞国际影城。

  陶夭等一众人下车,步行前往《求生》剧组。

  一行人总共三组。程牧、凤奕、尤可人跟了她来,傅远带了经纪人李越、助理二胖和两个保镖,孟明川没助理,带了经纪人李岚和一个保镖,一起走在路上阵势挺大。

  十个小时飞机+两小时车程,陶夭只觉得困乏无比,她两手圈着程牧的手臂,神游般地走了好一会,突然发出了一声笑。

  程牧侧目,低声问:“怎么了?”

  “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嗯?”

  陶夭转头看一眼前后三三两两走着的人,压低声音笑着说:“举个例子哈。以后人家介绍我们会说,傅影帝,程先生的姐夫,孟影帝,程先生的弟弟,还有程太太,影后,哈哈。”

  一家人都从影,好巧哦。

  她眉眼飞扬、笑容明媚,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笑地提醒说:“你和明川,算哪门子的影后影帝,八字都没一撇。”

  “……说了是以后。”

  “哦。”程牧语调玩味,“以后的程太太。”

  陶夭:“……”

  一张脸顿时红了。

  男人戏谑的目光让她窘迫不已,又觉得不服气,猛地又扬起下巴看着他,蛮横道:“不行啊?”

  程牧微笑:“求之不得。”

  陶夭:“……”

  一张脸更红了。

  她挽着程牧手臂的动作都紧了紧,迎面而来的微风又让她更精神了一些,M国气候很好,她觉得空气都比国内自由清爽。

  最主要的,没有狗仔。

  她轻轻地将脸颊贴到了程牧手臂上蹭了蹭,心里涌上一阵满足。

  程牧垂眸看了她一眼,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宠溺温柔的神情让后面走着的几人一阵心惊。

  李岚神色复杂地低下了头去。

  苏瑾年让她操碎了心,最开始,她着实看不起陶夭。可眼下不过半年时间,这姑娘的际遇大变,成了她高攀不上的那种人。

  真是,人生如戏。

  李岚收回思绪定定神,余光瞥见孟明川的脸。

  这人,惯常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李岚压低声音说:“眼看着就到了,打起精神好伐?难得傅影帝赏识你,机会有多难得你应该心里清楚,这状态可要不得。”

  孟明川抬眼皮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傅远赏识他?

  总归和他这身份脱不开关系。

  他吐口气,抬眸朝最前面看了过去。

  傅远和他的经纪人李越并肩而行,腰板笔挺步伐稳健,此刻微微侧了头说话,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心情不错。

  这人,永远都从容敬业。

  孟明川叹口气,朝李岚道:“行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李岚松口气,心里却有颇多顾虑,又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凤奕。

  两家先前有间隙,这一位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罗伯特要选两个亚洲新面孔,这两人,应该不至于都来自华夏吧,那要逆天了。

  他们家明川没背景,处境堪忧啊。

  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罗伯特那种世界名导,应该看重演技高于一切。

  孟明川至少比陶夭强吧?

  ------题外话------

  早上系统抽,给我把章节发了三次。然后,下午编辑帮着处理,在她的后台删了后面两次。于是……

  阿锦预备如下解决:订阅了三章的全部亲请在评论区留言,每人返还12个币币。不好意思,给大家造成这个麻烦,群摸摸。

  然后,推荐书院作者袁雨正首推的文文《钻石宠婚之新妻上位》

  贴点简介一睹为快:

  她是费城最大珠宝公司的千金小姐、她是F大珠宝设计系的天才少女,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在婚礼前夕从云端跌落:

  父母莫明自杀、自己车祸至残。

  过去的二十二年,自己活得象个白痴……

  当他用腥红的眼睛看着她时,她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

  艾瑞珠宝的秦沐阳时代终结,裴宝儿时代到来。

  而她身后的那个男人,自始至终,从未出现在公众面前…。

  ☆、262:表演无国界【一更】

  十点半,《求生》剧组。

  试镜摄影棚。

  陶夭和傅远在外面等了能有三分钟,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身材中等眯着眼睛像弥勒佛的男人走了出来。

  刘舟?

  国际影坛上的华裔名导。

  傅远的伯乐。

  陶夭脑海里刚闪过这么个念头,就瞧见男人一拳砸在傅远胸膛,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笑呵呵道:“可真是好久不见!”

  “哈哈,近来可好?”傅远稳稳站着,握住了他的手。

  刘舟笑着应了一声,松开手便看向陶夭,温声开口:“看来你说的就是这小姑娘了。”

  “没错。”

  “刘导好。”陶夭连忙问候了一声。

  刘舟饶有兴味地打量她一眼,笑着说:“得,跟我进吧。”

  陶夭抿唇看了傅远一眼。

  傅远拍拍她手臂,鼓励说:“去吧,放轻松。”

  陶夭点点头,心里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跟着刘舟进了摄影棚,努力地摒除着杂念。

  宝莱坞不是华人的地盘,傅远虽凭借着跨国合作影片斩获了影帝桂冠,在这个圈子里人脉也有限,简宁的角色不用面试已经是一种认可和殊荣,倪姿和黎乐的试镜机会都是刘舟帮着争取而来。

  眼下刘舟特意过来引荐她,自然比他本身分量大一些。

  他自己没进来,大抵还得去引荐孟明川,两个人的面试都约了上午十一点,孟明川要在另外的摄影棚参加试镜。

  陶夭只想到这一点,便晓得,他们这试镜大抵并不容易。

  相比于孟明川,她可能还更难些。

  英语不行,面相冷淡,这些都是她的硬伤。

  小姑娘很沉得住气。

  刘舟走了两步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微微低着头,扯动唇角自顾自流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这是在练习微笑?

  他一乐,笑着开口问:“很紧张?”

  陶夭抬眸:“有点。”

  顿了一下,又说:“让您见笑了。”

  刘舟摆摆手:“不用想太多,努力发挥出最好水平就行。罗伯特是个较真的人,演技过关一切OK。”

  陶夭笑笑:“谢谢您。”

  这姑娘有一张辨识度极高的华人面孔,脸蛋也不是现下国内影视圈流行的锥子脸、巴掌脸,而是有棱有角,清艳中透出一股子英气。相貌这一点,在他这里算是过关了。

  不过,似乎没什么名气。

  刘舟叹口气,补充说:“你还年轻,权当积累经验。”

  他这话说得温和,言外之意陶夭却第一时间明白了,愣神后很快笑着说:“嗯,知道了。”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摄影棚主监视器跟前。

  监视器前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眼眸深邃的老爷子,瘦高、严肃,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主监视器。

  陶夭后知后觉地发现,棚内十分安静。

  刘舟抬手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站到边上压低声音说:“排在你前面的多罗国韩雨心。”

  韩雨心?

  多罗国获奖超多的一线人气女神。

  陶夭下意识抬起眸看向摄影棚中间,正对上一个分外窈窕的背影,女孩波浪卷的浅褐色长发扎了一个松马尾,上身一件碎花衬衫,衬衫在腰侧打了一个结,她瘦而匀称的小蛮腰露出一截,显得牛仔裤包裹着的两条腿都分外修长,臀部很翘。

  摄影棚鸦雀无声,正因为她即将试镜。

  陶夭正想着,边上递过来一张纸。

  谢天谢地,是英汉互译版。陶夭瞥一眼,极快地接过了纸张,对上金发碧眼的年轻男生,微微颔首,用英文轻声道谢。

  她从不说英文,难免生硬,男生流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陶夭低头看着试镜题目。

  傅远先前发过去的剧本大纲很粗略,关于影片里的场景细节只字未提,因而,细节方面她都无从准备,只能一直揣摩人物。

  题目表述很简单。

  大意是:倪姿在街头斗殴中吃了亏,集结了一帮人前去报复,具体行为,砸酒吧。

  浏览完题目,陶夭有点方。

  “Action!”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摄影棚气氛一怔,随后,响起了韩雨心懒散的说话声。

  陶夭:“……”

  韩雨心说一口流利短促的英文。

  她身后没人,可她一扭头,挑着眉梢散漫地说了两句话,身子微侧,细长的手指夹住了唇角的香烟,深吸一口拿下,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圈,顿时让一个街头小太妹活了起来。

  状态和场景都有了,陶夭一瞬间意识到,两个人是一个题目。

  她下意识朝主监视器方向看去。

  罗伯特仍是专注地看着画面,他边上倒是立着几个人,看了一眼韩雨心,小声地交流了几句。

  得益于她视力好,看见监视器分成许多画面。

  其他摄影棚也有人试镜,罗伯特关注的并不止韩雨心一人,这认知让陶夭蓦地松口气。

  说起来,《求生》的主配多达二十个,被试验者足足十三人,倪姿这角色不过是这部分的十三分之一,也就因为是罗伯特执导,才能吸引到韩雨心这种咖位的过来认真试镜。

  陶夭脑海里思绪一时间又纷乱起来。

  此时,视线里韩雨心也停下了步子,看状态,到地方了。

  走动的这一会,她神色慵懒散漫,眼尾一直上挑着流露出些许戾气,抽烟的动作也分外娴熟,应该是练习过。此外,她随意的几句交谈是纯正的英文,应该很加分。

  她站在了酒吧跟前,抬眸一扫,勾唇一笑,做了个抬脚踢门的动作。

  随后,她步伐略微加快,给人一种率人涌入的错觉。

  “OK。”

  一道声音叫停了她。

  这声音来自罗伯特,冷淡、音调低、短促。

  先前那声并非来自他,这是陶夭进入摄影棚之后他第一次开口,虽然平淡,却无形中让人跟随指令,无法忽视。

  韩雨心已经停下,朝着他们的方向流露出一个微笑。

  有人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国际影帝亚当·金。

  影片《求生》的男主角,本名出演。

  陶夭抿唇看了刘舟一眼,刘舟给了她一个微笑,淡声说:“来。”

  陶夭跟着他到了罗伯特面前,用练习了许多遍的笑容和发音问了一声好,主动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罗伯特抬眼皮看她,容色平和:“会说英文?”

  他用了中文。

  陶夭:“……”

  刘舟在边上笑着说:“傅远还说你英文不好呢,看来下了一点功夫。别紧张,罗伯特导演通晓六国语言。”

  这人一句话,不动声色地夸了两个人。

  罗伯特洞若观火地看了他一眼,面色略显温和,直接道:“表演无国界,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你有五分钟准备时间。”话说到这,他手腕微抬低头看一眼时间,再抬眸对上她视线,“十一点三十五开始,OK?”

  “好。”陶夭点头一笑。

  不知为何,一颗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说来挺好笑,她是因为知道程牧能说流利的英文才开始学这个,平素原本也没有持之以恒,不过倒是主要以口语为主,想不到这一次能稍微用上一点。先前没有分镜头脚本,她除了揣摩人物,其余地就是想象了一下过来可能会产生的对话,提前做功课背了好些句子。

  这办法很笨,而且还有风险,人家一多说她就得抓瞎。

  倒没想到,罗伯特竟然能说流利的中文,作为世界名导,他看上去严肃却温和,丝毫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表演无国界……

  剧组还准备了英汉互译的题目。

  一句随口而出的话,一个小细节,很贴心。

  她好像,突然地吃了一颗定心丸。无论如何,好好表现就行了,能过来已经是收获了。

  陶夭,平常心。

  她暗暗地这样告诉自己。

  ------题外话------

  二更大概七点多哈。

  保底月票好像到个人中心啦,没送出去的支持一下阿锦啦,么么哒。

  \(^o^)/~

  猜猜夭夭会怎么演这个?

  ☆、263:全世界第一英俊【二更】

  距离试镜还有几分钟。

  陶夭平复了心情,站在原地,目光扫了一圈摄影机机位,在脑海里模拟着自己一会的表演。

  她不说话的时候面色偏冷,显得淡定,挺能唬人。

  边上,韩雨心和罗伯特说完话,站在了亚当·金的跟前,用英文小声问:“华夏来的?”

  “没错儿。”亚当·金笑容淡淡地应了一声,同样微微压低了语调,玩味地说,“怎么,有压力?”

  韩雨心一愣,极轻地嗤笑起来,并未多言。

  她的目光却仍在陶夭身上。

  陶夭穿了件挺宽松的小V领短袖T恤,T恤是黑色,很寻常的款式,底下搭配着浅色的九分牛仔裤和白色板鞋。平心而论,她身材还不错,个子高腿长,不过,根本没名气的。

  华夏影视圈里和她咖位接近的女星,她都能认出来。

  而且这姑娘气质偏寡淡,看上去年龄虽然不大,静静站着却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能演的了小太妹吗?

  就算能,她也不惧。

  韩雨心收回思绪,好整以暇地等着。

  没一会,陶夭在边上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到了摄影棚中央,室内人声也渐渐地低了下去,一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奇,或者,漫不经心。

  “Action!”

  喊话的仍旧不是罗伯特。

  声音响起的瞬间,陶夭的大脑却蓦地空了。

  站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茫然。

  “她在干嘛?”

  “开始了。”

  “怎么都不动?”

  四面八方渐渐地响起了低语声,这声音到她耳边,被直接转换成中文,让她思绪慢慢回来。

  镇定。

  别紧张。

  没什么大不了。

  一串串字符在她脑海里转来转去,她突然低下头去,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因为心里莫名的感觉而微微蜷起。

  摄影棚里最着急的人莫过于刘舟,就在他刚迟疑着要说话的瞬间,视线里的姑娘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这一声极轻,却好像开关,顿时让摄影棚里又安静了。

  此时,陶夭也总算走动了起来。

  她神色很散漫。

  韩雨心先前也表现出了散漫的感觉,可她的形象和肢体强化了女性特征,散漫和慵懒里带着一股子妩媚。

  相比而言,陶夭的散漫展现出随意自在,就像个假小子。

  略微凌乱的碎发、黑色T恤、牛仔裤、板鞋,这一切综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非常玄妙的气场。

  众人视线中的姑娘,模糊了性别。

  罗伯特有些意外地看着监视器,深邃的眼眸里产生了一丝期待。

  他的直觉告诉她,这姑娘预备先抑后扬,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了韩雨心的对比,她换了路数。

  韩雨心一出场,露肚脐、抽烟、飙英文,街头小太妹的形象活了起来,气势上先声夺人,表演方式却算中规中矩。到最后,抬眸扫视,勾唇笑,抬脚踢门,率众而入,这些表现虽然不错,却也没让他眼前一亮。

  监视器里,此刻这姑娘却不一样。

  她动起来之后状态很稳,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低头玩玩手指,动作散漫,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走动的这一段,她比韩雨心更像一个黑道千金。

  韩雨心表现得有点浮夸。

  摄影棚里一众人看着她,觉得气氛有些一触即发。气场这东西,真的挺难形容。

  最起码,韩雨心刚才没给人这种感觉。

  韩雨心表演的时候场内也很安静,那却是一众人为了配合她而刻意形成的安静,而陶夭带来的这种安静,更好像一种威压,她不声不响地走着,只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人产生一种即将出事的错觉,这姑娘年龄不大,却有着带动气氛的本事了。

  她的肢体语言其实没有韩雨心多,没说话没大动作,却正因此,让人愈发专注地看到了她的潜力。

  摄影棚内静得落针可闻,陶夭停了步子。

  她停下的这一瞬很值得玩味。

  原本低头玩着手指的动作硬生生停下,她顺势抬眸,仰起头,目光定定地落在一处,随后,她缓缓勾起一边唇角,流露出一个笑意。这一丝笑容聊胜于无,也非常值得人玩味。

  罗伯特看着监视器,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实在很少见人能将似笑非笑这个表情诠释到这种程度,轻蔑、恶趣味、一丝狠厉、愉悦……

  似乎,你心里觉得它是何种情绪,这一丝笑容就是何种情绪。

  玄妙至极。

  不过,这丝笑容转瞬即逝。

  她做了走动以后第一个回头的动作。

  回头一瞥,几许倨傲,又夹杂着一丝轻佻的得意,将那种趾高气昂的姿态表现得淋漓极致。

  这回头的动作也很短暂。

  接下来该进门了。

  罗伯特也没喊停,一众人仍是盯着她看。

  陶夭却做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动作,她微微一笑退到了边上,朝着门的方向举起左手,竖起中指,手背一斜,随之脸颊微转眼神示意。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竖中指指门的动作更是戾气十足,让人一瞬间想到两个字:“干他。”

  这姑娘,表演很有渲染力。

  眼见她又低头做了个掸衣角的动作,一众人会心一笑,瞧见她脚步移动,勾着唇,慢悠悠地踱步而入。

  她在这最后一点上,表现完爆韩雨心。

  剧本里倪姿算得上片区黑道千金,纵然偶尔吃亏,那也该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砸个酒吧而已,何至于领头冲进去,还要高抬贵教。

  韩雨心率众而入,她却只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高下立现。

  再论其他,韩雨心偏妩媚妖娆,她却偏中性率真,这两种状态比起来,那一个倒更像黑道老大的情妇,而不是街头扛把子太妹。

  总归,后一个演得好,前面一个就能被挑出诸多问题来。

  摄影棚里响起了一道掌声。

  是刘舟。

  他的掌声之后,罗伯特喊了停。

  陶夭步伐顿在原地,不知怎的,觉得有点腿软。

  至此,她先前慢了半拍的茫然被其他人归为演技或者忽略不计,可她自己却知道,那一瞬间,差点放弃。

  幸亏有他。

  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一直纠结如何表现,低头的那一会不知怎的想起了程牧,论起趾高气昂,他那些微表情,在她心里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存在,无人能出其右了。

  眼下,应该不错。

  她满意了。

  陶夭很淡定地转过头,抬步到了刘舟和罗伯特跟前,想说话,最终却只挤出了一个笑。

  她喉咙分外干哑难受,胸闷到差点窒息。

  这感觉绝不夸张。

  整个表演的过程中,她其实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可因为最开始没开口,越往后,越觉得难以开口。

  其实,还是挺紧张,她怕开口出错。

  她一贯如此,怕闹笑话的时候就闭紧嘴巴,沉默是最好的伪装,别人看不懂她情绪,反而会心生忌惮。

  “很棒。”罗伯特露出了一个笑。

  陶夭有点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去,咬唇道:“谢谢您。”

  罗伯特面目温和地看向了边上的刘舟,颔首道:“可以去吃午饭了,三点钟进行第二场试镜。”

  刘舟点点头,看向陶夭的目光透露出欣赏。

  很快,陶夭跟着他出了试镜棚。

  陶夭张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棚外的新鲜空气,刘舟看她一眼,笑着给傅远拨了一个电话。

  傅远一众人等在外面。

  刘舟问了两句便很快挂了电话,和她一道过去。

  一路上,两个人放松地聊了几句,陶夭心里有点踌躇满志,情绪饱涨,和他说话的时候却憋着,话少,礼貌。

  她这态度博得了刘舟的好感,自己却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远远地看见几个人。

  程牧侧身对她,站在一众人最左边,他仍是以往那般高大挺拔的样子,指间夹着烟,低头的侧脸很英俊,非常英俊,全世界第一俊。

  于是——

  刘舟刚抬手朝傅远挥了挥,就瞧见自己边上原本淡定内敛的姑娘突然跑了起来,一下子,挂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脖子上。

  刘舟:“……”

  其他人:“……”

  程牧被弄得惊了一下,回过神就笑了,没拿烟的那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低笑问:“高兴成这样?”

  陶夭觉得自己动作好像有点孟浪,脸颊一热,松开手臂放开他脖子,咬唇道:“过了第一场,谢谢你。”

  “……谢我?”程牧勾唇,“看来是高兴傻了。”

  ------题外话------

  昨天,回复太阳云的评论。

  太阳云:“感情稳定了,接下来夭夭该发展事业啦。”

  阿锦:“我的事业线一直追不上感情线,哭唧唧。”

  太阳云:“你的事业线在哪里?我压根从来没看到过啊,上照片。”

  阿锦:“……”

  摔,污成这样真的好吗?!

  哭唧唧表示,我的事业线真的一直追不上感情线啊!

  不会跳时间的作者哭晕在这里。

  ☆、264:陶夭的先生?他很期待【一更】

  陶夭抿抿唇,笑而不语。

  有些事她自己知道。

  边上响起了几道低笑声,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拉开了程牧扶着她腰身的那只手,平复了一下情绪。

  “过了第一场?”傅远的声音突然响起。

  陶夭抬眸看去,还没说话,跟他一起过来的刘舟便爽朗地笑着说:“小姑娘表现很棒,罗伯特都开口称赞了。”

  “我就知道夭夭没问题。”尤可人开心地说。

  陶夭吐口气:“下午还有一场呢。”

  “过一场是一场。”凤奕笑笑,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他边上的李岚有些着急了。

  孟明川还没出来,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

  陶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也突然意识到孟明川比她还晚,抬眸问傅远:“他试镜多久了?”

  “再等等,快……”傅远话说一半,目光落到一个方向,勾唇笑起来,“喏,出来了。”

  陶夭循着他视线扭头看去。

  明媚的阳光笼罩,孟明川大步过来,朝着他们招手。

  “怎么样?”李岚这会也顾及不到其他人了,迎上去发问。

  孟明川定定地看她一眼:“对不起。”

  李岚:“……”

  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侧头看了陶夭一眼。

  没道理啊,陶夭都能得了罗伯特称赞,他们家明川怎么着也得比她强啊?竟然没过!

  “得让你们继续等我参加下一场了。”孟明川突然说。

  李岚:“……”

  “哈哈。”刘舟第一个反应过来,大笑出声,一拳砸在傅远胳膊上,“你带来这两个小朋友都很棒啊。”

  他爽朗洒脱的语调非常有感染力,一众人都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李岚有点气恼地看了一眼孟明川,颇为无奈:“你这故意跟我玩心跳是不是?!能不能行了!”

  孟明川耸耸肩,抬眸对上陶夭的视线,勾勾唇:“恭喜。”

  “同喜。”陶夭淡笑。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明亮的光。

  先前没试镜的时候,心里没底。眼下这第一场顺利过去,会让人产生许多期待和自信,好像那个角色已经尘埃落定。

  他们这高兴其实有些早了,不过,没人去提醒。

  骄兵必败在这里行不通。

  远道而来,哪怕只有八十分的能力,表现出一百分的自信也都挺合适,M国国民崇尚自信,有时候,这种自信也有助于超常发挥。总归,自信轻松比紧张自卑好。

  站在原地说笑了几句,一众人往吃饭的地方走。

  吃饭的餐厅是傅远提前定下的,就在影视城里面,以环境清雅、食材新鲜远近出名。

  一行十多人,要了一个包间。

  点餐后,程牧出了包厢,前往洗手间。

  洗手间里出来,他并未直接返回包厢,询问了服务生后,径自到了抽烟区,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抽。

  程敏去世已久,有些事,他也许不该再继续介怀。

  指间香烟燃了半截,他拧在一起的眉慢慢地舒展开来,听到边上传来一阵高跟鞋吧嗒吧嗒的声音。

  韩雨心一手握着电话附耳,一手夹着烟,看见他的时候微微一愣,收起了一点烦躁的表情坐到了不远处单人沙发上。

  偌大的空间就他们两人,程牧指尖按在香烟燃着的那一端,正预备掐了烟离开,听到她郁闷地开口:“罗伯特当着所有人夸了她,你觉得这是小事吗?听说他很固执的。”

  她语速略快,英文说得很溜。

  程牧顺手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双腿交叠着靠回在沙发上,随后,掏出了自己手机。

  他这样子,就像个无聊的华人大老板。

  韩雨心一边打着电话,妩媚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语调软软地撒起娇来:“凯特,这角色归我,可是你事先说好的。我推掉两个通告专程飞来参加试镜的呢!”

  “你确定不会出问题?”

  “那个华人女星没什么名气的。”

  “下午还有一场。”

  “好。”

  “我相信你。”

  一番交涉之后,韩雨心松口气,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程牧也起身了。

  他握着手机出了吸烟区,绕过一株阔叶盆栽,抬步往包厢走。

  韩雨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眸里流出一丝遗憾和兴味,华人男星里也少见这么出挑的。

  个子高腿长,腰身劲瘦臀还翘……

  盛世美颜+高级定制西装。

  气场强大很有男人味。

  哪来的极品啊?

  她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心口有些闷。

  这男人,刚才从头到尾都没给她一个正眼,简直要让她怀疑自己的长相和声音了。要知道,亚洲媒体评价她的声音说:“能让男人高氵朝。”

  可惜今天还有正事。

  韩雨心叹口气,踩着高跟鞋走了。

  ——

  程牧回到了包厢。

  服务生正上餐,陶夭刚离开座位,看见他笑一下,开口说:“以为你迷路了呢,正要出去找你。”

  程牧走过去:“我方向感很好。”

  陶夭原本也在和他开玩笑,倒是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回答弄得一愣,退两步坐到了自己椅子上去。

  程牧落座,侧头看了她一眼。

  陶夭拿叉子叉了半块小番茄送进嘴里,微微低着头,鼓着腮帮子咀嚼,神色间带着满足。

  她从不浪费食物,吃饭的时候都比较认真。

  再者,眼下还干劲十足。

  上午那一场面试很明显让她非常开心,因了这开心,他觉得分离一段时间让她拍戏也不错,甚至还有点感谢傅远对她的照顾。

  程牧收回视线,随意地问:“试镜的时候有没有遇上其他对手?”

  “唔,就见到一个。”陶夭没抬头,小声地说,“多罗国的人气女神,韩雨心你知道吗?来国内上过综艺节目的,超漂亮。”

  韩雨心?

  超漂亮?

  程牧没什么感觉,却能确认了。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陷入考虑,一时间没说话。

  陶夭侧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又道:“她的演技也挺不错的,和我是不一样的感觉,而且她好像先前在这边发展过,感觉和亚当·金挺熟悉的。”话说到这,她下意识看向了傅远:“傅影帝,是吧?”

  傅远点点头:“好像,我倒没怎么留意她。”

  陶夭笑笑:“也是。”

  傅远在国际影坛的咖位高于她了,彼此国度不同性别不同,又根本没什么竞争关系和人情往来。

  陶夭重新低下头去,傅远边上的刘舟闻言却看了她一眼。

  有些话,他似乎不该说。

  罗伯特这部《求生》里有分量的亚洲人也就三个,傅远有实力,简宁的角色当仁不让,至于其他两个,若是都从华夏来,也有点不切实际。论起来,陶夭和孟明川的条件似乎不分伯仲。

  可,陶夭的对手却是有点背景的。

  结果未知。

  他隐隐觉得有一些可惜,最终,却也没多说什么。

  ——

  午饭后,一众人出了餐厅。

  陶夭挽着程牧的胳膊,仰头问:“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错觉。”程牧垂眸看了她一眼。

  陶夭撇撇唇角:“你自己不觉得而已,你这会挺严肃的,感觉起来心里有一点不爽。”

  程牧笑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恶心死了。”

  她佯装郁闷的模样有点小可爱,程牧哼笑一声,语调随意地问:“三点开始下一场?”

  “嗯啊。”

  “紧张吗?”

  陶夭踮起脚尖,凑近他耳朵:“你说我要是成功出演了这个角色票房还很火爆的话,以后别人会不会介绍你说,这是陶夭的先生。”

  “八字还没一撇,口气不小。”

  陶夭嘀咕道:“其实韩雨心比我还差一点的,我能感觉到,罗伯特更看重我,要是不出意外还没有其他人的话,我很可能啊。”

  这话有点大言不惭,不过,程牧听在耳中,却觉得愉悦。

  还没成功,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成功的喜悦,这种急于表现的心情,他很能明白。

  这一刻的她,不就是个邀功求表扬的小孩吗?

  陶夭的先生?

  他发现,这称呼他并不排斥。

  还很期待。

  ------题外话------

  要不要直接说成:午饭时间一更,晚饭时间二更。

  (⊙o⊙)…

  ☆、265:这姑娘,哭了?【二更】

  两点半。

  陶夭和刘舟到了试镜摄影棚。

  棚内一众工作人员已经早早就位,罗伯特半躺在角落里的躺椅里,一份全英文版的报纸遮着脸。

  他在休息,刘舟也没有上前打扰,领着陶夭认了几个人。

  因为她上午表现得颇为出彩,一众人也算友善,不过毕竟语言不通又过于陌生,彼此间并未产生太多交流。

  临近三点的时候,韩雨心和亚当·金一起到了。

  亚当·金比傅远年轻几岁,据说出生在欧洲电影世家,拥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墨绿色双瞳,他五官非常立体深邃,说是刀削斧琢毫不夸张,注视着你的时候,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

  他眼睛里藏着一片温柔又神秘的海洋。

  陶夭想起这句网上流传的评价,回报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亚当·金微微一颔首,十足绅士。

  边上传来细微的响动,陶夭一直用余光留意着,自然第一时间发现,罗伯特拿下了脸上的报纸,从躺椅上起身。这位年过半百的国际名导,午睡醒来神色间带着一缕疲惫,倒显得平易近人。

  几个人顿时围了过去。

  罗伯特从桌上一堆资料里翻出两页纸,给陶夭和韩雨心一人递了一张,下巴微抬,示意两人看。

  复试题目依旧是英汉互译版,却让陶夭顿时一愣。

  倪姿这角色面试统共两场,上一场的考试针对倪姿这角色小太妹这一重身份的,下一场的考试则针对被试验者这一重身份。或者可以说,上一场考智力,下一场考体力。

  这第二场,要试镜一连串的打斗戏,并且,吊威亚。

  完全始料未及。

  陶夭错愕地看向了罗伯特,后者随手拿了桌上的眼镜戴好,触及她视线微微一愣,出声问:“有问题吗?”

  他这是灾难大片,特技和打戏占了很大比重,开拍后工作强度会非常大,女演员能不能吃亏,当然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陶夭收回思绪,却仍旧决定实话实说:“我先前没吊过威亚。”

  “What?”边上韩雨心发出一声轻呼。

  陶夭抿紧了唇。

  韩雨心是多罗国一线女星,多才多艺,花样翻新的高难度舞蹈便是她演唱会和MV的法宝之一,吊威亚,应该完全不在话下。下午这一场试镜,还没开始她都差不多输了。

  圈子里两年多,吊威亚的痛苦她虽然不曾亲身体会,却也知晓。

  苏瑾年第一部仙侠剧,一半戏份都在吊威亚。

  她见过那些伤,触目惊心。

  演员这一行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却要忍受许多旁人难以遇到的苦,在她的认知里,吊威亚绝对算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不怕苦,可她不觉得自己第一次就能演好空中飞人。

  陶夭心里涌起一层沮丧,恍惚间听到罗伯特问:“所以,你准备放弃这一场试镜?”

  陶夭:“……”

  当然不想,可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有些抑郁地舔了一下唇,硬着头皮说:“不是。”

  罗伯特点点头,朝边上微笑着的韩雨心说:“那么这一场还是你先,有问题吗?”

  “听您的安排。”韩雨心弯弯唇角。

  罗伯特颔首:“去准备吧。”

  韩雨心抬眸看了陶夭一眼,用英文简短地说:“别怕,加油。”

  “谢谢。”陶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目送韩雨心去准备,罗伯特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脸色,抬手朝边上唤:“戴维,过来一下。”

  一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走了过来。

  罗伯特指指陶夭,简短地说:“第一次吊威亚,指导一下她。”

  “好勒。”

  罗伯特转身往监视器方向走,走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一脸郑重地说:“第一次不丢人,凡事总有第一次。”

  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句心灵鸡汤,却难能可贵。

  陶夭点点头:“谢谢您,我明白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这样想着,打起精神和肌肉男去了边上,听他讲吊威亚注意事项。核心就一个意思:空中飞人不好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感受和体质都要差别,忍不了及时说。

  陶夭一心二用地听完了。

  这过程,她一半心思落在韩雨心身上。

  韩雨心这试镜持续了足有半个小时,上去后,她明显很快地适应了,穿了威压衣吊着钢丝听从武术指导的口令做出各种扑、踢、后翻、倒地骤起等各种动作,与此同时,配合着丰富的表情。

  陶夭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韩雨心在一个倒地骤起的动作后表情非常精彩,痛苦、克制痛苦、眸露凶光,随后,她更激烈地扑向了一边。

  她表演这一块的时候,陶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罗伯特。

  大导演盯着监视器,神色仍显得高深莫测。

  应该不对吧?

  倪姿的人设里有一点:痛感迟钝。

  她拥有不凡的病痛自愈力和抵抗力,力气大,同时,对温度和疼痛的感知比正常人迟钝许多,韩雨心表现虽然好,却似乎突然间忽视了这一点。

  不过,罗伯特也没强调这个。

  陶夭纠结着考量着,时间很快过去,韩雨心被威压师放了下来,稳稳站在地上的一瞬间,陶夭敏锐地发现,她两条腿在抖,随后,边上一位工作人员将扶了下去。

  陶夭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轮到她。

  两位威压师帮她弄威压的过程中,武术指导站在她边上,中英文自由切换地讲了一遍动作流程。

  第一个动作是:高跃起,横踢。

  整个人被吊起来那一瞬间,陶夭只觉得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恐高,可这一刻离地不过几米,整个人毫无安全感。只待在空中已经难以适应,更何况其他。

  “还好吗?”她听到武术指导在下面问。

  陶夭条件反射地将一条腿踢了出去,踢出去的一瞬间,又骤然感觉到一股撕裂的疼。

  不行。

  她默念着这两个字,换上了一副狠戾表情。

  尽人事听天命。

  只能如此。

  在尽力做出动作的同时,她的大脑几乎没办法去思量接下来要换上何种表情去表现,以至于,整个过程里,她唯有狠戾这么一副表情。

  人在发现自己拥有异能的时候,内心会迅速膨胀。

  倪姿觉醒异能后一直在抢夺扩展地盘,她虽是女生,野心却一点也不小,作为十三个被试验者唯三的女生之一,她年龄最小。试想一下,这样年轻的华人女生,要在抢夺地盘和物资中集结势力不断壮大,那她必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毅力和狠劲。

  生存条件容不得她有丝毫松懈和软弱。

  也正因此,她上午才会选择那样一种表现方式,趾高气扬的霸道千金和下午这个眼眸凶狠的异能人可以无缝对接。相比而言,韩雨心的表现代入感稍弱,逊她一筹。

  陶夭坚持了半个小时,被放了下来。

  心里有点溃败。

  刘舟上前扶住了她,两个人到了罗伯特面前。

  “感觉如何?”罗伯特打量着她神色,温声问了一句。

  陶夭苦笑:“很糟。”

  胳膊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她过来原本穿得单薄,威压衣和钢丝绳紧紧的捆缚之下,受伤自不必说。这一刻,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完全坚持了下来,没有中途喊停。

  此外,一切都很糟。

  身上起了一层汗,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她整个过程中动作并不流畅,脸上也唯有一副表情。

  应该连及格都算不上吧?

  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韩雨心松了一口气。

  表情不对,导演多讲戏就行了,她这一场表现却过分地勉强,纵然她想自我安慰,直觉还是告诉她,没戏了。

  陶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仍是觉得不甘心,她突然仰头看向罗伯特,抿着唇说:“我知道您这部戏八月多才会开机,我保证,如果开机以后需要吊威亚,我不会是今天这种状态。”

  罗伯特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眼眸漆黑,里面一团闪耀的火光。

  他微微一笑说:“结果会在二十四小时出来,保持电话畅通。另外,我很欣赏你的韧性和领悟力,不错。”

  这话……

  陶夭深吸一口气,俯身朝他鞠了一躬:“谢谢导演。”

  “有缘再会。”

  “再见。”

  陶夭和刘舟一起出了摄影棚。

  她仰头看一眼外面湛蓝的远天,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要丢死人了吧?

  她眨眨眼,婉拒了刘舟送她,自己往休息室方向走,越是临近,越是觉得难受,还有些羞愧。

  都没吊过威亚……

  那是世界名导的团队,得笑死她了。

  “陶夭。”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意气风发的男声。

  是孟明川。

  她收敛情绪看过去,对上他眼眸,愣了一下,笑着问:“开心写在脸上啊,过了?”

  “你呢?”孟明川不答反问。

  答案却昭然若揭。

  陶夭抿抿唇,淡笑着说:“说是等通知,二十四小时有结果。”

  “怎么?”孟明川上下扫了她一眼,“吊威亚了?”

  “你呢?”

  “小意思。”孟明川一扬眉,随手扶住她手臂,一边往休息室方向走,一边扑哧笑着道,“得,我扶你吧,我第一次那状态也惨不忍睹。”

  陶夭被他扶着,十多分钟,到了休息室。

  一众人看见她的样子都愣了一下,程牧第一个起身,大步流星地到了她跟前,一手扶稳她,诧异地问:“伤了?伤哪了?”

  “没,就吊威亚。”陶夭抿抿唇,声音低低地说。

  她听到程牧松了一口气。

  突然分外难过……

  中午那些话从耳边闪过,她站在他面前,有点抬不起头,一往前,额头磕到了他胸膛。

  程牧扶住她脸,只觉得手指濡湿。

  这姑娘,哭了?

  ------题外话------

  (⊙o⊙)

  那啥,事业线不会很久,该体现的体现完就会加快节奏。

  这部分不可或缺,实在不喜欢的亲,可以养养,到后面一次性看。

  ☆、266:说起来还不是想我抱?【一更】

  他觉得手指被烫了一下。

  以往,陶夭在他面前也哭过。这丫头说来挺奇怪,车祸出事那一次命悬一线的情况没有掉泪,显得很坚韧稳重。有时候并不怎么严重的事情却反而会招来她的眼泪,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这般心疼过就是了。

  程牧没有抬起她的脸,只抬手在她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后,将她无声地拥入怀中。

  陶夭将一张脸完全埋进了他怀里。

  有点看不起自己。

  她觉得自己既没出息,又丢脸。

  国际大片的试镜,能通过那是意外之喜,没通过也在情理之中,得失心不该太重。

  可她上午表现很出彩。

  罗伯特夸了她。

  她甚至没忍住在程牧面前说了大话。

  威压而已。

  不是她不行,只是她先前没有吊威亚的机会,所以她缺少经验。不然一定可以的。

  这一点让她很难受。

  她甚至突然间想起了许蔓。

  要是没有她这两年从中作梗,她说不定早已经参演了好些影视作品,肯定会有吊威亚的经验吧?

  可那样一来,傅远便不会帮助她。

  而她,应该也没有程牧。

  突然想到的这一点让她整个人愣了一下,她埋头在男人怀里,隔着两层薄衣衫听到他扑通、扑通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无比依恋,她会哭,也是因为知道,有他心疼着。

  因为有所倚仗,所以才能流露出软弱。

  以往那些年很多时候,无数次面对一团漆黑的前路和走投无路的境遇,她都不知道眼泪为何物。

  因为想表现给他看,却没做到,所以难受。

  她流了一点泪,又觉得自己这么突然哭了更丢脸,一时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程牧稳稳站着,感觉到她拿脸颊在自己怀里蹭了蹭,动作幅度很小,他却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她羞窘而不知所措的情绪。低头对上她乱糟糟的碎发,他忍不住笑了笑,拿手揉她头发。

  这个动作显露出许多宠溺和安抚。

  陶夭将眼泪在他衣服上蹭干净了,仰起脸来。

  “好了?”程牧柔声问。

  陶夭抿抿唇,想了想,据实说:“复试结果等通知,二十四小时之内才能知道。”

  “不过我觉得情况不太好。”顿了顿,她又说。

  “别想太多。”

  陶夭叹口气,轻声问他:“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啊?”

  什么陶夭的先生……

  八字没一撇,她真是大言不惭。

  自己都觉得羞愧不已。

  程牧似乎能看透她心思,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介怀称呼?要不然这样,以后别人问候前,我就主动说,‘您好,我是陶夭的先生’,能开心吗?”

  陶夭:“……”

  她一张脸蓦地红了起来,嗔怪说:“不要。”

  程牧低低地笑出声,揽着她,清清嗓子又说:“情绪没问题了我们就回酒店,明天再说回国的事。”

  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原本就让人疲惫,一众人出了机场坐车直达影视城,这一天一夜着实够呛,原本也是预备休整一晚再回国。眼下要等结果,算起来也最好如此。

  很快,一众人出了休息室。

  陶夭和程牧在最后面。

  她肋下、腰部和大腿都应该伤着了,刚才婉拒了刘舟以后自己撑着尚且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眼下到了程牧跟前,却觉得有点疼痛难忍。

  程牧自然不可能让她走,打横抱起了她。

  一行十几个人,天又大亮着。

  他胳膊上伤也才好。

  陶夭落在他怀里整个人都不自在,红着脸说:“你放我下来,扶着我就行了,这样好扎眼。”

  程牧反倒收紧左臂,低头说:“乖乖的,听话。”

  这五个字简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陶夭扑腾的动作顿时停了,对上他视线,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里缓缓淌过。

  相处的久了,这人越发温柔体贴,和最初简直天壤之别。

  陶夭咬紧了唇,低声问:“你胳膊没事吗?”

  “全好了。”程牧温声说。

  陶夭怕他强撑,思量了一下,又执拗地问:“确定全好了,我勉强可以自己走。”

  “嗯。”程牧笑,“勉强可以自己走?说起来还不是想我抱?想要抱就别再乱动,费劲。”他一本正经地板起脸,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神色间带着一抹嫌弃,含笑的眸子却泄露了情绪。

  陶夭抬手臂圈住了他脖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M国阳光明媚却不强烈,眼下到了下午,空气里有微风吹拂着,两个人这副样子出了剧组,妥妥地热恋中男女的模样。

  一会要下榻的酒店就在影视城外,一众人站在路边,商量着怎么走。

  过来又没带东西,陶夭有了程牧万事足,凤奕、尤可人、孟明川等人都想趁机会游览一下宝莱坞这个世界影视天堂,懒得先回酒店了。

  李岚说话间朝侧边瞥了一眼,心生感慨。

  当初陶夭和苏瑾年谈着的时候,那一个和她吵了好几次,可最终都选择了妥协,听她的。年轻固然是一方面,魄力和担当却也是一个原因,若是爱情当真无坚不摧,一点黑粉怕什么?

  两人好的时候,苏瑾年忙得全国各地飞,后来闹崩了失去了,却因此不顾一切自我放逐。

  说起来,有什么用?

  还是不够爱。

  不是那一个不够爱,就是这一个不够爱。

  爱情也得天时地利人和。

  这两位,倒是占全了。

  眼下,一贯强势的男人能放下颜面俯下身段,冷淡的女生也能显露软弱轻声撒娇,不经意间都在为彼此改变自己。这旁若无人亲昵的样子,算得上爱情最好的模样了吧。

  损失一个角色算什么?

  值得哭?

  陶夭这姑娘她其实挺搞不懂的,要放在娱乐圈其他小花那,这男人一个笑脸都得受宠若惊,抓牢他就行了嘛。

  李岚叹口气,听到边上傅远说:“那就这么决定了。”

  一众人商议的结果是,傅远和两个保镖跟陶夭、程牧一起前往酒店,其他人先去玩,晚餐不一起用。

  此时,尤可人抬眸看陶夭一眼,抿唇笑着说:“那我就不陪你去酒店啦,反正你有程董一切OK。”

  她说话间带着喜气,在她看来,结果未知嘛,不算最坏。

  陶夭情绪也平复了许多,笑说:“你跟好奕哥,别自己走丢了。”

  “知道啦。”

  “拿好自己包。”陶夭朝她背影叮咛。

  尤可人偏头朝她摆摆手,跟一众人上了影视城的游览车。

  陶夭目送几人离开,有些遗憾。

  “也想玩?”程牧突然问。

  陶夭看他一眼,语调无奈:“我这怎么玩呀?”

  “先去酒店,我看看伤,一会带你出来,咱们也可以坐一辆游览车进去,不用走路。”

  陶夭:“……对哦,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想和我待着。”程牧大言不惭地说。

  他低着头,眼眸里有一片温柔星辉。

  陶夭抿抿唇,笑着没说话。

  边上,傅远看着两人旁若无人亲昵说话的样子颇为无奈,等这两人总算不说了,却发现人家在温柔对视。

  他清清嗓子咳了一声,问程牧:“这就回酒店?”

  程牧抬眸:“行。”

  简短的一个字,衬着温和神情。

  傅远微微愣一下,很快收敛情绪,笑道:“五个人,坐一辆游览车出去得了,视线好,敞亮。”

  “都行。”程牧没什么意见。

  保镖拦了一辆空的游览车过来,程牧走近,小心地将陶夭扶坐到了位子上,转身上了同一排另一边。

  傅远和保镖随后上了车。

  游览车开走。

  翘起的后视镜里,映出一张漂亮的脸。

  “怎么了?”路边,西装笔挺的男人侧头看一眼,笑问。

  韩雨心目光追随着游览车好一会,蹙着眉收回,若有所思地说:“没什么,看见一个人。”

  那个陶夭,和中午遇上那男人,是一对?

  韩雨心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

  ------题外话------

  阿锦发现,自己最近的口头禅。

  kitty,别吃那个。

  kitty,那个不能吃哦。

  kitty,不许吃那个。

  kitty听话,这个不能吃。

  kitty乖,嘴松开。

  kitty,别咬!

  z同学说,我是声控妈妈。声控,就是只喊不动的意思。

  阿锦:“(⊙o⊙)”

  ☆、267:全世界都不及你【二更】

  五个人到了酒店。

  傅远和程牧在大厅前台办理入住手续,陶夭独自坐在沙发上,盯着边上一株大盆栽发呆。

  二十四小时……

  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纵然心里已经能预想到结果,其实却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还想呢?”程牧的声音突然落在耳边。

  陶夭抬眸看他,笑了笑,没说话。仰头看着他的时候,她总觉得程牧非常高大,玩心一起,她抿唇道:“抱抱。”

  程牧将房卡票据随手装起来,一俯身,两只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整个人架了起来。

  傅远受不了两个人腻歪的样子,早走了。

  程牧一手往下托住她臀,将她整个人突然竖抱起。

  “啊!”猝不及防,陶夭轻呼一声抱住了他脖子,笑着道,“我恐高,快放我下来。”

  “肩膀都坐得,又恐高了?”程牧好笑地问。

  陶夭抿抿唇,下意识抬眸扫了一圈。

  两个保镖被支使出去买东西,他们边上没人,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这会也没一个顾客,只有酒店里几位工作人员在各司其职。况且,他们都很专业,陶夭觉得,就算他们在这大厅里来一场法式热吻,应该也没人多看。

  这样想着,她也坦然了。

  大腿根这一会很疼。

  她两手捧住了男人的脸,轻笑说:“起驾——”

  “瞅瞅你这嘴脸。”程牧有些忍俊不禁,微微勾起嘴角说了一句,举着她往电梯口走。

  两个人到了电梯口。

  程牧站着没动,眼见被举着的人儿还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尽职地提醒说,“女王陛下,高抬玉指行么?”

  “噗,忘了。”陶夭一只手勾着男人脖子,微侧身按了开门键,紧接着问,“几楼?”

  程牧声音低沉:“eighteen。”

  陶夭:“……”

  她被举进电梯,默默地按了十八楼。

  这种体验很新奇。

  她比程牧高,还在这样密闭有限的空间里,门一合,两人恰好都没说话,便有暧昧甜蜜的气息流转开来。

  程牧的手臂很有力,让她觉得安全极了。

  他微微仰着脸,嘴角噙笑的样子非常温柔,且迷人。

  “我吻你呀。”陶夭说完这句话突然低下头去,她咬了一下他嘴唇,主动去亲吻。

  程牧回吻了两下,提醒说:“有监控。”

  “啊?”

  “叮!”电梯停在十八楼,门开。

  陶夭脸蛋有些红,耍赖似的抱着他的脖子,哼唧说:“反正没人认识我,拍到就拍到了。”

  她这会就像一只撒娇粘人的猫。

  程牧分外享受,一路到房间,都没将她放下。

  陶夭从他口袋里掏出房卡,刷卡进门,关门插卡,琐碎的事情做起来,都有甜蜜感。

  房间里窗帘拉开着,还算明亮,陶夭没开灯。

  程牧举着她站到了床边。

  她没要下来。

  “呵。”程牧哼笑一声,打趣她,“不准备下来了?”

  “想你一辈子举着我。”小丫头的声音异常温软,低下头看他,漆黑的眼眸里情绪涌动。

  程牧看着她,略一沉思,故作正经地建议说:“嗯。要不然我先举着你环影视城转一圈,如何?”

  “好呀。”

  程牧抬步就走。

  陶夭在他头顶咯咯地笑出声,连忙道:“你认真的啊?”

  程牧声线平稳:“叔叔我一直都很认真。”

  “哈哈。”陶夭趴在他肩头笑,异常认真地提议说,“我觉得,要是你哪天破产了,可以去微博上卖段子,分分钟粉丝上百万。”

  “就我这条件,需要卖段子?”

  陶夭:“……”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怎么就忘了,这人还无比自恋。

  程牧话音落地,自己短促地笑了一下,顺手扶着她稳稳落地,顺带着弹了一下她额头,声音低沉说:“傻蛋,我破产了谁养你?”

  陶夭一手扶着床坐上去,仰头看着他。

  男人随手脱了西装扔去沙发上,衬衫西裤显露出好身材。他肩膀很宽厚,腰身窄,腿长,天生的衣架子。

  心里有他,看他哪哪都是好的,哪里都迷人。

  她两手撑在身侧,仍旧仰着头,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养你啊。”

  程牧听到这话的时候正解领带,他修长的手指顿了一下,又一次勾起唇角,就用勾着领带的那只手捏捏她的脸蛋,眯着眼睛说:“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继续保持。”

  陶夭舔舔下唇,无声地笑。

  程牧将领带随手丢在床上,侧身坐下说:“我看看伤哪了。”

  “大腿最疼。”陶夭委屈兮兮。

  程牧:“……”

  这丫头,倒是越发地会卖乖了。

  他一手按着她肩头让她躺平,抬手去解她牛仔裤。

  温热的指尖划过腰间软肉,陶夭咬咬唇,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程牧也看他一眼,语调蓦地低沉:“你这目光诱人犯罪,知道么?”

  陶夭笑:“不知道。”

  她在他跟前,越发张扬得意,有恃无恐,眼看着他已经制不住了。

  不过,自己宠出来的。

  无所谓。

  程牧叹息一声,小心地将她的牛仔裤拉了下来,目光落在她两条白花花的腿上,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两条大腿上均有巴掌大一片淤青血痕。

  他眼眸深沉些许,一时间,有点后悔自己下午打了那一通电话。

  眼下,再改主意会不会晚了?

  他蹙着眉好一会没说话,陶夭看着他脸色,淡笑着开口说:“也没我表现出来的那么疼,我就故意的,想要你抱我呢。”

  程牧扯了一边的被子帮她盖上,温声道:“一会药膏买回来我帮你抹,先躺着休息会,我出去打个电话。”

  就在他说话的这工夫,床头柜上他手机响了。

  程牧起身拿了电话看一眼,倒没避讳她,接通说了句:“下午好,Anna。”随后,他去了阳台。

  中午餐厅吸烟区那件事他当然上了心。

  不过,他接手程氏不久,手还伸不到M国影视圈来,思量过后,直接打电话找了Anna。

  作为MK集团执行总裁,Anna在这边人脉极广,他倒也未曾想过,她和M国电影大王的弟弟有着不浅的交情。

  不过,不算铁板钉钉的事,他先前自然只字不提。

  电话那头,Anna耐心地说了一长串,程牧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思量了两秒,直白地表示,投资多少不成问题。

  Anna在那边大笑起来,连带着,随口多问了两句。

  程牧也跟着笑了一声,用英文告诉她,的确是他很重要的人,他正在追,成败在此一举。

  电话里Anna笑得更欢了。

  程牧听着她笑了两声,态度变得认真,温声解释说,就是上次她在香江机场见过的那姑娘。

  Anna回过神,又说了一大段话。

  大意是:她很想帮助他,但是罗伯特的确是一个有脾气的导演。不过无论面试结果如何,她可以给他和他的心上人引荐一下电影大王的弟弟,并且,她即将到影视城。

  程牧道了谢,挂了电话回房间。

  他瞥到陶夭的小动作。

  小丫头突然躺下,看上去在休息,不过,这个动作却透露出,她刚才那一会应该坐起身侧耳细听。

  程牧觉得好笑,走近了问他:“怎么,还不放心我啊?”

  “这要取决于对手是谁。”陶夭意有所指地说。

  “哪怕是全世界。”

  “嗯?”

  程牧看着她,哼笑说:“都不及你。”

  不是说她有多好,而是只有她,在他的心上。

  纵然心疼她伤,他在刚才打电话那一瞬间,却能知道,试镜通过带给她的鼓舞和喜悦,能远远地压过受伤的苦楚。

  她若想要更大更广阔的天空,他愿意为她保驾护航。

  一句话连起来:“全世界都不及你。”

  陶夭怔怔地看他一眼,因为他跑出去接Anna电话这个举动而引起的吃味顿时就下去了,抿唇说:“你刚在外面偷吃了一罐蜂蜜吗?”

  嘴这么甜!

  ------题外话------

  感情戏会腻吗?

  我不管。

  我只想发糖。

  晚上买了战狼2电影票,心情超好!\(^o^)/~

  ☆、268:没想到我程牧也有这一天【8.5】

  程牧抬步坐到了床边。

  他渐渐逼近,陶夭下意识后仰,最后,男人一把圈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

  “干嘛呀。”

  “甜吗?”程牧手心揉捏着她的后颈,额头抵着她额头,四目相对,声音低低地问。

  陶夭抿着唇只笑,不吭声。

  “砰砰砰——”

  一道敲门声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暧昧气流渐渐在消散。

  程牧松手的同时在她碎发上胡乱地揉了揉,抬步去开门。

  他很快去而复返,手上拎着保镖买回来的东西,一堆外敷内服的药,两件裙子。

  将药膏等一堆东西拿出来,他先拎了裙子看。

  陶夭微微愣一下,诧异地问:“你让他们出去买这些?”

  “不是大腿疼么?”程牧手指揉捻着裙子的布料,说话间又抬眸打量她一眼,反问,“穿裤子都没有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

  不过,没想到他会连这个都想到而已。

  陶夭心里甜滋滋的,眼角眉梢都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定定地看了男人几眼,随手拿了一盒药膏看。

  看不懂……

  她顿时有些无语,一伸手将东西递给程牧:“喏。”

  程牧摘了吊牌将裙子暂且放边上,抬手拿了药膏盒子看。

  他看说明,陶夭看他,看两眼又想和他亲近,一手扯着被子蹭到他跟前,将脸颊贴在他胳膊上。

  程牧转头看她一眼,轻笑说:“来,抹药。”

  “谢谢啊。”陶夭轻轻说。

  话音落地,她一手掀开被子,在床上乖乖地躺成了一个大字。

  程牧:“……”

  他目光扫一眼她的腿,叹口气,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他洗手这工夫,陶夭自己将上面的T恤也脱了,背部朝外侧躺着,最大限度地避免碰到伤。

  这场景,其实有几许香艳。

  程牧洗了手出来免不了微微一怔,抬步到了她跟前,坐到床边。

  陶夭就穿了内衣躺在他手边,线条优美得像一副油画。

  他一时情动,俯下身在她光裸的手臂上落了一个吻,而后,他才拿了棉签帮她抹药。

  祛瘀药膏有一股清凉触感,又有薄荷清香。

  陶夭侧躺着,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一线天,橘红色的晚霞似乎漫了上来,温柔了岁月时光。

  身处异国他乡,她却如此踏实。

  “程牧。”她突然道。

  程牧正帮她大腿处抹药,头也没抬地问:“碰疼了?”

  “没。”他抹药的动作分外轻柔,没有一点疼的感觉,只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人呵护。陶夭笑着说,“就是想叫叫你。”

  “张开些。”

  “嗯?”

  程牧语调微哑:“腿。”

  岁月静好的氛围顿时被破坏,陶夭屏息,默默地将两条腿分得更开一些,方便他抹药。

  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

  只有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倒像一场煎熬了。

  好一会,几处伤到的地方总算都涂抹了药,程牧将棉签扔到垃圾筒去洗手间里洗手,那种被压迫感才蓦地消失了。

  陶夭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平缓着情绪。

  床头柜上,程牧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抬手拿到跟前看一眼,屏幕上跃动着一个名字:“Anna。”

  她没接,朝洗手间方向喊:“电话。”

  程牧很快出来,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就在房间里接通了。

  这一次,两个人很简短地说了几句话,陶夭大概也听明白了,等他挂断后有些意外地问:“她要过来?”

  “不欢迎啊?”

  陶夭轻轻一撇嘴:“没有。”

  她对Anna其实并无敌意,只是羡慕人家出色。

  不过……

  她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地问程牧:“你来了M国,还特意通知了她呀,真有心。”

  “瞧瞧你这酸样。”

  “本来啊。”

  程牧到床边将她扶坐起身,好笑地说:“她和电影大王的亲弟弟交情颇深,等会介绍我们认识。”

  陶夭足足愣了好几秒,哦了一声。

  程牧瞧见她这下倒没什么反应,一手环着她肩问:“怎么?”

  陶夭侧着脸问他:“你是不是因为我复试结果可能不好,特地让她帮我介绍资源呀?”

  她想的和他做的还有些出入,程牧淡笑了一下。

  陶夭看见他这样子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她坐正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不用这样的,没通过就没通过,说明我还是不够好,以后有机会再来争取其他角色就行了。两年不算短,却也不长,圈子里好多人比我错过的机会多多了,可但凡有能力,早晚会出头。”

  说完话,她有些动容地看着程牧。

  没想到他会这么给自己铺路,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为她做了很多事,可说起来性质不太一样。以前在国内,香江那块地方他想怎么样都可以,想要帮扶他也只需要吩咐别人去实施。

  在外面不一样,他帮扶她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在她心里,一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他去请求拜托别人,这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

  也许她太过敏感,可是她不安。

  程牧仿佛也能看明白她情绪,主动解释说:“一句话一顿饭的事情而已,Anna自己要过来,倒也不是我的意思。”

  陶夭笑笑,由衷地说:“反正还是该谢谢你。”

  “你这一天说了几个谢了?”程牧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强调说,“不许这么见外了。”

  “好,你帮我穿裙子。”该说的也说了,陶夭也不多言,仰着脸又笑眯眯地圈住了他的腰。

  程牧这情绪因为她上上下下,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抬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他挑了一件短袖印花长裙帮她穿上。

  陶夭个子高腿长,人也瘦,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好看。

  不过,扶着程牧胳膊往床下看了一眼,她若有所思地说:“只有平底鞋,我过来没带其他鞋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臭美,平底鞋就行了。”她身高有一米七,穿长裙搭配平底鞋也挺好。程牧话音落地,顺势半蹲下,拿起了她一只鞋子。

  这动作将陶夭吓了一跳,连忙说:“我自己可以。”

  论起来两个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程牧也帮她吹过头发穿过衣服,可说起穿鞋,绝对史无前例。

  再说,他这样高大的人,好像本身也不该蹲下去。

  这动作显得他很屈就。

  程牧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闻言抬眼皮看她一眼,声音温和又随意:“腿又不疼了?”

  “不是。”陶夭抿紧了唇。

  程牧已经将一只鞋子套上她的脚,他修长的手指翻飞,还饶有兴趣地将她的鞋带绑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蝴蝶结。

  陶夭:“……”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的眉眼,也不乱动了,静静地等他帮她穿上了另外一只鞋子。

  恍惚间想起了去年冬天那一次。

  他开车带她回影视城。

  那一天天气还挺冷,他将她拎上车的时候丢了她一只鞋子,可到最后,她情绪崩溃慌乱下车,他都没关心过问一句。

  眼下,却半蹲着帮她绑鞋带。

  一切就像做梦。

  也许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心有灵犀,程牧绑着鞋带也突然想到那一次,他最后看着她脚上两双鞋,似有所感地说:“没想到我程牧也有这一天。”

  帮女人穿鞋?

  所有想过的没想过的,眼下都因为这人而破例。

  他还乐在其中。

  没救了。

  “我想去洗手间。”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程牧收回思绪,直接将人抱过去。

  等两人从洗手间出来,Anna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这一次,她已经到酒店顶层餐厅订好了四人位。

  陶夭又一次听见,出门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有来有往,是为往来。”程牧淡淡笑着说。

  先前来酒店的时候傅远提过一句,这间酒店的顶层餐厅在M国都非常有名,离地380米,能将宝莱坞大半美景尽收眼底,夜间上了餐厅露台,更有手可摘星辰的浪漫体验。

  眼下不过六点,看不到星空,晚霞也不错。

  Anna在电话里知道了两人住的地方和陶夭受了点伤的事情,如此贴心周到,倒也不枉他亲自招待了十几天。

  两个人乘电梯到顶层的时候,顺着服务生的热情指引到了位置。

  四人座,临窗。

  “程。”许久不见,Anna起身笑着唤了一声,随后,心情颇好地将程牧和陶夭介绍给了自己边上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

  “你们好——”男人和程牧握手,中文咬音不准,却显得很尊重人。

  一番寒暄后,四个人落座。

  陶夭早已经被窗外的美景震撼到,透过通透明亮的玻璃窗,她甚至能看到火红的云朵在流动,绚烂无比。

  她看景的这过程,服务生过来点餐。

  几人点了餐,陶夭很快地发现,Anna带来的这男人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精英男,反而,他虽然高大英俊,性子却非常朴实甚至有点憨厚,对Anna几乎言听必从,连吃饭,也要和她一模一样。

  这发现让她颇为惊讶,面上却也不曾显露,只腼腆地笑着。

  四个人里,Anna和安迪的中文水平就和她的英文水平差不多,程牧基本上充当了翻译,他虽然平时在人前显得沉默话少,这一刻却展露出温和绅士的一面,细致又耐心。

  没一会,两个服务生过来上餐。

  陶夭侧身的时候,觉得不远处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胶着了好一会,还让她不那么舒服。

  她下意识转头远远地看了过去。

  韩雨心?

  看见她便大抵心知肚明了,陶夭也没多看,直接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韩雨心也收了视线。

  她对面坐着《求生》的投资人之一凯特和她自己的经纪人,两个人顾着点餐,倒也不曾察觉她神色有异。

  韩雨心一手按着桌沿,平复着心里有点复杂的情绪。

  陶夭竟然有关系?

  那个意外遇见的男人明显是她的男朋友了,倒是不曾想,他竟然认识MK集团的Anna?

  不然,总不可能识得安迪。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在,通过那四人的状态能很快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出了程牧带着陶夭约见Anna的事实。

  至于安迪,他是Anna的迷弟,这在M国影视圈不算秘密。

  宝莱坞电影大王清心寡欲,对他这个亲弟弟却好得很,也因此,圈子里许多人想走这一条捷径寻求发展。

  谁让这人好骗呢。

  据说他因为儿时发热一度智商停在七八岁孩童期,电影大王为此访遍了世界名医才通过各种治疗给了他正常人智商,可极限也就如此了,和他哥哥相比,他注定拥有略显平庸的一生。

  可人都有想岔的时候,传言里,第一个想亲近他的女人被人家直接揍进了医院里。

  打女人的男人,谁能想到他是这种奇葩。

  再后来,他死缠烂打去找MK集团执行女总裁的事情便花样上新闻了,一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都扑朔迷离。

  不过,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有如下觉悟:找Anna=找安迪=找电影大王。

  她原以为陶夭不起眼,倒是根本不曾想到,她男人能帮她直接连线上《求生》的主投资人。

  和那一个相比,凯特都不足为提了。

  她的角色可怎么办才好?

  ------题外话------

  晚来的作者跪在这里。

  今天家里来了亲戚探望宝宝,抱歉了。

  晚上再写点,明早九点半就发一更哈。群么么

  ☆、269:你们在机场被拍了【一更】

  韩雨心暗暗地咬紧了唇。

  不远处,陶夭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偏转开,便也没有过多地去纠结这个问题,安心吃饭。

  两个人原本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又是竞争关系,气场不和在所难免。以至于,复试那一场,韩雨心和她唯一说的那句话,都让她感觉到一股子示威般的讽刺意味。

  不过,都不重要了。

  吃饭的过程中,Anna和程牧他们也没有谈起电影试镜的事情,就好像,他们四人相聚纯粹就为了吃一顿饭。这状况反而让陶夭轻松,她话很少,一顿饭吃完,还得了安迪几个笑脸。

  高大的男人笑起来如同孩童般纯粹,让人好感倍增。

  七点半,她陪着程牧在酒店楼下目送两人离开,若有所思地笑着说:“他们俩还挺好玩的。”

  “好玩?”程牧一挑眉,似乎对她用到的这个词感觉挺意外。

  陶夭嗯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没发现安迪在Anna跟前很乖么,有点像缠人的小孩。”

  “说人家?你自己也是。”程牧哼笑起来。

  安迪怎么回事他并不在意,他注意力不在那些细微的点上,也没有陶夭那么敏感纤细的神经。

  眼下,他明显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陶夭也不纠结这个,问他:“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你不是想玩?”

  “七点半了。”

  “嗯,这不是还挺早?”程牧说话间垂眸看一眼她的腿,勾起一边唇角淡笑着问,“要抱还是要扶?”

  “我自己走,走一小段咱们坐游览车,你说的。”

  “成。”

  话音落地,程牧扶住了她。

  影视城的游览车是那种头上带顶,四面透风的八人座,这种天气坐上去很享受。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包了一辆车,程牧将陶夭扶到了最后一排右边的位子上,自己绕过车尾坐在了左边。

  车子上路,习习凉风扑面而来。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十指相扣,姿态十足亲密。

  陶夭好奇而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M国的五月比国内凉爽,她穿长裙已经觉得有点寒意,街道上却随处可见穿着背心和短裤的高挑美女,那些姑娘三五成群,笑起来嘴巴张很大,一口洁白的牙齿晃人眼。

  年轻的情侣在路边肆无忌惮地亲吻……

  一晃而过的建筑统统都颇具艺术感,她看到路边一个报刊亭,啊一声笑起来,扯着程牧的手臂说:“看那个,像一个白色的蘑菇诶。”

  程牧:“……”

  他没附和,陶夭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对上他纵容神色,咬唇道:“嘿嘿,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还记得自己边上有人呢。”

  陶夭一噎:“你这是和整个影视城吃醋吗?”

  程牧顿时笑了,他将长腿往前伸了伸,一手揽着陶夭肩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力求坐得更舒适一些。

  陶夭将视线重新朝向外面,看到一群游客在和小丑拍照。

  他们似乎也该拍一张?

  这样想着她便拿出手机,点开了相机。

  “给我。”

  “嗯?”

  程牧从她手里拿走手机,含笑说:“你负责摆好姿势美美地上镜就行了,我来拍。”

  话落,他将手机高举着找角度。

  陶夭也不客气,在他怀里摆出了各种姿势。

  第一下,她两手都圈着他腰,在他怀里仰起脸笑着看他;第二下,她一手搂着他腰,另一只手捏着他脸颊;第三下,她一手抓着椅背贴近他胸膛,转头对着镜头比了一个经典剪刀手……

  程牧任由她玩,到了最后,一低头咬上了她嘟起的唇。

  “唔……”

  大庭广众地,陶夭挣扎一下却迷醉在他的温柔里,依稀间还听见手机咔擦一声轻响。

  他在拍吻照。

  真有闲情逸致。

  不过,也不晓得是气氛太好还是两个人太过放松,程牧收了手机两个人也没有分开,旁若无人地吻了好一阵子。到最后,陶夭突然气喘吁吁地推开程牧,大笑说:“喘不了气了都……”

  程牧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陶夭有点受不住他眼神,突然叫停了浏览车,在路边买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风车和一条纱巾。

  程牧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游览车再次开动,陶夭一条胳膊伸得直直,端端正正地举着风车,扭头笑着说:“动了动了。”

  程牧:“……”

  这不再正常不过吗?

  反正小女孩的点他不懂,见她开心就够了。

  于是,陶夭一路上都乐死不疲地玩着一个小风车,顺带着,将笑声一路播撒而过。

  时至八点半,影视城都没有走马观花地游览完,陶夭仍旧兴致高涨,远远看见了游乐场,突然扭头朝程牧道:“听说这里面有世界上最大的恐怖谷,里面的吸血鬼非常逼真。”

  “不去。”

  “啊?”习惯了他有求必应,陶夭着实愣了一下。

  程牧覆唇到她耳边,低声说:“回酒店,嗯?”

  “还不晚呢。”

  “想吻你。”程牧惦记着先前那个吻。

  陶夭对上他灼灼目光,一时间闹了一个大红脸,没办法接话了。

  这样好的气氛,她其实也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恐怖谷,以后再说吧。

  她这样想着便没有再坚持,程牧在路边店面里扫荡了一些纪念品,再出来,两个人直接回酒店。

  房门砰一声,被男人拿脚关了。

  两个人搂抱着从门口到了床边,双双跌倒,没说话就开始吻。

  不晓得又过去多久,陶夭突然一把推开了程牧,上气不接下气,嘴唇红肿地瞪着他。

  舌尖被咬了一口,钻心疼。

  男人眼眸里燃着一簇火,看得她差点窒息。

  她随便扯了个什么东西盖住自己脸,哑着声音说:“不亲了,要死了啊,洗澡睡觉吧。”

  随手扯到的那个东西是纱巾。

  她还没反应过来,程牧隔着一层薄纱就那么又吻住了她。

  陶夭:“……”

  她这思绪没有飘多久,唇上柔软又陌生的刺激感让她嘤咛出声,整个人都蜷成一团往角落里躲。饶是两个人有过许多次亲吻,这一轮攻势她还是招架不住,最后,纱巾长裙都没了,她大脑发蒙地任由他亲。

  “丫头。”男人分外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拉回她一点神志。

  陶夭用水汽弥漫的眸子看他。

  程牧低笑:“被子掉了。”

  掉了就掉了啊。

  陶夭迷糊糊地想了想,又察觉出这人话里一丝打趣,是觉得她神魂颠倒的样子很好玩吗?

  她盯着他眼睛,咬紧了唇,半晌,没忍住主动问:“要来吗?”

  程牧手指压上了她的唇。

  两片薄薄的唇瓣红肿水润,像诱人的樱桃。

  他用指尖顶开她牙关。

  陶夭:“……”

  一股子羞耻感让她蜷起了脚趾。

  程牧逗弄她两下,低笑着拿开手指,随后,他起身拎起了地毯上的被子抖了两下遮住她,语调有些遗憾地说:“我去洗手间。”

  她伤着,他自然是不忍心。

  陶夭咬咬唇,眼见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很快,淋浴的水声响起。

  她抱着薄被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慢慢地,有点瞌睡了。

  这一晚,她不晓得程牧什么时候上了床,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她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陌生号码来电。

  她握着手机放到耳边,整个人还有点懒。

  那头叽里呱啦一通英文让她清醒,她顿时坐起身,用不甚流利的蹩脚英文问人家:“不好意思,能不能讲慢一些?”

  “欧阳小姐。”

  “导演?”陶夭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我是。”

  罗伯特说二十四小时之内,眼下他亲自打电话来,无疑让她紧张万分,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陶夭傻乎乎地挂了电话。

  边上程牧也已经醒来,看着她问:“导演的电话?”

  “嗯。”陶夭呆呆地应了一个字。

  “所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陶夭不等他问完,突然一阵胡乱尖叫,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头在他脸上一阵乱舔。

  程牧:“……”

  好半晌,他忍耐地握着她手腕将她推开,没好气地说:“大清早属狗了,一脸口水。”

  “罗伯特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他说期待合作!”

  “感觉跟做梦似的,你快拧我一下,啊——”

  程牧没拧她,一把又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吻了一通,他薄唇停在她唇角,笑着问:“清醒了吗?”

  Anna最后说得很明白,罗伯特性子固执己见,自己选演员的话,结果一般只会遵循他自己的意思。

  不过,他其实对陶夭有几许自信。

  按着她说的,她复试的情况已经很糟,罗伯特却没有当场宣布结果,足以说明他内心里对她其实足够看重。他需要时间考虑,考虑过后,大抵仍然会选择将机会给她。

  这丫头其实是一块璞玉。

  况且,她气质出挑,更有一张极具辨识度的亚洲面孔。

  没人舍得错过她。

  好吧好吧。

  他就是对自己看上的人有一股子迷之自信,偏心偏的没边了,觉得全世界任何人都不及他这么一块宝。

  她年龄这么小,总有一天能站到舞台巅峰去。

  一通电话驱散了两人的睡意,床上耳鬓厮磨了一会后,陶夭先起身去洗手间里洗漱。

  消肿祛瘀的药膏效果非常好,再加上人逢喜事,陶夭竟然也不觉得身上疼了,反而很是意气风发。

  她这么精神,不做一次简直对不起自己。

  于是,等陶夭洗漱好从洗手间里出来,又被扯上了床。

  房间里窗帘拉着,却很亮。

  她坐在他身上用牙咬开杜蕾斯包装袋的一瞬间,程牧喉结轻滚,险些直接交待掉。

  这一下闹完,时间又到了十一点。

  他去洗澡,洗完澡用温毛巾帮瘫软的人儿擦了擦,两个人又磨蹭到了十一点半,傅远打了电话过来。

  陶夭这消息无疑让一众人精神振奋。就连先前对她颇有看法的李岚都收起了其他心思,由衷地说了一句恭喜。

  陶夭欣然受了。

  午饭后,一众人前往机场,一起回国。

  飞机降落的时候是大中午。

  晴天,阳光明媚。

  陶夭跟着一众人走出贵宾通道,耳听着远远传来的嘈杂人声,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傅远、孟明川再添一个她,逗留机场很容易引起轰动,那两个戴着墨镜口罩很快各自离开,她也没多留,被程牧牵着走。

  徐东带了保镖,很顺利地将两人接上车,陶夭看了车子都觉得亲切。不过,她坐不惯长途飞机,一上车也就兴奋了几分钟便昏昏欲睡,靠在程牧怀里闭目养神。

  车子一路驶到了海棠园,简单地扒了几口饭她又去睡。

  夜幕将至,她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喂?”

  “夭夭!”电话里欧阳瑜愤愤不平的声音将她吓了一大跳。

  陶夭定定神:“怎么了?”

  “怎么了?”欧阳瑜气呼呼地反问了一句,没好气地说,“程叔陪你去试镜的啊?”

  陶夭:“……”

  “你们在机场被拍了。”欧阳瑜说。

  ------题外话------

  阿锦发现,人还是不能许诺。

  许诺容易打脸。

  这世上的事太邪乎了。昨天下午说早点更,结果阿锦半夜被宝宝的哭声惊醒,懵逼地发现竟然停电了。打着手机手电筒给哭唧唧嗷嗷待哺的小猫烧热水冲完奶粉发现时至三点。

  然后,陪领导加完班的老公才回来!

  阿锦因为停电没忍住发了一通火,最后,老公找来物业,用上了备用的五度电!

  然后,没舍得开空调,阿锦六点多爬起来码字,到了九点十分松口气,总算要完成承诺,啪一声,就给断电了!

  幸好老公刚买电回来。

  一切又恢复成了幸福的样子。

  感谢人生。

  (⊙o⊙)

  ☆、270:想先订婚吗?【二更】

  陶夭愣几秒,哦了一声。

  被拍了就被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手握着手机翻个身,两腿夹着被子打了一个哈欠,又觉得有点困,昏昏欲睡。

  欧阳瑜被她淡定的态度气得跳脚,定定神又问:“你现在在哪?”

  这下,陶夭犹豫一秒:“海棠园。”

  “我就知道。”欧阳瑜在那边嘀咕一句,叹着气说,“我一会和二哥过去接你。”

  “啊?”陶夭坐起身了。

  欧阳瑜语重心长:“你这偷偷摸摸地和他又扯上关系,都不预备回来给爷爷解释一下呀?”

  陶夭:“……”

  “都上热搜了。”欧阳瑜没好气地说。

  陶夭抿抿唇:“这边司机可以送我。”

  “那也行。”欧阳瑜叮咛说,“再别磨蹭了哈,爷爷今天可能会回来晚点,你尽量赶在他之前回来。”

  “知道了。”陶夭心有戚戚地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这瞬间,她想到一个词。

  色令智昏。

  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

  先前一段时间分明想好了和程牧保持点距离,最起码不让家里一众人为她担心,给他们缓冲时间。可谁曾想,每每遇上程牧,所有的心理建设都不顶用,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他。

  哎!

  陶夭叹一声,抬手在头上抓了一把。

  《泱泱华夏》杀青以后,她到现在都再没有剪过头发,眼下,头发长成了好些,算得上齐耳碎发了。

  胡思乱想着,她掀开被子下床,拉开了窗帘。

  窗外,暮色将至。

  远方呈现出浅橘深蓝,很美。

  也许是因为她先住海棠园后回闲人居的缘故,在她心里,对海棠园有一种归属感,就像这样在傍晚醒来的时候,会有一种感觉,海棠园才是她的家,踏实又安心。

  欧阳瑜的话又闪现在耳边,她没多留,在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便出门去,预备回家。

  ——

  楼下,大厅里。

  程牧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猎人大喇喇地侧躺在他身边的沙发上,许一生正拿了一朵绢花逗弄它,偏偏,懒洋洋的大猫没反应。

  小丫头有些委屈地问程牧:“程爸爸,猎人为什么不理我?”

  走到沙发跟前的李管家刚好听到这话,躬身笑着说:“猎人刚吃饱,休息呢,一生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想动?”

  许一生拿着花看她,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转着突然看到陶夭从楼梯上下来,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抱住她的腿,仰头道:“陶夭姐姐你醒啦?”

  陶夭摸摸她头发:“嗯啊。你在干嘛呢?”

  “我在和猎人玩儿。”许一生一本正经地说。

  边上,李管家转头朝她笑笑,收回视线问程牧:“欧阳小姐醒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吃晚饭,都准备好了。”

  “我不吃了。”程牧还没说话,陶夭牵着许一生走到两人跟前,抱歉地笑了笑,抿唇说,“四哥打电话让我回家吃完饭呢,我已经答应了。”

  程牧在这时候站起身,温声询问:“因为网上的事?”

  陶夭笑了一下,算作默认。

  “我陪你过去。”程牧略一思量,又说。

  上次在医院里谈过一次话以后,他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欧阳老爷子,也该前去探望一下,顺带再表一个态。这丫头毕竟小他挺多,眼下两个人这样有点不清不楚的。网上那些人倒无所谓,圈子里该知道的却得知道,大不了,先办婚礼再领证。

  他的提议陶夭却没接受,推拒说:“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过去。就这么跟你回去有点怪。”

  “是有点唐突。”程牧叹口气。

  先前他也去欧阳家表过态,却没有这样的时候。

  心里有那么点踌躇。

  两个人因为这问题商量了一会,最终,程牧退了一步,让海棠园的司机老吴送陶夭回闲人居。

  ——

  车子驶出海棠园。

  陶夭无所事事,掏出了手机。

  她登录自己的账号上微博,意外地发现,自己涨了几百粉丝,也不晓得是不是闲来无事丢上去的那些涂鸦。

  她不爱在网络上发言,这个私人账号没评论过任何人,同时,她也没发过除了涂鸦以外的东西。

  相比语言,图画更让她有安全感。

  她饶有兴致地浏览了寥寥无几的评论,去看热搜榜。

  热搜第六:机场牵手,陶夭恋情曝光。

  事情脉络很简单。

  她和程牧在机场被偷拍了一张,偷拍的网友将照片传上自己微博同时艾特了尤可人。

  这之后,很快引发广泛关注转发了。

  陶夭定睛看着那张照片。

  程牧和她并肩走着,十指相扣,两个人当时好像在说话,四目相对,脸上都有笑意。

  和以往一样,评论的人很多。

  嗯,路人黑占了一半。

  当然,路人黑她的点主要还是在没什么作品动不动上热搜,表示很烦,不喜欢。

  真爱粉据理力争。

  可惜争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皇贵妃》几波剧照和《泱泱华夏》一个超长预告片能说明的实在有限。

  陶夭浏览了几十条评论,随手退了微博。

  她也很无奈。

  又不是她想要上热搜去烦人,程牧也不至于给她买热搜。至于作品,什么时候上也根本不可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皇贵妃》和《泱泱华夏》都属于大制作,后期少说得三五个月,最早也得暑期上。

  急不得。

  烦也没用。

  评论里有些说辞挺难听,过头了。

  好在她心有喜事,倒也并不往心里去。和圈子里很多明星相比,她在这一点上其实算得上淡漠。

  收回思绪,她又惦记上了三公子的小说。

  陶夭低头点进了阅读页面,意外地发现,三公子还没有更新,评论区越发地乱成一团了。

  两天前,《剑青》有读者称,网站里有一篇新文涉嫌抄袭融梗三公子的好几个旧文,请三公子读者去鉴别。之后,对方作者倒打一耙说这边读者污蔑,要求三公子赔礼道歉。

  针对此事,三公子挂出了请假公告。

  公告很简短:“近日身体不适,断更请见谅。被抄袭一事已知悉,证据整理中,稍安勿躁。”

  写文五年,他说话一向狂拽,纵然不更也从未出现过生病这样的理由。短短身体不适四个字让评论区炸成了一锅粥。男频嘛,粉丝说话都比较直接粗暴,这短短一半天,事件关注度一路飙升,被评论区好些读者称为:“年度网文界第一大战。”

  毕竟,对方作者也小有名气。

  陶夭一路浏览了几十条评论,犹豫了一两分钟,发微信问三公子:“你生病了?没事吧。”

  很快,三公子回复:“还好。”

  陶夭:“文的事情我知道了,谁在整理证据啊?”

  三公子:“几个老读者。”

  陶夭:“哦,那你注意休息,别劳累。”

  三公子:“谢谢。”

  陶夭再没多说,本来想问问欧阳瑜和他怎么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回去了问欧阳瑜比较好。

  评论区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却没反应……

  还能不能好好地当铁杆粉了?

  ——

  晚上八点。

  老吴将陶夭送到了闲人居。

  陶夭一路进门,远远地,看见了大厅里一众人。

  爷爷已经回来了?

  她一愣,抿抿唇到了众人跟前,淡笑着唤:“爷爷、三叔、二哥、四哥、吴叔。”

  “回来啦?”欧阳杰只字不提网上的事情,也不提程牧,笑着问了一句,抬眸朝吴叔道,“让摆饭吧。”

  “好。”吴叔笑笑,转身走了。

  一众人都没吃饭,就等她?

  陶夭念及此,有些愧疚地抿了抿唇,低声说:“对不起。”

  “好好地道歉做什么?”欧阳杰原本是有些无奈,看见她面露愧色又顿时心疼起来,起身拍拍她胳膊说,“好了好了,爷爷没生你气。走,先吃饭,我都饿了。”

  陶夭蓦地又松口气,嗯了一声。

  她扶着欧阳杰往餐厅走,还没到餐厅呢,欧阳杰突然侧头问:“真喜欢你程叔啊?”

  陶夭一愣,据实说:“嗯。爷爷我……”

  欧阳杰叹口气,又问:“想先订婚吗?”

  ☆、271:想不想嫁我?【87】

  某一瞬间,陶夭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足足愣了好一会,迟疑地看向欧阳杰,犹豫着唤:“爷爷?”

  欧阳杰目光慈爱地看着她,他抽出了自己手臂,一手握住陶夭一只手,另一只手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喟叹着安抚说:“这段时间下来,爷爷也算看明白了。说到底是我的错,过了这么多年才将你找回来。只要你觉得幸福,让爷爷做什么都甘愿。”

  陶夭咬紧了唇,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众人到了餐厅里。

  老爷子坐了主位,左手边坐着欧阳诤,陶夭陪在右手边。

  佣人上了餐,欧阳诤便将这话题又挑了起来,他看着陶夭,语重心长地说:“家里人这些考虑也都是为了你好。咱们家和程家说到底并没什么亲缘关系,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你爷爷先前的想法是再等等,可眼下考虑到你毕竟算公众人物,这才想听听你的想法。”

  陶夭一手按着桌面,面露犹豫,沉默着。

  边上几个人都看着她。

  半晌,她抬眸看向了欧阳杰,实话实说:“您问的太突然了。我都还没想这个事……”

  嫁给程牧当然想过了,可从来没想过这么早。

  完全猝不及防。

  她有点乱。

  欧阳杰当然也理解,点点头笑说:“那就这几天先想想,想明白了和爷爷说,随时都行。”

  “嗯。”陶夭也松口气,“谢谢爷爷。”

  欧阳杰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人家十九岁的小姑娘才刚开始学着接触社会享受人生,自己这孙女,早早地过了这个阶段。她从小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相比之同龄人,能准确地分辨出谁对她好,同时,应该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程家那一个能将她迷成这样,可见对她是真的不错。眼下再回忆,有些事就好像是命中注定。

  阴错阳差,一步一步,到了眼下这境地。

  既如此,也就罢了。

  所幸,程家的态度也很明确。

  算一桩喜事。

  ——

  晚饭后,九点一刻。

  欧阳诤和老吴陪了老爷子回房,欧阳琛、欧阳瑜和陶夭目送他们离开,一起往卧室方向走。

  夜色渐深了,宅子里分外宁静。

  陶夭偏头看一眼两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又让你们跟着为我担心了。”

  “哎。”欧阳瑜没好气地叹了一声。

  欧阳琛相比而言淡定许多,看着她露出一个纵容的笑意,还安慰说:“没事,能定下来也好。”

  “嗯。”陶夭抿唇微笑了一下。

  欧阳琛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五月中旬,夜里只有一丝凉意,伴着沁人心脾的花木香。小妹走在花坛边上,错落有致的月季花在路灯下悄然绽放,吐露幽香。

  她一袭长裙,微笑的面容比花朵好看。

  他暗暗地排遣了略复杂的情绪,笑着又问:“试镜的事,怎么样?”

  “过了。”陶夭这两个字一吐出,自己脸上的笑容先灿烂了两分,主动补充说,“八月多过去拍摄,估计到年底就能杀青的。”

  “啊。拍摄在M国?”欧阳瑜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陶夭嗯一声:“肯定啊。”

  欧阳瑜闻言顿时止了步子,有些郁闷地说:“一去得小半年呢,你一个人在那边能行吗?”

  “不是我一个,还有傅影帝和孟明川。”

  “远叔?”欧阳琛一愣。

  先前,陶夭说得简单,他们晓得傅远给她介绍了一个面试机会,倒是不曾想,他本人也会出演。

  他可是得过奥斯汀金像奖的人。

  欧阳琛略微想一下,斟酌着言辞笑问:“大片啊?”

  陶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耸着肩膀,神色几许羞涩几许憧憬:“嗯啊,罗伯特导演的新片。”

  “谁?!”欧阳瑜大吃一惊。

  “罗伯特。”

  “灾难片之王?”

  “嗯啊。”

  “卧槽。”欧阳瑜神色懵了一瞬,飙出两个字。

  欧阳琛蹙眉看他一眼。

  “哎呀老二,你这关注点不对!”欧阳瑜郁闷地看他一眼,强调说,“罗伯特的片子哦卧槽!”

  “我没聋。”欧阳琛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抬眸朝陶夭笑笑,“机会难得,好好准备。”

  “嗯,我知道的。”陶夭郑重道。

  此时,三个人也正好走到了欧阳琛的房间外。

  他停了步子,笑说:“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不送你回房了,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嗯啊,晚安。”陶夭点点头。

  欧阳琛颔首:“晚安。”

  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陶夭收回视线,随口告诉边上的欧阳瑜:“三公子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欧阳瑜顿时止了步子。

  陶夭看着他错愕神色,觉得自己这说法有点夸张,连忙改口道:“不是他,是他的书,被抄袭了。”

  欧阳瑜:“……”

  断绝了联系,他当然不知道。

  他在尝试着用自己的办法将那人从他的生活中剔除出去,那通电话后,也没敢再去看书。

  他没主动联系楚原,楚原也没有主动地联系他。

  不过,对上陶夭探询的神色,他鬼使神差地没说实话,而是极为淡定地点了一下头,回答说:“嗯,知道。”

  “哦。”陶夭若有所思,应了一声。

  两个人分别的时候,她敏感地察觉到欧阳瑜突然有些沉默,迟疑着又问:“那你和三公子?”

  “没事儿,说清楚就行了。”

  陶夭:“?”

  “就继续当朋友呗。”

  “这样啊。”陶夭点点头,“也挺好的。”

  “你也觉得这样才比较正常是不是?”欧阳瑜看着她的神色,一脸认真地问道。

  陶夭想了想,答他:“嗯。”

  欧阳瑜不说话了,默默地将她送到了房间门口。

  陶夭上楼,洗漱完想到了餐桌上说的事,犹豫半晌,发微信告诉程牧:“我爷爷问我要不要先订婚。”

  程牧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问她:“你怎么说?”

  “没想好啊。”陶夭笑起来。

  不晓得为何,心里突然有一股子恶趣味的满足感。

  电话里程牧沉默了好一会,一本正经地问她:“现在重新想一遍,想不想嫁我。”

  陶夭:“……”

  她心跳突然有些快。

  难以呼吸。

  隔着手机,她也能听到程牧的呼吸声。

  半晌,她抱着手机靠在床头,耍无赖地说:“不想。”

  “不想?”

  “嗯。”

  “你确定?”

  “是啊。”

  “当真不想?”

  “……”陶夭不说话了。

  一时间摸不清他算什么情绪,索性沉默。

  程牧又问:“想了吗?”

  “你好烦啊。”

  程牧不理她的话,语调低沉又缓慢:“当真不想嫁?”

  陶夭感受着自己胸腔里一波一波的涟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调飞快地说:“好啦,想嫁还不成吗!”

  一秒寂静,程牧在那头低低地笑出了声。

  陶夭没好气地说:“你好没诚意。”

  “你想要什么诚意?”程牧问她,语调非常认真,虚心讨教。

  “嗯——”陶夭抱着手机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最起码得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吧?手捧鲜花和钻戒,单膝跪地。”

  “单膝跪地?”

  “是啊,电视上不都这样演吗?”

  “……”

  “还得表白,再说一句请嫁给我。人家绅士都会说敬语的,谁和你这样啊,咄咄逼人。”

  “我错了。”

  陶夭:“……”

  她愣了一下,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程牧等她笑够了,温声问:“明天去丰县?”

  “嗯啊,早上起来就过去。”

  “行,你不在家也成。”

  陶夭又愣一下:“你要做什么?”

  “敢情这半天话白说了?”程牧好笑地道,“我跟我们家老爷子,明天过来谈结婚的事情。”

  “……”陶夭有点晕乎乎的。

  她不晓得自己最后怎么挂了电话。

  满脑子都是程牧那一句:明天过来谈结婚的事情。

  ——

  欧阳瑜洗漱完出了洗手间。

  他有点心神不宁。

  楚原……

  这人,简直像来讨债的!

  先前的病眼下不知如何了,陶夭又说起了他被抄袭的事情,不等于雪上加霜吗?

  他拧着眉在房间里转了一会,终归没忍住,拿座机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楚原没接,他正郁闷的时候,听到自己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

  欧阳瑜挂了电话,看一眼手机。

  是微信。

  楚原将他重新添加了,发消息说:“我出不来声,什么事儿?”

  出不来声?

  什么叫出不来声!

  欧阳瑜一愣,飞快地发语音问:“你病还没好啊?”

  楚原:“嗯。”

  操!

  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发语音:“你这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的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吗?”

  楚原:“打针用药,不见好。”

  欧阳瑜顿时无语了。

  这人常年不见阳光,感觉起来状况就不怎么好,这一病拖了好些天,得将人拖垮了吧?

  他看一眼时间。

  摔!

  十点半了!

  他要这会忙不迭地跑过去探望他,岂不给人一种他非常紧张担心他的错觉的,那坚决不行的!

  他叹口气,接了一杯水,喝光,上床。

  躺床上之后,发微信:“我明天过来看你。”

  楚原:“还是别了。[微笑]”

  欧阳瑜:“?”

  楚原:“我会多想。”

  多想个屁哦!

  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微信也不回了,一扯被子,睡觉。

  半分钟后,他烦躁地又将杯子扔开,坐起身纠结。

  去不去?

  现在去or明天去?

  出不来声,情况应该挺严重吧?

  神烦!

  欧阳瑜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叹口气直接下床,他脚步不停地到了衣帽间,换了T恤衫和牛仔裤。

  夜深,家里一众人一贯早睡早起,他脚步轻轻地穿过大厅,找了钥匙,开了车出门。

  ——

  临近十二点,宾利驶入世纪·漫香郡。

  欧阳瑜将车子停在地上停车位,拔了车钥匙推门下去。

  小区里静悄悄的。

  白天里可能有人修剪过树木,他闻到了冬青树辛辣的香气,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鼻子。

  楚原关了灯。

  从外面看,房间漆黑一片。

  他来之前没打招呼。

  怎么办?

  欧阳瑜紧了紧手中的车钥匙,站在花园边发呆。

  他单穿了一件薄T恤,站一会还有点冷,目光毫无目的地环视着,他觉得自己整个跟傻逼似的。

  “砰砰砰——”

  几分钟后,他心一沉抬手敲门。

  门铃都忘了。

  敲门之后他却后悔了,面朝门站了能有一分钟,突然又收了手,握紧车钥匙又抬步下台阶。

  楚原开了门正好瞧见他一道侧影。

  他是真的因为发烧反复喉咙哑了出不来声,欧阳瑜走很快,他也没喊,大跨步下台阶跟了过去。

  夜里安静,欧阳瑜自然很快察觉,下意识转身了。

  楚原站在夜色里,路灯映着他瘦削苍白的脸,将他影子拉老长。

  两人相顾无言。

  这一个出不了声索性不出声,那一个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大晚上跑过来。

  来了又反悔。

  自己这不傻逼吗?

  欧阳瑜静了半晌,心一横,开口问:“不放心你情况过来看看?感觉怎么样了?”

  楚原指了指自己喉咙。

  操!

  欧阳瑜默然。

  楚原看着他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家门。

  欧阳瑜叹口气,跟他进去。

  楚原关了门又开了灯,拿玻璃杯接了杯水递给他。

  欧阳瑜接过,默默地喝着,直到整杯水都喝完,他才拿着空玻璃杯打量了楚原一眼。

  刚才在外面没看清,这下到了明亮的灯光下,他才发现他脸颊挺红,下意识抬手探了一下,又觉得烫。

  “发烧还没好?”欧阳瑜放了水杯,拧眉问。

  楚原答:“有一点。”声音沙哑至极,是那种需要人连听带蒙才能勉强判断出他说了什么的状态。

  欧阳瑜眉头拧得更深了,开口道:“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楚原笑了一下,直接闭嘴。

  两个人站在客厅里着实古怪,想到他状况,欧阳瑜便跟进了卧室,拿了床头柜里的体温计让他量。

  楚原极为配合,量了温度。

  39°。

  欧阳瑜看见温度眉头又一拧,连着问了好几句。

  短暂地沟通后,他晓得楚原已经打了针,明天还得继续。

  晚上没必要再去医院了。

  欧阳瑜静默许久,耸耸肩开口说:“那我晚上在次卧里睡一宿好了。不舒服了你打电话震我一下。”

  楚原点点头,表示同意。

  欧阳瑜深吸一口气,抬步往门口走。

  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楚原的脚步声让他有点心慌,欧阳瑜突然止步,转头说:“你不用——”

  话未说完,他嘴唇擦过了他的脸。

  尴尬了。

  房间气氛顿时变了。

  他心跳蓦地乱了节奏,喉结滚动一下,干笑说:“抱歉。”

  “砰——”

  楚原却突然一脚踢上了门。

  欧阳瑜:“……”

  他正愣神,眼前的人突然贴面而上一手搂住了他,他脸颊就在他脸颊边,胸膛相撞,胯骨甚至和他相蹭。

  欧阳瑜:“……我屮艸芔茻!”

  一瞬间血涌上头的感觉差点让他爆炸。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推人。

  楚原一把握住他手,他手挺烫,让他整个人更不好了。

  有生之年!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他能被人这么给占便宜!

  妈蛋他初吻还在!

  可这滋味……

  这陌生又刺激的感觉让他不敢置信又觉得特别想放纵,一时间,他脑海里天人交战了。

  楚原将他推靠到了门板上。

  温热触感落在他颈侧。

  电流乱窜。

  大脑放空。

  欧阳瑜猛地攥紧了拳,身子紧绷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此外,他有些不忍心。

  楚原的态度不算强硬,一系列动作,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在被人试探取悦的感觉。

  欧阳瑜你醒醒。

  你是直男。

  不是!

  你是!

  不是!

  是是是是是!

  那你就自欺欺人吧!

  脑海里两个小人打架,最后,他自己也懵了。

  楚原再没进一步,放开了他。

  这算什么?

  欧阳瑜也忘了发火问责,他扭头拉开门,有些机械地走了出去。

  ------题外话------

  后台,今天抽出了新高度。

  中午好几次都显示账号不存在,阿锦就放弃了。

  然后,自己拿客户端也上不去,就没在评论区说。

  明天见。

  ☆、272:初吻就这么没了【一更。楚】

  次卧很冷清。

  楚原一个人住惯了,平时写书又忙,不住的房间自然不可能每天打扫,以至于,床头柜上都落了灰尘。

  欧阳瑜将目光投向了床。

  他虽然没有洁癖,从小的居住环境却向来一尘不染,眼下这一种情况让他颇为烦躁。

  当然,也不止为这一件事情烦躁。

  楚原在他脖颈落了一个吻。

  他搂抱了他一下,甚至,还蹭他的胯。

  变态啊。

  郁闷的是,他还忍不住去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

  欧阳瑜一脚踢在床沿,听到了身侧传来一阵要命的咳嗽声。

  他顿时:“……”

  楚原手里拿着一套蓝白条纹的床单被罩,看见他回头,他牵动唇角略略笑了一下,走到床边。

  “你干嘛啊?”声音落地,欧阳瑜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

  楚原又露出一个微笑。

  欧阳瑜:“……”

  说实在的,楚原在他心里一直是酷酷的存在,追文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性格内敛沉默,属于那种话很少却自有决断的男人。接触后他话也不多,有点神秘感和吸引力。

  可眼下,这人突然说不出话了。

  还是个gay。

  莫名地,多了几许温柔。

  欧阳瑜站在床边看楚原铺床,突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他大晚上跑来没帮上什么忙好像还添了乱?

  “我帮你。”眼见楚原一个人换了床单,就在他继续要换被罩的时候,欧阳瑜突然开口说。

  于是接下来,两个人合力换了被罩。

  换完被罩,欧阳瑜莫名地觉得有点不自在,他看着楚原拿了换下的床单被罩走,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0还是1?”

  一句话,楚原停了步子。

  满室寂静。

  气氛尴尬得要死。

  欧阳瑜回过神自己也有点抑郁,干笑着说:“那个,就觉得你做家务都挺娴熟,是0吧?”

  最后几个字,他用了试探的语气,感觉很羞耻。

  楚原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后,突然抬步走到了他跟前。

  “你想干嘛?”欧阳瑜连忙后退。

  楚原薄唇紧抿着,将他的手机从他的裤兜里掏出来,递到他跟前,比口型说:“解锁。”

  “哦。”欧阳瑜下意识听了他吩咐。

  楚原点开微信,在两人对话框里打了几行字。

  “你是不是对0有什么误解?”

  “性取向不同而已。”

  “0不等于娘。”

  欧阳瑜拿过手机看完,干笑一声,没再说话。只觉得,楚原十有八九是0了,要不然,干嘛这么介意澄清这个对吧?

  这样想着,他又状若随意地看了楚原一眼。

  肤色白,人瘦。

  眼下生病,没什么威势。

  指定是0了。

  “晚安。”楚原被他打量着也未变神色,半晌,他比口型说了两个字,拿着床单被罩离开。

  欧阳瑜目送他离开。

  松口气,他将自己扔上床。

  上床好一会,他觉得自己全无睡意,又开始想楚原的事情。

  难怪他写小说不怎么写感情戏,相比于其他好些男频文一路打怪升级收美女的套路,他绝对算得上一股子清流了。

  他长久以来一个人住,是因为取向问题吧?

  以后呢?

  他以后也不晓得是何打算。

  难不成不婚?

  他周围并没有这么古怪的朋友,一时间只觉得满脑子乱麻,越想越为他发愁,更睡不着了。

  他清醒地睁眼到了半夜。

  只觉得万籁俱寂。

  失眠的感觉让人绝望,到了最后,他索性啪一下开了灯,坐起身纠结了一会,下床出门。

  主卧门虚掩着。

  床头灯发出昏黄温馨的亮光。

  自己就看看他怎么样了。

  欧阳瑜这般做着心理建设,说服了自己,到了床边。

  楚原双眸紧闭,显得睫毛很长,他鼻梁很高,灯光下,脸部轮廓非常好看,尤其,苍白的脸颊很红。

  欧阳瑜拿手探他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这特么地能有四十度了吧?

  他这般想着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拍拍他胳膊,出声喊:“楚原,醒醒?醒醒诶!”

  回应他的是一道干咳。

  要死啊。

  欧阳瑜抬手在自己头发上胡乱地抓了一把,目光被床头柜上一堆药吸引,他凑过去看,从里面找到了一支退烧药。

  距离他饭后吃药至少也有七八个小时了。

  欧阳瑜这样想着,拿温开水冲了一支退烧药,回到床边,一手从楚原脖子下揽过将他推起来,叫他喝药。

  楚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舔了舔干涩的唇。

  两个人近在咫尺。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凑了过去。

  欧阳瑜顿时瞪大了眼睛。

  楚原一吻过后,整个人倒在了他肩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欧阳瑜:“……”“?”“!”

  一系列的心理变化之后,他侧头看一眼楚原的脸,瞧见他不像装的,暗暗地骂了一声操。

  初吻就这么没了?

  ------题外话------

  今天,一个人哭唧唧带宝宝。

  这点字还是昨晚码的,本来想着早上补点,但是实在没办法写。阿锦处于饭都吃不到嘴里的状态。

  二更得等老公下班才能写,所以亲们睡前再看,十点半哈。

  抱歉抱歉。

  ☆、273:你这答案真像个小媳妇【89楚】

  颈侧,男人呼吸温热。

  欧阳瑜失神地坐了一小会,从床头端过了水杯。

  水杯里冲了退烧药,他一手绕过去扣住了楚原的脸颊,一手端着水杯,有点不客气地将退烧药给他灌了下去。

  楚原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欧阳瑜叹口气,有点不放心就此走开,将他放倒躺平之后,他又在洗手间拧了冰毛巾,帮他降温。

  这一折腾,便是一个多小时,夜更深了。

  到最后,欧阳瑜没回房间。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楚原醒来,一侧身,他懒懒地睁开双眸,瞧见了边上靠着的男生。

  欧阳瑜二十四岁,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上面又有三个哥哥的缘故,他性子颇有点跳脱,没心没肺。辉煌或者落寞,那些日子,他都陪着自己走过来了。

  说实在的,这人在评论区算低调。

  要不是自己那一天没按捺住在题外话里点了名,也许他不一定会跳出来,和他产生交流。

  相比于评论,他更习惯打赏。

  想到这,楚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他是站在网文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俗称大神,像他这个层次,打赏多少其实都不会被他留意上。

  况且,他原本也不差钱。

  “你醒了?”边上,一道声音突然将他思绪打断。

  欧阳瑜问完便意识到自己在主卧,他飞快地一抬腿站到了地上,有些刻意地解释说:“昨晚听见你咳得挺厉害才过来看看,结果你又发烧了。我给你冲了杯退烧药喝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楚原一手撑着身子,靠在床头。

  他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睡,眼下刚醒,T恤领口差点扯到左肩处,露出了男人精致的锁骨和颈窝。

  呼……

  欧阳瑜偏头朝一侧吐口气,莫名地,有点想亲近他的冲动。

  这感觉让他恐慌了起来。

  再不停下,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怎么行?

  原地一转身,他抬步走了。

  男生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楚原定定地看了一会那个方向,掀开被子下了床。也不晓得是不是退烧药的缘故,整个人轻松了一些,他在洗手间里洗漱完,发现还不到七点。

  欧阳瑜去而复返,站在门边问他:“早上吃什么?我出去买。”一宿没怎么睡,他顶着一双乌青的眼圈。

  楚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喜欢我吗?”

  “哈?”欧阳瑜一愣。

  楚原微笑,一字一顿又说:“昨晚,没感觉?”

  欧阳瑜:“……”

  一瞬间反应过来楚原在说什么,他耳尖都顿时红了,又因为半夜更深的亲密而心虚,梗着脖子说:“没有。”

  “那你回去吧。”

  “什么?!”

  “我说你可以回去了。”楚原自嘲地笑着,极淡,“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你以后还是尽量别过来,不太好。”

  欧阳瑜:“……”

  要死人了哦。

  他亲自过来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晚,这人干嘛?!

  赶人呢?

  他气不打一处来,僵着声音问:“不就不那啥吗?朋友都没得当?都是男人能不能别跟个娘们似的。”

  楚原在他这话说完后,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欧阳瑜心里咯噔了一声。

  娘们?

  这人应该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是0啊。

  欧阳瑜叹口气,有些烦躁地说:“行行行,当我说错话。你先说早上吃什么吧?我出去买。”

  “我没开玩笑。”

  “我说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听我的。”

  “楚原!”欧阳瑜喊了他一声,气急败坏。

  他一头碎发只用手随意地抓了抓,眼下因为生气,给人一种炸毛的感觉,却很鲜活。和他从小宛如一潭死水的生活相比,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和朝气,生机勃勃。

  当他留意上他,便看上他。

  一见钟情。

  这感觉慢慢发酵,才有了那一场新书签售会。

  他笃定他会来,却不曾想,现实生活中的他比网上偷拍照里的那个他更让人心生好感。他喜欢他身上这么一股子劲,眼下却觉得,他一定是寂寞太久了,才想拉他和他一起。

  他不愿意,那适可而止吧。

  楚原收回思绪,静静地看了欧阳瑜一眼,淡笑着说:“做不成恋人还能当朋友。这话都是骗人的。付出真心的感情若不能得偿所愿,保持距离渐行渐远是最好的状态。”

  鸡汤来得猝不及防。

  欧阳瑜愣在原地,心里却慢慢地升上一股子愤怒。

  这人有病吧?!

  他稀罕?

  就好像他求着要跑来任劳任怨地照顾他似的,他欧阳瑜什么时候有这么倒贴还被嫌弃的经历!

  他看着楚原,漂亮通透的凤眼里慢慢地涌出风暴。

  两个人在原地久久对视。

  欧阳瑜突然问:“你就这么想被我干?”话出口,压抑的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他紧紧地抿着唇,天可怜见,这真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粗暴的话,比卧槽严重多了。

  楚原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血色:“你敢吗?”

  欧阳瑜深吸一口气,也不晓得怎么就突然来了勇气,他两个箭步上前揪住了楚原胸膛的衣服,将他两下推到床边。

  “砰——”

  两个人落到了床上。

  楚原仰躺着,欧阳瑜一条腿压着他的腿。

  气氛好似胶着了一般,一触即发。

  操!

  欧阳瑜又没忍住低咒了一声,下意识又想起来。

  楚原突然抬手攥住了他的衣领,又一声砰的响声之后,他被一把扯到了男人跟前,鼻梁撞上他脸颊。

  “我——”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亲密的感觉让人沸腾,鬼使神差地,他这次没有反抗,一闭眼抬手揪上了楚原的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几次,你压我我压你,气喘吁吁停下。

  太他妈刺激了。

  他心脏都要跳出来。

  欧阳瑜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许久,突然出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

  “中学。”楚原很直接地答。

  欧阳瑜沉默一瞬:“可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

  楚原嗯了一声。

  按着他的现实情况,要是没遇上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以后找个情况相当的姑娘结婚,也能美满安康地过下去。所以,眼下这状况,他得负一点责任。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楚原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

  欧阳瑜愣一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慢慢地,两个人握手的动作从随意地握着变成了十指相扣。

  天亮了,阳光从窗帘透进来,房间里光线充盈。

  欧阳瑜问:“以后怎么办?”

  “我都行。”楚原答。

  欧阳瑜突然笑了,顺势起身,某一瞬间突破了心理障碍,他这一下全无顾忌,指尖刮着楚原的脸,调笑说:“你这答案真像个小媳妇。”

  “就这么想当1?”楚原看着他脸上那理所当然的一丝笑,慢慢地勾起唇角,纵容地问。

  欧阳瑜理所当然地答:“本来啊,我是直男。”

  直男?

  楚原呵呵了一声,不答话。

  来日方长。

  这一刻,他开心就好。

  欧阳瑜是挺开心,尤其是看到楚原露出分外纵容忍让的笑意,让他觉得通体舒畅。

  这一刻,很多事暂时不愿意去想了。

  反正他很年轻。

  反正上面还有三个哥。

  传宗接代的责任留给他们好了,他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了,就一直这么单下去。

  他低下头又去找他的唇。

  楚原一手挡住他嘴,低声咳嗽:“别传染给你了。”

  “少废话啊,我乐意。”欧阳瑜一把攥住他手腕压在一侧,又凑上去,展开一轮自以为是的欺压。他像刚学会玩某种游戏的小孩一样,因为新奇,乐此不疲。

  ------题外话------

  堕落最后一天。

  明天开始更新调整回早上九点半,每天一更,直到完结。【预计下月初完结,觉得看不爽的妹纸,可以养到完结看。】

  其实后面的情节木有许多了,后期一直为配角戏份和事业线戏份纠结,因为前期集中进展主感情线,后面铺开这些难免会有松散的感觉,但是不写,可能又会有没圆满的感觉。

  今天一直在理细纲,最后决定把配角戏份和宝宝搁到番外再说。【一直纠结是因为,阿锦写番外很坑/(ㄒoㄒ)/~】

  主角感情稳定以后,我写文也缺少激情,就连收入都无法吸引我。其实大家应该能发现,现在是长文的世界。对我这种越来越短的人来说,我也很绝望。

  明天转回主线,会好好日更到圆满完结正文。

  九点半……

  ☆、274:谢灵儿被人给那啥了【一更】

  “卡。”

  “行了,上午就到这。”

  莫来看着监视器没抬头,这接连两句话却让剧组一众人松口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聊起来。

  陶夭随手脱了校服外套,问凤奕:“可人呢。”

  凤奕四下看了看,回她:“没留意。”刚才是陶夭和金佑安的戏份,他只顾着看她,一时间倒真没注意尤可人去了哪。不过,学校就这么大,她又不是小孩,总不至于丢了。

  凤奕并不往心上去,话锋一转问:“下午的台词记熟了吗?”

  “嗯。”陶夭点点头应一声,抬步到边上拿了两瓶水,将其中一个递给他,自己拧开了另一瓶。

  这几天拍摄进度赶,中午只有一小时休息时间,因而一众人谁都没有搞特殊化,剧组所有人一起用盒饭。眼看着饭还没到,陶夭将臂弯里的校服随手搭在一张靠背椅子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热起来。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转身坐在了靠背椅上,突然感觉到好些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感觉,如芒在背。

  她下意识扭头,又发现一众人都在各忙各的,没人看她。

  怎么回事儿?

  幻觉?

  她有些郁闷地拧紧了眉,突然听到边上传来一道热络男声:“来来来,每人一杯,辛苦一上午了。”

  “谢谢啦。”

  “我要柠檬水。”

  “蓝莓汁给我一个,谢谢。”

  “灵儿人真好。”

  偌大一片地方顿时吵嚷起来,窦延庆招呼着几个工作人员将饮品发下去,转头看见凤奕,神色一愣笑着说:“看我这记性,忘了你们三个今天回来,没买你们的份。”

  凤奕看着他,微笑很随意:“没事,我不喝这些。”

  窦延庆干笑一声,转身走了。

  凤奕看着他的背影,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光,若有所思。这人这状态有点耐人寻味啊。

  这三天出什么事儿了?

  他转头和陶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情绪。

  莫名其妙。

  “夭夭。”边上,尤可人走近唤了一声。

  陶夭先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笑道:“好一会没见你人了。”

  “去了趟厕所。”尤可人说着话,视线却几次扫向谢灵儿的方向,到最后,趁着凤奕离开的空档小声说,“有个事我得问问你。”

  “嗯?”陶夭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尤可人似乎是组织了一会说辞,蹙着眉,压低声音道:“哎呀,我觉得你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

  陶夭:“……什么?”

  “我刚才不是去厕所嘛,听到两句闲话。说是谢灵儿被人给那啥了,偷偷买避孕药。”

  谢灵儿?

  陶夭下意识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谢灵儿也正在看她。她脸色有点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正蹙着眉听自己经纪人和孙悦说话,一副随时都要发火的样子。

  “她们说是你说的。”

  “啊?”

  尤可人有些郁闷地说:“就说谢灵儿的事情是你说的呀,有鼻子有眼的,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差点没忍住和她们吵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先问问你比较好。”

  “我说的?”陶夭有些好笑地问。

  谢灵儿和苏瑾年的事情她的确知道,不过她也是那天回了家才听程牧说起,之后根本没在剧组。

  况且,她怎么可能说这种是非。

  不过这样一来,窦延庆以谢灵儿的名义买饮料,刚才不动声色给难堪,还有她察觉到的那些目光,甚至这一刻谢灵儿隔空看过来的眼神,都突然地,有了解释。

  碍于程牧,剧组里一众人不至于和她为难。

  可这背后的事,难说了。

  陶夭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正蹙眉思量,视线里,谢灵儿突然抬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气氛在这一瞬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陶夭一手按着椅背站着,都能感觉到一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她舒口气,一手按着椅背站着,坦荡地去迎接谢灵儿的目光。

  熟料,谢灵儿还没说话,手里一杯绿茶直接朝着她脸上泼。

  “啪……”

  饮品落地的声音让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你干什么呢!”凤奕紧紧地拧着眉,厉声一问之后不悦地看向了苦大仇深的窦延庆。

  窦延庆也很无奈。

  窦薇薇一事之后,他也不愿意针对陶夭啊。

  可谁让她嘴碎地在背后嚼舌根,眼下惹了这一位大小姐,那他都没办法劝人家息事宁人。

  这可是谢家的小姐,程董的表妹。

  念及此,窦延庆郁闷地看了谢灵儿一眼,又不满地看向了陶夭。

  陶夭没被泼上。

  谢灵儿抬手的一瞬间凤奕挡了她,一杯绿茶被打翻到了地上,里面的椰果条都尽数散落。

  不过这样已经让剧组一众人失声了。

  陶夭也好半晌才回过神,蹙眉问:“你发什么神经?”

  谢灵儿冷冷道:“你心知肚明。”

  她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怒火,脸色冷冰冰得有些骇人,看着陶夭,一双眼眸里也翻涌着一些复杂情绪。

  程牧的话言犹在耳,她却懒得理会了。

  那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剧组里,陶夭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她倒是不曾想,她能做出这种事。什么意思?心里还有一点苏瑾年的位置,气不过因此折辱自己吗?

  她倒是想看看,这件事谁是谁非?

  程牧若知道,能奈她何!

  要不是早上化妆间意外听见几个女生议论,她都不知道,眼下自己成了全剧组的笑话。事已至此,都没必要遮丑了。她必须雷厉风行地摆明立场,让其他人都知道,再嘴碎,休怪她不客气。

  陶夭又怎么了?

  未来的表嫂又怎么了?

  她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等侮辱!

  谢灵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攥紧,正要再继续说话,突然听到陶夭问:“是因为我说你买避孕药的事?”

  “额,真的啊。”

  “真相了。”

  “说是被人那啥了。”

  “哎,这陶夭干嘛呢?!”

  “灵儿真可怜。”

  几道细声碎语传到两人耳边,谢灵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陶夭,一字一顿道:“你敢再说一遍?!”她竟是没想到,这人能直接将话挑明了,岂有此理,简直可恨。

  陶夭看着她神色,突然笑笑,叹息说:“交友不慎真可悲。”

  谢灵儿:“……”

  她一时间有种主动权被人抢跑的感觉。不过,陶夭没再给她纠结的机会,她突然将目光落到了一边孙悦的身上,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盯着她,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似笑非笑的讥讽。

  好半晌,剧组一众人又隐隐骚动,孙悦终于忍不下去了,梗着脖子说:“你看我干吗?!”

  “造谣生事很好玩吗?”陶夭笑笑。

  孙悦一愣,察觉到身侧谢灵儿猛地看了她一眼,连忙反驳道:“谁造谣生事了,你别血口喷人。”她语调有些急促不安,脸上的神色也在一瞬慌乱后才勉强恢复镇定,心里敲起了小鼓。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原先她不过是向别人念叨了谢灵儿买药的事情,还摆出一副很关心朋友的样子,一来用八卦和其他人拉近距离,二来说到陶夭和谢灵儿,给别人一种自己和两人关系都挺不错,都到了能分享秘密和八卦的地步。

  可她没想到,短短两三天,她听到的版本就变成了:陶夭说谢灵儿被强暴买了避孕药防止怀孕。

  剧组就这么大,以后朝夕相处,这事如何是好?

  她慌乱之下拼命地和谢灵儿拉近距离,却又不曾想,谢灵儿却没打算忍下这口气。

  这事情她绝对不能认。

  孙悦这般想着,脸上顿时显得气愤起来,看着谢灵儿道:“灵儿你别听她挑拨,我怎么可能造谣针对你,简直可笑。”

  谢灵儿没看她,也没说话。

  她定定地看了陶夭一眼,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一丝提点。

  自己买药的事就她一个人知道,如果她否认,那这件事就等于是造谣,被人捏造来污蔑她。

  无论这是真相,抑或是陶夭的补救措施,总归于她有利,能借此澄清最好不过,一劳永逸。

  谢灵儿突然侧头看向孙悦,脸上的表情显得一言难尽。

  这状况……

  剧组一众人云里雾绕,又听见陶夭突然说:“到底有没有人造谣一问便知,我们这整个剧组所有人都在这,大不了全部将说辞对一遍,看看你是不是清白,如何?”

  她这话明显说给孙悦听。

  孙悦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余光瞥见稍远处好几个学生在驻足观望,她心下一沉,突然朝着陶夭的方向噗通跪下。

  ------题外话------

  没写完今天的情节,先发一章,下午还有一章。

  (⊙o⊙)

  ☆、275:现在就给我滚蛋【二更】

  剧组因这一跪炸开了锅。

  凤奕第一个反应过来,速度很快地将陶夭扯到一边去,他垂眸看着孙悦,脸色冷厉地道:“起来,你这干什么呢!”

  与此同时,剧组有工作人员高声呵斥道:“不许拍照哈,你们几个等一下,拿手机那个同学,等一下!”

  众人循声一看,几个男生转身飞快地跑了。

  喊话的工作人员追了几步没追上,神色郁闷地到了莫来跟前,喘着粗气问:“导演,这怎么办?”

  莫来没答话,拧着粗眉看向了孙悦。

  孙悦在凤奕那一声之后也没起,此刻仍旧跪着,她心乱如麻,听到了边上一众人的窃窃私语。

  “这是干嘛呢。”

  “犯得着下跪啊。”

  “陶夭也没说什么吧。”

  “到头来都是因为她呀,真是的。”

  “装着跟人家是好朋友呵呵。”

  “灵儿这太冤了。”

  “陶夭估计更懵了。”

  一句一句话,分明声音不大,却都能准确无误地传到她耳中,这一下,她实在有点焦头烂额了。

  她也没说什么,最后传成那样,她也没想到。眼下一下子惹了两个人,她完全不晓得如何收场才好。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谢灵儿冷淡厌恶的情绪,让她心里越发忐忑难安。

  最终,孙悦定定神,勉强地说:“对不起,灵儿。”

  谢灵儿是那种懂得粉饰太平却也有脾气的性子,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一味否认只可能适得其反,认错会好点。

  可她没想到的是,谢灵儿压根没理她。

  陶夭也没理。

  剧组一众人因为刚才那几个学生可能拍了照片的缘故心情都不怎么好,导演组和几个经纪人已经去边上紧急开会了。

  “盒饭到了哈,都别围着了。”一道喊声将原本围在她跟前的一众人都吸引了过去。

  孙悦身上出了一层汗。

  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完了。

  这一会她才真的慌了起来,抬眸看见陶夭和尤可人拿了盒饭去用餐,她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的了,自己又起身,凑到她跟前紧咬着唇道:“别和我一般见识,行吗?”

  “你说话的时候……”

  “可人。”陶夭突兀地打断了尤可人的话,看了孙悦一眼,淡淡地说,“你不应该向我道歉。”

  这件事了,最委屈的当然是谢灵儿了。

  她此刻正坐在不远处吃饭,脸色仍旧很差。

  孙悦当然晓得她应该给谢灵儿道歉,可她莫名地有点心里发毛,不敢凑去谢灵儿跟前。

  她脾气上来拿饮料泼陶夭,更别提自己了。可陶夭这话一出,她不过去也不行,孙悦硬着头皮又到了谢灵儿跟前,紧咬着唇道:“灵……”

  “啪!”

  她只说了一个字,被什么糊了一脸。

  谢灵儿将手里开了盖的盒饭一股脑拍到了她脸上。

  孙悦呆愣了一两秒之后才觉得烫,啊一声惊呼之后,连忙抬手胡乱地擦起脸来。

  剧组的盒饭就来自校外一家餐馆,距离近,送进来米饭和热菜还是烫呼呼的,谢灵儿的盒饭里有一道糖醋里脊和红烧鱼块,猛地拍在脸上,她眼睛都顿时睁不开了,觉得自己可能要毁容。

  这一下,剧组好些人都惊了一下,没人说话。

  谢灵儿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冷笑着说:“不是说我好歹是谢家的小姐吗?背后嚼舌根,你是觉得我没脾气还是怎么的?现在就给我滚蛋,剧组损失我出。”

  她这最后一句说完,直接抬步往宿舍楼走了。

  “这……”

  “牛逼了啊。”

  “哎。”

  剧组里一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看向孙悦的目光都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同情和唏嘘。

  ——

  陶夭三两下吃完饭,到了宿舍楼。

  隔着一层门板,临时化妆间里分外安静,就跟没人似的,她纠结了一会,敲了两下门。

  “谁啊!”谢灵儿语调不善。

  陶夭声音淡淡:“陶夭。”

  门里面又安静了下去,很快,谢灵儿从里面开了门。

  她开了门转身又往椅子跟前走,陶夭却在这极快的瞬间里看清了她的脸和红红的眼眶。静默一瞬,她问:“哭什么?”

  谢灵儿:“……”

  这人这话,能当选年度最烂的搭讪语之一。

  她没好气地说:“要你管。”

  陶夭抬步坐到了她手边的位子上,用一副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嗓音说:“我不想管啊,可我很快就是你嫂子了,总不可能任由你躲起来哭还没什么反应,不太好。”

  “噗。”谢灵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陶夭见她差点喷笑,心里倒松了一口气,神色间显露出一抹柔和。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这件事和她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莫名地,她对谢灵儿有一丝愧疚。

  可能是因为苏瑾年,也可能是因为程牧这层关系。

  她抿唇思量了一下,突然出声问:“你喜欢苏瑾年?”这是疑问句,她语调里却有两份笃定。

  谢灵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知道。”

  话落,她拧起了眉头。

  陶夭看着她脸色,想了想,语调平缓地解释说:“不是你表哥主动告诉我的。我上次回香江遇上了苏瑾年他妈,嗯,还有他未来丈母娘和他即将迎娶的新娘,她们在看房子。”

  谢灵儿:“……”

  陶夭又道:“他要娶得那姑娘叫云弯弯,也是那一晚被他妈安排要和他发生关系的女孩,要是我没猜错,他应该记错人了。”

  想到这一点,陶夭有点无力吐槽。

  眼下想起苏瑾年她能很平静了,因而此刻说起这话只剩喟叹,他得糊涂成什么样,能弄错上床对象?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听到谢灵儿咬牙低咒:“糊涂蛋。”

  ------题外话------

  谢灵儿:“糊涂蛋。”

  苏瑾年:“What?(⊙o⊙)”

  三件事哈:

  第一,上月十六号踩楼中奖实体礼物的妹纸,请在读者群里戳一下大管家修修!

  第二,配角CP应该会在番外写,所以下月初只是争取完结正文而已。的确像有些亲说的,和以往比,这本书正文其实刻意地回避了写配角,番外大家选择着看。

  第三,下个文早都准备好了,本月23号占坑,所以不用惆怅。\(^o^)/~

  ☆、276:准新郎突然消失了【一更】

  糊涂蛋?

  不晓得为何,陶夭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丝甜意。

  她微微沉思了一下,试探着问:“你准备告诉他真相吗?”

  “苏瑾年?”

  “嗯。”

  谢灵儿轻轻地呵了一声,不回答。

  糊涂成那样,简直天下少有。不过他那一晚明显神志不清,力气又大,也不晓得是纯粹酒醉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缘故。

  话说回来,他那个妈妈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

  告诉他能怎样?

  在一起吗?

  谁实话,她一时间无法给出答案。

  谢灵儿抬眸看向陶夭。陶夭其实比她还小两岁,可此刻美丽的凤眼里带着一丝担忧和探寻,倒并没有其他什么情绪了。

  她应该放下了,那,苏瑾年呢?

  心思百转,谢灵儿轻声问:“你刚说他要结婚?什么时候?”

  “据说下个月。”

  “据说?”

  陶夭点点头:“嗯,他妈说的。”

  已经知道了真相,谢灵儿对苏瑾年那个妈没什么好感,听到这眉头便轻轻地蹙了起来,冷笑着讥讽说:“一个往自己儿子床上送女人的母亲,一个听未来婆婆话乖巧爬床的媳妇,这两人可真是绝配。苏瑾年未来的日子想想就精彩,能拍成现代都市狗血伦理剧了。”

  陶夭沉默了几秒,淡淡地笑了一下。

  谢灵儿看着她神色,突然问:“你和苏瑾年,不会是因为他妈的缘故,闹崩了吧。”

  “不全是。”

  “得,猜对咯。”

  事到如今,陶夭也没什么可瞒的。尤其她的确想让谢灵儿有个心理准备,想了想,便将自己第一次去周家见周宛平的状况和盘托出。她耸耸肩笑道:“他妈为人心眼很多。”

  “我去,老女人这么会给自己加戏?”谢灵儿不可思议地看了陶夭一眼,喟叹说,“你竟然能忍下去,你忍者神龟啊,奇葩。”

  陶夭:“……”

  她愣了一瞬,又无言了。

  谢灵儿自顾自说:“这要搁一般女生,那就三步走。哭哭啼啼跑出来,大吵大闹要分手,不情不愿去原谅。你说你被欺负还跟没事人一样,那一般人肯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难怪苏瑾年半信半疑了。”

  她这话说的陶夭一愣。

  细想一下,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要是她在周宛平发难的时候委屈崩溃直接跑出周家,那苏瑾年无论如何会追出来,很大程度上也会相信她。

  可那样一来,她就不一定和程牧了。

  所以,都是命运。

  她思绪神游,谢灵儿却顿时想到了自己。说别人忍者神龟,她不也一样,莫名其妙地受了一桩委屈,凭什么啊?就算她不和苏瑾年在一起,也应该让他晓得他对不起自己,一腔抱歉给别的心机婊,这算怎么回事儿?

  还有他那个妈,凭什么让她如愿以偿?

  “你不预备说出真相?”边上,陶夭突然出声问。

  谢灵儿看她一眼,突然恶趣味地勾起了唇角,漫不经心地说:“要说的。可不是现在?”

  “啊?”陶夭一愣,“他们下个月结婚。”

  “那就结婚前说咯。”谢灵儿满不在乎地转身正对着镜子坐好,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粉扑,一边给自己补妆一边不咸不淡地道,“那两个女人忙活这么一通,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了是吧。想想啊,到了那一天,苏、云两家所有亲戚都受邀而来。周宛平穿着高贵端庄的礼服在宾客里谈笑风生,云弯弯小姐呢,就穿着圣洁美丽的婚纱,手拿捧花,万众簇拥,憧憬着嫁给咱们红遍华夏的流量小生苏先生,可惜……”说到这,她一手拿着粉扑,转头朝陶夭眨眨眼,“准新郎突然消失了。”

  陶夭:“……”

  谢灵儿描述的太有画面感,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既觉得头疼,又觉得畅快。

  别说,不告而别苏瑾年绝对能做出来。

  可这样一来,苏、云两家不得闹得不可开交,周宛平那好强的性子,会气成什么样简直难以想象了。

  陶夭定定神,忍不住问:“你确定要这样?”

  “没错。”谢灵儿这两个字说的斩钉截铁,很有力道。

  陶夭揉揉眉心:“那接下来,这事情要怎么收场?如果苏瑾年想要娶你呢,该如何?”

  她不得不多想一点,她能感觉到,谢灵儿对苏瑾年有几分喜欢在。而这事情一旦戳破,谢灵儿受的委屈可比云弯弯严重多了,按着苏瑾年的性子,要负责任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她的顾虑却完全不是谢灵儿的顾虑。

  谢灵儿拿了桌上的睫毛膏对着镜子刷睫毛,她从镜子里看见陶夭带着一丝纠结的神情,轻轻地叹着气说:“我干嘛要担心那些,这件事我是受害者好不好?我要想的就两点,那就是苏瑾年赔礼道歉的时候我要不要接受,周宛平来我谢家负荆请罪的时候,我要不要原谅。其他的,该谁操心谁操心,我反正也不急着嫁人。”

  “好吧,真有道理。”陶夭心里那丝愧疚感淡了许多。

  谢灵儿和当初那个她不一样,甚至和云弯弯也不一样,云弯弯和她根本没法比。

  她是豪门千金,天之骄女,又有那么宠女如命言听计从的父母,纵然一辈子不嫁,那也能活得潇洒自在。再者,她对苏瑾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折腾他父母或者说折腾他,在她这里也压根不会有心理压力。

  话说到这,就没她什么事了。

  陶夭从椅子上起身,淡笑着说:“你补妆吧,我先出去了。”

  话落,她又突然想到孙悦的事情,垂眸朝谢灵儿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孙悦不能立刻滚蛋。她这戏份还没拍完呢,我先听导演和奕哥他们怎么说,可以修改一下戏份让她尽快领便当。”

  谢灵儿呵呵笑:“这就将自己当成老板娘了?精打细算的。”

  “我就当你同意了。”

  谢灵儿声音骤然冷淡些许,忍耐着说:“以后娱乐圈有我没她,给我表哥吹枕边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陶夭愣一下,语调随意地说:“用不着。”

  “嗯?”

  “这事情不用惊动他,知会一下葛副总就行了。”

  她这话说的理所当然,谢灵儿都没忍住转头看了她一下,半晌,慢悠悠地说:“看不出来啊,你真有当老板娘的潜质,用人挺溜嘛。”葛明清那种墙头草,那绝对雷厉风行地收拾了孙悦。

  无所谓了,别在她眼前晃就行。

  谢灵儿收回思绪,眼见陶夭已经走到了门口,她看着她背影,突然问:“你和苏瑾年上过床吗?”

  陶夭身子一僵,没转头,就那么站着回答她:“没有。”

  “也是。”谢灵儿若有所思,想了想,在她出去前又反问,“他和余婧应该也没有吧?和我是第一次?”

  “我想,是。”陶夭知无不言。

  谢灵儿点点头,再没问什么话了。

  在她起了念头要告诉苏瑾年真相的时候,隐约感觉,自己内心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特别喜欢他的眼睛,她也一直觉得,拥有那样温柔带笑眼睛的人,心地不会太差。

  现在这社会,她原本并不强求自己未来丈夫是处男。

  可他是,这最起码说明他能洁身自好。心里有过陶夭又怎么样,反正两个人再无可能了。

  以后,他是她的男人了。

  余婧也罢陶夭也好,都是过去式。

  那些过去让他慢慢退去男生的青涩幼稚,多了一丝成熟和克制,他因为这些过去迅速地长大,明白一些事情,看清楚一些人,以后在感情上,才不会犯错。

  即将到来的所谓婚礼,就当她给他的第一个考验吧。

  ------题外话------

  哭唧唧表示,下午二更!

  ☆、277:橙光官博V:赞。【二更】

  陶夭出了宿舍楼,回到操场。

  午饭后,一众人又开始准备下午的拍摄,看上去有条不紊。她环视一周,问尤可人:“孙悦呢?”

  “换衣服去了呗。”尤可人朝宿舍楼方向努努嘴,“就跟你后面走的,你没发现么?”

  “没留意。”陶夭随口应一声,听到不远处凤奕开口唤她的声音,“陶夭,过来一下。”

  她抬眸一看,应声过去。

  莫来和几个经纪人合计了一会,针对刚才的突发事情商议了解决方案,眼见她抬步到了跟前,莫来便直接开口说:“刚才的事情你有个心理准备,现在资讯这么发达,那几个学生拍了照很可能会传上网,无论是对你的名声还是对我们剧组的名声都可能产生负面影响。”

  “我明白。”陶夭点点头,“有应对方法吗?”

  “有图有真相,否认估计行不通。我们商议的结果是改一下剧本,将照片上可能拍到的那一幕增设为电影场景。”凤奕见她听得认真,略微沉思了一下,补充说,“剧本里孙悦这个角色原本就比较八卦讨嫌。增设的这一幕戏份里便是讲她在学校同学中间四下散布谣言,戚洁和一帮朋友堵了她教训,她因为惊吓过度下跪求饶,也因此事转学。”

  转学,等同于让戏份杀青领盒饭。

  陶夭略微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

  下跪的真相总不可能公之于众,这样一来,既能辟谣又保护了谢灵儿的隐私和剧组的名声,同时,踢走了孙悦。

  搁以前,她挺讨厌这样以权压人的做法。可眼下却一丁点的愧疚也无,只觉得畅快清净。人常说小鬼难缠,指的估计就是孙悦这一种,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心里爽了,根本不去想因为她的三言两语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陶夭收回思绪,朝众人笑道:“我没什么意见。”

  “那就准备准备,先正常开拍。”莫来叹了一声,开口道。

  剧组演员之间产生嫌隙这都无法避免,可孙悦这次等于同时踢到了两块铁板,那么一跪又让剧组所有人置身于旁观看戏的境地,实实在在地触到了他的底线,不得不踢。

  反正,她在娱乐圈也甭指望出头了。

  ——

  正如一众人所料。

  下午一点半,一则“《青春》剧组女演员向陶夭下跪”的新闻在网上引发了一波关注,新闻配图便是孙悦在操场上下跪那一幕。

  爆照的网友昵称为“深海一尾鱼。”

  一点十分,深海一尾鱼发微博称:放学看见这一幕,呵呵,跪下唱征服吗?不得不说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哦。@陶夭小助理@橙光官博@青春剧组官博@余婧粉丝后援会@金佑安@金佑安粉丝后援会。

  深海一尾鱼这一@,动静不可谓不大,分分钟引发网友热议。

  南瓜灯:“楼上搞事情哦,呵呵。”

  余婧粉丝后援会:“请不要用这种方式给余婧招黑。喜欢她,请多多关注她的作品。”

  路人甲:“看来一姐又要上热搜了!”

  我男神是程老板:“能不能不要整天黑我夭,想红你就直说!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说不定是剧照呢!没看到全剧组都在一边看着吗?傻逼!”

  修罗魅:“蹭热度你麻痹!”

  漫游的尘埃:“余婧脑残粉滚开,我们夭夭拒绝带你上热搜!”

  喵喵柚子:“程老板,这里有一枚傻逼在说夭夭有后台!作为后台的你不该立刻露面吗!@橙光官博”

  太阳云:“不关心下跪不下跪的,我只想知道上次机场牵手照是什么个情况,求内幕!”

  木子兮:“明显在一起啊。楼上这位亲。”

  太阳云:“不公开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我不管,我只想放心大胆地吃狗粮,汪。”

  159**28372:“陶夭这姑娘真的是热搜体质诶,原本挺讨厌的,今天看着看着突然喜欢上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逆反心理。Ps:其实我是颜狗,不得不说这妹纸真的是侧颜杀。校服照好清纯,啊啊啊啊啊。”

  出门忘了酱油瓶:“不关心下跪的,我是被渣像素的校服照征服的路人粉,电影什么时候上!”

  一早关注着网络风向的剧组一众人惊奇的发现,这一张下跪照不但没招来多少黑,反而因为最近网上黑陶夭的新闻比较多形成反弹,激怒了陶夭的好些粉丝,同时,还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群路人粉。

  剧组里一众人挺懵逼,不过,懵逼过后,该走的套路还得走。

  下午四点左右,青春剧组官博@深海一尾鱼:“童鞋,让你别拍别拍你咋不听话呢?剧透会怀孕懂伐?Ps:那是剧照。”

  管理青春剧组官博的是一个逗比小哥,此言一出在网上引发了一波“哈哈哈”、“6666666”、“怀孕好怕怕”的跟风语句,紧接着,金佑安和尤可人都@并评论了深海一尾鱼,简短地说了句:“童鞋,那是剧照。”

  当然,还有一部分网友将信将疑。

  下午五点,尤可人又发布了一则九宫格剧照,才算彻底地给这个事情画上了句号。

  陶夭的助理V:“一中小太妹,七七。[玫瑰][爱心][流口水]”

  九宫格剧照最后一张是孙悦下跪的照片,拍摄角度和被曝光的照片类似,却明显更清晰,画面里一众人都活灵活现。三排最中心一张是橙光LOGO,其他七张均是陶夭的校服剧照,场景不同神态各异,唯一相同的一点,每一张,扮相都漂亮得可得满分。

  于是,继《泱泱华夏》预告片之后,陶夭又收获了一波颜粉。

  就在粉丝们用“抱走我夭”、“不说其他,就这盛世美颜我给满分”、“期待,笔芯”等溢美之词刷屏的时候,橙光官博[email?protected]并转发了陶夭的助理的最新微博,发了高度凝练的一个字。

  橙光官博V:“赞。”

  得知消息的陶夭有点哭笑不得,下了戏,她正准备给程牧打电话,意外地看到了一条来自孙筱的微信。

  孙筱:“周五晚八点,南山107坊,睡衣趴,约吗?【笑哭】”

  ------题外话------

  爱你们,笔芯。\(^o^)/~

  ☆、278:那就等着当程太太?【一更】

  睡衣趴?

  陶夭看着手机微微怔一下,心里一瞬间迟疑起来,回复消息:“……”

  孙筱:“哈哈,你这是无语的意思吗?”

  陶夭:“为什么是睡衣趴?穿睡衣去?你确定?”

  她一连三个问题显然让孙筱乐不可支了,孙筱回复了一个“捶地笑”的表情,打趣起来:“害羞?”

  陶夭:“接受无能。[叹息]”

  她是真的接受无能。要知道眼下是五月多,一般人的睡衣都是夏款,孙筱那一帮圈子里的朋友她基本上一个不认识,一群人穿着吊带睡裙之类的聚会,那场面简直无法想象。

  孙筱:“都是她们要求的,已经说好了,汗。”

  孙筱是模特儿出身,行业内时常都会有内衣秀、泳装秀,睡衣趴算什么啊,比这疯狂的花样都层出不穷,因而她倒的确没想到,陶夭的性格不怎么能接受这种聚会。

  可她总不能为了陶夭一人扫所有人兴致。

  这道理陶夭自然懂,不等孙筱再说什么,她便主动回复说:“那我就不去了,刚好接了一个新戏得看剧本,时间还挺紧张呢,你们玩得开心点。”

  两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造作性子,孙筱那边没停顿多久,便回复了一句:“好吧,我有点考虑不周,那有时间再聚咯。”

  陶夭:“好。”

  孙筱:“么。”

  低头瞅着对话框里那个字,陶夭便没再说什么,正要给程牧打电话,边上又传来凤奕喊她的声音。

  陶夭暂时也不打电话了,转身笑道:“奕哥。”

  “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凤奕握着手机到了近前,边走边道,“耿宁那边有几个广告试镜邀约,我帮你删选后应下了一个,周六没事吧,一起和品牌投资方碰个面。”

  “广告?”陶夭反问了一句。

  自从他回了欧阳家以后,凤奕明显地调整了给她的工作节奏,只重质量不计较数量,她时间相对宽裕,不轧戏,迄今为止,更是连一个广告代言都没有接下来。原因她也明白,她眼下处于名声大作品少的状态,粉丝粘度不高,大品牌担心她的号召力,小品牌凤奕又看不上。一来二去,这方面根本一直都没得谈,眼下突然提起这么一机会,她当然意外。

  凤奕对上她神色,微笑说:“确切来说,是一个女装品牌代言。”

  陶夭一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凤奕略微想了一下,问她:“Alice听过吗?”

  陶夭摇摇头。

  凤奕又笑笑,解释说:“也是,这说起来也就刚刚创立。品牌名取自她的主设计师Alice。这人这几年在国际上小有名气,已经拿了好几个挺有含金量的奖项,回国好像也不久,不过投资方挺靠谱,实力雄厚,未来应该有不错发展,你可以试试看。”

  陶夭回想着他的话,犹豫问:“要试镜?”

  “对。耿宁得了点消息,说是投资方原本有意请孙筱,可设计师坚持用年龄小点的新人,说是品牌主打少女风。”

  陶夭哦了一声,眼下她还没有什么作品面世,的确算新人。

  “那就周六?”

  “好。”她抬眸朝凤奕笑了笑,点头答应。

  话落,手机响了。

  陶夭拿出来看一眼屏幕,接通,笑着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下戏了?”程牧温声笑着问。

  陶夭嗯一声,又问他:“你下班了吗?”

  “今天没去。”

  “嗯?”

  “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

  昨天晚上那一通电话又被她想起,陶夭莫名地有些羞窘,明知故问:“什么啊?我不知道。”

  程牧在那边哼一声:“我在校门口等你。”

  他这话一出,陶夭便下意识抿紧了唇,她速度很快地去化妆间卸了妆换了衣服,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后,没再磨蹭,背着包到了校门口。

  迈巴赫停在校门口的树荫下,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后排朝她一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程牧下了车,白衬衫黑西裤,手里一捧花,唇角噙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

  陶夭一手按着包,踮着脚走到了他跟前去。

  程牧低头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低声笑着问:“跑出来的?”

  “才没有。”

  “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可越来越严重了。”

  “好啦,就是跑出来的,不行吗?”陶夭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捧花上,花束里仅有几支红玫瑰,其他的均是香槟玫瑰,粉白艳红,相得益彰。

  可惜,她花粉过敏,尤其是玫瑰。

  程牧察觉到她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遗憾和无奈,笑道:“这么一束,应该不碍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开车门,让陶夭坐了进去。

  陶夭探身将包放到副驾驶,随口问:“你可以选点其他花么。”

  程牧默了一下:“无法表达我的心情。”

  这理由,她竟然无言以对。

  陶夭接过他手里的花束也放去副驾驶,主动抱着他胳膊依偎在他身上,仰着头笑眯眯地问:“采访一下程老板,心情这么荡漾为哪般?”

  “明年你生日当天,如何?”程牧不答反问。

  “我生日当天?”

  “结婚。”程牧言简意赅地说。

  陶夭因这两个字慢慢地抿起了唇角,眼眸里一丝星星点点的笑意泄露出她的情绪,她用一股子低而含糊的声音问:“我爷爷怎么说呀?”

  “说是先订婚。”

  “然后呢!”陶夭看着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又恼他话说一半还卖关子,语调颇有些恃宠而骄。

  程牧看着她,唇角缓缓勾起笑弧:“你爷爷的意思是下半年先订婚,过个一两年再结婚,我拒绝了。”

  男人薄唇压在她唇角,低沉地说:“等不及了。”

  陶夭脸颊顿时一热。

  程牧用鼻尖层层她发烫的耳朵,又道:“我的意思是直接结婚,还有十个月,准备时间也很充裕了。”

  陶夭心跳有点快,没说话。

  程牧表达的意思她都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应该是订婚宴大办,之后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往来,不过这样一来,结婚的事情可能被他往后压,少了一年半载,多了两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底是因为爱她,变着法子想多留她几年。

  陶夭将心里那一股子复杂情绪压下去,小声地问:“那你是怎么说服他了呀,不订婚,直接结婚吗?”

  “订婚的话两家人吃个饭就行了,既然和婚礼时间不远,办一次宴会就行,你觉得如何?”

  “你们都说好了,还问我。”陶夭哼唧了一声。

  “那就等着当程太太?”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眼见他眼眸里明显含着一抹愉悦的打趣,整个人顿时有点郁闷了,她抬手在他小臂上轻轻地拧了一下,不答这句话。

  程牧哈哈笑着将她搂紧在怀里,一低头,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柔声说:“从来没期待过什么事。”

  这是第一次,他产生这般迫不及待的情绪。

  他这情绪也感染了陶夭,她窝在他怀里,抬眸看到车窗外显得有些悠远的天空,慢慢地,觉得从未有过的安稳。

  开始到现在,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

  这一刻,身边这男人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她有些无奈地想,难怪人说爱情是自私的。想到要结婚,想到以后要天天生活在一起,日夜相伴,她甚至无法对爷爷有太强烈的负罪感了。

  欧阳家人也挺多,都能陪着她。

  程家和欧阳家距离也不远,纵然结婚了,她还是能随时地回去看他,到时候还可以带上程牧。

  结婚=她和身边这男人订立契约,长相厮守。

  她很喜欢,她愿意。

  也很迫不及待。

  ------题外话------

  下午二更!

  可能我脑回路还是和泥萌不一样。

  睡衣趴什么的,不是为了香艳的小姐妹聚会哎喂……

  ☆、279:吴倩宁就是Alice【二更】

  周六上午。

  七点,闲人居餐厅。

  陶夭低头喝粥的间隙,听到边上欧阳杰突然笑着说:“倩宁那孩子不错,有出息。”

  吴倩宁?

  陶夭微微一愣,抬眸便对上吴叔笑意温和的脸,可不等吴叔说什么,老爷子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又道:“说起来她比夭夭也大不了几岁呢,在国际上都闯出名声了。这回国能有多半年了吧,也没见过几次,你也是的,不知道让孩子过来玩。”

  吴叔呵呵笑着说:“孩子大了难管得很,她从小也是个有主见的,这回国后听说要搞什么工作室,估计也挺忙。”

  “听说?”欧阳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赞同地说,“你这和孩子联系也太少了。”

  “闺女嘛,跟她妈亲。”

  先前吴倩宁来家里发生的那一出父女争执饭桌上几个人都亲眼目睹,眼下听两人说话也都没接腔,低头用着早餐,一副并没有想起那件事的样子,免的吴叔尴尬。

  可老爷子说起旧事总是饶有兴致,听见他这么一句突然笑起来,点头道:“记起来了。这孩子从小可不怎么亲近你,说起来也是因为这几个小的,记得她当时几岁来着,一把将阿琛给推倒了,哈哈。”

  话落,老爷子的目光突然又落到了欧阳琛脸上,语调慈祥地问:“阿琛今天应该没安排?”

  欧阳琛抬眸看他一眼:“爷爷有事?”

  “你晏爷爷带着孙女儿过来做客,你要没事的话等会和吴叔一起去机场接一下。”

  欧阳琛哦一声,淡笑着说:“我一会送夭夭去市区试镜,小四应该没事儿,去接一下机。”

  欧阳琛淡定地看向了欧阳瑜。

  欧阳瑜:“……”

  他才不想去。

  欧阳瑜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下意识想推拒,抬眸对上欧阳琛看似平淡无波的目光,顿时有点犯难。

  餐厅里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陶夭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欧阳琛和欧阳瑜,笑着问欧阳杰:“哪个晏爷爷呀,都没听您说起过。”

  “爷爷在云京那边的老朋友,年纪大了不常过来。”欧阳杰笑着解释了一句,看着欧阳琛补充说,“你晏爷爷那孙女儿比你大两岁,今年刚大学毕业,知书达理,多才多艺。”

  知书达理,多才多艺?

  陶夭默默地想着这八个字,没忍住,又瞄了一眼欧阳琛。

  随后,她就听见老爷子直白地说:“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周围有合适的姑娘可以试着处处嘛,考虑一下成家的事情。你们爸妈这会可都已经结婚了,多好。”

  “噗。”欧阳瑜扑哧一声后,率先说,“今时不同往日啊爷爷。现在可没人结婚那么早的,你瞧瞧程叔,三十二了才要结婚呢。”

  陶夭:“……”

  她朝欧阳瑜翻了一个白眼。

  老爷子提起程牧的事情有些无奈,谈话兴致减轻许多,却仍是强调了几句晚婚的弊端。

  言外之意,一清二楚。

  早餐在一阵略凝重的气氛中结束。

  欧阳琛、欧阳瑜和陶夭一起往门口走,一离开老爷子视线欧阳瑜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朝欧阳琛说:“爷爷都亲自发话了哦,这可怎么好?要我说你和晏然处处呗,给我减压。”

  老大和老三最近不在,老爷子这虽然是随口一提可已经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这之后,催婚怕是会成为家里的常聊话题了。

  欧阳瑜油然而生一股子压力。

  欧阳琛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帮你减压,你要觉得不错,你可以自己处处看。”

  “我——”

  不行啊。

  欧阳瑜有口难言。

  说实话,晏爷爷那孙女的确不错,比先前他提起的那几个好多了,完全担得起知书达理、名门闺秀八个字。要是他没记错,晏家那老爷子和秦老爷子一样,从小就特别喜欢他这个二哥,眼下晏然大学毕业就被带过来,那老爷子什么意思这不一目了然吗?

  自家爷爷肯定已经被通过气了!

  欧阳瑜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压抑着声音里的激动凑到欧阳琛耳边说:“我觉得晏爷爷这次肯定是冲你来的,要不然爷爷刚才不会讲得那么明显。”

  欧阳琛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这问题还用思考吗?

  明摆着的。

  爷爷说话委婉大概还是惦记着他先前对小妹有过心思的事,至于晏家那边,应该是最近听闻了一些风声。

  最近一段时间,前前后后有一打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欧阳琛眉头微蹙,将车子开出了闲人居。

  他们三人兵分两路,欧阳瑜开了自己的车出去,他则开车送陶夭去试镜,不过,这决定就是在饭桌上确定的。

  收回思绪,欧阳琛看一眼副驾驶上的陶夭,声音温和地问她:“试镜地点在哪儿?”

  “吴倩宁就是Alice。”陶夭突然说。

  她在看手机。

  微博热点前十名里,有三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热点二:卡瑞娜王妃,婚纱,吴倩宁。

  热点三:孙筱,睡衣趴。

  热点五:许蔓霍明珠,盛夏往前冲。

  许是第二条热点太让她意外,她率先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新闻里的吴倩宁正是她知道的那个吴倩宁。起因是两天前Y国卡瑞娜王妃盛世婚礼上穿的那一袭婚纱。

  卡瑞娜王妃是Y国历史上第二位平民王妃,据说,她婚礼所穿婚纱是朋友亲手设计缝制,送给她的新婚礼物。而她这一位朋友便是这几年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新锐设计师Alice。

  Alice是华人女孩,中文名:吴倩宁。

  ------题外话------

  cp:吴倩宁VS欧阳琛。

  标签:虐恋情深。

  链接:番外。

  出现可能性:五颗星。

  五颗星的意思就是,它是最想写的,如果它都没有,其他大约都是坑。

  (⊙o⊙)…

  ☆、280:那一丝情绪,似乎能温柔时光

  闻言,欧阳琛微微怔一下,下意识地减缓了车速,侧头问她:“你今天的试镜是?”

  陶夭先前只说了有个广告代言试镜邀约,并没具体说清楚是哪方面的试镜,眼下骤然提到这么一句话,欧阳琛前后一联想,便晓得她的这试镜大约和吴倩宁有点关系。

  他话刚问完,陶夭便笑着道:“服装品牌广告代言。”

  “Alice?”

  “是呀。”陶夭叹一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地说,“我都没想到Alice就是倩宁姐,奕哥说投资方很有实力,原本想请孙筱代言呢,可设计师坚持用年轻点的新人。”

  欧阳琛看了她一眼。

  陶夭耸肩笑笑:“新人就是我。”

  欧阳琛收回视线看路,唇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安慰说:“我相信你可以的,别多想。”

  “嗯。”陶夭应一声,沉默一瞬,突然轻声问,“去了应该会见到倩宁姐,感觉有点尴尬。哎,我以前都没想到吴叔还有那么严厉的一面,难怪倩宁姐不喜欢你们几个。”

  欧阳琛略一沉思,没说话。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吴叔在欧阳家几十年,恪守本分,兢兢业业。他对爷爷恭敬有加,对他们几个小辈也向来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毫不夸张地说,他小时候陪着自己的时间,比父母陪自己的时间都要多。

  至于他的性格,守成持重,很谨慎。

  他这一生最意外的事,应该是有一个相比于他的期许,优秀太多的女儿。和旁的将小女儿疼若珠宝并且引以为豪的父亲不一样,他从小说起吴倩宁的话,无非那么些。

  “成绩和琛少爷比起来差远了。”

  “那孩子性子有点闷。”

  “不听话。”

  “说是要学画画,背着我不声不响地就在培训班报了名。”

  “出国这么大的事不和人商量,实在不像样。”

  “说是学习忙,没回来。”

  吴叔说起她的时候永远是那样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时间一久,他也成了习惯,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眼下回想,对自己的女儿,他的确过分苛责。

  又或者可以说,他因为谨守本分,这些年习惯性地将原本挺优秀的女儿贬得一无是处。

  她成绩其实不错,只比自己差一点。

  而画画,她也是真的喜欢。

  欧阳琛一手握着方向盘,不知怎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久远的一幕。

  那应该是中学时候,夕阳金色的光辉洒满教室外的长廊,放学后等了好一会,他去画室里找欧阳瑾。欧阳瑾当时不在,隔着一层透亮的窗玻璃,他意外地瞧见了吴倩宁和蒋三叔。

  蒋三叔充当模特儿,吴倩宁在画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画画,心上人就坐在两步开外一动不动地瞅着她,她倒好,紧抿着唇,目光专注地盯着画板,一副我在做世界上最庄重的事情的样子,心无旁骛,认真至极。

  她似乎从小便如此,做什么事都拼尽全力,那股不服输非要争口气的劲和他永远游刃有余的状态全然不同,不晓得是否因为如此,他就那么在窗外站着看了好一会。

  蒋三叔应该是临时被她拉来当模特,脸上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神情,开口问她:“好了吗?”

  “哪有那么快呀!”

  “我可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我也是很认真地邀请你给我当模特。”

  “电影要开始了。”

  “哎你别动啊,眉毛要画歪了。”

  “小丫头。”

  “昂?”

  那一瞬,她抬眸看过去的模样他并没有看清楚。

  可他却记得,蒋三叔微微怔一下,无可奈何地露出一丝笑,由了她去,听之任之。

  彼时,她管家女儿的身份已经众所周知。

  欧阳瑜说,她在学校里朋友很少。

  蒋三叔虽是养子在家里却也备受宠爱,爱护包容她到那种地步,最终却得了一个不告而别的回报。

  他从吴腾飞那里听说的时候,还觉得很诧异。

  “二哥?”边上,陶夭略微提高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欧阳琛定定神:“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我都叫你好几声了。”陶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问,“不会是想哪个姑娘吧?”

  欧阳琛愣了一下,笑笑道:“怎么会?”

  陶夭看着他清隽的脸,若有所思。

  她也觉得不会。像他这样风采卓然的男生,向来只有女生想他的时候。至于他,陶夭觉得她还当真无法想象,自己这二哥谈恋爱会是个什么样子。毕竟,他一直都显得心如止水,从容不迫。

  耿宁在她跟前提过他拒绝剧组女演员不给签名的事情。

  自己这二哥,对待女人很是冰冷疏远。

  不过,刚才那一瞬,她的确产生一种错觉,她好像在他俊秀的眉眼间看到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一丝情绪,似乎能温柔时光。

  “怎么了?”

  “嗯?”她抬眸,听见欧阳琛声音温润含笑,“不是说叫了我好几声么,叫我做什么?”

  “哦,没什么事。”陶夭淡笑,“就突然想问问你,倩宁姐为人性格怎么样,接下来也许要合作,有所了解总归比较好嘛。”话问完,陶夭自己想着先前几件事,觉得有点纠结。

  边上,欧阳琛蹙眉想了一下,淡声道:“这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陶夭一愣,顿时明白了。

  四哥都说了,吴倩宁和二哥从小不对盘,既是彼此最反感讨厌的人,如何能客观评价呢。

  她吐口气,试探着问:“你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

  陶夭哦一声,迟疑着又问:“你刚才是为了躲晏爷爷那孙女,所以才说要和我一起过去吧。我事先不知道倩宁姐就是Alice,要不然你一会送了我之后,去其他地方喝杯咖啡或者干点别的?”

  欧阳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到这种地步。”

  吴倩宁从小不喜欢他,他虽然表面上不当一回事,心里却也明白,自己将她视作一号麻烦精。眼下时过境迁又亲眼见到吴叔和她相处的状态,莫名地,厌烦上又多了一抹愧疚。

  可,全部也就如此而已。

  哪里就至于知道要遇上就退避三舍?

  他容色淡然并不显为难,陶夭纠结后也就定下心不提这一茬了。

  广告试镜么,应该不会很久。

  ——

  上午,九点一刻。

  欧阳琛和陶夭到了Alice工作室。

  凤奕和投资方代表约在了上午十点整,因而人还没到。他们来的有点早,却也已经吃了早饭,索性先进去。

  工作室不在市中心区,地段却也不错,最起码周围生活设施完备,交通便利,出行吃饭都挺方便。

  “倩宁姐还没来,两位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吧。”边上一道年轻的女声打断了陶夭的思绪。她目光从落地窗外一株遒劲的老树上收回,笑着说,“没事,我们来早了,等一会就行,你去忙吧。”

  带着工作牌的女生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仍旧客气地说:“这边坐吧,吃过早餐了吗?”

  陶夭有点无奈,莞尔道:“吃过了。”

  她和欧阳琛坐到了休息区的布沙发上。刚落座,接待的女生又笑着问:“茶水还是咖啡?”

  “温水就行。”欧阳琛抬眸道。

  “好的。”女生转身给两人倒了水,在他们喝水的这工夫,她又抬步进了员工休息室。员工休息室距离他们坐着的地方不远,四面落地玻璃隔成,陶夭抬眸看过去,能将室内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眼下已经过了九点,里面还有几个年轻男女在用早餐。

  接待的女生端着果盘和零食点心去而复返的时候,她没忍住好奇地问:“你们几点上班?”

  女生一笑:“这一行工作时间比较灵活。”

  陶夭点点头露出一个笑。

  “那我先去忙了,无聊的话可以看看杂志。”女生从一边置物架上拿了几本杂志放在茶几上,又补充说,“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好的,知道了。”

  目送女生离开,陶夭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工作室好像是旧厂房改造的,室内顶很高,面积很大,各个区域间用落地玻璃隔断,显得宽敞明亮。角落里设计了颇具艺术感的旋转楼梯,楼梯上去还有一层,从她这个角度仰头,能看到几个高挑瘦长的人造模特。

  手机嗡嗡声将她吓了一跳。

  陶夭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凤奕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行,我再有十分钟就到。”

  她回复:“知道了。”

  “比特老师。”先前接待的那女生猝不及防一声喊吸引了她注意力,等她再抬眸看去,那女生已经奔向门口,她在进来的男人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将男人领到她跟前介绍说,“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主设计师之一,也是这次要推出的几个系列新品女装的主设计师之一,倩宁姐还没来,有关试镜的事他也了解,可以先给您介绍一二。”

  “您好。”陶夭第一时间从沙发上起身,伸手笑道,“我是陶夭。”

  “泥萌好——”比特汉语发音不准。

  礼节性地握手问好后,他吩咐那女生去拿资料,自己顺势坐到了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几人交流了几句后,陶夭发现他汉语发音虽然不准,正常交流却基本没什么问题。

  欧阳琛听了两句起身,朝陶夭道:“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嗯啊。”陶夭点点头应了一声。

  欧阳琛抬步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低头掏出手机拨了欧阳瑜的短号,号码刚拨出去,敏锐地听到外面传来噔一声脆响,响声却有点怪,类似于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又有些过重。

  他再一抬眸,一个人影便朝着他扑了过来。

  “啊——”

  “躲什么——”

  “你!”

  “啪!”

  “砰!”

  一系列声响之后,欧阳琛蹙眉看着单膝跪地的女生身影愣一下,很快,脸上恢复了冷清清的神色,抬步走了。

  “倩宁姐?”

  “倩宁姐你没事吧?”

  室内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众人这才回神,七嘴八舌地发问。

  “没事。”

  吴倩宁在一个女生的帮扶下站了起来,脸色僵硬地问:“他怎么在这?”

  “二哥跟我来的。”陶夭也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此刻好不容易回过神,走到吴倩宁跟前,勉强笑着解释了一句。

  吴倩宁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点了一下头。

  边上有人看着她的样子,没忍住问:“倩宁姐你这怎么回事儿?鞋子又在地铁上挤掉了?”

  她话刚一出口,边上好几人齐齐喷笑出声。

  倒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

  吴倩宁定定神,弯腰脱了左脚的高跟鞋拎在手中,一边往自己位子上走,一边用一副风轻云淡的语调解释说:“今天开车来的,鞋跟在路边下水道盖子里卡断了。”

  看着她背影的一众人:“……”

  吴倩宁光着脚走到了自己位子上,弯腰在办公桌下拿出平底鞋换上,蹙着眉丢了丝袜,脸色僵硬地扯了张湿巾擦脚。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她早上其实起挺早,在附近约见了一个摄影师,开车再过来的时候难得找见一个车位,结果谁曾想,下车的时候一脚踩进了路边下水道盖子里,高跟鞋死活拔不出来,卡断了。

  距离工作室没几步,她索性穿了一只鞋扶墙过来。

  早知道不该穿一只鞋的。

  也怪她,因为鞋子后跟不算高,迟疑之后将就着过来了。

  谁能想蹦进来的时候撞上欧阳琛,起先没看清,眼见他往边上躲还有点生气,结果,她那一声之后欧阳琛伸手从后面揽住了她,好巧不巧那只手就扣在她胸口,恼羞成怒加上惊惧过度,她还没站稳就甩了一巴掌过去,再然后,欧阳琛直接撒手让她扑跪在地。

  吴倩宁觉得她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

  ☆、281:你和琛少是青梅竹马吗?【二更】

  胸口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吴倩宁甚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领口,天气渐热,她今天穿了件轻薄的雪纺衬衫,质地非常柔软。

  欧阳琛那一下力道很大……

  肯定摸到了。

  真晦气。

  她那一处虽然小巧,那也从来没被异性碰过。早先和蒋靖安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他对她又一贯体贴照顾,除了偶尔牵牵手抱一下,很少再进一步,亲吻都少!

  眼下倒好,白白便宜他了。

  气死了!

  吴倩宁抑郁地叹一声,抬手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揉了揉,好半晌,情绪都完全无法平复下来。

  “倩宁姐,你和琛少是青梅竹马么?”边上,蓦地传来一道女声。

  吴倩宁抬眸看去:“什么?”

  她眼下整岁还不满二十五,在这一行里虽然崭露头角却算非常年轻,工作室里一众人也大都和她差不多,团队里没那么多规矩,基本上,彼此之间都能像朋友那般相处。

  因而,这问话方式不算突兀。

  可这话本身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生抿唇笑看着她,没怎么迟疑,直接将自己手机放到了她眼前,好奇道:“网友说你父亲是欧阳家大管家,真的假的呀?还有上次网上曝光的那张照片,里面那男的就是你哥哥哦。这样说来你不就和欧阳四少从小一起长大吗?天呐,幸福得无法想象。”

  幸福得无法想象?!

  吴倩宁看了眼手机,再看她,一脸无语。

  网上的事情她早上已经知道了,倒是不曾想,自己还是低估了网民的八卦程度,这才几个小时,将她的底细扒得一清二楚。可她事先有心理准备,这几年在国外也多少被改变了一些,因而看到这消息听到这种话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无所适从,淡定了许多。

  吴倩宁将手机还给问话的女生,挑眉问:“偶像剧看多了?”

  女生干笑一声:“我就是好奇嘛。今天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琛少爷诶,心情简直无法形容!还有还有啊,他们兄弟四个都长得一模一样啊,不组团出道太可惜了!”

  吴倩宁配合着呵呵了一声。

  “你说他们家人都怎么区分他们诶?”

  “你要不要考虑转行?”

  “诶?”

  吴倩宁展颜一笑:“娱乐记者挺适合你的。”

  “……我去工作了。”女生握着手机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慢慢后退,回到了自己位子上去。

  吴倩宁抬手在自己眉心里揉了揉。

  怎么区分?

  她倒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从她有印象开始,她便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欧阳琛。

  他凤眼里有山峦白雪,冷寂遥远,让人讨厌。

  “Alice?”稍远处一道飞扬的男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吴倩宁定定神应一声,在桌上文件夹里翻找了一下,最后拿了其中几个到了陶夭几人跟前。

  “凤先生好,请坐。”她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等凤奕落座,自己和比特一起,坐到了他们对面。

  凤奕也知晓了网上曝光的事情,心里对这一个代言也重视了两分,他目光在吴倩宁脸上定了两秒,侧头朝边上端了咖啡过来的女生微微一颔首,绅士地笑着道:“谢谢。”

  “不,不客气。”女生掩面而走。

  大早上见到两款极品美男,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凤奕微笑着收回视线,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笑笑说:“吴小姐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您也比我想象中英俊很多。”吴倩宁道。

  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睛里却冷淡得没什么热度。

  凤奕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年龄比陶夭大几岁,身量清瘦单薄,瓜子脸,水杏眼,下巴尖,肤色白,抛却才华不说,这姑娘这副长相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气质上不怎么讨巧,有点似曾相识。

  凤奕下意识看了边上的陶夭一眼,突然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子生人勿进的距离感,被人盯着看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显露出一分防备和疏远。怎么说呢,有点像他最开始认识的那个陶夭。

  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千金大小姐,一个出生在首富家却没有富贵命的天才设计师,这两姑娘际遇还都挺有意思。

  凤奕和两人谈话,陶夭已经在边上看起了品牌简介。

  品牌名称:Alice(爱丽丝)。

  眼下正值五月,品牌推出的第一波新品以秋装为主,主推秋款连衣裙系列:花与爱丽丝。

  陶夭的目光落到一处,看到了品牌logo。

  Logo是非常漂亮的彩绘图案,由黑和白两种颜色组成。

  黑色呈半包围形,看上去好像一个下巴抵着膝盖而坐的少女,少女伸出一只手,弧度纤细的手心里,落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黑色和白色构建的图案颇具艺术感,很传神,能一瞬间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

  陶夭仔细地盯着那朵白色的小花看了一会,感觉它好像是一朵小雏菊,又好像是一朵小葵花。

  总之,花朵虽小,却能让人心生温暖。

  ------题外话------

  六点多,宝宝起床,冲奶粉、哄洗脸、给穿衣,陪玩,十点哄睡,冲洗消毒奶瓶,吃早饭,做第一顿辅食,很快她起来,再照顾着吃一餐,背着包用婴儿车推着她,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去拿护照。回来后哄她睡了半个多小时,趁机洗一下小衣服顺带等外卖,很快她醒,在房间哭唧唧不玩,没办法,婴儿车推下去又在小区各种转,直到天黑回家,老公下班婆婆也来了,阿锦刚开始码字,电脑桌猛晃。【九寨沟地震那天,一个人带宝宝的日常。】

  从早到晚,连轴转。

  为了写文,我请过育婴嫂特地管娃,最后作罢,迫不得已。

  感谢你们的体谅,后期更新我很抱歉,实在追的累,可以等完结了一次性看。这是现阶段,阿锦能给你们唯一的建议。

  这一生,每个女人总有这么几年,无法两全。

  ☆、273:那抹橘红印在了他的领口【一更】

  临近十点,陶夭看完了图册。

  除却主推的秋装连衣裙系列之外,图册上另有好几个系列,包括品牌旗下的上装、裤装以及配饰小包。

  通本看完,干净、纯粹、简洁是品牌给她的直观感觉。

  她对服装设计这一块并不算很懂,穿搭方面也没有多少心得,一向以简单舒适为主。可这本图册给她的感官非常温暖,色彩搭配让人赏心悦目,有一种童真梦幻的美感。

  嗯,很容易激起女孩的少女心。

  陶夭合上图册放在一边,抬眸瞧见吴倩宁正好在看她,便微微笑了一下,称赞说:“都很漂亮。”

  吴倩宁不喜欢欧阳家那兄弟几个,对陶夭却没有丝毫偏见,况且还从吴腾飞那里听说了一些她的事,也晓得她在回家这件事上历经波折,因而她打心眼里还对陶夭有一丝喜爱和怜惜。

  先前没什么交集,陶夭性格上偏冷漠别扭的一面也基本没有在她跟前表现出来。事实上两个人性格有共通点,她自己也有偏执警惕的一面,因而看陶夭完全再正常不过。

  吴倩宁眼中的陶夭和一般人眼中的陶夭不一样。

  这姑娘有一张辨识度很高的面庞,平心而论,相比于眼下娱乐圈如出一辙的锥子脸,陶夭棱角分明的面孔欠缺柔和并不讨巧,可相对的,这张脸却非常适合大荧屏,同时,也非常适合当模特。

  国内模特很多,走上国际舞台的却没几个,孙筱应该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位。她是国内模特圈和广告界的宠儿,也代言过好几个一线大牌,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往国际舞台上发展。

  她面孔精致美艳,身材前凸后翘,论起来是美女里的极品,也因此一直有宅男女神的称号。

  可,也就如此了。

  她的标签是性感甜美,可在开放的国际市场上,性感女郎层出不穷,甜美路数的更是大有人在。她身上没有无可复制的特点,稳扎稳打八面玲珑地走到了今天,已是不易。

  陶夭却不一样。

  颇具辨识度的精致长相,大起大落的人生际遇,疏离温柔童真兼而有之的复杂气质……

  这一切相融合,形成了她颇具话题度的个人特质。

  要不然怎么热搜夭呢。

  吴倩宁淡淡地想着,等她终于收回思绪却突然发觉,她能很客观地分析孙筱的优势劣势,想起她也没有非常尖锐的反面情绪了。

  先前那一场伤心,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五年的寂寞和坚持,物是人非的现在,这一场情伤似乎应该很难愈合,却出乎意料地短暂。

  “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哥多嘴说一句,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蒋三少。”蒋靖安和孙筱订婚那一晚,她跟秦川一起离开闲人居,见到吴腾飞的时候,自己那素来浪荡放纵的哥哥吐着烟圈说了这一句话。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你懂个屁。”

  “呵呵,你自己参考一下大小姐和程家那一位。”吴腾飞用这句话堵了她的怒意。

  吴倩宁恍惚着,看向了斜对面的陶夭。

  无论贫富,她都光明正大地跟着程牧,先前没回家的时候,一起出游肆无忌惮地坐在男人肩膀上,后来回了家,迫于误会和压力一度对媒体记者说分手,可事实上,两个人一直往来纠扯不清。

  发自内心的爱情,不会受所有客观环境的影响。自己那个哥哥,他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当年在一起,她介怀自己身份,基本上不会和蒋靖安一起出现在圈内各种场合里,两个人的事情也就周围亲近的人知晓。后来在蒋家被挖苦讥讽了几句,她便能憋着一口气申请出国深造。

  所有的客观因素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打败。

  她爱着的,到底是那个能从小给她包容照顾的蒋哥哥,还是那些让她从小背负着的可笑的骄傲和自尊?

  “Alice?”边上,比特的声音突然传来。

  吴倩宁打了个激灵,扭头问:“怎么了?吓我一跳。”

  比特无辜地看了她一眼:“你手机在响。”而且你一直盯着别人看,显得很失礼。

  当然,这最后一句,比特并未说出。

  吴倩宁起身去打电话。

  陶夭目送她走到了边上去,也有点纳闷她刚才的眼神,再抬眸,看见一道人影远远而来。

  刚才的一幕又骤然浮现在眼前,她下意识起身,笑着唤:“二哥。”

  “嗯。”欧阳琛淡笑着应了一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陶夭盯着他的脸看。

  倩宁姐那一下力道不算重,他脸上没有指痕。

  呼……

  陶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去摄影棚吧。”吴倩宁在这时候挂了电话过来,她目光没在欧阳琛脸上逗留,朝着凤奕和陶夭道,“投资方要来的那位临时有点事不过来了。说是让我们拍几个镜头,直接将片子送过去就行。”

  “……不来了?”陶夭意外地问了一句。

  吴倩宁点点头,并未多说。

  投资方的原意是:既然欧阳小姐过来试镜,那我们这边就没什么意见了。你自己看,觉得可以了最后签约就行。

  这投资方先前便知道她底细,往来间一直也很客气。代言人那边也并没有非选不可的人,一开始瞅上孙筱只是因为她在国内这方面的超高人气,眼下扯上陶夭,他们自然得权衡了。

  陶夭在这方面还处于尴尬境地大家都明白。

  大品牌不至于这时候找她,小品牌人家又看不上,眼下她这个新创品牌前景如何难说,投资方未必没有赚钱第二人情第一的考量。毕竟,人家身后是程氏集团和华安集团。

  眼下倒好,全权由她决定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陶夭这气质挺符合她的心理定位,可效果如何也只有试装之后才能确定,吴倩宁收回思绪,目光又落在陶夭脸上,淡笑说:“好像还得补个妆。”陶夭日常里很少化妆,今天也是因为有试镜,化了一个淡妆。

  “那就先化妆吧。”陶夭站起身点点头,问欧阳琛和凤奕,“那你们就在这等我?”

  “去吧。”凤奕随口应了,目送她跟一位工作人员去化妆。

  比特去忙工作。

  吴倩宁又重新坐下。

  凤奕和她说了几句话,感觉到一股子迷之尴尬。

  要是他没弄错,这一位吴小姐和欧阳二少应该相识已久,可这半天过去,两个人愣是没一句交流。

  很奇怪啊……

  凤奕索性拿着手机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完美的借口。

  他这一走,休息区这一块就剩下欧阳琛和吴倩宁两个人,吴倩宁在纠结要不要离开。

  她是主,这人是客,留着他一个人好像有点失礼。

  况且,她今天的工作就是确定代言人。

  这样想着,她便定定神,若无其事地起身,端过他放在茶几上的空玻璃杯,去饮水机那帮他续了一杯水回来。

  等她落座,欧阳琛抬眸看了她一眼:“谢谢。”

  “不——”

  客气两个字尚未出口,吴倩宁盯着他领口,神色微怔。

  欧阳琛洁白的领口上有一道口红印。

  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早上去见人,为了提气色用了唇彩,颜色是很水润的橘红色。

  眼下,那抹橘红印在了他的领口。

  吴倩宁顿时:“……”

  她话说一半突然止住,欧阳琛心下了然,并未显露出多余表情。

  吴倩宁也不好提醒他,两人经历了一阵子诡异的沉默之后,她用一副算得上平和友好的语调说:“先前对不起了。”

  “嗯。”欧阳琛薄唇里吐出一个字,冷淡得很。

  吴倩宁好不容易酝酿的歉意又在他这一副姿态后尽数消散,她看着男人清绝出尘的俊秀面容,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讨厌你么?”

  欧阳琛定定地看她一眼,淡声反问:“不就因为嫉妒?”

  吴倩宁:“……”

  她冷冷地笑一下:“不自以为是会死吗?”

  欧阳琛闻言,不咸不淡地说:“那你呢,不累吗?”

  不累吗?

  为争一口气,从来不服输。

  他言外之意两人都懂,吴倩宁怔了一下,语调僵硬地说:“我怎么和你无关,你以为你是谁。”

  “呵呵。”欧阳琛懒得再说话了。

  他不是谁,只是她从小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她拼尽全力也要不断超越却从来望尘莫及的目标。

  两个人不远不近地坐着,再次陷入沉默。

  凤奕很快回来,察觉气氛比先前他出去的时候更僵了,刚刚叹了一口气,便听到边上传来陶夭一声:“好了。”

  她化妆出来,穿了一条小裙子,亭亭地站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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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几天,自我感觉可能无法做到定时更新了。

  接下来,每天什么时候能更新,会在早上第一时间留言在评论区。【潇湘浮光锦】便是我的读者号。

  早上更了的话,也会写【今天已更,明天见】这样的话。

  抱歉,感谢追文。

  ☆、274:贵圈真乱【二更】

  吴倩宁盯着她看了两眼,蓦地笑了。

  “行吗?”陶夭对上她落满星辉的眼睛,淡笑着问了一句。事实上,吴倩宁的反应已经给了她答案。

  “短发很衬你。”吴倩宁站起身,由衷地说。

  她设计的这一系列裙子以短款居多,风格偏向俏皮率真,大朵的印花图案又彰显出梦幻浪漫的色彩。说实在的,她先前还有点担心陶夭穿不出这种感觉,此刻却发现,自己先前完全在杞人忧天。

  面前这女孩,碎发张扬,美目流转,笑起来灵气逼人。

  最近好像要订婚了?

  吴倩宁不知怎地突然想到这一遭,她定定神,语调轻快地说:“走吧,去摄影棚看看效果。”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陶夭这张脸非常上镜,拍照完修图后,成品只会更让人惊艳。

  想到半年多来的忙碌,这一刻,她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陶夭没见过她这般轻松自如的样子,下意识多看了她两眼,淡笑着跟上,一起去摄影棚。

  欧阳琛和凤奕也起身跟着。

  一个不经意的回头,陶夭看见了欧阳琛印着唇印的洁白领口,心下一愣,她迟疑着停了步子,提醒说:“二哥,你领口……”

  “我知道。”欧阳琛淡淡地说。

  那一下相撞,吴倩宁没想到是他,他也没想到是吴倩宁,不过下意识一躲,却没想到她能直接朝地面扑过去。几乎没多想,他伸手捞了她一把,天知道怎么那么巧就捞到她胸口。他在第一时间就松手换了动作,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一瞬间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都没说什么呢,这人倒好,抬手就是一巴掌。

  有生之年,他被人甩耳光?

  他撒了手之后是面无表情地出去的,出去之后也没给欧阳瑜打电话,就那么在路边站了一会,发现了那个唇印。

  欧阳琛觉得,出门之前应该先看看黄历的。

  糟糕又无处发火的一天。

  已经成这样,那一幕工作室里众人也都看见,他总不可能扔下陶夭先行离开,纠结之后也就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此刻,他淡然自若的样子让陶夭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陶夭笑一下,摒除杂念快步进了摄影棚。

  摄影师和造型师以及助理等一众人已经就位,等她进去,便开始指点她凹造型。

  吴倩宁等人站在边上看。

  代言试镜而已,没有角色试镜那么麻烦。

  很快,吴倩宁看了一眼摄影师,笑道:“王老师,可以了。”

  人到中年的男摄影师回头看她一眼,也爽朗地笑着说:“这姑娘上镜,很不错。”

  两人这一来一往,态度很明白。

  陶夭原本也没多少压力,眼见摄影师朝她比了OK的手势,便先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一众人出了摄影棚,步入工作区。

  “热搜夭嘛。”

  “你们觉得谁在黑孙筱?”

  “许蔓这什么意思诶?”

  “不至于这么炒吧?”

  “倩宁姐来了!”

  不晓得谁突然说了一句,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消失。

  吴倩宁目光扫了一圈,微微板着脸道:“上班时间你们在这议论什么呢?热火朝天的。”工作室氛围一贯自由,只要不影响工作,众人八卦聊天都算常态,解压的一种方式嘛。

  可边上站着欧阳琛和凤奕,她觉得有点没面子。

  “网上这会都在声援你呢。”有人看着她脸色,弱弱地说。

  声援她?

  吴倩宁不再多问,等陶夭出来的间隙,随手拿手机看了一下微博,只觉得有点头大。

  她因为孙筱上过一次热搜,滋味很酸爽。

  这次却有点莫名其妙。

  起因还是因为卡瑞娜的婚纱,她因为那件婚纱上了热搜,并且意外地压了孙筱一头。好事的网友在扒了她的身份和经历震惊之余,纷纷感慨:明明能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她跳过级,二十岁大学毕业出国深造,就读的学校是国际上首屈一指的设计学院,素有设计师摇篮的美称。网友在分析了一通她的履历之后,又顺带深扒了一下她父亲的身家。首富家的大管家,那和一般人相比也算资产颇丰了,所以,站在普通人的标准上,她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说起来还算挺好笑的。

  当年身份曝光,她在学校里被嘲弄很久,标签是佣人的女儿。眼下又一次身份曝光,她却摇身一变成了才华美貌集一身的励志富二代,再添上卡瑞娜婚纱的事情,还多了励志、为国争光这么两个标签。

  和国外的平民王妃是朋友=为国争光?

  吴倩宁其实捉摸不透网友的脑洞,不过,等再对照了孙筱的新闻,她瞬间拧起了眉头。

  这一次,孙筱被黑的很惨。

  大多数网友联系了上一次两人的争执,将她和孙筱做了多番对比之后,给了孙筱学历低、心机重、低俗这样的标签。

  孙筱模特出身,在娱乐圈绯闻不少,却也没有挑战网民底线的丑闻,因而形象其实一直比较正面。之所以被突然贴上低俗的标签,正是因为在她为国争光的时候,孙筱搞了一个睡衣趴。许是因为睡衣趴流露出的尺度比较大,满屏抢眼的事业线和大长腿这一次起了反作用。

  同时,陶夭跟着她们又上了一次热搜。

  无聊的网友画了人物关系图之后惊奇地发现:1、陶夭和孙筱关系不错,尤可人落户微博的时候,孙筱曾第一时间力挺;2、现实生活中,她和陶夭都属于欧阳家人。

  一时间,无数网友@陶夭的助理,求表态。

  娱乐圈聚会尺度、女星私下怎么玩、娱乐圈明星抱团、娱乐圈友情,一时间都成了热门话题。这之外,许蔓领着霍明珠上真人秀,花絮自爆身患绝症也在网上激起了一层风浪。

  “我已经看到了,你别表态,等我电话。”边上,凤奕沉稳的声音突然传来,吴倩宁收了手机,想了想问他:“有人请了水军在黑孙筱?”不但黑,还借了她们一起上热搜的时机。

  凤奕收了手机拧眉道:“应该是。”

  吴倩宁:“贵圈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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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毕,群么么。

  ☆、275:谢灵儿怀孕了【815】

  陶夭在化妆间收到了一条微信。

  孙筱:“网上的事情我稍后会解决,你不用表态。抱歉了,莫名其妙连累了你一遭。[爱心][爱心]”

  这短信让陶夭有点糊涂,换完衣服卸妆后,她一边出化妆间一边用手机登录了微博。

  孙筱已经被黑挺惨了。

  除了先前第一波站在吴倩宁对立面来抨击她的网友外,又多了一波刷图片谩骂侮辱的黑子。和后面这一波相比,先前的就好像小打小闹。后面这一波爆料组合了许多她以前的照片,很明显将风向往“她作风不检点”这个话题上引,其心可诛。

  她刚订婚几天,这是招惹谁了?

  陶夭握着手机到了外面,先和吴倩宁告别。

  出了工作室的门,她便主动地问凤奕:“网上关于孙筱的事情,我们不能表态吗?”

  “看你。”凤奕简短地说。

  陶夭嗯了一声,凤奕又随意笑笑,解释道:“这很明显是有人找了水军借机发力,孙筱那边又不是吃素的,后续肯定有反转。而且据我所知,孙筱虽然出道早,却没有致命的黑历史,她私生活这一点很干净。”

  他这话一出,陶夭心里便顿时明白了。

  孙筱虽然身处模特圈,却没有沾染潜规则那些事。诚然,她走性感甜美路线,被骚扰几乎算家常便饭,可,这些在圈子里司空见惯。无论是红毯上被揩油、酒桌上豪饮还是和小鲜肉同游玩闹,都不算什么事儿。

  陶夭很快收回思绪,笑道:“那我微博声援一下她。说起来昨晚聚会本来还邀请我了呢,可我有点接受不了睡衣趴,没去。”

  “你们关系很好?”走在边上的欧阳琛突然淡声问。

  陶夭扭头:“还行吧。”

  欧阳琛点点头,略微想了一下,提醒说:“你接下来要和吴倩宁合作,她和孙筱不对盘。”

  如果你的两个朋友是死敌怎么破?

  陶夭因为他这提醒有点懵,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她们不对盘是她们的事,而且我不是早都已经知道了吗?我觉得她们彼此都没有因为对方疏远我。所以,嗯,我做好自己就行了吧。”

  欧阳琛微愣,回过神来纵容地笑了一下:“那这样也行。”

  “嗯。”陶夭应一声,拿手机给尤可人打电话。

  五分钟后,尤可人发了一条微博:“陶夭说,下次有时间了一起玩。[爱心][爱心]@孙筱。”

  她这态度让吃瓜群众着实有点方。

  全网都在讨伐昨晚的睡衣趴,已经上升到攻击娱乐圈风气糜烂的地步了,她倒好,挑着时间往枪口上撞。

  网友们正懵着的时候,陶夭的助理又发布了一条微博:“晚来凑数。附图:陶夭的睡衣照(照片里:陶夭大抵是刚洗完澡,一头碎发还湿着,乱糟糟地顶在头上,她穿了一件圆领短袖的长款睡裙,照片角度里的她整个人趴在床上自拍,后翘起来的脚丫在灯光下分外白。整张照片里,女生俏皮灵动坦荡,背景温馨明亮整洁)”

  这是尤可人注册微博以来,陶夭的第一张自拍。

  和以往那些尤可人拍下来的照片不一样,这一张明显是陶夭夜晚自己拍的,当然能引起粉丝尖叫。

  尤其,照片曝光了她在闲人居的卧室内景。

  评论区画风顿时为之一变。

  “卧槽,这卧室看起来比我家还大!”

  “脖子上那条项链好漂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幕:项链是程老板送的!”

  “只想舔足!”

  “楼上,一言不合就开车。[捂嘴笑][捂嘴笑][捂嘴笑]”

  “柜子是实木的!”

  “真丝床单!”

  “欧阳家的小公主,没毛病!”

  “烦死那些说人家穿睡衣的,穿睡衣怎么了哦。姐妹淘聚会穿什么都没毛病诶,以前比基尼泳装大赛的时候不都看得津津有味么,这时候跳出来当卫道士,赶紧狗带!”

  “楼上666666666666!”

  “感谢维护wuli筱筱,么么哒夭夭小仙女!”

  “只想抱紧我夭。”

  陶夭在让尤可人发微博之前没想到,这两条微博竟然莫名其妙地帮她圈了不少路人粉和孙筱粉。

  原因说起来有些搞笑,在她发这条微博之前,睡衣趴上那些女星都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暂时没做声。联想到先前孙筱那条微信,陶夭觉得大抵因为两点,一来其他女星顾虑颇多,二来孙筱出言阻止。

  不得不说,这一点上,孙筱的举动干脆漂亮。

  娱乐圈这个名利场,真心假意原本就很难辨别,孙筱这样率先做出请求和决断,既避免了其他人为难,也避免了自己伤心。或者说,因为看得太过通透,她也没指望被谁声援。

  这一天,陶夭有些唏嘘,孙筱有些感动。

  不过,这风波却并未平息。

  接下来一个多月里,网上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热闹异常。

  其一,橙光电视剧一姐于菲菲隐婚事件曝光。狗仔拍到了她在阳台上晾晒小孩衣服的照片。于菲菲人气骤跌。其二,蒋家二小姐蒋如玉的照片意外地被曝光上网,她清新脱俗的长相一时间圈粉无数,获封“史上最美国民初恋。”可偏偏就在众颜粉跪求她出道的时候,她男朋友的照片又被深扒出来,有人爆料称,这男朋友先前是她姐姐蒋如意的男朋友。众人大跌眼镜脱粉唏嘘,谩骂她的同时又齐齐地粉上了蒋如意。蒋如意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群路人粉。其三,盛夏向前冲真人秀第一期播放,许蔓和霍明珠引发热议,她身患绝症的事情被证实,同时,她隔空对陶夭表示愧疚被后者无视的事情也在网上引起争议,陶夭一时间又被卷着上了好几次热搜。

  不过,无论怎么上热搜,人家就是不表态。直到六月二十三日,《皇贵妃》强势登陆江北卫视,沉寂了半个月的尤可人才发了一条微博:“晚上八点,江北电视台,《皇贵妃》约起来。@皇贵妃官方微博@傅远@于菲菲@孙筱@蒋如意@谢灵儿……”

  至此,网上某些事莫名地沉寂了下去。

  先前好些网友猜测于菲菲事件和孙筱事件有关,是一场女明星之间的明争暗斗,可眼看着电视剧上映后,两人在微博上彼此@互动,又顿时觉得,也许这是剧组一种宣传预热手段?

  吃瓜群众表示:信了你的套路!

  ——

  六月二十六日。

  中午一点,丰县一中。

  天气太热,陶夭和谢灵儿等人躲在剧组化妆间用午饭。

  学校宿舍楼里没有安装空调,头顶一个小风扇在不知疲倦地转着,陶夭换鞋后洗了手,到了桌边。

  她坐下刚打开盒盖,听到咔擦一声轻响。

  “哈哈。”尤可人在边上笑两声,举着手机乐颠颠地跑到她跟前,一脸嫌弃地说,“你看你这样子,哈哈。”

  手机照片里,陶夭上面穿了一条短袖T恤,下面是校服长裤。《青春》剧组的拍摄手法比较写实,校服就是国内最普遍的那一种款式,此刻,陶夭将校服裤子下面卷了好几圈一直卷到小腿上面,看上去一副要下地干农活的架势,辣眼睛得很。

  自从尤可人发了那张她的自拍之后,粉丝们又给了她一个非常可爱的称呼:“夭夭小仙女。”

  这张图,看上去有点崩人设。

  陶夭自己也忍俊不禁,看完了对她说:“微信传给我。”

  “好。”尤可人拿着手机很快地点了几下,回到自己位子上,一边吃饭一边感慨,“《皇贵妃》开播后收视率不错,看这几天的架势会一路走高,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陶夭将自己的照片发给了程牧,笑道:“难为你这亲妈粉了。”

  她在剧组第一集便出现,关注度非常高。脸上那道疤痕有碍观瞻,这段时间尤可人揪心得很。

  好在,目前为止,观众并没人吐槽她,肯定她:演技在线。

  风风雨雨大半年,这总算是迎来了良好的开端,因而她这几天心情很不错,陶夭顺手给程牧又改了微信昵称:“未婚夫。”上个月二十七日,程家和欧阳家一众人吃了饭,算是非常低调地确定了两人未婚夫妻的身份。

  程家给的彩礼非常丰厚,程牧甚至将他母亲留给他的两间珠宝行转到了她名下,因此被欧阳瑜起了个新绰号:“壕气冲天程。”

  针对这个绰号,陶夭只觉得无力吐槽。

  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程牧发过来一条微信:“就热成这个样子?”

  陶夭一本正经地问他:“我以前不太怕热,今年这才六月底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你说是不是这段时间补得太多,内火过盛了?”

  未婚夫:“胡说八道。”

  简短的四个字莫名地让人觉得甜,陶夭微微勾起唇角,又回复:“才没有胡说。最近都胖了四斤。”事实上,不仅长了肉,月经也正常了些,最起码来的时候没那么痛不欲生。

  未婚夫:“肉肉的手感才好。”

  陶夭:“你个老司机。”

  未婚夫:“老司机?”

  “噗。”陶夭看着对话框里蹦出的三个字,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乐颠颠地又回复说,“好深的代沟,不,鸿沟。”

  许是因为不懂老司机是什么意思,程牧那边许久没回复。

  陶夭低头扒了一口饭,突然听到边上砰一声,谢灵儿的椅子突然倒地,她整个人则蹲到了垃圾筒跟前去。

  “呕——”

  一道声响顿时惊到了几个人。

  谢灵儿呕完了抬手接过边上陶夭递的纸巾,她擦了嘴之后一脸嫌弃地绑住了垃圾筒塑料袋,没说话,站起身先用水漱漱口,平复了好一会。

  陶夭盯着她脸色,迟疑地问:“中暑了?”

  “好像是,这几天晕晕的没精神,肠胃也不舒服。”谢灵儿脸色有些虚,扶起椅子坐了上去。

  目光落在盒饭上,她随手推到了一边。

  陶夭煞有其事地说:“我也觉得今年热得有点早,要不你躺着休息一会,下午开拍还有一会呢。”

  “恩。”谢灵儿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一哈欠。

  边上,尤可人突然问:“你有男朋友吗?”

  “嗯?”谢灵儿和陶夭齐齐抬眸看了过去,便瞧见尤可人有些纠结地说,“那个,我觉得你这样子,有没有可能是怀孕了?你例假正常吗?怀孕早期就是这样的,干呕恶心,嗜睡,还有点像感冒。”

  谢灵儿+陶夭:“……”

  两人对视一眼后,谢灵儿笑着说:“我没有男朋友。”

  “哦。”尤可人松口气,一脸关切地说,“那最好还是去医院里检查一下身体,最近你们都挺累的,累出病可就不好了。工作虽然重要,身体状况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啦。”谢灵儿还是笑着说。

  看着她脸色,陶夭的心里却敲起了小鼓。

  谢灵儿和苏瑾年的事情尤可人不知道,她想了想,暂时没问,等到下午拍戏的间隙,凑到谢灵儿边上低声问:“会不会是那啥了?”

  谢灵儿也忐忑了半天,闻言低声回:“我吃药了啊,买药的时候你不是也遇上了吗?”

  “那你例假?”

  “五十多天没来了。”谢灵儿语气有点虚。

  “他们婚事在明天。”陶夭想了想,提醒说,“而且婚礼不在云京,在海澜岛。”

  海澜岛在国内,素有度假天堂的美誉。

  苏瑾年要结婚的事没有特地告诉她,娱乐圈也没有一点风声,看样子估计是准备秘密地举办婚礼。苏云两家到底是如何达成共识的陶夭也不清楚,这消息还是她和谢灵儿私底下打探来的。

  眼下这猝不及防的一出让两个人都有点慌。

  陶夭静默半晌,抿着唇说:“要不然晚上买个试纸测一下?”

  “嗯。”谢灵儿点点头,沉默了一瞬,她突然问,“要是真有了怎么办,我有点怕。”

  出事以来,她第一次流露出胆怯。

  陶夭思绪神游,过了半晌,柔声说:“没事儿,有我呢。”

  她虽然比谢灵儿小了几岁,可她和程牧订婚的事情谢灵儿也知情,这段时间已经用上了对待嫂子的态度。

  眼下,她简短的几个字暂时安抚了谢灵儿的心。

  ——

  晚九点,丰县大酒店。

  陶夭坐在房间里沙发上,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那声音很突兀,将沉思中的她吓了一跳。

  可,谢灵儿并没有很快出来。

  陶夭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到了洗手间外面问:“测了吗?”

  “嗯。”谢灵儿在里面应了一声。

  陶夭抿抿唇:“怎么样?”

  谢灵儿没吭声。

  陶夭心里第一时间有了猜测,又说:“那我进来了?”

  谢灵儿又嗯了一声。

  陶夭定定神推门而入,眼见她穿睡衣坐在马桶盖上发呆,手里拿着一根验孕棒。

  两道红杠……

  她下意识深呼吸一口,一时间心乱如麻。

  两个人在洗手间里静默半晌,谢灵儿扶着盥洗台起身,坐了太久,她脚都麻了。

  陶夭连忙扶着她出了洗手间。

  安顿谢灵儿躺在床上,她坐在床边纠结了好一会,开口道:“别等明天了,我现在给他说一下吧。”

  “不。”谢灵儿突然抬眸打断她,“我想想。”

  “啊?”

  “我不想要孩子。”谢灵儿神色间有点茫然,“我还没打断结婚了。最起码不能现在和他结婚啊,他又不喜欢我。再说了,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我大学还没毕业,要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儿呀?”

  陶夭愣了一下,迟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谢灵儿咬咬唇继续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那晚不仅酒醉,可能还被设计着喝了什么药,而且我也用了紧急避孕药,这段时间还喝了好些啤酒,孩子生下来万一不健康怎么办?”

  这也是个问题,不得不考虑。

  陶夭心情有点复杂,犹豫着说:“那不管要不要,都应该和他说一声吧。要不然明天他结了婚,这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不要孩子,也不想告诉他了。”谢灵儿语调飘忽地说。

  这一刻,心里突然就有了怨气。

  她甚至觉得,苏瑾年要是在她眼前,她能打死他。他那个糟心的未婚妻、母亲和丈母娘,她懒得遇上,只觉得恶心极了。

  要是他们在一起,周宛平岂不是会变成她的婆婆?

  她为什么要逞一时之气去给自己找一生的别扭不自在,苏瑾年又不爱她,拿掉孩子一了百了,她不想陷入他的生活里,和那样一群人纠缠不清,说不定还惹一身腥。

  她的神色间慢慢地有了一抹坚决。

  陶夭无法,最后只得说:“先睡吧,再想想。”

  “你今晚能不能陪我?”谢灵儿看着她,突然问。这一刻,她莫名地需要有人陪,免得胡思乱想。

  陶夭笑笑:“我回房去拿一下睡衣。”

  她原本因为谢灵儿的事没回香江,这一会也担心得很,说完话便回房拿了睡衣。

  尤可人隐隐地猜到了一点什么,却没多问。

  陶夭陪谢灵儿睡了一晚,半夜里,她听到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想,明早醒来再劝。

  结果,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谢灵儿已经不在了。

  陶夭看着空床发呆。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给谢灵儿拨电话。幸好,电话接通了,谢灵儿在那边说:“我已经坐上车了,先回香江。”顿了一下,她又说,“我不想改变主意,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你准备去哪?”陶夭声音有点僵硬。

  “仁和医院吧,我有个表姐在那里当医生。”

  “你确定?”

  谢灵儿低低地嗯了一声,突然笑着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人,你应该明白,嫉妒和怨恨使人丑陋。”

  陶夭默了一瞬,轻声问:“要我过去陪你吗?”

  “不用了。”谢灵儿挂了电话。

  陶夭握着手机发呆。

  她能明白谢灵儿的心情,也晓得,此刻她大抵茫然又无措,可同时,坚定又清醒。

  一夜情也许能渐渐忘掉,可一旦有了孩子,她便注定得和苏瑾年纠缠一生,对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来说,这也许是一种灾难。更可怕的是,她心里还对苏瑾年怀有一点喜欢。

  她喜欢他,却要在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基础上生孩子,怀孕和生产的苦楚,流言和可能随之而来的各种压力可能让她喘不过气,可能让她心里生出许多怨恨和愤怒,结果如何,实在显而易见。

  饶是她,也不得不说,谢灵儿的决定很理智。

  可纵然再理解,她也无法坐视不管。不能让苏瑾年就此陷入悲剧婚姻的泥沼,也不能让他们之间就此一刀两断。

  陶夭定定神,抬步去阳台,清晨的凉风让她清醒了一些,她就那么站在微风里,拨通了苏瑾年的电话。

  苏瑾年已经起床,接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房间的露台上抽烟。

  目光里是一片大海,清晨金色的阳光播撒在海面上,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尚未打领带,手机上跃动的名字让他神色怔了好久。

  苏瑾年将半截烟头摁灭,接电话笑道:“夭夭,早。”

  电话了陶夭说了两句话。

  陶夭说话的过程,他一声没吭,脸上那丝算不上笑容的笑容也渐渐地僵住了,让他俊秀的面容显得有点古怪,难以形容。

  “砰——”

  手机落地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题外话------

  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在题外话念叨完,推迟的大姨妈就来了。

  嗯,今天继续念叨。/(ㄒoㄒ)/~

  中午。

  萌编说:“结局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哈。”

  阿锦:“能给我一波推荐吗?”(断更一时爽,后期火葬场,被打入冷宫的阿锦哭唧唧)

  萌编发了一个小和尚敲木鱼的图片,高冷地告诉我:“万更半个月。”

  阿锦:“……我屮艸芔茻!”

  最后,经过一系列卖萌撒泼打滚后,萌编说:“你新文女主的名字确定不换吗?”

  阿锦:“这么僵硬地转移话题真的好吗?!好吗?!摔!我女主名字怎么了?哼哼哼哼哼,我就是喜欢俗不可耐的名字,接地气啊!/(ㄒoㄒ)/~”

  ps:今天没二更了哈。

  ☆、281:我能为你做什么?苏瑾年问。

  谢灵儿?

  苏瑾年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名字的主人,半晌过去,仍是觉得徒劳。谢灵儿和陶夭合作了两部戏,他关注陶夭的时候难免会注意到这个名字,可,的确从未留意过。

  那个姑娘,高矮胖瘦,他全然不知。

  苏瑾年怔怔地想着,慢慢弯腰下去,从地上将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被磕碎了一角,不影响使用。他定定神,将电话重新给陶夭拨了过去,语调低沉地问:“那一晚的事,你知道了?”

  这问题,等于一句废话。

  陶夭却很理解他,静静地听他问完,语调柔和地说:“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比你详细。本来去房间的应该是云弯弯,可云弯弯在上楼的时候和谢灵儿撞在一起拿错了房卡。所以,去你房间的那个人是谢灵儿,她是凌晨五点左右离开的,因为到家了太狼狈被父母发现。他父亲是程牧的舅舅,气急败坏之下找程牧调看了当晚的监控录像。”

  “所以,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你不能和云弯弯结婚。”最后,陶夭语调微微凝重起来。

  苏瑾年平复了好一会,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陶夭无奈又道:“谢家原本应该想要去找你吧,结果被谢灵儿阻止了。我也不太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事实上她有点喜欢你。至于你,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情。”

  “你刚才说,她……”

  “怀孕了。”陶夭将他说不出口的三个字补充了出来,又道,“你要现在就回来的话,也许上午能在医院找见她。她刚才离开丰县回香江了,说是她表姐在仁和医院。”

  苏瑾年喉结滚动,半晌,声音低低:“谢谢。”

  陶夭笑了:“她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

  “嗯。”

  “希望你幸福。”她说完这句话微微停顿了一下,语调认真地道,“我相信你会幸福的,只要你放下。”

  苏瑾年又嗯了一声,请求说:“把她手机号码给我。”

  “等会发你微信。”

  “好。”

  苏瑾年喘口气,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房间外传来了两下敲门声,他听见了自己母亲带着些喜悦的声音:“瑾年,你起了吗?”

  这一场婚礼,他要求低调举办,一切从简,云家那边要求公诸于世,礼节一个都不能少。到最后,在他的坚持己见之下,云家同意只邀请重要亲朋,同时,他也退了一步,允了一个婚礼。

  眼下回想,这荒唐的一个多月,好像一场笑话。

  苏瑾年握着手机回了房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绷着一张脸将钱包、卡包、钥匙等重要东西一股脑扔进黑色背包里,顺手拿了墨镜带上,直接抬步往门口走去。

  咔哒一声,门开了。

  周宛平敲了好几下门很郁闷,一抬眸看见他这幅样子更大吃一惊,深深地拧着眉,抬手一边将他往房里推,一边压低声音用一股子按捺着怨怒的调子问:“你这是干嘛呢!”

  “不明显吗?”苏瑾年一把推开她手,“这婚我不结了。”

  “胡闹!”周宛平被他这一句话整懵了,回过神声音陡然提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结婚?瑾年我告诉你,平时你怎么闹妈妈都忍了,这一次绝对不可以,知道吗?”

  “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以偿了。”

  “你叔叔伯伯他们都过来了,还有你外公外婆和你……”

  “谁来了都没用。”苏瑾年摘下墨镜,定定地看着神色慌张的周宛平,这一刻,看着他一贯强势的母亲无措的一面,他心里没有一丝的愧疚,有的,只是无尽的自嘲和讽刺。看着看着,他懒得再看了,索性偏开视线,用一股子分外淡定的声音说,“那一晚和我在一起的女生不是云弯弯,我和她清清白白一点事都没有。我不可能娶她的。这一生,绝无可能!至于婚礼的事……”

  他勾唇冷笑了一下,慢慢道:“你看着办吧。”

  周宛平沉浸在他的几句话里无法回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瑾年已经抬步往电梯方向走了。

  周宛平连忙掏出手机给郑音打电话。

  郑音她们就住在同一层。眼下时间还很早,云弯弯也没有上妆,郑音接电话的时候她正翘着唇角抚摸婚纱。

  “什么?!”郑音连话也没听完,怒气冲冲道,“周宛平我告诉你,我们云家丢不起这么脸!”

  她砰一声将手机摔在了桌上。

  云弯弯被吓了一跳,转身问道:“怎么了呀?”

  “还不是苏瑾年!”郑音说话间就往门口走,气呼呼的声音飘到了云弯弯耳边,“说是不结婚了!这是将我们当猴耍吗?岂有此理!你别担心,妈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开玩笑呢!

  该请的都请了,所有人大张旗鼓地过来就为了参加中午的婚礼,这倒好,脸都丢到海澜岛来了?!她强烈怀疑这是苏瑾年故意的。欺负了她闺女到头来还这样玩弄他们?想得美!

  郑音怒火丛生,脚下生风地往电梯口走,身后云弯弯着急的声音也没能让她停顿一秒,好在,她总算在电梯口成功地拦住了苏瑾年。周宛平就在他跟前,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怎么回事?”郑音脚步不停地到了两人跟前,沉着声音质问,“不结婚了?什么叫不结婚了?苏瑾年我告诉你,我们云家可没这么好欺负,不想结婚是吧?好,不结就不结!咱们法庭上见!我倒想看看,法官会给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强奸犯判几年!”

  “妈!”云弯弯急忙忙追来,扯住了郑音的袖子。

  “弯弯你别怕,妈这次非得给你讨回公道不可。有人当我们云家好欺负,那就让他们看看……”

  “去告吧。”苏瑾年突然偏头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郑音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因为喜悦而涂抹的红唇张得老大,好像要吃人一样。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激将法会得来这么一个回答。

  苏瑾年的目光这时候落到了云弯弯脸上,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收了视线,漠然解释说:“那晚你姑娘和其他女生拿错了房卡。她并没有进我的房间,我们也不曾发生关系。这事情说起来是她和这位周女士合谋买通了我的助理逼我犯错,我才是受害者。”

  “……”郑音顿时说不出话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云弯弯一眼,后者一脸委屈地说:“没有。我没有和周阿姨合谋,我只是听她的话,过去帮忙照看一下你而已……”

  “我上你了吗?”苏瑾年突然问。

  他这话里含着浓浓的厌恶和嘲弄,甚至还有一丝刻意为之的侮辱意味,云弯弯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大眼睛里顿时滚落泪水。

  “叮!”电梯门在这时候开了。

  苏瑾年没再说话,无视了边上目瞪口呆的三个人,直接抬步进去。

  三个人眼看着电梯门闭合才回过神来,郑音茫然地看了云弯弯一眼,突然大吼:“到底怎么回事!”

  云弯弯身子颤抖一下,抬手一抹泪,崩溃地转身跑了。

  周宛平这会也懵得很,大清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陷入震惊和懊丧之中,尚未回神,啪的一声响带着火辣辣的疼迎面而来,郑音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道:“贱人!”

  人到中年,周宛平何时受过这种欺辱,只不过分秒之间,她抬眸瞪向了郑音,二话没说也是一巴掌。

  这天早上,海澜岛最出名的五星级大酒店楼道里,两个人前端庄贵气的女人打得不可开交。等苏云两家人闻讯而来将其分开后,两个人均是头发散乱,脸上和脖子上布满抓痕。

  ——

  出租车驶入香江。

  云弯弯将视线从窗外的景物上收回,心情仍是无法平复。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看起了娱乐新闻,想要让自己状态松弛一些。

  “苏瑾年亮相《全世界不及你温暖》开机发布会,将出演男主角宋望。”一行字突兀地跃入眼帘,她下意识点了进去。

  《全世界不及你温暖》是现代言情小说改编的都市青春偶像剧,小说原作者正是前段时间因为窦薇薇事件莫名其妙红了一把的浮光锦。许是因为这一把助力,她名下的两本书顺利地卖出了电视版权。

  《全世界不及你温暖》这本书她没看过,也不晓得风评如何。

  谢灵儿抿着唇浏览评论。

  猫咪老师:“what?苏瑾年出演宋望,别糟蹋我们家宋总了好吗?萌贱萌贱的宋总哭晕在厕所,他不合适!”

  祭夏:“宋总颜值天下无双!没人能演!”

  漫游的尘埃:“哭唧唧。宋哥真爱粉内心是拒绝的。”

  君君大魔王哟:“吓得抱起了我怀里的宋总转身就跑![大哭][大哭]”

  季禾忻:“港真,苏瑾年演不出宋总的流氓劲![笑着哭]”

  一只叫青青的喵:“只有我发现了吗?苏瑾年和宋哥一样,都是标准的桃花眼。[摊手]”

  浮光锦家的琴琴:“哎,期待吧。[dog]”

  莹思颖:“支持!期待!加油!”

  浮光锦V:“期待,笔芯。”

  原作者一出,评论区风向顿时歪成了两路,原著粉强烈谴责这样卖了版权可能毁小说的行为,转而和原作者抱怨理论哭唧唧去了;紧随而来的苏瑾年粉丝则在评论区开始刷屏点赞炒热度,很快,评论区变得欢腾起来。

  去年冬到现在,苏瑾年的确沉寂够久,粉丝们等剧等的花儿都谢了。

  谢灵儿盯着发布会照片发呆。

  照片里,苏瑾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西裤,高挑挺拔、眼眸含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光辉,看上去温柔极了。

  宋总颜值天下无双?

  谢灵儿想到这句话有点无奈地撇了撇唇角,在她看来,苏瑾年这一副长相,也算世上少有了。他如果有了孩子,那孩子应该也非常漂亮吧,棱角分明,眉眼绮丽。

  这突然而来的想法让她愣了一下,心中有点堵。

  谢灵儿返回新闻页面,看起了其他。

  “他为三千婴孩造墓碑。”这条新闻里讲的是一个医院工作的清洁工老人,因为心疼那些被人工流产无缘来这世间的孩子,多年来,一直凭着一己之力,给那些孩子一个体面的归宿。

  “不足月女婴遭遗弃,母亲竟是十二岁女生。”这则新闻里讲的是一个小女生偷食禁果生下宝宝却将她残忍丢弃的事情。

  谢灵儿退出了手机微博账号。

  好奇怪,以前看新闻,她基本上很少看见这一类新闻,这一天,目光却下意识地就被这一类新闻吸引过去。

  她握着手机再没看什么,不言不语地靠在座位上,直到下车。

  上午十一点,阳光分外强烈明媚,她戴着墨镜仰头看天,天色有点灰蒙蒙的,让人心里有点压抑。

  谢灵儿站在医院外面的一处树荫下,拨了一个电话。

  “小公主有何吩咐?”电话那头,中年男人成熟稳重的低沉声音里含着几分温柔宠溺的笑意。

  “爸。”谢灵儿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

  男人微愣:“怎么了?有事儿?”

  “没,就是突然有点心情不好。”谢灵儿略略笑了一下,想了想,慢吞吞地发问,“您会永远都爱我吗?”

  “……想要什么了?”男人停顿了一两秒,直接问。

  谢灵儿扑哧笑起来:“讨厌啊。我就不能和你打电话抒发一下个人情感吗?你快回答我,会不会永远都和现在这么爱我,无论我犯下什么错误,都不会将我赶出谢家。”

  “我谢逸林的宝贝,谁敢将你赶出谢家?”

  “那要是我惹妈妈生气呢。”

  男人在那边沉吟了一两秒,缓缓地说:“那我就先和宝贝女儿同甘共苦流落街头,再回去负荆请罪争取原谅。一旦组织上批准从轻处理,立即将你隆重迎回继续作威作福。”

  谢灵儿:“……”

  电话那头,男人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遇上什么事让你这么怀疑人生,说出来老爸听听。”

  “真没什么事。”谢灵儿连忙道。

  “丫头。”

  “说了没事就没事的。我在剧组拍戏呢,能有什么事。好了先不说了,要忙了哈。”谢灵儿很快地挂了电话。

  心里那股子委屈、压抑、沉闷的情绪消散许多。

  她一边往医院里面走,一边又拨通了自己表姐何欢的电话,说了自己过来的事情。

  ——

  门诊楼,妇产科。

  何欢领着谢灵儿做了一系列检查后,拿着一叠报告单到了一位相熟的医生办公室。

  “怀孕7周+。”中年女医生看着B超报告说了一句,抬眸朝何欢道,“目前来看一切都挺正常,是不想要?”

  “说是事后吃了紧急避孕药,这段时间也有喝过啤酒。”何欢不到三十的年纪,因为学医气质有些清冷,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谢灵儿,一板一眼的,看上有些不苟言笑。

  医生点头笑笑,若有所思地说:“这么一点天数,若是药物对胎儿有影响多半体现为自然流产。服用紧急避孕药之后生下健康宝宝的也大有人在……”话说到这,她突然抬眸问谢灵儿,“月经正常吗?”

  谢灵儿愣一下,回答说:“周期挺正常的,每次时间比较短,最多三天。”

  “量少?”

  “嗯。”

  医生递了张单子给何欢:“她子宫内膜只有6mm。”

  何欢拿过单子看了两眼,重新放在桌上,唇角流露出一丝淡笑,问:“你下午还在门诊?”

  “一会上班了有个手术,在住院部。”医生没再看谢灵儿,朝她说,“子宫内膜薄原本不易受孕,况且还吃了紧急避孕药,这小蝌蚪生命力很强啊。我的意思是你们再想想,若是真不想要,一会直接过来住院部找我就行。这不算什么大手术,上班前抽个空就做了。”

  “那行,谢啦。改天一起吃饭。”何欢笑道。

  医生莞尔,将一叠单子递给她。

  两个人出了门,何欢将手上的单子卷起来揣进白大褂口袋里,侧头问谢灵儿:“男朋友呢?没来啊!”

  谢灵儿默了一下:“要是做了手术,以后不好怀孕?”

  何欢笑:“没那么夸张。手术后养养,以后备孕的时候多注意点,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谢灵儿:“哦。”

  何欢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生下来。”

  “当然不。”谢灵儿话出口对上她清凌凌的眸子,一张脸蓦地红了,支支吾吾说,“肯定不要的,你别告诉我爸妈啊。”

  “走吧,先下去吃个饭。”何欢抬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将衣服搭在臂弯里,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面色淡淡地说:“吃过饭我带你去住院部,五十多天,时间正好。”

  自己这个表姐从小不合群,可不知怎的,谢灵儿就是觉得她比其他人都可靠很多,应该能在领着她处理了事情之后还保守秘密。谢灵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裤兜里手机在震动。

  她落后半步,看一眼前面何欢窈窕高瘦的身形,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后,听着那边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便定定神笑着说:“您好,哪位?”

  “我是苏瑾年。”一道男声传到她耳边。

  谢灵儿握着手机狠狠一愣,半晌,强作镇定问:“是不是打错了?”

  “我在仁和医院门口。”苏瑾年又道。

  门口?

  谢灵儿这一下有些无法淡定了,她停下步子调整了一下莫名有些纷乱的心跳,我这手机,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了。

  应该是陶夭告诉他的。

  就和自己先前想象的一样,他在知道的第一时间离开了婚礼现场,即将出现在她眼前。

  可,出现了又能怎么样?

  她做出的决定不会改。

  纵然她有退路,纵然她有担忧,她也不想因为一时任性留下这个孩子,那样,她的父母会因为她而蒙羞,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已经因为苏瑾年让他们伤心了一次,虽然他们宽宏地选择了原谅并且继续宠爱她,她却无法因为这份纵容继续我行我素。

  前途未卜,总令人害怕。

  谢灵儿定定神,用一股子分外平稳的声音说:“我已经不在医院了。上午做了手术,这会在家里休息。”顿了一下,她又说,“我知道那天的事情主要过错在你妈,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更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和你牵扯不清。现在最后一丝联系也没有了,我们其实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以后还是当陌生人吧,素不相识。”

  “我能为你做什么?”苏瑾年低声问。

  谢灵儿笑着说:“我什么都不缺。”

  “……”那头一阵沉默。

  许久,她听到男生低而羞愧的声音:“对不起。”

  “我先休息了。”谢灵儿挂了电话。

  一通电话,好像费了她许多力气,等她整理好思绪追上去的时候,发现一向高冷的表姐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

  谢灵儿:“……”

  她没说话,默默地跟到了医院门口,都没发现,不远处花坛边,苏瑾年挂了电话,视线落在她身上。

  ------题外话------

  强行出镜。\(^o^)/~

  另,没想到泥萌这么好奇新文女主名,哈哈,提前剧透一下。

  大名:甄明珠。

  昵称:甄甄。

  小名:开心。

  外号:假明珠、小珍珠、小猪。

  起名缘由:明珠真开心。(⊙o⊙)

  ps:今天更新完毕。

  ☆、282:想要我怎么样都行。【一更】

  两个人上了天桥。

  何欢随手将掐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转头问:“吃什么?”

  “随便。”谢灵儿心事重重地答了一句,抬眸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清凉眼眸,勉强地笑着说,“我没什么胃口。”

  何欢略微想了一下,建议说:“酸辣粉,怎样?”

  谢灵儿:“……”

  她静默一瞬,低低地嗯了一声。

  何欢领着她去了一家环境尚可的连锁快餐店。

  谢灵儿坐在位子上,眼见她将酸辣粉、油条、豆沙粽、酸梅汤、干拌面依次摆放好。自己这表姐人美性子冷,这样琐碎的事情做起来也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

  “开动吧。”清冷声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谢灵儿拿了筷子低头,对面的何欢也没看她,一边搅拌着面条一边用低而清晰的声音说:“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告诉你爸妈,不过只此一次。你也不是小孩了,交男朋友没人拦你。可一来要眼睛睁亮,二来要心中有数。”说到这她语调微微顿了一下,“现在这个早断了为好。”

  谢灵儿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半晌,也没解释,淡笑说:“我知道了。要分手的。”

  她态度明确,何欢也没再多言。

  吃罢饭,两个人在天桥上站了一会,眼见时至一点,何欢拍了拍谢灵儿的肩头,提醒说:“走了。”

  谢灵儿收回了眺望的视线。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很寻常一个中午。

  她要放弃一个小生命。

  这种事先前距离她很远,偶尔看到听到此类新闻,她心里都不会产生丝毫的涟漪。

  她从小没有喜欢过男孩子,生活富裕、家庭和美、出门车接车送、游戏前呼后拥。就像她对苏瑾年说的那一句,她什么都不缺。幸运的出身让她从小不知愁滋味,白马王子这种小女生最常有的幻想,她不曾有过。毕竟,她身处的这个圈子里,随便一个异性都非富即贵。她对苏瑾年,原本也不过止于欣赏,谈不上爱慕。

  眼下,却似乎复杂得让她看不透了。

  谢灵儿叹口气,跟着前面的何欢往医院里走。

  中午一点,医院门口人很少,天挺热,唯有门诊楼前面的喷泉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她原本就心里烦乱,下意识地一直盯着喷泉看,白色的水幕落下,恍惚间折射出几道彩虹。

  苏瑾年?

  隔着又升起的水幕,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边上,何欢走出好几步发现她没跟上,转头刚问完,目光便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移转过去。

  一个高挑挺拔的青年出现在她视线里。那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上面解开着两个纽扣,显得随意清朗。阳光下,他一张脸被墨镜遮了大半,却仍旧非常夺人眼球。

  近两年最最人气的偶像小生,饶是何欢不怎么喜欢看电视,也在青年拿下墨镜的第一时间将他认了出来。

  苏瑾年?!

  她看着谢灵儿,流露出见面后第一个错愕神色。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许久,苏瑾年的目光从谢灵儿紧绷的脸上收回,他抬眸看向了何欢,声音温和谦逊地问:“您是灵儿的表姐吧?”

  灵儿?

  何欢反问:“孩子是你的?”

  这句过分直白的话让他微微怔了一下,心里涌起的羞愧和歉疚情绪太重,他勉强地维持着强装的镇定神色,请求说:“很抱歉。能有地方让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吗?”

  何欢定定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自从他出现后就不再吱声的谢灵儿,微微颔首,淡声说:“行吧,跟我来。”

  三个人进了门诊楼,到了个医生休息室。

  苏瑾年目光随意地扫过,晓得谢灵儿这表姐是个牙科医生,不知怎的,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谈吧,我在外面。”何欢将臂弯里的白大褂随手搭在门后,看着谢灵儿说。

  “好。”

  “谢谢您。”

  何欢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出门去。

  房门关上,仅有两人的办公室顿时逼仄起来。空气足足凝滞了好几秒,苏瑾年拿了张椅子放到谢灵儿身侧,轻声说:“你坐着吧。”

  谢灵儿看他一眼,坐到了椅子上。

  苏瑾年四下看看,给自己也拽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说是坐,他其实就占了半张椅子,一条腿支在身侧,一只手微握拳抵在腿面上,面色凝重,一副并没有拿定主意的样子。

  他不开口,谢灵儿也不主动开口。

  隔了几秒钟,谢灵儿听见他出声问:“我能抽根烟吗?”

  “嗯。”谢灵儿没什么意见。

  苏瑾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起身想去边上抽。刚起身又觉得不妥,就算这孩子不要,他也不该在孕妇跟前抽烟,尤其他这逃避的态度这么明显,怕是会惹得女生伤心。

  他随手将烟盒装了回去,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平心而论,谢灵儿长得挺漂亮,是那种一看便知出身很好的长相和气质,皮肤也好,白而嫩滑。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那一晚,他的疯狂和女生手脚并用的拍打推挠,以及,那般让人窒息的快感。

  她是第一次……

  纵然他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某些方面却也能凭直觉和本能感知,也因此,有些话越发地难以启齿。

  谢灵儿甚至能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她叹口气,主动开口说:“过去了就算了。我当时进去了就察觉不对,原本也不该主动地往你跟前凑,说起来,我自己也有点责任。”

  这话让苏瑾年越发地无地自容,他定定神抬眸说:“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可如果不弥补,我良心难安。眼下事情已经到这一步,我也没办法做任何辩解。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都行?”谢灵儿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反问说,“如果我说要你现在就娶我呢?”

  “我可以。”苏瑾年没犹豫。

  谢灵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除了那一夜,这是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可那一夜不晓得是不是他刻意为之,基本上没怎么睁开眼看她,眼下对视,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复杂情绪。

  真诚、羞愧、歉疚、迫切、忍耐……

  唯独没有爱。

  谢灵儿偏开视线:“我开个玩笑。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孩子。至于弥补,我的确没什么想要的。”

  “你今天做手术?”许久,苏瑾年低声问。

  “嗯,等一会做。”苏瑾年能问这话,便是晓得她先前电话里在说谎,谢灵儿也没有刻意隐瞒,据实以告。

  苏瑾年喉结轻滚,突然又问:“会害怕吗?”

  会害怕吗?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突然将谢灵儿的心弦拨动,她无声地喘口气,低着头,淡淡地笑着说:“有一点,不过应该没事。我表姐说了,这不算什么大手术,过程也就几分钟而已。”

  苏瑾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谢灵儿蓦地抬眸,四目相对,她看着他眼睛,听到他用一股子柔和的嗓音问:“你喜欢我吗?你要是喜欢我,或者并不想流掉这个孩子,我可以负责,也可以保证,很快娶你,这一生对你好,照顾孩子。”顿了一下,他又说,“有些事我不想也骗不了你,我现在对你是没有感情的。可如果你愿意,我会试着了解你,努力爱上你,争取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弥补。这一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谢灵儿眼眸低垂,看着他握着自己的那一只手,语调悠悠地问:“那一晚,无论是谁,都能得到这个结果吧?”

  苏瑾年默了一瞬,坦言说:“我假设不了。”

  谢灵儿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抿着唇想了一下,开口要求说:“如果你真的无法安心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在一起。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我也不想以后被未来夫家嫌弃。可有个前提……”她看着苏瑾年说,“我打胎的决定不会变。”

  “可以。”苏瑾年点点头。

  这时,两道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何欢在外面唤:“灵儿。”

  谢灵儿起身将门打开,抬眸说:“好了。”

  何欢的目光落在旋即起身的苏瑾年身上,淡声问:“说出什么名堂了?”

  谢灵儿抿唇:“去住院部吧。”

  这意思何欢自然明了,她没再多问,带着两人往住院部方向走。到了之后,苏瑾年去单人病房里等,她则带着谢灵儿做了几道检查,将人一直送到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里,灯光明亮。

  谢灵儿一手抓着床沿,眼见边上医生竖起针管,咬牙闭了眼。

  麻醉之后,应该不会疼的吧。

  ------题外话------

  昨晚上耳朵里面进了个蚊子。

  我辗转反侧半个多小时,给婆婆说:“一个蚊子飞到我耳朵里面去了。”(因为老公最近太忙宝宝又反复发烧,所以阿锦回老家几天,晚上婆婆陪睡。)

  婆婆睡眠很浅,闻言起来帮我看耳朵。

  挖耳孔、打手电、棉签蘸水掏,折腾了半天,睡下了。

  结果睡了一会,阿锦觉得蚊子还在,然后婆婆觉得她视力不好,跑出去叫公公来帮我看。

  大半夜的,公公拿着手机手电在客厅里给我照了半天,说:“看不见。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耳朵有嗡嗡声。”

  公公回去睡了。

  阿锦和婆婆又折腾半天,累到睡着。

  早上起来,婆婆问:“耳朵现在撒感觉?”

  阿锦:“……没感觉。”

  婆婆:“……”

  我猜她肯定在心里吐槽我,但是昨晚真心感觉到蚊子一直在耳朵里面飞!翅膀扇动的触感……

  ☆、283:我会保护你的【二更】

  妇产科住院部。

  单人病房里,苏瑾年站在窗前眺望着楼下的景物,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显得静悄悄的。

  他心内焦灼,下意识伸手进裤兜里摸烟。

  两根烟抽完,谢灵儿那边还没有丝毫动静,他转身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叹口气,抿着唇将窗户开到最大。阳光将整间病房照耀得分外明亮,病床上浅蓝色的被罩因清洗多次微微发白。

  谢灵儿从小养尊处优,这环境实在有点委屈她。

  苏瑾年怔怔地想着,又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声,转身去洗手间里洗手。洗手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你先休息,我下午还得坐诊。”何欢扶着谢灵儿到了床边,松开她手,声音淡淡地说,“有事了再打电话。”

  “知道了。”谢灵儿掀开被子躺上床,目送她离开。

  苏瑾年在这时候出了洗手间,看见何欢要走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一脸认真地问:“那个,接下来要注意点什么?”

  何欢定定地看他一眼,淡声说:“让她多休息,避免劳累。辛辣刺激少吃,多补充营养。另外,保持心情愉悦。”

  苏瑾年点点头,又问:“要住院观察吗?”

  何欢似乎是意外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说了不是什么大手术,休息一会就能回去了。”

  “那好,麻烦您了。”苏瑾年将何欢送了出去。

  谢灵儿躺在病床上见他去而复返,心里慢慢地涌上了一股子分外复杂的情绪,她的目光过于专注,以至于苏瑾年回头看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很快,他收敛思绪到了她跟前,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灵儿抿唇说。

  苏瑾年注视着她的脸,犹豫了一下,开口问:“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接杯水过来。”

  “嗯,温开水。”谢灵儿舔了一下唇。

  苏瑾年笑着说:“那你躺着别动,我得去楼下先买水杯。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一起买上来。”

  “橙子。”

  “好。”苏瑾年点点头,“其他的还要吗?”

  谢灵儿摇摇头。

  苏瑾年直起身往出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扭头问她:“手机在跟前吧?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不会走太远。”

  “知道了。”

  苏瑾年目光环视一周,最后叮咛:“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赶紧按铃喊护士,知道吗?”

  谢灵儿忍不住笑了一声:“走吧,别唠叨了。”

  唠叨的苏瑾年闻言流露出一个笑意,戴着墨镜出了病房。

  谢灵儿目送他出去,舒口气,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小腹上,脑海里回想着刚才那会手术室里的情景。麻醉针要刺进肌肤的那一刻,她猛地睁开眼叫停了医生的动作。也许是出租车上那两条新闻让她起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忍,总归,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突然决定留下孩子。

  这个小生命,历经了避孕药的打击还顽强地留在她并不怎么容易受孕的体内,连医生都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它虽然还未成型甚至连一丝意识都没有,可纵然只是小蝌蚪,那它也是一个勇敢的小蝌蚪。

  它来到这世上的愿望如此之强烈,她如何忍心?

  不结婚就不结婚啊,这世上也没有人规定只有结婚才能要孩子。这虽然是苏瑾年的孩子,却也是她的骨肉,她是个有手有脚又健康的成年人,她当然有能力抚养自己的孩子快乐长大。

  她不想要勉强的婚姻,却也无法随便舍弃一个该来的小生命。

  “我会保护你的。”谢灵儿微垂眼眸,看着自己还非常平坦的小腹,一字一顿,慢慢地说。

  她的孩子,她会保护。

  至于苏瑾年,她并不打算告诉他。

  不过,苏瑾年刚才那副样子实在温柔至极,这世上,好像也就她老爸,能用那副轻柔的嗓音和她说话。

  谢灵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自从知道怀孕到现在,身心俱疲,她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不知怎的,慢慢地睡了过去。她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某一瞬间,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醒了?”边上轻柔的男声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苏瑾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解释说:“买东西上来看见你睡着了,我就没打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水。”他说话的工夫已经起身自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谢灵儿侧身坐起,接过了他手里的一次性纸杯。

  苏瑾年递给了她一杯温开水。

  她将一杯水喝完,眼见他又去塑料袋里摸橙子,连忙说:“我先不吃了。明天还要拍戏,得回剧组了。”

  苏瑾年将橙子放回塑料袋里,看着她,有点意外地说:“回剧组?你身体这样,应该好好休息几天。”

  “丰县那边的戏份再有一两天就杀青了。接下来我们会回香江,我也没接其他戏,不算辛苦。”谢灵儿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说话间已经掀开被子下床,要弯腰找鞋。

  “你别动。”苏瑾年一手按住了她的胳膊,感觉到她身子一僵又第一时间松开手,他弯腰拿了鞋子,顺势半蹲在她脚边,一边将坡跟凉鞋往她脚上套,一边用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语调说,“你表姐说你这两天最好不要剧烈活动,不能劳累,有什么事你说一声,我来做就行。”

  谢灵儿被他这紧张的样子弄得一怔,许久,她忍着一丝笑意问:“你以前对陶夭也这么好吗?”

  这问题,苏瑾年直到帮她穿好一双鞋都没有回答。

  谢灵儿想,他装作没听见。

  ------题外话------

  大多数成熟体贴的男人,都曾经丢失过一个为他受尽委屈的女孩。/(ㄒoㄒ)/~

  ☆、288: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一更】

  288:

  七点一刻。

  谢灵儿和苏瑾年到了医院地上停车场。

  苏瑾年下飞机后开了自己车过来,刚才在病房里劝了许久也没能让谢灵儿改变主意,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开车将她送去丰县。

  夜幕下,城市霓虹亮起。

  黑色轿车融入深沉的夜色中,苏瑾年抬眸看一眼后视镜,发现谢灵儿微翘着唇角打量窗外。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城市,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

  苏瑾年这般想着又收了视线,不经意间,目光略过了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没忍住,想起了陶夭。

  在一起两年,他没开车带过陶夭。

  最开始他没车,后来买车的时候已经红了,因为有颇多顾虑,两人很少在外面碰面。大多时候在她租住的公寓里,匆匆见一面,吃顿饭,再窝着看一会电视聊聊天,都好像奢侈。

  如果时光能倒退回去呢?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如果时光能回到她参加《青天衙门》面试的那一天,如果时光能倒退到他们一起去临江的那一天,如果时光能倒退到圣诞节那一天,如果时光能倒退到她在他公寓里见到余婧的那一天……

  很多很多如果。

  如果那些如果能成真,他将用所有的耐心体贴和温柔去守护她,将给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将好好地,爱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起她的时候,发现自己曾经给过她许多委屈和伤害,发现她连他的副驾驶都没坐过,发现当别人问起的时候,自己没办法坦然地回答和她有关的问题。

  这世上有下辈子吗?

  他希望有。

  “你在想什么?”后排座位上,谢灵儿突然问。

  这问题好像开关,苏瑾年脑海中关于陶夭的所有事情突然被封存落锁,他定定神,声音低低地笑着说:“没想什么。”

  “想陶夭呢吧?”谢灵儿却了然一笑,叹着气说,“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是我说诶,你妈真挺过分的。现在好了,陶夭摇身一变成了欧阳家的大小姐,她该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也许。”关于周宛平的事情苏瑾年并不想多谈,自己那个妈,就算后悔至极,也不可能说出来让他知道。她是那种纵然知道自己做错了,还要一意孤行将错就错的人。

  说到这话题,他的声音淡而凉薄。

  谢灵儿有些无趣,再次看向车窗外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急呼呼地拍了一下他的椅背说:“停一下。”

  苏瑾年一愣,依言将车子往路边靠,停好后扭头问她:“怎么了?”

  “喏。”谢灵儿指着不远处一家挺小的蛋糕店,“他们家纸杯蛋糕超好吃,你帮我买二十块钱的。”

  “嗯。”苏瑾年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去。

  谢灵儿趴在车窗上看着他走过去,侧个身,弯着唇角靠在座位上,心里有一丝甜滋滋的感觉。

  苏瑾年很快回来,上车后便将拎着的袋子递给了她。

  谢灵儿接过,先伸手拿了一个吃。

  苏瑾年扣上安全带又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某一瞬间,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陶夭的脸。

  那人也喜欢吃甜食。

  刚才去买蛋糕的时候,他其实犹豫了几秒钟。谢灵儿从小养尊处优,她说这一家蛋糕很好吃,那应该的确不错。原本就要去丰县,他其实想给陶夭带一份尝尝,可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预备和谢灵儿开始,没立场再对她好。

  以前应该照顾她的时候忙挣钱忙出名忙得奖,他总觉得,他越是辉煌成功,她越是骄傲喜欢。他觉得时间还很多,来日方长,等再过一段时间,等他觉得可以了,多得是时间对她好,一辈子呢。

  她性子有些内向别扭,那他们可以多生几个孩子,养猫养狗,种花种草,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心。

  眼下,似乎也只能想想了。

  苏瑾年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收了思绪。

  夜色愈深,他和谢灵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彼此了解的同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九点半,苏瑾年将车子驶入丰县大酒店。

  谢灵儿笑着说:“到了。你就别下车了吧。剧组里一众人都住在这里,被看到了不太好。”

  苏瑾年看着后视镜说:“你想要公开吗?”

  “什么?”

  “我公开追求你。”苏瑾年略微想了想,笑着说,“这样一来我方便照顾你,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

  “还是别了吧。”谢灵儿撇撇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你和陶夭的事情刚平息诶。这会公开好事者又不知道要怎么联想呢。尤其我和她还在一个剧组,话题未免有点多。”

  苏瑾年嗯了一声。

  谢灵儿不知道突然间想到什么,又笑着说:“还有我表哥那边,要是知道因为我的缘故你们俩捆绑上热搜,指定得削我。要我看,最起码等到他们俩结婚以后吧。”

  “结婚?”

  “大概在明年春天。”

  “你表哥?”苏瑾年扭头看了谢灵儿一眼,“程牧?”

  谢灵儿对上他错愕的神色,笑笑没说话。

  这人,明知故问。

  她定定地打量着苏瑾年。

  某一瞬间,苏瑾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神志突然被抽离了一般,呆若木鸡。半晌,他总算从那种满世界空白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仓促地转过身去,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有些失态。”

  “理解。”谢灵儿一只手推车门,笑着道,“总有这么一天的,你得接受。晚安,路上小心。”

  苏瑾年微微闭了一下眼。

  目送谢灵儿进了酒店,他掉个头,将车子往出开。

  这一下,透过挡风玻璃,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陶夭。夏天夜晚的微风扬起她细碎的短发,她穿着紧身的小V领T恤和运动短裤,手腕上缠着一条白毛巾,一边走着,一边和边上两人说话。

  凤奕和尤可人,这两人苏瑾年都认识。

  很明显,三个人才跑步回来。

  苏瑾年喉结滚动两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将车子缓缓地停下,落下了半扇窗户。

  “夭夭。”这一声惊到了三个人。

  陶夭闻声一愣,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问:“你怎么来了?”

  这也是明知故问。

  苏瑾年游离的思绪总算回到了正常轨迹上,他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淡声说:“上车说,有事找你。”

  “啊?”陶夭微微一愣,也没犹豫,转身朝凤奕和尤可人说,“那我们说两句话。”

  “行,我们先回。”凤奕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尤可人跟着他走了。

  陶夭抬手去拉朝她那一侧的后座车门,车门刚拉开,听到苏瑾年突然说:“坐副驾驶。”

  “嗯?”她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微微疑惑。

  苏瑾年看着她笑:“就当我最后一个无礼的请求。”

  陶夭:“……”

  她定定地看了苏瑾年一眼,没答应,一弯腰钻进了车后排,拉上车门,看着他的椅子后背说:“最后抱了你一次,后来又被抱了一次。总是这样会没完没了的。副驾驶以前没坐就算了。我没坐过,总有其他女生会坐上去。是想说谢灵儿的事情吗?讲吧。”

  她一股脑说了一大段话,前面一段话好像是捎带着的,等苏瑾年想接腔的时候,却发现没办法说了。

  眼下这个陶夭,不知不觉就变了好多。

  通透、洒脱,甚至会来事儿。

  苏瑾年觉得自己都有点不认识她了,回想一下,又觉得自己关于副驾驶这么一个小执念被她戳穿还挺好笑。他低头笑了一下,突然又觉得,好像是没什么必要了。

  “我刚送她过来。”苏瑾年收回思绪,转回正题。

  陶夭点点头嗯了一声,问他:“是想要我帮你照看着一些?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的,她毕竟是程牧的表妹。”

  她当着他的面提起程牧,毫不避讳。

  苏瑾年笑问:“明年春天要结婚?”

  “已经订婚了。”陶夭也没有隐瞒,眼眸里带着一丝笑意说。

  她这么开心而直白。

  苏瑾年突然想到了那些纸杯蛋糕。

  就算他买来,也没什么用。

  哪一个开心的人,会过分地看重甜食呢。

  生活已经甜如蜜了。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七点多。

  宝宝拉肚子好几天,今天又去了一趟医院。

  阿锦觉得,自己好像不会当妈妈。/(ㄒoㄒ)/~

  ☆、289:你有梦见过宝宝吗?【二更】

  苏瑾年的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话锋一转,他语调里带了一丝恳切,微微沉吟着说:“医生说是让她多休息,避免过度劳累。饮食以清淡营养为主,忌辛辣刺激,还有……”

  他拧着眉,若有所思地说了颇长一段话。

  他说话的这过程陶夭没有开口打断他,哪怕那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问题。她听着他说话,感觉起来好像一种享受。要是以前有人告诉她未来可能会有这么一幕,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

  她和苏瑾年,竟然会心平气和地讲这些事。

  感觉起来像一个奇迹。

  苏瑾年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回忆着何欢的话复述完,他想了一下又道:“除了你也没人可找。你们最近在一起拍戏,只能麻烦你了,抱歉。”

  “没关系。”陶夭笑笑,手指勾缠着白色的毛巾一角把玩,眉眼低垂,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

  苏瑾年松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陶夭抬眸问话的时候一只手推开了车门,笑着说,“上去还要洗漱,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吧,晚安。”

  “晚安。”苏瑾年落下车窗,仰头看着她。

  陶夭朝他挥挥手:“路上小心。”

  苏瑾年点头笑笑,缓缓升起车窗,发动离开。

  陶夭站在原地目送了一会儿,转个身往酒店里走,上台阶的时候,感觉自己想程牧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眼下已经两天了。

  “叮。”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她抬步进去,给程牧发微信问:“干嘛呢?”

  “今天很忙?”程牧在她出电梯没几秒回了短信问。

  这问题,感觉起来像一个坑。她从里面嗅到了一丝丝兴师问罪的味道,一时间纠结如何回复。

  “陶夭。”一道短促的女声突然打断了她的纠结。

  陶夭顺手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抬步进了谢灵儿的房间,微微蹙着眉问:“怎么还没休息呢?”

  “这些给你。”谢灵儿将一个小塑料袋递给她,眼见她好奇查看,顺带解释说,“路上苏瑾年买的,你不是爱吃甜食吗?这家蛋糕是老字号,尤其这个纸杯蛋糕,超好吃,我特意让他多买了一点。”

  陶夭道了一声谢,上下打量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没感觉吗?瞧着你状态挺好。”

  “我没打胎。”谢灵儿突然倾身朝前,在她耳边飞快地说。

  陶夭啊一声,疑惑地问:“那苏……”

  “他以为我打掉了。”谢灵儿抿抿唇,两手背后勾起,她踮着脚转身,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调说,“我在最后一刻后悔了。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就这么……太残忍了。”

  “你预备生下来?”

  “对啊,生下来跟我姓谢。”

  陶夭:“……”

  她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迟疑着说:“你爸妈那边,还有苏瑾年和剧组这边,你都想好怎么办了吗?怀孕这事情非同小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真想要的话,我觉得你先和他们沟通一下比较好。”

  “嗯,我知道,过几天再说吧。”谢灵儿绞着手指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一个度,“反正马上要回香江拍了,我后面戏份也不多。要不然等拍完这部戏再说,我得再想想。”

  陶夭点点头:“那明天再说吧,晚上早点休息。”

  “嗯呐。”

  陶夭抿唇一笑,先回自己房间。

  谢灵儿目送她的背影,不知怎的,觉得她看上去有点低落。

  ——

  陶夭和尤可人同住。

  等她快到门口的时候,接到了尤可人一条微信:“你快上来了吗?我预备洗澡。”两个人就一张房卡,她洗澡的话陶夭敲门就没人开。

  陶夭看着微信停了步子,回复说:“还得一会,你先洗吧,洗完了发微信给我说一下。”

  “好。”尤可人回复说。

  陶夭收了手机,转身又乘电梯下楼。

  心情突然间就有点难以形容。

  “毕竟是一条小生命。”谢灵儿这句话勾起了她一个梦境,让她突然地开始心神不宁。

  临近十点,酒店楼下没什么人。

  陶夭站在绿化带边上吹了一会风,感觉到手机震动声。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附耳笑着道:“喂。”

  “干嘛着呢?”程牧在那边问了一句她先前的话,语调含笑说,“说了一句话人就不见了,真这么忙?”

  陶夭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一时间,不晓得说些什么好。

  程牧敏感地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他在电话那头静了一两秒,用一种温柔至极的语调问:“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陶夭平复着心里涌动的情绪,忍了半晌,仍是没忍住,她一手握紧手机,声音有一点僵硬地说:“那之后,你有梦见过宝宝吗?”

  “……”那边蓦地沉默了下去。

  她听到了男人的呼吸声隐约传来,心里又觉得不忍,低声说:“抱歉,不该突然提这么扫兴的事情。”

  程牧没说话。

  陶夭抿着唇将手机换了一只手握住,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丫头。”许久,他听到程牧分外低沉的声音。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委屈。

  那一次,从头到尾她没有感觉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它离开的时候她也根本没有清醒。她没有期待过它,在它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多么悲伤。可这一刻,再次想起那个梦,突然就忍不住地想到了程牧。

  他不知道什么知道了,两个人在病房里说起这个事,他和四哥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她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呢?

  陶夭抬手在自己太阳穴上按揉了两下,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语调轻快说:“我突然犯神经了。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就是一时无聊随口一问,你别多想。”

  “在酒店吗?”程牧突然问。

  陶夭笑着嗯了一声。

  程牧也笑了:“突然很想你,我一会过来。”

  ------题外话------

  历史遗留问题即将解决完。

  心里却有一种悲伤。

  ☆、290:我在房间里等你【一更】

  陶夭又将手机换了一次手。

  她握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的低沉又温柔的声音,一时间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不要,很晚了。”她听见自己说。

  都到了这一步,还计较什么呢?

  她和程牧这段关系不是从爱情开始的。他是那般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她如何能要求他,在以往每一刻,都如此刻这般,对她极尽温柔。能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一天天的改变她也看得见。

  陶夭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用分外柔和的声音说:“我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触景生情。时间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们再有两天就能回香江拍戏的。到时候天天能见到。”

  程牧静了一两秒,没再坚持,笑着道:“那好。”

  “晚安。”

  “别胡思乱想。”

  “嗯。”

  陶夭挂了电话,抬步上楼。

  她进电梯的时候尤可人打了电话过来,她没接,在微信里说了一句:“我快到房间了。”

  尤可人没再回复,给她开了房间门。

  陶夭进了房间,关上门转身,对上正擦头发的尤可人。尤可人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问:“苏瑾年怎么突然又来了?”

  “不是为我。”陶夭拿了浴巾往洗手间走,想了想,抿抿唇笑着说,“是因为谢灵儿。”

  “啊?”尤可人狠狠愣一下。

  陶夭和她四目相对,却没有再多说,只道:“保密。”

  “啊!”尤可人又一愣。不过,很明显的,她很快联想到了什么,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陶夭朝她点点头:“一言难尽,我先洗澡。”

  尤可人傻乎乎地说:“哦。”

  陶夭进了洗手间,整个人被温热的水花包裹,渐渐地,排遣了那种掺杂着遗憾、伤感和惆怅的复杂情绪。氤氲的热气渐渐升腾,胸口有一种被压迫的沉闷感,越来越闷的时候她关了花洒,踩着拖鞋到墙边开了排风。

  浴室镜上一层水汽慢慢消退,映出了女生瘦而曼妙的身体。

  陶夭的目光落在一处,抿起了唇角。

  心里又觉得不安。

  几分钟后,她裹了浴巾出去,第一时间看了一下手机。

  没来电。

  “洗澡还惦记着程老板呢?”边上,尤可人的目光从自己手机上移开,扭头笑着打趣了一句。

  “我看看时间。”陶夭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临时十一点,程牧应该不至于过来。可如果不过来的话,他却连一个解释或者安慰的短信都没有。关于那个孩子,他似乎一直是这种态度。

  心里莫名地有点堵,她蹙着眉换上了睡衣。

  眼下临近七月,算算时间,《青春》再有四十多天杀青,距离她去M国的时间也不足两月。时间都挺紧迫了,她倒好,还有心情悲春怀秋。陶夭拿出了《求生》剧本,转个身趴在枕头上,她撑着一条胳膊,一边翻剧本,一边翻看英文词典,嘴里还念念有词。

  尤可人见此翻出了自己耳机,戴着耳机看视频。

  这段时间陶夭大多住丰县,锻炼身体学英文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课,一天到晚,比她这个助理辛苦多了。

  尤可人忍不住在心里喟叹两声,追剧的情绪都没那么高涨了,一侧头,又发现陶夭拿出了她时常打发时间的素描本。

  尤可人顿时:“……”

  她摘了耳机暂停了电视,犹豫着问:“和程老板吵架了?”

  “啊?”陶夭意外地看她一眼,“没有。”顿了一下,她笑着侧个身,“怎么这么问?”

  尤可人努努嘴:“感觉你今天有点定不下心。”

  “……是有点。”陶夭合上素描本,看着她突然问,“你还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吗?”

  尤可人默了一下:“偶尔会想吧。”

  陶夭抿抿唇,有些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难过吗?

  会遗憾吗?

  其实也不用问吧。

  她翻个身平躺在床上,下意识地,一只手放到了小腹的位置上,任由思绪翻飞。

  这一晚,她的确定不下心。

  尤可人也没有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又开始看剧。

  有些心情,是再好的关系也无法倾诉的。那些曾经因为期待而产生的微小喜悦,喜悦被击碎时不分日夜的绝望伤悲,没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再同情心疼,也无法体会。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余灯光静静照耀。

  手机震动声骤然响起的时候,陶夭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坐起来拿了手机。

  十二点半,程牧来电。

  陶夭静静地看了一眼跃动的字符,接听了。

  “还没睡?”程牧在那边问,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陶夭嗯了一声,问他:“你来了吗?”

  “901。”程牧报了一个数字,顿了一下,声音温和地说,“我在房间里等你。”

  陶夭抿抿唇轻声说:“嗯。”

  挂了电话,她在柜子里拿了一套背心短裤换上,换完了才想起尤可人,转头一看,她已经戴着耳机睡着了,手机上电视还在播放。

  陶夭俯身帮她摘了耳机关了视频,小心翼翼地拿开了她的手机,关上房间灯,出了房门。

  她乘电梯上楼。

  门开的时候,对上了程牧的视线。

  两个人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陶夭轻咬了一下唇,看到电梯门又自动要闭合上。

  思绪回笼,她连忙按键出去。

  同时,程牧抱住了她。

  一晚上的伤感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陶夭喉头微微哽咽,在他怀里轻声说:“我感觉你可能会来。”

  “不能不来。”程牧一手抚上她的脸,含笑说,“听着你好像都要哭了。怎么睡得着。”

  “别说了。”陶夭低下头,抱住他一条手臂。

  那会没哭,这会眼泪有些很难忍住。

  程牧揉揉她碎发,领着人往房间里走,几步就到了,他推开虚掩的房门,一室灯光迎接了两人。

  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陶夭抱紧了他的腰。

  他踏月而来,她似乎可以放下那件事。

  陶夭拿脸颊蹭蹭他胸膛,好半晌,心里被踏实的情绪渐渐占满,她环着他腰身的动作又紧了紧,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对不起。”她听见程牧叹息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简短的三个字,让她微微一怔。

  陶夭仰起脸,摇摇头:“算了,过去了。”

  原本也就是突然被勾起的心事,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陶夭抬手捏捏他下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原谅你了。”

  程牧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许久,就在她被他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的时候,他用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覆唇过去。

  唇上传来轻柔辗转的触感。

  陶夭仰头闭上眼睛,温柔回吻,和他唇齿交缠了一会儿。

  程牧这个吻没有持续特别久,最后,他有力的手掌落在她后腰上将她按到自己怀里,用一副从未有过的郑重语调低语:“如果时间能重来,我会从第一天遇上开始,像现在这样爱你。可夭夭,世上最无情的不过是时间,我的后悔无法诉诸于口。”

  曾经不够重视。

  曾经不够深爱。

  曾经不够体贴。

  曾经不够的地方想起来太多。

  他握着她手,慢慢地贴在自己胸膛之上,隔着一层布料,陶夭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心神恍惚,她有些痴了。

  “我会用余生弥补这个过错,好吗?”好半晌过去,她听到程牧轻声问。他的声音里怜惜疼宠深重,让她产生一种不忍倾听的感觉。

  陶夭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吻住了他唇角。

  “别说了。”她贴着他温热的唇,低低絮语,“我不该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有点患得患失。过去那些事都算了,好的坏的。以后无论何时,争吵也罢,置气也好,不愉快的事情都不许提,好吗?”

  程牧将她揉进怀里,缠绵又热烈地亲吻起来。

  不知怎的,两个人到了床上。

  明亮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陶夭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空无一物,却没有丝毫的羞耻感。

  男人粗粝的手指和温热的吻膜拜她全身,癫狂至极的时候她按着他肩膀尖叫出声,眼前有白光闪过,那阵阵白光里出现了他以往冷峻漠然的脸庞,她头疼欲裂,又听见他要命般的低沉声线。

  轻喘着,那么性感。

  “夭夭。”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这名字都含着一股子温柔韵味。

  ------题外话------

  啊啊啊,下午还有一更。

  七点多!

  ☆、291: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二更】

  灯光有些刺眼。

  陶夭平躺在床上,失神地想。

  她伸出手,五指张开,从指缝里看着亮光倾泻,渐渐地,视线里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程牧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她这副样子,他神色微微怔一下,走过去侧坐在床边,将她纤细的五指蜷起,握紧在自己手心里。

  陶夭看着他,抿唇笑起来。

  “不困呀?”程牧低头在她指尖落了一个吻,温声说,“已经两点了。明天还拍戏呢。”

  “睡不着了,还有点头疼。”

  “头疼?”程牧抬手在她额头探了一下,笑着说,“这天气,不至于着凉吧。刚才也没开空调。”

  陶夭摇摇头,一脸无奈:“不知道。”

  “估计是兴奋过度。”程牧略微回想了一下,掀开薄被上床,顺手将她拥进怀里,一本正经地笑起来,“有时候会有这种情况。来,头偏过来一点,我给你揉揉。”

  陶夭这会思维有些迟钝,乖乖地将脑袋靠了过去。

  程牧半拥着她靠在床头,用手指帮她按揉着太阳穴。他力道轻重适中,陶夭微微眯着眼,舒服地哼了两声,嘀咕说:“感觉起来你很专业的样子。”

  “舒服吗?”程牧笑着问。

  陶夭嗯了一声,突然睁开眼道:“遥控器呢,我想看电视。”

  “现在?”

  “嗯。”

  “很晚了,明天再看。”

  “不要,就现在。”

  “乖。”

  “就看一集行吗?”

  “……”

  “看一集啦。”

  “别撒娇。”

  陶夭转身圈住他脖子,微微仰起脸,笑眯眯凑近啃了他一口。

  程牧将她搂紧推到被子里,探身自床头拿了遥控器,开了电视,一脸无奈地在热播剧里选了回看,低声警告:“就一集。”

  陶夭嗯一声,两手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都半靠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口,懒懒地看起了电视。

  程牧给她选了最新播出的两集《皇贵妃》。毕竟是她第一次演主配的电视剧,搭档还是傅远、于菲菲、孙筱等一众实力演员,自从电视剧开播起,她每晚必追,从中观察自己的表现优缺点。

  说来也巧,这一集正好演到她被甩耳光那一处。

  陶夭看着电视都觉得脸疼,她下意识抽了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脸,轻声问程牧:“你那天为什么帮我呀?”

  “……不知道。”程牧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那一刻却起了点恻隐之心。感觉起来好像命中注定似的,注定他在那一刻出现,为她解围。他将陶夭揉着脸的那只手握到了自己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揉着她的手指,眼眸中蕴藉着丝丝柔情。

  电视剧剧情渐入佳境,陶夭看起来挺认真,也没有再说话,回看没有广告,不到四十分一集便进入尾声。

  程牧拿起了遥控器。

  “别啊!”陶夭因为他这动作瞪大了眼睛,忙不迭说,“正看到精彩处呢,再看一集。”

  “刚才怎么说的?”程牧没好气。

  陶夭眼睛睁得更大了,反问他:“刚才有说什么吗?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你想说什么?”

  程牧:“……”

  她耍赖的小样子让他心痒痒,还有些哭笑不得。

  程牧随手拿遥控器在她额头上敲了敲,抬下巴指指电视,提醒说:“小丫头片子,快三点了。你要是不想睡,我不介意再做点别的事。”

  “什么别的事?”陶夭一把夺了遥控器,低头咬住他胸口舔弄两下,含糊不清地说,“这样吗?”她说着话,一只手又不安分地往下游走,顺着他紧绷的腰腹落到他结实的大腿上,又问,“还是这样啊?”

  “头又不疼了?”程牧阴测测地问。

  “头疼,不存在的。啊哈——”正作乱的小手被男人一把抓住压在身侧,程牧翻个身制住她,深黑的眼眸泛着锐利的光,他将薄唇压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饱含警告,“想了就直说,成全你。”

  “吧唧。”陶夭挺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程牧:“……”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所有威胁在她跟前都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小丫头什么都不怕,反而总有办法制住他。

  程牧看着她一脸得意神色,突然哼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陶夭一边问他,一边偏头去看电视,两不误。

  程牧叹口气,抬手将她一头碎发揉成鸡窝,语调缓慢地说:“笑你。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我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陶夭不服气地说。

  程牧也不和她辩驳,低下头,舌尖撩过她绯红的耳朵,听着她声音逐渐紊乱,侧个身从后面拥紧了她。

  陶夭:“……”

  这一集电视里演了什么完全没过脑。

  起先还强撑着不理人,到了后面,只剩下咬着被角哼唧的份。

  这一遭再下来,时至凌晨四点。

  她彻底没有睡意了。

  程牧起身给两人解了瓶纯净水,喝完后,他靠在床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英俊的眉眼间都是餍足。

  男人啊……

  陶夭叹一声,窝在他边上用手机上微博。

  随着收视率一路走高,《皇贵妃》的每一集更新都会引起网友热烈讨论,这一晚故事进入第一个小高氵朝,高逼格宫斗手段初现端倪,微博上话题热度更翻了几番。许多网友在评论区留言,称赞剧情紧凑众演员演技在线,并哭丧着表示,自己进了剧中估计活不过两集。

  对一部宫斗剧来说,这无疑算挺认可的评价。

  陶夭松口气笑笑,随意地往下看评论,密密麻麻一片字吸引了她视线。

  六湘杏雨:“我是一个挺理智的人。很少追星。先前陶夭一次又一次上热搜的时候对她有了点印象。不过,纯路人哈,不刻意去黑,不跟风去捧。不过这一次,完全被木兰这个角色迷住了!少年老成的感觉太棒了!讲真,娱乐圈这几年小花层出不穷,但是从没有人给过我这种感觉。当我每次打开电视的时候,看见她不会想到,陶夭出现了。只会想到木兰。往往都是一集结束才会想到,哇哇哇,陶夭这一集演的好棒。建议用手机观看的姑娘们关闭弹幕,你会发现我所说没错。总之,热搜体质的姑娘能让人看剧不出戏,好不容易!演什么是什么,这应该是演员的最高境界了吧。姑娘前途无量!看好你!加油!——来自一个观望许久路转粉的小迷妹。”

  ------题外话------

  六湘杏雨童鞋,请静静地体会下面这个表情。

  斜眼笑。

  ☆、291:谜一样的热搜体质【一更】

  陶夭仔细地将这一条长评论看完,轻轻抿起了唇角。

  边上,程牧察觉到她安静得不像话,随手摸摸她脸蛋,笑问:“怎么,总算瞌睡了?”

  “你看。”陶夭将手机屏幕朝向他。

  “一个观望许久路转粉的小迷妹。”程牧最后将这句话念出来,笑着问,“开心吗?”

  “当然咯。”陶夭收了手机,眉眼微挑。

  程牧这一下没再纵容她,强制性地拿了她手机放在床头,将她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怀里,沉声说:“开心了就赶紧睡,明天还拍戏呢。”

  “本来我十二点就要睡的,都怪你!”一晃眼到了后半夜,陶夭也慌得很,前半夜兴奋,后半夜悔恨。她侧个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将脸颊往男人臂弯里钻,一边还嘀咕着抱怨。

  程牧耐心地听着她絮语,笑着哄说:“行行行,都是我错。睡吧。”

  “恩恩,晚安。”陶夭这一下闭上了眼睛。

  闹了半夜,她很快睡着了。

  程牧却仍是没什么睡意,大手抚着她的脸,渐渐地,唇角不自觉浮起笑意,让他整张脸都显得分外温柔。

  ——

  这一晚,由于全剧第一个小高氵朝的带动,《皇贵妃》单集收视率成功破二,遥遥领先于同时段其他电视剧。同时,网络点击量紧随其后再创新高,并引发了全民热议浪潮。

  刘庆鑫作为业界出名的古装剧导演,性子虽然有点世故圆滑,执导的影片却一向口碑不错。《皇贵妃》中,场景、服装、道具、对白,一切都堪称精致考究,让人挑不出错处。此外,有网友说,在享受视觉盛宴的同时,《皇贵妃》体现在当代,便是一本教科书般的职场生存守则。

  随着剧情深入,蕙质兰心的李湘如,重情重义的木兰,活泼天真的魏雪晴,跋扈赤诚的容妃、浅薄张扬的豆蔻,这些女性角色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每个人,总能从其中找出自己的翻版。

  毫无疑问,《皇贵妃》是一出女人戏。

  就连傅远这样的大咖,也无法遮掩掉这群女性的光彩。

  陶夭自不必说,蒋如意和谢灵儿等一众新人也借此成功地走进了众人视线。网络上,关于剧情和人物的讨论每天都能翻出新鲜花样,连带着,主配以上演员齐齐爆红,一众人轮番上热搜。

  陶夭之外,谢灵儿给观众留下了率真大方的印象,蒋如意饰演的豆蔻并非正面人物,褒贬不一。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先前那一桩事,网友对她的同情容忍度很高,并未将对角色的讨厌转移到她身上,反而再一次给她妹妹蒋如意扣上白莲花心机婊的骂名,纷纷安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一场剧情引起的热潮在网上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七月底,因为《青天衙门》接档《皇贵妃》,引发骂战。

  这一场骂战来得突然,起因是《青天衙门》官博下一则网友评论。

  七月二十六日,微博账号名为天还那么蓝的网友评论称:“本来是冲着余婧来的。意外地却对蒋如意路转粉。如意女扮男装超帅!演技完全吊打余婧有没有!而且她和孟明川CP感超足,反正前面这几集看下来,我觉得余婧压根没上心诶,好好一个大家闺秀演的矫揉造作恶心至极,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圈钱圈的忘乎所以了,觉得有名了放飞自我呢。失望!”

  这一条评论因为观点过分鲜明,很快引发了粉丝口水战。

  孟明川死忠粉众口一词:“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强烈反对圈CP!明川不约!明川一生无CP!”

  孟明川在娱乐圈一贯特立独行,粉丝们和他一样,奇葩得很,某种程度上来说,像邪教。电视剧里孟明川和蒋如意怎么样她们不管,反正在现实生活中,讨厌任何和孟明川传绯闻的女星。

  这观点引发了蒋如意粉丝反感,她的粉丝原本也是在《皇贵妃》之后迅速形成,尚未形成组织战斗力却十分强盛,逮着孟明川粉丝一阵掐。至此,男女主角粉莫名地掐成了一团。

  余婧死忠粉趁机齐上,抨击蒋如意粉丝脑残居多,最多的一种说法是:“我们家婧女神红遍全国的时候,你们家爱豆还和渣男上演现实版狗血连续剧呢,不就演了两部剧吗,瞧把你嘚瑟的。”

  两面受敌,蒋如意粉丝一句话堵过来:“心机婊小三一生黑!你们婧女神牛逼,倒贴苏瑾年打脸啪啪啪,现在是嫌脸不疼吗?”

  这之后,评论歪成了n种风向。

  其一:“苏瑾年渣男!”

  其二:“孟明川粉丝简直像邪教!”

  其三:“孟明川演技吊打苏瑾年,蒋如意演技吊打余婧,娱乐圈新人辈出,前浪死在沙滩上。”

  其四:“剧透:《青天衙门》女主原本定陶夭!”

  其五:“陶夭军装帅炸!演技必须吊打蒋如意,综上,《青天衙门》没要陶夭就是损失!”

  其六:“陶夭和蒋如意好像是闺蜜!”

  其七:“娱乐圈无闺蜜!”

  其八:“陶夭和蒋如意关系好,蒋如意却享用了原本陶夭的资源。孙筱是蒋如意的三婶且和陶夭关系好,陶夭却和她的对头吴倩宁合作代言了Alice女装。谢灵儿可能是陶夭的未来表妹,却谣传和苏瑾年开展恋情。于菲菲据说挤掉了陶夭好几次资源,却和陶夭传了亲密合照。以上,娱乐圈年度未解之谜出炉:到底谁是陶夭的朋友?”

  其九:“友情提示,《泱泱华夏》八月一日上映。”

  莫名其妙地,这场多家粉丝参与的口水战发展到最后,陶夭成了最大赢家,当晚凭借一条“陶夭和谁关系好”挤上了热搜前十名,占了第八。与此同时,《泱泱华夏》首映式位居第三。

  吃瓜网友在感慨陶夭热搜体质的同时,齐齐点开了首映式采访视频。

  首映礼上,导演张天正肯定地说:“陶夭这姑娘有灵气又勤奋。这次她饰演的凤家兄妹我给一百分,毫不夸张地说,她的这个角色是这部影片的最大惊喜和亮点。同时,她这个人,也是我这几年见到的最有发展潜力的新生代演员。期待再次合作。”

  同台,傅远儒雅而笑:“夭夭很不错。这两次和她演对手戏,是缘分也是幸运。很快会有第三次,一起期待,哈哈。”傅远这爆料引发了网友一轮尖叫,奈何,再多的人家不肯透露。

  不过,这两人的高度评价已经足够让人意外。

  心痒难耐的网友再往下看,郁闷地发现,等记者采访到观众的时候,压根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剧透。

  视频里观众主要表达了以下看法。

  其一:“电影非常好看!”

  其二:“所有人演技在线,全程无槽点,帅到没朋友!”

  其三:“少帅,帅裂苍穹!”

  其四:“陶夭这角色真是让人惊艳!”

  其五:“感动中。”

  整段视频观看完,无缘首映式的一众网友抑郁至极,无聊之余,又将“陶夭、凤凝”再一次送上热搜。

  于是,这一晚,热搜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幕。

  热点二:“《泱泱华夏》首映式。”

  热点五:“陶夭,傅远。”

  热点七:“陶夭和谁关系好。”

  热点九:“陶夭,凤凝。”

  热点十:“陶夭,热搜。”

  二十四小时内热搜排行前十名,一半都和陶夭有关,第十条更让一众网友吐血。第十条是,据统计,陶夭本月内三十六次登上热搜榜,十七次挤入前十,次数之多,频率之密集,称得上微博热搜存在以来人气之最。

  一众好事网友没了脾气,称她:“谜一样的热搜体质。”

  万众期待中,八月一日,来了。

  ------题外话------

  突然发现,20号了。

  能求个月票吗?

  这一个月好像都没求票,此刻的阿锦有点懵逼,想卖萌求票,苦思冥想半天,发现好久没卖萌,有点生疏啊,哭唧唧。/(ㄒoㄒ)/~

  另,从未给阿锦投过评价票的妹纸,如果个人中心有,投张票给阿锦呗。

  有个美好的愿望是,完结前评价票投票人数过千,目前870位,新鲜的小可爱在哪里?(⊙o⊙)

  再有,虽然这几章跳时间走了事业线,但并不是会这样一路到大结局,后面还有个超大梗,别紧张,23号只是新文占坑,并不代表旧文完结。

  ☆、291:包场看电影【二更】

  “啪!”

  一瞬间,巨幕厅四下的射灯全部熄灭。

  两则动感的广告之后,骤然漆黑的荧屏上出现了几点橙光,那几点橙色光芒很快连成线形成一缕明亮光束,光束照亮屏幕,由右下方往上飞速旋转形成一个颇具美感的半圆形空心LOGO,和“橙光娱乐”四个飞舞的大字交映生辉,炫美至极。

  不得不说,公司这标志简洁而漂亮。

  广告一晃而过,四下光线昏暗,偌大的贵宾厅就坐着他们两个人,显得空荡而安静。

  陶夭一只手被程牧握在掌心,感觉着男人以指腹摩挲她手背的力道轻柔缱绻,她没忍住在电影开始之前这间隙笑起来,小声说:“包场看电影,程老板你很大牌呀。”

  程牧淡笑:“其实我不介意挤电影院。”

  他说话的时候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陶夭觉得痒,正要再说话,暗下去的屏幕又骤然亮起,屏幕上,一帧定格的行军图出现。

  庄重严肃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陶夭安静下去,屏幕上出现了下一帧画面。

  “领衔主演:赵克饰曲泽。”

  “领衔主演:傅远饰马敬宪。”

  “……”

  “主演:陶夭饰凤凝、凤尧。”

  独属于她的那帧画面出现的时候,她大脑蓦地产生了一瞬空白,刚一回神,那穿着军装眸光锐利的笔挺青年已经闪了过去。

  原来,她出现在荧屏上是这个样子,让她自己都油然而生一股子陌生感,差点没认出来。

  陶夭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里一股子激动按捺下去。

  直到,影片里第一声对白响起。

  “人都到齐了?”

  第一幅画面是空镜头,远景。

  少帅府长廊边的枫叶被夕阳染红,金色的光芒被树枝切割得斑驳破碎,投映在长廊一侧的墙壁上。青年低沉微哑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两道被拉长的倒影出现在走廊拐角光洁的地面上。

  领先的那一个非常年轻,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军帽边沿压在耳际,他穿着簇新笔挺的军装,裤脚整齐地没入黑色军靴,不疾不徐,越走越近,将眉目神态清晰呈现。

  身侧一行端正小字出现:“凤系军阀将领,凤尧。”

  陶夭呼吸一怔,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昏暗光线里,程牧专注的目光尽数落在荧屏上,倒并未察觉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瞥。

  陶夭默了一下,收回视线。

  “该来的都来了。”荧幕里,副将打扮的男人低声一应,周正的面容上染了一抹凝重。

  岭南这一战在所难免,情势非常不妙。

  青年似乎察觉他心绪不稳,微微停下步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许久,他什么话也没说又径自抬步,走到一扇门前的时候,自己抬手推门,迈步而入的动作沉着冷静,辨不明情绪。

  “少帅!”

  “少帅来了。”

  会议室众人先后起立,开口问候。

  字幕在几个主配身边出现又隐去,青年抬手虚空一压,用一股子掌控全局的低沉语调缓慢道:“诸位请坐,无须多礼。”

  “现在是凤尧还是凤凝?”边上,程牧蓦地问了一句。

  陶夭低声回他:“凤凝。凤尧一会在回忆里出现,戏份很少。”

  “嗯。”程牧又没声了。

  陶夭也没多言,静静地看电影,算得上凝神屏息。

  她在影片里戏份不多,主要分布在前面四分之一部分,全片进行到二十七分钟的时候,她身中数枪死在岭南战场。画面里,她在炮火中倒下去那一刻,边上男人攥紧了她的手指。

  陶夭:“……”

  程牧攥得有点疼,她蹙着眉将手往出抽。

  结果,男人攥得更紧了。

  “你弄疼我了。”屏幕画面一转而过,陶夭转头看着不可理喻的男人,提醒说。

  程牧将她拉近,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笑说:“坐我腿上来。”

  “那怎么看?”

  “就这么看。”程牧说着话,不由分说地握紧她手腕一个用力,陶夭坐到了他大腿上。

  后面近两个小时,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射灯亮起的那一刻,屏幕上开始播放拍摄中的搞笑花絮,陶夭窝在男人怀里,反而不舍得离开了。

  程牧抱着她,也饶有趣味地看着。

  许是因为剧中女人实在少,花絮里陶夭的比重很大,炮火里她满身是血倒下去之后,突然睁眼歪着头笑了一下,灰头土脸的样子像一只野生猫,可爱至极,又引人垂怜。

  程牧圈着她的腰,在她脖颈后落了一圈细密的吻。

  “别,好痒。”

  陶夭笑着转身,圈住他脖子说。

  程牧缓缓勾起唇角,一字一顿说:“你真让我骄傲。”

  “这才哪跟哪呢?”陶夭撇撇嘴,有些憧憬说,“等我什么从主演变成领衔主演,再骄傲不迟。”

  “走,回家。”程牧抬手捏捏她鼻梁。

  两个人从贵宾通道退场。

  香江这地方,橙光旗下院线很多,八一档新片独此一家,排片率很高,周围两个厅也在同一时段放映了《泱泱华夏》。

  好些讨论声远远传来。

  “陶夭简直帅死了啊,她死的时候我眼泪都出来了。”

  “开头刚一出现,根本没反应过来!”

  “是啊,简直神了,女扮男装到这一步,太特么出神入化了。”

  “完全没看够。”

  “就是觉得她演得特别出彩!”

  “怎么办,剧荒了。”

  “就是诶,这演技完全吊打圈内所有小花好吗?都不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不红,娱乐圈那些导演眼睛都被屎糊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还想再看一遍。”

  “淡定啊喂。”

  “这片子特么地有毒!”

  “……”

  ------题外话------

  井喷式爆红,现象级被效仿热潮,走出国门名扬亚洲,得奖求婚,丢手机告白门……

  目测,月底都是高氵朝了。

  敲着碗碗求月票……

  ☆、292: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一】

  陶夭红了。

  八月一日《泱泱华夏》上映之后,所有能接触到网络的人都会产生这样一种认知。

  不过就是睡个觉的工夫。一觉醒来你会发现,朋友圈、QQ群、微博、论坛、贴吧,所有网民聚集的地方都在讨论《泱泱华夏》,一讨论《泱泱华夏》,陶夭便免不了被提及。她在影片里虽然只出现了半个小时,却因为出场时间早、戏份密集赚足了眼球和称赞。

  网友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让人啼笑皆非。

  这个姑娘说她要减肥:“和老爸老妈一起去看了《泱泱华夏》。看完了后老妈喟叹一句:最开始出现的那个小将军长得真是俊。老爸吐槽说:那是个姑娘,怎么看电影的!老妈:啊,丫头不是说她是男扮女装演的吗?我:母上大人你可走点心吧,我说的明明是女扮男装!以上足以说明,wuli夭夭这男装真是帅炸苍穹啊,意犹未尽,预备二刷……”

  爱夭夭的解小爷:“看见少帅被掰弯了。电影完了才发现,少帅本来就是wuli夭夭啊,女的。所以小爷还是直的。但是莫名地觉得哪里不对!”

  凉翊:“只想跪下唱征服。”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觉得我这一生,完了!”

  天魔:“哈哈,楼上是陶夭助理的弟弟吧?最开始绯闻照一姐门里面那个小鲜肉?”

  六湘杏雨:“《泱泱华夏》的最大亮点,没毛病!路转粉之后又被惊艳了一把,火速升级成死忠粉!《皇贵妃》里的夭夭沉稳内敛,代言广告里温暖又略带天真,平时的偷拍照里清冷随性,这影片里又演活了风华绝代的少帅,我们夭夭戏路好宽啊!无比期待《青春》上映!”

  一直放飞自我的蛐:“国民少帅666666666666!”

  太阳云:“第一次见到这样女扮男装的,感觉时光都被惊艳了。”

  不想做作业:“表白小哥哥。”

  喵喵柚子:“楼上小童鞋,那是小姐姐,哈哈哈哈哈哈。”

  如意欢:“哎,原本刚粉上蒋如意,这才没几天忍不住爬墙成了小桃花,不怪我,少帅魅力炸裂!”

  我不择人只择你:“特别的姑娘,愿你被时光温柔以待。相信你,会给我们带来更多高质量的作品。”

  兮花桃辞:“娱乐圈一股清流。”

  187**37297:“不可否认的确演得好,但是天天刷真是让人烦躁,影片里那么多大腕都看不见吗?就她帅就她牛逼,我觉得选了她才是这部影片里最大的败笔,一众大腕要是有脾气早都爆发了。”

  猫咪老师:“楼上的!没有人说大腕不好!无可否认,作为男人戏里出彩的女性角色,啊呸,不是,应该是男人戏里出彩的女性演员,夭夭的爆红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但是能和一众大腕同台飚戏还如此出彩,眼下这一切褒奖都是她该得到的!对于优秀的新生代演员,难道不该鼓励赞扬让其更上一层楼吗?优秀了还不能夸,这是个什么心态!”

  听雨的声音滴落:“楼上所言极是!赞!”

  至此,陶夭的粉丝形成了井喷式暴增之势,截止影片上映半个月,《泱泱华夏》票房成功突破十亿并且稳步增长,而陶夭,也因为是这部影片里戏份最多的女演员,虽然没有出演女性角色也并非主角,却还是被网友冠以十亿票房女王的美誉。毕竟,从影迷回馈数据上显示,她对《泱泱华夏》的票房贡献非同小可,号召力不容置疑。

  十五天,她创了四项新纪录。

  第一,华语影坛最年轻的十亿票房女王。第二,最快突破十亿的华语影坛票房女王。第三,华语影坛最年轻的单日破亿票房女王。第四,华语影坛最年轻的单日破两亿票房女王。

  同时,截止八月十五日,陶夭的助理微博粉丝破千万,引发娱乐圈又一轮热议。

  上千万粉丝,人数之多在娱乐圈明星里虽名列前茅却也并非没有,可问题是,这微博不是陶夭本人的好吗?她没有微博也没有个人工作室,助理的微博粉丝突破千万,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在这一现象外,《皇贵妃》又在两大卫视登陆热播,Alice女装突然爆红,圈内众人甚至惊奇的发现,好些原先收视率不怎么样的电视剧都突然出现了网络单集点击率激增的诡异状况,仔细一研究,不外乎是因为陶夭曾经在里面出演了一个小角色。

  观众对陶夭作品的渴望,可见一斑。

  半个月,她以及和她相关的人物上热搜的次数再攀新高,而她本人又多了“华语影坛女扮男装第一人”、“话题女王”、“国民少帅”等诸多称号,一时间风头无二。

  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她在其中都并非一番,却取得如此成绩和关注度,背后原因也被娱乐圈一众人反复撰文讨论。其中,业界著名评论人分析说:“陶夭的爆红并非无迹可寻,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其一,她才十九岁,大起大落的传奇人生经历正契合了灰姑娘变公主的套路,让她本身极具话题度;其二,她的感情生活扑朔迷离,一直以来都非常惹人关注;其三,网上关于她的消息很多,她本人却极少发声,低调神秘,真实状况更让人好奇;其四,她周围所有人物,包括程氏集团大老板、欧阳四少、傅远、苏瑾年、孙筱等,都自带超强流量算一大助力;其五,她名气大作品少,《皇贵妃》和《泱泱华夏》先后上档,中间又有《青天衙门》持续贡献热度,让粉丝和评论一时呈现出井喷之势;其六,很明显,院线排片上占了优势,程老板对她的力挺不言而喻;其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本人非常争气,木兰和凤少帅这两个角色本身又十分讨巧吸粉,她演得好,爆红是必然。”

  诸如此类的消息充斥着网络的同时,关于她的某些现状更显得扑朔迷离,风声四起。

  首先,许蔓和霍明珠参加真人秀《盛夏向前冲》,隔空喊话一直未被理睬,某些网友给她贴上了冷血无情的标签。其次,《泱泱华夏》虽是电影,却被许多网友拿去和《青天衙门》大肆比较,陶夭演技碾压蒋如意更碾压余婧甚至碾压娱乐圈所有小花这样的说法一时间大行其道,将陶夭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最后,多罗国国民女神在采访中隐晦提到她,她的名声突然传出国门,正被抨击之时,国际名导罗伯特新片选用她出演的消息被证实,引来娱乐圈一片哗然,有人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常言道:月满则亏,盛极必衰。

  下半月开始,网上不同的声音越来越多,网友从她的人品、运气、后台等多个方面加以分析质疑,评论上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各方情绪越来越激烈,迫切地需要一个宣泄出口。

  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应运而生。

  八月十九日中午十二点,陶夭的助理更新微博称:“八月二十三日,香江怀宁大剧院,陶夭与您,不见不散。@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工作组@陶夭全国粉丝后援会@陶夭香江粉丝后援会@橙光娱乐。Ps:有问题的桃花可在此条评论下留言提问,助理姐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可爱][可爱]”

  此条微博一出,评论区顿时沸腾起来。

  喵喵柚子:“见面会票价?购票地址?”

  回:“票价分两档。520&210。需要说明的是,人数限制666位,票价收益将尽数捐赠给@华夏红丝带慈善组织。购票通道请戳@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工作组。”

  太阳云:“啊啊啊,没办法去香江现场哭唧唧。”

  回:“可以看直播。”

  最爱夭夭的薰衣草儿:“见面会?啊啊啊啊啊,能提前透露一点内幕吗?心痒难耐。”

  回:“我只能说,保密,哈哈哈。”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给我留张票,要前排。”

  回:“[流汗]。”

  兮花桃辞:“能带小礼物去吗?”

  回:“小手工可以,贵重礼物不收,乖。”

  子衿:“前排等,吃果果。”

  回:“[摸头]。”

  几条评论回复后,陶夭的助理又再次发布新微博:“最新消息,售票通道明天中午十二点正式开通,请大家关注@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工作组。”由于微博粉丝人数过多,截止这一天,尤可人手下多了两个助理专门打理微博,同时,此后每当有专项活动,都会另外开辟活动通道,以确保所有活动能有条不紊地顺利开展。

  这一天,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工作组官博,一经开通粉丝破万,翌日,许多定了闹钟抢票的粉丝瞠目结舌。

  时间是八月二十日中午十二点半,陶夭全国粉丝见面会工作组官博发消息称:“二十六分钟,666张见面会门票售空,感谢大家对陶夭的支持和喜爱,二十三日上午十点,香江怀宁大剧院,陶夭与您,不见不散。[玫瑰][可爱][爱心][太阳]。@陶夭的助理@陶夭全国粉丝后援会@陶夭香江粉丝后援会。”

  两分钟后,陶夭的助理转发此条微博并评论称:“恭喜各位抢到票的小桃花,笔芯。”

  与此同时,橙光耿宁办公室。

  尤可人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忍不住笑着说:“不到半小时啊,抢光了,夭夭这人气简直爆棚。”这几天陶夭在家里休息,她的上班地点转到了橙光,暂时跟着耿宁。

  耿宁闻言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这一月以来,他的小心脏已经锻炼得刀枪不入,一个陶夭,让他摇身一变成为全公司最风光的经纪人之一,感觉不要太好。

  ------题外话------

  井喷式爆红。

  轰【感觉这里需要一个朝上发射类似火箭的图片,图片木有,文字来凑】

  下午七点多,二更与您,不见不散。\(^o^)/~

  ☆、293:我和他,就是这么开始的【二更】

  八月二十三日转瞬即至。

  上午十点,香江怀宁大剧院人满为患。

  橙光娱乐出动了近百名保镖维持场内场外的秩序,超大手笔引得一众粉丝窃窃私语。

  “程老板是不是有些忧心过度?”

  “哈哈,我也感觉。”

  “可这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公开关系啊?”

  “汗,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娱乐圈公开的秘密。”

  “来了。”

  此起彼伏的“来了”、“来了”的声音一时间如波浪一般漫过人潮,慢慢地,覆盖了喧嚣议论声。

  舞台上灯光耀眼,台下一侧的那扇门被保镖从里面打开,一个穿浅米色修身裙的女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全场粉丝静了一瞬,尖叫道:“啊啊啊啊,周舟、周舟!”

  粉丝见面会的主持人一直未曾公布,眼下这女人一出现便引发了全场第一个高氵朝。周舟,香江电视台娱乐频道著名节目主持人,性格温婉、多才多艺,知心姐姐的定位让她颇有观众缘。

  此刻,手拿话筒的她抬手朝一众粉丝挥挥手,一边往舞台上走,一边盈盈浅笑:“以为大家看到我会失望呢?”

  “不会——”粉丝们扯长声音喊道。

  周舟在舞台上站定,美目含笑扫视一周,又问:“那相比而言,大家是更喜欢看到我呢,还是更想要见到陶夭呢?”

  舞台上粉丝静了一瞬,有人机智地喊:“都喜欢!”

  周舟做捧心状:“好吧。为了保证大家还能好好地当朋友,这个答案还是别出来惹人伤心了,让我们掌声有请今天见面会的主角——陶夭。”

  潮水般的掌声尖叫声骤然响起,舞台一侧的门口,率先出现的凤奕、耿宁和尤可人坐到了第一排预留位子上。他们之后,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在两个保镖的护拥下迈步而入。

  “啊啊啊啊啊!”

  “夭夭——”

  “陶夭我爱你!”

  “好帅啊!”

  “少帅少帅——少帅少帅——少帅少帅——”

  到最后,在场的所有粉丝口径一致地重复喊起了这两个字,响亮的声音差点掀翻了屋顶。

  陶夭在众人尖叫声中上台,面朝台下站定,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按上帽檐将棒球帽摘下,九十度鞠躬后直起身来,淡笑着说:“我觉得你们可能会喜欢我这身打扮,就这么来了。”

  她将最近长长的一头碎发修剪的又短了一点,纯黑色露锁骨的小V领短袖T恤配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乍一看,完全是一个清秀挺拔的少年郎,五官隽永、容色卓绝。

  “啊啊啊啊啊!”舞台下粉丝们又一次尖叫起来。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陶夭,十九岁的女孩比她们想象中更白皙美丽。不过,她的美和娱乐圈大多数女明星都不一样。陶夭身上是有些灼灼英气的,这股子英气将她眉眼衬托得分外惊艳。她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只随意地站在灯光下便让人赏心悦目。

  “我夭盛世美颜啊。”

  “个子好高。”

  “腰以下都是腿!”

  “人家身高有一米七呢,嘤嘤嘤。”

  “欧阳家这基因简直牛逼!”

  “哈哈哈。”

  在粉丝一阵低声议论中,陶夭被周舟邀请着坐到了沙发上。

  粉丝见面总共有三个环节。第一,现场问答;第二,粉丝互动;第三,才艺展示。

  周舟事先和陶夭已经有过沟通,眼见现场观众情绪高涨也受到一丝感染,微笑着开口说:“首先呢,很荣幸成为今天这场见面会的主持人。第一次受邀主持这种粉丝见面会,说实话,我内心里有一丝忐忑,毕竟明天要跟着上热搜了嘛,大家觉得我这造型还好吗?”

  “噗!”

  “哈哈!”

  底下粉丝发出一阵爆笑声。

  周舟看着有些腼腆的陶夭,莞尔一笑:“好了,开个玩笑。”话锋一转,她朝陶夭抛出第一个问题,“夭夭对自己身上热搜女王这标签怎么看?”

  “最开始肯定有些困扰。”陶夭笑,“被传照曝光那一次,《皇贵妃》剧组正好聚餐。包厢里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个不停,那时候整个人都挺懵的。忘了有多久,我整个人都没办法思考去怎么办,得感谢傅影帝,借衣服将我打扮了一番,浑水摸鱼地出了餐馆。”

  “现在呢?”周舟适时问。

  陶夭叹一声,抿着唇看向她,特真诚地问:“如果我说已经习惯了,会不会被骂上热搜?”

  周舟噗嗤一笑,中肯地说:“很有可能。”

  “所以你看。”陶夭摊摊手,“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可能引起某些讨论,这些讨论也总有两面性。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讨厌的人多了形成反弹大家同情之余又会喜欢我。一直觉得娱乐圈挺神奇的。我无法去决定别人如何看待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做好自己。好好生活,认真拍戏。”

  “嗯。”周舟笑着点点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又问,“当时那组照片引起的轰动的确让人记忆犹新。大多数人也是从那开始关注你,想必大家和我一样,对当时那组照片的背后故事非常好奇,能说说吗?”

  这问题,巧妙又温和。

  陶夭朝她笑笑,下意识往舞台下看了一眼。

  凤奕等人先前和周舟有过沟通,传达了她的意思:尽力像大家展示一个真实的陶夭,采访中,她可以无雷区提问。

  “你们想知道?”陶夭拿着话筒面朝观众,突然问。

  “想啊!”

  “程老板!程老板!”

  “细节细节!”

  粉丝们愣了一瞬,各种尖叫声响起。

  陶夭定定神,眉眼间几许纵容几许温柔,笑着说:“我们一生中,会做出许多在当时看来好像自甘堕落,事后想起,却愿意就此一直堕落的事。我和他,就是这么开始的。”

  ------题外话------

  前方巨甜预警,单身狗要准备速效救心丸啊。\(^o^)/~

  在此,隆重推荐书院好友雨凉的古言新作:《倾世眷宠:王爷墙头见》

  简介:

  面对从池中走出的美男,她直勾勾的盯着其胯下,露出花痴神态:“王爷真威武。”

  男人无视她的存在,淡定穿衣。

  隔日——

  她从池中走出,迎向男人的眸光,媚眼如丝,如妖精般勾魂摄魄,“王爷,我美吗?”

  男人身躯僵硬,粗看面色从容,细看耳根暗红。

  再然后——

  她顺利将这位不近女色的男人吃干抹净。

  某天,赶去幽会的男人见女人在院中编制箩筐,大为不解,“何用?”

  她道,“我未出嫁就先背叛了嘉和王,被他逮到我俩奸情,一定会被浸猪笼的。趁着没被发现之前,给自己编个好看的笼子,以后被沉湖的时候也能摆个姿势死得好看些。”

  某男,“……”

  ☆、294:我想,这就是爱。我爱他。【一更】

  这是要坦白了?

  一瞬间,舞台下粉丝们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陶夭坐在灯光下沙发上,一只手松松地握着话筒,她似乎是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这段关系一开始,在我心里的定义是潜规则,各取所需。当时我尚未回到欧阳家,遇到有些困难无法解决求助于他。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这件事其实都并不光彩,也不可取。可回头看去,我会发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的确走投无路。所以,如果时光能重来,那还是我唯一的选择。”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愈发认真地看着舞台下一众人,平静地说:“我不是一个好的榜样,抱歉。”

  “不不不,程老板当时肯定很喜欢你!”

  “程老板一点都不花心!”

  “这样的潜规则别人怎么没有呢!”

  “夭夭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天呐,程老板会不会喜欢她故意设圈套,突然就脑补出一百万字的霸道总裁狗血小说怎么破?”

  舞台下一众粉丝顿时炸开锅,有的对陶夭隔空喊话,有的和边上其他姐妹交头接耳,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潜规则什么的,不可能存在!

  去年冬,陶夭名不见经传好不好?

  她虽然长得漂亮,可娱乐圈漂亮的又不是她一个,关键问题是,程老板那颜值,需要潜别人吗?

  窦薇薇的事情大家还记得很清楚呢!

  程老板面对媒体吊炸天那一句:“要是每个女人都以自杀来威胁我前去见面,那我这一年三百多天,不是在安抚人,就是在赶去安抚人的路上,你觉得合适吗?”

  瞧瞧这语气,那换个人都说不出这效果!

  堪称年度怼人范例!

  再说,亲亲抱抱举高高那些事都不是假的啊?正常男人在外面都很少这么宠女友吧!

  程老板男友力没的说!

  粉丝们经过一系列回忆脑补后,更激烈地喊着说:“夭夭别多想,程老板肯定是因为喜欢你。”

  舞台上的陶夭:“……”

  她第一次直面粉丝,的确很想做一个自我剖白,可粉丝们根本不买账,她也很无奈啊。

  陶夭抿着唇笑了一下,不纠结这个。

  这段感情的开始一直是她一个心结,可眼下发展到了这一步,多想无益,没这个开始,没有她和程牧的现在。基于这一点,她又会觉得两人以任何一种方式都无所谓了。

  只要最终在一起就好。

  周舟距离她很近,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不过,就连她也觉先前陶夭走投无路的境遇可能是程老板的手笔,那人形象一贯强势霸道,用这种手段将自己看上的女人套牢完全没毛病啊,至于真爱与否,那必须真爱啊,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

  周舟略一沉思,淡笑着问:“方便谈谈苏瑾年吗?其实知道你们有一段还挺意外的,当时那组照片里可没有他。”

  “他曾经是我的光。”陶夭毫不避讳地说。

  “啊?”周舟却因为她这回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这形容的有些抽象诶。”

  陶夭也笑了,抿唇略想了一下,才道:“很多人觉得我幸运,可在我自己看来,并非如此。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九岁他因病离开,我守着他尸体坐了一天多,等来了姑姑。十四岁的时候,我因为不堪家暴来到了香江。”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香江前几年治安实在差,来这里第一晚,我被抢劫一无所有。当了两年乞丐,冬天里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好心人救助,伤好后,我跟着他在香江影视大学里卖饭,认识了苏瑾年。”

  这一段往事,圈子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舞台下一众粉丝骤然听见她就这么淡定地和盘托出,各个嘴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想过她以往不容易,却未曾想过这么不容易。

  陶夭还在笑:“我的确经历丰富。有人说,我来到这世界上就是一个错误。前十多年,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我很庆幸,我平安地活到了现在,和真正爱我的家人团聚。有些网友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我得感谢她,感谢她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她,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可,仅此而已了。我无法原谅一个抛弃我、排斥我、厌烦我、憎恶我,甚至一度打压我的人,哪怕那是母亲。这是我对最近网上某些事的回应,也是唯一一次。说我冷血无情的人你们可以继续,我不会放在心上。”

  她这段话里信息量太大,等舞台下一众粉丝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听见她短促地笑了一下,继续道:“还是说苏瑾年吧。”

  粉丝们顿时又凝神屏息。

  陶夭又笑了:“其实眼下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我们交往两年,那两年里,他的笑容照亮了我的世界。我曾经以外,这辈子,他都会是我的光。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玄妙。他一炮而红,我籍籍无名。那是眼下回想起来都觉得分外卑微的感觉。怎么说呢,他献出荧屏初吻,和别人朝夕相处出双入对,我也必须笑着去祝福和支持。这段感情里,他坦荡年轻,我却给自己的枷锁太重,我想,就算没有后来某些事,我们也很难走到最后吧。”

  寥寥数语勾勒出很多画面,周舟蓦地有些心疼,轻笑着问:“会觉得遗憾和后悔吗?”

  “不会。”陶夭看着她,认真地说,“只希望他以后幸福。”

  “最近网上有了一点传闻了呢,你怎么看?”周舟说的是苏瑾年疑似追求谢灵儿的事情。

  陶夭淡笑起来:“我们在一起经历了某些事,后来又各自经历了很多事。我相信,现在这个成熟而理智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总之,无论如何,祝福他,希望他更好。”

  周舟抿唇笑:“问一个题外话,如果有一天,前男友变成了你的表妹夫,你会怎么做?”

  陶夭愣一下,眨眨眼:“你在给我挖坑吗?”

  她这一句带着调侃,眨眼的动作还有一丝坦率可爱,瞬间将原本有些伤感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人家都这么说了,周舟自然不好再问,话锋一转道:“截止几天,《泱泱华夏》票房突破了十五亿,开心吗?”

  “当然。”陶夭莞尔。

  “有人说你一人给《泱泱华夏》贡献了两亿票房?”

  这听起来像个玩笑话,陶夭却不敢掉以轻心,反问说:“有人是谁呀?证据呢?这年头不都讲究有图有真相吗?”

  她一副认真模样,底下一众粉丝却忍俊不禁。

  都说他们夭夭情商为零,这哪是零啊,偷换概念不能再6了。

  周舟也有些无奈,换了一个问题又问:“微博上有网友说,你演技吊打娱乐圈所有小花,对这个评价,你怎么看?”

  陶夭抿起唇角:“感谢他支持,我觉得他很有眼光。”

  周舟:“……”

  观众席蓦地爆发出一阵掌声哄笑声。

  陶夭也没有澄清的意思,就那么握着话筒坐在沙发上,灯光倾泻在她身上,显露出几分自信淡定从容的意味。

  周舟默了默:“所以,对韩雨心日前接受采访中的主动提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我不想带她上热搜。”

  “噗!”

  “哈哈哈。”

  “我们家夭夭太可爱了。”

  “就要这么怼。”

  “666666!”

  底下粉丝一片欢腾声中,陶夭淡笑着说:“《青春》已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今天下午,我会飞M国参与拍摄罗伯特导演的新片。我相信,时间会给一切最好的答案。”

  简短的两句话,分外有力。

  韩雨心是多罗国女神又如何,有的时候,就是站在国家立场上都要无条件站队好吗?

  再说了,他们夭夭可是女扮男装都很6的人!

  韩雨心一边玩儿去吧。

  陶夭懒得提,周舟也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绕了一圈又抛出一个问题:“刚才你说苏瑾年曾经是你的光,那现在呢?程老板成了这道光吗?”

  “没有。”陶夭笑笑,“他从来不是我的光。”

  “那——”周舟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了,她定定地看了陶夭一眼,微笑着问,“你怎么看程老板?”

  陶夭想了想,回忆着,胸腔里突然有些饱涨的感觉。

  她暗暗地将那一股子复杂情绪压了下去,语调缓慢地说:“他是让我想要托付一生的人。”

  “哇哦。”周舟连同底下众粉丝都发出一声轻呼。

  陶夭笑了笑,神色间带上一抹腼腆,继续道:“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遇上他之后,你发现自己没有底线,情绪和决定都特别容易反复。明明上一秒想好了再也不联系,可他一个亲吻就让这一些都不存在。遇上他之后,坚强独立的你会变得不可理喻,喜欢发脾气喜欢撒娇。作息规律的你会变得懒惰任性,感觉什么也不做,窝在他怀里就很好。遇上他之后,也总会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害怕变胖变丑,可其实你知道,他照顾疼爱你也并不是因为现在的你有多优秀,可即便这样,还是想为了他变得好一点。程牧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让我变得不像我,也让我随时都能认识一个新的我。”

  “我想,这就是爱。”陶夭最后抿了一下唇,一脸坦然地说,“我爱他。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题外话------

  嗯,爱程叔,没毛病。(⊙o⊙)…

  ☆、297:嗯,表白程叔叔【二更】

  我爱他,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女声分外柔和的这句话透过话筒传遍全场,顿时,空气都显得缓慢而温柔起来。

  底下粉丝们经历了几分钟的安静,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陶夭抬眸看着舞台下,轻轻地弯起眼眸。

  周舟有些动容,回过神笑着问:“这番话,算是表白吗?”

  “嗯,表白程叔叔。”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夭夭这画风让人应接不暇啊!”

  “程叔叔,没毛病!”

  “哈哈,程老板哭晕在厕所了。”

  粉丝们骤然想起网上关于两人辈分的打趣,前俯后仰地笑完后,又莫名地觉得有点感动。之后,所有人就听见周舟饶有兴趣地问:“那现在看来,你和程老板依然在一起咯?”

  陶夭目光扫视一圈观众席:“难道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

  “哈哈哈!”

  “是——”

  粉丝们异口同声的呼喊差点将顶棚掀翻。

  莫名地觉的圆满呢!

  舞台上周舟也觉得很圆满,又问了几个小问题之后,顺势将见面会引入第二个互动环节。

  第一个问答环节主要是主持人和陶夭交流,第二个互动环节相比而言随意很多。粉丝们可以自由发问,提一点小请求,甚至上台送一点小礼物,幸运的能得到签名合影和近距离接触。

  互动一开始,粉丝们还略微有些紧张激动,在底下抢着提问。

  “夭夭夭夭看这里,你今天举办粉丝见面会的事情程老板知道吗?”

  “知道。”陶夭笑笑。

  “啊啊啊。他一会会不会来呀?”

  陶夭看过去:“应该不会。今天周三,他公司事情很多。你们是不是有点失望啊?”

  “不会——”粉丝们很聪明地抢答,可陶夭仍是从他们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嫌弃和遗憾,她笑着说:“一会唱首歌补偿你们。”

  粉丝们又啪啪啪一阵掌声后,有人好奇地问说:“你们私底下怎样称呼彼此啊?”

  “嗯,他叫我夭夭、丫头、小丫头片子,我叫他程牧、程老板、程叔叔。”

  “小丫头片子好有爱哦。”

  “程老板有做过什么特别让你感动的事情吗?”

  陶夭略微想了想,迟疑问:“因为我吊威亚受了点伤,抱回酒店帮我穿鞋算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粉丝们又用一阵尖叫回应了她。

  猝不及防被狗粮噎住了!

  可是还想听。

  持续性的高氵朝气氛里,陶夭又说了两件甜甜的小事,开始在舞台上给粉丝们签名。

  现场大几百人,等她签名合照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凤奕想办法提醒了一下时间之后,周舟很快将见面会引入第三个环节。

  个人才艺环节,陶夭唱了一首歌。

  她唱的正是这段时间突然在网上火起来的一首歌,歌名是《天天天甜》,一首听起来就充满着恋爱酸腐气息很应景的歌。

  晚上又想起你

  深邃眼眸,温热的唇

  从前一直搞不懂

  恋爱是什么

  哦,有了你,爱情有了具体的模样

  你是我天天天天的甜

  ……

  这首歌的歌词旋律分外简单,却因为朗朗上口兼之歌手那一把清澈干净的嗓音突然就在网上红了起来,近期传唱率非常高,尤其被奶茶店清吧这种地方所喜爱。

  陶夭选这一首是因为简单。

  像她这种不怎么喜欢唱歌的人也很快能上口,尤其,这首歌也分外契合她眼下的心境。

  ——

  下午一点整,粉丝见面会圆满结束。

  同时,网上再次爆了。

  暑期以来,《皇贵妃》、《青天衙门》、《泱泱华夏》相继播放上映引得陶夭人气大涨,关于她的所有事又被网友无数次翻出来当成谈资,其中最核心的三个人是许蔓、苏瑾年、程牧。

  眼下一切都有了答案,而且是非常诚恳的答案。

  许多人挤到陶夭的助理微博下留言。

  陶夭粉丝后援会:“永远支持wuli夭夭的一切决定,放开苏瑾年,抱紧程老板,远离许蔓,没毛病!”

  最爱夭夭的薰衣草儿:“嘤嘤嘤,好心疼夭夭,永远爱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爱你如初,永远不变。”

  路人甲:“哎,姑娘一路走来不容易,那些刷人家无情地都退下吧,人家说了不会放在心上,哈哈哈。”

  喵喵柚子:“我们夭夭就是这么真。”

  兮花桃辞:“CP粉到达战场!”

  苏瑾年小迷妹:“莫名心疼,哎,和程老板好好的吧。”

  郁昕:“死忠粉到达战场!”

  六湘杏雨:“先前喜欢她的作品,现在喜欢她的人。姑娘很真,一生只粉一个人,就是你了。”

  太阳云:“希望早日和程老板定下来!我要抱养颜值逆天的小萌宝,嘤嘤嘤嘤!”

  修罗魅:“只希望渣渣们不要再来蹭热度,心累。”

  七七:“期待夭夭新作品。”

  陶夭在赶往机场的途中将评论大致浏览了一些,用尤可人的手机发了一条微博:“放下过去,迎接未来。每一天的我们都应该比昨天更好,自此,只为我爱和爱我的人,一起加油。——陶夭”

  很快,她用尤可人账号发的这一条微博上了热搜。

  实时热搜榜前十,她又占了三。

  热点1:陶夭隔空表白。[爆]

  热点4:陶夭,粉丝见面会。

  热点7:陶夭发微博。

  网民瞠目结舌地感慨着她强势上热搜的同时,某媒体又曝光了陶夭的机场照。

  彼时,陶夭等人已经登机飞往大洋彼岸。

  ------题外话------

  M国的拍戏经历不会写。

  下一章,半年后。

  另,明天阿锦新文占坑哦。

  有小可爱问阿锦为毛特别执着明天,因为,十年前的明天,阿锦和Z同学在中学牵手。一对从校服到婚纱的情侣,一个献给爱情的校园文,送给一直陪伴的你们,纪念走过十年的我们,就酱紫。

  希望你们一定捧场,么么哒。

  ☆、298:好久不见,粗鲁的拥抱【一更】

  “他是让我想要托付一生的人。”

  “程牧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想,这就是爱。”

  “我爱它。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视频里的女孩顶着一头短短的碎发,眼眸含笑声音柔和地说出这几句话,每听一次,心脏便被击中一次。

  程牧唇角勾着一丝笑,点击退出了视频。

  陶夭走的那一天他有重要会议,事先也已经说好了不去送她,因此,等看到这视频的时候,她已经坐飞机去了M国。眼下,五个月一晃而过,这视频他还是百看不厌。

  这五个月期间,陶夭回来过一次,他去M国探班四次。《青春》在光棍节上映,她名字的前缀也已经从“主演”变成了“领衔主演”,连带着,她又上了好几次热搜。

  程牧收回思绪,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2016/1/21。15:41。

  昨晚通过电话,那人说后天杀青回国。

  大后天晚上,一年一度的金凤电影节颁奖典礼在香江文化中心大剧院举行,陶夭凭《泱泱华夏》提名最佳新人奖,同时,凭《青春》提名最佳女主角奖,双喜临门。

  电话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笑意有些飞扬,也不晓得最后真的得了奖会张狂得意成什么样子。脑海里想着那张脸,程牧没忍住低低嗤笑一声。他叹着气拿了桌上电话,开口吩咐说:“楚阳,进来一下。”

  砰砰砰——

  很快,三道敲门声响起。

  程牧身子往后靠,抬眸看过去:“进。”

  “程董。”楚阳踩着高跟鞋进来,停在办公桌边上,脸上带着谦恭笑意,唤道。

  “帮我订明天早上十点飞M国的机票。”男人声音淡淡地吩咐。

  楚阳愣一下,提醒说:“明天下午有个高层会议。”

  “延后。”语调不容置喙。

  楚阳微笑着说:“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嗯。”

  楚阳退出了办公室。

  关于陶夭的消息网上整天都在传。《青春》上映一月票房最终达到了10。9亿,成功挤进了年度票房排行榜前五名,陶夭也凭借这部片子一举落实了她十亿票房女王的称号,一时间风头无二。

  包括她在内,程氏集团员工都基本进影院一刷二刷甚至三刷,就为了瞻仰他们大老板在影片中的风采。有网友戏谑称:“程老板虽然出现了不到两分钟,却也差不多能给《青春》创造两亿票房了。”

  楚阳将脑海里突然涌上的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摇头笑笑,迈步进了秘书办公室,准备订票。

  “诶,楚阳姐——”边上一个姑娘突然凑到她近前唤。

  楚阳一手按着鼠标,头也不回:“怎么了?”

  “里面什么吩咐呀?”

  “订票,明天一早飞M国。”

  她这话一出,办公室顿时热闹了一些,有些压低声音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真是可怜老板独守空闺五个月。”

  “哈哈。”

  楚阳抬眸睨了说话的女生一眼,轻斥道:“怎么说话呢!”

  “嘘。”那女生讨了个没趣,不吭声了。

  楚阳边上这个沉默了一会,回到自己位子上,在QQ群里发了一个链接,随后发文字说:“你们看看这个帖子哈。”

  “艾玛,怎么回事啊?”

  “不对吧。”

  “是不是影射?”

  “感觉好戏又来了。”

  楚阳订票的工夫听见一众人低声议论,订完票便没好气地开口问:“你们这讨论什么呢?工作都完了?”

  “楚阳姐楚阳姐,看一下群。”

  “群里有惊喜。”

  “有猛料。”

  楚阳蹙着眉,拖动鼠标点开了办公室QQ群,进入链接。

  小助理发的链接是这几天才出现在国内某著名论坛情感版块的热帖,名为:“豪门秘辛:我闺蜜和她小叔子纠缠十年的情事。”

  这标题,楚阳顿觉无力吐槽。

  她勉强往下看,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拧起了眉头。

  发帖的楼主文采还不错,采用倒叙手法,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个狗血纠结的爱情故事,总结起来有以下几个点引人注意。

  1、这个故事是真的,她闺蜜是名媛,嫁入了一流豪门。

  2、闺蜜和小叔子原来是校园情侣,女追男,小叔子是特别霸道的那种性子,高大帅气到人神共愤。

  3、小叔子有一个哥哥,哥哥从小针对他,现已去世。

  4、闺蜜和小叔子谈恋爱的时候被哥哥强暴,之后迫于父母施压,嫁给了哥哥。

  5、小叔子难以接受,一走多年。

  6、小叔子回来后还和闺蜜纠纠缠缠,同时,为了刺激闺蜜包养了一个金丝雀。

  7、金丝雀摇身一变成为豪门千金,而且她和小叔子的这一段闹得人尽皆知,金丝雀的家里没办法,向小叔子家里施压,要求小叔子对金丝雀负责。

  8、小叔子眼下过了而立之年,心里还爱着她闺蜜,两个人经常出去开房,但是马上要娶金丝雀。

  9、闺蜜已经患了忧郁症,楼主很担心,想帮闺蜜却不知道怎么帮,求助网友想办法。

  一路看下来,楚阳眼睛都瞪大了。

  这帖子发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楼主说自己是做金融的白富美,平时非常忙,因而断断续续,前几天才将这故事讲完。眼下,帖子下的讨论早已经热火朝天。

  “小叔子姓程,毋庸置疑。”

  “这不就是Xj一姐的另一个版本么?”

  “哈哈,金丝雀说的是现在很火的那个谁吧。”

  “T女星。”

  “目测此贴要火。”

  “感觉小叔子好不是东西啊!”

  “小叔子也不容易!”

  “楼主你发帖这事,你闺蜜知道吗?哈哈。”

  “结合这个帖子,再想想前段时间那个粉丝见面会,感觉T女星像一朵心机小白莲啊。”

  “感觉这帖子纯属楼主自己YY。”

  “……”

  楚阳没看完,啪一下将手机推到了一边去。

  办公室里静了好几秒,边上最先发链接的女生迟疑着说:“感觉起来就是在影射大老板吧,这也太恶心了。”

  “就是。还什么小叔子和闺蜜开房呀车震啊,简直胡说八道。”

  “说我们夭夭耍心机逼婚,我这个暴脾气,分分钟上去怼死她,忍不了了好吗!”

  “等——”楚阳刚说出一个字,目光扫过门口,狠狠一愣,下一瞬,她条件反射地站起身了。

  “程牧在里面吧?”门口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问。

  “陶夭!”

  “夭夭!”

  “嘘。”陶夭连忙伸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口型,轻声说,“小点声。他不知道我回来呢,在里面吗?”

  “在。”楚阳连连点头。

  “那我去了。”陶夭话音落地就往程牧办公室门口走,走两步又突然停下,她转身进来,将手里两个纸袋放在桌上,柔声笑着说:“这是带的一点小礼物,你们分一下。”

  “谢谢谢谢。”

  “谢谢夭夭小仙女。”

  “不客气。”陶夭笑笑,转身走了。

  楚阳仍旧站着,边上其他人却呼啦啦,一下子全都围到了门框边,等着看热闹。

  ——

  办公室里。

  程牧刚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听见“砰砰”两道敲门声突然传来,他愣了一下,随口道:“进。”

  话落,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那短短一瞬间,他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同时,他整个人却保持坐着的样子,没起来。

  陶夭闪身而进,顺手反锁了门,转身站定。空气里静了好一会,她抬手将大衣脱掉搭在臂弯里,摘了帽子和口罩拿在手中,轻轻地抿起了唇角,笑意晕开,半晌,开口说:“嗨,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

  久到,她非常非常想他。

  陶夭抿唇静静地看着坐着的男人,眼见他没动,她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笑着问:“不欢迎我回来呀?”

  “要抱。”她朝着程牧的方向张开了手臂。

  程牧定定地看她一眼,突然笑了。他起身将椅子推转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近,一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砰一声,陶夭被他胸膛撞得有点疼。

  她好笑不已,揉着脸仰起头,嗔怪说:“好粗鲁啊你——唔——”

  未说完的话被男人唇舌卷走,一个吻落了下来,陶夭心神猛地一荡,下意识松手扔了帽子口罩,搂住了男人的腰。

  ------题外话------

  客户端好像还搜索不到新文。

  亲们稍安勿躁,估计明天能好,阿锦第一时间在题外话通知。

  群么么。

  ☆、299:追踪一下发帖人【二更】

  办公室里静得一丝声音也无。

  许久,两个人慢慢松开。陶夭绯红的脸颊贴在男人胸膛上,隔着一层毛衫,听到那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程牧的心跳好像从没这么快过?

  她胡思乱想着,一时间好像也不晓得说什么,只能又用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她感觉到男人的大手在摸着自己的头发,动作很温柔,让她心间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头发长了。”程牧摸了半晌,声音微哑地说。

  陶夭嗯了一声:“去了后再没减呐。”

  “怎么提前回来了?”

  “杀青了呀。”陶夭的声音里有一丝狡黠。

  程牧忍不住就笑了,也没说自己已经让楚阳订机票的事情,修长的手指从后往前摸,捏着陶夭下巴,将她脸蛋抬了起来。四目相对,他捕捉到女生眼眸里局促的羞意。

  陶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开了头。

  程牧又将她脸蛋转了过来。

  这下,陶夭也不好继续躲了,就和他看她一样,她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渐渐地,眼神又痴缠了起来。

  程牧微俯身,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结果,这一碰上,两个人你啄我、我亲你又刹不住车,半晌之后,更激烈地吻到了一起。

  亲着亲着,房间里光线慢慢地暗下去。

  天黑了。

  陶夭心慌意乱间,听到程牧在她耳边说:“六点了。”

  “啊?”陶夭飘到天边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一扭头,发现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

  冬天黑的早,况且这几天一直阴着。

  天气预报说有雪。

  房间里感觉不到寒意,他们两人竟是黏在一起断断续续地吻了两个小时,太羞耻了。

  陶夭舔舔唇,却发现嘴唇疼得很,不敢碰。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红着脸说了一句,挣开了程牧的手,低头就快步去了洗手间。

  “呼——”双手按在盥洗台上,陶夭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粉面桃腮,春情荡漾。

  她低头,两只手背后伸进毛衣里,扣住了刚才吻到动情处被程牧手指挑开的内衣扣。

  之后,她一遍一遍地做着深呼吸,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

  洗手间外,程牧的目光总算收回,他眼眸里含着深重笑意,低头用手指摸了一下唇。

  两个小时,都够做一次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毛头小子似的,只记得吻。

  “砰砰——”

  两道敲门声突然传来。

  程牧收回思绪,转身抬步开了门,看着来人问:“什么事?”

  楚阳一抬头就对上他嫣红的唇,却不让一丝错愕情绪在脸上呈现,保持着以往谦恭柔和的样子,开口道:“有个事,我觉得应该提醒您一声。”

  程牧淡淡点头:“说。”

  “海角论坛出现了一则热帖,牵扯到您和陶夭小姐。”楚阳话音落地,暗暗地咬了一下唇,有点郁闷。

  陶夭进办公室两个小时,秘书办里那几个年轻的气不过,披了马甲上去对楼主冷嘲热讽。她的本意是再观察一下楼主发言,可转念一想,这事情眼下还没闹大,何不防患于未然?

  这几年微博成了绯闻八卦的集中营,海角论坛的影响力没有前两年那么大,这一则情感热帖也就这几天才被炒热,许是因为楼主的确工作忙,到现在还没有针对网友的怀疑做出解释。混迹论坛的网友也都是老油条了,并没有人直接提起大老板和陶夭的名字。

  “去电脑跟前,我看看。”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楚阳连忙应一声,到了电脑跟前。

  程牧没坐,她当然也不敢坐,弓着腰敲了几下键盘,将那一个帖子给找了出来。

  “我来。”程牧用眼神示意她去一边,他自己拿了鼠标,一目十行地将那个帖子往下浏览,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边上楚阳看着他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呼吸声都轻了。

  “徐东,来我办公室。”半晌,程牧拿起手边的电话拨内线说了一句,抬眸朝她道,“行,你出去吧,可以下班了。”

  “是。”

  楚阳松口气出去,在门口和匆匆而来的徐东打了个照面。

  徐东进了门,笑着喊:“二少。”

  程牧嗯一声,抬下巴指指电脑:“过来看看这个。”

  “哦。”

  徐东没将帖子看完,直起身,用一股子匪夷所思的语气说:“这都什么跟什么?”

  “立即处理一下。”程牧抬眸看了一眼洗手间方向,压低声音,用一股子分外严厉的语调说,“不止这个帖子,以后网上任何地方,都不许出现相关言论,明白吗?”

  “知道了。”徐东暗暗地吐了一口气。

  程牧想了想,又道:“追踪一下发帖人,尽快给我结果。”

  “明白。”徐东点点头,出门去。

  目送他快步出去,程牧抬手腕看了一眼表,侧身拿起桌上手机,翻开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那头传来一道欢快女声。

  程牧想了想,淡声问:“乐乐?”

  那头孟乐乐显然愣了一下,声音顿时稳重许多,笑着问:“二哥吗?我是乐乐。”

  “嗯,告诉一下黎叔,我晚上带夭夭过来吃饭。”

  “好。”孟乐乐声音明显一喜,“夭夭姐回国了吗?”

  “对。”

  “好的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程牧声音微冷,淡声问:“叶蓁蓁到家了吗?”

  “大嫂?”

  程牧没答话。

  孟乐乐迟疑地说:“哦,在家呢。”

  “行,知道了。”程牧随口一应,挂了电话。

  发帖人?

  想来和这人脱不开关系了。

  ------题外话------

  二更,晚安。

  ☆、300:你的病该看了【一更】

  陶夭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半晌出来。

  外面,程牧等了许久。眼见她出来便将指间的烟蒂摁灭在茶几上烟灰缸里,放下了交叠的双腿,目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问:“我这洗手间不错?舍不得出来?”

  陶夭:“……”

  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听见两道敲门声。

  “进。”程牧头也不回道。

  “二少。”徐东一开口便发现办公室多了一个人,目光落在陶夭身上着实愣了,下意识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陶夭抿唇笑笑说。

  徐东嗯一声,剩下的话也先不说了,站在一边当电灯泡。

  程牧拿过自己大衣穿上,又顺手在沙发背上捞起陶夭的大衣,抬下巴朝她道:“愣着干嘛?过来。”

  陶夭乖乖过去,站在他跟前张开手臂。

  程牧帮她穿好大衣,又在边上拿了帽子帮她扣在头上,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笑说:“这么看白了一点。”

  “我本来也不黑。”陶夭看他一眼,戴上口罩。

  三个人一起乘专属电梯下到负二层车库。

  很快,车子驶出车库,融入夜色。

  下午六点多,天已经全黑了,阴沉沉一副要下雪的样子,星星点点的霓虹闪烁着,让城市生动起来。

  陶夭将脸颊贴在有些冰凉的车窗上往出看。

  阔别重逢,香江没什么变化。

  她却觉得有些看不够。

  边上,程牧瞧着她痴傻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一手扯了她手腕将人圈到自己怀里,低声问:“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陶夭随口答一句,突然抬起脸,笑眯眯道,“没有你好看。”

  “那看我就行了。”程牧说着话,脱了两人的大衣。

  陶夭乖乖地抱住了他的腰。

  程牧大手扣在她脑后,揉着她头发征询:“陪我回一趟程宅?”

  “现在吗?”陶夭微愣,在他怀里仰起脸。

  程牧嗯一声,鼻尖抵在她额头上蹭了蹭,解释说:“过去有点事处理。刚才也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今晚在那边吃饭,如何?”

  “你都已经决定了,问我?”

  程牧低笑,薄唇压在她耳边说:“知道你想和我独处……”

  “你怎么这么自恋啊?”陶夭不等他说完便反驳了一声,嘀咕说,“谁要和你独处了。去大宅就去大宅嘛,我还——啊——”她突然轻呼一声,懊恼道,“我的行李箱在一楼前台呢,里面有给大家带的礼物。”

  程牧愣了一下,回过神朝徐东道:“回去取一下。”

  “好。”徐东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车子到十字路口,掉头回公司。

  虽说车子驶出公司不远,可眼下刚好是下班晚高峰,这一个小插曲浪费了二十多分钟,等最后到程宅,八点刚过。

  徐东将车子驶入栅栏门,停在了台阶下。

  黎叔闻声出来,快步到车边从外面拉开车门,温声笑着说:“听说你过来,老爷子一直等着呢。”

  程牧扯唇笑一下,正要说话,听到另一边下车的陶夭有些惊喜地喊道:“下雪了诶。”

  “天气预报就说晚上有雪呢。”黎叔和程老爷子怜惜陶夭年龄小,基本上也就将她当成小孩子看,此刻黎叔笑着说完,又开口说,“还是赶紧进屋吧,屋里暖和点。”

  “嗯啊。”陶夭笑着应一声,先去了车尾。

  程牧帮她打开后备箱拿了东西,将人揽在怀里回屋。

  黎叔在后面跟着,一阵喟叹。

  先前老爷子一直忧心二少这桀骜性子,时常感慨说要不是自己去年那一场急病,这人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眼下倒好,不但回来了订婚了,脸上笑容多了,人都好相处了。

  一众人先后进屋到了大厅。

  除了孟明川,程家一众人今天都在。

  眼见两人远远进来,程沣从沙发上起身,笑着说:“就等你们开饭了,先去餐厅,有事吃完饭再聊。”

  “伯父、伯母好,大嫂好。”陶夭抿唇唤人。

  “夭夭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眼下陶夭和程牧已经订婚,孟琳在程家待习惯了,说起话来亲热许多,有了一点女主人的随意周到。

  陶夭眼见程牧将拎着的东西放下,笑着说:“下午刚回来的。给大家带了一点小礼物。”

  “谢谢陶夭姐。”

  “一回来就去找二哥呀?”

  孟安安和孟乐乐先后出声,后者话刚出口就挨了孟琳一个白眼,顿时噤声,朝陶夭挤眉弄眼。

  陶夭忍俊不禁,朝她飞快地吐了一下舌头。

  这一幕落到叶蓁蓁眼中,她一咬唇,率先往餐厅走了。

  ——

  餐厅里。

  一众人先后落座。

  开饭没一会,程牧给程沣斟了一杯酒,开口道:“爸,趁着大家都在,有个事我说一下。”

  “嗯,你说。”这老二无事不登三宝殿,程沣对他的性子也算了解,喝了酒,直接允了。

  程牧点点头,直白道:“大嫂这段时间精神状况不好,依我看,公司那边的职务先停了。另外,我帮她请的心理医生很快便到。”

  “你说什么?”叶蓁蓁突然被点名,抬眸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一开口,差点破音。

  程牧面无表情:“你的病该看了。”

  其他人:“……”

  看病?

  没听说这人有病啊?

  眼下唱哪一出?

  一众人神色怔怔地看了程牧一眼,只见他仍旧是那一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样子,看着叶蓁蓁不急不缓地说:“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

  “爸!”叶蓁蓁猛地看向程沣,“你看他像什么话?一回来就阴阳怪气地埋汰我。”

  “阿牧?”程沣声音微沉地唤道。

  程牧看他一眼,却没答话,抬眸扫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几个佣人,淡声吩咐说:“叶霜,帮你们小姐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被点到名的叶霜:“……”

  “阿牧!”程沣这一下语调有些不满了。

  程牧收回视线,看向程沣,语调淡淡解释:“大哥这一去,大嫂精神状况欠佳分不清人了。我和夭夭婚期在即,为避免她发疯闹出更大的笑话来,我预备将她送到棕榈岛生活一阵子,修身养性,您意下如何?”

  程沣:“……”

  他定定地看了程牧一眼,突然扭头朝边上神色忐忑的叶霜道:“去收拾东西吧。”

  一句话,突兀地决定了叶蓁蓁的命运。

  叶蓁蓁整个人都懵了。

  棕榈岛她知道,程沣名下的私人岛屿,地处亚热带某处海域之中,没开发,条件非常差。

  这父子俩什么意思?

  囚禁流放她?

  叶蓁蓁整个人顿时不好了,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程牧,咬牙道:“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难不成你想囚禁我?程牧,你以为你是谁!”

  “棕榈岛,或者监狱,你自己选。”

  他脸色冷厉一副动了真格的样子,边上程沣叹了一声,其他人俱是一脸茫然不敢吭声。

  叶蓁蓁气急败坏:“我没犯罪!”

  “涉嫌谋杀亲夫,算犯罪吗?”程牧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叶蓁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用一股子分外可笑又荒谬的语气质问:“你说什么?!”

  “夫妻感情长期不和,蓄意激怒大哥致使他摔倒在瓷片上当场丧命,合情合理,不是吗?”

  “我没有!”

  程牧勾唇笑了一下:“我有理由怀疑。”

  叶蓁蓁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看着男人冷酷无情的眸子,她顿时了悟了什么。

  程坤死得很突然。

  虽然那件事的确是一起意外,可只要程牧旧事重提并且列举出一点她的动机,甚至这一切都不需要,只要他张张嘴,那她进局子喝喝茶在所难免。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一定涉嫌杀夫的帽子扣下来,她一生也完了。

  这人,不过是以此威胁她乖乖去棕榈岛。

  无情到极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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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七点多。

  ☆、301:发帖人是叶家小姐【二更】

  叶蓁蓁定定地看了程牧一眼,突然慢慢地站起身,一字一顿问:“就因为陶夭吗?”

  程牧端坐着冷笑。

  “是不是!”叶蓁蓁猛地大喊了起来。

  简直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她有什么错?

  是,她是一时糊涂跟程坤出去玩,可她没想着去找他上床啊!就算她犯了错,这么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还不够吗?

  不过就是还想着他而已,他倒好,自己怎么接近怎么卑微怎么乞求都无动于衷!

  叶蓁蓁一手按着了剧烈起伏的胸口。

  “妈,我吃好了。”孟安安突然开口,打破了餐厅里的寂静。

  孟琳也被他这一声拉回思绪,定定神安抚说:“吃好了就上楼去休息,早点睡。”

  “嗯。”孟安安抿抿唇,走了。

  孟琳朝孟乐乐使眼色。

  孟乐乐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吃好呢。”

  孟琳:“……”

  她这会也不敢做主,被孟乐乐这话噎了一下,不吭声了。

  孟乐乐低头喝了一口汤,抬眸看一眼距离并不远的陶夭,比口型说:“白莲花疯了。”

  陶夭:“……”

  今晚这一遭她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程牧做事总有他的道理,已经是一家人了,老爷子又一贯希望家庭和睦,若不是被踩到底线,他应该不至于对叶蓁蓁如此狠绝。棕榈岛是什么地方她不清楚,不过叶蓁蓁反应如此激烈,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陶夭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

  很快,她听到了叶蓁蓁的啜泣声。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叶蓁蓁这会有些气疯了,看着程牧反复问,“你到底凭什么这么对我?如果你当时对我好一点,我会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左右逢源吗?你一直都对我爱理不理的,那我都不能找别人了吗?这些年我在你们程家过得什么日子你知道吗?啊!”

  “来人,扶大少夫人回房去。”程沣突然沉声一喝。

  边上几个佣人忙不迭往叶蓁蓁跟前走。

  叶蓁蓁愣了一下,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程沣腿边,鼻涕横流说:“爸,您不能听他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棕榈岛那根本是一座荒岛啊,怎么能生活呢?不行,您不能听他的,我是你们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还不动手!”程沣拧着眉又吼一声。

  他一贯脾气温和,这一声着实将几个佣人吓得不轻,一个两个弯着腰将叶蓁蓁往起拉。

  “都给我滚!”叶蓁蓁一把推开两个人站起身,身子晃了两三下,突然扭头端起桌上的鱼汤朝陶夭泼去。

  “砰——”

  “啪!”

  瓷器击撞的响声之后,桌边几人都下意识起身后退。

  叶蓁蓁愣了几秒,啊一声猛烈地甩起手来。

  餐厅里气氛凝滞,桌上的鱼汤这一晚都没人喝,盛放在双耳砂锅里一直保温呢。叶蓁蓁气急败坏端起来,一锅汤没泼到陶夭身上去,反而因为程牧拿碗打掉砂锅,倒了她一手。

  此刻,满桌狼藉,晚饭进行不下去了。

  叶蓁蓁盯着自己通红的双手尖叫,一副疯癫崩溃的样子。

  程沣早已烦不胜烦,一个眼神之下,几个佣人终于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连拖带拽地将叶蓁蓁往楼上拉。

  几分钟后,餐厅里终于安静了。

  程沣抬眸看一眼程牧,蹙眉道:“跟我去书房。”

  “好。”程牧侧身打量陶夭一眼,瞧见她一点事也没有,揉着她脸蛋笑说,“跟乐乐去看一会电视,等我下来咱们回。”

  “哦。”陶夭乖乖地应了一声。

  一众人目送着父子俩的背影远去,收回视线,孟乐乐第一个笑起来:“真好,以后不用看见白莲花了。”

  “说什么呢!”孟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孟乐乐吐吐舌头,绕过桌子挽上陶夭手臂,嘀咕说:“走吧走吧,去看电视去,我妈那就是老古板。”

  陶夭被她扯着起身,回头朝孟琳笑笑:“那我们去看电视了。”

  “去吧。”孟琳露出一个笑,语调很温和。

  这一晚上可真够闹腾的。

  她招呼着边上几个佣人收拾餐厅。

  ——

  陶夭和孟乐乐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影。

  孟乐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却心细。听说她到现在都没有看自己演的《青春》,拿遥控第一时间调到了电影频道。

  两个人看了没几分钟,徐东接了个电话进来,问陶夭:“二少和老爷子还没下来?”

  “没呀。”陶夭想了想,问他,“今天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徐东笑着回了一句。

  陶夭撇撇嘴,不问了。

  徐东看着她笑了笑,也不在意,顺势坐到了边上的单人沙发里。

  二十分钟后,程沣父子俩一起下来了。

  趁着程沣和陶夭说话的工夫,徐东在程牧边上低声说:“发帖人是叶家小姐,叶桑桑。”

  “谁?”程牧下意识看他一眼。

  徐东重复:“叶桑桑。”

  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徐东能报到他跟前的消息,肯定准确无误。

  程牧抬眸看了徐东一眼,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徐东在他跟前压低声音又说,“就在我们这边让删帖的时候,帖子被人转到了网上,发现及时,没上热搜前十又给撤了下来,不过难免造成一些影响。”

  “呵。”程牧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叶桑桑?

  真是有意思了。

  他这神态,明显动了大怒。

  徐东立在跟前静默不语。

  半晌,听见他突然开口朝程沣说:“我上去看看大嫂。”

  程沣:“……”

  其他人:“……”

  空气里静了一两秒,程牧将目光落到陶夭身上,想了想,征询道:“要一起去么?”

  陶夭一头雾水,猛摇头。

  总归,程牧不可能上去和叶蓁蓁鬼混就是了。

  她明显拒绝,程牧也不多言,叮咛了一两句,直接转身上楼。

  程沣目光如炬地看了徐东一眼,声音低沉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徐东抬手在后脑勺上抓了抓,笑得一脸憨厚。

  “行了行了。”程沣气不打一处来,正巧看见孟琳抬步过来,手一伸道:“回房睡觉。”

  孟琳脚步一顿,尴尬地扶住他的手,温语道:“怎么又气呼呼的,小心血压,家里这事情都有二少呢。”

  程沣瞥了徐东一眼:“是啊,没人将我这老东西当回事了。”

  徐东客客气气地笑着说:“您早点休息。”

  老爷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徐东松口气,听到边上孟乐乐郁闷地问陶夭:“陶夭姐你刚才干嘛不跟上去啊?”

  “跟上去干嘛?”陶夭有些无语。

  孟乐乐一拍大腿:“看戏啊!走走走,一起去。”

  ------题外话------

  晚上好,明天见呀,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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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好,我割【一更】

  二楼,卧室。

  叶蓁蓁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边上,叶霜拿了烫伤药膏弯腰站着,小心翼翼地帮着抹药。

  叶蓁蓁定定地看着烫红的手背发呆。

  父母从小将她往名媛淑女的方向打扮,从她记事起,一日三餐都是规定好的,为了保持身材、调整体重。在家里那么多年,她甚至连拖鞋都没穿过,一直穿小一码的鞋子,就因为担心脚大了不好看。

  眼下回想,这一切顶什么用呢?

  她是如愿以偿地嫁入了香江第一豪门,可这豪门少奶奶并不好当,因为程坤残疾,她多年闭目塞听,毫无生趣地活着。细细想来,和程牧那一段,倒是自己难得自主选择的一次,却被现实击溃得七零八落。

  心头情绪涌动,叶蓁蓁猛一回首,烦躁道:“滚开!”

  “小姐,不处理会留疤的。”叶霜被她扇了一下,回过神一脸无奈地提醒。毕竟,这人从小就非常爱美。

  叶蓁蓁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冷笑道:“你觉得我还美给谁看?”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何尝不知道整个香江都在看她的笑话?

  十年前的香江第一名媛。

  哈哈。

  自己父母处心积虑让她得来这个夸奖,眼下倒好,因为程牧一朝掌权,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倒是叶桑桑,春风得意得很。

  “桑桑这孩子,谈个恋爱还遮遮掩掩的。要不是倪家少爷亲自登门,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妈,你少说几句,别戳堂姐伤疤。”

  “不恭喜我吗?”

  “说起来倪琮条件比程牧哥差点,可纵观香江,条件这么好的也没几个,堂姐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

  “听说程牧哥要娶欧阳家那一个了。”

  “那又怎么样?他心里最爱的那个是我就行了。我们私底下不知道多好呢,劳你操心!”

  “啧啧,他要你这破鞋啊?”

  “需要我录一下车震的音频给你看吗?”

  “婊子。”

  “啪!”

  脑海里,前不久在叶家,那段对话以巴掌声结束。

  自己这堂妹,从小喜欢和她争。相貌、成绩、朋友,甚至男人。她生下来好像就为着和自己作对。眼下倒好,急流勇退勾搭了倪家一个青年才俊,眼看着便会风光大嫁。

  不对,自己看不到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叶蓁蓁整个人都傻了。

  原本想着进了公司有了底气再找机会靠近程牧,可这半年以来,他冷漠更甚以往。直到现在,心里最后那一丝留恋和幻想终于磨灭,她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现状。

  他根本不爱自己,或者说,从未爱过。

  之所以忍受她出现在他面前,无非是因为自己眼下这身份吧?

  她其实也不了解他,可待在程家十多年,有些事也慢慢能看清楚了,比如他并不贪权爱财,心里也有一份柔软地。

  母亲和姐姐相继去世,他不是无动于衷。程沣重病他能闻讯赶回接手动荡的程氏,那,很有可能善待自己大哥的未亡人吧。哪怕那个大哥生前和他水火不容,到底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兄弟。

  是自己傻,没看清。

  叶蓁蓁一时间头疼欲裂。

  棕榈岛那地方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程家父子俩让自己过去,难不成要任由她在荒岛上自生自灭?

  她成了叶家的弃子,谁会理她?

  不行!

  叶蓁蓁抬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发丝划得伤口疼,她却顾不得,快步往门边走。

  “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

  她对上程牧冷峻的脸。

  “我不想去棕榈岛。”叶蓁蓁一开口脸上又滚下泪,哽咽道,“是。我是在陶夭跟前说过挑衅的话,甚至想过取而代之。可你就因为这样要将我赶出程家吗?我不去,求你了,就看在你大哥的份上,别这样行吗?大不了我……”

  “行。”程牧不等她说完,突然道。

  叶蓁蓁狠狠愣了一下。

  程牧没再往里走,站在门边道:“有个事需要你配合。事成后效果我满意了,不去也罢。”

  叶蓁蓁瞬间警觉起来:“什么事?”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开房车震,这些是你告诉叶桑桑的?”

  “……”叶蓁蓁脸色顿时变了。

  程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光里满是嘲讽。

  叶家姐妹不和,他倒是未曾耳闻。不过随意一想,眼下这事情倒也一目了然,清楚得很。

  叶桑桑看似活泼热情,性子里却有几分谨慎,最起码,不可能做出亲自发帖污蔑他的事情。她没那个胆量。不过,要是叶蓁蓁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自己追究起来,她顶多装装可怜,说是自己为堂姐的事情心烦,实在不知如何处理犯了错。

  至于其他呢?

  自己和陶夭名誉受损感情受质疑,这件事再怎么澄清总有人八卦,彻底成为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眼前这个人更别提了,一个荡妇的名声跑不了。娘家那边,自然也跟着受影响。

  好一个一箭三雕,手段玩到他身上了。

  叶蓁蓁名声如何他倒无所谓,可她眼下顶着程家媳妇的名头,这事一出,一整家都得跟着颜面无光。

  程牧收回思绪,目光如炬地看向了叶蓁蓁,叶蓁蓁条件反射地反驳说:“我没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给别人说,我没有这么不要脸。”

  “哦,就在我和夭夭跟前说?”

  叶蓁蓁一噎。

  程牧冷笑:“你要不要脸我并不关心,接下来我说,你听着就行,听完了按我说的做。”

  “我可以不用去棕榈岛?”叶蓁蓁反问。

  “如果你以后安分守己的话。”

  叶蓁蓁咬着唇,不吭声了。

  “做不到?”程牧脸色愈发冷峻起来,一副耐心告罄的样子。

  叶蓁蓁心下一颤,连忙道:“我知道了。”

  她不傻,当然明白惹恼这人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能有这最后一条退路,无论如何,必须答应。

  至于一直以来所思所想,既是笑话,不提也罢。

  叶蓁蓁攥紧了手指,声音低低道:“你说,我都照办。”

  几分钟后——

  程牧面无表情问:“都清楚了吗?”

  叶蓁蓁脑海里思绪翻飞,半晌,脸色有些狰狞地问:“叶桑桑在网上发帖为我打抱不平?”

  贱人,简直可恶!

  她一口按住剧烈起伏的心口,咬牙道:“我听你的,装自杀。”

  “不是装。”

  “什么?”

  “来真的,事半功倍。”

  叶蓁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人,立在半步开外,要求自己割腕?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冷峻到毫无感情的脸庞,半晌,似乎听到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摔成稀巴烂的声音。

  不去棕榈岛?

  哈哈,到头来用这么一个要求换她绝望。

  半夜割腕?

  他都没想到自己可能失血过多吗?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叶蓁蓁听到自己毫无生气地回答说:“好。我割。”

  “倒还有救。”程牧似笑非笑,转身走了。

  ——

  楼下。

  孟乐乐看着沉着脸的男人,猛地笑出声:“那个,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我上去休息了。”

  话音落地,她转个身直接跑了。

  看着她背影的陶夭:“……”

  “你也什么都没听到?”程牧哼一声,漫不经心问。

  陶夭砸吧一下嘴,跟上他步子往门口走,犹豫着发问:“你让她半夜割腕啊,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程牧简短地说。

  陶夭一愣,哦一声,若有所思:“你还挺了解她。”

  程牧将她揽进怀里,失笑问:“你以为死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要是不懂这道理,就不会因为被送去棕榈岛那么恐惧。”

  陶夭抿抿唇,没反驳。

  偷听完,她晓得程牧动怒的原因了。对他的决定也没什么异议,人总得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点什么。

  叶蓁蓁如此,叶桑桑自然不能例外。

  不过……

  走到门口,她仍是仰头问了一句:“你这样做,会影响叶桑桑的婚事吗?”毕竟,倪家老太太可是个厉害角色。

  程牧看她一眼,笑着说:“雪大了。”

  陶夭因此分神,一抬眸,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灯光里飞舞旋转,像一片片洁白的精灵。

  程牧张开自己大衣裹着她,温声笑:“走了,回家。”

  ------题外话------

  虐渣进行时。

  二更七点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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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化被动为主动,虐渣【二更】

  十点半。

  迈巴赫驶入海棠园。

  李管家闻声而出,下台阶接过了程牧手中的行李箱,侧头笑着问陶夭:“您是今天刚回来?”

  “嗯,好久不见。”陶夭笑着说了一句。

  李管家点点头,又问程牧:“需要准备夜宵吗?”

  “不用了。”

  “好。”

  小两口久别重逢,想来也不喜欢她这个电灯泡,李管家没再多言,拉着行李箱先回屋。

  陶夭和程牧落在了后面。

  进门之前,陶夭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雪景。

  “怎么了?”程牧握着她手,侧头问。

  陶夭仰头看着他,笑说:“就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了,你在那儿放烟花。转身走过来的模样非常帅。”

  程牧低笑,身子微微往她跟前蹭:“那快点回房。”

  陶夭:“……”

  这句充满暗示性的话让她有一点紧张。

  好久不见。

  她也有点激动。

  胡思乱想着,主卧到了。

  陶夭一垂眸看见行李箱就在门口,连忙挣脱程牧的手,一边将行李箱往房里拉,一边笑着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明天再看那些。”程牧不由分说地又握住了她的手,顺带着将行李箱推到角落去。

  陶夭被他往浴室里推。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猛地停了步子,仰头说:“你先洗吧。”

  “怎么,还害羞?”

  “反正你先洗。”陶夭支支吾吾道,“我想将行李先整理一下,你先洗吧,好不好?”

  程牧:“……”

  他定定地看了陶夭一眼,笑道:“那行,我很快。”

  “嗯啊。”陶夭胡乱应一声,躲开他手。

  浴室里水声响起的时候,她跑到衣帽间换上了一件吊带睡裙。试衣镜里,一株桃花在她胸口偏上的地方灼灼盛开。

  M国拍戏的这五个月,她有三大附加收获。第一、口语水平突飞猛进;第二,两道纹身都彻底养好了;第三,系统地学习了如何画漫画。此刻,她盯着镜子里那一株桃花看了半晌,又觉得羞窘,衣柜里翻了半晌,她给真丝吊带裙外又裹了一件睡袍。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

  程牧裹了浴袍出来,看见她的打扮愣了一下,下一刻,长臂一揽,他勾着陶夭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禁锢到了怀里。

  清爽的薄荷味窜入鼻尖,陶夭定定神,低声祈求说:“我先洗澡,先洗澡好不好?”

  程牧隔着睡袍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松开手。

  陶夭逃也似的去了浴室。

  等她再出来,房间里就留了一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床头灯,程牧裹着睡袍靠在床头,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

  “几点了?”陶夭随口问着,从另一边上床。

  程牧淡声答:“十一点多。”

  “哦——唔——”陶夭瞪大眼盯着突然吻住她的男人,在他示意性咬住她唇的时候,条件反射又闭上眼。

  算了,发现就发现了。

  本来就是为了他做这个祛疤纹身,早晚得发现。

  她这般正想着,感觉到纠缠在她唇上的薄唇停下了辗转亲吻的动作,程牧一只手勾着她睡衣肩带,另一只手按压她脊背的力道蓦地加重了。两个人保持着这动作好一会,程牧突然按住她肩膀问:“纹身?”

  他语调有些阴沉沉的,陶夭愣神后嗯了一声,许久没听见他答话,又抿着唇轻声问:“喜欢吗?”

  程牧一手抵着她胸口,将她推靠到了床头。

  四目相对,他黑眸里情绪涌动。

  陶夭睡裙滑落,这动作让她有些羞耻,倾身往前抱住了他的腰,声音低低说:“为你纹的。”

  程牧身子微微僵硬一瞬,一手抬起她下巴,粗暴地吻了上去。

  很快,两人身下的大床剧烈地颤了起来。

  ——

  几个小时过去。

  房间里暧昧的声响渐渐低下去。

  陶夭一手拽着床单,整个人趴在床上,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一下。察觉到男人流连在她后背上的吻,顿时又有些后悔纹身这件事。

  “疼吗?”程牧低哑的嗓音落到她耳边。

  陶夭惨兮兮的:“你能不能下来,你好重。”

  程牧侧个身躺下,一手插进她颈下将她整个人翻转着揽进怀里,耳鬓厮磨,低低出声:“女孩子家家的,纹狼头。”

  陶夭抱住他的胳膊蹭,声音又低又温柔:“背上那一处伤疤比较大,难遮。大夫其实建议我纹一只红狐狸来着,可我觉得反正都是动物嘛,纹这个也挺好玩的,你不是有个代号是狼吗?”

  程牧揽着她的动作紧了紧,没说话。

  陶夭听着他呼吸,又道:“而且这个狼头是我找人专门画的,神情很温顺一点也不凶,你发现了没?”

  “行了。”程牧好笑地打断了她的话,他按着她肩膀将她翻个身搂进怀里,无奈道,“这次就算了。不过你给我记好了,我们能在一起从来不是因为你漂亮身材好,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这以后,无论你成什么样,我都要。在自己身上动刀子前,要先征求我同意,懂么?”

  陶夭蜷在他怀里,痴痴地笑了一声:“好啦,知道了。”

  这一刻,她的语调其实有些漫不经心的。她也从未想过,并未让她多上心的这几句话,在不久以后,会让她反复想起直至刻在心上,最后支撑她,度过这一生最难的那段时光。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突然打散了一室缱绻。

  程牧侧身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声音沉稳道:“黎叔。”

  “知道了,我一会过来。”他没说多余话,掐断通话便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休息吧,我去一趟医院。”

  陶夭晓得所为何事,也没问,叮咛他说:“路上小心。”

  “老吴跟我一起去。”程牧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拍拍她脸蛋笑说,“别担心。”

  陶夭点点头,目送他出门。

  时间:四点一刻。

  ——

  靖康医院。

  叶家一众人急匆匆赶到手术室门口。

  叶蓁蓁的父母脚步最快,一停下便看到长椅上坐着的程沣,急急迎上去问:“亲家,这怎么回事啊?”

  程沣站起身,心情颇有些复杂难言。

  他这会能怎么办?

  这出戏瞒着他开始了,这一会,除了跟着演下去别无他法。

  叶氏夫妇见他脸色沉重,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也都有了盘算。很快,叶父一脸忧心地说:“前几天见面这孩子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亲家啊——”

  “他那个堂妹呢?”程沣没等他说完,突然问。

  “桑桑啊,来了,后面跟着呢。”叶氏夫妇扭头看了一眼,叶父有些纳闷地问,“刚才黎管家在电话里说务必带她过来,所为何事啊?”

  程沣抬眸一看,面色不愉。

  边上,黎管家识眼色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说起来这事情都是因为桑桑小姐。她先前在网上发帖污蔑说我们大少夫人和二少有染。这事情今天被大少夫人知道了,为证清白一时想不开就……”说到这,黎管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染了血的纸张,叹息说,“这是大少夫人割腕前留下的。”

  “什么?”叶太太连忙将那页纸接了过去。

  匆匆扫几眼,她眉心猛地跳了跳,一抬眸看到叶桑桑走到跟前,大步过去朝她脸就是一巴掌。

  叶桑桑猝不及防,捂着脸懵在原地,回过神大喊:“伯母,你这干什么啊?我——”

  “啪!”叶太太反手又是一巴掌,脸色狰狞道,“我干什么?我把你个信口雌黄的小贱种,看我今天怎么扯烂你这张嘴!”

  “啊!”过道里顿时响起了叶桑桑的痛呼声。

  跟着她而来的叶家老二快走两步过去,一把挥开自己嫂子,板着脸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嫂你这干嘛呢,好端端对桑桑动起手来。哦,你女儿自杀就得扯上我女儿陪葬啊!”

  “蓁蓁今天要是有事,她就得我陪葬!”叶太太话音刚落,手术室里突然出来了一个人。

  年轻护士摘了口罩,僵着脸冷声说:“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大夫在里面手术呢。”

  “护士护士,我女儿怎么样了?”叶太太连忙凑上去问。

  “失血过多,难说。”护士冷冷说完,戴上口罩重新回了手术室。

  那扇门在眼前关上,叶太太身子晃了两下,顿觉怒火中烧,一转身,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朝着叶桑桑挥了过去。

  叶老二抬起的手被自己大哥牢牢制住,后者看着他紧绷的脸色,一字一顿说:“你最好祈祷蓁蓁不会有事。”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叶家老二刚问出口,边上黎管家便尽职地将事情始末又说了一遍,直听得叶老二心惊肉跳。

  上网发帖编排程家那一位?

  这念头刚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通,抬眸间,他瞧见远处一个人大步而来。

  叶老二心里咯噔一声,抬手朝叶桑桑一耳光扇过去,痛心疾首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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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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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3:跟着香江名媛学宅斗【一更】

  大半夜的,一连挨四巴掌,叶桑桑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里嗡嗡直响,晕头转向间,她隐约听见脚步声和男人分外低沉不悦的声音:“人怎么样了?”

  “说是失血过多,正抢救呢。”黎管家第一时间到了程牧跟前,用所有人正巧都能听见的语调说。

  程牧点点头,拧眉看向了捂着脸的叶桑桑。

  叶桑桑对上他视线陡然回神,哭哭啼啼起来:“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听堂姐说自己走投无路我又没什么好主意,才想着发帖征询一下大家的主意,阿牧哥你相信我。”

  程牧嗤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边上,叶老大夫妇因为早年撺掇叶蓁蓁的事不敢吭声,叶老二松口气,借机道:“桑桑这孩子也是好心办坏事,她哪能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要说现在这网友也真是的,一天没事干净盯着别人那一点家事胡乱猜测。所幸桑桑也没指名道姓,这帖子既然删了也就算了吧,过几天就没人提了。”

  “算了?”程牧看着他冷笑一声,淡声问,“里面那一个生死未卜,我们程家因此被指指点点,欧阳家心存不满将我的婚事搁置,您觉得,这事情能就这么算了么?”

  这是他第一次当真叶家一众人提起自己婚事,神色间一派严肃,明显动了怒的样子。

  深冬夜晚,叶老二额头上却渗出一点汗。

  按理说程牧是小辈,事先两人也有过往来,可自己女儿惹下这档子事还是让他莫名紧张。

  叶老二定定神,勉强笑着问:“那依你的意思是?”

  程牧深沉的目光落在叶桑桑高高肿起的脸上,一脸冷漠说:“不是喜欢在网络上找主意么?这一次成全你。明天一早直播道歉,这件事我做主,就此既往不咎。”

  “什么!”叶桑桑狠狠愣一下。

  直播道歉?

  不行!

  她和倪琮的事情刚有了眉目,这一直播,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发帖的事情了?

  叶桑桑猛摇头:“不行。程牧哥我知道错了。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我都是听我堂姐说的呀。她亲口说的,你回来后还一直和她……”看着程牧的脸色,后面那些话她下意识咽了回去。

  “她亲口说的?”程牧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语调古怪问,“你觉得这话能让人相信?她若是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眼下会躺进手术室里,生命垂危,嗯?”

  叶桑桑:“……”

  是啊,割腕自杀不可能是假的。

  自己这堂姐怎么回事儿?!

  她怎么可能自杀呢。

  叶桑桑拧起了眉,边上一时间也没人说话了。

  叶夫人鼓起勇气道:“就是。阿牧说的没错。我们蓁蓁从小知书达理、温柔懂事,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桑桑啊,你堂姐她丈夫可去世才不久,你说这种话,那是生生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我——”叶桑桑一噎,咬唇愤恨地瞪着她。

  叶蓁蓁算哪门子贞洁烈女?

  可眼下她往这里面一躺,自己百口莫辩,这一切,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圈套。

  程家她惹不起,眼下伯父伯母占了理,她也惹不起。

  心绪百转,一股子恐慌慢慢涌上来,她一边摇头一边朝程牧说:“不行。程牧哥我错了好吗?我刚和倪琮谈恋爱,不能弄出这种丑闻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程牧静了半晌,淡笑问:“说完了?”

  “程牧哥——”

  程牧抬下巴指了指手术室门口的摄像头:“要么你直播道歉,要么这段视频曝光,你自己选。”

  视频?

  他话音落地,叶桑桑猛地扭头看上去。

  一股子绝望涌上心头。

  这一晚她先后挨了四巴掌,如何能曝光视频,那不更要沦落成全民笑柄了吗?

  她正想着,听见自己父亲突然道:“既如此,就让桑桑直播道歉,更方便一些。这毕竟是她自己整出的事情,没必要牵扯上其他人。”

  “对,按老二说的吧。”叶老大也道。

  开玩笑,视频曝光了还得了,他们几个长辈老脸往哪搁?

  “那就这样。”程牧看向叶桑桑,一板一眼道,“最晚明天早上九点,让我看见你的诚意。”

  叶桑桑抿紧唇,双眸通红。

  “啪。”手术室的灯在这时突然灭掉。

  众人抬眸看去,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

  “人怎么样了?”

  “我女儿怎么样?”

  “情况已经稳定了。”医生摘掉口罩,语重心长地说,“幸好发现及时,抢救了过来。不过等人醒了以后你们家属应该密切注意,必要的话,建议找一下心理医生,疏导情绪。”

  “好的,知道了。”

  “有劳了。”

  “没关系,职责所在。”

  一众人目送医生离开,松了一口气。

  程牧看一眼手术室方向,收回视线和黎管家短暂对视。

  黎管家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扭头朝程沣笑说:“既然少夫人脱离了危险,我和叶霜在这照顾着就行了,大晚上的,让司机送您回去休息。”

  程沣叹一声,没说反对的话。

  程牧跟他一起下去,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听到程沣用一股子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做人留一线。”

  程牧点点头,面色如常:“您放心。”

  “得了,回家。”程沣懒得多说,侧身上车。

  程牧站在原地目送车子发动,转头朝边上等着的老吴道:“走,回了。”

  ——

  迈巴赫回到海棠园的时候,天色微亮。

  程牧走到主卧门口脱了大衣,一手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去。

  外面银装素裹、大雪纷飞,房间里却十分温暖,陶夭睡得正熟,一条腿卷着被子,在床上摆了一个很豪放的姿势。

  程牧站在床尾静静地看了她一小会,一手按在皮带扣上脱了西裤,掀开被子上床。

  “回来了?”陶夭翻个身,睁开惺忪睡眼。

  程牧嗯一声,抬手去揽她。

  “冰。”他指尖冰冷,触碰间陶夭打了个激灵,瞌睡去了大半。

  程牧下意识收回手,笑着说:“外面天寒地冻的。”

  “那我给你暖。”陶夭说着话又将他那只手抱进怀里,这一下触碰又让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程牧顺势将手心覆上去,轻轻抚弄。

  没一会,房间里又响起细细碎碎的暧昧声响,声音经久不歇,在天色将明之际,终于转成女生难耐的呜咽轻啼。

  天色大亮,柔软的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

  陶夭整个人往上一蹭,紧紧地抱住了枕头,顺势将脸颊埋了进去,声音又闷又哑:“不要了。”

  一整晚,就趁着他没在的时候睡了三个小时。

  她累得要死,不想起床。

  程牧也由了她去,事实上,不止由了她去,他自己也不想起,打电话通知了李管家不用等他们用早饭。

  陶夭听着他打完电话,咬唇嘀咕说:“人家以为我们在房里干嘛呢。”

  “那你也不冤枉。”程牧哼笑。

  “讨厌啊。”陶夭红着脸扑进他怀里,低头在他胸口咬了一口,又自己笑出声,抱着他腰身蹭。

  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两人纠纠缠缠着到了中午,程牧搂着怀里的小人儿问:“叶桑桑早上直播道歉,要不要看?”

  陶夭闻言仰起脸:“好啊。”

  程牧懒得下床,让陶夭拿了自己手机。

  陶夭登着尤可人的账号,看到热搜榜单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你买热搜了啊?”

  实时热搜第一:叶蓁蓁、叶桑桑。

  叶家姐妹在圈里有点知名度,可这几小时的工夫一起跻身热搜第一,还是有点夸张了。

  陶夭没听到程牧回答,直接点了进去。

  “卧槽,好深的套路。”

  “这可比宫斗剧精彩多了。”

  “心疼程老板。”

  “心疼程老板+1。”

  “论心机婊是怎样炼成的?”

  “叶家这门风实在一言难尽啊,哈哈。”

  匆匆瞥了几条评论,陶夭点开了热点视频,却被开场欢脱搞怪的配音吓了一大跳。

  她顿时:“……”

  弄了半晌,热搜里这段视频不是叶桑桑的直播视频,而是网上某八卦娱乐平台剪辑制作的视频合集,名为《跟着香江名媛学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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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我发现你们玩坏了我的哭唧唧,不开森。

  ☆、304:我想穿你的衣服,可以吗?【二更】

  主持人插科打诨后,视频里出现了叶桑桑直播那一段。

  直播时,叶桑桑披散着长发单穿了一件小圆领的白毛衣,一脸诚恳说:“我是叶桑桑。这几天在海角论坛上那一则情感热帖是我发的。在此,我想说,对不起,我不该造谣。”说到这她眼泪落下来,“我没想到这件事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更没想到,堂姐会因为不堪忍受这件事割腕自杀。对不起,我不该因为私底下几句口角做出这种污蔑人的事,我很愧疚,专门直播澄清这件事,希望广大网友停止猜测和侮辱。”

  她反复地表达着这个意思,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屏幕上,评论飞快滚动。

  “美胸!”

  “当然是原谅你了。”

  “你堂姐自杀了?”

  “我觉得你帖子里说得很真啊。”

  “是不是被逼着直播?”

  “觉得你很漂亮。”

  “长舌妇。”

  “楼上一群男的,恶心。”

  “就是啊,信口雌黄造谣害人,真贱!”

  短短几分钟的直播戛然而止,视频画风一变,主持人语调夸张道:“可怜吧,同情吧,有没有想用你的小手抹掉她的眼泪?说实在的吧,看视频的时候哥哥我都不忍心呢。谁能想,这事情没完呢。别急,先一起看看几个小时后被网友曝光的偷拍视频。”

  视频配乐一变,叶蓁蓁和叶桑桑又出现在画面里。

  陶夭微愣,发现背景好像是医院病房。

  叶桑桑站在床边,脸色狰狞问:“你设计我?”

  床上,叶蓁蓁挂着点滴,虚弱的声音带着些快意:“直播道歉的感觉怎么样?未来的倪家儿媳妇。”

  “所以你承认了?”

  叶蓁蓁冷笑着抬眸看了她一眼。

  叶桑桑气急败坏:“故意在我面前说你和程牧哥开房呀车震呀,叶蓁蓁你还要不要脸了?真特么戏精啊!”

  “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个贱人,得偿所愿很畅快是不是?”叶桑桑一步上前扯住她针管,盯着她一字一顿问,“看不得我嫁入倪家?知道我不甘心?你这一手玩得好呀,激怒我发帖,自己割腕落个贞洁清白的好名声。叶蓁蓁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这样了,破鞋一个,送上门人家都不看一眼的烂货,还车震,我呸!”

  “啪!”叶蓁蓁用扎着吊针的手甩了她一巴掌,眸光如火,“程牧看不上我,你以为他就看得上你了吗?蒋三少订婚宴上的事情我可听说了,眼巴巴凑上去敬酒的那个也不晓得是谁,听说他理都没理呢,丢人。”

  “我手里最起码还有个倪琮。”叶桑桑一把扯住她头发,冷笑不断,“你呢,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我告诉你,要是我这婚事出一点问题,我非弄死你不可,贱人。”

  两个人的撕扯谩骂声被闻声进去的小护士打断。

  画面再次戛然而止。

  视频里响起了激昂的背景乐,主持人上气不接下气飞快道:“看到没看到没?妹纸一秒变泼妇有木有?这一口一个贱人婊子的听起来非常带劲有木有!尼玛哥哥我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大家最熟悉的两女争一男嘛。偏偏,人家心里有夭夭,就是没有蓁蓁和桑桑,哈哈哈哈哈哈……”

  视频合集在搞笑主持人充满魔性的笑容里结束,最后出现一堆网友评论截图。

  “女人真可怕。”

  “倪少爷绿云压顶,哈哈。”

  “豪门梦碎。”

  “原来割腕是一出戏。”

  “怎么是个女人都意淫程老板啊?”

  “好奇谁偷拍的视频呀。”

  “好奇谁在偷拍+1。”

  陶夭看着下面越来越整齐的好奇队列,若有所思地看了程牧一眼,试探问:“你找人偷拍的?”

  “看完了,感觉如何?”程牧不答反问。

  陶夭抿唇笑笑:“还好。”

  叶家姐妹怎么样她其实并不关心,她在乎的是,不明真相的网友总将程牧和叶蓁蓁联系在一起。

  眼下这视频一出,一切昭然若揭。

  她突然间觉得心情又好了一些,钻进程牧怀里笑着说:“我饿了。”这之外,叶桑桑能不能嫁进倪家,叶蓁蓁在叶家如何自处,那两姐妹如何收拾起被奚落嘲讽的形象,一切一切,都和她无关。

  程牧看她一眼便晓得她心里怎么想,他勾唇捏了一下她手心,反问说:“刚刚不是才喂饱你?”

  陶夭一愣,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上:“滚啊!”

  她一瞬间脸颊红透。

  程牧心情大好,挨了一巴掌还朗笑出声,凑过去亲她。

  接吻成了这一天两人的大事,陶夭挂在他脖子上又亲了一会,趁他不备,推开他往衣帽间跑。

  细细瘦瘦一个人儿,跳下床还光着脚丫子。

  程牧眼见她进了衣帽间,黑眸里渐渐盛满柔情,笑着跟了过去。

  陶夭挑了半天,没找到满意的衣服。

  她在M国待了近半年时间,回来的突然,去年那些衣服都收了起来,没在这边。

  程牧刚穿好,瞧见她将自己一件白衬衣拿了出来。

  陶夭拿着他衬衣在镜子跟前比划两下,眨眨眼笑说:“我想穿你的衣服,可以吗?”

  “大。”程牧好笑地说。

  “我想穿。”陶夭抿紧了嘴巴。

  就是突然想穿他的衣服,没有理由,任性。

  程牧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想穿就穿,这算个什么事儿。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穿。”

  “谢谢程老板。”陶夭笑眯眯踮起脚在他下巴上啃一口,拿了衬衫往自己身上套。

  程牧的衣服当然大,可她身高也足有一米七,穿上并不算滑稽,穿好衬衣,她在外面又穿了一件程牧的套头毛衫,镜子跟前一站,里面短发齐耳的人儿分外清隽文秀。

  程牧双手环抱靠着打量她一眼,笑得一脸宠溺。

  ------题外话------

  第一次穿z同学衣服的时候,很确信从他衣服上闻到了他的气息,感觉超安全。

  所以,这以后就超喜欢女主穿男主衣服这个梗。

  估计以后逢文必有,捂脸。

  ☆、305:未婚夫也是夫【一更含小番外】

  下午一点。

  陶夭和程牧一起下楼。

  两个人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恰好碰见许妈和许一生。

  “陶夭姐姐。”许一生原本被许妈牵着手,看见陶夭先是愣了一下,突然挣开许妈的手,跑到她跟前仰起脸说,“陶夭姐姐你回来啦?你陪我堆雪人吧,好不好?”

  陶夭一愣,微微笑说:“你不午睡了呀。”

  “唔。”许一生扁扁嘴,神情顿时变得沮丧了,“要午睡哦。”她回头又看一眼许妈,纠结地说,“那等我睡起来你陪我堆雪人,好不好?”

  “这个……”陶夭略微想了一下,和她商量说,“姐姐下午有事,一会吃完饭要出去呢。要不,晚上回来陪你放烟花,行吗?”

  “那明天堆雪人?”小丫头歪着脑袋问。

  许一生对堆雪人这件事有一股子迷之热情,喜爱得很。

  陶夭揉揉她发顶:“行。”

  “那我去和奶奶去午睡咯。”小丫头话说完,一仰头这才朝程牧道,“程爸爸再见。”

  “乖。”程牧语调分外温和。

  两个人目送祖孙俩往房间方向走,陶夭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没有收养一生?”

  “没有。”程牧淡笑。

  那是许晖和伊一唯一的孩子,奶奶尚在,他并未收养,只是念及旧情,接过来照顾而已。

  陶夭想来也是如此,点点头往下走。

  程牧搂着她腰,笑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陶夭弯着唇,不紧不慢道:“你没收养的话她就不用改口了啊,要是你收养了的话,婚后她岂不是该叫我妈妈?”她才二十,女儿都三岁多了,想起来好诡异的。

  这问题程牧先前倒没想过,一笑置之。

  “先生早,欧阳小姐早。”楼下,李管家迎上来问候,话落又紧接着说,“这会吃饭吗?”

  “嗯,小餐厅里吃。”程牧看她一眼。

  李管家点点头,转身去让人准备。

  陶夭看她走远,不动声色地在程牧腰间掐了一下,嘀咕说:“以后不许这么晚下来了。”

  程牧抓住她的手,好脾气地说:“小的遵命。”

  这人……

  陶夭没话好接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先前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不见了,眼下这个程牧,在她跟前完全没什么底线。她甚至觉得,她犯下再大的过错,他都能宠溺笑着帮她兜住。

  所谓安全感,大抵就是如此了。

  ——

  两点一刻。

  午饭毕,两人前往市中心。

  婚期定在开春后三月二十九日,陶夭生日那一天。眼下满打满算也就两月有余,事情很多,时间很紧,程牧提议先去看一下定制好的婚纱礼服,便于有时间修改调整,也正好趁着过年时间度假拍一下婚纱照。

  雪还没停,车子在路上行驶得很慢。

  陶夭给欧阳杰打电话说了自己回到香江的事情,扭头朝程牧吐吐舌头说:“嫌弃我回来先找你,吃醋了。”

  “晚上回家住?”

  “是啊。”

  程牧提醒她说:“某人给一生许愿说晚上放烟花,明天堆雪人。”

  陶夭:“……”

  她握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商量道:“要不我先陪她放烟花,然后回闲人居。明天吃了早饭再过去陪她堆雪人。”

  “可以倒是可以。”程牧略一思索,搂紧她的腰问,“那我呢,这安排了没我。”

  男人撒娇简直要命。

  陶夭被他揉得心神俱颤,轻声哄说:“一下午不都陪你吗?”

  “是我陪你。”程牧纠正她。

  婚礼上男人的服装比较简单,除了那一套古装礼服,其余的不外乎西装。相比而言,女人就麻烦很多了。秀禾服、婚纱、旗袍、晚礼服,再加上其他一些日常要穿的,他事先总共定制了二十七套。

  所以,这一下午,时间全部要用来试衣服了。

  当然是他陪她。

  程牧略微想了想,补充道:“算上昨天下午,一天半时间,嗯,总共推掉了两个约,延迟了三个会。”

  他一本正经,陶夭倒没好气了:“一般人结婚还有个假期呢,你这么计较,要不咱们不结了行吧。”

  程牧:“……”

  老婆不按套路出牌他能怎么办?

  无奈又绝望。

  于是乎,前面老吴正开车,突然听到自家二少用一股子腻死人的调子讲:“不就想和你多亲热亲热么?什么态度?好啦好啦,谁陪谁都无所谓了,我晚上过去闲人居和你住。”

  “啊,开什么玩笑。”

  “为夫很正经。”

  “未婚夫!”

  “未婚夫也是夫。”程牧搂着她,勾唇笑着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午试衣服,回去放烟花,晚上回去闲人居拜访老爷子,明天上午堆雪人下午休息,后天你和我去公司处理一下公务,后天晚上参加电影节颁奖典礼,大后天飞海澜岛,开始度假拍婚纱照。”

  陶夭:“……你想我说什么?”

  话都被你说完了。

  不过,按着这人这流程,两个人未来完全连体婴啊。

  她忍不住打个哆嗦,提出质疑:“这么黏腻腻真的好吗?我后面邀约很多,档期很满的。”

  “档期满?我记得就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凤奕交流过了。”

  陶夭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她在程牧的目光里败下阵,叹息说:“好吧,休息到婚礼后,中间除了必要节目,哪都不去。”

  “像句人话。”程牧哼笑一声,眉眼间一片愉悦。

  前面的老吴揉了揉揉耳朵。

  不忍听。

  仔细想想,又有点同情。

  二少这眼下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好不容易有了小娇妻,结果倒好,一连半年不着家。

  这日子过得跟守活寡一样,能不着急吗?

  老吴暗暗想着,听着后面没声音里,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得,非礼勿视。

  其实他就看见程牧一个后脑勺。

  ------题外话------

  小番外:

  大雪纷飞天。

  海棠园。

  一岁的程放坐在爬行垫上,看着窗外,啪嗒一声,树枝被积雪压断。

  程放:“哒哒哒哒哒……”

  许一生放下手里的积木,捏捏弟弟的小脸蛋,扭头朝许妈:“奶奶,弟弟想堆雪人了。”

  许妈:“……”

  程放一双黑眸盯着她。

  内心os:走开,这个锅我不背。

  一眨眼,十几年后——

  仍旧海棠园。

  除夕夜。

  长大的男生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用独属于变声期男生的嗓音说:“我想堆雪人。”

  白发苍苍的许妈:“啥?放放你大声点,奶奶听不见。”

  程放面无表情:“我想堆雪人。”

  许妈:“哦,堆雪人啊,让一生姐姐领你去。”

  许一生:“外面好冷。”

  程放:“……”

  一向操天日地的大少爷言出必行,自己撸袖子出去堆雪人,脸色和冬天一样冷。

  【七点多二更,群么么。】

  ☆、306:拒绝吃狗粮【二更】

  下午,三点半。

  黑色迈巴赫驶入华鼎国际地下车库。

  程牧和陶夭乘电梯上四楼,十指相扣,跟着等在电梯口的女经理一起往定制婚纱礼服的店里走去。

  “程先生好,欧阳小姐好。”事先得了通知,等在店铺门口的导购小姐笑意盈盈地唤,声音甜美至极。

  陶夭朝几人笑笑,下意识摸了摸脸蛋。

  她脸上有点烫。

  六七个导购员站成一排,皆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眼眸里那强烈的艳羡让她都生出几许不自在的感觉。她在这种不自在里,晕乎乎地将所有衣服看了一遍,跟着两个导购员进了试衣间。

  秀禾服穿起来略麻烦,得人帮忙。

  一点窸窣的响动后,两个导购员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

  陶夭微微一愣:“要不还是我自己穿吧。”她身上有纹身,原本也不太愿意要人帮忙,只刚才推拒不掉。

  第一次过来,这些人实在太热情了。

  听她这么说,两个导购回过神来,连忙笑着道:“没事没事。就觉得你这两个纹身好别致,太让人惊艳了。”

  身前胸口上方一株灼灼桃花,正好从内衣里倾斜而出,色彩鲜亮,很美艳。后背一个狼头,深深浅浅的黑白灰三色渲染,没有这个动物会给人的狰狞凶狠感觉,而是让人从它温顺的神情中感觉到几分被守护的安全感。

  现实中,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陶夭。

  一个导购惊叹完宽慰说:“放心啦,这种事情我们不会乱说的。真的很漂亮,第一次见女生纹狼头呢,超性感哦。”

  陶夭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好笑道:“以前这两个地方有伤疤,为了遮掉疤痕特意纹的。”

  “啊,一点也看不出来。”导购员也就二十多岁,听她说完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惊叹起来。

  陶夭一笑置之,不再解释。

  过了几秒,另一个导购员又八卦:“你和程先生婚期近了?”

  “嗯,年后。”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陶夭也愿意和人分享这种喜悦,抿唇笑着说。

  两个导购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其中一个又道:“程先生对你好好哦,第一次见人包场试婚纱呢。上午接电话的时候经理都傻了,还专门向上面请示了,因此推掉好几个预约,之后一直在等你们来。”

  陶夭轻轻地啊了一声。

  “算上这一套一共是二十七套衣服,是不是为了取谐音呀?”

  “谐音?”

  “爱妻呀。”

  陶夭:“……”

  程牧应该不讲究这些吧。

  她转念一想,又记起两人订婚日子在五月二十七日。

  吾爱妻?

  程牧会注意这些细节?

  她换好衣服出了试衣间,听见女经理正恭维程牧:“大红色显白。衬得您肤质好不说,还特别显年轻。”

  “显年轻?”程牧语调微微扬了起来。

  他老么,会不会说话!

  女经理观察着他脸上神情,很快,干笑一声道:“欧阳小姐出来了。”

  程牧侧个身,瞧见提着裙摆的陶夭。

  某一瞬,他思绪穿过一年光阴,两个人相处的所有画面突然涌出,一帧帧闪现而过。

  如何能相信,这丫头会有这么温柔端庄的样子。

  “真美。”他听见自己说。

  男人漆黑的眸子过于专注深沉,陶夭嘴唇阖动,到了落地镜跟前,笑着说:“很合身,很好看。”

  她虽然很久未归,却并未和国内断了联系,基本上每天都会和程牧打电话,也在他断断续续的提及中知晓,这一套秀禾服从图样到成衣历时六个月,完全手工制作,上面每一朵云,每一串花,都注满了绣娘的辛劳和血汗。这是一套连针脚都挑不出毛病,精细到极致,无法用任何辞藻来形容的美丽嫁衣。

  人靠衣裳马靠鞍,立在镜前,她都有点认不出自己。镜子里那个女生,眉眼间蕴含着楚楚动人的妩媚风情,一身正红衬得她眼眸漆黑清凉、容颜莹白如雪,丽质天成。

  陶夭看了许久,突然朝身侧道:“谢谢。”

  程牧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莞尔,声音轻轻地:“谢谢你这套嫁衣,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

  她渴望过的没渴望过的,这人都为她达成。

  前所未有,心满意足。

  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不客气,应该的。”

  这一幕落在边上几人眼中,几个导购按着心口,忍住了咆哮的冲动。

  包场试婚纱?

  这很可以!

  他们店完全成屠狗现场了!

  默默吐槽完,一众人又忙着帮两人试接下来的衣服。试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导购员没忍住拿手机对着陶夭偷拍了几张。这一幕恰好被程牧看见,导购员着急慌张地解释说:“我不作其它用途,就是觉得她穿这一件特别帅气,没忍住,我现在就删掉。”

  程牧帮陶夭定制的礼服里,有一套纯黑色西服,原本是为了纪念陶夭女扮男装,特意为之。

  导购员一脸痛惜,正要删照片的时候,听到男人云淡风轻的声音:“拍了就留着吧,也能和朋友分享一下。”

  导购员顿时:“……what?”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苦苦挨到了下班,她和其他导购员探讨后,觉得自己理解没错,程老板就是想虐狗啊!

  拍了照片的导购员兴冲冲地发了微博:“上班遇陶夭和程老板。两位来试婚纱礼服!据说好事将近,就在年后。不得不说,陶夭简直美炸天,还有这张西服照,帅死了!配图:陶夭在镜子前整理衣服的照片。”

  无独有偶。

  就在她凭着这一条微博涨粉的时候,网上关于陶夭和程牧的其他消息已经抢先上了热搜。

  这一晚热搜第七:陶夭和程老板逛商场。

  事情很简单,陶夭和程牧在试完衣服之后,手牵手逛了商场另一层家居生活馆,看了好些床上用品。

  照片一经上网,网友又发现,陶夭的毛衣衬衫不合身,过分宽松,明显是男人衣服。

  简直虐狗!

  网友们一边强烈谴责着两人这种不分场合时间虐狗的暴行,一边欢快地表示,狗粮不嫌多,还可以再来点。

  于是,心想事成。

  接下来这两天陶夭一直在热搜上。

  十指相扣逛商场这一晚,陶夭登录了尤可人的账号发了张满天烟花的照片,配文字:“程先生放的烟花。”

  这翌日,陶夭登录尤可人的账号发了张雪人的照片,配文字:“程先生堆的雪人。”

  翌日的翌日,陶夭又登录尤可人的账号发了张美食的照片,配文字:“程先生点的餐。”

  美食秀的下午,还是尤可人的账号,发了一张陶夭的美照,配文字:“程先生选的衣服。”

  至此,这一波秀恩爱激起了网友的强烈抵制。

  句式一:“拒绝吃狗粮!”

  句式二:“对方一脚踢翻了你的狗粮!”

  句式三:“啊啊啊,冷冷的狗粮在空中凌乱地拍!”

  句式四:“好撑!”

  橙光,耿宁办公室里。

  陶夭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抿唇笑出声。

  边上凤奕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将她这几天不太正常的举动归咎于紧张过度,谁让金凤奖的颁奖典礼就在今晚呢。

  小姑娘第一次,可以理解,反正粉丝也买账。

  “砰砰砰。”

  三道敲门声突然响起。

  桌边的耿宁直接转身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金佑安弯唇一笑:“宁哥。”

  耿宁上下打量他一眼,长叹道:“年轻真好,浑身都是资本。”

  晚上的金凤奖颁奖晚会,《青春》剧组有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最佳女配角四项提名,届时,剧组一众人一起走红毯,理所当然地,陶夭和金佑安搭档。

  眼下,金佑安里面穿着白衬衣,衬衣配了一条蓝色条纹领带,外面穿了一套高级定制的深蓝色西装。一头微卷的短发打理的蓬松而富有层次感,衬着他精致清隽的五官和温暖和煦的气质,整个人就两个字能形容,完美。

  “谢谢。”金佑安轻笑一声,将目光落到陶夭身上。

  陶夭已经做好了造型,头发全部松松地绾到了脑后,用一个碎钻点缀的发卡固定着,露出莹白小巧的耳朵,侧颜极美。再转过头来,修眉俊目、唇红齿白,整张脸弧度算不上柔和,却硬生生给人一种惊艳感。

  金佑安觉得,这大抵是个人气场。

  室内暖和,她将自己的长款羽绒服搭在沙发上,单穿了一条黑色的单肩长礼服裙。

  礼服裙中规中矩,却在她起身的瞬间将她身材的所有优势完美展现,陶夭对上金佑安专注温柔的眸子,露出一个笑:“小安,好久不见。”

  ------题外话------

  听说明天是七夕。

  那么,七夕快乐。

  许个愿:希望在七夕当天,新文收藏突破777。

  还差75个,没收藏的小可爱,加油啊,为你们疯狂打call!加油!

  ps:客户端还是搜不到,从作者其他作品那里进入哦。

  ☆、307:万众瞩目,求婚【七夕快乐】

  小安,好久不见。

  这么简单的六个字,却让金佑安心口荡起一圈涟漪,他看着陶夭,一时间忘了说话。

  有些事,一开始没说出口,后来便很难说出口。

  就像其实认识这件事,就像我喜欢你这件事,憋了许久,原本以为见上面总有机会说,后来以为一起拍戏总有时间说,可眼下《青春》都已经上映,他想说的那些话还是没说。

  嗨,我是路边那个乞讨的小男孩。

  谢谢你的烤红薯。

  我不是金佑安,只是小安。

  小姐姐,我一直都记着你呢。

  很喜欢你。

  因为这喜欢,他甚至突兀地中断了原本蓄谋已久的报复计划,放下了那一度让他无法入眠的怨恨。

  “喂。”手肘被人突然撞了一下,金佑安回头对上靳雯僵硬的脸色,后者笑道,“发什么愣呢?”这人,先前在剧组的时候就老看着陶夭走神,眼下电影都上映了,这毛病还是没改。

  金佑安回过神,微笑着说:“第一次见陶夭姐姐穿晚礼服,很漂亮,显得个子高气质好。”

  “谢谢啦。”陶夭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金佑安抿起了唇角笑。

  边上,凤奕眼见两人寒暄完毕,抬手腕看一眼表,提醒说:“再有两小时开始,可以走了。”

  “祝你们好运。”耿宁说。

  这种场合经纪人去一个足够,他留守公司。

  “谢谢宁哥。”陶夭拿了羽绒服,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由衷地说。

  耿宁小幅度地挥挥手:“等着帮你庆功。”

  陶夭没谦虚,也朝他挥挥手,跟着其他人转身往电梯间走。感觉起来,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豪情。

  一众人边走边聊,在公司门口坐上了保姆车。

  国内电影节三大奖项。菁华奖是政府奖,白玉兰奖是大众奖,金凤奖则偏向专业奖,挺有含金量,评委均是由业内资深影评人、导演、演员组成,能被提名,便已经说明演技被业内初步认可。

  这一次,《青春》剧组有四个提名,陶夭、金佑安和谢灵儿都算这个领域的新人,很不容易。

  车上,靳雯若有所思:“据说灵儿出国学习了?”

  自从《青春》杀青,谢灵儿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相熟的人中有传言,说是她出国学习去了。不过,上学还有个寒暑假,眼下已近年关,这人还没出现,挺让人纳闷。

  靳雯说话的时候看着陶夭。

  陶夭对她一笑,略微沉思着说:“好像说最近有什么考试,我也不太清楚,这几天没联系。”

  谢灵儿的确不在香江,不过倒也没出国,休学一年,一直在济宁岛养胎,预产期就在二月四日,除夕当天。

  不过,这些事她当然不可能泄露出去。

  靳雯哦一声,语气不无遗憾:“无故缺席,这个最佳女配角估计得花落旁家了。”

  “那姑娘还挺淡泊,估计也不当一回事。”凤奕笑着说完,看一眼手机备忘录,问陶夭,“金凤奖之后,《青春》在栏川电影节上还有两个提名,我们二十八日一早过去,你时间上没问题吧?”

  陶夭略想一下,摇摇头:“那两天没什么事,可以。”

  明天开始,她和程牧先前往海澜岛拍婚纱照,为期三天,正好二十七日早上回来,因为程氏集团年会就在二十八当晚,程牧肯定需要到场。这之后,基本上要安心准备过年了。

  不过……

  陶夭心念一转,笑着说:“金樱奖那个,我觉得希望不大。”

  金樱奖并非国内电影节奖项,颁奖地点在R国迦市栏川镇,俗称栏川电影节金樱奖,这奖项在国际上有点分量,可以用来衡量演员人气。说简单点,相当于国内电影中的白玉兰奖,最终获奖者由观众投票选出。《青春》是橙光今年主推的青春类精品电影,在R国上映后获得不少好评,也正赶上好时间,提名了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她这个最佳女主角,纯粹是因为角色人设正好戳中青春期女生泪点,博同情得来的。

  凤奕看着她,一本正经说:“能不能得奖在其次。第一次演主角能获得这个提名已经难能可贵了,我们重在参与。”

  “我知道。”陶夭点点头说。

  凤奕在备忘录里又输入几句话,开始和她讲一会走红毯注意事项,免得她出错。

  边上,靳雯和金佑安一直饶有趣味地听着。

  雪天路滑,一小时左右,保姆车缓缓地停在了红毯边上。

  隔着窗玻璃,陶夭瞧见外面人潮攒动,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了,下意识去抓座位扶手。

  扶手软软的,有点滑。

  她一愣,松手朝金佑安笑道:“抱歉。”

  一时出神,抓错了。

  金佑安原本正想下车,被她突然抓到也愣了一下,摇头后好奇地问:“姐姐在紧张?”

  “有点。”

  “我在呢。”金佑安朝她笑,语调稳妥,“一会挽着我胳膊,外面正好也在下雪,我们走快点,很快就进去了。”

  靳雯听见他这话扑哧一笑:“走快点?也不能太快了。”

  金佑安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这一下有些刻意的成分在里面,稍微缓解了一下陶夭突如其来的紧张,陶夭刚做好心理建设,又从车窗里看见前面的莫来和剧组摄影下车了。

  保姆车的车门缓缓开了,她定定神,裹着披肩下车。

  “陶夭!”

  “陶夭来了。”

  “还有金佑安,快拍!”

  “《青春》剧组一起来了,提名三项奖。”

  “拍啊!”

  “以为她和程老板一起来呢。”

  “管她跟谁,拍就对了!”

  陶夭的高跟鞋踩在红毯上那一刻,她听到了两侧潮水般的声音。

  记者们有些躁动。

  寒风飘雪里守了好几个小时,难得等到这热搜神器,一个两个就跟突然打了鸡血似的。

  陶夭=热搜=流量担当,这眼下是娱乐圈公认的,尤其最近她和程牧好事将近的绯闻炒的如火如荼,那随便拍几张美照传上网都是赚点击的不二法宝,娱乐圈其他女星完全望尘莫及。

  再说,人家这次身上可扛着两个提名呢。

  凭借《泱泱华夏》凤尧兄妹俩提名最佳新人奖,又凭借《青春》里戚洁角色提名最佳女主角奖,别提多春风得意了。《青春》的网络评分在8。5以上,票房破十亿,这人已经是树立了良好口碑的十亿票房女王,今晚一获奖,妥妥地再产生一项新纪录。

  最年轻的金凤奖影后!

  记者们看着她,觉得她眼下就跟已经得奖没什么两样,每走一步,那身上都能散发出圣洁迷人的光。

  隆冬腊月,明星们走红毯的速度其实比以往快一些,以往那些在红毯上花样百出的镜头争夺战都不存在,实在太冷了。

  外场主持声音微抖道:“现在走上红毯的是《青春》剧组。最终票房突破十亿大关,网络好评如潮,《青春》作为年度青春校园类精品电影,此次总共有最佳摄影、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三项提名……”

  陶夭和金佑安在红毯上停下两次让记者们拍照,拍完照,走到签名板上签名入场。

  转身之际,红毯另一侧传来尖叫声。

  两人下意识转身,远远地瞧见傅远弯腰扶起了扑到他跟前地面上一个女记者,低头说了句什么。

  距离太远,当然听不清。

  不过想想也知道,《泱泱华夏》剧组这一出场,无比轰动。

  陶夭收回视线,挽着金佑安步入温暖的室内,她和剧组其他人一起,坐到了安排好的位子上。

  金凤奖颁奖典礼是全程直播,看见她就坐,电视机电脑跟前的许多粉丝都颇觉遗憾,原本以为她会和程老板一起呢。

  这一会,程老板连个影子都没见,好没劲哦。

  郁闷过后,有些人难免怀疑,很快在评论区发言说:“不会是逼婚吧,讲真,自从陶夭粉丝见面会以后,多半都是她在秀恩爱呢。”

  这言论竟然惹来不少赞同。

  很快,评论区热闹了。

  “是啊,感觉程老板现在低调了许多。”

  “程家虽然家大业大,那欧阳家也不弱啊,欧阳大小姐这身份,逼婚没毛病,毕竟两人都那啥了嘛。”

  “陶夭最近秀恩爱次数明显大增。”

  “感觉有猫腻。”

  “别BB了,程老板出现了。”

  这句话让评论区网友刷留言的速度大减,都去关注直播了。

  直播画面里,程牧一出现明显引发场内一波骚动,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娱乐大佬。

  论起来,这是他和陶夭第一次视频同框。

  万众瞩目之下,他和几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寒暄过后,一边抬步往座位边走,一边抬眸扫视。

  很明显在找人的样子。

  姿态看上去,颇有些漠然冷淡。

  不过,这姿态在他目光落到某一处的时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他愣了一下,不悦地撇了撇嘴。

  场内直播,明星云集,偏偏他这个小动作非常抓人。

  “呦呦呦,程老板吃醋了。”

  “就问问刚说不在乎的那些人,打不打脸!”

  “哈哈,夭夭在和金佑安咬耳朵。”

  “撇嘴的小动作好迷人哦!”

  “程老板是我本命!”

  “程老板是我爱豆!”

  “程老板是我男神!”

  “啊,走过去了。”

  “这大步流星的样子哦,帅!”

  “哈哈!”

  评论区一波欢呼之后,直播里,程牧站着和莫来说笑了两句,再然后,莫来起身,他坐到了莫来的位子上。

  这之后,全程高甜!

  粉丝们甚至觉得,《青春》一连错失最佳摄影和最佳男主角都无所谓了,看这两人就够了,电影节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直播里:镜头第一次扫到两人,两人不知何时十指紧扣,陶夭纤细莹白的一只手被男人握着,搁在他腿面上;镜头第二次扫到两人的时候,《青春》剧组错失最佳摄影奖,程牧低头说话,陶夭轻轻点头;镜头第三次扫到两人的时候,主持人宣布给傅远颁发金凤终身成就奖,陶夭一脸笑容在鼓掌,程牧也在鼓掌,目光却始终黏在陶夭侧脸上,身子也倾斜着朝她;镜头第四次扫到两人的时候,《泱泱华夏》剧组领衔主演赵克获最佳男主角奖项,程牧鼓着掌,肩膀倾斜压低,又在对陶夭说话。

  前面这一段时间,镜头扫到两人四次,每一次,程牧的注意力都在陶夭身上,举止看似随意,却饱含柔情。

  网友直呼不科学!

  此刻,直播里,镜头第五次扫到陶夭。

  灯光璀璨的舞台上,女主持人拿着手中卡片,看着她大声宣布:“第三十一届金凤电影最佳女主角,陶夭!让我们将掌声送给她!截至今日,金凤电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后!”

  “恭喜陶夭!恭喜《青春》剧组!”男主持人声音沉稳,“让我们将掌声送给这位年仅十九岁的金凤奖影后!恭喜!”

  全场镜头汇聚,将陶夭微微错愕的那张脸在屏幕上无限度放大。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边上的男人。

  程牧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女主角,去领奖。”

  陶夭咬唇,看向舞台。

  剧组一连错失两项大奖,她没经验,心里自然忐忑起来,完全没想到反转来得这样快。

  身后,恭喜之声如潮水涌动。

  舞台上,超大显示屏里定格了她的脸。

  主持人笑容满面。

  掌声雷动。

  她在这震耳欲聋的掌声里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陶夭这样子,是觉得很意外吗?”边上,女主持人温和的声音慢慢地拉回了她的思绪。

  陶夭定定神,看见下面扬起一片善意的笑脸。

  许多束灯光照亮她所处的舞台,照亮她素白的脸,照亮她周围,她抬手拢了拢耳侧的碎发,恍惚笑着说:“是啊,很意外。”她说意外,脸色却还算淡定,一点不像其他很多初次登上这个舞台的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直到傅远站在她眼前。

  金凤惯例,会由和得奖人有些渊源的业内前辈将奖杯送到得奖人手中,她的这个前辈,是傅远。

  就在刚刚,主持人笑着调侃他,因为一旦他有提名,这奖项绝对跑不了。为了给其他人多点机会,金凤奖组织委员会一致决定,破格给他这个劳模颁发终身成就奖,此后不再授奖。

  傅远将奖杯递到她手中,笑着说:“最佳女主角,恭喜。相信终有一日,你能超越我。”

  陶夭目光含泪:“谢谢您。”

  傅远张开手臂抱了她一下,拍拍她肩头。

  陶夭目送他下舞台,低头站定,整理了一下情绪,举起奖杯,一手握着话筒,缓缓开口:“一座奖杯,弥补了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满。我开始相信,对努力过的人来说,成功和幸运也许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感谢诸位前辈认可我喜爱我,让我得到这个奖;感谢导演和剧组所有人教导我指点我,让我走近这个奖;感谢奕哥和所有关心我的人,让我在一路走来的这段日子里,不断进步;感谢所有的桃花,是你们给了我越来越多的自信。感谢所有人,是你们,共同锻炼了现在这个我,无以回报。”

  话落,她面朝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主持人率先鼓起掌。

  相比于好些在这个舞台上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前辈来说,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表现出超出人想象的控场力。

  满场掌声是证据、是肯定,也是荣耀。

  经久不息的掌声后,主持人看着她,笑着问:“都没什么想对程老板说的吗?他一直在下面注视着你。”

  这句话顿时将场内气氛推到高氵朝。

  陶夭抬眸望去,不知为何,眼眶里溢上了泪花。

  她眨眨眼,抿唇问:“有点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么,能上来带我下去吗?紧张,脚麻了。”

  “噗!”

  “哈哈!”

  边上女主持人在满场哄笑中朝搭档开口:“感觉这才像十九岁。”

  她话音落地,视线里,程牧笑着站了起来。

  他在全场瞩目中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分外沉稳。

  等他很快走上舞台,主持人也没说话,和全场以及场外电视电脑前所有观众一起,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程牧在陶夭一步开外站定,他目光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他,一手插进裤兜,很快又抽出手,笑着说:“万众瞩目的舞台,我的诚意。”

  “夭夭,我爱你。”他一手托起璀璨夺目的水蓝色心形钻石,突然屈膝半跪,仰起头,请求说,“嫁给我。”

  这一刻,全场诡异地静了下去。

  陶夭呆在原地。

  她边上,男主持人适时地扶了女主持人一把,错愕失语。

  他没看错。

  所有人都没看错。

  这个一贯站在香江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这样大而美丽的舞台上,单膝跪地,求婚了。

  ------题外话------

  因为今天没人帮阿锦带宝宝,所以熬夜写了这一章。

  来自七夕的礼物,或者说,狗粮。

  \(^o^)/~

  祝大家幸福快乐。

  今天应该没有二更了哈。

  别忘了继续收藏新文,777,我要突破777,哭唧唧。

  ☆、308:丢手机引起的开年大戏【一更】

  惊天动地。

  这一刻,现场也罢,电视电脑前也好,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感受。

  程牧这一跪,堪称惊天动地。

  那是从小含金汤匙出生,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男人,是香江金字塔最顶层的那几个人之一,是制定和玩转社会规则的人。他的头颅和膝盖,都是高贵的,而他这个人,也向来被仰望。

  现在,他却低下头颅,屈下膝盖,仰视一个女人。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却在发生进行着。

  静。

  舞台上,观众席,屏幕前,这些所有地方的地方都足足静了好一会,似乎所有人一起默契地开启了静音模式,只想确定这一幕是真是假。

  陶夭听见了自己喉咙滚动的声音。

  几乎在瞬间,眼眶里滚出泪,热热的,流过脸颊。

  如果说这段感情里她曾经委屈过气恼过,怀疑过伤心过,那么这一刻,随着他这一跪,所有负面的那些情绪,彻底地烟消云散,连一丝一毫也不再有。并非是因为虚荣,也并非那直白却戳人心的我爱你三个字,而是因为那一句:“万众瞩目的场合,我的诚意。”

  他一定蓄谋已久,也一定期盼已久。

  因为自己曾经一句戏言,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求婚。

  这以后,哪还会有人怀疑呢?

  无论是欧阳家,还是网友,无论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还是因为距离太远而只能一直猜测两人状态的那些人,没有人再会怀疑。

  这是心甘情愿的态度,这样恳切认真的诚意,足以让所有不甘的揣测和谣言不攻自破。

  他爱她,昭告天下,屈膝求婚。

  璀璨灯光照耀着,陶夭一手握着奖杯,泪光楚楚,神色定定地看着她,嘴唇阖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崩溃。

  很奇怪,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无助,崩溃。

  很局促。

  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唇,眼泪又出来,和着含糊不清的一句话:“起来,你起来。”

  程牧胸腔里情绪涌动。

  他也不曾想,自己这举动会让她如此失控。

  到底是小丫头哈,容易感动。

  他一双眸子在灯光下越发深黑明亮,没有平素那般深沉难懂,也没有丝毫的锐利、冰冷、淡漠,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出来,唯有温柔,那温柔的深情浸润他眼角眉梢,让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都显得温和缱绻。

  男人这样的神情,其实是有些戳心的。

  英俊而动人。

  边上看着两人,女主持都有点失态而说不出话,或者说,强烈的惊叹和艳羡让她无法成言。

  霸道强势的男人一旦动情,简直会要人命。

  她暗暗喟叹,眼看着程牧突然笑了一下,他牵过陶夭一只手,将那一颗非常有分量的鸽子蛋套进她右手无名指,临了,手指松松地握着女生纤细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落了一个吻。

  陶夭用拿着奖杯的那只手手背抹着泪。

  满场掌声雷动。

  程牧起身将她拦腰横抱起,微微侧头,对着话筒说:“耽误了大家几分钟时间,抱歉。感谢你们做这个见证,让我抱得美人归。顺带强调一下,我们很好,真心相爱,没有逼婚,以后也不会有离婚、家暴、第三者。婚期定在阳历三月二十九日,届时,程氏集团旗下所有餐厅五二折优惠三天,凡用餐顾客凭结账单领取定制礼品一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陶夭的喜爱和支持。”

  “五二折?”

  “程氏旗下多少餐厅?”

  “这广告我给满分!”

  “离婚、家暴、第三者,哈哈。”

  “就喜欢这一款简单粗暴。”

  “不晓得定制礼品有什么诶,顿时好期待。”

  “这个公主抱不要太帅!”

  几乎在程牧话音刚落的同时,网上因为他这段话掀起一轮热议,几分钟而已,程氏集团旗下餐厅跃入实时热搜前十名。网友们激动地讨论了一番后,好些人热情高涨地截图这段话@了华安集团相关官博,打趣说:“接下来就看欧阳家的了,坐等。”

  谁也没想到,这一波@很快见了成效,翌日上午,华安集团收到@的各官博发出公告:“三月二十九日当晚,华安集团旗下所有酒店住宿六六折,凭入住票据,所有顾客均可领取定制礼物一份。欧阳老先生称:当天所有营业额将一起捐献给@华夏慈善协会,为大小姐积攒福德。”

  这公告一出,网络上自然又一片哗然。

  不过,这一波热潮没持续几个小时,便被更大的风波给取代。

  陶夭丢了手机。

  这一晚颁奖典礼上,她凭借《青春》和《泱泱华夏》先后获得了金凤奖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新人奖,成为了金凤电影节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后,同时,也是历届最佳新人奖获得者里最年轻的一位。

  一炮而红。

  和前面各种红火比起来,这是真正的一炮而红。

  十九岁的她,凭借这个圈子里颇有分量的两座奖杯,经历了市场和业内专业人士的双重检验后,成为了华语影坛新生代女星里最具实力、最具人气、最具话题度的一位。

  许是因为意外、惊喜和感动接踵而至,颁奖典礼结束后,她离开会场的时候,忘了手包。可,和丢东西相比,更让人郁闷的是:等她发现自己丢了手包,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纠结无果,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飞机。

  ——

  十一点,海澜白云机场。

  陶夭一行人刚准备坐上酒店来接的专车,程牧、凤奕和徐东的电话先后响了起来,吓人一跳。

  “行,知道了。”

  “嗯。”

  “先这样。”

  三个人俱是简短地说完,挂了电话。

  齐齐看向陶夭。

  陶夭丢手机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束手无策,对可能出现在网上的风波也早有心理准备。

  陶夭被三人看得头皮发麻,干笑着问:“手机的事?”

  程牧叹一声:“先上车吧。”

  陶夭:“哦。”

  她和程牧坐了前面一辆车,一上车,陶夭便用新手机登录微博,饶是有心理准备,仍是被热搜榜狠狠吓一跳。

  热搜第一:陶夭程牧,视频告白门。

  热搜第二:傅远隐婚。

  热搜第四:程氏集团、孟明川。

  热搜第五:苏瑾年、谢灵儿怀孕。

  热搜第六:傅远、金凤终身成就奖。

  热搜第七:金凤电影节,程牧下跪求婚。

  热搜第九:华安集团酒店优惠。

  热搜十一:程氏集团旗下餐厅五二折。

  热搜十三:欧阳杰、慈善。

  热搜十四:程家人物关系梳理。

  热搜十六:第三十一届金凤奖电影节。

  热搜十七:陶夭,三公子。

  热搜榜实时热搜前二十名,因为她而产生的相关话题占了大半,傅远、孟明川、苏瑾年、谢灵儿无一人幸免,全部躺枪。

  看着手机,陶夭顿时:“……”

  难以形容的热闹。

  有网友评论说:“这是微博上线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微博应该给陶夭颁发特殊贡献奖。”

  网上将这件事称为:“一只手机引发的2016开年大戏。”

  陶夭手机里微信群就有好几个,她和程牧的日常打情骂俏,和傅远、孟明川、孟乐乐、孟安安的私下称呼闲聊,和谢灵儿、苏瑾年关于那个孩子的讨论,甚至,她和网文大神三公子有私交,这所有所有的事,都因为丢手机这件事被曝光,影响力无法估量。

  傅远已婚,隐婚,是程牧已逝姐姐的丈夫。

  孟明川是程家私生子,哦不,人家母亲现在已经转正了。

  陶夭和程家一众人私下关系分外融洽!

  程老板在陶夭之前是处!

  苏瑾年和谢灵儿孩子都快出生了!

  陶夭是个小说迷,和网文大神三公子私交甚好!

  这一切的一切,不,应该说这其中任何一条消息扔上网络都是重型炸弹,毕竟,陶夭、苏瑾年、傅远、孟明川、程牧、三公子,这一个个的,原本都是网络流量担当。

  网上乱成一团。

  网友在一番“6666666”、“啊啊啊啊啊啊啊”之后,齐齐表示:“完全被炸得找不着北,我想静静。”

  信息量太大,竟然不知道该感慨哪一条?

  ------题外话------

  今天早上,下楼取快递。

  结果,冻成狗!

  回来后,坐在温暖的室内码字。

  突然觉得,前所未有地爱你们!因为大家的支持,阿锦能坐在最舒适的环境里,自己安排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以此获得收益,尚算满足的生活。

  并且还有你们的爱!

  反正,表白,爱你们,今天特别特别爱!么么哒!(* ̄3)(ε ̄*)

  ☆、309:他是我四嫂【二更】

  看着手机,陶夭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纠结沉吟半天,她看着程牧,声音小小地问:“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先挨个道歉?”

  程牧默了一下:“可以。”

  他的发誓视频其实无所谓,这件事里其他人受到的影响比他受到的影响大得多。首先是傅远,粉丝那边肯定有被欺骗的感觉,不过程敏已经去世,逝者为大,应该没人会用这个指责他;其次是孟明川,那人一贯走浪荡不羁路线,应该比较介意隐私被曝光;最后是楚原、苏瑾年和谢灵儿,楚原倒不至于受什么大影响,谢灵儿和苏瑾年这件事最难让粉丝接受。

  陶夭和他考虑的一样,最先用自己新手机给谢灵儿打电话道歉。

  电话占线许久,好一会打通,她声音抱歉:“我是陶夭,那个,这是我新手机号码。”

  谢灵儿在那边叹口气:“我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啊。”

  “没事儿,早晚也得曝光。”谢灵儿语调随意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无奈道,“不过我说你这手机丢得可真够轰动的。”

  “对不起。”陶夭颠来倒去就只能说这三个字。

  谢灵儿一愣:“好啦好啦,说了没生气。我现在预产期临近,眼看着要生了,不能生气。”

  “听着你心情不错。”陶夭松口气。

  “不用削皮了。”谢灵儿在那边突然说道。

  陶夭啊一声,回过神来试探着问:“苏瑾年在你那?”

  “嗯。”谢灵儿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刚才他妈和我妈一直打电话过来,烦死了。”

  “他妈……说什么啊?”

  “还能说什么?让我们结婚啊之类的,谁鸟她。”

  陶夭笑了笑,很快挂了电话。

  这么长时间了,周宛平自然有法子知道那一晚苏瑾年其实和谢灵儿,也晓得了谢灵儿怀孕的事,除了补救,还能怎么样呢。不过谢家财大气粗,谢灵儿父母又爱女如命,一切都在依着女儿的意思来。眼下,谢灵儿虽怀孕,却在结婚一事上从来没松口。

  周宛平谋划了一圈,到头来,遇上了一个让自己完全没辙的未来儿媳妇,至于苏瑾年,他对谢灵儿一直怀有愧疚,当然一切按着她的意思来,眼下,似乎硬气得不得了。

  这结局,陶夭始料未及。

  造化弄人吧。

  “怎么,还想呢?”边上一道阴测测的男声突然响起,一瞬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陶夭朝他笑笑:“就是有点感慨。”

  程牧伸手揽她入怀。

  陶夭靠在他身上,又给孟明川、傅远、三公子先后打了一个电话。

  那三个自然没办法和他计较,只说没事,顺带着还叮咛她保持好心情,美美地拍婚纱照。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三个电话完,陶夭叹了一口气。

  程牧在边上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你和那什么三公子,还一直在聊天?关系不错啊。”

  “……”陶夭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难言之隐?”程牧勾唇笑。

  陶夭重重地咬了一下唇,覆唇在他耳边说:“他是我……四嫂。”

  “什么?”程牧不懂她在说什么。

  陶夭纠结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两个手的食指做着亲亲的动作,一边眨眼一边说:“就是这种关系啊。”

  她神情古怪,动作却带着一股子小女生的天真烂漫。

  程牧着实愣一下,待最终反应过来,嘴角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轻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没发表什么看法。

  陶夭略微想了想,叮咛说:“要保密啊。”

  程牧拧一下她的脸,若有所思:“你最近让我保密的事情有点多。”

  陶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笑着钻进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哼唧着说:“那我不管,反正让你保密的都得保密。”

  程牧将她狠劲揉了一下,抬眸朝车窗外。

  天气很好。

  他顺手降下半扇车窗。

  习习凉风吹了进来,陶夭顺势扭头,目光里,蓝蓝的天空高而远,一片澄澈,大团的白云好像被扯开的棉絮一般飘散着,悠闲自在。蓝天白云下,连排的绿树掩映间露出低矮而富有特色的屋舍。

  海澜岛度假天堂的美誉,实在名不虚传。

  她看着一闪而过的景物发出几声惊叹,扭头在程牧英俊的侧脸上啵了一口,而后,心满意足地贴身抱住他的腰,声音轻而缱绻:“这么漂亮的地方,太适合拍婚纱照了。”

  程牧用鼻尖蹭着她额头:“你这么漂亮,在哪拍其实都差不多。”

  “嘴上抹了蜜呀?”

  “舔舔?”程牧话音刚落,脸一偏,将她整个人挤进了角落里,缓慢而温柔地吻了起来。

  开车的司机猝不及防被塞狗粮,默默地将车子开到了酒店。

  一众人比预先时间晚到,到酒店以后很快吃了午饭,便一起前往第一个取景地点拍摄婚纱照。

  婚纱照这种东西,成品好看,拍摄过程却实在不美。

  整整三天时间,一众人均是天刚亮就出酒店,晚上才精疲力尽而归,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到最后,陶夭忍不住感慨说,这辈子再也不拍婚纱照了。当然,这本来就不恰当的说话被一众人狠狠取笑了一通。

  三天的拍照之旅结束后,众人乘二十八号最早的飞机回香江。

  R国栏川电影节在即,陶夭和凤奕两人在机场和《青春》剧组其他人汇合后就得坐飞机前往,时间紧张到都没办法回家。

  机场大厅,陶夭远远地看见金佑安一行人,笑着挥了挥手。

  ------题外话------

  这次没写拍婚纱照的过程。

  (⊙﹏⊙)b

  前面几个文老写这个,想避免重复的感觉,捂脸。

  ☆、310:连理枝【一更】

  剧组这一次在栏川电影节提名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不过出席颁奖典礼的有四位,莫来、陶夭、金佑安和覃旭。

  金凤电影节上《泱泱华夏》包揽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最佳男配角、最佳新人五大奖项,以至于《青春》和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失之交臂,金佑安算挺可惜。不过,年后正巧赶上两年一度的白玉兰电影节,凭借他的超高人气,最佳男主角基本上跑不了。

  眼下机场见到,他仍是那副温暖和煦的样子,状态很好。

  周围,人来人往。

  一众人在保镖护佑下说了几句话,准备过安检。

  陶夭抬手朝程牧挥了挥,笑着说:“那我走啦,你路上小心。”四下都是人,她不好意思拥抱。

  程牧看着她略有羞意的神情,点点头:“明天见。”

  临近春节,他们过去参加了今晚的颁奖典礼,明天中午会乘飞机回来,并未打算在那边多加逗留。

  不过分开一晚上而已。

  陶夭这般想着心里那股子不舍就淡了许多,跟众人离开。

  程牧目送她过了安检,高举手挥了挥。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一扇安检门,陶夭定定地望了他一眼,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子惆怅。

  应该是快过年了吧。

  本该团圆的日子,分别总让人失落。

  她叹口气,两指并拢按在唇上,看着程牧递出一个飞吻,也和他一样,高高地举起手挥了挥。

  边上,覃旭的经纪人江明笑着说:“你和程董感情真好。”

  陶夭轻轻一笑:“嗯。”

  因为窦薇薇的事情,她在剧组和覃旭很少打交道,两人一直处于下了戏就不交集的状态。覃旭演技尚可,窦薇薇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倒也没有再对她展现出任何不满。《青春》大火,他也算水涨船高,是江明眼下着力在捧的小鲜肉,人设标签是:“专注雕琢演技、话少寡言的新生代男演员。”

  陶夭收回思绪,加快步子往候机厅方向走。

  时间原本就挺赶,他们一众人在候机厅等了十几分钟,和同一班前往R国的旅客一起登机。

  头等舱一片静悄悄。

  陶夭打着哈欠,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

  下午四点半。

  一众人几经周转,到了栏川镇。

  R国三面环海,迦市栏川镇便是临海小镇,每年举办的金樱电影节带动了经济发展,眼下已经成为了国际上富有文化和地域特色的著名旅游景点之一,每年电影节前后,游人如织。

  陶夭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坐车都没什么精神。

  这几日从早到晚拍婚纱照,她整个人有一种精力透支的感觉,尤其每次一松懈下来,会觉得非常疲惫。

  她戴着墨镜,一路打着哈欠进了酒店房间。

  剧组的化妆师王燕妮跟了来,眼见她神色倦倦,笑着问:“是不是觉得累?距离颁奖典礼还有两小时呢,要不你趁这时间小睡一会。”

  其他人都等着呢,怎么好意思?

  陶夭摇头笑笑,说:“没事儿。难得过来,一起出去走走也好。我去洗把脸,出来了上妆。”

  “那行。”

  王燕妮眼看着她进了洗手间。

  相识也有半年时间了,越是相处,越觉得这人好相处。最起码无论她的身份地位如何变来变去,这性格也一如既往。

  才十九岁的姑娘嘛,不骄不躁,难能可贵了。

  洗手间传来水声。

  王燕妮帮着陶夭取出了一会要穿的礼服。

  R国算不得幅员辽阔,境内大多数城市受到季风气候的影响,终年温润,迦市的冬天均温也在15°以上,没有香江那般寒冷。

  陶夭准备了一件长旗袍。

  她从洗手间出来,王燕妮正在看衣服,头也没抬地犹豫着问:“这是张靖宗老先生的作品?”

  张靖宗,出身旗袍世家,家里祖辈都是以手工裁制旗袍闻名于国内服装界,眼下已经销声匿迹五六年之久,圈子里有传言,说是他因为老妻去世心灰意冷,住进终南山当隐士去了。

  王燕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克制的激动和惊叹。

  她眼前这件旗袍是奶白色,素淡典雅,可一旦稍微偏转在灯光下,便有隐隐的波纹浮动而出,美丽至极。旗袍上唯一的点缀是一种写意枝蔓,交错在领口位置,有一股子缠绵的美。

  陶夭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寥寥几笔的枝蔓上,笑着说:“这是连理枝,老先生手绘的。”

  “连理枝?”王燕妮又定睛看了两眼,喟叹说,“连理枝又名相思树、夫妻树、生死树,都说老先生和亡妻伉俪情深,难过呢,这寥寥几笔的图案栩栩如生不说,感觉起来都有一股子缠绵意味。”

  听她这么说,陶夭对这件旗袍也有了几分珍视。

  说起来,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穿旗袍。两个人一边说着话,她小心翼翼地将旗袍穿上。

  感觉起来,穿了件稀世珍品。

  ------题外话------

  断更来第一次客户端推荐,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编辑说万更。

  然后,阿锦吓得写不出来了。

  哇一声哭出来。

  据说不万更会随时撤推荐,现在仍在懵逼,下午会一直写。

  六点请刷二更。群么么

  ☆、311:玩个游戏吧。男生突然说【二更】

  灯光下,女孩美得令人窒息。

  王燕妮在这一行也有了些资历,平时又热衷于关注化妆服饰方面的讯息,眼光算很高了。

  可这一次,完全被惊艳到。

  陶夭个子高,肩宽腰细腿长,身材匀称窈窕却没有很夸张的那种前凸后翘,一切都在刚刚好的状态上,算得上天生的衣服架子。

  这件美丽的旗袍原本是为她量身定做。

  王燕妮一时间甚至觉得恍惚,不清楚是因为旗袍所以显得女生精致的面容都充满了温柔典雅的意味,还是因为人本身比较美,让这件旗袍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韵致风情。

  这姑娘才十九岁,却压得住这么挑人的衣服。

  “真是让人惊艳啊。”回过神的王燕妮上下打量了几眼,笑着说,“我先给你上妆吧,今晚指定艳压全场。”

  陶夭扑哧笑了:“那你还是给我弄个淡妆得了。”

  她笑起来凤眼儿轻轻挑了一下,身子轻晃,东方女子的曼妙姿态便在这一晃里显露无疑。

  一颦一笑都惹人。

  王燕妮先前看过《泱泱华夏》,惊叹于陶夭身上那股子锐利沉稳不露锋芒的男子气度,眼下对上这样一个她,突然觉得,这世上大抵就是有这样一种上天的宠儿,雌雄莫辩,活色生香。

  两个人在房里逗留了半个小时,王燕妮给陶夭上好妆。

  临近六点,一行人出了酒店,坐上了电影主办方准备的保姆车,前往颁奖会场。

  车上,凤奕难得多看了陶夭两眼。

  他一贯对女人不感冒,这多余两眼里饱含欣赏,让陶夭在忐忑之余多了两分窘迫,轻声问:“这么穿会不会太扎眼?”

  “在外媒之中留下个印象,挺好。”凤奕说。

  陶夭淡淡一笑。

  边上金佑安突然道:“姐姐这样子很美。”

  “是不错。”覃旭罕见地开口。

  一车人都突然夸赞起她,陶夭平素性子再稳也有些脸热,说了句谢谢便不再开口。

  酒店距离会场不算远。

  没一会儿,保姆车缓缓地停在了会场外。

  外面,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陶夭深呼吸了一下,正要下车,车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金佑安朝她伸出手心,笑道:“慢一点。”他不知何时从另一边下去了,此刻这微微躬身的模样十足绅士。

  陶夭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中,抿着唇,侧身下车。

  旗袍配高跟鞋,仪态很重要。而她甚少穿这样细高跟的鞋子,心里也的确担心一不留神出丑。

  两个人站到了红毯上,跟剧组其他两人一起,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面带微笑地往前走。

  “中间那个女孩是?”

  “这是华夏来的剧组?”

  “快拍!”

  “罗伯特导演的《求生》,有印象吗?”

  “那个华夏新人女演员?”

  “哦,人家前几天刚拿了华夏金凤奖影后和最佳新人。”

  “她身上那件衣服美得像艺术品!”

  “拍吧!”

  一路走过红毯,许多讨论声入耳,有一半陶夭基本上能听懂,余光瞅见不少人在拍照,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由于国情等各方面影响,国内剧组在走出国门之后经常遭受冷待,相关消息屡见不鲜。

  他们这情形,算不错了。

  几个人在签名版前短暂逗留,入场后,陶夭觉得自己后背微微有些湿,手心也是,大冬天出了细汗。

  她松开挽着金佑安手臂的那只手,落座后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心,听见边上金佑安说:“也给我一张。”

  陶夭递了张纸巾给他。

  金佑安拿纸巾沾了沾额头,抹去细汗。

  两个人已经搭档拍过戏,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也不是第一次,可,他就是没忍住紧张了。

  额头手心都是汗。

  整整十年。

  今天是一月二十八日,距离他第一次遇上这人的那个冬夜,过去了整整十个年头。

  他记得那一年,冬天很长,一月二十八日已经在年后,玉川却下着雪,那一年雪下了很久,最长的一次,一连半个月太阳公公都没露出一个笑脸,也是在那个冬天之后,他人生发生改变。

  时间久远,可总有些事,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

  比如她。

  比如程牧。

  比如赵威。

  比如徐东。

  他生命里四个贵人,他们在同一年出现,眼下一个死去,另外三个却无一例外,对他全无印象。

  十年呢,是很久,所以没人记得他。

  耳边主持人声音激越,金佑安却只觉得恍惚,慢慢地,他捏紧了手中那张擦了汗的纸巾,纸巾最后在他手心里变成了小小硬硬的一团。

  时间一分一秒递过去。

  莫来错失最佳导演。

  之后,陶夭错失最佳女主角。

  这情况一众人有心理准备,却难免觉得丧气,直到颁奖典礼结束,四个人都没多说什么话。

  凤奕几人等在外面,已经得知结果,看见四人并未再多问什么,而是轻松地笑着说:“一整天下来饿坏了,刚刚订好了餐。”

  “走吧。”陶夭打起精神说。

  凤奕又看向莫来。

  莫来是经过起起伏伏的人,虽说错失最佳导演,却也很快地调整好了情绪。笑着说:“得了,走吧。”

  餐厅距离会场不远,一众人步行过去用餐。

  用餐的时候,金佑安坐在陶夭左手侧,陶夭偶尔用余光撇过去,感觉他有点心事重重。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似乎从离开香江机场,这人便一直是这样一副样子。

  胡思乱想着,陶夭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

  事实上,她都没注意自己都吃了什么。

  人是情绪的动物,也特别容易受到边上人情绪的影响,变得失落或者恍惚,她觉得自己这一晚就是如此。

  因为距离近,而金佑安身上的情绪太明显。

  十点一刻,一众人出了餐厅,走路回去。

  夜晚的栏川其实有点冷,海风吹上岸,让迷糊的人都生出几分清醒,清醒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众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陶夭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肩头突然一暖。

  金佑安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笑着说:“夜里冷,别感冒了。”

  这一幕落到边上凤奕和靳雯眼中,两人均是叹了一声,默契地走到了前面去,和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靳雯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奕抬眸,声音淡淡的:“重要吗?这个。”

  靳雯:“……好吧。”

  的确不重要。

  这世上多得是痴男怨女。

  他们两人也见的多了,难得默契地给金佑安和陶夭一点说话的空间,不过是心里存留的那一丝怜惜作祟。

  少年无疾而终的暗恋,美好又惆怅。

  陶夭和金佑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

  等发现端倪,临近十一点。

  街道上,凤奕脸色紧绷地盯着眼前的保镖,不可思议地问:“什么叫你们也没注意?”

  “好像是金佑安说没吃好,让欧阳小姐请他吃两串烤鱿鱼,两个人去路边摊了。”

  “然后呢?”

  “围着的人很多。”

  “那也不会凭空消失了!”凤奕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另一个保镖迟疑着道:“可能年轻人贪玩。”

  “你放屁!”凤奕没忍住爆了粗口。

  金佑安和陶夭在外面都是偏文静的性子,尤其眼下在异国他乡,那两人去哪了,会和众人连个招呼也不打,电话还没人接。

  “喂!”边上靳雯的声音突然将凤奕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靳雯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定定神开口问:“你们人在哪呢?”

  那头没人说话,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靳雯愣了愣:“金佑安?”

  “是我。”

  靳雯松口气,又问:“你和陶夭去哪了?”

  “玩个游戏吧。”男生突然说。

  靳雯又是一愣,语调微微变了:“你说什么?”话落,她下意识拿下电话,开了免提。

  男生笑着说:“让程董过来,他知道我们在哪。”

  “程董哪有那个闲心……”

  “会有的。”金佑安笑意消失,缓缓地开口说,“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送到海棠园的蛋糕。”

  “什么?”凤奕拧着眉问。

  “嘟——嘟——”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忙音。

  “挂断了?”靳雯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突然扭头朝凤奕,“他这怎么回事儿?什么蛋糕?”

  凤奕拧紧了眉头,冷声道:“再打!”

  开什么玩笑,大半夜的,程牧怎么过来?

  “哦。”靳雯应一声,连忙又将电话拨了过去。

  这一次,两个电话都关机了。

  她抬头看看凤奕,又看看边上的莫来、覃旭和其他人,一时间竟觉得有点茫然。

  这人什么意思?

  绑架吗?

  刚刚那头没有陶夭的声音,只有一个解释,她昏迷了。

  清醒状态下,她不可能和金佑安消失这么久。

  这一切让靳雯有些懵。

  事实上,不止她懵,周围一众人都觉得云里雾绕,偏偏,这迷茫之下又隐隐地产生了紧张。

  足有好一会,没人说话。

  ------题外话------

  十点半审核下班,可以睡前再刷一刷。

  /(ㄒoㄒ)/~

  ☆、312:看来是想做一个了断了【三更】

  夜渐深。

  街道上逗留的行人仍然很多。

  这几乎是一个狂欢夜。

  一众人静静地站在夹杂着咸潮气息的微风里,只觉得头疼。凤奕按着眉心,恍惚间甚至听到了某种轰隆隆的声音。

  “要不,还是通知一下程董吧?”良久,覃旭犹豫着说。

  凤奕抬眸看过去:“兵分几路,再找找。”

  怎么给程牧说?

  就算说了,那人也不可能连夜过来,香江飞往R国迦市最晚的航班在八点,早过了。

  先找找……

  他定定神,开始给几人分派区域。

  有些东西骗不了人,他相信金佑安对陶夭的感情在,那么,退一万步讲,事情都不算很糟。

  于是,一众人散开去找人。

  栏川镇并不大,可在人生地不熟交流还有点困难的情况下,夜里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十五分钟过去。

  半小时过去。

  一个多小时过去。

  等一众人最终原地点汇合的时候,十二点已过,一无所获。

  冷汗渐渐地爬到了每个人的鬓角上,风一吹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凤奕站在众人之间默了好一会,开口道:“我联系一下程董。”

  他转身去打电话。

  两国之间有一小时时差,程牧那边临近十二点,不过因为在公司年会上被敬酒颇多而他几乎来者不拒,这一晚,他有些醉意,睡得很沉。

  电话响了好一会,他拧着眉接通,懒懒唤:“谁?”

  那头一句话让他陡然清醒许多。程牧突然坐起身,硬邦邦地问:“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陶夭和剧组的金佑安,一起失踪了。”凤奕采取了保守的说法。

  程牧不耐烦地:“说清楚点。”

  凤奕将手机换了个手拿着,语调罕见地低沉:“晚饭后,我们一起回酒店的途中,他们俩去吃路边摊,之后就失踪了。”话说到这,凤奕想起了先前金佑安的话,语调迟疑,“两人失踪后金佑安打来过一个电话,说是让您亲自来找他们,还提到一个送到海棠园的蛋糕。”

  凤奕不明白这事牵扯上什么蛋糕,只能如实复述了一遍。

  程牧的声音却微微变了:“送到海棠园的蛋糕?”

  “是。”

  程牧许久没说话。

  “程董?”

  “我知道了。”程牧又静了许久,吩咐说,“你们先等在原地,我打个电话,稍后再联系你。”

  “行。”凤奕应声,再未多言。

  ——

  迦市,某高档住宅区。

  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啪。”

  男人按亮了床头灯,从床头柜里摸索出手机,眨着惺忪的睡眼,看清了手机屏幕上跃动的来电。

  来电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大晚上的!

  男人蹙眉接通电话,问:“你好,哪位?”

  “盛厅长吗?”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问候完,他用不太标准的R国话说道,“我是程牧。”

  男人足足愣了好一会,语调迟疑:“程队长?”

  程牧淡笑:“已经退伍了。”

  “哦。”男人起身下床,渐渐地将他的声音和记忆里高大冷峻的身影对上号,他到了窗边,开窗让冷风灌进来一些,声音温和而低沉,“以为这一生不可能再有您的消息了。”

  “有事情要烦劳您帮助,半夜打扰,实在非常抱歉。”

  “不打紧,请说。”

  电话里,程牧简单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男人专注听完,点点头道:“您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找。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和您联系。”

  “有劳了。”程牧又一次致谢,挂了电话。

  睡意全无,醉意全无。

  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很快又起身,给凤奕拨了电话过去。

  “好的,我知道了。”凤奕挂断电话,稍觉安心。

  “程董怎么说?”靳雯第一时间问。

  “说是联系了迦市公安厅长,对方稍后会联系我们,帮着找人。”凤奕说话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意外。

  程家在香江算一流豪门,倒是不曾想,几分钟的功夫,竟然能联系上这边公安厅的人。

  凤奕正想着,手里电话响起。

  ——

  此时,海棠园。

  程牧穿衣出了主卧,一边往书房走,一边给徐东打电话。

  徐东在凌晨两点赶到海棠园,同来的还有葛明清,葛明清带着金佑安的所有履历资料。

  书房桌上,烟灰缸里摁灭了六七根烟头。

  程牧将手里的资料一页页翻过去,并未发现丝毫不对。

  金佑安是孤儿,背景不能再简单,他的所有记录在案的经历基本上都是成名以后了。

  他拿出打火机,又点燃一根烟。

  看上去还算沉着冷静。

  也是,这么晚了着急无用,不如多做准备。

  徐东收回思绪,开口道:“已经订了明早第一趟过去的班机。”这是一句类似宽慰的话。

  “那男生喜欢她。”程牧突然说。

  有些事做不得假,比如眼神。

  《青春》拍摄的过程中他去过几次,金佑安对陶夭有意的事,他看在眼里,不以为然。

  心里蓦地有些烦躁。

  金佑安提到蛋糕的事,徐东便顾不得那么多,第一时间联系了夏蔚蓝,电话里对峙一通后,夏蔚蓝说了她所知道的实情。本来,她雇凶杀人就是因为被程氏集团突然发生的炸弹事件给影响。

  炸弹事件出现后没了后续,她心下一狠自己动手,事后大包大揽,是预备将此事交给上天。

  一切顺其自然。

  只不曾想,对方会在这么久之后,卷土重来。

  修长的手指按在桌子,程牧突然抬眸问:“你觉得他所谓何意?”

  徐东斟酌许久:“一命换一命?”

  “可他当时突然收手。”

  说不过去。

  一方在明一方在暗。这人若是有意报复,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为何会这么久都毫无动静?

  况且,秋丽一伙人的人际关系早已排查完。

  程牧将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又一次,拿起了金佑安的资料看,不得不说,这人证件照上的脸都精致无比。

  葛明清在边上站了许久,听了个云里雾里,却也基本上明白程牧在脑海里搜寻自己对这人的印象。他想了想,试探地开口说:“程董,我觉得这些资料也许当不得真。”

  “你说。”程牧抬眸扫去。

  葛明清润润嗓子:“多罗国十个艺人八个整形,就算没有大整,开开眼角打打美白针这些也无法避免。时间一久,人的长相早变了。金佑安那张脸,至少鼻子是动过的。”

  程牧捏着纸张页脚的手指一抖,将几页履历拍到了桌上。

  金佑安的照片一下子跃入徐东视线。

  徐东盯着他的照片许久,突然出声问:“二少,我想起一个人。”

  “?”程牧抬眸看去。

  徐东想了想,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你觉得他像小安吗?玉川那会,赵威那个小跟班。”

  “碰瓷的那个?”不知怎的,程牧突然想了起来。

  当年他和徐东到玉川,认识赵威有一段时间后,赵威在路上见义勇为,带回来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孩。

  说来也巧,那男孩他们都认识,一直跟着九爷混,九爷那边最后因拐卖儿童进了局子,一众手下躲躲藏藏,鸟兽散了。

  这孩子当时小,一直在玉川街头混,偶尔碰瓷赚钱。

  赵威那人性子里有一股敦厚劲,将他带到了酒吧里,这以后,这孩子算是跟他们混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一起离开玉川,赵威也提过一两次,说是找亲戚将这孩子收养了,算是改变了他的命运。

  某种意义上来说,赵威对他有大恩。

  程牧和徐东对视一眼,均沉默,在心里思索着金佑安可能是小安的这种可能性。

  毕竟,赵威是他们亲自了结。

  从他受雇于秋丽走入歧途开始,结局早已注定。

  贩毒、绑架、轮奸、残杀,当他犯下这一项一项罪行之时,敦厚踏实的赵威也早已随之而去,他罪无可赦。

  这件事,他们当然也是问心无愧的。

  可那孩子呢?

  他可能对事情了解多少?

  他怎么看?

  “如果他是那孩子的话,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对陶夭不利。”徐东收回思绪,斟酌着说。

  程牧没说话。

  徐东又道:“蛋糕也罢,炸弹也好。说到底都并未对我们造成实质性伤害,这孩子也许自己比较纠结。”

  “看来是想做一个了断了。”程牧声音冷冷。

  ------题外话------

  ……我,放弃了写到一万字。

  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业内曾有编辑说,时速低于一千的网文作者,终会慢慢地退出网文界。

  真理啊。

  感觉自己也混不下去要被淘汰了,哭唧唧。

  怎么办啊?

  懵逼的阿锦盯着电脑发呆。

  ☆、313:姐姐还记得玉川的冬天吗?【一更】

  陶夭觉得有点想吐。

  头晕。

  胸闷气短。

  她在这种接近窒息的难耐感觉中突然醒来,翻个身就往床边爬,张开嘴呼吸的那一刻,彻底清醒。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扒着床沿的那只手,缓慢地抬起眼眸。

  几米之外,金佑安坐在椅子上。

  思绪慢慢倒带,昨晚两人最后在一起的画面纷乱涌现,她逐渐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人弄昏迷了她。

  “姐姐你醒啦?”金佑安比她先开口。

  陶夭看着他,沉默着。

  任谁突然被一个相熟的人夜里弄昏迷再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这熟人还一如既往微笑问候的时候,都没办法保持淡定。

  气氛顿时僵持起来。

  金佑安略微想了一下,突然起身,朝她走来。

  陶夭连忙翻身坐起,冷声道:“你别过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金佑安停在原地,淡淡笑着,十足耐心。

  陶夭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衣服,旗袍还完好地穿在身上,松一口气的同时,她蹙眉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游艇上吧?掉头,我要回去。”

  “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神经病。”陶夭这声嘀咕没逃过男生的耳朵。

  金佑安看着她脸上恼怒而警惕的神情,突然顺势盘坐在地毯上,自嘲般笑着说:“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奇。”

  好奇个鬼!

  陶夭现在满心郁闷,脑海里只有回去这一个念头。

  总归对被迷晕这件事极为愤怒。

  他们现在在哪?

  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估计都疯了一样地在找她。

  思绪翻飞,她却听见金佑安突然说:“一年多前,就在这地方,我哥哥死了,因为程哥和东哥。”

  “?”陶夭拧眉看着他。

  金佑安勉强一笑:“现在好奇了吗?”

  “程哥和东哥?”陶夭定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金佑安抿唇,用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眸和她对视,陶夭在他目光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觉恍惚。良久,她重新看过去,慢慢说:“你们有旧?公司的假炸弹是怎么回事?”

  “是我。”

  陶夭抿紧了唇。

  那一天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公司出现假炸弹那一天她认识金佑安,知道了要和他合作拍戏的事情,全楼恐慌时自己下楼,还收获了来自他友好的关切和问候。

  这人,变态吗?

  她以往觉得他有多乖巧温暖,这一刻,便觉得他有多变态。

  陶夭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顿时蜷起,抵着床,她将身子慢慢往后挪动,下意识露出防备的目光。

  这目光刺得金佑安心中一痛,默了一下,他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失落和自嘲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陶夭不相信。

  故弄玄虚的炸弹,里表不一的男生,长达半年的相处,以及,突如其来的绑架,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心里慢慢地涌起了一股子寒意,觉得看不透他,也觉得他不正常,很危险。

  气氛诡异地又沉默了几秒。

  金佑安看着她的脸,突然又问:“姐姐还记得玉川的冬天吗?”

  陶夭声音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川的冬天很冷。”金佑安声音淡淡的,有些恍惚,似乎可以穿透时光,“尤其是十年前那个冬天,特别冷。雪很大,而且一连下了很多天。我本来不想出门做生意的,结果等来一顿揍还是乖乖出去。现在想起来,我挺庆幸九爷不讲情面的。要不然我不可能遇上小姐姐,她当时穿一件橘黄色的小棉衣,戴着一顶毛线帽,被爸爸牵着手出现在我眼前,很可爱,也很乖。”

  陶夭:“……”

  她起先不明白金佑安在说什么,最后却被他意有所指的话勾起了零星回忆,盯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男生眉眼看了许久,她抬手拨了拨头发,迟疑地问:“你是……小安?”

  “姐姐叫我小安就好了。”金佑安声音轻轻的。

  这句话如此熟悉,陶夭抿紧唇看他,目光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最终,抿着唇说:“是小安啊。”

  她记得那个男孩。

  毕竟,那算是一个小伙伴。

  因为那一年后来爸爸生病离世,她对那一年前后的时候都印象深刻,也包括他。

  那个小男生瘦瘦的,看上去营养不良。

  他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看上去却很乖,两个人虽然没有接触特别长的时间,却也有过几件至今难忘的事。

  比如,他偷偷将自己一只手从衣服下伸出来,像玩笑一样,给她展示自己怎么装小残废。又比如,不在那个地方以后,他有一次在巷子口叫住她,塞给她一个塑料的小发卡。

  他这张脸如今完美精致,依稀间,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不过,变化仍是翻天覆地。

  不知为何,对上他饱含忧伤的清澈双眸,陶夭心里涌起一股子愧疚,她声音很轻地说:“你变化太大了。”

  “嗯,以前鼻子没有这么挺,隆过的。”

  “你怎么……”

  陶夭看着他,一时间不晓得该问些什么好。

  金佑安就那么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她,用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脆弱表情说:“所以姐姐是要听我说了吗?”

  他的过去,他的经历。

  他这整整十年。

  他生命里仅有的被他重视的四个人。

  眼下的光鲜亮丽和辉煌耀眼背后,他的妥协和付出,所有所有的,关于他的一切,他都想要讲给她听。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姐姐啊……

  ------题外话------

  下午七点二更哈。

  话说,发现小可爱里很多宝妈。

  泥萌有过产后健忘的经历吗?如何治疗啊。

  阿锦最近超级超级健忘,码字好慢,以前写文,无论写到哪,记得前面所有情节,甚至看见每一章章节名都能想到当时写了什么,埋了什么伏笔,可现在完全就是每次写新章都记不清上一章写了啥,写的过程要反复地倒回去翻看,找伏笔,地名时间统统都要不停去对照,生怕弄错。/(ㄒoㄒ)/~

  可怕,求治疗,求支招……

  ☆、314:栏川,末日【二更】

  十一点半。

  迦市,栏川镇。

  两辆车先后停在酒店门口,后排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程牧下车,大步流星地上台阶。

  “程董。”

  凤奕等人迎下台阶,面色忧心。

  昨夜到现在,虽然有这边警方帮忙,那两人却还是毫无消息,怎能不让人着急。

  凤奕在程牧跟前停下,低声说:“昨晚这边游人很多,特别乱。陶夭和金佑安失踪的时候又挺晚了,不好找,眼下还没什么线索。”话音落地,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程牧脸色阴沉,点点头:“知道了。”

  话落,抬眸看向疾步走开的一位迦市男警官,温声问候说:“您好,我是程牧。”

  “程大哥。”

  那男人尚未说话,边上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程牧神色微愣,下意识看过去。

  唤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微卷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秀气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拘束。

  盛雅朵。

  迦市公安厅长的独女,也是一年多前被赵威等人劫持、轮奸,最终被他们所救的人质之一。获救的时候,这姑娘未着寸缕奄奄一息,情绪也早已崩溃,感觉起来很难撑过去。

  眼下,倒是恢复得很好。

  程牧收回思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言。

  盛雅朵也晓得他脸色严肃的原因,话锋一转又说:“爸爸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找你女朋友的事情交给景叔叔负责了。我是听说你来,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栏川这边我很熟,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

  她话里的景叔叔,便是那一位男警官。

  “谢谢。”程牧朝她道谢,目光又一次落到了男警官身上,后者也早已敛了情绪,公事公办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景久安。”

  “您好。”程牧握住他手。

  简单寒暄以后,景久安边走边说:“周围该找的地方差不多都排查了一遍,不过昨晚这里人多且杂,排查找人有难度,贵夫人还没有音信,我很抱歉,已经又增派人手了。”

  栏川电影节在国际上都颇有影响力,昨晚,这里的人流量是一年之最,人员往来之复杂自不必说,程牧理解,闻言只是淡淡地点点头,问他:“码头那边有消息了吗?”

  “刚才来电话说没有,您觉得在海上?”

  “可能性很大。”

  金佑安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卷土重来,那么他藏身的地点很可能有些特殊意义,比如,赵威的葬身之地。

  想到这,程牧一手插兜想摸出烟盒,突然觉得手机在震。

  他先没点烟了,拿了手机看。

  进来一条短消息。

  这信息让他倏然止步。

  边上一众人均是愣了一下,看见他突然扭头朝景久安说:“麻烦准备快艇,现在。”

  “有消息了?”徐东和凤奕异口同声问。

  程牧将手机给景久安看,简短说:“经纬度。”

  “行,我立刻让准备。”景久安侧头看一眼,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这人是他们厅长独女的救命恩人,自然怠慢不得。眼下这么久过去没消息,他心里也敲着鼓呢。

  景久安去边上做安排。

  程牧拨电话过去,却发现手机又被人关掉。

  他默不作声,暗暗地握紧了手机,手背上暴跳的青筋泄露了几分情绪,让他整个人显得挺暴躁。

  说实在的,他相信金佑安没有害人之心,最起码不可能害陶夭。可只想着她莫名其妙地受了这么一遭委屈,他便觉得心里不爽,有些压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差点失去她音信,挺折磨人。

  平生难得牵肠挂肚。

  他这么想着,整个人越发显得生人勿进了。

  边上盛雅朵微微仰头看着他,轻轻地叹口气,安慰说:“程大哥你别太着急了,人都有消息了,很快就能见上面的。”

  程牧嗯了一声,脸色并未好转。

  景久安打完电话,快步过来,商量着说:“我们现在去码头?”

  “好。”程牧点点头。

  ——

  众人坐车前往。

  中午十二点,码头上一片繁忙。

  程牧跟着景久安一路往安排好的快艇跟前走,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起来。

  来电:夭夭。

  他微微一愣,等手机震了两三下才接通,听到那头传来女孩熟悉的声音:“程牧。”

  “你在海上?”程牧问。

  陶夭嗯一声:“我们已经在返回了。”

  “金佑安呢?”

  “他没有绑架我。”

  “我都知道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很简短,却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陶夭索性也不和他绕弯子,声音平静地说:“虽然他想过替赵威复仇,可毕竟并没有,现在也听了我劝,就让这件事过去,好吗?”

  程牧一时间没说话。

  陶夭声音稍轻:“要不等见了面再说吧?”

  “好。”程牧松口气说,“别挂电话,回来再……”

  后面一个字他没说出口,突然被边上“啊”一阵尖叫给惊到,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年轻男孩骤然拔高的一声喊,“回房。”

  再没有然后。

  手机里只余一阵轰隆怒吼。

  而他,一手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视线里,码头上忙碌的男女突然扔下手里所有事情没命地跑,远远地,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海面上骤然筑起了几人高的水墙,刚才还有点蓝色的天空骤然转灰,唯有那白亮水幕,瞬间又近了许多,逼迫他瞳孔。

  “海浪来了。”

  “啊啊啊!”

  “快跑,快跑啊!”

  “天!”

  “海啸!是海啸!”

  惊恐的尖叫嘶吼声刺破耳膜的瞬间,一道泼天巨浪咆哮而至,转瞬间,拍上码头淹没人群,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过。

  栏川,末日。

  ------题外话------

  十点半,三更。

  ☆、315:他该休息了【三更】

  二月一日,中午。

  迦市,某高档住宅区。

  房间里,高大的男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头紧锁,就连在梦中,那双削薄的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线条凌厉。

  盛雅朵的目光从他遍布胡茬的下巴上收回,叹口气,掩了房门,动作轻轻地走了出去。

  门外,抽烟的中年人转身过来。

  盛雅朵叹气:“睡了。”

  “你将人弄到这边来,他醒了怕是不会领情。”中年人正是迦市公安厅长盛荣,此刻他顺手将烟蒂掐灭,语重心长地说。

  盛雅朵抿紧唇,想了想,轻声说:“他该休息了。”

  距离海啸过去四天,那两人并未找到,想也知道,肯定凶多吉少。这一次6、7级深海地震发生在较远海域里,海浪冲上岸后给整个迦市都造成了颇大损伤,却也没有将一切毁于一旦。

  可,栏川镇首当其冲,受灾最重。

  那两人当时还在海上呢。

  有可能活吗?

  这答案似乎在每个人心里,偏偏程大哥不接受。

  从当天下午海浪退去他便开始找,一连四天四夜,没停歇、没休息,甚至在余震可能再来的时候,执拗地动用了快艇出去,这样下去,早晚精疲力尽,身体垮掉。

  她看不下去,给他早饭里掺了点安眠药。

  至于他醒来如何……

  盛雅朵暂时不想去纠结这个问题,她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张口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困倦。

  盛荣瞧见她这副样子也觉得怜惜,温声说:“我看你也该休息了。回房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我还好。”盛雅朵朝他一笑。

  自己这女儿,懂事乖巧得让人心疼。

  盛荣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像眼珠子似的宝贝着,此刻看着她柔弱的笑容,难免又想起一年前那件事。

  她能走出来,实在勇敢又难得。

  中年男人心头蓦地一酸,没再多说什么,出门去。

  他走后,盛雅朵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满脑子里都是眼下房间里躺着的那个男人。

  他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却并未露出丝毫鄙夷或者同情。

  那么高大俊美。

  第一次出现在她视线里,一身迷彩作战服,她睁着猩红的眼睛望过去,觉得他周身都在发光。

  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相遇呢?

  也曾想过自残了事。

  可每当想起他,想起有人为救她们而丧命,便也不舍得去死,死了,便一切都不会再有。

  他是华人。

  程牧,三十二岁。

  家在香江市。

  未婚。

  可他即将结婚,他在那样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对一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女孩跪了下去,求婚成功。

  这一切,她先前已经知道了。

  感觉很好,祝福他。

  突然头疼欲裂,盛雅朵两只手抱着头,垂下眼帘,企图用这样的动作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

  裤兜里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打了一个激灵。

  “喂。”掏出手机,她定定神唤了一声,脸色突然狠狠一愣,站起身,有些惊喜地问,“真的吗?”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她脸上的喜色更浓,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连声说:“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程大哥现在睡觉着呢,要不你先通知一下跟他来的那几个人?”

  “好,待会见。”盛雅朵挂了电话。

  ——

  黑色轿车驶出住宅区。

  一小时后,盛雅朵将车子停在路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迦市目前满目疮痍,居民暂且没办法正常生活,水电也时有时无,一切才开始重建。她拨了一个电话没人接,索性收了手机,按着先前说的医院地址找过去。

  有人在海边发现了陶夭,不过不在栏川镇,而是在相邻县城的海滩上。

  不管在哪,找到了总归是好的。

  盛雅朵心里有些着急,急匆匆一路走,边走边想,很快,远远地看见了景久安。

  “景叔叔。”她笑着挥挥手,奔跑过去。

  景久安看见她温和地笑了笑,开口说:“真是幸运。那种情况下还能生还,简直像生命的奇迹啊。”

  “确定是她吗?在哪?”

  “我带你去。”景久安也有些意气风发,一边走一边说,“这几天你也为他们操碎了心了。眼下人找到了,总算能放下心了。”

  “人没事吗?”

  “昏迷着,喏——”说话间两人到了医院门口临时搭建的活动房,景久安指着最边上一个小床位,笑着说,“是她吧,没什么大问题。”

  盛雅朵笑了笑,抬眸朝床上躺着的女孩看过去。

  她盖了一床薄被,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左手露在外面,手腕纤细白皙,两道划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名指上,水蓝色的心形钻石很醒目,熠熠发光。

  看着看着,盛雅朵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看着女孩,若有所思。

  ☆、316:对不起,他们弄错了【一更】

  如果,只找到了戒指呢?

  这一场灾难突如其来,整整四天,栏川镇统计的失踪人口近百人,这些失踪的人,有的这辈子也不会找到了呢。怎么她就这么幸运,被海浪卷上岸,还毫发无损?

  杳无踪迹,尸沉大海才比较正常。

  心里突如其来的念头将盛雅朵吓了一跳,她收回目光,突然转身往外面走去了。

  “朵朵?”景久安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愣了一下,匆匆跟出去问,“你要去哪?”

  “我出来透透气。”女孩笑着说。

  说完,她抬眸看天。

  天空很蓝,是那种好像被水洗过的澄澈的蓝色,那么蓝,像海一样。她看着看着,觉得云朵都随着蓝天波动,让她感觉天空好像变成了波浪起伏的海面,倒映着云朵,晃晃悠悠。

  头疼欲裂的感觉突然又袭了上来。

  盛雅朵一手按着太阳穴,定定神,转身又进去。

  病床上女孩还没醒,短发有些潮湿,几缕贴在额头上,双眸紧闭着,眼睫毛好像蝶翼一般,轻柔纤长,她的鼻梁很挺,有棱有角的,还有嘴唇,虽然微微发白,却显露出生机。

  这人,真的还活着呢。

  “景叔叔。”盛雅朵突然抬眸看向边上的男人。

  景久安嗯一声,便听见她用一种分外柔软的声音问:“卷上海滩的只有她一个人吗?那个和她一起的男生呢?”

  “那就不知道了。”景久安想了一下说,“被发现的时候她身上套着救生衣,还是我让给取掉的。”

  “那个男生应该死了吧?”

  景久安叹气:“估计凶多吉少。”

  “我就说嘛,当时海面上那么危险,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太让人心痛了。”

  景久安:“?”

  盛雅朵笑了一下:“既然这样,就别让程大哥见人伤怀了,死不见尸,好歹有个盼头。”

  景久安狠狠愣住了:“朵朵?”

  盛雅朵却没再和他说话,她抬步上前去,抬起女生细长的手指,摘下了那颗闪亮的钻戒装进自己口袋,随后,一掀被子,将女生扶坐起来。

  景久安回过神来赶紧去帮忙,两个人走了几步,他眼见盛雅朵比较吃力,索性将陶夭打横抱起。

  盛雅朵松口气,领路往车边走。

  她拿了这姑娘的钻戒。

  景久安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觉得这行为虽然有些不妥,却也没吭声。

  一枚戒指和人命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程先生的未婚妻失而复得,想来也不会在乎其他身外之物。朵朵才从那样噩梦般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依旧这么善良,说话做事古怪一点而已,应该包容。

  景久安收回思绪,两个人也到了车边。

  他知道程牧眼下在盛家,只以为盛雅朵要将陶夭顺便带过去,却不料,盛雅朵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对他说:“景叔叔,放进去吧。”

  放哪?

  后备箱?

  景久安提醒她:“朵朵,这是后备箱。”

  “就是要放后备箱里啊。”盛雅朵仰着脸,认真郑重的模样其实很乖巧,却莫名地,让景久安打了一个寒颤。

  朵朵好像不太对劲?

  景久安弄不清这是个什么状况,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和微微有些脆弱的表情,莫名地不敢惊扰她。

  心里权衡一通,他将人小心地放进了后备箱。

  女孩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盛雅朵随意地瞥了一眼,关上后备箱,随后,她握着车钥匙就那么站在路边,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景久安的手机响了。

  他脸色凝重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告诉盛雅朵:“她哥哥的电话。”

  “要过来的?”

  “是,先前给了消息。”

  盛雅朵默了一下,轻声说:“就说不是她……”

  她话音刚落,听到了先后几道刹车声,下意识扭头抬眸看了过去。

  视线里,几辆车子刚停好,匆匆下来好几个男人,皆是一身黑衣,飞快地走到了他们跟前。

  这几天一直在找人,大家都认识了。

  盛雅朵抬眸从几人脸上扫过,不等他们问话,便抿着唇,声音轻轻地说:“对不起,是他们弄错了。”

  她话音刚落,身侧又是一道急刹车的声音。

  车子刚停稳,后排车门被推开,男人一脸焦急地走了下来。

  程大哥?

  盛雅朵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快会醒,还赶来。

  程牧大步到了几人跟前。

  这边,徐东声音低低地喊了声:“二少。”

  欧阳琛却转身走了。

  消息传回国的第一时间,他领了一队人辗转过来,这两天也一直在找人,沉默得不像话。

  眼下,他和程牧擦肩而过。

  程牧步伐一顿,也就那么站在原地,再不往前。

  他听到了车门开合的声音,很快,又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很明显,欧阳家那几个人走了。

  事实上,欧阳琛等人来了之后便没和交流。

  海啸是一回事,绑架又是一回事,陶夭若是和剧组一众人在一起,眼下至少不会下落不明。

  眼下她失踪,和他脱不了干系。

  程牧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慢慢握紧,他就那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一身狼狈,足有半分钟,突然转身,走了。

  “二少。”

  “程董。”

  徐东和凤奕连忙追了上去。

  不眠不歇四天,谁都不是铁打的,因而早饭后他睡过去,他们默许了盛雅朵将他带走,只是希望他有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眼下却有些后悔。

  陶夭出事,他们尚且睡不安稳,更何况他呢。

  时间就是生命。

  越往后,这人找到的机会,越渺茫了。

  不过,本来就很渺茫。

  这真相谁都知道,却不敢说。

  ------题外话------

  七点,二更。

  ☆、317:他们肯定都觉得陶夭死了吧【二更】

  几辆车先后离去。

  一直充当雕塑的景久安也总算回过神来,他看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竟然这么容易。

  这么容易,朵朵骗过了他们。

  甚至没有人提出去看一眼找到的姑娘?

  关心则乱吗?

  他一时间也有点心烦意乱。

  朵朵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刚才她那副样子,脆弱又可怜,让他莫名地心疼自责。是他们这职业,让这么善良的孩子受连累遭受那种报复和凌辱,而他们又那么无能,那么多天,没办法找到她,任由她被人欺负。

  眼下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刚才却看着有点恍惚不对劲,以至于他明知真相也无法开口,生怕她受刺激。这一刻回过神来,想到刚才一群大男人眼眶泛红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愧对这身警服。

  况且,程先生和徐东都是朵朵的救命恩人。

  原本帮着找人就义不容辞,谁能想到海啸突发,工作上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他们都没怎么继续帮着找人了,全凭那群人靠着自己的力量,没日没夜、不休不眠。

  今天有了点消息,他原本长松一口气。

  这下,该如何是好?

  景久安拧起了粗黑的眉,收回视线,看着盛雅朵,声音沉沉:“朵朵,你这是预备做什么?”

  “他们肯定都觉得陶夭死了吧。”盛雅朵骤然抬头,试探着问。

  景久安一愣,好一会没说话。

  应该是这样的。

  栏川镇遍地狼藉,海浪退去以后,鱼虾蚌蟹涌了一岸,人畜的尸体四处铺陈,说一句人间地狱毫不为过。

  那两人当时在海面上,生还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程先生和欧阳家那些人这几日都分外沉默,虽然一直没放弃在找人,可那股子压抑绝望的情绪根本藏不住。眼下想来,之所以没放弃,恐怕是抱着死要见尸的念头。

  陡然想到这,景久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听到盛雅朵又说:“他们其实都觉得陶夭死了。一直在找,只是还无法接受现实,也可能是想找到她的尸体带回祖国安葬吧,我听说华夏有着落叶归根的传统。”

  “朵朵你——”

  “我想静一静。”盛雅朵不等他说完便倏然打断,她一手攥紧了车钥匙,低声说,“景叔叔,你让我静一静。”

  “那这姑娘怎么办?”

  盛雅朵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上车了。

  景久安抬手在眉心里重重地揉了一下,眼见她开车离开才如梦初醒,忙不迭也上了自己车。

  一上车,他连忙拨电话给盛荣。

  盛荣听他说完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反问:“什么?”

  “那姑娘找到了。可是朵朵有点不对劲,隐瞒了程先生他们不说,还将人放进了后备箱里。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现在人呢?”

  “在路上,我开车跟着她,好像在往市区走。”

  “千万跟好了。”

  “我知道。”

  景久安挂了电话,专心致志开车。

  ——

  一小时后,盛家。

  盛雅朵将车子停下,一路快步往屋里走。

  不等她进屋,盛荣已经迎了出来,一手按住她肩头,温声问:“朵朵,你这是想干什么?”

  “爸爸!”盛雅朵突然哭着扑进他怀里。

  盛荣和景久安均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见女孩哽咽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不想她被找到。爸,我不想她被找到。帮帮我好不好?我想和程大哥在一起,求求你了。”

  “朵朵!”盛荣声音沉了一个度。

  盛雅朵将脸颊埋在他怀里,喃喃道:“我想和程大哥在一起。爸爸,我真的很喜欢程大哥。你说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呀。安排我成为你的女儿,让我遭受那样的痛苦和欺凌,安排程大哥出现。陶夭幸福了那么久,她已经得到他的爱了呀,我什么都没有。这辈子应该也没人会要我的。我想陪着程大哥,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傻丫头,你有爸爸和妈妈,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

  “可是程大哥救了我。”盛雅朵声音低低的,好像控诉一般,“当时你和妈妈在哪呀,景叔叔在哪呀,你们都不在,就只有程大哥他们找到我救了我,只有他……”

  女儿断续的话语直戳心窝,盛荣按着她肩头的那只手都颇觉无力,柔声劝慰说:“正因为他救了你,我们更不该做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朵朵听话,别让我们为难。”

  “我不!”有些念头一旦种下便会像荒草蔓延,盛雅朵仰起头,一脸泪痕地低语道,“我想和程大哥在一起。程大哥要是知道了她的下落,肯定会第一时间离开的。求你了爸,我不想他离开。”

  “要是没找到人,他们过些日子也会离开的。”边上,景久安突然开口插了一句。

  盛雅朵一愣,眼泪滚落,扑腾一声跪了下去。

  盛荣连忙去扶。

  盛雅朵却执拗地推开了他的手,她将头埋得很低,声音颤动却坚决:“请你们成全我。”

  两个大男人看着她,头疼不已。

  盛雅朵砰一声将额头磕在地砖上:“请你们成全我,请爸爸成全我,请景叔叔成全我……”

  “朵朵!”盛荣握着她手肘将她强制地拉了起来,话未出口,便瞧见她满脸交错的泪痕。

  过去一年,这孩子都时常如此。

  简直像一场噩梦。

  他愧对女儿。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盛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景久安心中有了一点猜测,试探唤:“厅长?”

  “这姑娘找见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盛荣一手抹着女儿脸上的泪,一边声音低沉地问他。

  “……也就两三个人。”景久安心里咯噔一声,却由于多年服从的习惯,下意识说。

  盛荣嗯一声,低声道:“下去打点一下。”

  这意思?

  景久安定定神,目光落在盛雅朵微微泛红的脸蛋上,鬼使神差地说:“那姑娘还在后备箱里。”

  “不会有事的。”盛荣看他一眼,“你安心去。”

  两个人相交多年,景久安也深知这人疼宠女儿的性子,别说他,就连自己,眼下都对这孩子怀有很深的愧疚。她出事便是因为她这身份,更何况,他们还救人不力。

  “我去办。”景久安在心里深深叹口气,转身走了。

  只是隐瞒行踪而已。

  厅长有分寸。

  最起码,得先安抚住朵朵。

  景久安默默地想着,很快出了门。

  目送他离开,盛荣拍了拍盛雅朵的肩膀,柔声说:“别难过了,爸爸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那她怎么办?”盛雅朵迟疑地说,“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吗?不能让程大哥发觉的。”

  “我来安排。”盛荣叹着气说。

  ------题外话------

  不养的话,十点半可以刷三更。

  ☆、318:遇上你,真是她的灾难【三更】

  栏川镇。

  路边,轿车上。

  吴叔沉默了许久,转头看一眼同样一路无言的欧阳琛,低声说:“总能找见的,别太担心。”

  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又苍白。

  小姐可是在海上出事的。这几日,大家虽然都绝口不提,却心知肚明,根本凶多吉少。

  就连尸首,可能都……

  他不忍想下去,突然间听到车门砰一声,再抬头,车上已经没有了欧阳琛的身影。

  二少这几天情绪濒临失控。

  吴叔这般想着连忙下车,眼见欧阳琛果然快步到了第三辆车外,几乎在他站定的时候,车门从里面被推开,程家那一位下了车。也就在那一瞬,欧阳琛一手揪住了男人衣领,面无表情地挥过去一拳。

  周围就他们一众人,这一拳重击在皮肉上,声音清晰无比。

  吴叔一颗心差点跳出来,连忙快步上去边拉边劝:“阿琛你冷静点,这事怪不得程先生。”

  边上,匆忙下车的徐东也唾沫四溅。

  “滚!”

  两个人异口同声。

  欧阳琛青筋暴跳的手仍然攥着程牧的衣领,程牧的嘴角已经渗出鲜血,他们吼完又彼此对视,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如出一辙,就连脸上深切的疲惫和压抑也如出一辙。

  这场景,悲伤又绝望,其他人不敢上前了。

  程牧一派甘愿承受的样子。

  欧阳琛第二拳却挥不下去,他咬牙盯着程牧,凤眼里渐渐地蓄满了水光,一字一顿说:“遇上你,真是她的灾难。”话落,他猛地松手,扭头快走两步到了路边,给众人一个背影。

  吴叔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他们一行人过来本就人生地不熟,毫无头绪地找了几十个小时,心理上的恐惧和疲惫足以压垮人了。莫名地,他想到几十年前大少爷失踪的那些日子,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现在更绝望。

  当时的少爷只是失踪了,现在的大小姐却是在海面上遭遇海啸,哪有什么生还的可能啊。景久安那边消息一来,说是临县可能有了大小姐的消息,他们都根本没报什么希望。

  这几天,从最开始听见一点风吹草动都欣喜若狂到眼下逐渐变得麻木,过程简直像剜心。

  吴叔静静站着,突然看见欧阳琛转身,他稍微恢复了点平时沉稳的样子,看着他说:“给景警官打电话,我们再过去一趟。”

  “啊?”

  欧阳琛喘口气:“刚才一时情急,没见人就走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华人,总该上去看一眼。”

  他这话引得徐东侧目:“盛小姐和景警官都看了她的照片,应该不至于认错人。”他们接到电话的时候,景久安也没见上人,只说搜救队在海边发现了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看上去像华人。

  国内飞过来就两个多小时,R国街头旅游的华人天天都有,再加上这里人也是黑发黑眼,这消息本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可一来景久安还未见上人,二来这几天断水断电,消息通传本来就不方便,为求安心,他们只得跑一趟。眼下静下来,却发现他们当真是白跑了一趟。

  徐东收回思绪,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从刚才欧阳琛放开他以后,靠在车上,几乎没动。

  他看着老吴的身影。

  老吴虽然觉得欧阳琛的提议有些徒劳,这种情况下,仍是没开口再说多余话,找了手机去边上给景久安打电话,拨通后,他将手机递给了欧阳琛。

  他们这些人里面,也就欧阳琛和他能说R国话。

  程牧看着欧阳琛嘴唇阖动,很奇怪的,虽然距离不远,他却听不清欧阳琛说些什么。

  很长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他刚才那句话,一直回荡在耳边。

  他是陶夭的灾难吗?

  他觉得不是,从头到尾,他分明帮她收拾了那么些烂摊子,算哪门子的灾难呢?

  可眼下这桩事,却的确和他脱不开关系。

  这几日,闭上眼睛便能听见海浪声,听见她最后用讨好的调子帮金佑安说话,听到最后一刻,电话里金佑安着急变调的声音。

  她会害怕吗?

  在海浪拍过去那一刻。

  程牧闭上眼,复又睁开,朝徐东道:“上车。”

  徐东抬眸看去,听见他声音低低地重复说:“上车,去海边。”

  “……你感觉怎么样?”

  程牧没回答,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徐东一咬牙,开门上车。

  这几日,他们尚且轮换着休息,这人却是连眼睛都未曾眨过,早上疲惫过度突然睡了过去,粗粗一算,应该睡了还不到三个小时。

  他却不敢劝了。

  ☆、319:应该是怀孕了吧。【一更】

  房间里光线很昏暗。

  饥饿的感觉折磨的人无法入眠,陶夭抱着肚子翻个身,突然间醒了,她睁着眼,傻乎乎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白色墙壁,单人立柜,铁门正对着一扇小窗,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视线尽头好像是一个隔开的洗手间,洗手间对面的墙角,摆放着一套单人桌椅,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头疼。

  她抬手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景象。

  在海面上,她站在栏杆边打电话。海浪的轰隆声传来的时候,金佑安扯着她推进了房间,之后……

  之后的事情,她毫无印象。

  是海啸吗?

  她还活着?

  这两个念头同时涌现,陶夭一手扶着墙坐了起来,又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不像医院,医院的房间不会弄得这么压抑。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一扇铁门上,盯着那上面四方四正一个小窗口,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难不成,在监狱里?

  这猜测将她吓了一跳,陶夭侧个身连忙下床,动作太急,腿一软顿时蹲在了床边。

  好饿。

  口干舌燥。

  也不晓得现在是几月几日,清醒后周围这古怪的一切让她既糊涂又茫然,她定定神,扶着墙,颤巍巍地走到了门边,抬手奋力地拍打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就在她拍了整整十八次的时候,门外隐约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开锁的声音响起。

  陶夭松了一口气,扶着墙,慢慢后退。

  从始至终,她没出声喊。

  门开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先后进来。当先一个五十岁左右,身形高大,浓眉大眼,上下打量他的时候,眼神还算温和。他身后进来的那一个则略显年轻,三十岁左右,有点瘦,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古怪的环境,陌生的人,这一切让她心下警觉,陶夭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拳,握拳的瞬间,突然发现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了,就在她下意识低头去看的工夫,那个年轻男人开口了:“您好,陶夭小姐。”

  这人说一口流利的中文,陶夭顿时又抬眸,警惕地看了过去。

  嗓子干而疼,她索性没说话。

  这时,中年男人开口说了一段话。

  可惜她听不懂。

  不过,年轻人很快翻译说:“很抱歉要委屈您在这里暂时住一段时间,等我们安排好,会将您移到相对舒适一些的地方去。”

  “……”

  陶夭眉头紧蹙,看着他,一开口,声音沙哑至极:“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

  中年男人看着她,眼神有些怜悯,又一次开口。

  年轻人翻译。

  这样断断续续地交流了好一会,陶夭总算稍微理出一点头绪。

  中年男人有个女儿,一年多前,被报复中年男人的歹徒绑架欺凌,以至于出现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不能受刺激。而现在,她想要陪伴当时救出自己的恩人,所以,要委屈她这个恩人的未婚妻从此失踪。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陶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面色端正的男人,用一股子尽量镇定的语气问:“盛先生,你知道厚颜无耻、恩将仇报这两个词语吗?”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厚颜无耻的请求。

  年轻人翻译说:“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这件事我也非常抱歉。请见谅,朵朵是我唯一的女儿,请您体谅一个当父亲的心情。”

  “那谁体谅我的心情!”陶夭声音沙哑破碎,忍不住朝他喊,“就你是父亲吗?就你有女儿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家人怎么办?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家人的心情,我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话音落地,两行泪蓦地涌出,她抬步就往门口跑。

  砰一声,跪倒在地。

  “滚啊!”她一把挥开了身侧要扶她的那只手。

  已经好几天了。

  爷爷他们应该都在找她。

  怎么办?

  脑海里一时纷乱如麻,陶夭猛地转身,扯着男人手臂站起身,忙不迭说:“您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家人肯定在找我,我不能失踪。我刚回家不久,我在外面流落好些年才被找回家,再失踪我爷爷他们承受不了的,盛先生。”

  “6、7级海啸,您当时在海面上,生还的可能性很渺茫。”年轻男人声音低沉而生硬。

  陶夭抓着男人手臂的动作慢慢松开了。

  真的是海啸。

  可她也真的没死啊。

  大浪打来的时候,她被金佑安扯进了房间里,眼下,她不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

  程牧呢?

  他们会不会都以为她死了?

  这念头蓦地涌上来,极度的恐惧突然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看着男人温和却刻板的模样,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只要您能配合,我会尽量满足您的所有生活需求,吃穿方面您不用担心,若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

  “滚!”陶夭声音低低地吼了一声。

  年轻男人一愣,下意识看向边上的中年男人。

  隔了几秒后,他又尽职地翻译说:“那您好好休息。您身体没有大碍,一会会有人送吃食和衣服过来。”

  “滚啊——”

  “很抱歉。”

  陶夭再不说话了。

  两个男人先后退了出去。

  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响,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陶夭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突然传来隐隐约约一阵疼。

  她抬眸看向了洗手间方向。

  深吸一口气,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了过去。

  好一会,她从洗手间里出来,蹙眉坐在床边发呆,脑海里刚才那一幕挥之不去。

  她流了一点血。

  例假吗?

  感觉又不是。

  这多半年一直在吃中药调理身子,前两个月例假都正常了,周期在三十五天左右。

  这一次,快五十天了。

  五十天了。

  例假。

  不对的……

  脑海中一个猜测突然冒出来,渐渐地,她越想,越是觉得那种可能性越大,越想,也就越手足无措。得益于先前见过谢灵儿孕早期的症状,她眼下再回想,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像极了。

  情绪低落、嗜睡、有时候头疼、胃口差……

  陶夭啊。

  你怎么回事儿!

  莫大的恐慌和自责将她席卷,她有些惊惧地抬起左手,慢慢地放在了隐隐作痛的小腹上。

  眼泪几乎在一瞬间掉落下来。

  这一次,不同于第一次的茫然无知,她感觉到了深切的绝望。

  开门的声音突然将她惊醒,她下意识看过去,眼见有人将两个手提袋和几个饭盒搁到了墙边。

  陶夭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那几个饭盒上,没几秒,她起身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她也懒得将饭盒端到端上去,就那样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打开了饭盒上几个盖子。打开盖子的工夫,地板上凉意渐渐传来,她好像受惊般又起身,将所有衣服都垫到了墙边,重新坐下。

  一点血而已。

  没事的。

  她吃一口停一下,嘴里低声絮语,好像这样不停地念叨,某种强烈的希望就能实现。等她这样断断续续地吃完了送进来的所有饭菜,才发现,额头上起了一层汗。

  精疲力尽,好像打了一场仗。

  她抱着膝盖靠墙发呆。

  身上的绸缎破烂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恍惚间,她又想起海棠园卧室里那一幕。男人从后面拥着她,温热的唇舌一点一点,慢慢地啃噬着她的颈项,声音低沉而撩人:“这是连理枝,别名夫妻树。”

  “你胡子扎到我了。”试衣服的她左躲右闪。

  男人一只手臂却圈紧了她的腰,那只手,灵活又刁钻,不知怎么就钻进了旗袍里,四下游走。

  应该来找她了吧。

  肯定在找她。

  陶夭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拎着纸袋站了起来,头还有点晕,肚子撑,体力却好歹恢复了一些。几分钟后,她简单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躺回到床上。

  她盯着白色的墙壁,想休息,却睡不着。

  没有生命危险。

  她可以等。

  她和孩子,都可以等。

  应该是怀孕了吧?

  下意识地,她又将一只手按到了小腹上。

  ------题外话------

  七点多二更。

  铁打的阿锦流水的你们,我已经看开了。

  题外话删了写写了删,浪费了半个小时,最终就剩下上面这一句,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想起了暖媳衿衿失忆的时候,有人说,感觉像大半夜等着吃了一坨便便。

  我能力不够,抱歉。

  ☆、320:程家这一位,头发花白了【二更】

  二月十日,中午。

  栏川镇,码头上一片繁忙。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灾后重建工作有条不紊展开的同时,当地人的生活也逐渐恢复到往常的秩序。

  程牧低头扒完一碗饭,拿起手边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整整十三天,海啸过去了十三天,他守着栏川这地方找了十三天,仍是一无所获。

  心头的沉闷压的人险些窒息。

  “咳——咳——”

  浓烟入肺,他一手按着桌面,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

  “二少。”边上徐东看着他的样子,连忙唤了一声,半晌,其他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陶夭出事后,找人便成了这人唯一的事。不休息、不回国、不说话,整整十三天,机械地连轴转。徐东明白他的想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面对这茫茫大海,就连一具尸首,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找见。

  “欧阳家那边什么情况?”沙哑粗重的声音打乱了他的联想,徐东收回思绪,低声说,“吴管家昨天包机将二少送了回去。眼下大少、四少和老七来了,好像预备离开栏川了。”

  程牧低低地嗯了一声。

  海啸后,栏川出现了一种新型流感。

  欧阳琛的状态他也知道,这些天不眠不休地在找人,三天前见面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都陷了下去。

  回去了也好。

  欧阳老先生对他寄予厚望,总不能让他也跟着折在这,那样的话,他万事难辞其咎。

  程牧将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出去。

  徐东连忙跟上,忍不住劝道:“你咳成这样该去医院里看看了。找人重要,你这身体也不能就此垮了,你说你要跟琛少一样倒了下去……”

  “我心里有数。”程牧开口打断他,吩咐说,“打电话给黎叔,让他领一半人过来。”

  “……好。”徐东点点头应了一声。

  一转身,他看见一行人远远走来,连忙又回过头提醒说,“璟少爷和老七过来了。”

  程牧抬眸看了过去。

  十天以来,两家人几乎没什么往来。

  栏川镇地广人稀,沿海,这一场海啸几乎摧毁了沿岸所有设施,期间还下了一场雨,找人的难度很大。因为金佑安的缘故,欧阳家一众人自来了之后便没和他打招呼,就好像素不相识一般。

  脑海中有些画面一闪而过,程牧抬手按住心口,将那一阵子突然出现的尖锐的疼压了下去。

  欧阳璟和老七很快到了近前,走在前面的欧阳璟看见他微微一愣,尚算客气地问候说:“程叔。”

  “程先生。”老七声音里含着一丝错愕。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程牧的头发上。

  程家这一位,头发花白了。

  那些永远抖擞的黑发里,银丝闪现,并且还不少,在阳光下分外明显,扎眼得很。

  而立之年的男人,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

  偏偏,他自己好像根本没察觉一般。

  老七愣神间感觉到边上一道目光注视着他,他下意识看过去,对上徐东略含不悦的眸光。

  顿时,他偏转了视线。

  欧阳璟倒是比他镇定一些,回过神便开口说:“栏川这边烦劳您继续找,我们预备沿着海岸线往西去。夭夭当时在海面上,就算被海浪卷上来,也不一定就会流落到栏川。”

  程牧点点头:“好。”

  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仍旧显得沉稳,眉眼间却丝毫看不见以往的戾气,平和至极。

  “那我们先走了。”欧阳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海啸的消息传回国的那一刻,爷爷当场晕厥,欧阳家彻底乱了套。等到小妹当时在海面上的消息再传回家,所有人便晓得,凶多吉少。直到眼下,这第二个消息还隐瞒着老爷子。

  人生地不熟,这里又刚逢大难水电不通,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眼下过去了十几天,水电还时有时无,人们的生活也总算恢复了一点正常秩序,小妹却仍无音信。

  他打算撤离栏川,往西找找看。

  虽然,他晓得,基本徒劳。

  欧阳璟看一眼边上的老七,转身准备走。

  就在他走出两步的时候,程牧突然开口道:“等等。”

  欧阳璟停步,回头。

  程牧到了他跟前,哑着声音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明天吧,在沿海区域发布全线寻人启事,重谢悬赏,也许能有点作用。”

  欧阳璟苦笑:“只怕他们自顾不暇。”

  寻人启事他们当然想过,可海啸后沿海区均是一片废墟,这些人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能分出精力帮他们找人。可同时,他们自己这边大多人交通语言都有障碍,事倍功半。

  程牧声音哑得不像话:“有钱使得鬼推磨吧,但凡能想到的办法,总该试一试。”

  “那行。”欧阳璟略微一想,点头说,“通上电以后很多事情能方便许多。到时候……”

  他话未说完,跟前的程牧突然大步朝一侧走去。

  “你们在说什么?”欧阳璟这几年一直全世界各地飞,通晓四国语言,因而很容易就听懂程牧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拦住了路过的两个R国本地人。

  那两人原本边走边说,被他突然拦住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警惕地看着他,不言语。

  欧阳璟抬步走了过去。

  程牧明显压抑着某种情绪,一字一顿说:“你们说的那个从鱼肚子里拿了戒指发财的六指佬,带我去找他。”

  “现在。”程牧喉结滚动,强调。

  ------题外话------

  今天没有三更了。

  其实我……觉得不虐,哎。

  ☆、320:我说她不会有事!【一更】

  海鲜市场。

  “砰!”

  五大三粗的男人手起刀落,他手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鱼顿时猛烈地甩尾两下,变得异常安静。

  刮鳞切腹,男人动作娴熟地伸手掏了鱼腹里的脏东西,啪一声,头也不抬地扔进了垃圾桶中。整个过程用时不足一分钟,他再一甩手,处理后的鱼儿被扔进水桶又捞出来,塑料袋一套,递给顾客。

  买鱼的大婶接过了塑料袋,急匆匆走了。

  程牧注意到男人捞鱼的右手,小拇指边上多长出来一截,看上去便好像一只手有六根手指。

  六指佬,没错了。

  “买鱼么?”此刻,黝黑的汉子抬头问。

  程牧默了一下,声音沉着:“找人,您是石成江先生吧?”

  六指佬扯过案板上一条干毛巾擦着手,半晌,点点头,随意地笑了一下:“我是石成江,您是?”

  程牧的目光落在地上。

  那里,一个长方形水槽里,十几条鱼游来游去。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攥紧,又抬头,脸上挂了一抹客气的笑容,开门见山地说:“听说您早上杀鱼的时候发现了一枚钻戒,我们为此事而来。”

  男人闻言,神色顿时警惕起来,不吭声了。

  “那枚戒指,方便让我们看看么?咳——”低沉的话音刚落,程牧一手捂着嘴偏向一侧,重重地咳了起来。

  边上一众人看着他,干着急没办法。

  程家这一位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要个戒指都这么温和软气,简直不像他的手段作风。

  欧阳璟索性接了他话茬继续说:“是这样。我们家小妹在海啸里失踪了。失踪的时候手上戴着一枚水蓝色心形钻戒,您手上那枚戒指很可能是她的遗物,请让我们——”

  “你说什么!”边上一道低吼将他吓了一跳。

  欧阳璟看过去,神色微愣,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喉结滚动一下,半天无法成言。

  他说了两个字,遗物……

  海啸、十几天、不会水的小妹,这些所有信息加在一起,他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

  小妹已经没了。

  他这样想,其他人基本上也这样想。

  可这么久以来,没人敢直视这个问题,同时,也从来没人敢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欧阳璟对上了程牧猩红的双眸。

  程牧也看着他,喉结滚动,一字一顿:“别咒她,她不会有事。”

  “程叔——”

  “我说她不会有事!”程牧粗暴地打断他,强调说,“不会有事,聋了吗?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给我滚回国去。”

  欧阳璟顿时抿紧唇,点点头,不说话了。

  两人这对话将边上众人吓了一跳,眼看着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程牧,其他人更不敢开口了。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起来。

  六指佬也怔了一下,回过神仍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什么戒指,你们找错人了,请回吧。”

  程牧偏头朝一侧又猛咳了一阵,抬眸看向他,声音沉沉道:“戒指上的心形钻石重13、1克拉,来自Y国皇家博物馆拍卖会,名海洋之心,价值一亿三千万,全世界只此一枚,独一无二。底托由国际著名珠宝设计师Stephen、Chow亲自设计,内刻英文字母L、O、V、E、Y、A、O……”

  “那又怎么样?”不等他说完,男人有些烦闷地打断了他。

  “想让您知道,它对我很重要,非比寻常。”程牧直视着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他幽深猩红的眼眸里好像有暗光攒动,饶是男人事先已经有所准备,这一刻仍是不自在地瞥开了视线,他摘下身上的暗色围裙,不满道:“那不管怎么说,它可是我千辛万苦……”

  “给您一百万作为酬谢。”程牧看着他背影说,“如果您能带我们去捞鱼的海域走一趟,酬金翻五倍。”

  五百万华夏币?

  男人一手握着围裙,身子倏然僵了一下。

  好一会,他抬手将围裙搭起来,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口袋里一个塑料袋,递给程牧。

  程牧接住白色塑料袋,隔着袋子,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戒指。

  慢慢地,他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毕竟,这是鱼腹里找到的戒指。

  他喉结微微滚动着,眼眸酸涩得几乎睁不开,半晌,猛地收紧五指,将塑料袋揣进了口袋里。

  抬眸,他和六指佬四目相对。

  六指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男人。

  男人很高,看上去在一米九左右,身材劲瘦挺拔,面容棱角分明,弧度锐利,五官深刻而英俊。不过,眼下他一身黑衣上有着风尘仆仆的痕迹,眼眸猩红而疲惫,唇干裂,就连头发里,都银丝闪闪。这相貌配上这状态,不难想象,他大抵就是那个戒指原先的主人了。

  那可是一亿三千万的戒指啊,用了Y国皇家博物馆收藏过的稀世钻石,还找了国际著名设计师设计,LOVE,四个字母,情深义重。和他一开口就许诺的五百万华夏币比起来,盛小姐给的辛苦费,简直太不值一提了。

  不过,戒指背后的事情他却不清楚。

  六指佬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答应说:“行。时间你们定,我可以随时出海。”

  “那烦劳您现在带我们走一趟。”程牧说。

  ------题外话------

  七点多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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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0:说完了就滚【二更】

  码头上。

  盛雅朵拎着保温盒等待。

  自从那一日险险地用一个得救的华夏女生骗过欧阳琛以后,事情都朝着她设想的发展了。

  十天又过去,若说还有什么超乎预料的,便是这群人的执着。陶夭几个哥哥轮番过来找,最先来的欧阳琛染了病还不肯走,那一股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她看了都觉得难受。

  陶夭竟然有四个相貌一样的哥哥。

  盛雅朵这几日又多了解了陶夭几分,越了解,心里那股子嫉妒便越发深重,好像火苗,越烧越旺。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女生,多幸福啊,周围有那么一群人爱她护她,将她捧成小公主。

  程大哥,头发都花白了……

  盛雅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看到的程牧的样子,心疼不已。

  “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想。

  只要程大哥今天见到戒指便会相信,陶夭已经死了。她死在深海里,被鱼分食,尸骨无存。这结果虽然惨烈了一些,他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可他总会接受的,接受了,便会慢慢忘记她。

  纤细的手指蓦地攥紧,盛雅朵深吸了一口气。

  她有点紧张。

  视线里,程牧一行人远远走来。

  她抿抿唇调整了一下情绪,快步迎上去,到了程牧跟前,开口说:“程大哥吃饭了吗?我给你炖了大骨头汤。”

  “吃过了。”程牧随口一应,看着边上的徐东吩咐说,“让黎叔尽快准备潜水服潜水艇。”

  “我这就去。”徐东应一声,快步走了。

  程牧再看向边上的欧阳璟等人:“你们要离开栏川的话现在也可以走,这边有我,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系。”

  欧阳璟默了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出海。”

  “不用。”程牧毫不留情地拒绝。

  欧阳璟叹气:“程叔。”

  程牧看他一眼:“没什么好商量的,岸上等着。要不然就先去其他地方继续找。”他看上去比上午精神了一些,说话也有了点力气。不过,越是这样,欧阳璟反而越觉得担心了。

  程叔这样子,似乎没意识到,鱼腹里找到戒指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不是要出海找人啊,他们也没必要去其他地方了,要潜水艇这些,难道不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可见找见小妹的遗物或者尸骸吗?都到这种地步,小妹可能还活着吗?

  悲哀和苦闷突如其来。

  欧阳璟定定神,用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和你们一起出海,要不然,我们这边自己找潜艇,跟在你们后面。”

  他这样说,程牧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欧阳璟看着他说:“我必须去。”

  必须去,必须将小妹带回家,无论是死是活,哪怕是一颗牙齿,也必须让她入土为安。

  欧阳璟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悲伤。

  正在这时,欧阳瑜从远处快步走过来,一过来便火急火燎地问:“大哥,说是有夭夭的消息了?”

  他对程牧有怨,那会准备离开也不愿意过来打招呼,眼下听了一点消息便怎么也坐不住了,话一出口,却发现欧阳璟脸色不对劲,根本一点喜色也没有,反而沉重又压抑。

  欧阳瑜脸色顿时僵住,他慢慢转头,握拳看向了程牧。

  看过去却愣了。

  眼前这人,哪里有他记忆中强势阴沉的样子,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五官虽然辨得出英俊锐利的轮廓,头发却白了。一缕缕银丝掺杂在乌黑的发里,那么扎眼,好像突然就老了十几岁。

  他这样子,他还怎么说愤怒怨恨的话?

  欧阳瑜猛地握紧了拳,转身就跑了。边上跟着他过来的楚原怔了一下,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因为这插曲,一众人越发沉默了。

  良久,程牧开口打破了寂静,他朝欧阳璟说:“那就等一会。”

  他同意了欧阳璟跟去。

  欧阳璟松口气,一手插兜,他从裤兜里掏了烟盒出来,去边上人少的地方抽,模样很颓唐。

  程牧看他走过去,烟瘾也犯了。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掏了烟盒出来,正要低头点燃,边上蓦地响起一道女声:“程大哥,你不能再抽烟了。”

  这声音自然来自盛雅朵。

  程牧没理她,他甚至连余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就着打火机升起的淡蓝色火焰,狠吸了一口烟。

  “程大哥,你身体——”

  “滚。”平缓冰冷一个字突然响起。

  盛雅朵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牧,似乎不敢相信,这人会突然当着这么多人朝她发火。当着十多个大男人的面,她一个年轻姑娘被这样对待,哪里还有一点脸面?

  盛雅朵抱着保温盒,难堪至极。好半晌,她总算回过神来,表情有点委屈地将保温盒递给徐东,声音轻轻说:“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这是大骨头汤,你记得让程大哥喝掉,他身体不能再熬下去了。”

  小姑娘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偏偏,徐东哪里敢伸手接饭盒,勉强地笑着说:“二少怕是喝不下,盛小姐以后别辛苦弄这些了。”

  这几天,盛雅朵又送药又送饭,话里话外都是对二少的关心,饶是他们这些男人再迟钝,也看出了她的心思。

  不过,她注定不能如愿。

  徐东正想着,余光看到刚刚转身去边上的程牧又到了两人跟前。他扫了一眼盛雅朵递到半空的保温盒,目光淡漠收回,最终落到了女生委屈的神情上,冰冰冷冷地开口说:“以后别送这些东西过来浪费时间。我不会接受。另外,如果你是对我有想法的话,尽早收回,免得浪费感情。”

  “程大哥。”盛雅朵唤他,泪光楚楚。

  她喜欢华夏文化,中文说的还挺好,这样可怜兮兮仰着头的样子其实很容易惹得男人心软。可惜,周围一众人都为着找陶夭过来,看见她这副样子除了烦躁哪里还生的出其他情绪。

  程牧脸色越发难看道:“以后别过来了,还有,程大哥这称呼,改一下为好,我们没这么熟悉。”

  接二连三这些话让盛雅朵越发难堪了。

  她是盛厅长的独女,这段时间一直帮着找陶夭,周围一众人对她尚算客气,哪能想,程牧今天突然落她脸面呢。

  徐东没接保温盒,盛雅朵只好抱回到自己怀里,看着程牧,她声音低低地说:“我知道你难过,可陶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啊,她当时在海面上,那么大的浪打过来。”

  “说完了吗?”程牧声音冷硬地问。

  盛雅朵咬唇,羞愤地看着他。

  “说完了就滚。”程牧将手里的烟头扔到脚下,重重踩灭,“我就和她骨灰过后半辈子,都不可能考虑你。”

  这句话简直像一计响亮的耳光。

  盛雅朵定定地看着他冷硬无情的侧脸,猛地哽咽一声,抱着手里的保温盒,转个身踉跄跑了。

  程牧又给自己拿了一根烟,走到一边去,席地而坐。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又点了一根烟。

  边上一众人也累,三三两两找地方先休息,这几天精疲力尽心理压力又大,没人说话。

  六指佬一直看着程牧。

  他最开始看见盛雅朵还有点意外,盛雅朵也看见了他,却并未和他产生丝毫的眼神交流。这一会,他也隐隐地明白了一点关于这戒指的事情。这戒指的主人,应该还活着吧,而且被盛小姐藏起来了。

  毕竟,戒指肯定是从它主人手上取下来的,而它主人如果已经死了的话,也没必要找他来演这一出。

  盛小姐喜欢这个男人,偏偏人家有未婚妻了,没办法,她只能将人家未婚妻还活着的消息给隐瞒了起来,用这么一个戒指误导他,之后再慢慢图谋,以为这样一来,男人会慢慢忘掉死人,接受她。

  看样子悬呐……

  也不晓得这男人是什么身份,刚才那几句话冰冷又无情,似乎根本不将这个公安厅长的千金放在眼里。

  六指佬若有所思地想着,瞧见席地而坐的男人又将那一枚戒指给掏了出来。他一手扯开塑料袋揉成一团,捏着戒指定定地看着,虽说面无表情,可身上那股子气息实在让人感伤。

  看着看着,他突然又攥紧了戒指,手握成拳,重重地抵在唇角位置,研磨一般,很用力。

  恐怕,他也以为爱人死掉了。

  不许别人说,刚才自己却分明说出了骨灰这样的话。

  如果他知晓真相呢。

  要是自己将事实说出来,得到的怕不止五百万华夏币了,以他这么情深义重的样子,钱财怕是大大地有。

  不过,那样一来,自己肯定要得罪盛小姐了。

  盛小姐之所以能有恃无恐地找上他,不就是因为,他这样的小老百姓,根本无法违背她意愿请求么?

  哎,近在咫尺的钱财,只能想想。

  ------题外话------

  今天,和某人出门。

  路上,出一个停车场的时候,人家买了两根烤肠。

  一根粗细适中烤的正好,一根超粗,烤得皮开肉绽。阿锦很自然地拿了那个卖相好的。

  然后,人家上车,插钥匙:“尝尝我这个。”

  阿锦憋着的话终于可以吐槽:“我给你说哦。你买东西不要图大,你看着它是挺大的,可烤得都皮开肉绽了!明显不知道烤了多久了,吃了会致癌的!贪小便宜吃大亏!”

  某人等阿锦说完,静静的:“那我告诉你,你那个两块,我这个五块。”

  唾沫横飞的阿锦顿时:“……”

  某人笑着将车子开上路,扭头看阿锦一眼:“现在要不要尝尝?”

  阿锦:“……滚!”(脸疼得不要不要的)

  ☆、321:你们的妹妹,可能还活着【一更】

  迦市,盛家。

  盛雅朵伤心欲绝地冲进家门。

  客厅里,盛荣双腿交叠地靠坐在沙发上,正打电话:“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这些事不用请示,尽量满足她。”

  他挂了电话,转头便对上一脸泪痕的盛雅朵。

  盛雅朵咬紧了唇,问她:“您在和谁通话?是在说陶夭的事情吗?满足她什么?”

  “一点小要求。”盛荣没有过多解释。

  事实上,他也觉得陶夭的要求不值一提。原来她在演员之外还有一个隐秘身份,是一个拥有几万粉丝的微博画手,眼下正在网络上自娱自乐,连载自己创作的第一篇漫画。

  她那篇漫画也没什么特别,Q版少女风格,情情爱爱的琐事。

  苏醒后第二天她说自己无聊,请求能继续将漫画连载完,给追更的粉丝一个交代。

  这要求,考虑后他没答应。

  虽然他已经让人了解了一下,也确定她的微博小号和她的另一个圈子没有任何交集,并且也关注了评论区,的确没有任何粉丝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可这样,难保现实生活中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小号。

  谁能想,他拒绝之后这姑娘仍是不依不饶,提出如果这样不行的话,能让她画画就可以了。

  说起来,这姑娘比他女儿还小两岁。

  他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

  这之后又过了一天,这姑娘说一个人画画会将人憋疯,请求让她继续在网上连载,她保证自己不经手,并且尝试另一种和先前Q版不同不会让人产生联想的画法,唯一的希望是,有人帮她上传后能每天将评论区粉丝反馈给她,让她好歹和外界产生一点联系,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要求,考虑后他也没答应。

  漫画毕竟是一种讲故事的方式,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关注她每天在漫画里说了什么,一旦像她说的那样,让她在网上连载,实在有暴露她讯息的可能性,会招来麻烦。

  他没答应这个,过了两天,这姑娘算安生了,自己画画自己看,除了要点彩笔之类的工具,倒再没什么条件。

  刚才这通电话,那边说她想要一台不联网的电脑。

  接到电话,盛荣有点烦了。

  海啸刚过不久,每天等着他处理的事情一大堆,先将她关在监狱里也是权宜之计,最保险省事。

  那是朵朵恩人的未婚妻,若不是没办法,他也不会这样对待她。

  吃穿娱乐这些,只要不泄露她行踪,他愿意提供给她最好的,以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基本没怎么考虑,他就答应了。

  盛荣俯身在茶几上拿了一根烟,还没点燃,听到边上盛雅朵声音哀怨地说:“程大哥不肯喝我煮的汤。”

  “……”盛荣抬眸看过去一眼。

  盛雅朵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咬牙道:“爸,能不能……”

  “不能。”盛荣捏着烟,定定地看她一眼,语重心长说,“陶夭生还的消息隐瞒程先生已经算恩将仇报了。朵朵,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希望你幸福。可陶夭这姑娘是无辜的。”

  “可是程大哥不死心啊?”盛雅朵咬紧唇,喃喃说,“程大哥不死心,见不到她的尸体,程大哥不会死心的。”

  “这才十几天。”盛荣叹气说,“他正是伤心绝望的时候,若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接受你将遇难的未婚妻抛诸脑后,这样的男人,就算你愿意爸爸也得重新考量了。”

  这番话,让盛雅朵思索起来。

  对啊,才十几天。

  程大哥不放弃找陶夭,才说明他重情重义。

  眼下他身体不好心情又差,对上自己难免有些暴躁,等时间一长,他接受了陶夭遇难的消息,总会好的。

  她不能操之过急了。

  盛雅朵这样想着,定定神,说了句:“谢谢爸爸。”

  盛荣点燃烟,叹气说:“别胡思乱想了,回房去休息一下,不开心的事情睡醒了就忘了。”

  ——

  入夜,海风咸湿。

  栏川码头。

  一艘快艇靠岸,几个男人面色凝重地将程牧抬了下来。

  欧阳璟抬眸看见救护车,松了一口气,朝徐东道:“先送医院,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徐东点点头,侧身叮咛一众人小心点。

  他边上,紧跟着下来的六指佬目送程牧上了救护车,也有点懵。

  他原本只是随意地给出了一个区域,哪能想,这群人虽然意料之中地没有找见戒指的主人,却意料之外地在附近水域发现了一艘游艇,更意外的是,在游艇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不过,男尸已经不完整,很难辨别原本的模样。

  这群人将男尸打捞了上来。

  天黑了,返航。

  这程先生仔仔细细地将男尸检查了一遍后,就当着他的面,喷了一大口血而后晕了过去。

  这样子,不就是气急攻心?

  六指佬先后一联系,觉得戒指的主人当时应该就在那艘游艇上,很大可能性就和这男人在一起。

  所以这算怎么一回事?

  那个戒指的女主人,劈腿了?

  要不这男人怎么就会气急攻心喷血呢?

  他喷血到底是因为觉得那女人死了,还是因为觉得那女人在死前可能背叛他了?

  没想通这个问题,六指佬有点烦。

  他孤家寡人活了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同情呢。

  救护车呼啸而去,他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回过神又问边上的欧阳璟:“我的酬金怎么办?”

  “七叔。”欧阳璟转头朝一侧,疲惫道,“给他五百万。”

  “what?”六指佬一时更懵了。

  这男人会说R国话,这一天他也算有点了解,这人是刚才上了救护车的那男人的侄子,戒指主人的哥哥。

  这关系奇奇怪怪的,而且他们彼此看上去关系不好。

  可刚刚这简单的一句他听懂了。

  从天而降五百万,这之后六指佬一直挺懵的,离开欧阳璟一众人后,连忙给盛雅朵打了电话。

  盛雅朵得知那男人住院的消息愣了一下,感谢了他一番,又给他大约十万华夏币作为酬金。

  前后加起来,他得了五百多万。

  这么大一笔钱,他甚至没想好怎么用,不过到底影响了正常生活,不怎么勤于做生意了。

  闲来无事,他喜欢在码头上晃悠。

  这样晃了几天,他意外地知道了欧阳璟的身份,有人说他是华夏首富的金孙,过来找妹妹的。

  海啸过去越久,当时的事情反而成了饭后谈资。

  陶夭主演的《青春》在R国上映,码头虽然多半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那家里也有妻儿闺女。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知名女演员在海啸中遇难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华人知名女演员、首富的孙女、大集团董事长的未婚妻,六指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戒指的主人身价如此之高。

  说起来,那个被送去医院的应该就是大集团董事长了。

  不可避免地,他也想到了游艇上那具男尸。据说是亚洲知名男演员,和戒指的主人搭档演了电影,这一次过来是为了参加电影节。不过很可惜,他们剧组并没有获奖。

  六指佬收回思绪,很纠结。

  他心里正天人交战,目光里突然出现一个人。

  年轻的男人站在沙滩上,望着海面上那一轮西坠的太阳,突然大声地喊:“夭夭,夭夭——”

  这个中文名字,他近来听了很多遍。

  年轻男人喊完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六指佬看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招呼:“欧阳少爷。”

  欧阳瑜仰头看他一眼,蹙起了眉头。

  也就在这一刻,六指佬突然发现,这一个好像并不是那一个能和他说话的男人,他抬手在头上挠了挠,侧后方传来一道疲惫男声:“石先生有事?”

  六指佬下意识扭头,忙不迭说:“对。有事。那个戒指,戒指的主人,哦,也就是你们的妹妹,可能还活着。”

  “……”

  他跟前,欧阳家兄弟两个一起石化了。

  ——

  此时,迦市某医院。

  徐东抬步走出,形容疲惫。

  二少那一天住院以后,整个人突然就垮了,高烧几天不退,被医生确诊为重度肺炎。他体质一向好,弄不清多少年没生过病,眼下躺在医院里,眼睛都很少睁开,状态堪忧。

  这样下去,也不晓得如何是好。

  徐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听到边上传来一道胆怯的女声:“您好,您是徐先生吗?”

  正宗流利的汉语普通话。

  徐东微微错愕,抬眸看过去,边上看着他的女孩似乎一瞬间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有些似曾相识。徐东在记忆里搜寻许久,仍是没想起来,温声答道:“你是华人?”

  他这一句等于废话,却勉强算得上招呼。

  女生点点头,神色间闪过一抹挣扎,一咬唇,说:“一年多前,您和程老板他们救了几个女生,我是其中之一。”

  一年多前,几个女生……

  这两个信息一出,徐东顿时明了,语气更温和地问:“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事?”

  女生瞧见他神色自然,看上去也没那么紧张了,斟酌着说:“我可能有一点关于欧阳小姐的消息,可是我并不确定,您能带我去见程老板吗?”

  徐东狠狠愣住:“你说陶夭?”

  ------题外话------

  七点多二更哈。

  ☆、322:祝你和欧阳小姐新婚快乐【二更】

  香江机场。

  隔着一扇安检门,女生踮脚笑着挥挥手,挥了手又觉得不够,手指并拢凑到唇边,笑着递出一个飞吻。

  男人看着她渐渐走远,倏忽不见。

  “夭夭!”安静的病房里突然传出一道嘶哑的大喊,程牧猛地坐起身,睁开了眼睛。

  “二少。”黎管家正好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到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叹口气温声问,“你觉得怎么样了?”

  怎么样?

  他很不好,非常不好。

  程牧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下意识握成拳,重重地抵着床,哑声问:“黎叔,几点了?”

  “七点多,东子下去买晚饭了。”

  程牧点点头,不再言语。

  黎管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劝说道:“十九天了,夭夭她……节哀啊。”

  他一句话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那一位,流落在外十几年,眼下回家还不足一年呢,人生刚刚展开,春风得意,一片璀璨。谁能想,这突如其来的祸事能夺走那么年轻的生命呢,尤其这件事还和二少脱不开关系。

  海浪席卷上岸,剧组里其他人都没事。如果不是因为金佑安,陶夭眼下也已经回国等着当新嫁娘了。婚期在三月二十九日,算起来也就剩一个月,眼下却着实没法收场了。

  二少这情况也不好。

  年纪轻轻的,早生华发、沧桑浸染。

  国内老爷子急得不得了,毕竟这是他和前夫人唯一的孩子,可着急顶什么用呢,这人眼下心里除了那一位,再什么也没有了。他甚至担心,他这样缠绵病榻一段时间,丧失了求生意志。

  这感觉其实是有点夸张的,可他到了这个年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夜白头呢。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每天机械地找人那副样子,实在是想起来就让人揪心。

  黎管家正想着,突然瞧见病床上程牧又动了。

  他一手拔了输液管就往出走。

  “哎!”黎管家连忙绕过床尾,拦着人说,“你这是准备去哪呢?医生可说了,重度肺炎不能轻视,你这还四十度高烧没退呢!”

  “我没事。”

  “阿牧!”黎叔一把扯住他,语重心长道,“你这样子能去找人吗?先不说夭夭,就你自己都撑不住。身体再好那人也不是铁打的,连续十几二十天觉都没怎么睡,你这样迟早垮掉的。”

  “我不能让她在海里。”程牧突然说了一句。

  他嗓音低沉嘶哑,饱含苦痛:“她不会水,在水里待不了多久。黎叔,她不会水。”

  那丫头不会水。

  以前虽然有点逆来顺受,可眼下娇气着呢。

  要是自己不赶紧将她找到捞上来,她下次入梦,不晓得要怎么生气发脾气了,又得好一通哄。虽说自己也乐得哄她,可即便要哄她,还是不忍心让她在冰冷冷的海水里。

  冬天这气温,多冷啊。

  她怕冷,平时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出事的时候却只穿着一件旗袍,哪能御寒呢。

  连理枝、生死树。

  他其实的确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不敢想象。

  这么久以来,刚才是他第一次梦见她,梦见的还是两个人分别时候她的样子,像一个不详的预示。

  “阿牧?”边上,黎叔忧心忡忡地唤。

  程牧稳稳心神,朝他说:“我还得再出海一趟。”

  出海出海,这段时间不知道出海多少次了,有用吗?现在这幅鬼样子还提什么出海!黎管家简直正控制不住想吼他,门外突然传来了两道脚步声,紧接着,徐东没敲门就直接进来,着急地道:“二少。”

  程牧就站在床边,看着他嗯了一声。

  徐东深呼吸,声音僵硬而急迫:“陶夭可能还活着。”

  “……”

  病房里静了好几秒。

  程牧愣在原地。

  黎管家不可思议地问:“什么?”

  “是这样。”徐东看一眼边上跟来的女生,将她介绍给程牧,“这是前年227案那七个女生之一,具体怎么回事儿让她说吧。”

  227案?

  黎管家不太了解,程牧却一清二楚。

  他目光定定地对上女生的视线。

  那一瞬间,看着他的女生涌出了两行热泪,太失态,她连忙抬手抹掉眼泪,在口袋里找纸巾。

  怎么能想到,他成了这个样子?

  记忆里最初遇见时那个脸色冷峻高大挺拔的男人,后来意外从网上再看见,偷偷关注着的那个高高在上却偶尔有笑容的英俊男人,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安全可靠坚不可摧的。

  瘦了。

  一脸病容。

  头发都白了好些。

  女生拿了纸巾擦,却不顶用,眼泪越来越多,最后,她一手捂住嘴,转身跑门外去了。

  房间里三个男人齐齐愣神,徐东转个身追了出去。

  又过了几分钟,女生跟着徐东再次进来。

  程牧已经坐回到了床上。

  他不关心这突然出现的女生为什么哭,也想不到那里去,满脑子都是徐东那一句:“陶夭可能还活着。”

  那丫头可能还活着?

  可能吗?

  他不敢相信,因而一直静静地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甚至不敢流露出一丝丝窃喜的表情,怕自己感觉到那是一句幻听。

  可,似乎不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地听着女生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生总算说完,语调也慢慢平静了:“就是这样。漫画和小说都是从监狱里传出来的。我让可可旁敲侧击了一下,可她说她爸爸也不知道那个女生犯了什么事。是盛厅长亲自将人关进去的。我怀疑,他可能是受自己女儿所托。”

  “……盛雅朵?”徐东迟疑地问。

  年轻女孩抿紧了唇,声音低低:“她可能喜欢上程老板了,一时鬼迷心窍,想代替欧阳小姐的位置。”

  “这都是你的猜测?”程牧问出了见面后第一句话。

  他声音沙哑,好像声带都撕裂了。

  女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是她的猜测,可她觉得自己这猜测应该没错。且不说那些漫画和小说都高度契合这两人的故事,单是盛厅长关人这么一个线索,也能佐证她的想法,合情合理。

  她和盛雅朵遭遇同样的事。

  这一年多,从她偶尔在网上认出程牧,便疯狂地搜集关于他的一切消息,甚至爱屋及乌,慢慢地喜欢上了他的女孩。R国是伤心地,她原本打定主意一生都不会过来,去年却因为他,申请当交换生。只因为,这里虽然是她的受害地,却也是她获救的地方。

  她在这里,遇见程牧。

  她会傻乎乎地回来R国,盛雅朵也可能做另一个傻子。

  女生坐在靠背椅上,眉眼间染着一丝感伤。

  房间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她,同时,都在心里默默地整理着她说出的所有信息。

  这个女生是227案之中,来R国旅游的受害大学生之一。去年,她在网上意外地认出了程牧,之后便顺理成章地粉上了陶夭。作为一个资深的CP粉,她几乎知道这两人流传在网上真真假假的所有事。也是去年,她申请当了交换生,过来R国迦市学习,寒假也没有回去。没回去的这时间里,她给一个高中生当家教,教中文。

  这个高中生有着小女生很寻常的爱好,漫画和小说。

  十天前开始,她经常拿着一些纸张看,说是他老爸带回来顺手放在她书桌上的。再到五天前,她又开始打印了一些小说让她看。问题就出现在这些漫画和小说上。漫画和小说很容易让熟知陶夭和程牧故事的人联想到他们。尤其漫画的第一话,便有关玫瑰花。

  女主是小演员,男主送花到剧组,女主花粉过敏,被抱去打针。

  这一个小故事先前从《皇贵妃》剧组泄露出来,一度在CP粉丝群里广泛传播,惹人一乐。

  至于那几万字小说开头,正是漫画的另一个版本。

  小说创作比漫画容易许多,短短五六万字,影射出的人物和故事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做家教的这女生留了心,好奇地问女高中生。

  高中生性子爽落,又缠着自己老爸去打听。最后两人便知道,盛厅长往监狱里送了个华人女孩,正好分给她爸爸看管。女生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反正待遇在监狱里是独一份。

  这女生长得漂亮又喜欢画画,可惜无人欣赏,在她的央求下,高中生的爸爸想到自己女儿正巧喜欢这些东西,便索性将漫画带回家给自己女儿看,也算给坐牢的女生找了个读者。

  只能说,无巧不成书。

  程牧收回思绪,看向女孩:“这个狱警,能想办法带我们见见吗?”

  女生微微愣一下,还来不及开口,又听见他说:“恩德无以回报,无论是不是夭夭,酬金方面……”

  “程先生。”不等他说完,女生突兀地打断他,“我不是为了酬金过来的。只要能帮到你们一些,我就很开心了。”

  她没说自己多用心,也没说自己找过来多麻烦,单是这一份报恩的心思,足以让人动容了。

  程牧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容,诚恳道:“谢谢。”

  ——

  夜深人静。

  程牧等人从中年狱警家里出来。

  他握着一沓手绘漫画和一沓打印出来的两译文稿,心绪涌动,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

  边上,徐东准备送当家教的女生回去。

  女生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站定在他跟前说:“我是宋繁。”

  “?”程牧定定神,抬眸看她一眼。

  女生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宋朝的宋。繁华的繁。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祝你和欧阳小姐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程牧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的姑娘也有可爱的一面,他微微颔首,语调沙哑:“谢谢,也祝你此后幸福。”

  女生朝他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程牧目送她上车,收回目光,朝边上黎管家道:“联系一下华夏驻R国大使馆。”

  “现在?”黎管家想了想,道,“快凌晨了。”

  监狱里的人已经确定是陶夭无疑,这半晚上也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凌晨去联系,不晓得是否妥当。

  黎管家正想着,听到边上程牧又道:“就现在。”

  “那我尽量联系。”他点点头,去边上打电话了。

  也就在这时,程牧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一眼,赫然是欧阳璟的电话。正好,他也正准备打电话过去。程牧很快接了电话。

  那边欧阳璟先开口说了一通,停下后道:“我已经找人守在了盛家别墅外……”

  “让你的人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程牧对他说,“夭夭具体在哪我已经知道了,正准备联系大使馆。电话里不要多说,随后我给你手机上发个地址,到那里汇合。”

  “……好。”欧阳璟顿了一下,说。

  程牧挂了电话,长松一口气。

  ——

  翌日,上午九点。

  一众人等在监狱外一家酒店里。

  整整一宿过去,所有人一点困意也无,还有些激动。

  十点钟,大使馆工作人员到了酒店,随行的,还有迦市市长以及这段时间一直在迦市,视察灾情的一位国家级领导人。

  前年227案轰动一时,这件事由华夏驻R国大使馆施压,又直接牵扯上公安厅长,兹事体大,市长一思量,也就上报给前来视察的更高级领导了,一次解决,一了百了。

  几波人在酒店里临时碰了一个面,大抵将情况落实后,直接由中年狱警引领,一起去监狱。

  下电梯时,狱警额上直冒冷汗。

  幸亏他没有给厅长通风报信。厅长虽说对他有点恩惠,将这件事交给他也是因为信任,可他哪里能想到,他不过就是一时心软又想到自己宝贝闺女正好喜欢漫画,而那个女生又画的不错,他才将那一沓涂鸦带回去的。

  毕竟,那姑娘画的东西都挺漂亮的。

  谁能想,捅出这么大篓子!

  昨夜这男人突如其来,恩威并施,硬生生将他逼得没办法,只能有什么说什么了。

  感觉厅长这下要完了。

  就为了关押的那么一个女生,人家那边大使馆和他们市长一起来找人了,这不要命么!

  中年狱警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差点一脚踩空。

  一众人到了酒店外,低调上车。

  徐东拉开了越野车后排车门,程牧正准备上,目光扫过倒车镜,突然愣了一下,停在车外。

  他这一停下,停了足足好一会。

  已经上车的大使馆工作人员落下车窗,客客气气地唤:“程先生?”

  程牧收回思绪,看向他,想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问:“不好意思,烦劳等我半小时。”

  被派来的工作人员:“?”

  虽然没说话,眼神里却是询问的意思,仍旧很客气。

  程家+欧阳家的事情,上头非常重视。抛开陶夭作为公众人物在国内的影响力不说,这事情因227案而起,本来也兹事体大。听完情况他都想给那一个盛小姐一点苦头尝尝。

  大使馆来人在心里叹口气,便听到程牧声音平淡地说:“半小时,我染个头发。”

  “……”

  “?”

  “!”

  周围所有人在经历了这么一个心路历程后,诡异地没人说话了。

  十分钟后,迦市市长和那一位视察的领导面无表情地坐在轿车里,听边上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满含歉意地用着流利的R国话解释说:“不好意思,程先生这情况比较特殊。他比自己未婚妻大足足十二岁,原本就是老夫少妻。眼下您们也瞧见了,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他头发都花白了。我们华夏有一个词语是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么一种心情了,请千万体谅。”

  迦市市长递过去一个微笑。

  大领导叹口气,莫名地,有些不想讲话。

  ------题外话------

  肥章哦,爪爪敲掉了。

  算惊喜么?

  有月票吗?

  ☆、326:久别重逢【三更】

  路边,理发店。

  徐东和黎管家在里面,欧阳璟和欧阳瑜在外面等着。

  自从程牧进去以后,欧阳瑜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边上的欧阳璟,没好气地说:“这人搞什么啊?小妹还在监狱里关着呢,他竟然要染发?!大哥你说这正常吗?急死人了!”

  “说完了吗?”欧阳璟等他急吼吼说完,点了一根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欧阳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嘀咕说:“胳膊肘往外拐。”

  他声音不高,欧阳璟却听见了,他拿下手里的烟,语重心长道:“小妹这一找到,婚礼肯定能如期举行。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对程叔这态度最好改改,省得小妹和你生分了。”

  “我还不是心疼小妹诶——”

  “小妹估计只会心疼程叔。”欧阳璟用一句话成功地堵住了欧阳瑜的嘴,后者噎一下,抬眸看向店内。

  程牧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坐在靠背椅子上。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半身镜。

  不知道有多久,他也忘了,反正很久没照过镜子了。如果不是刚才在后视镜里那匆忙一瞥,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眼下是这样一个形象。

  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因为一直在日夜不眠地找人甚至天天出海下水,眼下,就连皮肤都比以往差了很多。下意识地,他又将自己的双手摊开了看。

  他一双手很大,修长,骨节分明,其实很好看的。

  可眼下……

  程牧微微闭了一下眼睛,难以接受。

  嫌弃自己。

  前所未有地嫌弃自己。

  忐忑。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见一个女人,会如此这般,心里生出一股子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胆怯。

  狱警已经说了,陶夭在狱中并未受苦,盛荣能满足她吃穿上的所有需求,她应该还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能想出用漫画和小说传递消息这种办法,那说明也一直充满希望,眼睛都可能依旧充满灵气。

  反观他,从头到脚,狼狈又失礼。

  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这一刻,看着镜子里沧桑憔悴的男人,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咳……咳……”

  忍不住咳嗽的瞬间,他扯了台面上几张纸巾捂住嘴。

  之后,纸巾上的血迹让他又愣了一下,他匆忙地将纸巾揉成一团,侧个身,扔到了不远处垃圾筒。

  这一刻的男人,是有些脆弱又狼狈的。

  徐东和黎管家认识他多年,从未见过他这样一副样子,眼见边上的理发师因为他神色古怪一直踌躇,忍了又忍,仍是提醒说:“二少,大家还都在外面等着呢。”

  几个大人物在外面,容忍了他如此荒谬的请求。

  程牧叹口气,抬眸朝理发师道:“剪短、染色。”

  理发师应一声,看着他湿而花白的头发,一边开始动剪刀,一边礼貌地问:“您想染成什么颜色?”

  程牧想了想,声音平静:“显年轻一些。”

  理发师微微愣一下,抬眸看向镜子,有些险险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不就理个发么,这人神情太过郑重。

  不过,看着也不老啊,就是头发花白了,五官的轮廓还是非常英俊的,稍微打扮一下那就很OK了。

  可这顾客显然没有和他聊天的心情。

  理发师闭嘴,安心理发,最后,他给程牧染了一个特别接近黑色的板栗粽,显年轻又不至于轻佻。

  程牧看着镜子,起身,问边上的徐东:“怎么样?”

  “挺好了。”徐东由衷地说。

  这人眼下这模样,和以往英俊到人神共愤的样子当然是没法比的,不过,已经算这些天以来的最好状态了。当然,也是他眼下能收拾出来的最好状态,再多余的,无法勉强了。

  这一点,程牧心知肚明。

  余光瞥见黎管家付了钱,他心情复杂地出了理发店。

  ——

  监狱,单人房。

  陶夭披散着齐肩的头发,趴在床边写小说。

  原本应该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写,可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在争分夺秒地画画+写小说,睡眠很少。同时,为了补充营养,基本上一有空闲就拼命地吃东西,以至于总觉得肚子疼。

  趴在床边可以缓解这种疼。

  十指翻飞地敲着键盘,听着那种响声在耳边回荡,在看着屏幕上一行行字迹,她又总会忍不住流下泪。

  不想哭,却很难忍住。

  字字句句都是他们的故事,脑海里总会想到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写着写着,眼泪就忍不住了。

  她已经觉得非常庆幸了。

  盛荣将她关在这里后找了别人专门看管,中年狱警瞧着盛荣对她不错便温和了许多,送饭送东西的时候偶尔都会说几句话。也幸好,从他一点简单的汉语里,他知道他有一个喜欢漫画又在学中文的高中生女儿。

  该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吗?

  上天帮她打开了这么一扇小小的窗户,肯定有他的善意在里面,她得争分夺秒,还得将漫画画好,将故事讲好,足够动人的故事才可能打动别人,等时机稍微成熟一点,她还得将求救信号送出去。

  时间很紧张,还怕被发现。

  这些天有了孕吐的迹象,她能抓住的时间很有限。

  陶夭正胡思乱想,胸腔里一股子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撂下鼠标连忙就往洗手间里跑。

  正在她起身跑去的这工夫,身后的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响。

  谁?

  她步子生生停下,恶心的感觉也顿时没了,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神色警惕又防备。

  房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那一瞬间,她神色怔怔,大脑空白。

  日思夜想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却不敢迈步,终于回过神来,眼泪突然涌出,一个劲往后退。

  半个月时间,虽然睡眠不足,却因为无节制饮食,也可能有熬夜以至于内分泌失调的原因,她胖了整整一圈,照镜子的时候她甚至发现,脸蛋都圆了,她感觉自己有一百一十斤。

  十几斤,或者二十斤?

  说出去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有人能在半个月胖这么多。

  程牧还是那么帅。

  他好像瘦了一些,更显高了,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眸那么深邃,里面带着让人心颤的深情。

  陶夭愣神间,男人抬步走向她。

  陶夭在他走路的节奏里手足无措,等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哭。

  程牧紧紧地抱着她,大手用力地揉着她的头发,声音哽咽带笑:“别哭,夭夭不哭。”

  “你怎么才来啊。”陶夭浓重的鼻音委屈至极。

  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我胖了。”陶夭抽搭着发出哭腔,难为情地说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

  门口,看见这动静的一众人,表情复杂,心情一言难尽。

  安静许久,徐东手指握拳,抵着唇角咳了一声,分明心酸,却又忍不住想笑啊。

  这两个人,还真是遇一起了。

  一个快要见到人,却花了半小时去染发。一个好不容易被找到,先纠结的也是自己没那么苗条好看。

  说实在的,陶夭这一米七的身高,眼下这样子算胖么,不就是看着脸蛋圆一些身上有肉了,丰满了一点而已,哪里胖了,就算真胖了,二少也不至于嫌弃啊。

  不过,所有人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房里,程牧抱着人好一会,总算舍得放开,一手按着她肩膀,他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脸,好半晌,低低笑着说:“不胖,我觉得正好,就喜欢这样的。”

  这句情话,来得比以往所有话都要情深意切。

  陶夭哽咽一声,又埋头进他怀里。

  ------题外话------

  今天,真是超常发挥的一天啊!

  你们鼓励的好!

  好了,这下绝壁不可能有四更了,编辑大大要下班了,都散了吧,晚安。

  别忘了月票继续鼓励啊,甜甜到大结局!

  ☆、327:什么话到了警局再说【一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里紧紧拥抱的两个人总算分开,额头相抵,四目相对,看着对方的眼睛,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许久,陶夭低声说:“好想你。”

  “我也是。”

  陶夭抿唇笑了:“现在我能跟你走了吧。”

  “嗯。”

  “那,走吧。”陶夭摸到他揽着自己的一只手,食指勾着他小拇指,神色间温柔又害羞。两个人一直纠纠缠缠,门外好些人等着呢,许久没见人,回过神来她有些不自在。

  程牧将她脸颊上两缕碎发帮着拢到耳后,搂着人往出走。

  “等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陶夭转身将电脑关机,扭头对他说,“我想把电脑抱走。”

  程牧愣一下:“行。”

  电脑上有她最近保存的好些东西。陶夭松口气,将笔记本电脑和充电器一起塞进手提包里,拎着往出走。

  监狱里找到人,又有不止一个人证,盛荣和盛雅朵两人的犯罪事实指定跑不了了。亲眼目睹了这样一桩荒唐事,迦市市长和视察的领导当即表示:公职人员以权谋私知法犯法,不会包庇只会从重处罚,方显法律的公正和威严。

  陶夭在警局录了口供后,先行回去。

  迦市逗留了近二十天,眼下国内已经到了正月十三日,后天是小年,一众人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在R国多待。出了警局后,陶夭、程牧和欧阳璟等人直接去机场,黎管家和老七等人去栏川镇收拾东西。

  越野车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

  驾驶座,徐东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耳听着后面两个人低低絮语,只觉得如释重负。

  这半个多月,简直恐怖。

  饶是他这一生遇到过很多次九死一生的事情,仍是觉得,这一次实在是毕生难忘的一次。

  他正开车,听到后面程牧唤他:“东子。”

  “嗯?”徐东下意识抬眸,看见后视镜微微愣一下,笑着说,“睡着了啊?可见这段时间一直绷着。”

  程牧的怀里,陶夭闭着眼睛神色安然。

  他低头看一眼,叹口气,接过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你等会不用和我们一起回国了,买个票,去陪老婆孩子。”

  夏蔚蓝在哪他不知道,先前心里还有所芥蒂,经此一事,觉得许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徐东跟他多年,他能将夏蔚蓝送出去,当然能保证她不会再对他的人生安全构成丝毫威胁。

  他话音落地,徐东静了一下,笑道:“行。”

  尘埃落定,二少这边他也算放心了,回想这一段,心里也的确颇受触动,想念某个人。

  徐东叹口气,叮咛说:“回去了尽早去医院。”

  “这个我知道。”程牧应一声,裤兜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在响,他担心吵到怀里陶夭休息,很快拿出来接通,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粗嘎男音:“程先生。”

  “办妥了?”程牧声音低哑,却冷酷。

  六指佬在那边应了一声,有些担忧地说:“我怎么瞧着这人好像不正常了,不经吓啊?”

  程牧无视了他的话,只说:“就在码头等着,一会黎管家和老七会过来,应该也有警局的人,将人完好地交给他们就行。”

  电话另一端,六指佬心情复杂地挂断了电话。

  完好?

  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转瞬再一想,顿时又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昨晚,他将事情告诉给欧阳家那兄弟,不出意料地又得了一笔钱财,半夜睡觉都给笑醒了。程先生的电话就是那时候来的,请他今天帮忙做一件小事。那事情的确小,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程先生要求他在今天上午给盛小姐打电话,电话里说自己清楚了戒指主人的身份,以此要挟面谈,敲诈钱财。

  不过,这敲诈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他说话也说的非常技巧,三言两语便将盛小姐给骗到了码头上。之后,伙同几个码头的粗汉,在一艘渔船里,将人言语侮辱了一番。

  程先生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打法律的擦边球。

  毕竟,囚禁的事情他先前又不知情,后来知情了又立马通知了受害人家属,至于盛小姐,她是自己跑过来找他的,他们又没将她怎么样,调戏了几句而已,是她自己太弱,没怎么着呢就小便失禁了。

  六指佬叹口气,朝边上两个男人说:“别愣着了哈,快将盛小姐请出去,一会警察局的人要来了的。”

  “啊?”

  边上两个男人一听,连忙往人跟前去。

  盛雅朵啊一声缩到墙角,就在几个男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眸光如刀地看向六指佬,一字一顿问:“你刚才给谁打电话?”

  “嘿嘿,程老板呀。”六指佬瞧见她这精神好像突然又正常了一些,粗笑着说。

  “……程大哥?”盛雅朵喃喃。

  直到这一刻,她好像才意识到这一早上是怎么回事。

  这六指佬将她给出卖了?

  那程大哥呢?

  他已经知道了陶夭的事情吗?

  知道了,所以让人将她叫到了这船上,侮辱她。

  好像噩梦重现一样。

  盛雅朵失神地想着,一垂眸,看到了自己湿淋淋的裤腿,尿骚味隐隐地传到了鼻尖。

  这样狼狈的样子,只有那一次。

  心口尖锐的疼瞬间传遍全身,她似乎能想象到那人和六指佬说话时冷酷无情的脸色,他对她,不仅毫无感情,还在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转达她,恨不得她再遭一次罪。

  可恶!

  好恨啊!

  盛雅朵霍地一声站起来,在众人猝不及防间,夺了六指佬的手机,转瞬间,飞快地跑下船。

  她跑的太快,以至于几个男人回过神都没追上。

  “站住,停下!”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她没命地一般,跑起来,一边狼狈地跑着,她在六指佬的手机里翻出了通话记录。幸好,这老男人用的也不是智能机,连个解锁密码都不需要。

  盛雅朵急促喘息着,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后,那边接通了,可还不等她说话,便听到那头传来男人虽然低哑却温柔至极的声音:“醒了?”

  “嗯,你电话响呢,谁呀?”紧接着,一道娇气女声。

  男人温柔地哄她:“一点小事,你睡你的。”

  “哦。”女生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突然说,“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再睡。”

  盛雅朵不知道程牧那电话怎么拿着。

  总之,那边两人几句对话她全部清晰地听见,甚至能听到那两人亲吻的细微声响。

  她突然抬手将手机扔进了海里。

  跑不动了。

  她转头看着海浪起伏,近前的六指佬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叫骂一句,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在她膝盖上,急吼吼去找手机。

  盛雅朵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泪流满面,一身狼狈,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不断地收紧,终于,慢慢地意识到,程牧带走了陶夭。

  他带走了陶夭,那,爸爸呢?

  爸爸会不会有事?

  毕竟他以前有着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只带走了陶夭了事呢,爸爸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巨大的恐慌突然席卷她,盛雅朵手指发抖地拿出了自己手机,想要给盛荣打一个电话,电话被接通了,盛荣却久久没说话,等她终于意识到不对挂断了手机,一抬眸看见几人远远而来。

  那几人,明显穿着警服。

  盛雅朵踉跄着爬起来,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跑。

  “砰!”

  她撞进了一个壮汉怀里。

  黝黑的汉子将她抱满怀,突然间触发了她许多不堪的回忆,她啊一声,尖叫着和男人厮打起来。

  几分钟后,手铐下落,几个警察带走了她。

  六指佬总算捞到手机上来,对上一张板正无情的脸。男人审视的目光上下在他身上打量一圈,开口问:“石成江?”

  六指佬一愣:“是我。”

  “那就一起走一趟吧。”年轻的警官面无表情地说。

  六指佬连忙赔笑:“警官警官,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是良民。”

  “协助调查。”年轻警官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六指佬又一愣,松口气,连声道:“好的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有什么说什么。盛小姐那天找到我的时候……”

  “闭嘴。”走路的警察没好气,对上他错愕的目光,淡声说,“什么话到了警局再说。”

  六指佬闻言,倏然闭紧了嘴巴,赔笑。

  没有戴手铐的他抬眸看着戴手铐的盛雅朵的背影,心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实在明智。

  这一位盛小姐,怕是得在牢里待几年了。

  不过,听着她疯癫的话语不断飘到耳边,六指佬又觉得,也许她会因为精神病先去住院?

  ------题外话------

  写完这一章,我,莫名地爱上了最后出场的年轻小警官。(⊙o⊙)

  另外,七点多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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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8: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二更】

  下午三点,头等舱。

  陶夭注视着两人十指交缠的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将近二十天,在监狱里每一秒都觉得无限长,煎熬至极,眼下踏上归程,却觉得那好像一眨眼的工夫。

  程牧瘦了好多。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偏过头去看他。

  那会在车上她睡了一个多小时,等一众人吃罢饭上了飞机,没一会,程牧便睡了过去。

  他睡过去的时候连个征兆都没有,两个人原本正靠在一起说话呢,好一会没听见他出声,她再回头,就发现他睡着了。

  收回思绪,陶夭叹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的脸。

  这张脸和她记忆中一样英俊,五官深刻,轮廓分明,一段时间没见,皮肤却没有以往那么好,有了些日晒雨淋的风霜沧桑感。眉毛仍是那般粗黑工整,睫毛也仍旧是那般浓黑稠密,眼下那双眼眸紧闭着,他身上那股子强势迫人的气势找寻不见,只让人觉得平和安稳。

  陶夭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紧抿的唇上。

  他一双薄唇呈现出干红的颜色,不若以往那般柔软温润,而是裂开了几道小口,亲她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粗糙。这两片唇,和他宽大的手掌一样,让她心疼难受。

  程牧一双手上有许多道被划伤的痕迹,就眼下,手背上还有一道狰狞的未愈合的伤口,他似乎也没怎么处理,伤口边缘微微肿起,横亘在那里,看一眼都让人觉得疼。

  心口有点难受憋闷。

  陶夭抬起手,将他的手背贴到了自己脸颊上。

  觉得烫。

  下意识地,她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顿时发起愣来。

  “这些日子一直不眠不休地在找你,疲劳过度,前些日子发烧没好转成了肺炎。”边上,倏然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陶夭循声看去,对上黎管家无奈的脸色。

  她抿抿唇,想了想低声说:“额头挺烫的,还烧着呢。”

  “可不,昨晚在医院里听到你消息,一刻没停就直接出院了。”黎管家怕吵醒难得睡过去的程牧,声音更低了,“这段时间二少不好过,基本上没见他怎么合过眼,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顿了一下,黎管家笑了起来,“不过幸好,没事了,回家了,也可以安下心看病养身体。”

  “嗯。”陶夭点头,也笑笑。

  两个人简短地说了两句话,又恢复安静,她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程牧的手背,心里一股子心酸的情绪饱涨得险些溢出来,又一次的,她将自己脸颊朝着他肩膀靠了过去。

  只一下,她又下意识地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头发。

  先前一直沉浸在相逢的激动里,眼下总算平静了一些,她才闻到,他头发上有一点特殊的味道。

  那味道淡淡的,不刺鼻,好像来自一款染发剂?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狠狠愣了一下,紧接着,她身子往上撑了一些,仔细地去看他的头发。

  这人,染过头发了。

  时间不算久。

  她盯着他头发发呆,不远处看着她的黎管家深知瞒不住,又声音低低地说:“一直找不见你,没几天头发就花白了。上午临去监狱前,突然提出来要染发,让大家好一会等呢。”

  “……”陶夭看着说话的黎管家,似乎没明白。

  黎管家摇着头笑:“从小就是个骄傲的性子,怕是自己接受不了,担心你嫌弃他呢。”

  陶夭眼眸里蓦地涌出泪,她偏头朝一侧微微仰头,笑着说:“多大的人了,傻里吧唧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他。”话虽这么说,程牧染发的心情,自己却再理解不过。

  就像她纹身一样。

  也像她,担心发胖被嫌弃。

  虽然其实心里知道,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那个人都绝对不会嫌弃自己,却仍然想要为了他,更美一些,让他喜欢,也让他骄傲。

  爱的时候,就是这么患得患失。

  黎管家眼见她一副泪光楚楚的样子,心里又喟叹又怜惜,再扫一眼程牧安稳的睡颜,心里又觉得安慰。他看着二少长大,这孩子的性情小时候便看得出,桀骜冷漠,哪能想到,他有这样一天呢,因为一个姑娘,整个人改变成眼下这么温和安然的样子。

  前夫人在天之灵都能安息了。

  跟着奔忙了些日子,黎管家收回目光和思绪,将薄毯往上拉了一点,定下心闭目养神。

  陶夭平复了一下心情,靠在了男人肩头。

  前后左右一众人都因为多日劳累睡了过去,气氛安静极了,她靠了一会,却越发清醒,想去洗手间。

  程牧还在睡,她小心翼翼地去掰他手指,谁曾想,他手指还没掰开呢,人突然醒了过来,看着她直愣愣喊:“夭夭!”

  这一声突兀极了,将周围好些人突然惊醒了。

  陶夭脸颊一热,低声说:“你做梦啦?我在呢,想去洗手间而已。”

  程牧浓黑的眼眸盯着她看,好一会,他微微松手,指尖轻颤着,摸上她发红的脸颊。

  陶夭一把捉住他的手,她将脸颊压在他手心蹭。

  程牧笑了,解开安全带,起身说:“走吧,我陪你去。”

  陶夭:“……”

  几步距离而已,这人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不过,这种时候,讲究这些有些不合时宜,她解开了安全带,顺从地跟着男人一起去洗手间。

  两个人从洗手间再回来,空姐推了餐车进来。

  一众人上飞机的时候刚吃过,这会都忙着睡觉,基本上都没要东西吃,也就陶夭,坐好后盯着空姐看。

  程牧注意到她目光,笑着问:“吃点什么?”

  陶夭抿抿唇:“蔬菜沙拉、两块蒜香面包、热橙汁,能不能再吃个海带汤面啊?”

  程牧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能吃完?”

  陶夭不说话了。

  程牧打量着她的神色,突然低笑了一声,转头将她要的东西报给了过来的空姐听。

  空姐有些激动地给两人上了餐,不过,没打扰。

  陶夭低头吃东西。

  在她吃东西的这工夫里,程牧也没再睡了,要了一杯温开水,喝完便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看。

  姑娘家这段时间长了点肉,脸颊没有以往那般瘦削了,弧度圆润,看着竟然显得年龄更小了一些,因为很可爱。她在飞机上脱了外套,上面穿了一件小圆领的毛衣,紧身款,显得胸脯鼓鼓胀胀的,很饱满。

  人常说饱暖思淫欲。

  他登机前刚吃好,眼下又处在温暖的室内,周围气氛安静温馨,看着这么一个小人儿,疲惫的身体竟然也觉得蠢蠢欲动。

  这**来的猝不及防,他感知到,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没救了啊。

  这还没到国内呢,竟然也有闲情逸致想这些,程牧收回思绪,自嘲地摇着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呢。”边上女声突然响起。

  程牧看过去,捏捏陶夭鼓起来的腮帮子,声音低哑:“笑你呢,吃个东西都这么可爱。”

  “我是不是胖了?”陶夭咽下一口面,问他。

  程牧想了想,特真诚地回答:“没有,我看不出来。”

  “……骗子。”陶夭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却因为他这句话浮现出笑意,显得分外灵动。

  女生呀,就是这么口不对心。

  而且还喜欢听好话。

  程牧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样子,觉得自己头有些晕晕的,却舍不得睡,睡觉多浪费时间,还不如看着她吃饭。

  他这么看了几分钟,又觉得自己傻,手伸过去,将她闲着的左手重新抓到了自己手中,把玩着。

  陶夭偏头看他一眼,忍着笑:“你无不无聊?”

  “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程牧突然说,语调有些可怜兮兮的,好像在刻意地求疼爱。

  陶夭定定地看他一眼,倏然间,她放下筷子,微微起身用手心揉了一下他的发顶,温柔地说:“辛苦啦,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我要吃面。”程牧看向了她碗里的面。

  陶夭拿起筷子卷了几根面条,送到了他嘴里去。

  周围不想看不想听却从头听到尾的其他人:“……”能现在用降落伞跳下去吗?

  好好一个头等舱,成了屠狗现场。

  程家这一位,那是三十二吗,看上去像三岁两个月!

  “哎。”欧阳瑜就坐在两人侧后方,许久后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伯要是在天有灵,真该气哭了。”

  楚原偏头看他一眼:“你大伯我不知道,我看你好像快哭了。”

  快被气哭了的欧阳瑜委屈地说:“你看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也为她不眠不休半个多月啊,都哭了好几次!”

  楚原嗯一声,轻轻地:“我心里有你还不够啊?”

  欧阳瑜:“……”

  他脸颊突然一热,偏头往边上看,结果,顿时对上自己大哥若有所思的通透眸光。

  欧阳瑜内心:完了。

  欧阳璟转开视线,无奈地想:算了,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题外话------

  我说我三天内完结正文,你们信吗?(⊙o⊙)

  ☆、329:陪我说会话就行了【一更】

  下午六点多,暮色初临。

  一众人下了飞机,走VIP通道出了机场。

  程家和欧阳家事先得了消息,几辆黑色轿车早早地停在了停车场等候,七点左右接上人,驶往市区。

  长途劳顿,回来的所有人都没有开车。程牧和陶夭坐上的这一辆车,由傅远亲自充当着司机。

  黑色保时捷稳稳地行驶在机场高速上,傅远看一眼后视镜,叹气说:“可算回来了。”

  “是啊,可算回来了。”程牧接过话茬,问他,“家里一切还好吧?”

  “还行吧,老爷子回了公司主事。”

  “嗯。”程牧应一声,看着他儒雅温和的侧脸,笑着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不碍事。”

  傅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能有十年时间吧?

  这人总算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了,倒也难得。

  他勾起唇角淡笑一下,又抬眸看一眼后视镜,正好,瞧见了抬眸朝他看过来的陶夭。陶夭被盛荣囚禁的事情眼下他还不知道,倒是没想到,这人遇上海啸失踪了二十天,反而胖了一些。

  一时走神,他听见陶夭问:“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了吗?”

  “知道你们要回来。老爷子下午让人把许阿姨和许一生两人接到了大宅,眼下都等着呢。”

  许一生都去了程宅?

  这念头在陶夭心里闪过,她下意识抿抿唇,纠结起来。

  边上,程牧好像能看透她心思,握着她一只手,声音低哑却不容商量地说:“我先陪你回闲人居。”

  “啊?”陶夭看他一眼,低声道,“不好吧。你都为了找我二十天没回家了。大家都等着呢。”

  程牧笑起来:“这会还分你我啊?”

  两人已经订婚了,不过还没改口呢,他此刻这样一句话却十足贴心亲密,陶夭想了想,声音更小地问他:“这样行吗?要不我坐吴叔的车和大哥他们先回闲人居,你先回程宅吧,我明天过去……”

  “不行。”程牧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两条胳膊缠着她的腰,薄唇贴着她耳垂吐着温热的气,“你意思让我晚上一个人睡?你就忍心?”

  “这有什么不忍心的——”陶夭嘀咕到后面,觉得自己的确不忍心。她和他一样,目前一分钟都不愿意分开。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话,耳鬓厮磨。

  开车的傅远没再回头,却在心中一连叹了好几声。

  这两人,哪里有一点疲惫的样子,一路上说不完的废话,不累吗?他听着都有点受不了了。

  不过,最终他直接将车子开往闲人居。

  ——

  临近九点。

  几辆轿车先后驶入闲人居。

  程牧给程宅里去了一个电话,说了晚点过去的决定,而后,下车将陶夭接了出去。

  几个人一起往家里走,远远地瞧见了迎出来的一众人。

  陶夭神色一愣,下意识停了一下,步伐又加快,最后扑进了欧阳老先生的怀里,哽咽道:“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先生一只手拍着她肩头。

  陶夭啜泣一声,从他怀里仰起头,轻声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惹得大家为我担心。”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

  看着她,所有人似乎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这一句反复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微微红了眼眶。陶夭哽咽着将眼泪憋了回去,目光落在形容消瘦的欧阳琛身上,微笑了一下,想半晌说不出什么话,看着看着,眼泪又差点出来。

  欧阳琛病倒的消息她已经听说了。

  很愧疚。

  欧阳琛看着她神色复杂的样子,抿起唇角,笑着张开了手臂,温声道:“来,让二哥抱一下。”

  陶夭倾身和他拥抱。

  欧阳琛抱着她,许久,轻轻放开。

  陶夭咬着唇,眼泪涌出来。

  欧阳琛抬手帮她抹掉脸颊上的泪,嗓音低缓轻柔:“回来了就好,别哭了,乖。”

  “嗯。”陶夭重重地点头。

  很快,一众人先后进了客厅。

  她一出事,欧阳老爷子就病倒了,再后来,欧阳琛也因为染病被送回国,这段时间里,欧阳家一直愁云惨雾。眼下她一回来,老爷子和欧阳琛顿时就精神了很多,颇有点不药而愈的感觉。

  一众人在客厅里说了好一会话,厨房里又准备了夜宵。

  餐厅里,其他人因为时间晚了,只意思着吃了一点,倒是陶夭,又吃了一碗小馄饨外加一盅银耳汤。

  等她吃完,发现所有人都用非常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咳咳——”

  陶夭顿时呛了一下,面红耳赤地说:“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就吃了一碗馄饨而已。”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老爷子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神色关切,心里只觉得安慰得不得了。

  陶夭摆摆手:“饱了,不要了。”

  边上的佣人开始撤碗筷,陶夭站起身在洗手间里洗了手回来,正好听见老爷子和程牧说话。

  两个人说的还是婚礼的事情。

  陶夭有点不明白,怎么她就洗个手的时间,这两人又聊起了婚礼,不过,反正没让延期就对了。

  她失踪这段时间,程牧是个什么状态欧阳家一众人再清楚不过。先前虽然心中有怨,可此刻她已然归家,那一点怨气散去,剩下的便只有喟叹和感动了,心甘情愿地将孙女嫁到程家去。

  两人说完,程牧又陪着老爷子喝了一壶茶。

  一来二去的,时至十一点半。

  老爷子总算安心,也困了,被劝着回房去睡觉。陶夭在自己房间取了几件衣服,和程牧一起去程宅。

  十二点一刻,一众人总算到家。

  时间太晚,家里一众人原本已经歇下,听见两人回家的动静却也全部起来,又围着说了一会话。等在家里的医生帮着程牧做了简单检查,最后叮咛他明天早上一定去医院,不能再拖。

  程牧好脾气地答应了下来,目送医生出了房间。

  陶夭、程沣和黎管家一起将医生送了出去,再折回来,便看见他靠在床头,抬手打哈欠。

  “时间很晚了,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其余事咱们明天再说,今晚都先好好休息。”程沣看一眼他困倦的样子,叹气说。

  “您也早点休息。”程牧点点头。

  程沣又看一眼陶夭,笑意温和:“早点睡吧。”

  “嗯,您也是。”陶夭又将未来公公和黎管家一起送了出去,回房的时候,反锁了门。

  程牧听见咯噔一声响,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等她到了床边便握住她手腕,将人扯着圈到了怀里。

  他烧还没退,这一路,都克制着没有吻她唇。

  男人的薄唇在她白皙的脖颈辗转流连了好一会,蓦地,紧紧地抱住她,声音低低唤:“宝贝儿。”

  陶夭温温柔柔地嗯了一声:“在呢。”

  “想吻你。”低沉而压抑憋闷的声音落到她耳边,听起来有一点让人哭笑不得的委屈。

  陶夭没回答他。

  程牧声音哑哑地叹了一口气。

  不能吻。

  怕传染给她。

  两个人拥抱了好一会,陶夭掰开他手,爬上床。

  房间里就留了一盏床头灯,她将自己脱光,钻进了他怀里,搂着他腰说:“明天乖乖地去医院,等你好了就可以吻我了。”

  程牧又叹了一口气。

  陶夭脸颊贴着他胸膛,想了一会儿,侧身搂着他,从他脸颊开始吻,一直往下,乖顺主动地吻了好一会,等她吻到男人腹肌的时候,程牧喉结滚动着按住她肩膀,笑着说:“好了,心领了。”

  陶夭润润有些干的嗓子,问他:“不想吗?”

  “状态不好。”程牧颇有些遗憾地说。

  他的确状态不好,身体疲惫到极致,可这一刻,仍是说了谎话。很想要她,将她嵌入到自己身体里,水乳交融。只眼下,不得不顾及她,这么久时间,她应该不比他好受,也需要休息。

  程牧收回思绪,将她轻轻地搂抱着,一边亲吻她耳朵一边说:“陪我说会话就行了。”

  “你想听什么啊?”陶夭有点瞌睡,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程牧声音低低:“要不,讲讲你的漫画?”

  陶夭笑了:“不要。”

  “为什么啊?”

  “反正就是不要,你要想看,明天起来自己看嘛。”漫画里都是他们俩的事情,说起来多害羞。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娇憨柔媚,悦耳至极。

  程牧一边逗她说话,一边享受地听着,听着听着,他慢慢地就在她低柔的声音里睡着了。

  ------题外话------

  今天陪妈妈去医院,二更时间无法确定,泥萌可以在睡前刷一下。

  另外,阿锦给本文发起了一个读者调查,关于番外的,可以从电脑页面进去投票哈。

  番外打算:

  1、社会我程哥VS夭夭小白兔。【倒退十年的另一个故事,不长,但是文中所有遗憾都可以在此得到慰藉,夭夭九岁回归欧阳家】

  2、国际巨星霸道小公举程放VS温柔小姐姐许一生,甜宠姐弟恋。里面会掺杂清冷禁欲天才少女程一诺的戏份,同时,还有夭夭的三胎。龙凤胎!动不动插爸爸一刀的凶残萌萝莉+曲线黏妈爱拍爸爸马屁的可爱小狗腿!总之,四个萌宝都在这里!

  3、谢灵儿VS苏瑾年,一边养娃一边恋爱。

  4、人气宝宝阿琛VS倩宁,正剧有虐。

  实在不懂怎么投票的亲,可以评论留言表示一下倾向,阿锦会参考。

  ☆、330:她怀孕了【二更】

  翌日,清早。

  熹微的晨光透过米色窗帘投映而入,播撒在室内。

  陶夭醒了过来,想上洗手间。昨晚在闲人居又吃了小馄饨又喝了银耳汤,被憋醒的感觉让人挺郁闷。

  她叹口气,起身想下床。

  没起来。

  程牧一条胳膊牢牢地圈着她的腰,那么高大一个人,睡觉甚至迁就着她的姿势,微蜷成虾米的形状,成功地和她身子无缝贴合。

  搞清情况的陶夭:“……”

  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又觉得甜蜜,原本的郁闷也散去了,她动作轻轻地将男人的手臂往起抬。

  结果,长臂一捞,程牧将她搂得更紧了。

  陶夭不想打扰他睡觉,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程牧腰侧戳了戳,那里是他的痒痒肉。可,出乎意料的,这样都没用,男人甚至无意识地将她手指压住,嘀咕说:“乖,别闹。”

  手脚都被制住,陶夭更无奈了。

  忍一会算了。

  她这样无奈地想了一下,索性就那样睁着眼睛发呆。

  边上,程牧发出低沉绵长的呼吸声,许是太困了,间或还打鼾,声音有点粗粗的。

  陶夭转头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感觉他额头脸颊还是有点烫,心里一时间担心起来,她稍微撑起身子,有点艰难地自床头拿了他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

  这时间,她还不舍得叫醒他。

  陶夭在心里低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机。

  她的手机早不知道丢哪了,眼下还没办新的,没办法联系别人,也没办法看微博。

  她拿起程牧手机,试图解锁。

  密码是四位数。

  她咬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点:0、3、2、9。

  她的生日,也是说好要结婚的日子。

  锁开了。

  陶夭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笑什么呢。”边上一道懒散的声音突然传来,她整个人被再一次地扣紧,险些无法呼吸了。

  陶夭拿着手机推推他坚硬小臂:“你搂我太紧了,咳咳——”

  程牧顿时又将她放开,拖着长音,语调懒懒地问:“不困啊?怎么醒来这么早?”

  “想去洗手间。”

  程牧静了一下,睁开眼:“去吧。”

  陶夭舒口气,爬下床去洗手间,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

  清醒地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她拿程牧手机登录了尤可人的微博,更新了一条:“对不起,让所有人担心。我是陶夭,昨晚归来。平安。”想了想,她觉得用这种方式报平安最方便。

  也就在她发微博的半分钟后,评论区便开始有粉丝留言。

  不过,她没来得及怎么看,便觉得恶心。

  冲水声响起的时候,她一手按着盥洗台,干呕了两声,呕完了,用水漱口,看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的脸。

  她以往瘦削的脸颊有了圆润的弧度,因为这段时间不见天日又吃的很营养,整个人还白了些许,看上去,有点像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

  到底是不是怀了呢?

  眼下时间短,她的肚子还没什么反应,因而这问题她虽然一直猜测并且因此拼命吃东西,还是不确定的。一来她本身没有特别真切的经验,二来,流了一点血也让她担心。

  得赶紧做个b超才行。

  陶夭看着镜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抬步出去。

  程牧半靠在床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陶夭也没再爬上床了,坐到床边,柔声问他:“睡好了吗?已经快八点了,还得去医院呢。”

  “身上没什么劲。”程牧懒懒地说。

  陶夭愣一下,弯唇笑起来,歪着头问:“怎么,想我伺候你呀?”

  “嗯。”

  “不害臊。”

  程牧淡淡地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目光缱绻痴缠,陶夭很快败下阵来,服气地说:“好啦,伺候程大老板穿衣服。”

  话落,她开始帮他穿衣服。

  程牧全程很配合,享受着她的温柔。

  八点一刻,两个人才总算收拾好,外面许一生已经在敲门了:“爸爸爸爸,陶夭姐姐,你们还没有起床吗?太阳晒屁股啦。”

  陶夭从里面开了门,蹲下将她抱在怀里,揉揉她头发笑说:“早上好啊,一生小朋友。”

  “姐姐早上好。”许一生扬起小脸蛋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踮着脚从她身侧往房里看。

  程牧出来,弯腰揉了揉她头发。

  许一生没动,仰着头打量了他好一会,一本正经地说:“程爷爷说你生病了,早上还得去医院呢。”

  “嗯。”程牧点点头,问她:“早饭吃了?”

  “吃过啦!”

  小丫头不知道海啸的事情,只以为他们和许妈说的一样,出国去拍婚纱度假去了,一直喜气洋洋的。

  程牧揽着陶夭,陶夭牵着她,三个人一起下楼。

  家里一众人早已经吃过了早餐,程牧要去医院不能吃饭,陶夭花了十几分钟,在餐厅里用了早饭,这期间,孟安安和孟乐乐一直陪着她说话,关心地问这问那,乖得不得了。

  临近九点,黑色迈巴赫驶出程宅。

  陶夭和黎管家一起,陪着程牧去医院里做检查。

  明天是元宵节,程牧当然不愿意在医院度过,因而他去医院里做完必要的检查后,会回家打吊瓶+养身体,反正程家也有家庭医生一直在照顾程沣的身体,打针什么的都很方便。

  路上,陶夭有些心事重重。

  越是临近医院,她越觉得紧张。怕她其实没怀孕,也怕她怀孕了却没保护好这个孩子,总归,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生。

  程牧不愿意让她脱离视线,抽血化验都得她陪着。

  陶夭虽然觉得无奈,却也一直好脾气地陪着他做检查,等到他总算进了ct室,她才长吁一口气,看一眼边上一同等待的蒋靖安,小声地说:“蒋医生,等会能不能带我去妇产科拍个b超?”

  蒋靖安愣了一下,问了一句反应迟钝的话:“哪里不舒服?”

  这话问完,他似乎又觉得触及了陶夭**,干咳一声,点点头说:“行。我安排。”

  陶夭抿唇,又说:“我想瞒着程牧去做。”

  “嗯?”蒋靖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古怪地笑了一下,迟疑问:“是……有了?”

  “我也不确定。”陶夭觉得脸颊有点热热的。

  蒋靖安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抬眸看一眼ct室的门,声音镇定:“那一会让他在医院里挂了今天的点滴,你抽时间过去。”

  这算是一个办法。

  几分钟后,程牧从ct室出来便被安排进了病房。

  这日子医院人不多,所有结果一小时之内基本出来,医生给他挂上了吊瓶,嘱咐好好休息。

  等他挂好吊瓶,陶夭便提出想去看看肠胃。

  在监狱里这段时间,她精神压力大吃睡都不好,这些事程牧想想便知道,也没办法挡,千叮咛万嘱咐蒋靖安带好她。谁能想,等两人走后,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得跟去。

  一手高举吊瓶,走在楼道上的黎管家有些风中凌乱。

  二少这样子,正常吗?

  他老脸都有点热。

  程牧扎着针大步地走着,黎管家又没有他高,举着跟他都有点吃力,就在他无力吐槽的时候,程牧突然停下步子,不由分说地拿过了药瓶,自己给自己举着,转个身继续走。

  一脸懵逼的黎管家:“……”

  回过神来,他连忙追上去,自己都发现,追得很吃力。

  二少这大步流星迫不及待的样子,看上去哪里像个病人,他这,是要将陶夭变成自己腿部挂件吗?

  两个人一快一慢,没一会到了内科。

  结果,陶夭并没过来。

  程牧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反应过来自己该给蒋靖安打个电话。

  蒋靖安接到电话的时候陶夭正好在做b超,他也瞒不住,只得据实说,两个人在妇产科。

  程牧挂了电话,足足愣了好一会,用着比刚才更快的步子,往妇产科走,满脑子都是蒋靖安那一句:“人在做b超。”

  不过,蒋靖安没说清楚,他也没想到怀孕这件事,只以为陶夭身子又不舒服,还自己脑补了一阵,心疼不已。

  等他总算到了妇产科,远远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陶夭。

  b超结果当时就能出来,陶夭已经拿到手。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阴影部分,看着左下角“孕9周+”几个简单的字,又想哭又想笑,太出神,一双长腿停在眼前的时候,一抬头便迸出泪。

  程牧面色凝重又心疼。

  陶夭也傻了,仰着脸,脸上挂着两行泪,轻声说:“我……”

  “我不会介意。”程牧凝视着她的脸,一脸认真地道,“哪里不好了咱们慢慢调理,都不用担心,明白吗?”

  陶夭:“?”

  程牧停了一下,又说:“下面还有明川和安安,老爷子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我们不用生,二人世界就很好。”

  陶夭一愣:“啊?”

  回味了一下他的话,她突然问:“你不想要孩子?”

  “无所谓。”程牧特真诚地说。

  边上传来扑哧一声笑,陶夭瞥见蒋靖安忍俊不禁的样子,抿起唇,有些为难地问:“可是我怀孕了,怎么办?”

  “砰!”

  吊瓶突然坠地,水花溅起。

  程牧一手搂着陶夭避向一旁,完全忽视了掉下的那个是他自己的吊瓶,长松一口气。

  被他护在怀里的陶夭:“……”

  猝不及防目瞪口呆的蒋靖安+黎管家:“……”

  推门而出的妇产科李主任:“……”

  从医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李主任深深地拧起了眉头,忍耐着看向程牧。

  面无表情的程牧朝她道:“她怀孕了。”

  李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她怀孕了。”

  程牧蓦地笑了起来。

  李主任:“……”

  ------题外话------

  为什么做那个番外调查呢。

  老读者都知道,阿锦是番外深坑。深坑的意思就是,各种憋不出番外。所以,四个全写估计不可能,越往后排的越可能就在念叨中没有了。

  针对这个,我也很绝望。

  然后,小公举程放童鞋来啦,求个月票嘤嘤嘤。

  泥萌把我送上月票榜第二名了,你们要负责啊,不能就这么不管我,最起码让我多待几天,将开心满足持续地久一点,哭唧唧。

  求疼爱。/(tot)/~

  ☆、331:肚子里有个小朋友【一更】

  医生办公室。

  程牧扶着陶夭安顿在椅子上。

  “不用那么小心。”陶夭推推他手,余光瞥见李主任一言难尽的神情,只觉得脸颊滚烫。

  程牧这段时间得养身体,她原本想瞒着的,哪能想这才一会会的工夫,事情就发展成眼下这个样子了。这人激动地连吊针都拔了,扶着她进来,动作称得上小心翼翼。

  她脸红着纠结,又听到程牧问医生:“b超结果应当没问题吧?怀孕两个月了?”

  9周+,应当是六十几天。

  程牧回想着这一段时间,差点流出冷汗。

  李主任看着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里酝酿着的指责莫名地说不出口,许久,她叹口气道:“b超没什么问题——”

  “还需要做什么检查?”程牧不等她说完,又问,“回到家需要注意什么?吃食上应该有禁忌吧?她身体底子差,怀孕有没有风险?对了,能结婚吗?会不会过于劳累?”

  他一口气问完,自己先拧起了眉头。

  李主任叹口气,话还未出口,他又道:“主要还是她身体底子差的问题,现在怀孕合适吗?”

  “难不成又要流?”一直被抢白,李主任没好气道。

  程牧顿时:“……”

  近半年陶夭身体好了许多,例假很稳定,两个人发生关系的时候,采用安全期/安全套避孕,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怀上。可怀孕这事情玄之又玄,没那么绝对的。

  收回思绪,程牧一脸认真地问:“您觉得她眼下适合保胎吗?”

  “喂。”陶夭撕扯了一下程牧衣袖。

  这人也真是够了,没看见医生脸色很难看吗?

  说起来也巧,自从蒋靖安第一次托这个医生帮她诊治后,她每一次过来,都能恰好遇上她坐诊。她能感觉到,这医生不是那么喜欢她,当然,对程牧就更没有好感了。

  不过,程牧完全忽视了医生的脸色。

  两个人在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陶夭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她心里一点疑惑忐忑,程牧都替着问完了。

  十二点多,几个人回到了住院部病房里。

  黎管家跟医生去拿药,陶夭被程牧安置在床上,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干嘛啊,该躺下的明明是你。”

  程牧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没听医生说吗?先兆流产不容小觑,前个月要特别小心,尽量卧床休息。”

  陶夭纠正他:“医生说的是多休息。”

  “有区别吗?”程牧睨了她一眼,拧眉问。

  当然有区别啊!

  卧床休息和多休息能一样吗?

  不过,眼下这人明显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她也懒得多说了,看着他又说:“你至少在医院打完今天的吊瓶吧?”

  “回去打。”程牧的语调不容置喙。

  陶夭叹气:“最少观察一下输液后的状况啊?”

  “医院里处处都是细菌病毒,你眼下怀着呢,待久了不好。家里也有医生,我回去打针就行。”

  “好吧。”

  程牧摸摸她脸,笑说:“况且明天元宵节。”

  两个人过年不在家,还惹得两家人都为他们担心,眼下总算回来,当然还是想在家里过元宵。

  不过,去哪一家过又成了问题。

  迈巴赫驶出医院的时候,程牧先后接到不少电话,大半还都和陶夭有关。先是欧阳家,让他尽快将陶夭送回闲人居,再是程家,问两个人晚上想吃什么菜色,还有凤奕,说是陶夭总算回来,最好能开半小时直播,安慰一下这段时间一直为她担心的粉丝。

  程牧接电话的时候,陶夭一直在边上听。

  被牵挂的感觉难以形容。

  程牧挂了电话总算松口气,偏头瞧见她抿着唇角偷乐的样子,笑着问:“回闲人居过节?”

  陶夭点点头说:“我想回去过。”

  这意思,又想分开了?

  程牧当然不乐意,想了想,做决定说:“先回程宅,陪家里人吃午饭,午饭后我们一起回闲人居,明天上午再回程宅。”

  陶夭看着他:“你晚上要在闲人居过夜啊?”

  “有何不可?”

  “好吧。”陶夭回归欧阳家以后,这还是第一个元宵节呢,这么特殊的日子她当然更想陪家人过,也没再提出异议。

  两个人这么决定后,先回程宅陪老爷子吃了午饭。

  午饭后,程牧和陶夭回欧阳家。

  三月底两个人就要举行婚礼,这也算婚前最后一个节日,程沣也理解欧阳家坚持要陶夭回去的心情,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悦。不过,陶夭顺便带上了许一生一起。

  四点多,迈巴赫驶入闲人居。

  黎管家停下车,程牧推门下去,眼见许一生拉着陶夭的手欢快地往前蹦着走,连忙喊:“一生。”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倏然停步:“怎么啦?”

  程牧走到她跟前,握住她手,笑着说:“爸爸领你走。”

  “不要啊,我要陶夭姐姐牵着我。”小丫头将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挣开了他的手。

  她抬手又要陶夭牵,哪曾想,程牧又一次抢先牵了她手。

  许一生无语仰头:“程爸爸。”

  程牧笑意温和,摸摸她头发,蹲在她面前说:“陶夭姐姐肚子里有个小朋友,不能劳累。”

  “……小朋友?”许一生瞪大了眼睛。

  边上,站着的陶夭郁闷不已。

  两个人在车上明明说好了,三个月以后再将这消息告诉大家,哪能想,这才三个小时,他就忍不住了。

  幼稚啊。

  她眼看着幼稚的男人笑着对更幼稚的小丫头说:“你陶夭姐姐怀孕了。再过一段时间,肚子就会慢慢变大,要生小朋友的。所以这段时间不能碰她撞她要她抱,撞上她肚子,里面的小朋友会不舒服的。”

  许一生歪着头想了想,乖乖地说:“哦,知道啦。”

  “进吧。”程牧笑着揉揉她脸。

  随后,几个人进了家门。

  黎管家领着人将礼物放下,没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陶夭领着许一生和家里一众人见过面后,许一生震惊许久,总算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仰头朝陶夭说:“陶夭姐姐有四个一模一样的哥哥啊——”

  “是呀,”陶夭笑着逗她,“一生最喜欢哪个哥哥?”

  小丫头害羞地笑起来:“我分不清他们。”顿了一下,她又说,“不过四个大哥哥都长得好好看。”

  话是这么说,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欧阳瑜身上。

  欧阳瑜向来有孩子缘,眼见她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喜欢得不得了,自告奋勇地领着她去玩。

  老爷子在待客,陶夭去书房里打了一声招呼,先和程牧回自己房间,顺带叫了家庭医生。

  程牧身体素质向来很好,这一次病了许久也没怎么治疗,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陶夭找到的缘故,他这一天多打了两瓶吊针,竟然也慢慢地退了烧,精神好了许多。

  不过,咳嗽的症状却没减轻。

  陶夭这一天都由着他,眼见他实在不拿打针当回事,也上来一点脾气,坚决地要求他将今天剩下的两瓶吊针打完。程牧没法拒绝,在陶夭的卧室里挂上了吊针。

  陶夭陪着他坐了一会,半小时后,程牧握着她手睡着了。

  眼见他又这么睡了过去,陶夭心疼又安慰,继续坐了一会,小心地用丝巾替换了她的手。

  她将丝巾绑成了一只小老鼠。

  程牧捏着丝巾继续睡。

  陶夭被他这幅样子逗乐,等两瓶吊针滴完,小心地出了房间。

  她想下厨做几道菜,取悦一下老爷子。

  往厨房走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凤奕让他直播的事情,到了餐厅后,用家里座机给凤奕和尤可人各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在微博和后援会广而告之一下,她会在六点半开始,直播半小时和粉丝互动。

  至于直播内容,她问过厨房里几位厨师后,决定直播做汤圆。

  于是,程牧一觉醒来后,攥着他手里那条丝巾,问过佣人后,大步流星地到了厨房。

  小丫头穿着白色小圆领的毛衣配一条牛仔裤,身前围着一条印花围裙,正专心致志地在边上中年厨师的指导下和面,脸颊边掉了一缕头发,她伸出小拇指轻轻地勾到耳后,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显露出一丝楚楚风情。

  程牧笑着过去,一手从后面搂住她腰:“干什么呢这是?”

  他怀里,陶夭身子倏然僵硬。

  可,不等她做出反应,许一生扯着欧阳瑜的手腕到了厨房,看见这一幕,疑惑地问:“爸爸你这样,陶夭姐姐肚子里的小朋友要不舒服了。”

  ------题外话------

  七点多二更。

  番外先写第二个哦,么么哒。

  ☆、332:大结局,上【二更】

  七点整,陶夭关了直播。

  边上,围聚的一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老爷子开口道:“好了好了,快将围裙摘掉。”

  陶夭抬手背碰了碰发红的脸,摘了围裙。

  回忆一下,这半个小时的直播,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许一生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想关掉直播了,可偏偏,粉丝们一瞬间就用表情刷了屏。多少万人同时观看呢,她要是在那一瞬突兀地关掉直播,多伤人感情啊。

  她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

  好在,程牧和许一生很快晓得她在忙,也没有恶趣味地打扰。粉丝们乍一听到她萌萌的说话声,也有好些人惊叹程老板怎么有女儿?不过,这问题没激起多大浪花。

  陶夭说是亲戚家来玩的小女孩,四两拨千斤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粉丝们议论了几下也理解。谁还没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呀,开玩笑认个干亲,那也就爸爸、爸爸地叫上了。再说了,人家小姑娘喊的是程爸爸,那很明显还有个亲爸呢。

  这一波意外过去以后,陶夭在粉丝们持之以恒地追问下,承认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直播间被送礼的信息刷了屏。

  最后,在她再三制止下,粉丝们总算淡定了。

  有人说起了金佑安的事情。

  剧组好些人一块过去,唯独他遇难,消息传回国的时候粉丝们着实崩溃了好几天。不过,眼下一周过去,大多人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未说类似于“好朋友去世了你还笑得出来”这样的脑残话。毕竟,陶夭能回来已经让人安慰,更何况人家还怀着孕。

  粉丝们安慰了她几句,拉起了家常。

  这过程温馨又融洽,直到欧阳老先生急呼呼地冲了下来,听说她怀孕了还在厨房,非要让她出去休息。老先生之后,一众粉丝又先后见到了闯入镜头的欧阳琛、欧阳璟以及欧阳四少的父母,以至于到最后,所有人都觉得让一个孕妇直播做汤圆好不人道,争先恐后地表示:“夭夭你别忙啦,不用直播做汤圆也行,你就坐那陪大家聊聊天就行。”

  直播半小时,陶夭做了不到十个汤圆。

  想起来有点汗颜。

  她将围裙交给了边上的佣人,在一众人小心簇拥中出了厨房,最后,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沙发上。

  欧阳老爷子握着她手,上下打量一番,叹气说:“你这孩子,怀孕了还跑去厨房做什么,你是想吓死爷爷吗?就坐在这等吃饭就行了。要是需要什么说一声,他们四个这不都在家里呢嘛!”老爷子很是随意地指了指边上围聚着的欧阳兄弟们。

  一模一样四个花美男露出煞有介事的笑容。

  陶夭觉得头疼,好笑又无奈:“我真的没事,你们别这么紧张啊。人家有的演员怀孕还拍戏呢!”

  老爷子一噎,回过神又道:“其他人那爷爷管不着,夭夭你可得听话啊,你再有个闪失,呸呸呸!”

  陶夭:“……”

  只剩微笑。

  家里一众人如临大敌的架势比程牧还夸张。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整个孕期什么也不能做,彻底地被宠成二等残废的样子。

  不过,真的很暖。

  以至于,这一晚拿到新手机后,得知了许蔓在除夕去世的消息后,她难受了一会。

  曾经缺失的,都加倍得到,再无怨恨。

  ——

  三月如期而至。

  闲人居外,杏林路一片粉白。

  杏林路之所以得此名,正是因为路两旁栽种着整齐的杏树,每年三四月,一路杏花如云霞,美不胜收。

  这一个月时间,陶夭只有一件事。

  待嫁。

  程牧每天下班会过来陪她散步,散步的时候,两个人就沿着杏林路一直走,很多次走着走着,一阵风吹过,便有细小粉白的花瓣落在两人头顶,然后,他们便停下,久久地注视彼此。

  散步完,程牧偶尔吃晚饭留宿。

  他住下的时候,两个人又一起看卧室外的白玉兰。

  陶夭在家里闲的太无聊,一个人的时候,画画写小说,程牧来陪她的时候,她便将自己画的那些东西献宝一样地给他看。程牧对这些其实没什么兴趣,可陪着她的时候,做什么都觉得心满意足。

  时间流水一样,慢慢地淌,慢慢地,到了月底。

  二十九,结婚的日子。

  晚上躺在床上,陶夭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最后,她索性没睡了,就坐在落地窗里面,看外面花园里,夜色中静静地绽放着的玉兰花。

  她想起了很多人。

  爸爸、吴叔、香江影视大学、苏瑾年、尤可人、耿宁、傅远、许蔓、爷爷、二哥……

  最后的最后,才是程牧。

  磕磕绊绊的人生,因为遇上他,好像开了挂。

  她甚至觉得,她眼下所有的幸运,也许就是因为遇见了他呢,从他开始,喜怒哀乐那么明显,灰白转彩色。

  她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又觉得时间很晚了。

  想感谢他,又觉得时间还很多。

  她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坐到半夜,又觉得自己傻,凌晨两点的时候,爬上了床。

  早上六点半,她被闹钟吵醒。

  程牧八点零八分来迎娶,她有一个半小时梳洗打扮,就在她刚刚起来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尤可人发微信问:“夭夭,你醒了吗?”

  陶夭回了一个字:“嗯。”

  “那我们过来?”

  “好。”陶夭将手机放在床头,去往洗手间。

  她洗完脸再出来清醒许多,很快听到了楼下传来说话声,尤可人一行六人一起过来了。伴娘:尤可人、蒋如意、吴倩宁、孙筱、谢灵儿、吴晓丽。六个人一起出现,穿着款式相对简单的浅紫色纱裙。

  因为先前海啸的事情,欧阳老先生提议找六个伴娘送她,说是取了顺顺利利的意思。这六个人着实让她也纠结了几天,不过毕竟她结婚,孙筱和吴倩宁都表示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同时,孙筱和谢灵儿虽然一个订了婚,一个生了宝宝,却毕竟没结婚,爽快地应下了当伴娘。

  眼下,六人打扮好一起出现,陶夭愣了愣,笑说:“你们都收拾好了?早上好啊。”

  “不早了大小姐!”蒋如意笑着打趣了一句,突然道,“我去,你竟然有纹身!”

  陶夭:“……”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连忙跑衣帽间了。

  身后,几人静了一下,尤可人无奈地喊:“要穿秀禾服啊夭夭,都在沙发上搁着呢!”

  陶夭愣一下,抿着唇又出来。

  六个人也不打趣她了,一起帮她收拾。

  吴倩宁和尤可人帮她管理衣服穿戴,孙筱帮化妆做造型,吴晓丽给孙筱当帮手,谢灵儿负责拿红包,最后一个蒋如意,负责其他。

  陶夭怀孕的事情因为一个直播闹得人尽皆知,想到这一上午有的忙,化妆前,孙筱让蒋如意跑一趟厨房。

  蒋如意凭借《青天衙门》跻身娱乐圈新四小花旦,近半年片约不断,昨天本身也来得晚,听见孙筱的话没迟疑,问了陶夭几句,就下楼去,按着她说的路线跑去厨房。

  大清早,穿着露肩礼服裙还有点凉。

  她跑了一段路发现欧阳家非同一般的大,顿时后悔忘了披一件外套出来,转身回去又麻烦。

  一咬牙,她步子更快了。

  “砰!”

  拐角突然晃出来的一道人影和她撞个正着,她啊一声正往后退,后腰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蒋如意愣了好一会,眨眨眼。

  欧阳璟蓦地笑出声,将她扶稳,道歉说:“对不起,没事吧。”

  蒋如意抿抿唇,摇头:“没事儿。”

  “小妹起来了?”

  “嗯,起来了,孙筱说怕早上闹得久,让我去看看厨房给她准备了什么吃的,先垫一下肚子。”

  “行。我随后让人送来。”欧阳璟说完,转身走了。

  蒋如意看着他挺拔轩昂的背影,愣一下又喊:“欧阳璟?”

  欧阳璟停步,转身问:“还有事?”

  “不是。”蒋如意笑着对对手指,提醒说,“你过来没事吗?你是不是把你的正事忘了?”

  欧阳璟笑笑:“也是怕她饿。”

  蒋如意哦了一声。

  欧阳璟多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蒋如意一愣,脸上爬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忙不迭说:“那个,夭夭说的,四个人里面你最黑,很好区分。”

  欧阳璟:“……”

  他斟酌了一下,点点头,若有所思说:“一年四季在外跑的缘故,倒也不是天生的。”

  关她什么事?

  蒋如意看着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心跳蓦地乱了一拍,干笑一声,转个身快步往回走。

  ------题外话------

  亲们晚安啦。

  ☆、333:大结局,下【正文完】

  时至七点半,陶夭穿好衣服化好妆。

  她在床上坐着,蒋如意和孙筱则一人拿了一只鞋,纠结着要往哪里藏,半天都没个主意。藏东西就是这样的,无论藏在哪,总觉得那些人进来会第一时间给找见。

  最终,孙筱将一只鞋藏到了陶夭秀禾服的衣摆下,蒋如意将另一只藏到了洗手间浴室柜的抽屉里。

  一切准备就绪,七个人开始合影。

  蒋如意、孙筱、谢灵儿和尤可人合影完都要修图发微博,相比较而言,吴晓丽和吴倩宁都清闲许多。

  陶夭看一眼穿着浅紫色礼服裙的吴晓丽,笑着说:“倒是越来越像个小淑女了呀。”

  吴晓丽倾身将她抱了一下:“谢谢你。”

  她的确想感谢陶夭。

  程牧最先将她送去学校的时候,她恼怒郁闷了很长时间。可进了那地方她又不敢放肆,几天过去就勉强地接受了,跟着学知识。一开始跟不上,她攒着一股劲去学,转眼就是几个月。之后,她得知了陶夭回欧阳家的事情,自惭形秽,甚至不敢联系她。

  她时常想起她老爸,因为他救了一个人,自己的命运因此改变,阴差阳错地就见识了另一个阶层,从此光鲜亮丽。

  这声谢谢,她准备了很久。

  经历了这一年,她却不好意思再喊她姐姐了。

  吴晓丽抱着她湿了眼眶,陶夭感觉到她在哽咽,愣了一声,笑问:“怎么还哭起来了?”

  “感觉很丢人。”吴晓丽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程老板当时将我送到学校去,肯定是想整治我吧,怎么办,想起一会要堵门为难他,心里好慌,怕怕的。”

  陶夭扑哧一声笑了:“他又不吃人。”

  “对啊对啊。”尤可人和吴倩宁清点了陶夭箱子里的衣服,直起身笑着说,“程老板现在脾气挺好,不用怕。”

  吴晓丽不无羡慕地说:“那是在陶夭跟前吧。”

  “那你一直跟着表嫂不就好了么。”谢灵儿笑着说。

  她产期推迟了两天,二月七日,也就是正月初三那天生了一个小公主,跟着她姓谢,小名童童。眼下宝宝将满两月,她的身材差不多已经恢复,穿着礼服裙显得娇俏窈窕。

  陶夭看一圈,觉得七个人里面就她最胖。

  这事实让她觉得分外挫败。

  新娘子一张脸好端端地垮了下去,边上六个人均是愣了一下,尤可人问:“夭夭你想什么呢?”

  陶夭叹着气道:“感觉我比你们都胖。”

  “噗。”

  “哈哈。”

  几个人先后笑出声。

  孙筱一撇嘴:“你怎么不说就你最白呢?”

  “而且你个子高。”蒋如意紧接着安慰完,吴晓丽又道,“况且你美呀,今天你最美。”

  最近这两个月,陶夭以休息为主,少奔波营养好,养白了不少,皮肤也好了许多,就好像用牛乳洗过一样,吹弹可破,细腻滑软,非常有少女感,一不小心就达到了颜值巅峰。

  至于胖,大家都觉得怀孕了丰满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况且她个子高,真的不明显。

  六个人嬉笑着将她安慰了一通,再眼看迎娶的时间越来越近,连忙下去又检查门锁。

  八点左右,礼炮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房内,七个人顿时紧张了。

  陶夭的卧室在二楼,她坐在床上又不能动,六个伴娘里只留了吴倩宁一个人在上面陪她,其余五个都下去堵门。

  楼下还有欧阳家这边几个小孩在玩,热闹嘈杂。

  孙筱等人刚到楼下检查好门窗,外面呼啦啦涌过来好些人,程牧一身红衣被簇拥着,就在最中间。

  隔着落地窗,里外两拨人都能清晰地瞧见对方。

  里面除了美女就是小孩,不到十人,看上去势单力薄,外面却大几十人,除了程牧,清一色的笔挺西装。会面的一瞬间,男人们愣一下,有人打起了响亮的口哨。

  平时都是正人君子,突然就不正经起来了。

  尤可人和吴晓丽一个脸皮薄一个拘谨,还没说话自己先没了气势,孙筱和蒋如意打头阵,笑意盈盈地看着外面。

  敌不动我不动嘛。

  两个大美女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外面程牧愣一下,侧头朝蒋靖安笑:“蒋三,会一下你女人和侄女儿。”

  伴郎团里的蒋靖安:“……”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蒋靖安还没说话,孙筱先红了脸,不服气地说:“程老板,没人像你这么娶亲的。”

  “哦?”程牧扬扬眉头,转头又唤,“东子!”

  他结婚,徐东当然回来了,听见这声喊就当即应了一声,二话不说,俯下身往门里塞红包。

  门里面谢灵儿收了所有红包,转个头,全给边上看热闹的小孩子了。

  外面又爆发出一阵笑,徐东又一次塞红包。

  如此这般塞了好几次,蒋如意摆摆手笑着说:“行啦行啦,都不差钱儿。新郎官拿出点诚意来啊。”

  “你们说,我听着。”程牧很爽快。

  “让高个子叔叔唱歌给我们听。”门里面几个孩子抢答。

  程牧一愣,笑说:“这个真不会。”

  “那就唱歌吧。”几个伴娘一起道。

  程牧:“……”

  他有些头疼地抬眸朝室内看了一眼,再熟悉不过的房间,自己此刻一门之隔,偏偏进不去。

  这一早上,净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了。

  着急。

  算起来已经有整整两天没见到陶夭了,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行吧,唱个歌。”

  一众人安静下来,等他唱歌。

  两分钟后,门里面几个孩子大声喊:“停下停下,叔叔你唱的太难听了啊,好难听。”

  被嫌弃的程牧无奈停下。

  唱歌不行。

  几个伴娘想了想,又要求他做俯卧撑。

  伴郎们推说穿袍子俯卧撑不方便,程牧倒没犹豫,一手撑地,做起了单手俯卧撑。

  66、67、68……

  抑扬顿挫的数数声从楼下清晰地传到了楼上,陶夭叹口气,有点紧张地攥住了裙摆。

  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抿抿唇,她问边上的吴倩宁:“几点了呀?”

  吴倩宁愣一下:“什么?”

  陶夭盯着她看了一眼,想到刚才听见的蒋靖安的声音,轻声问:“跑神了呀,在想蒋医生?”

  吴倩宁没否认,笑着说:“都过去了。”

  距离蒋靖安和孙筱订婚已经多半年,她工作室事情多而杂,这么久以来,慢慢地很少想起蒋靖安了。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曾经纯真青涩的恋情,好像一场缥缈的梦。

  蒋靖安过得很幸福。

  她从他声音里听得出,他和以往不一样了。

  她认识的那个蒋靖安,看上去冷淡疏离,在她跟前却温和体贴,却似乎没有眼下这个样子的。他也会和一群男人一起哈哈笑着打闹,有人打趣,他能很自然地接过话茬,不冷场。

  以往种种,被时光埋葬,再不复来。

  吴倩宁抬手腕看一眼时间,朝陶夭笑说:“快九点了。”

  楼下闹了半个多小时。

  陶夭点点头,突然听到了楼下喧嚣四起,紧接着,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她紧张了,下意识看过去。

  程牧和她一样,一身正红,耀眼得很。

  摄像师从他身后钻出,边上一起闪出的婚礼主持笑着道:“过五关斩六将,我们英姿勃发的新郎官总算见到了美若天仙的新娘,这是颇具纪念意义的历史性一刻……”

  婚礼主持是程牧指派的,橙光副总葛明清。

  陶夭刚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心情完全可以用哭笑不得一言难尽八个字形容,不过,眼下看见葛明清拿着话筒说得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她又觉得程牧简直英明,知人善用。

  葛副总这样的,当总裁简直被埋没,应该去说相声。

  她胡思乱想着,自己被自己逗乐了。

  程牧在几步开外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有点呆。

  也不能说呆吧,一向霸道狂拽的程二爷怎么能用呆来形容呢,不过,他能有将近一分钟没动就是了。

  陶夭笑完了,在他的目光里局促起来。

  这人,好端端地挡着楼梯口,下面那么些男人在起哄他跟听不见似的,就知道一个劲地看着她,看看看,她有什么好看的呀?这一结婚不就住一起了吗,天天看,有得烦呢。

  她在心里脑补了一串串。

  程牧突然笑了,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说:“丫头,你真美。”

  “哈哈哈!”

  “哎呦我去!”

  “美美美美美!”

  他身后无语的伴郎团顿时爆笑出声。

  陶夭脸红得不得了,低下头,不说话了。

  程牧慢慢地往她跟前走。

  摄像师在拍。

  葛明清忙得不得了,一边舌灿莲花地讲着段子,一边挥手让伴郎们找鞋,存在感十足。

  边上吵吵闹闹嬉笑叫嚷。

  程牧给陶夭戴了戒指,半跪到了床边,凝视脸红的她。

  总算到了这一天。

  这个初见别扭得不得了的小丫头片子,眼下眉眼间染着妩媚动人的风情,脸颊微红,头微低,一副娇羞柔软的样子。

  她这段时间长了点肉,却比以前白了许多,这么坐着,当真好像古时候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姑娘家。一生就这么一次,于是那所有内敛的光彩和风致都在这一刻,拼命地散发着,绽放着,像一朵香气馥郁的花。

  程牧有点被感动到。

  说出去谁信呢,他这样的人,会因为这么寻常的一刻,觉得感动,甚至不想说话,就想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两个人默默对视,一众人继续找鞋。

  最后,两只鞋终于到了程牧手边,他一只手拿了鞋,另一只手将陶夭一只脚握在手心里。

  他手上有硬茧,摩挲着女生光滑白皙的脚面。

  陶夭痒,往回缩。

  他手指收紧,一低头,一个吻落在她脚面上,温柔深情。

  陶夭顿时愣了,再回过神,一双鞋已经穿好,她落在了男人怀里,周围所有人都在起哄,她觉得吵,两只手圈住了程牧的脖子,脸颊埋在他胸口,好像钻在一个能让人安全的港湾里。

  程牧抱着她下楼,一路往出走。

  天气凉爽,微风阵阵。

  粉白的杏花被吹得到处都是,落满了闲人居。

  被抱上车的时候,陶夭抬眸看了一眼,瞧见了家里一众人,老爷子和欧阳琛最显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眶却都有点红。

  一瞬间,她也难受起来。

  车门关上,程牧偏头在她颈侧落了一个吻,柔声说:“乖,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

  陶夭险些涌出眼眶的泪水就这么憋了回去。

  鞭炮声响起。

  迎亲的车队驶出了闲人居。

  陶夭透过车窗看出去,心情复杂。

  激动,却难受。

  这一天,似乎都是这样一种情绪,随时都能哭出来,也随时都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

  因为她怀孕的缘故,程家那边没堵门。头车驶入程家路,鞭炮声便远远响起了,怕吵到肚子里的宝宝,位置都非常有讲究。陶夭在感动中,被程牧一路抱入了准备好的婚房。

  换衣服,按照流程见长辈,彼此都是熟人,这些过程分外顺利。

  香江这边婚礼在中午十二点举行。

  种种顾虑和考量之后,他们这一场婚礼就在家里办,除了陶夭轻松点,其他人都比较劳累。不过,纵然省去了她来回奔波的所有步骤,一天下来,陶夭也有点吃不消。

  婚礼后睡了一觉,醒来是晚上九点。

  床头,手机一直在震。

  这一天忙到头她才有时间看手机,未接来电好几个,短信和微信都爆满,全都是祝福话。

  陶夭挑拣着回了一些,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点开了有几十条消息的美女群。群里是她和六个伴娘,先前为了说话方便,尤可人建了这个群。

  陶夭靠在床头将信息浏览了一遍,发消息:“今天辛苦你们了。抱歉抱歉。我才睡起来。”

  她一出现,群里顿时热闹了。

  孙筱:“宝宝要紧,好好休息。”

  尤可人:“累得够呛吧。”

  吴倩宁:“你身体要紧。”

  谢灵儿:“多看看漂亮宝宝,生出来孩子也漂亮。[小童童的睡颜照]”

  陶夭:“哈哈。”

  蒋如意:“第一次知道程家路姓程。”

  吴晓丽:“大佬的世界。”

  最后这两句话一出,群里顿时给歪楼了。

  起因当然还是今天在家里办的这一场婚礼,为了婚礼顺利举办,同时为了保护一众人隐私,这一天,程家路给封住了,无法通行。陶夭也是在这一天才知道,程家路这个路名,并非巧合。这一条路沿线,所有产业都在程家名下。程家的路,是为程家路。

  婚礼还没结束呢,这条路都上了热搜,同时上热搜的还有这个看似低调实则处处为陶夭着想的婚礼,热心的粉丝甚至发起了一个话题:“程牧+陶夭,我心中爱情最美的模样。”

  这个话题以微博上香江一姐的绯闻开始,结束于微博上热议的程家路,在这一天里,赚足了眼球,也成功地惹出了陶夭的眼泪。

  程牧回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愣神后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陶夭将手机塞到枕头下,有点窘迫地说,“我好像睡了很久,你也不叫我。”

  “睡好了吗?”程牧走到床边,揉着她细软的头发问。

  陶夭嗯了一声。

  程牧一手下移,抚摸着她的小腹。

  三个多月了,那里已经微微隆起,他摸得很小心。

  陶夭侧身躺在他怀里,被他温柔的样子弄得有些心痒痒,下意识地,她抬手圈上他脖子,索吻。

  医生让前三个月小心,这人当真很小心,一直忍着。

  细细数来,两个人许久没有亲热了,最后一次,还是在拍婚纱的时候,酒店里在一起。

  就连海啸后回来,也没有。

  程牧的肺炎半个多月才彻底好,好了以后他偶尔留宿闲人居的时候会搂抱她吻她,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就怕影响她休息。

  先前那么重欲的人,现在却克制到了一种境界。

  陶夭这般想着,心情有点起伏,咬着他唇的动作变得分外柔顺温软,慢慢地,她手指按住了他的皮带。

  程牧好笑地握住了她的手指,柔声问:“睡了这么久,不饿呀?”

  陶夭:“……”

  她一咬唇,嗔怪说:“你知道这话很煞风景吗?”

  程牧轻声笑:“长夜漫漫,急什么。”

  陶夭白嫩的脸蛋扬起,乌黑的眼眸盯着他幽深一片的眸子,看了许久,拿开自己手,嘀咕说:“好吧,忍者神龟。”

  “……怎么说话呢!”温和体贴的男人,突然摆出了一副长辈架子。

  陶夭扑哧一声笑了,一手按着他肩膀,起身,跪坐在他跟前,在他耳边吐着幽幽的热气:“那你是不是嘛?”

  程牧偏头含住她唇。

  舌尖搅在一起的时候,陶夭发出一声轻呼。

  酥麻入骨。

  程牧哪里还记得楼下还有人等,小心地将她揽着倒在了床上。

  “二哥。”

  “程爸爸。”

  两道欢快的声音突兀响起。

  孟乐乐一把捂住了许一生的眼睛,一边往出退一边说:“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乐乐姐姐,爸爸压到陶夭姐姐肚子了!”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陶夭姐姐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唔——”

  两道声音很快远去。

  房间里,程牧起身关了房门。

  原本,孟琳担心陶夭肚子饿,问他要不要将人叫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他是为这个上楼的。

  可这一刻,他身体里有一头苏醒的野兽。

  下不去了。

  ------题外话------

  和谐社会,所以,就停在这吧。

  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可以结局了。婚礼现场没有详写,写伤了,永远不想写了。

  每个人的点不一样,知道也许有人没看够,但,意犹未尽就很好。

  遗憾很多,也舍不得你们,还想再要要月票,故事却总有结束的一天。这个故事,后面配角没交代好,但是怎么说呢,越来越觉得,是谁的故事,以谁为主就够了,这个不长,以后的文也许更短,不想自己被局限住,写固定模式的文。

  那,就这样吧。

  感谢你们这一程的陪伴,阿锦十一号要去参加书院活动,上海到日本,九天左右。

  【20】日开始更番外,时间:晚上十点半。

  不想休息,怕你们忘记我,但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怕路上匆忙写不好故事,爱你们,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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