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殿下千里迢迢来狱中找我方孝孺，只怕不只是为了谈论一下当年师的辞赋吧？”
方孝孺是个骄傲的人。
这个时候，稍微平静一下之后，回头对朱柏问道，“湘王殿下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谈？”朱柏指了指身边肮脏的环境。
“与其心中龌龊，不如身边龌龊。”方孝孺点头，“在下，甘之如饴。”
“好一个甘之如饴。”
朱柏忍不住摇头，“方先生倒是有一个赤子之心，但我要说的是，方先生的着个赤子之心，只怕是用错地方了！”
“此话怎讲？”方孝孺自然不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之大虽说不都是我朱明王族的，但至少朝代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朱允炆妄自削藩，迫害忠良，难道这样的皇帝不应该推翻么？”
朱柏不客气的说道，“实不相瞒，若不是当时他朱允炆对本王一直迫害，甚至到了要见到生死的地步，本王也不愿意揭竿而起！”
听了这话，方孝孺忍不住一愣。
他本来以为，朱柏一定会为他和朱棣所做的事情开脱一下，谁知道朱柏竟然这么直白？
直接说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谋反？
要知道，不管在什么朝代里，谋反这种事情都是毋庸置疑的大罪名，朱柏竟然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这到底是他的胆子太大了。
还是说，朱柏打心眼里就没有把谋反这件事放在心上？
方孝孺一时间甚至做不出来准确的判断，但是他明白，不管哪一种情况，这都是证明朱柏的确是一个胆子大到了没边的人。
“湘王殿下果然是真性情。”
“不过，即便如此，湘王殿下难道还能说谋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方孝孺心里面也有点不满，带着怒火说道，“忠君爱国，便是身为人臣当作之事，湘王殿下身为朝廷藩王，不想着如何防卫我大明疆土，反而谋害国君，岂是臣下之道？”
或许是因为饿了好几天的原因。
怒火攻心之下，方孝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气喘。
朱柏反而摇摇头，摆手示意远处的莫风走过来，说道，“还不快去准备一点上好的饭菜过来？今天我要和方先生好好谈一谈天下大事！”
“是！”
莫风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后，转身也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不一会，美味的酒菜就端上来了。
另一边。
方孝孺脸上也有点尴尬。
按照他的硬骨头性格，自然不愿意随便接受朱柏的这些好意。
可是，美味当前，在加上朱柏在旁边不断的劝说，方孝孺还是有点心动，但他依然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朱柏也忍不住感慨。
他甚至有点不敢想象，方孝孺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坚定的信仰，竟然能在美食当前的时候，表现出来如此样子。
“方先生不必如此。”
“世人皆知，方先生是忠诚的朝廷卫道士，为了内心所念，自然不在乎生死，不过……若是死的不明不白，只怕也不是方先生所愿意接受的吧？”
朱柏循循善诱的说道，“所以，我劝方先生还是把饭吃了，说不定这一次和我交谈之后，就能有一些别的看法了，对么？”
朱柏时而巧言令色，时而诚恳劝诫。
一时间，方孝孺心里面也多少有点难以决断了。
他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朱柏所说的这些话，似乎还真有一些道理了。
拿起面前一个圆滚滚香喷喷的糕点。
方孝孺的第一感觉是，这东西似乎和他之前吃过的糕点不太一样，不但松软无比，闻起来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这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此物是……”
“这是我们荆州的糕点，也是我亲手设计出来的一种蛋糕，色香味俱全，方先生可以品鉴一下！”
朱柏直接说道，“我保证方先生吃过一定会爱上它的！”
“原来如此。”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好像湘王殿下根本没有在乎这些古训啊！”
“哈哈哈！方先生还真是长了一张利嘴啊！”
听到这些话，朱柏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知道方孝孺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吃着他准备的饭菜，竟然还有心思嘲讽他。
但是朱柏并没有打算和方孝孺斤斤计较的意思，只是笑着继续说道，“方先生，出了这些糕点之外，我还制作了松软的一些馒头，还一些特色炒菜，味道勉勉强强也算过的去！”
“看起来倒是不错。”
“没想到向往殿下出了谋反之外，竟然还有如此本领。”
方孝孺嘴唇动了动。
他能感觉的到，这些饭菜的确色香味俱全，便是他曾经在朝廷皇宫里面，都没有迟到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虽然好奇。
但他并不打算问明白，朱柏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如此饭菜的。
至少，现在在他看来，朱柏还是一个乱臣贼子！
三两口之下。
方孝孺就风卷残云一样的把这些饭菜吃完了，同时，他心里面还有一个执念，一定要用三寸肉舌头，让朱柏知难而退。
“味道如何？”朱柏明知故问。
“佞臣的饭菜，谈不上好。”方孝孺摇头。
“也罢。”
朱柏哭笑不得，心说，谈不上好你还吃到这么起劲？真以为他是傻子么？
虽然心里面这样想，朱柏却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方孝孺说道，“方先生来看，燕王朱棣似乎不是正统皇帝？”
“不错。”
“当年太祖有令，让建文帝即位，其他藩王在外辅佐。”
提起正事，方孝孺一脸认真，“虽说燕王殿下打着靖难名义进入京城，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意图并非靖难。”
朱柏暗暗点头。
这种事情，其实不用方孝孺说，别人也都能知道。
不过现在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一件让方孝孺无法回避的事情。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