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张友凉看了眼宋良，忍不住问道。
宋良看起来情绪有些暴躁，但也仅仅是在脸上一转而逝，恢复了平静，“尸虫香，能聚尸虫，被尸虫所噬，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张友凉从高空中俯视，注意到明媚的阳光下，干燥的泥土之下缓慢地有一点点虫子爬了出来，紧接着是一群，很快密密麻麻的无数只虫子出现在张友凉的视线之内。
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看来就是宋良口中的尸虫，尸虫很快就将尸婆矮小的身躯所包裹逐渐化成了乌有，这一幕看在张友凉的眼里，让其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从宋良出现到尸婆被杀，给张友凉的第一感觉就是此刻的宋良太过暴戾了，和之前他印象中的宋良不是一个样子。
之前的宋良在张友凉看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而如今的宋良更像是一个暴戾的疯子。
等着下方的尸虫散尽，张友凉按捺不住好奇，看了眼宋良问了句，“为何要杀她？”
张友凉问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的净蚀已经恢复了，而且宋良也应该能意料到这一点，为何宋良还要痛下杀手。
除非，张友凉深呼了一口气，他总觉得宋良仿佛是有什么秘密在隐瞒着他，如果说在落魄山大墓里，他出于对宋良的信任，没有多过问，但是眼下却察觉到了宋良的暴戾，让他不得不开口询问。
“杀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威胁到你的生命了。”宋良简单地回了句，这虽然符合他的风格，但是不像他的言语。
张友凉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宋良更像是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你明知道我已经恢复了，我想我可以······”张友凉按捺不住性子，还是问了出来，却没想到宋良直接打断他说道，“你不可以。”
张友凉感觉到了宋良的愠怒，没有多说话，等着和宋良一前一后回到了百花郡，宋良找了一家客栈，点了些酒菜后，让店家上了好大几坛酒，等着大口喝完了四大坛酒之后才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喝酒了。”
“怎么，是不是很吃惊我的表现？”宋良似乎猜到了张友凉的表情，笑道，“我知道从我刚开始露面你就对我产生了怀疑，也不错，现在的我有些不像是原来的我。”
“怎么回事？”张友凉滴酒不沾，他发现宋良说话带有些苦涩。
“没怎么，我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我也说不上来。”宋良摇了摇头，他看起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眼下的状态，“总之有的时候会很暴戾，就是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张友凉目睹着宋良喝酒过后潮红的脸色，脑海里思绪万千。
“能告诉我关于那个尸婆的秘密吗？”张友凉叹了口气，打算不再深追宋良身上的变化。
“你是说那个尸婆，自从我们在落魄山分别之后，我就循着我那不肖叛徒来到这里，随后在这里走访许久，发现这个号位尸婆的家伙很诡异，她似乎尤为喜欢收集活人的尸体，于是我借机与她达成交易，目的是为了能够帮我尽快找出那位不肖叛徒的踪迹。”
张友凉听了宋良的这一大段话之后，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惊疑，他本以为宋良会不提及尸婆临死前说出的交易之事，没想到眼下竟然会轻巧地掩盖过去。
这不符合宋良的做派，也绝非宋良的习惯，张友凉虽然没有和宋良相处太长时间，但是这么多次的会面让张友凉多少对宋良还是有所了解，但是眼下这个宋良漏洞太多了。
让张友凉不得不怀疑，眼前的宋良是否和当初扮作张封灵的刘麻子一般，不是他本人？
“可惜你传给我的力蚀不在了，不然我至少还能抵抗一阵。”张友凉不无感慨地说了句，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时刻关注着宋良，这一句话算作是张友凉的试探，他在试探，宋良是否知道他身上丢失力蚀的事情。
“怎么，你身上的力蚀没了。”宋良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专心听张友凉的话，但很快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友凉。
张友凉微微舒了口气，他知道眼前的宋良所言正确，在落魄山的大墓中，宋良并未一直跟着他，换句话说，宋良是不知道他身上力蚀消失的。
“什么时候的事？”宋良接着问道。
张友凉便把之前在落魄山大墓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良，宋良连连说了两个“难怪。”
“怎么？”张友凉察觉到宋良似乎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隐秘。
“正如你猜测的一样，你知道刚才的那个尸婆为什么要抓你吗？”宋良看了眼张友凉，试图让张友凉自己说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听到她说我体内的骨血受到净蚀影响，得到净化，对她来说是很大的补品。”张友凉想了想说道。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聚香阁发生的事情吧。”宋良又问了句。
张友凉微微怔了怔，他没想到宋良连他到过聚香阁的事情都知道，不过虽然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宋良似乎看出了张友凉的疑惑，沉声说道，“不必疑惑，养蚀人的手段是你所想不到的。”
张友凉没有多说什么。
“那聚香阁其实说起来也能算作是养蚀人的分支，可以这么说，她们是杨氏一派的分支，更擅长幻术。”宋良粗糙地解释了聚香阁的来历。
张友凉仔细地听着。
这时宋良抱起身边的酒坛又是一饮而尽，面色酡红地说道，“养蚀人的门中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复杂，至今我甚至都摸不清这里面究竟有多少名堂。”
“为何如此说？”张友凉疑惑地看了眼宋良，他以为宋良是宋家大掌柜，应该能掌握更多关于养蚀人的信息。
“养蚀人自千百年前隐匿草野之后，谁也不知道养蚀人中有多少人分化出去，开枝散叶留下了多少的后代。”宋良笑了笑，“但是有一点可以判断这些分化出去的人哪些是直系、哪些是旁系。”
张友凉这个时候也感觉到有些饿了，但他还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宋良，知道关键的部分到了。
“就是不稳定的状态，你也可以称之为诅咒。”宋良毫不避讳地说道。
“诅咒？”张友用筷子夹起一点菜放进嘴里，咀嚼着略显新鲜的词语。
“不错，正是诅咒，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会持续一代又一代，几乎没有一代能够幸免，除了旁系，但是旁系能够学到养蚀人的手段有微乎其微，你比如说聚香阁一脉，他们更多是被牺牲的一些人。”宋良不无感慨地说了句。
“什么意思？”张友凉没明白宋良话里的意思。
“意思很简单，在意识到诅咒这种状态存在于养蚀人中的时候，我们的上一辈、上上一辈都曾想过一种解决办法，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终于有一位香奉打算尝试另外一种手段，试图解决这种诅咒的延续。”
张友凉盯着宋良，此时的宋良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召唤来小二又要了几坛酒，这小二看到宋良身边的几个酒坛略有些迟疑，不过在张友凉扔给他一锭金子之后就笑眯眯地去后厨端酒。
“联姻。”宋良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联姻？”张友凉脑海里不知为何响起了李灵素提及的落花村有过的习俗，‘赠嫁衣。’
“没错，正是联姻，在很久以来，养蚀人是很高傲的，他们不屑与一般人结为夫妇，直到这位大胆的香奉出现后，他试图推广联姻，一开始只是在小范围开展，他在族内率先和普通妇女结成夫妇，后来诞下子嗣却没想到仍然有诅咒，虽然令这位香奉很失望，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位香奉诞下的子嗣诅咒的状态更为薄弱。”
“咔嚓”声响之下，宋良动用力蚀的力量将酒坛打开，这酒坛哪能受得了这般力量，直接被掀开了一半，里面的酒水肆意挥洒，宋良竟是直接将脑袋埋入其中，引来客栈里的客人纷纷投过来怪异的目光。
一旁的张友凉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通过净蚀的力量观测到宋良身边的势正在慢慢地趋于稳定，或许这种喝酒的方式正是宋良脱离不稳定状态的方式。
张友凉边等宋良恢复边在思量着宋良所讲这些内容的真实性，他清楚地记得在“千秋一梦”的回忆中，他是看到过宋良的身影，当时的他就怀疑宋良是否是害死落花村百余户的幕后凶手。
“所以，这位香奉就像看见了曙光，于是他更加扩大了范围，但是最终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种诅咒减弱的趋势仅仅是个假象，到了第二代的时候受到诅咒的状态就更加严重。”
张友凉接着说了句，“你是想说这是养蚀人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宋良摇了摇头，给了张友凉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那你知道落花村村民被杀的内幕吗？”张友凉看到宋良昏昏欲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谁知道宋良在听到张友凉问的这句话之后，反应很强烈，双眼似乎染上了一层黑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