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马三保本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听到方小无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真的没打算笑的，除非忍不住！”
“可是霸王龙，你这也……太丢人了吧！”
“哈哈哈哈哈……”
方小无冲马三保翻了个白眼，委屈道：“你以为我想啊！”
“也不知道是谁从厨房翻出来一大坛酒，搅得我跟师父都不得安生，哼。”
“反正总之，那天晚上过后，见若蕾姑娘还是一切如常，我也就没有想太多。”
“今日听师父的一席描述，我才又重新想起来这回事！”
朱允煌沉默了半晌，道：“从前并没有觉得，若蕾有什么反常之处。”
“可如今想来，她身上的一切，却都充满了无数的巧合。”
“无论是先前在御花园与东宫的宫女起冲突，还是霸王龙方才说的这件事。”
“又或者是唤星莫名遭遇意外的事件……”
“很难不把这些巧合与若蕾的所作所为联想到一起去！”
说着，朱允煌冲马三保说道：“之前我们是不是没有查过若蕾的底细？”
马三保摇了摇头：“上次公子之吩咐我查了东宫几个宫女的底细，并没有交代要查若蕾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顺道也罢若蕾的底细查了一通。”
朱允煌面露赞赏：“未雨绸缪，干的漂亮！”
“不过看你回来并没有向我禀报什么，怕是没能从若蕾身上查出什么来吧。”
“是的，”马三保点头道，“被皇上拨来照顾殿下的，应该都是身世清白的宫女太监。”
“若蕾曾经在花房做了两年的宫女，她应该是个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
“关于她入宫前的一切，都没有过多的记载。”
“只知她父母双亡，与仅剩的一个哥哥相依为命。”
朱允煌眉头一皱：“父母双亡？”
“仅剩一个哥哥？”
“那就去查一查她这个哥哥。”
“是！”马三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夜幕渐深，亦是月上柳梢头，马三保与方小无便各自回房就寝。
寝殿内，依旧是只剩下了朱允煌与刘晖两个人。
其余宫女方才已经见识过朱允煌的暴躁脾气，便再也没人敢自告奋勇入内服侍。
熄灯之后，房间内的两个大男人格外尴尬。
虽然刘晖铺了一张席子，睡在朱允煌的床帐外。
但两个人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尤其是当两个人都毫无困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也知道对方都还没有睡着的时候。
那种只能小心翼翼呼吸的感觉，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时候了。
“咳咳，那个……”知道对方也没睡，朱允煌便主动找起了话题，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刘晖师父，你武艺这么高强，怎么会愿意呆在方大人府上做一个小小的家丁呢？”
“就没想过找一个镖局或者武馆吗？”
“以你这一身过硬的功夫，月钱肯定是少不了的。”
黑暗中，朱允煌能感受到，刘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我乃是罪臣之后。”
“我的祖父是前朝臣子，当今圣上一统天下后，我们家便家道中落。”
“尤其是我那祖父，更是犯下大错。”
“当年处理我祖父一案的，便是方孝孺方大人。”
“按照一般人来处理案子，一定会满门抄斩，或者尽数流放，才好给圣上一个交代。”
“但那一年，我不过五岁，关于彼时的记忆，也已经十分模糊了。”
“方大人网开一面，只处理了我祖父和几个涉案严重的叔父。”
“我母亲走得早，父亲又被惩处。”
“方大人看我孤苦可怜，便将我收养在了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家丁。”看書喇
“方大人对我刘家有恩，对我刘晖更是有养育之恩！”
“所以我愿意永远留在方大人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家丁。”
朱允煌有些惊讶：“可是当今圣上下令惩处你的家人，而动手的，也正是方大人。”
“对圣上，对方大人，你心里就没有怨，没有气吗？”
刘晖轻轻地笑了：“皇长孙殿下，您真的什么问题都敢问。”
“说实话，在我小的时候，是有这种想法。”
“但方大人什么事都不曾隐瞒过我，在我十四岁的那一年，也给了我自由选择去留的权力。”
“那个时候，我也纠结过，想过要找一个地方，默默开始自己的复仇计划。”
“我这一身功夫，也都是在那个时候悄悄学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想明白了。”
“元末世道混乱，百姓民不聊生。”
“若不是当今圣上一统天下，也没有这样的盛世大明！”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爷爷是前朝的官，甚至，还不是一个好官。”
“我们家沦落到那般下场，也是我爷爷咎由自取。”
“况且这些年来，我偷偷习武练功，方大人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
“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更是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方大人还是给我吃给我穿，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那些所谓的仇恨，其实也就都不复存在了。”
听完了刘晖的淡淡描述，朱允煌不禁感慨万千。
“换做是寻常人，一定会将方大人视作杀父仇人，伺机报仇！”
“最终，也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个一直咋寻求报仇机会的可怜人。”
“像刘晖师父这样豁达想得开的人，实在不多。”
“呵呵，想不想的开，就在一念之间。”刘晖笑道，“毕竟，现实已是如此。”
“我若是想不开，固执地活在自己的执拗幻想里，那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与其纠结于过去，倒不如放过自己，过好一个敞亮无憾的人生。”
朱允煌赞叹不已：“好！好一个放过自己，过好敞亮无憾的人生！”
“刘晖师父，我虽然和你并不相熟，但也算得上是一见如故。”
“实际上，自上一次在方府见你时，就惊叹于你高超的武艺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