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之内，朱允煌的脸上就变换了震惊，恐惧，后悔，无奈……种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即便是宋临轻唤，朱允煌却也还是仿佛没听见一般，想事情想得入了神。
这可让宋临慌了神。
小乙公子这究竟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在一瞬间就能惊恐至此！
“小乙公子！”
宋临中气十足，气沉丹田，冲着朱允煌的耳朵狠狠来了这么一嗓子。
“我去！吓死我了！”
朱允煌耳膜差点爆炸，吓了一大跳。
“小乙公子，你这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宋临试探着问道。
“嗯，”朱允煌严肃点头，“我知道这瘟疫的来源究竟是哪里了。”
宋临大为震惊，见朱允煌说的如此淡定从容，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这这，小乙公子，你是怎么突然间就想明白的？”
难不成这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当真是神仙下凡，掐指一算，便能运筹帷幄，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呃，这个，我自小在外游历，见的事情可多了。”朱允煌打了个哈哈，掩饰了过去。
“宋大人，这种瘟疫乃是通过老鼠、田鼠这种啮齿类动物所传播的。”
“我猜测，应该是野狗误食老鼠之后感染上了病毒，而那个乞丐吃了病狗，自然也会中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大人只需派手下在巷尾的垃圾处翻找，八成能找到死老鼠的踪迹。”
“不过切记，一定要掩好口鼻，万分小心！”
宋临不敢耽误，马上找了几个手脚伶俐的手下，一人发了一支长叉，在垃圾堆里翻找了起来。
百姓多日不曾出门，这些垃圾都是前几日堆放在此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
本身垃圾的味道就足够令人恶心，再加上天一热，垃圾堆里散发的恶臭更是让人连连作呕。
辣眼睛！
四个衙役紧紧勒好了口鼻，双手握紧长叉，用长叉的尖头在垃圾堆里翻找着。
即便离得并不算很近，但是垃圾的味道，还是熏得人睁不开眼。
“小心，一定要小心！”
宋临在一旁看着，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方面是担心属下的安慰，毕竟若真是如小乙公子所言，那这里就埋藏着瘟疫的病源！
现在离得这么近，谁能保证不会被瘟疫所感染？
另一方面，宋临实在又怕，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如果这次小乙公子没有猜中的话，那么调查一事，又只能在此停在了此处。
衙役们硬着头皮，翻找了半晌，把垃圾堆翻了个底朝天，却愣是没看见死老鼠的身影。
别说死老鼠了，就连活老鼠、甚至一根老鼠毛儿都没见到！
“小乙公子，如今应天府百姓人人都放有驱鼠的药。”
“即便是有老鼠，也不会出现在城里，多半都是在乡下的山里。”
“所以……”
眼见翻找无果，一个衙役忍不住出声向朱允煌提醒道。
话音未落，却听半晌无话的方小无突然间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张伯，我好想你……”
朱允煌心乱如麻，本就被这没有头绪的案件惹得心烦，偏偏方小无又在这个时候耍起了小性子！
“方小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多少有个度！”
“你要是实在想走，我可以请宋大人派一位衙役送你回去！”
眼见朱允煌如此认真而严肃，方小无怂怂地垂下了头，默默抽噎起来。
“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哭，除非忍不住。”
“我只是在垃圾堆里看到张伯的手帕，这才又难受起来。”
说着，方小无伸出右手，指向垃圾角落处一枚小小的淡蓝色方帕。
方帕上，赫然有一大片黑褐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血迹，十分显眼。
刚刚翻遍整个垃圾堆，并没有看到哪里有血迹。
这点血迹，分明就是再扔掉之前就沾染上的！
看见点点血迹，朱允煌不由重视了起来。
“霸王龙，你确定不会认错，那就是张伯的手帕？”
方小无擦擦眼泪，见朱允煌语气软了下来，配合点头：“不错，张伯十年如一日，一直用这种花色的手帕。”
“张伯特别爱干净，每隔十天都会更换新的手帕，但是一直都是这个花色的。”
“我从小看到大，断不可能认错！”
朱允煌眉头微皱：“张伯那么爱干净一个人，手帕上怎么会沾了血迹？”
“那是他自己的血迹，还是……”
方小无也跟着思考了半晌，随即恍然大悟：“前两日干爷爷中毒咳血，是张伯日夜照顾在侧。”
“帕子上面的血迹，应该是干爷爷的。”
朱允煌点点头，别看霸王龙平时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只不过现在，对于方小无来说，张伯就是个无法提起的伤痛。
说起张伯，方小无又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张伯是最有爱心的，他以前经常拿府上吃剩下的大骨头喂这几条巷子里的野狗。”
“那些野狗见了人都呲牙咧嘴的，唯有见了张伯，会温顺地摇摇尾巴，还会蹭蹭张伯的脑袋。”
“要是张伯知道这条小野狗去了，肯定也会替小野狗而伤心的吧……”br>
“这样也好，小野狗去给张伯做个伴儿，张伯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方小无自顾地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脸色已经变了的朱允煌。
“……你刚才说什么？张伯经常出来喂野狗？”朱允煌掰着方小无的肩头，严肃问道。
方小无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以为朱允煌又生气了，小声回答道：“张伯几乎每天都会拿剩饭喂野狗。”
“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有一次野狗在外面打架，受了伤，张伯还用手帕给它爆炸伤口……”
啪！
朱允煌脑海中的种种线索，顷刻间全部串在了一起。
通了，这就解释的通了！
这样细细一想，就明白了整间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什么咬伤方孝孺的怪物、中毒、瘟疫……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件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