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宋大人，根据百姓提供的线索，这个乞丐平日里就爱在城南一代要饭。”
“这个乞丐平日里有两大爱好，一是喝酒，二是喝酒喝大了，就在街上唱戏。”
“临街有一家小酒馆，酒馆里正巧搭了个戏台。”
“乞丐平时总上小酒馆外捡别人喝剩下的酒，也跟着戏台子上的戏唱上几句。”
宋临思考片刻：“那百姓可有说过，这乞丐平日里有没有固定要饭的地方？”
衙役摇了摇头：“百姓说，这人虽然是个乞丐，但却极少行乞要饭。”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垃圾堆里，捡剩饭吃。”
宋临望向朱允煌，询问道：“小乙公子，会不会是乞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沾染上了什么病？”
“不排除这种可能，”朱允煌还是有些存疑，“这位小哥，有没有街坊提供乞丐死前那一夜的消息？”
衙役侧头想了片刻：“确实有个邻居提到过！”
“邻居说，平时乞丐就睡在巷子外面，只要是听见乞丐咿咿呀呀地唱戏就知道，他定是又捡着酒喝了。”
“因为经常半夜唱戏扰民，晚上还经常有街坊邻居骂街呢。”
“但那一晚却是十分奇怪，这个邻居记得格外清楚。”
宋临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邻居经记忆犹新到了现在？”
衙役回道：“邻居说那晚没有乞丐唱戏的打扰，安静的出奇。”
“可睡到半夜，又听到乞丐竟在外面，似乎跟狗打了一架！”
“噗，跟狗打了一架？”朱允煌差点没忍住笑。
“不错。”衙役点头，“这位邻居被吵醒，心烦得很，推开窗户想骂那乞丐几句。”
“没想到推开窗户竟然看见，那乞丐竟然活生生将那野狗给打死了！”
“邻居当时吓了一跳，说是那乞丐天天吃不饱饭，虚弱得皮包骨头，没想到竟然还有把野狗给活活打死的力气。”
朱允煌和宋临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的交流间，便已是达成了共识。
既然乞丐都如此虚弱，那必定是打不过强壮的野狗。
只能说明，那条狗突然离奇死去，一定是病狗！
“后来呢？还有吗？”宋临向衙役追问道。
衙役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邻居说，乞丐当时似乎高兴极了，一只喃喃自语，说什么有狗肉吃了，真好。”
“还说什么狗肉就酒，越喝越有。”
“连狗肉都吃，什么人啊这是！”
朱允煌眼睛一亮。
这就解释得通了！
野狗身上沾染了病毒，得病而死。
乞丐毫不知情，自以为得了什么大便宜，美美吃了一顿狗肉。
却不想这瘟疫的病毒，已经不知不觉传到了他的身上！
宋临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禁有些愁眉苦脸。
“小乙公子，咱们兜了这么大一圈，虽然知道了原因，可还是徒劳用功一场啊！”
宋临有些泄气，但说的似乎的确没什么毛病。
查来查去，最后瘟疫的源头竟是在一条已经下肚的野狗身上。
这不就相当于线索中断了吗！
巨大的挫败感，瞬间向宋临席卷而来。
难道这场瘟疫……真的就只能这么算了？
望着应天府众人一副懊恼挫败的神情，朱允煌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
和狗有关的、能让人性命攸关的病，朱允煌只听说过一个，那就是狂犬病！
可是一来，这狂犬病乃是被狗咬过才会发病。
二来，狂犬病根本就不具备传染性。
即便是误食了带有狂犬病毒的狗肉，也不会被传染上狂犬病毒。
况且那野狗本就是死于得病，又怎么可能得了狂犬病而咬伤乞丐？
据朱允煌所知，这瘟疫中毒的症状，也绝不可能是犬类自带的病毒！
突发高热，浑身长有黑斑……
传染率极强，病发时间极快……
致死率，更是恐怖的百分之百！
这种瘟疫怎么想都觉得极度熟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就是回忆不起来。
黑斑……
黑……
“卧槽！”
朱允煌一拍脑门，大叫一声，吓了当场其余人一大跳。
“怎么回事！”
几人查案时，方小无不愿凑近，就远远地躲在一旁。
但此刻听见朱允煌发出的动静，方小无连忙紧张地跑了过来，警惕地四周查探了起来。
“小无姑娘，没想到你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还是很关心小乙公子的嘛。”
宋临满脸吃瓜群众的表情，向方小无戏谑道。
“我……哼！”
方小无羞红了脸，之恨自己这该死的肌肉记忆，“我还不是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回去没法向干爷爷交代！”
宋临也不逗方小无了，转头向朱允煌问道：“小乙公子，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别的？”
朱允煌陷在自己方才的那个大胆猜测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感染瘟疫者，全部寒战高热或体温不升、神志不清，谵妄或昏迷，进而发生感染性休克。
其病情进展异常迅猛，短短一到三天内便会死亡。
这，不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死病吗！
万万没想到，这个历史上死亡率最高，让欧洲两千万人丧命的瘟疫，竟然会在大明王朝出现！
朱允煌记得，约莫十四世纪，黑死病在全球肆虐，成为人类历史上最致命的一场大流行病，造成多达两亿人死亡。
因感染者发病时皮肤广泛出血、瘀斑、发绀、坏死，死后尸体呈紫黑色并出现黑斑，故将这种瘟疫称为”黑死病”。
整个中世纪的欧洲都对这个黑死病闻风丧胆，救治黑死病医者的长鼻鸟装扮，更是被人视作死神的象征。
可是，这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遥远的东方！
若是当真如自己所猜想的一般，应天府的瘟疫就是那个恐怖至极的黑死病。
那用不了多久，整个应天府，不，整个大明！
都将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朱允煌被自己这个想法深深地吓了一跳，紧跟着来的就是深深的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还不如就照原来的计划，早早就造上一艘大船，带八爷爷一走了之！
还造什么反，大家现在只能一起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