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
朱元璋虎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警惕之意。
这北平城是镇守北关的最强城池。
自己的四崽朱棣，一直厉兵秣马，巩固城廓，驯养杀伐之气。
但饶是如此，那里和如今的应天府差远了。
这小乞丐看着面黄肌瘦的模样，但眼底的那股子劲儿确实骗不了人。
正当朱元璋边思考边打量马三保时。
后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是被一股隐约的霸道之气压制的难以站立。
“小……小人，有个表哥在燕王殿下的账内坐掌灯太监。”
“所以，小……小人也……也想着……”
话说一半，马三保的脸颊都红了。
而朱元璋和朱乙贵，极为默契地从他裆部的位置一眼闪过。br>
他们对视后，双方眼中皆是苦笑的错愕。
原来，这人是要去北平城当太监呢。
朱乙贵的心中的主意瞬间打定，上前一步搀扶起马三保。
“小子，愿意跟着本公子吗？”
跪在地上的马三保一怔，霍然起身，不住地磕头。
“谢谢爷，谢谢爷！”
“小人愿意，小人求之不得……”
朱乙贵点点头，“走，我和八爷爷先请你吃一顿饭。”
“这个……”
马三保还在消化突如其来的幸福，而犹疑的片刻。
朱元璋和朱乙贵，早已头也不回地直奔前方的猫不吃包子铺。
这间小铺。
已经开了近二十年。
听说掌勺的厨师，原本是在元朝膳房内问菜的。
蒸包子这个手艺，传至其身上已经快有百年的历史了。
但是身为皇宫御膳总管，压根是没有机会能露一手的。
因为从草原闯进中原的元朝，比较喜欢烤羊肉和酥油茶的。
他们对于中原花样百出的菜品佳肴，只是偶尔尝尝。
可如今能有了自己的包子铺，成大手是极为开心的。
这不到现在这个时辰，包子就剩最后一笼了。
好不容易陪着八爷爷出来，朱乙贵也想蹭蹭热度。
买上一屉包子，自己和八爷爷尝尝这闻名应天府的猫不吃。
也同样救一救马三保饥肠辘辘的胃肚。
排到队伍中的朱元璋，倒是不在乎吃食。
但是孙子的一片心意，他也不好拒绝，便乐呵呵地陪着排队。
眼光从蹲在街边的马三保收回，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为何乞丐这么多，你却偏偏看上了他呢？”
朱乙贵愣了愣。
他没想到八爷爷心里还在念叨着这些事。
为什么？
当然是要靠这小子，制霸四海了。
郑和的天赋能力，那堪比后来的哥伦布、麦哲伦、迪亚士等人啊。
但这些，现在绝对不能给八爷爷说。
否则又是一顿怂骂。
在八爷爷看来，谋反才是第一出路。
任何想要退缩不去主动造反的人，都是咸鱼。
“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说完这话，朱乙贵在心底暗暗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这种快用烂的借口，成了他掩饰内心的必备杀器。
果然。
朱元璋听完再次神色一滞，眼神中带着几分疼爱和怜惜。
无比坚定地道：“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不要想这些糟心的事情了，有爷爷在，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朱乙贵见到八爷爷这副模样，心有不忍。
摇摇头道：“爷爷，你误会了，我是想到了皇上他老人家。”
“皇上？”朱元璋眼角一抖，呼吸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
朱乙贵又点点头，继续道：“对啊，他老人家就是乞丐出身，所以想着他能做一番大事。”
“我一定也可以，而且那小子的眼底也有这种不认命不服输的狠劲。”
朱元璋突然哈哈大笑。
朱乙贵会心一笑，假装不解地捎了捎头。
“怎么了？八爷爷，是小乙说错话了吗？”
朱元璋的粗大手掌，重重地一拍朱乙贵的肩膀。
“好孩子，有志向，看向你决心去争那个位置了？”
“眼光不错，看人很准，也越来越懂得拉拢有用之人了。”
“确实，那小乞丐的心里有股子劲儿，那眼底闪烁的光芒，和当年的常小子很像，是个杀伐闯荡天下的狠人。”
朱乙贵见到八爷爷没受到悲伤情绪干扰，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色道。
“八爷爷，我突然有个想法。”
“嗯？”朱元璋狐疑地看向他。
朱乙贵伸手指向街道东南方向的城廓。
“现在南直隶在修整雨水冲塌的城墙，江浙一带也在清理淤泥沉沙。”
“那么这些乞丐为何不能直接参与进去呢？有工钱还管饭，把事办了还安置了灾民。”
朱元璋怔住了。
旋即，他的笑得更开心，更猖狂了。
朱乙贵这双毒辣的目光，简直让他满意地想大吼出来了。
不过，一道妇女的身影彻底让他变脸了。
原来前方正好有一个老婆婆，挎着小竹篮，捧着碎银子到了包子铺前。
恰在这时。
那个头戴金簪，颐指气使的妇女，推搡着把老婆婆挤到了一旁。
“老板，快给我拿上一屉包子，俺们的小公爷玩累了，想吃了。”
那老婆婆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手里仅剩的碎银子，也在不稳中应声落地。
她顾不上插队的那位妇女，反而竭力弯下身子，要去捡起来自己的碎银子。
卖包子的掌柜，见到这一幕彻底焦急了。
“黄大娘，小心脚下……”
原来这是猫不吃包子铺的老主顾。
家里躺着一个不能动弹的老头子，最爱吃一口自家店里的包子。
所以他这才处于心善，隔着木板想伸手扶一下。
但那位妇女不干了，不屑抬手挡住：“快给老娘拿包子，磨蹭什么，想找死吗？”
小公爷可是秦王殿下最疼爱的小儿子。
为人极为嚣张，上次因为自己把漱口水送晚了片刻。
就被掌嘴二十下，整个腮帮子肿了五天。
这次人家点名要的包子，若送去迟了，怕是要挨一顿笞刑。
朱元璋最看不惯飞扬跋扈的人，尤其还欺负老百姓，当即大怒。
在小乙伸手扶住老太婆的一刹那，他便怒目相向。
“你这妹子，是怎么回事？”
“你插队不说，还差点摔着老人家，一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