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后。
并没有人行动，他们全都脸色苍白，紧紧地抓住船帮。
甚至闭上了眼。
他们是这两年刚入选的水师，干得最多是在江河里巡察四方。
何时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鱼群啊！
最为主要的，数以亿计的大黄鱼，竟然像是发疯了似的。
不断地拱着船底，摇晃个不停。
所以这些将士们，都有些害怕了。
嘴里都在念叨着。
“龙王爷，息怒！”
“请龙王爷饶了我们吧！”
见到这一幕，刘三吾彻底怒了，扶着船帮一脚踹向那位总兵。
“草！”
“都特么给老夫起来。”
“老夫堂堂一个儒生，就没见过你们的这么怂的。”
骂人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有发颤。
但是巍山号越离越远。
他只能靠着自己对天下黎民的责任感，硬撑着。
一咬牙，不管不顾地抄起一个半开鱼篓，扔到了海里。
索索的声音，从虎口划过。
刘三吾紧紧抓住绳尾，倏忽猛然感受到绳子紧绷起来。
他的双脚砰的抵住船舷，干瘦的十指不断用力往回拉扯。
哗啦啦的一通水声。
鱼篓里已经挤满了五六尾鱼。
嘭啪啪。
它们在甲板上跳动。
这一幕也落入了众位水军惊惧的眼神中。
这些鱼，通体为黄色。
和河中的鲫鱼，没有太大的分别。
这是大黄鱼。
“不是龙王爷……是鱼！”
总兵惊叫了起来。
“快，都特娘的快起来！”
“捕鱼啦！”
众人全都在这声亢奋的命令中，恢复镇定。
他看着这甲板肥硕且活力十足的大黄鱼鱼，眼里放出光来。
“捕鱼！”
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必须得捕鱼啊。
这是他们要弄的赈灾粮！
是一个个活生鲜美的粮啊！
所有士兵都开始去拿提前配好渔网，自甲板上丢了下来。
他们自从入选水师，只在江河湖泊里打小鱼群的经历。
而如今，他们终于理解了，这汪洋大海的鱼群，是多么富足！br>
这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这里鱼的密度，是湖泊里鱼密度的千百倍。
一网下去。
诶哟哟……
一群人在甲板上气喘吁吁，拉不上来。
船身都要倾斜了，好不容易，相互帮扶，连拉带扯，数十只大鱼上来。
所有人都疯了。
战船的甲板，士兵围站一圈，不断地下网。
可这时代的网，技术很低。
所以即便是不断的下网。
对于这密集的鱼群，也不过像是取走了汪洋中的水滴而已。
很快，大量的渔网便被扯断了。
可即便如此，一筐筐的鱼，直接在甲板上装起来。
刘三吾也觉得自己要疯了。
感觉他们就想像一群进入了宝山中的强盗。
明知道自己捡到了一座金山，可偏偏没有做好最完全的准备。
他们搬不完了！
当即刘三吾双眸通红，大吼一声。
“所有人只打大鱼，小的全部倒回海里！”
“船舱里还有多少新的渔网，全部取出来，必须保证每张网都用断了，才停能下来。”
其实，不用他吩咐。
已经有陷入癫狂的士兵，这么做了。
他寻常难见的一尺长的鱼，直接被丢回了海里。
他们要大鱼，比两三尺长的大鱼。
要这种带劲的大鱼，是能够一户人家吃一天的。
疯狂的捕捞。
继续进行。
两个时辰后。
平川号带来的所有渔网。
全部崩碎。
一张都不剩！
所有人这才精疲力尽地背靠着船舷，目瞪口呆地看着甲板上堆积如山的大黄鱼。
疯了！
绝对是疯了！
这得有数万尾鱼啊！
不……可能不只数万，甚至上十万。
可这堆积如山的鱼和那船下数之不尽的鱼群相比，依旧不值一提。
他们贪婪的吞咽口水，满脑子都在船下的鱼群。
贪婪不断吞绞着理智。
他们想继续干下去！
很可惜，他们除了红辣辣的手掌，和一堆扯破的渔网。
再没任何工具能够继续捕捞！
整座甲板。
除了已是老人的翰林学士刘三吾。
每个人的眼睛，都露出了不甘心。
他敏锐地察觉到，是时候返航了！
再拖下去，这群人非得扒光衣服，跳下去用身子去捉鱼。
“放信号炮，通知巍山号，返航！我们要返航！”
话音一落。
极远的云雾中，先响起一声巨响。
众人大喜地喊道：“是巍山号，蓝将军他们也结束了。”
刘三吾拧了一把湿漉漉的衣衫，大笑道。
“哈哈，好，我们一起返航！”
平川号随即开始转舵、起锚，朝着海岸而去。
帆布高扬，风声呼啸。
船底的浆夫，挥汗如雨，喊着亢奋的号子。
刘三吾此刻，终于明白了皇上给的奏折里的那段话。
鱼是啥，鱼就是肉啊。
这里每只鱼足有十来斤重！
还有更肥美的，差不多二三十斤。
它们张着大嘴，在甲板上层层叠叠。
巴掌大的地方，就垒了数十只。
这都是高产的粮食啊。
两只鱼一只鸡。
三十只是一头肥肥。
不，十只就够了！
忽然，刘三吾发现大黄鱼的异样。
没等士兵歇过乏来，就怕破音大吼。
“快！下长蛇网！”
“把这些赈灾粮，扔进了网内。”
这也是朱乙贵给的建议。
在这个时代，即便不是在海禁期间。
渔民，也是困苦的。
虽然捕鱼产量高，但是保存起来很困难。
出一次海，数十个哪怕是数百人。
一艘大船，来回就要两天。
而且再加上打鱼的时间呢，很多打捞上来的鱼没等靠岸，就会臭掉。
而所谓长蛇网。
则是用两根编织牛皮绳束口。
绳头挂在船帮上，网兜或是巨型鱼篓，全都塞满鱼扔到海里去。
船舷四周，密密麻麻。
战船就像是挂满吊坠的木雕一般。
可等到所有人咬牙坚持，把长蛇网用完时。
却尴尬地发现，甲板上的小山只是减下去一半。
“返航！”
“全速前进，不等巍山号了！”
刘三吾明白，这次打捞的大黄鱼超量了。
好在，他们出发之时，并没有太过于深入内海。
所以回去时，战船虽拖着满载的赈灾粮。
他们也不过，比着来时多花了一个半时辰。
而此刻。
之江的入海口，早停满了各类船只。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