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拿着西装走出房间，往右走了两步就看见一扇未关严的木门。和二楼其他门不同，这扇门的门面上雕刻着精美细致的图案，看起来特别高贵显眼。
她礼节性地敲了两下门，可是半天都得不到回应，只好直接推门而入。
果然，房间里面也与众不同。
舒姝关上门，在玄关处换上酒店的白色拖鞋，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这应该是一个豪华套间，厨房、棋牌室一应俱全，外面的露台上还有一个小泳池。
这么大，难怪听不到敲门声。
舒姝继续往里，走到客厅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人影。
陆禛彦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暗红色的羊绒背心，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午后的西湖。桌上放着一杯飘着清香的茶，热气袅袅。
“来了。”他随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姿态，让舒姝一瞬间便想起了古装剧里那些身着黄袍，悠然品茶，君临天下的帝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禛彦卸下了冰冷的表情，现在的气氛太令人放松了，她竟然一股脑将这无厘头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禛彦听后并没有笑，而是挑了眉看她，“像帝王？”
舒姝点点头，比起姿态，也许气场更像。
“很多东西都只是假象。”陆禛彦端了茶小抿一口，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继续问她，“如果让你选择，你愿意和帝王在一起，还是和凡夫俗子在一起？”
“帝王虽好，九五至尊，掌握权势，金银财富更不在话下，但却后宫佳丽无数。我不喜欢和那么多人共享一个男人，也不能忍受我的男人将一份爱分成无数份，更讨厌日日夜夜抱着期待去等一个渺小的被临幸的机会。”舒姝把他的西装挂起来，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凡夫俗子多好，不用每天忧虑天下，可以和我粗茶淡饭，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真的喜欢这种生活？没钱没权，也许还要对着别人点头哈腰。”陆禛彦用手指抚着杯沿，看杯中的茶叶来回飘荡。
“至少，两个人在一起啊。”舒姝柔软的声音轻轻巧巧落在他的心上。
他好似在沉思，没有再去接话，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一对分手的恋人在一起讨论这个话题，好像有点尴尬。
舒姝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jony呢？他也到了吗？”
“恩，晚饭一起吃。接下去的几天，你跟我一起。”陆禛彦淡淡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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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姝以为晚餐应该会在奢华高档的五星级酒店吃才对，却没想到陆禛彦带她到了一家完全不起眼的幽静的小店。店外的墙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卡通人物，色调明亮得让人心情大好。
“jony喜欢这样的？”舒姝摆弄着挂在门口的玩偶，时不时捏几下。
陆禛彦瞥了她一眼，解释道，“jony约了朋友，所以晚上只有我们两个。”
舒姝几乎把一横排的玩偶挨个看了个遍，才不舍地放下，这时才想起自己是和陆禛彦在一起，于是立刻回头寻找，发现他正耐心地站在她身后等着她。
“咳，那个……我们进去吧。”她不好意思地回到他身边。
“为什么这么喜欢玩偶？”坐下之后，陆禛彦看见她又开始把玩位置上的机器猫。
“小时候就很喜欢，但是爷爷不让。”
“两位，晚上好！欢迎来到这里，这是我们的菜单。”一个穿着猫咪布偶装的俏皮女孩将两份菜单放在桌上。
菜单全部是手写的，字体很可爱，但上面没有任何图片，只有许多奇怪的名字。
“一行白鹭上青天？”舒姝指着一个奇怪的菜名问女孩，“这是什么？”
“想知道的话，可以点点看呀。”女孩咧着嘴笑。
“可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万一很奇怪怎么办？”舒姝犹豫地支着下巴，将眼神投向陆禛彦。
“未知的事物最有魅力。试试看吧。”陆禛彦直接帮她做出决定。
除此之外，他们还点了几个名字看起来稍微能琢磨出食材的菜，都上得很快，只有那个“一行白鹭上青天”迟迟不来。
昏黄的灯光下，她每隔几分钟都要向厨房的方向张望一下，乌黑的眸子中闪着细碎的光亮，吃东西也变得心不在焉。
“别急，慢慢等待的感觉也很美妙。”陆禛彦见她好奇得仿佛用爪子挠墙的小猫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出声安抚她。
她对他吐了吐舌头。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想做的事情永远等不了，下了决定就要立刻去实施。
记得她答应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
……
突如其来收到的告白让舒姝手足无措了半天，暖洋洋的日光晒得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陆禛彦的眸光仿佛春暖初融的冰雪，带着微微的冰凉，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开口都变得困难，结果最终只支支吾吾地留下一句“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就跑了。
回到家之后，她就收到了他的短信——这是我的号码，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舒姝握着手机，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一下子在床上裹着被子来回滚，一下子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脑海中两个回答不断交替，其实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却让她忐忑了好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是，按下通话键的又小小地动摇了一下，刚想挂掉对方已经接起来了。她吓得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想好了吗？”
他的嗓音带着磁性，淡淡地带着暧昧的味道，和窗外的夜色一样迷人。
“呃……”，然后是重重地“嗯……”
如同突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嘴里只能蹦出单调的音节。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的回答，他却听明白了。
“那我们明天见吧。”她能感觉到他笑了，是扬着嘴角带着笑意说出的这句话。
“好。”她也笑了。
挂掉电话才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忍不住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没发现这么晚了，吵醒你了吗？
那边回得也很快。
“没有，我也还没睡。”
为什么没睡，是因为她吗？好像知道答案，但还是不禁想去确认。
“为什么呢？”
“在等你的回答。”
得到答案的她，像一只小松鼠般捧着手机小声笑起来，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变得温暖起来。
静谧的夜晚，手机的灯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不断暗下去，又不断亮起。两人就这样度过了最令人心动的一晚。
也是那一晚，她对他的喜欢，开始像藤蔓一样渐渐破土而出，覆上她心房的所有角落。
……
“来了。”陆禛彦将“一行白鹭上青天”推到舒姝的面前。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碗奶油蘑菇汤上飘着几只小黄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黄鸭。
“这个名字和这道菜实在是不怎么搭……”居然连陆禛彦都揉了揉太阳穴，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可是，这几只小黄鸭实在是太可爱了。”舒姝喜欢得都不忍心下勺，抬头眨巴着水灵灵的双眼，“可以把它们都带回去吗？”
他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回去的路上，舒姝捧着那几只塑料的小黄鸭爱不释手，连脚下的路都看不仔细。
过马路的时候，陆禛彦无奈地虚虚搂着她的肩，问：“就这么喜欢？小黄鸡也喜欢，小黄鸭也喜欢？”
“嗯！”舒姝使劲点了点头。
因为它们曾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我记得，以前我答应过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带你去香港看真正的小黄鸭。”陆禛彦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是啊，你这个骗子！没等到我考上大学就丢下我走了。”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说完才后知后觉两人的话题偏向了奇怪的方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四周再无人声，路灯在头上发出温暖的光，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禛彦垂下头，墨色的眸子对上她的清瞳，以无比认真的口吻说：“如果我说，五年前我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你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