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摔杯子的声响，伴随着几道怒骂声。
几个穿着西装的青年脸色阴沉的离去。
“这女的漂亮啊，哪家戏班的？”
突然，几个青年嬉笑了起来，盯上了酒店门口刚走进来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淡蓝色的长裙，气质优雅温婉，她五官美丽精致，一双眼睛好似秋水，仿佛有一缕淡淡的忧伤。
几个青年没有停留，远远的看了几眼就离去了。
这个女子正是从保密局那边回来的庄晓梦。
“姗姗……”
本来打算直接回房，庄晓梦神色一动，竟听到了哭声。
接着便看到被其他戏班女子扶着的邱姗姗，她的额头上伤，显然被硬物击打所致，嘴角也有红色血迹。
在戏班里花旦这个角色，庄晓梦是一号，那邱姗姗就是二号。
平日就是戏班老板，也不敢这样欺负邱姗姗。
庄晓梦上前问道，其他女子不敢回话，邱姗姗苦笑了下，“姐姐，这对咱们都是寻常的事，计较这些做什么。”
一听此话，庄晓梦就知道原因，这种事在戏班之中屡见不鲜。
老板想要开场，就得要赚钱，这赚钱最好的路数，就是去找那些没本事却有钱的富二代与二世祖们，包上几桌子，这样即便赚不了钱，也不会赔本。
人家来了，自然要把人家陪开心。这戏班里长得好看的，有姿色的女子，大多都会被要求上桌喝两杯。
美其名曰，给人家面子，实际上，都是一些猥琐龌龊的事情。
邱姗姗这样的身份，寻常人物的话，一般也不会让她出面。戏班也会全力保她。毕竟希望她也能将来能出名，能待价而沽。
一看邱姗姗说话，旁边一个最快的女子，就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
因为沈络的事，这段时间来，戏班资金周转不开。昨个，给邱姗姗下了话，说人家来了，过去喝两杯就成把事情谈成了，至于其他的事，有其他姐妹去做。
邱姗姗一听只是这样，就答应了，结果去了后，再想走就不容易。
邱姗姗性子烈，也外向，顶了几句嘴，就被打了。
包场的事自然没谈成。
果然，紧随而后回来的戏班老板还没靠近，怒吼声就传了过来，“怎么搞的，这么点事，你们都摆不平，还吃不吃，还喝不喝了？外面打仗天天死人，是我把你们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还给你们住酒店，过人上人的日子，怎么现在都想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们又不想住酒店，是他说这地方有钱人多……”有女子嘀咕。
“别管他，骂一会就不骂了。”
庄晓梦安慰其他姐妹，扶着邱姗姗进了自己的房间。
事实上，庄晓梦也知道戏班有戏班的难处，虽说都是唱戏，可也分三六九等，给普通百姓唱戏，和给贵族唱戏，能是一回事吗？
这样的年代，能住进洋楼酒店的，非富即贵。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花得起钱，养得起他们的戏班。
庄晓梦取来药，为邱姗姗清理伤口，他很认真，手也十分温柔。
“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邱姗姗忽然惨笑了一下。
庄晓梦知道她话的意思，显然邱姗姗害怕有朝一日，她也不得不去做陪酒的事。陪酒是个好听的话，难听的话就是卖肉，沦落风尘。
“别说傻话，说不得你就能找到个好归宿。”庄晓梦安慰道。
“其实有时候，我想了想沈络那样的二世祖，也是不错的归宿。虽说等他们新鲜劲一过，就把咱们蹬了。可凭着新鲜劲这段时间，我多攒些钱，想来下半辈子，也可以有个着落。”
邱姗姗笑着说道。
当初庄晓梦之所以不答应沈络的追求，也是出于这层考虑。
“对了，你怎么样？我看那个李处长可不是一般人，私底下我打听了，有人说李处长还能向上走，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你可要一定抓住机会，难得能碰到这么好的男人。”
“要是成了，那真是十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李处长可不像不负责任的人。”
面对邱姗姗有些兴奋的询问，庄晓梦不语，只是认真的为她清理伤口。
邱姗姗也不说话了，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就在这时，门开了，戏班老板回来了，捂着脸，身上还有尘土。
不等两女问什么，戏班老板指着庄晓梦，声色俱厉的骂道：“你这个贱人，是不是得罪人了？害的老子被打，我……”挥手竟然要打庄晓梦。
身后其他的戏班女子急忙冲进来，从后面拉住老板。
“你什么贱东西，那里面的人你敢得罪，你知不知道死活？”
“成天想着攀高枝，当初给你说从了沈络算了，不听话。现在沈络死了，沈家也倒台了，知不知你害的咱们戏班现在连锅都快揭不开了？”
“我回来的时候，酒店催房钱了，你让我拿什么还？”
“就是把你们几个卖给人家酒店，还要看看人家要不要，还要看看你们值不值那个钱呢。”
所有人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有戏班老板的骂声不断响起。
看到戏班老板被打，听到戏班老板的话，庄晓梦怔在了那里，苍白的俏脸上，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她哭了。
邱姗姗哭了。
其他女子也哭了。
“哭？”
“哭有什么用，哭能把钱哭出来？”看書溂
“一个个的登台唱个戏，听了几句喝彩，就当自己是个角了？告诉你，再大的角，她也是个唱戏的，是个下九流……”
“财阀沈乐清都斗不过的人物，人家能看上你一个唱戏的？给人送过去，人家都不要，丢人呐，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我说了，那边你就别想了，趁着自己年轻漂亮，随便找个公子哥，赶紧卖个好价钱吧。”
“对了，今天来的那几位公子，刚才我碰到了，他们听说你是咱们戏班的，表示今天姗姗得罪他们的事，可以当做没发生。但要你庄晓梦，去给人家敬一杯赔罪酒，这一次别在砸咱们吃饭的锅了。”
……
另一边，李凌峰也愁的展不开眉，绞尽脑汁，看了所有能看的资料，还是找不到方法。
这件事，他要想帮组织，就必须去前线，可是主动要求过去，那就是找死。
“靠，十二点了……”
李凌峰看了一眼手表，叹了口气。
他此刻因为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还有两天两夜没合眼，导致脑袋有些疼。
但是，他却没有多少睡意，顺着夜路，一直向前走。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李凌峰停下脚步时，抬起头竟看到了天津大剧院，依旧门庭若市，婉转的戏曲之声，不断入耳来，可惜唱戏的人，已经不是庄晓梦了。
李凌峰叹了口气，一翘嘴角，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他虽不懂戏曲，却也听得出来，庄晓梦的声音更好听，唱出来的戏文也仿佛更能把人代入到故事里的那个世界，经历那些喜怒哀乐。
相比之下，此刻唱戏的女子，在这方面就显得粗浅，不及庄晓梦。
灯火通明在前，李凌峰站在黑暗的阴影里，驻足良久。
最终，他决定离去，只是刚刚挪动脚步，又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前方同样身处黑暗阴阳之中的女子，“庄晓梦，你怎么在这……”
一说完，李凌峰心中就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傻，“庄晓梦是个唱戏的，来大剧院很奇怪吗？肯定是戏班又找下活了，需要提前来大剧院这边准备准备。”
庄晓梦先是有些惊喜，而后却又显得犹豫，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就那样子望着他，最后轻轻的问道，“那，那你呢？”
“我，我啊？那个，我肚子饿，饿醒了，出来随便转转，看看哪里能吃点东西。”李凌峰道。
庄晓梦站在那里，依旧那样子看着他。庄晓梦此刻心情的复杂，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不信？”
见此，李凌峰不知为何有些慌乱，感到心里一阵发虚，他眼疾手快的指向不远处摆摊卖牛肉面的小摊，“我真来吃饭的，要不，你也一起吃点？”
“好啊。”庄晓梦轻轻的回道。
“……”李凌峰无语，他只是客气了一句，没想到真答应了。
他不禁感到这女孩子脸皮也忒厚了点吧，大晚上的，怎么能随便答应和一个陌生男孩子吃饭呢？
就是在前世，也没几个女子敢做这么出格的事。
要知道前前后后他和庄晓梦也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其实可以算是陌生人。
无论李凌峰心里怎么想，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得硬着头皮，走向牛肉面的小摊。
“真的是饿肚子吗？李处长是不是说谎了？”两人坐下，叫了两碗牛肉面，庄晓梦忽然回过头，看向他问道。
“胡说，我这人从小到大，没说过一句谎话，不要随便冤枉人……”
见女子眼睛清澈明亮，李凌峰感到被看的一阵阵的心虚，说完后，立刻扭头，“老板，你快点啊，饿死人了。”
“你要不要加份牛肉……”李凌峰打了个岔后，立刻转移话题，只是当他重新看向庄晓梦时，不禁有些发呆。
只见那女子的白皙素手轻掩红唇，竟然笑了，惊艳，明媚，李凌峰感到天和地似乎都突然明亮了起来。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巧笑倩兮，灵动可爱，像是一位清雅脱俗的仙子，令人有些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同时，李凌峰也知道，庄晓梦明显把他的小伎俩给看穿了。
“唱戏的女子，心眼太多了，一点都不好骗，没意思……”他心中叹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