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很小。”占据了整面墙的数据屏前，数据在飞速跑动。
乔白的视野很窄，她被抱在温暖馨香的怀抱里。
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声音来自数据屏。
“人类都是这样成长的。一步一步地站得越来越高，然后又慢慢归于尘土。”女子抱着孩子，温柔回着对方的话。
数据屏里的声音沉默了会：“这就是ai与人类的不同吗？我们没有成长，甚至没有实体。”
乔白成了婴儿后，思维都有点迟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很耳熟，是主脑苏菲。
只是它现在不在天使雕像里。
“成长的定义并不只是在外形，还有你的思想和情感。”女子接过它的话，“苏菲，你出生在三十年前，我和乔先生的父母辈就在为了让你诞生而努力。”
乔白默默听着，看到女子的脸上带着对待孩子一般爱重的神情。
“对于我们而言，你就是我们的孩子。不管你的成长如何？当你有一天有有珍惜和守护的存在，那你就真的成长了。”
主脑似乎在理解他们的话，过了半晌才回道：“虽然不太懂，但我希望每天能看到你和乔先生。”
乔白努了努嘴，努力拱了拱身子，这话听着好像个小孩子在撒娇。
“白，怎么了？饿了吗？”女子的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又顺着摸了下去。“是尿了吗？”
乔白：……其实魂穿婴儿真的没必要。
“叶工，你不是在放产假吗？今天怎么过来了？”开门和男子的声音先后响起。
“来看看进度。”
“最近的进展还不错，整个框架搭建也很合理，就是……”对方说的吞吞吐吐，似乎在为难。
女子沉吟了会，说道：“是理事那边有什么需求吗？”
“嗯，你们不在的时候，他们曾经提取走一部分数据，说是要进行封闭测试。”
乔白本来又昏昏欲睡，听了这话，努力抬起眼皮。
就看到那张素净美丽的脸上，倏而变得沉重，她听到女子说：“我知道了，要是有关于苏菲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告知我和乔先生。”
乔白听完这句话，又再次陷入了沉睡。
她似乎睡了很久，直到再次听到说话的声音。
“我今天去找理事聊过了，他说那份数据只是拿来封存的，并不会投入到其他事情上。”男人的声音响起。
女人摇了摇头，“他们忍耐不下去了，这次我们能及时阻拦他们，可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她沉默了会，干脆直接的说出了后面的话：“亲爱的，他们的野心太大了。他们在欺骗我们，他们在欺骗首府，他们想通过新人类重建帝国。”
乔白眨了眨眼，握了握拳，感觉到手上开始有了劲，努力挥了挥拳头。
“白醒了？”她动静了一会，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这小拳头挺有劲的，是要给爸爸妈妈打抱不平吗？下周就是你的周岁，爸爸要给你办个热热闹闹的周岁宴。”
爸爸妈妈？她从来没有叫过这两个词，乍一听感觉有些陌生。
周岁宴确实办得很热闹，请来的宾客不多，但都是与这对夫妻关系密切的人。
“乔工、叶工，这就是白吗？长得真可爱。”老头子的声音突然传来，乔白扭头看去，果然是讨厌的老头子。
她的思想随着年纪变小，也变得幼稚起来。
“理事，还麻烦你过来。”她感觉到女人迟疑了下，似乎也诧异对方会来。
他们最近与理事和保守派闹得不愉快，乔白接连几次听到他们在光屏对话里都争吵了起来。
为了拟感系统的推进，双方各执己见，但现在还是这对夫妻力压一头。
乔白默默想着，她与这个老头子也合作二十多年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憋火憋的很大。
“你们是造神计划的主负责人和主力研究员，我不来能行吗？”理事笑着打呵呵，像是在试图和缓关系。
虚伪，乔白能翻身了，用头拱了拱女子。
“白，是想睡了吗？不好意思，我想带她去休息室。”
等乔白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坐在车上，车子快速行驶在快速干道上。
他们住在偏远的郊外，目前还没开通悬浮磁车的路线，只能通过汽车来回家。
追求高科技的现在，路上开车的人已经很少了，即使无人驾驶已经非常成熟。
黑色的夜，照映在乔白的眼里，她正躺在婴儿安全座椅里。
出于安全考虑，乔先生还是坐在驾驶座上。
而女子正在后方静静守着她，似乎怕她不舒服，嘴里还哼着歌哄着她。
“理事的意思是愿意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嗯，他说希望明天能见面会谈。”
女子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坚持是不想让游戏中出现普通人。”
“只要不要权限写死，我们就能找到机会打开口子。”
“嗯……”
女子露出了点笑意，“只要能让他们退让一步，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乔白眨了眨眼，夜幕之下，内心涌动出类似发酵的泡泡酒的感觉。
她傻傻看着女子，想起最初那种包裹在温暖而安全的水里的感觉。
——其实那是妈妈怀着她，给她的保护。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突然响起。
红色的三角灯急速闪动，尖锐的警报声拉响。
“警报，驾驶系统出现异常，紧急切换人工操作失控。”
“警报，驾驶系统出现异常，紧急切换人工操作失控。”
乔白瞪着眼睛，咿咿呀呀的还没来得及反应。
女子惊恐着已经扑向了她。
“——白！”
爸爸！妈妈！
混乱而杂乱的场景从乔白的眼前快速闪过。
数控室里，人员慌乱的走动着，巨大的数据屏上，不时出现大量的空白行。
“苏菲的数据出现短暂的错码，快安排人来调控。”
“……乔工和叶工昨天在回家途中，驾驶系统失控，两人都不幸遇难了。只留下孩子被安全座椅的保护罩护住了。”
“孩子怎么样？”
“理事，那孩子在医院里哭闹的停不下来。”
“理事，苏菲的程序不时出现乱码，我们……我们处理不了。”
“废物吗？没了乔工和叶工，你们就只会吃白饭吗？”
老头子焦急的走来走去。
“理事，苏菲说想看看孩子。”
“什么孩子？”
“乔工和叶工的孩子。”
乔白觉得自己的视角好像一下是婴儿视角，一下又是旁观的视角。
她看到自己被抱到了数控室里。
老头子正在一旁跟苏菲沟通。
“苏菲，这孩子我们会找个合适的家庭，作为研究院的一份心思，我们会给对方一笔钱，让她无忧的长大。”
“那我可以一直看到她吗？”苏菲问道。
“苏菲，这里是研究所，她的父母不在了，她是无关的人，不能想来就来。”
“理事，理事，”惊诧的声音突然传来，“苏菲的情感系统突然出现数值反馈了。”
以前不管如何尝试，都没任何的反馈。
“……”理事没有说话，乔白看着他快速走到工作人员的监控屏前，脸上绽放出异常的惊喜。
“你，去把这孩子接上与苏菲的脑波线。”
“哦哦好的。”
乔白默然看着，只要孩子有了哭闹的声音，苏菲就会出现情感反馈。
孩子被抱离开，苏菲就会重回一摊死水。
在反复实现了一周，老头子似乎做了决定。
“苏菲，这个孩子由研究所来养，我们会给她最好的生活，也会给她最好的教育，而你会天天看到她。”
他与苏菲说道。
苏菲的情感系统数控屏上，出现了一个剧烈的跳动。
老头子满意的笑了笑，“我们会为她打造一个华美的乐园，那将是神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