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深潭宛如泼墨般遮挡住了窥看的眼。
金角鹿迟疑的在这块深潭处徘徊，正待要提蹄往上方回去。
潭水深处倏然翻涌，随之越发猛烈。
乔白的神识附着金角鹿身上，眼见一头似蛇似龙的异兽破水而出。
巨首身长盘尾，头无角、身无足，周身浑黑的鳞片像是钢甲一般泛着金属的光泽。
它直冲着金角鹿来，一张巨口张开，竟是不管不顾就要吞下金角鹿。
竟然是这般凶兽！
乔白眉眼一压，一支金箭就引弦而出，直冲着这异兽而去。
虽然无法窥见下方情况，顾明川见她满弓在手，第二支金箭蓄势待发。
“是龙族那伽，这地下世界除了阿修罗族，还有半神血统的精怪居住。”她压着眉头，小声解释道。
那伽为了躲避从上方射来的金箭，缓下了动作，金角鹿趁隙朝上方奔去。
龙族易怒，到嘴的猎物跑掉，那伽瞬间暴怒，玄黑的龙身脱水而出，朝着金角鹿迅猛追去。
金角鹿毕竟不是寻常生物，它本是圣物，机敏聪慧，又具有月亮守护之力。
那伽并没有占到任何优势，反而被这头鹿引得四处乱飞，咬了无数口空气。
顾明川看着，突然笑了出来，只觉得有趣：“怎么你的圣物跟你的脾性都差不多？”
乔白想到他那只白鸟，其实原身是只乌鸦，只是异色。
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圣物确实与主人差不多，一开口就跟开了光一样。”
她思虑过与顾明川经历的那些副本，有时候怀疑顾明川的运气值低的离谱，耐不住他实力强横。
离得月亮越近，金角鹿越能得到庇佑。
那伽被它引得往圆月之处飞去，巨大的龙身横过绯红的圆月，竟是遮住了半数红亮的光芒。
——非天之道，噬日吞月。
石碑上的刻文又窜入乔白的眼中，她眨了眨眼，见天上那伽与金角鹿缠斗，一时难分伯仲。
绯红的圆月，红色之域。
琥珀色的眼渐渐透出清明，她转头看向顾明川，“你说，这龙族那伽可能把这月亮吞下去吗？”
顾明川莫名看向她：“天狗食月，也是有的。”
不过这毕竟只是个天文现象，但在神话世界里，别说吞月，把月亮射下来，也不是毫无可能。
“怎么？”
“噬日吞月，就是日月要同时消失，按理说非天之界，连太阳都没有，怎么可能日月同消。”乔白跟他分析。
“这红月本来就有违常理，我琢磨了下，这月光其实是代表阳。只要能遮住这绯红之月，我们应该就能找到通过那座宫殿的路。”
但这那伽不由人控制，再加上龙身修长，才能遮住圆月的一半。
“要是能再来一头那伽，就好解决了。”顾明川顺着她的话说道。
你当龙族深居地下世界的海底，闲着没事做就跑出来抓鹿玩啊。
乔白无语瞥了他一眼，然后愣了下，这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似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顾明川从来不质疑自己的推断，而且还会就着她的推测去付诸行动。
也不怕她推测错误，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还没细说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一声尖锐的鸟鸣须臾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从远处飞驰电掣般疾飞而来的巨鸟，头戴尖顶金色宝冠，凤头巨翼，羽翼挥动中闪动着金色的流光。
它朝着那伽直扑过去，尖锐的鸟喙啄向那伽的眼。
那伽一见它，张嘴喷出了灰绿气体，那鸟金翅一挥，就将那气体吹散。
金角鹿趁机脱身，凌空在一旁，看着巨鸟与大龙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分彼此。
它看向站在下面看戏的乔白。
乔白看着那大鸟的巨大羽翼时不时遮住了半轮圆月，示意金角鹿在那等着。
“金翅鸟迦楼罗和龙族那伽是世仇，”她知道顾明川不了解这些神话背景，便自觉做了解说员。
“这倒是白捡了个便宜，等下我指引金角鹿诱着这两世敌挡住圆月，看能不能引出通道，不过时间有限，一旦它们打出胜负或换了地方，这通道估计也会随之消失。”
“世敌？”顾明川这次可完全踩在了知识盲点上，他一向是个现实派，这次副本落入这么盘根繁杂的神话体系，是超出了他的范畴。
乔白轻轻吹了声口哨，那金角鹿趁机四肢轻点，凌空踢了一下那伽的头，加入了动物混战。
她看向顾明川，一副讲市井流传的八卦般，气定神闲道：“如果你有个天天试图把自己当储备粮的邻居，能不记仇吗？”
“它们是食物链？”顾明川一时不知道是谁吃谁。
“迦楼罗食龙，虽然也能拿其他异兽做食物，但龙族可能更对它们胃口吧，那伽刚脱离海底，就闻风而来。”
明明两族势均力敌，又同是半神，为何迦楼罗要找个这么难缠的敌人做食物？
她看着那打得昏天暗地的两个半神，打得越发凶猛。
金角鹿身子灵活，不是给那伽一蹄子，就是金色的鹿角撞掉了迦楼罗的几根金翅羽。
引得它们又要跟对手打，又分神想拍死身边这个小家伙，被它引得两个庞然大物完全遮住了那轮绯红的圆月。
而与此同时，除了流动的红色岩浆，和悬空宝石宫殿透出光亮，一道通天石桥从黑暗中延伸出来，衔接上了这块悬崖和天上宫殿。
而矗立在悬崖边的石碑，正好挨在石桥旁，倒成了个引路牌。
“快走，”乔白嘱咐道，“趁它们厮杀的失去理智，还能被金角鹿引控，等会儿若有一方露出败势，便会失去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