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路，去是路。人间路，无归路。”
拎着酒坛子的女子晃晃悠悠拐进了狭窄街巷里，嘴里念念叨叨着不知所云的话。
“白姑娘，都这个时辰了，可赶紧回去吧，天黑了不安全。”
那巷子比邻而居着几户人家，其中一户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一位端着木盆的大婶冒出头，见到她脸上闪过了惊诧。
被称为白姑娘的女子扬起唇笑了笑，摆摆手道：“回了回了，大婶你也早点回，房门要关好。”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那大婶一听，却吓得手一抖，也不再多话，火急燎燎的将水泼掉，砰的一声就将门闩上。
白姑娘听着身后的动静，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镇上都称她一声白姑娘，不过是因无人知道她的全名是什么。
姓白还是那个捡到她的老道士给取的，说她跟这个字有缘。
这个老道士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毕竟有真本事的谁愿意留在个水乡小镇上。
那些遇到红白事的习惯来他这里问一问，久而久之大家也把他当个半真人。
结果捡到这个白姑娘还没两个月，那道士就贪杯多饮，大半夜落了水把自己整没了。
虽然她听不到外面的闲言碎语，但也知道这外面有些人畏惧她，觉得她命硬——克人。
亏得她认字能写，还能接点代笔念信的活，也能过活。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这个镇子，但每次生出这个念头，直觉就告诉自己她在这里还有事，不能走。
作为直觉派，她还真就乖乖呆下来了。
这会儿命硬的白姑娘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手里正乱翻着一本破烂泛黄的线装书。
这是老道士留下的唯一一本书，她之前念叨的那句话就是从书里看来的。
这书里都是些奇闻异谈，写得还算有点意思，晚上点了灯，她就会翻两页催催眠。
“快来人，少爷又咳血了。”
尖利的嗓门差点把屋顶都掀了。
小白无奈叹口气，又来了。
她这个破落屋子隔了院墙就是本镇最富有的商贾之家，这家老爷还是个大善人，之前老道士得了他的救济，才能住在这里。
老道士走了后，他也没说收回房子，就默认让她继续住着。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有个独子，那真是身娇体弱不堪大用，在她记忆里隔三差五就咳血，这不今晚又咳血了。
她想，这有钱老爷做这么多善事，也是为他这娇弱的儿子积德积福吧。
“喊什么？快去请大夫。”果然不过多久，就传来那大老爷怒喝的声音，接着是他家那大娘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记忆里她都是蒙头混过一夜，这次她考虑了下，把手纸找了出来，戳了两个小团塞在耳朵里，将就着闭眼睡过去。
也不知道这富家少爷还能熬多久？
【喂，你可不能让他死了，他死了你会很惨的。】
黑暗中，有个女子清亮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念叨，不过这女子的语气一点听不出担心那少爷会死，反而带了点说风凉话的感觉。
她急促的吸了口气，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一时分不清跟她说话的女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虽然看不到对方模样，但莫名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想着梦里那句话，她扒拉了下黑亮的长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个富家少爷不知道看过多少大夫，都是药石无医，她有什么办法救下对方的命。
外面的天蒙蒙亮，觉也睡不着了，隔壁闹腾了一夜也安静了下来。
看来，又坚挺的活过了一天。
她想了想，走出房门往院墙看去。
那里放着一把木梯子，平时她有时用来放在院中大树旁垫脚摘果子。
这会儿她眼珠儿一转，心里那点小九九又闹腾起来了。
昨夜那事儿吧，说邪门也邪门，身临其境就像半夜有人趴你耳边说话似的。
那少爷挂了，她也会很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研究下那命短的小儿住在哪，要对方哪天真不行了，她至少能随机应变来死马当活马医。
她纯属想到啥就做啥，搬着梯子到那院墙边，一点不带怂的就爬了上去。
这院墙挨着别人家的内院也是没得防备，这白姑娘站在梯子上，探出头就看到一座秀美雅致的内院风光。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安逸娴静。
院子还站着一人，长身玉立，跟整个景致像是融在了一块。
那人警觉异常，小白才注意到他，那人就转过了身，一双寒潭般的幽黑双瞳就与她撞上了。
被人发现该有的恐慌，在她身上一点也看不见，她还很认真的把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这模样，也不像是会短命的样子啊？
即使对方端着一张冷脸，她也很肯定这就是那闹腾了大半夜的公子爷，毕竟顾家儿郎好样貌在整个镇子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