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起来玩儿雪的衍亲王和王妃被侍卫训了一顿。
训完他又立刻跪了下来：“属下冒犯，请王爷、王妃恕罪。”
逐皊和百里重衍互相拍着对方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后，百里重衍才道：“起来了。”
他很不习惯这种被人以长辈口吻训斥的事，但和身边的人一起玩雪，被“长辈”发现，受到训斥，这样的感受，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仿佛，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走到洞房花烛的两个人，门当户对，两小无猜。
他生母早逝，皇帝对他视而不见，在他为国为民征战沙场后，不是以他为荣，而是忌惮，防备，怀疑。
这样的感觉，的确独特。
他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只是语气如旧：“本王身子已经恢复了，往后不必如此。”
侍卫道：“天寒地冻，便是王爷身子好了，也不该如此放纵，若是再有个一二……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
他说着，又跪了下去。
“我说你烦不烦？”逐皊暴躁道：“不就是玩儿个雪吗？你就要死要活的，你家王爷是纸糊的啊，一戳就破了？罗里吧嗦跟个老妈子似的。”
侍卫：“……”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不语。
百里重衍救场道：“你先下去吧。”
“是。”
侍卫离开了，百里重衍拉着身边的人道：“罢了，他也是担心我，王妃别和他计较，嗯？”
“好好的兴致给他扰了。”
“想玩儿我可以陪你，还来吗？”
逐皊摇头：“算了，再来一次他怕是要以死相谏，到时候坏了我名声。”
她当然不是在乎名声这种东西，而是看着院子里面的雪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加上刚才被人打断，没了兴致，不想玩了。
“他不敢。”
他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那些人最多含沙射影，用说他来映射她几句，绝对不敢言语不敬，更不会背后闲言碎语。
“他连你这个王爷都敢训，有什么不敢的？”逐皊笑道：“先前让你快点你一直磨蹭，说起来还是怪你，怎么样？好玩吧？”
百里重衍笑着点头：“好玩儿。”
他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玩儿雪。
小时候在深宫之中，他生母早逝，养母对他非打即骂，宫里的宫人是惯会看人下饭的，也经常对他指颐气使。
冬日里他穿着单薄，天上下了雪又冷，他只想找个地方缩着，期待着大雪赶快停，寒冬赶快过去。
直到离开皇宫之前，冬日都是难熬的。
上了战场，就更难熬了，北方各部族最喜欢冬日的时候来偷袭，为了及时迎战，他们晚上穿着冰冷的铠甲入睡，有时候一整夜都是冷的。
能好好活着，全凭一颗燃烧着的心。
后来他亲手打走了北方各部族，班师回朝，回来的时候是春天，“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他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个暖冬，年秋时就被陷害入了大狱，武功被废，筋骨被扯断，浑身是伤。
他忍受住折磨，活了下来，从那时起，一身病痛，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到冬日，身体冰凉地仿佛死人。
原以为这又是一个凛冽的寒冬，这人却裹挟着暖阳闯入他的生命，点燃了他生命里快要熄灭的烛火，让它燃得更旺，更暖过！
百里重衍心动不已，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跳动的心脏，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寸骨骼血肉。
鲜活的，而不是腐朽的。
逐皊抓起石桌上的一把雪泼了出去，笑道：“以后还带你玩儿！”
他轻笑：“好。”
两人刚进到屋子，侍卫去而复返。
“王爷，王妃。”
逐皊嫌弃道：“你怎么又来了？”
侍卫嘴角抽了抽：“回王妃，有客来访。”
他刚才过来就是要谈正事的，可一推开院门就看到自家主子在院子里玩雪，一时间忙着劝谏，反而忘了正事。
“什么人？”
侍卫回道：“两位公子，一文一武，自称……从望帝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