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的心跳骤然加快, 拳头紧握,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宋御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凝视着程砚, 在他转过身时, 四目相对, 黝黑的瞳孔释放着质疑一般的东西,将程砚钉在十字架上。
他何时出现在那里,从哪一句听起, 程砚不知道, 可是他得抱着最坏的打算,因为宋御的脸色, 是没有任何遮掩的严肃。
程砚艰难地迈开步子,他觉得心里那头小鹿复活, 又再次撞死,复活,死去, 反反复复,皆因宋御而起。
他来到宋御的跟前, 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他很想跟他分享一下刚刚看到寒承宇和汤嘉乐接吻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局面,不适合提起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
“我……”程砚吞吐着, 不知道如何表达。
宋御没有逼迫他, 而是做出了一个更让程砚惶恐的举动, 他转过身, 什么也没说,往回走去。
程砚紧握拳头,心里彻底乱了。
可是他要怎么说?他的那些话宋御如果听去,怎么可能不生气?他打破了他们在一起最好的氛围,让一切回到了那天夜里,他明明刚说过喜欢自己。
寒承宇已经回来,旁边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在原位坐着,每个人的心情都糟糕到了极点,寒承宇注意到二人之间诡谲的氛围,皱眉问:“怎么了?”
宋御没说话,而是拿起了一边的钥匙。
程砚不敢说话,默默地站在原地。
宋御回过头说:“不走的话让别人送你。”
听到他这个声线的时候,程砚就知道,他生气了,看了眼寒承宇,程砚咬了下嘴唇,跟上了宋御。
宋御从酒吧里离开,没有任何原因给到寒承宇。
程砚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宋御身高腿长,步子跨得很快,程砚小跑几步,才跟上他,他不敢要求他慢一点,等等他,他现在什么也不敢说。
他们来到了机车旁边。
宋御长腿跨过去,把头盔递给他,程砚站在原地,没有接。
他担心地说:“刚刚喝酒了……”
虽然一杯都没喝完,他就把今晚给毁掉了。
宋御冷声道:“那就死在路上。”
程砚真害怕他现在的声线,他最怕宋御生气了,可是现在他就是在生气,而这种结果是自己造成的。
是的,死也得跟他一起死在路上。
程砚抱着头盔,抬起腿,坐在了他的身后,他不敢碰宋御,他怕点燃这个炸药包。
宋御则意识到了他的行为,冷冷地质问着:“手放哪儿?”
程砚僵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腰上。
宋御这才作罢,机车启动,上路后两人一言不发,快速掠过的风让他们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憋在心底里,爱恨皆不能言语。
一路上,程砚的心情都很沉重,他有时候很不会主动,喝酒误事,每次喝完酒,都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他再也不要碰酒了,他总是酒后胡言乱语。
闷在头盔里的程砚别提有多烦躁,有多后悔,他想改变这种局面,可是宋御冷的让他不敢多说话。
果然,他跟关迪他们一样,一样地怵宋御,并没有什么区别。
宋御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程砚本就没做好去宋御家里过夜的准备,之前还想着找借口离开,这下好了,借口用不上了,他直接被送回家来了,如果是这样,跟他一起过夜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他不喜欢这样的结局,这不该是今天夜里,他说喜欢自己后他们应该有的状态。
可他要怎么做?话是他说的,乱想也是自己乱想的,他要怎么改变这种状态?
可是宋御把他送回来,一句话没说,等程砚下了车,他便扬长而去,程砚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形式收场。
看着远去的身影,程砚默默地走回小区,心情坠入谷底,后悔说了那些话,为什么他一说起不好的话时总是会被抓包?他以后还是少说话,惹人烦。
程砚难过极了,提不起精气神来了,他都没打算回家的,被送回来也无可奈何,可见宋御有多生气,只想把他扔掉,都不问他是不是要回来。
程砚没办法,站在电梯前,按了下电梯,结果没反应,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看四处都是漆黑的,一点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让他勉强看清楚电梯按键,然而电梯却半点反应没有了。
停电了?
程砚按了几下后,终于确定是停电了。
他要……走回去?十几层?
平时走也就走了,现在膝盖受了伤,上下楼会有点疼,程砚无可奈何,沿着楼道走去。
只有安全提示灯还在亮着,绿油油地照着阶梯,程砚打开手机电筒,扶着扶手爬楼梯。
一片黑乎乎的,有点儿吓人,走廊几乎没什么人用,每一层都有门阻挡着,严丝合缝的同时让气氛更诡异,程砚爬到四楼,忽然听到了一阵声音。
有人上来了。
程砚瞬间紧张了起来,站在楼梯口,动也不动,聆听着这沉重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了……
手电筒照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然后是结实的双腿,纯白的T恤衣角,再然后……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脸,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扣在了身后的墙面,还好后脑勺被护住,没有磕痛他,但脊背有点轻微的痛,他没有闷哼出来,嘴巴就被湿热的唇紧紧含住。
程砚在漆黑中瞪大了双眼。
心脏「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好像在楼梯道里回荡,怎么会那样响?
舌尖横冲直撞,扫荡了他整个唇腔,游过他每一颗牙齿,像是疯狂吸吮甜腻的棒棒糖,直到那颗糖在嘴里融化的一丝不剩,留下满唇余香。
是烟草的味道……好呛人。
程砚偏开头,想躲过去,可是刚刚离开烟草味的唇,便被扣住下巴强行扭了回去,重新被湿热覆上。
他的手狠狠抓着他的衣角,被烟草味侵袭的唇腔和喉咙都在发痒,让他快要喘不过气,他只是被撬开嘴巴,只剩下张着嘴巴,其他的再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他如何被侵犯,如何被索取,都由别人定夺。
和当初他吻他的蜻蜓点水相比,那都不算吻。
“嗯……”程砚不容他再放肆,狠狠地拒绝了他的侵犯,扭开头就在大口的喘气,呼吸没有节奏,只剩下紊乱。
宋御的唇贴着他的脸庞,湿润了滚烫的皮肤,他笑了一声,那只手还抓着程砚的下巴。
“好玩吗?”宋御的唇抵着他的面庞:“你不是想亲我吗?满足吗?”
程砚抓着的衣服,全都是汗水,他是匆匆赶回来的,他在路上抽了一根烟,他背后的余热浸湿了他的手指。
他努力地偏开头,可是被他的唇压着,烫着,一点也逃不开。
“真会喘。”宋御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再次扭了回来,然后抬起程砚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问道:“感受得到吗?”
程砚抬起眼,看着黑夜里并不明晰的他的五官。
手底下的心跳声剧烈,绝不比他的慢哪怕一点儿。
“勉强?”宋御说:“我是不是勉强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现在有没有答案?”
程砚不说话,到这一刻,他再也无法否定他的心意,那激烈的心跳无法伪装,他在自己手底下跳动的节奏越发剧烈。
“我从来就没有排斥过你,”宋御说:“反而是因为太在乎你,完全不知所措。”
程砚的呼吸还在急促着。
宋御捏紧他的下巴,憎恨似的说:“你那次吻我的时候,我很想像现在这样吻回去,可是我压抑住了,我控制住了,你应该夸奖我,面对你那张可怜的小脸,我能转身离开是我这辈子做到的最难的事。”
程砚用力地揪着他的衣服。
“我不喜欢你,你赛若天仙我也没兴趣,我也不少你这一个朋友,我跟你来往,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程砚,我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要早得多,要深得多,为什么只在CBA一个月就回来,你就是原因,我放心不下你,我担心你,我喜欢你,”宋御每一句都很清晰,“还有疑问吗?”
程砚从刚才的一点憎恨,憎恨他的放肆亲吻,到现在大受震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黑夜中的脸,他能想象到此刻他的眼神,他的情绪,停电真好,他好害怕现在突然来电,他好害怕在阳光下看到宋御此刻的眼神,一定很深,一定够狠,让这么一个高冷的人,对他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
“为什么不接受我?”你也喜欢我,为什么要等那么久,程砚痴痴地问。
程砚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顾忌,他呆呆地看着宋御,想看清他的脸,却又害怕对上他太过炙热的眼眸,他在表白,他在跟自己表白,那个自己追了这么久的宋御,喜欢他……
“可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人,我就是只喜欢你。”程砚的眼角湿润,“宋御,我只喜欢你……”
他从来没碰到过一个,让他这么心动的人,他喜欢宋御,到了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到有时候尊严底线都不想顾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还拒绝我的亲吻吗?”宋御捧着他的脸。
程砚摇摇头。
“吻我。”宋御命令道。
程砚就只会蜻蜓点水的吻,生涩到了极点,在他唇上轻轻碰过,就已经离开。
但宋御已经满足。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通过校队的考核了。”宋御说。
在今天宣布这个消息,已经不能使程砚再激动起来,没有什么比宋御说喜欢他,更让他激动的事了。
“还有一个坏消息,”宋御的手指滑过他的脸蛋,“你进校队那天,我还是要吻你。”
程砚呼吸声急促,脖颈火红,耳朵也滚烫,他的样子现在一定很糟糕,幸好,他在黑夜里。
“收一点,”黑夜能挡住的只是视线,挡不住的是听觉,宋御将唇凑近他的耳畔,温热地说:“把力气留到那天再放肆地喘。”
话落,他再次堵住了他的唇,他不想在黑夜里听他的喘息,那让他的神经时刻崩在危险的弦。
可是……他怀里的人控制不住。
楼梯道里一片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