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不敢多揣测二人的关系, 他认识的汤嘉乐不是那种啊,但又没办法去解释他们的深厚情谊,他选择了闭嘴。
宋御则说:“如果是我呢?”
程砚仰起头:“是你?”
宋御眸色认真,盯着程砚说:“我如果这么对你, 你会怎么理解?”
宋御并不是没有这么对过他, 就是有时候宋御对他太好了, 才让程砚盲目自信,觉得他也有可能是喜欢自己的吧,觉得他们之间有发展的可能, 他才没忍住, 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实际上呢?宋御对他好, 和排斥他做出来的亲密事,根本两不耽误。
程砚不愿意再自作多情, 给出一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回答,他公平又客套地说:“好朋友嘛,还能怎么理解?”
宋御略显失望:“只是这样?”
程砚说:“那还能有什么, 两个男生之间……对吧。”
他说这话,自己都说服不了, 如果一切没暴露, 他的喜欢藏得住,就不会有这种尴尬的局面,可是他已经表露过了,再用这种答案搪塞, 怎么听怎么虚假, 但他宁愿宋御觉得他的回答假, 也不愿意宋御觉得他不要脸。
宋御沉默了一会, 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三虎在一边插话进来,他不清楚二人的猫腻,问道:“你们待会去哪?”
宋御盯着程砚,半点不肯放过他,“不知道。”
三虎说:“不去练球了?”
宋御:“不去了。”
程砚抬起头,发现宋御正盯着自己,心更虚了,他移开视线,他现在不想跟宋御谈及任何情感类的话题,他们之间不适合,最好永远也不要提起,好不容易找回一点舒适的相处感,不要就这样破坏掉。
程砚建议说:“我们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宋御不配合地说:“现在才三点多。”
程砚啊了一声,话已经说出来了,继续圆谎,干什么都行,不要这样大眼瞪小眼,他被宋御盯的心里发毛,站不稳脚跟,只想赶紧找到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我饿了,我中午没怎么吃。”
宋御说:“好,那就去吃饭。”
程砚抬头,看着宋御的眼神,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那分明就是「将计就计」的阴谋感。
果然,他们到了一家拉面馆,宋御坐在他的对面,叫了碗牛肉面,他没吃,只是看着程砚说:“吃吧,吃完了再聊。”
桌子上满满一大碗的牛肉面,程砚无从下手,牛肉没见几块,面倒是不少,大份牛肉面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却半点不能引起程砚的食欲,反而对这份牛肉面有些反胃,看着就撑。
他中午吃那么多,怎么可能吃的完这么一大份牛肉面,他提起筷子,欲哭无泪,看着宋御说:“你不吃啊?”
“我不饿。”宋御说完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放在程砚面前,自己打开一瓶,“你说你饿了,你吃就行,别管我。”
程砚现在扇死自己的冲动都有,话都说出来了,面也上了,他现在怎么反悔?
提着筷子,程砚开吃了起来,旁边几桌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干饭,人不多,弄到三点多吃饭的都是忙坏了,饿急了,程砚则不然,他是唯一一个吃饱了撑得说自己饿了的白痴。
救命。
程砚没吃几口就感觉有点撑了,中午的还没消化完呢,可宋御看着他他又没办法,时不时抬起头,发现宋御在看手机,他才找到喘息的机会,吃一会歇一会。
“宋爷……”程砚委屈巴巴地叫了声。
宋御抬起眼睛,一双锐利的眼眸生的那叫撩人,他眼里带着点戏谑的意味,等待着程砚的下句求饶。
程砚鬼精道:“分你一点。”
宋御犀利发问:“不饿了?”
程砚道:“吃不完,没那么大胃口。”
宋御不以为意:“不多啊,你不是饿了吗?我还担心不够,要不要给你再点两个烧饼?”
程砚一闭眼,心里完全清楚了,这还不够明显?宋御知道了,肯定知道。
他把筷子盖在碗上,认罪道:“我那什么……随口说的。”
宋御没打岔,让他继续承认罪责。
程砚败了,“好了,对不起啊,我是觉得,觉得……”
他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个好词来。
宋御站起来,去买了单,回头对他说:“走了。”
程砚看着牛肉面,“这面……”
宋御说:“吃得下去就继续。”
程砚赶紧站起来,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跟在宋御身后说:“不吃了,吃饱了。”
他被放过了。
出来后,程砚还是觉得不好,默默地跟着宋御,在他后面说:“你别生气啊。”
他跟宋御相处的时候,宋御很少生气,他记得的,几乎是没有,但是程砚却感受得出来,宋御生气会是件恐怖的事,他没允许事态继续严重下去。
“我没生气,”宋御说:“我只是让你知道,说话要过脑子。”
程砚低声说:“这还没生气……”
“这叫生气?”宋御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没有,”程砚说:“哎呀,我就是不想那么尴尬吗,我跟你……本来就不好了,为什么非要说那些不开心的话题。”
“我们什么时候不好了?”宋御抓住了重点,神情变得严肃。
程砚没察觉,实诚道:“还不好吗?你离开的这一个月我们联系过吗?回来后你来找过我吗?还有学校里碰见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话。”
碰见的时候,程砚在跑道上,宋御在跑道边,他就是看见他,一走神,才摔伤的,那会不仅是程砚发现了宋御,明明宋御也看见了他,却没有跟他说一句话,打一个招呼,甚至一个简单的支持和加油都没有,他知道那会他们的关系很尴尬,他不奢求他给他加油鼓劲,说些鼓舞人心的话,他只是想要一句「好久不见」,或者一句简单的「程砚」,就足够了。
宋御被反问住,久久没有开口,半晌,他才在程砚的委屈里说道:“抱歉,我以为你不想理我。”
他和程砚的相处模式,多数时间都是被联系的人,程砚对他很热情,永远轮不到宋御主动找他,程砚就联系过来了,每一场电影,每一个活动,每一个饭局,都因程砚而起,他们的关系在主动与配合之中循序渐进,宋御只是配合,而程砚才是主动。
所以,适应配合的人,在失去了主动后,宋御不得不理解为对方不情愿,不情愿再联系他,再理睬他,再和他往来,那天废工厂打架,他看见他,远远地看着,看着永远洋溢着热情的程砚对他第一次冷漠,第一次疏远,那种感受到现在也徘徊在心间,久久不能消散。
不舒服的感觉,他并不想回忆。
话题越聊越深,这都不是他们的目的,程砚听到宋御这句话,倒觉得心中有几分安慰,他可怜兮兮地说:“我哪有资格不理你。”
这话听着像控诉,又像委屈,怎么着都让宋御听着不舒服了,他勉勉强强地撑起一个笑容,说道:“你以后就敢了。”
程砚抬起头,茫然道:“什么意思?”
宋御摇摇头,说道:“程砚,我们聊个正经事吧。”
程砚点了点头。
宋御说:“我们能不能和好?”
宋御说:“我是说完全和好,像以前那样,你有什么事想要叫我,需要我,都可以跟我说,或者……有事没事给我发条消息,分享那些细微的小事。”
程砚观察着宋御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理,他为什么这么要求,是想跟他继续做朋友,还是……原谅了他那没说出口,却已经暴露过的情感。
程砚现在的一点迟疑都是对宋御的折磨,他不说话,面前的人便更加紧张,他们的关系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但凡程砚摇下头,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揣摩和担忧,说出口很容易,能克制才是了不起,程砚也想大发脾气一次,但他没资格这么做,宋御不欠他什么,恋人不成,朋友还有得可做。
“我不想打扰你。”程砚没有准确地回答,犹豫之后给出这样的解释。
如果不喜欢,那些事情不就是打扰吗?
他一厢情愿过,便不愿再自作多情,他明白地回复过自己的情感,现在做的每一件事,程砚都要考虑有没有逾矩。
“打扰?”宋御面露不悦,追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对我的打扰?”
程砚顿了顿:“不是吗?”
宋御正视着面前的脸,他想看他的酒窝,但他不笑的时候就不清晰,宋御只能盯着那块若隐若现酒窝的面颊,说道:“我愿意跟你做的事,是因为我喜欢,我才去做。”
程砚抬起脸,宋御的眉目如画,一双眼睛里是不同于他心虚的坦然,他眸子幽深道:“我从来不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程砚微微张着嘴,眼神不太清晰,耳朵似乎也有了点听觉的障碍,难以明白宋御的意思,或者说是不敢擅自明白。
宋御的声音依然清楚,眼眸炙热,带着极度地坦诚:“更不会为难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程砚仓皇地低下头,心脏怦怦跳,他这会明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争气,那心跳的剧烈也太猖狂,程砚的耳根微微红了一些,比那天吻他还不镇定,他现在怎么理解?宋御没讨厌他,也没有厌恶那天他的表现?
那么他吻他那次算什么?是……一个小意外而已,可以过去的是吗?他如果讨厌他,就不可能还要跟他说这些话啊,还想跟他继续往来啊。
如果宋御现在没站在他跟前,程砚都要压一压自己的心跳了,他没做这么暴露的举动,他想抬眼看一下宋御,再看一下他的眼神到底想表达什么,可是他做不到,他胆子太小了,生怕自己的局促被瞧了去,心跳被听了去。
求求你,他妈的,快点停下。
宋御说什么了,你就这么不要命的跳动。
程砚跟自己的心脏斗争了一会,他转过身,蹲了下来,莫名其妙的举动,惹得宋御不得不来追问。
“怎么了?”
程砚把头偏开,低低地说:“没,站累了。”
他的谎话一点都不高明。
宋御在他旁边蹲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在马路牙子边,程砚看向另一边,宋御看着他,他的视角只能看到程砚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手痒,他的五指转了转,不自知地抬起,但他及时反应到这个举动,另一手按住手腕,强行地扭了扭,控制住了这个更莫名其妙的举动,宋御说:“你真的这么恨我?”
程砚道:“什么啊,哪有恨你。”
说不得什么恨不恨的,这字太深了,他用不起。
“那这一个月没联系,”宋御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你有想过我吗?”
满脑子都是你,还有没有想过你,那一个月怎么在自我怀疑和懊恼中过来了,程砚都不敢回忆,他掩饰地说:“没有,我想你干嘛。”
宋御没再出声了。
程砚现在平静不了,宋御在他旁边更是惹他乱想,他被几句话撩拨成这样,那真地在一起了还了得?自己能没出息到什么地步?
程砚站起来,仓促道:“那什么,我先走了,我需要冷静……不是,回家一下。”
宋御抬头看着他,并没有跟着站起来,发话道:“好好考虑。”
程砚仿佛听到了一点笑意,他大胆地回了头,撞进宋御笑眯眯的眼眸里,真要命,宋御这张脸他看一次沦陷一次,程砚忙收回目光,快步离开了。
宋御就这么在后面盯着他,一只在过马路的小兔子左顾右盼,背影萧瑟,语言混乱,表现得非常好看。
他的耳朵要是再红一点,就更像兔子了。
“宋御?”
一侧传来呼喊,宋御转过头,看见寒承宇,旁边是另一只耳朵微红的兔子,他不知道寒承宇干了什么,汤嘉乐跟在他身边,朝他看过来。
“怎么还没走?”寒承宇过来。
宋御就在他们的店面不远处吃的饭,这又撞上了,他站起来,说道:“正准备。”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寒承宇顺着他的目光,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小孩呢?”
宋御说:“什么小孩?”
寒承宇:“程砚啊。”
宋御说:“回家了。”
寒承宇不知为何得出这个结论:“你欺负人家了吧?”
宋御可不认:“怎么我就欺负他了?”
“你以为我是你?”宋御看着神情不自然的汤嘉乐,“你才是欺负人家了吧?”
寒承宇手一抬,盖在汤嘉乐的脑袋上,五指插进汤嘉乐的发丝里,做了一个宋御刚才本能要做的动作,大言不惭道:“我承认。”
汤嘉乐手一抬,打掉寒承宇,躲开一些,拿眼神警告他,寒承宇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
程砚坐在公交车上,不知道该怎么向赵一白说这件事。
赵一白不让他跟宋御往来了,他怕自己再受伤害,在宋御那里吃瘪,可是抛却那种情感,他还是很喜欢宋御,对不起,他真的很没出息,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啊,他喜欢宋御,就是很喜欢……
程砚没为自己的心跳找借口,宋御魅力太大了,他这种情窦初开地真心抵挡不了,曾经的豪言壮语被抛诸脑后,宋御对他勾勾手指,他都恨不得钻他怀里了。
程砚揪着头发,他现在不冷静,不行,不能做决定,等自己清醒,再过一会,再过一会回复他。
公交车停停走走,陆陆续续上来一些身影,四点多,有小学的孩子上车了,还有买菜的阿姨,接孩子的父母,位置逐渐满了,坐在程砚正前方的是一对小情侣。
女生挎着包,手里拿着冰激凌,男生站在一边,抓着扶手,没坐下。
“你坐呀。”女生说。
“就三站,马上到了,不坐了。”男生靠着扶手,玩着手机,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子,戴了口罩。
“来。”女生抬起手,把冰激凌递过去,男生说不用,女生撒娇道:“来一口嘛,我吃不完,你是不是嫌弃我?”
一听这话,那求生欲可就来了,男生连忙拿掉口罩,对着冰激凌咬了一口,这过程里,他察觉到了锐利的视线,抬起眼睛,目光从女友的肩膀穿过去,笔直地和程砚的目光相接。
被发现了,程砚尴尬地扭过头去,他坐在后排,位置还没满,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年轻人,不过别人在玩手机,只有他直勾勾地盯着小情侣的暧昧。
女生察觉到男友的视线,也回过头,程砚像个犯罪嫌疑人,他假装玩手机,听到女生说:“看什么?”
男友道:“没什么。”
程砚被放过了。
正当这会,有人高声叫他的名字:“程砚!”
程砚抬起头,看见沈韵和他们班的几个女生。
沈韵和姐妹几个往后面走过来,沈韵不怯场,在哪都能聊得开,说道:“你怎么也在,干嘛去了?”
沈韵上下打量着他,没等程砚交代就道:“打球去了?”
“嗯。”
“你跟谁约的?”沈韵说:“张子皓他们今天没安排的呀,不是去上网了吗,赵一白这几天也没来。”
“不是跟他们,自己练的。”程砚没报宋御的名字,宋御在他们学校太火了,他不想引起骚动。
“哦,自己练有什么意思,”沈韵说:“下次我也学篮球,陪你打。”
程砚忍不住笑了一声:“你?等你练会了我就毕业了。”
“开玩笑,我有天赋的,上次体育课我不投进去了吗?老师还夸我来着。”沈韵自豪地说。
几个女生陆续找位置坐了下来,沈韵坐在程砚过道旁边的位置,程砚看着几个女生背着包包,问:“购物呢?大包小包。”
“逛逛,买了双鞋子,”沈韵抬脚踢了踢脚边的鞋盒,“玛丽珍的,配裙子。”
程砚对这个就像对口红色号一样的茫然,“玛丽珍是什么?”
“一种鞋子的款式,”后面坐着的陈子仪说:“拿出来给他看看。”
程砚还真的好奇,沈韵也大方,这就拿出来给他看了看,“喏,就这种。”
程砚看着白色的厚底玛丽珍,鞋面有条绑带,看起来蛮秀气的,有些小文艺,程砚说:“不重吗?”
“不重,这才三厘米。”沈韵把鞋子放回去。
三厘米……还不重?
程砚他们都穿平底鞋,他这个个头从来没穿过增高的鞋子,打球打习惯了不喜欢那些不方便的装饰品,他道:“还是帆布鞋好穿啊。”
“说你是直男吧,”沈韵道:“帆布鞋配裙子不好看,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可以多了解一点。”
“我了解这些干嘛,我又不穿。”
“为了以后的女朋友啊。”
女朋友?直男?沈韵句句插他心尖上,程砚想回嘴都没办法,他总不能在公交车上,说自己喜欢男生吧。
托沈韵他们的福,程砚已经忘记被小情侣抓包的尴尬了,他再抬头,那对情侣已经准备下车了,那男生在下车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程砚皱着眉,很奇怪,他对这个眼神总有不舒服的感觉。
什么鬼?
“你看什么?”沈韵问。
程砚收回视线:“没。”
沈韵道:“这个给你。”
程砚手里被塞了一个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粉色的小猪,他看向沈韵:“给我这个干嘛?”
“送给你了,”沈韵说:“我刚买的,买了两个,多一个给你了。”
“干嘛买两个?”
“好看嘛,”沈韵嗲声嗲气地说:“猪猪多可爱。”
陈子仪在后面笑,程砚不知道她笑什么,朝她看过去,陈子仪说:“收着就是了。”
“以后罩着我。”
“必须的必。”程砚和沈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个人说完了在一起笑,车厢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快下车时,程砚忽然动了一个念头,他现在还没做出决定,需要外界的干扰,他想在询问赵一白前先问下别人的意见,便突兀地提起,“沈韵,我问你个问题呗。”
沈韵说:“大哥你说。”
程砚乐了声:“小妹别这样。”
沈韵不跟他打哈哈了,让他问。
程砚道:“就是……如果你跟人表白了,他没同意,也没拒绝,还提出跟你继续来往的意思,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啊?”
“哈?你跟谁表白了?”
“我只是问问,不是我。”程砚仓促地解释。
沈韵道:“那你说的也不对啊,什么叫没拒绝没同意,表白了对方没回复?这怎么可能。”
“就是……”程砚措辞道:“没明确给你答案。”
“那到底是表没表白?”
“不算吧……”程砚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说是表白,他也没说出口,说没有,他到底是做了个暧昧的动作。
“我不明白。”沈韵听得稀里糊涂,不能怪她,是程砚的表述有问题,“你说清楚。”
马上到站点了,程砚理了理思绪,说道:“你别想的太深奥,大概就是他知道我的意思,但是他没给我回答,然后过了一段时间,突然说要我继续跟他往来,就他什么意思啊?”
后面的陈子仪听明白了,说道:“那肯定是有戏咯。”
“有戏?”程砚扭回头。
陈子仪吃着棒棒糖,精神导师一般给予程砚明确回答,“当然是有戏,我要是不喜欢你,干嘛跟你来往啊。”
沈韵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程砚眼睛里都是不自信:“可他要是真喜欢我,干嘛不同意啊……”
沈韵眼尖,犀利发问:“你到底跟谁表白了?”
程砚抬头,撞见沈韵审视的目光,他道:“不告诉你。”
“果然是你!”沈韵围了上来,“告诉我呗,快,我发誓我不告诉别人,陈子仪我都不说。”
后面的陈子仪:“……”
沈韵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青春里那会,你喜欢谁,谁喜欢你,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和乐趣。
“程砚砚,跟我说呗,我嘴巴可结实了……”沈韵好奇得紧,到底是谁能拒绝程砚,他们班的门面这么能打,对方得多狠的心啊。
“没门。”程砚和沈韵较量起来了,他们俩一旦纠缠起来,那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主要沈韵比较缠人,好在程砚到站了,迅速下了车,这才逃过一劫。
下车后,没人纠缠,程砚的思绪逐渐清楚了一些,沈韵和陈子仪的建议并不能作为参考,她们听的只是大概,不清楚宋御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御喜欢他,才愿意跟他继续往来。
那么这份喜欢是建立在朋友的关系上,还是恋人的心动上,他还不清楚。
没人能给他答案,但他已经不敢再自作多情。
程砚头都要炸了,怎么那么复杂,他现在很后悔自己过早地暴露了情感,现在完全处于劣势。
正巧,这时候宋御联系了他。
问他有没有到家。
程砚看了眼手机,迅速打着字: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打出来又觉得太鲁莽,他删除,只回复了简短的两个字:到了。
程砚回到家,兴致不高,低着头,路上一会的时间也没让他稳定情绪。
刚进门,就听到了一阵骚动,他推上房门,抬起眼睛,看见客厅里的老妈。
程妈正蹲在一个大纸箱前,拆着包装,手里提着一把大号剪刀,程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问道:“妈你在干嘛?”
程妈回过头,施舍他一个眼神,说:“你爸买了个冰箱,刚弄上来。”
程砚好奇道:“我们家冰箱坏了?”
程妈说:“不怎么制冷了,你过来帮忙。”
程砚走过去,接着他妈的工作,拆了包装,是一个三层的双门冰箱,比原来的大很多,门面是红色的,刚去了包装,崭新漂亮,他和他妈一起弄,搞了好一会才接上电。
“原来那个呢?”程砚把冰箱放在之前的冰箱位置上。
“叫人收走了,补钱买的这个,电源插稳没?”程妈开着冰箱门,开始把桌子上的食材移进去。
老爸还没回来,程砚帮忙一起收拾着,新鲜食材不少,他妈又去进货了,程砚拿着东西分着类,按照老妈的要求置放着。
看见程砚的衣服,程妈问:“你今天有比赛?”
程砚说:“没有,训练去了。”
程妈:“训练?”
程砚说:“嗯,校队选拔赛快到了。”
程妈笑了声:“你还真执着。”
程砚的面前都是冷气,下层放的是肉类,饺子汤圆什么的,还有好多没拆封的,他一个个摆放好,“那怎么办呢。”
程妈叹了口气:“你又不是吃这口饭的,干嘛非进去不可?”
程砚抬起头,拿着速冻饺子问:“为什么这么说?”
程砚站了起来,不认可道:“我那是以前没认真,现在我想吃这口饭了,我在努力提升球技。”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也要进CBA,做专业的,像宋御那样?”
程砚捏紧拳头:“不行吗?”
程妈摇摇头:“得了,我天天拿你跟宋御比,你还真跟人家比?这世界上很多东西讲究天赋,我只是为了激励你,不是为了刺激你,篮球什么的,玩玩也就罢了,你从来没说过你要走这条路的。”
“那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想走这条路了,我没有天赋,但是很多人都没天赋,不是没天赋就不能走这条路。”
“那我问你,”程妈也是个知识分子,有主见,更有过来人的经验,她犀利发问道:“你是为什么走这条路?因为你喜欢篮球?还是觉得这是个出路,你想在这条路上大放异彩?或者说你的目标是什么?走多远,小有成绩还是专业球员打大比赛那种?”
他老妈问了和宋御一样的问题,程砚便不能迅速地答上来了,他心虚道:“我没那么高的目标,还没想好具体的……”
程妈摊摊手:“你看,你自己都很迷茫,一点都不坚定,怎么可能成功呢。”
程砚无话可说了,他是什么时候决定走这条路的?跟宋御认识以后,宋御打了比赛以后,得知了宋御的理想以后……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迷茫的。
程砚站在一边,微微出了神,老爸这时候回来了,打乱了程砚的思绪,说道:“这么快就到了,别人送上来的还是?”
“人家送上来的,我哪儿弄得动。”程妈说。
程爸走了过来,脱掉外套,过来围观新冰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旁边出神的程砚,“你小子今天又有比赛?”
程砚抬起脸。
程爸眯着眼:“这满脸郁闷,又被人家血虐了?”
程砚环起手,无奈道:“爸,有时候真不是我想当逆子。”
程主管这就要教训熊孩子了,程砚赶紧落跑,交代了两句,给自己正了下名,便躲回了房间。
老妈在外面噼里啪啦地做饭,他坐在电脑桌前,撑着下巴,脑子里都是老妈的话,还有宋御的,一模一样的问话交叠在一起。
关于以后他的人生道路。
程砚从来没有仔细具体地考虑过,未来他要干什么,走到什么程度,进了校队之后呢?没进又要怎么办呢?他其实这么执着地想要进校队,是他答应了宋御,是他跟宋御约好的,他一定会进,会跟上他的脚步。
曾经两人谈理想,宋御说,他的理想就是做职业球员,以后能登上更大的舞台,参加更大的比赛,去追一身热血的篮球梦,那个时候程砚飘摇不定的理想也随之定了下来,就是陪他一起追梦。
可是……万一他真的追不上宋御,该怎么办?
程砚之前一腔热血,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盲目自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可是宋御不是平庸之辈,他能跟上吗?一直?
叹了口气,程砚摊开手,手里是粉色的猪猪钥匙扣,他对着钥匙沉思了起来。
他现在连校队都进不去,还差十万八千里,要怎么追啊。
不对,不能这么悲观,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这才哪跟哪,他还没付出多大的行动呢,几句话就被人问倒了?就动摇了?这才不是当初豪言壮语答应宋御跟他一起的程砚。
程砚握紧钥匙扣,重新积极了起来,正好宋御给他来了电话。
程砚犹豫了一下,点了接听键。
“考虑好了吗?”宋御倒是直入主题,一句废话都没有,这也几小时过去了。
程砚顿了顿说:“哪有你这样要债的?”
宋御在那边低笑了一声,可惜程砚看不见,他最喜欢看宋御笑了,隔着听筒只能想象。
宋御说:“程砚,我很在乎你。”
程砚久久没有说话,他手里的钥匙扣抓得紧,耳根软,听不得宋御说什么好话,这种撩人的话更是容易动摇他本不坚定的意志,程砚说:“你真地……还能接受我吗?”
室内回荡着程砚自己的声音,手机冷冰冰地,贴在温热的耳廓,他眸子里有几分紧张,声音也带着一点轻颤。
“我从来没有排斥过你,反而有些习惯你了,没有联系的日子,我过得不是很开心。”
不管宋御有没有拒绝他,但程砚听出了他不想谈感情的意思,他不明白,宋御就是不愿意直接回答他,也许他有他的考虑,也许他是想要他这个朋友,而不希望发展成恋人,程砚很想直接问明白,可是宋御避而不谈应该有他的顾忌,他不想逼人太甚,先当个朋友也挺好的。
“嗯,”程砚收了收胳膊,电脑桌上的键盘落了灰尘,他轻轻拭去,“那我们就……先这样吧。”
先做朋友吧,如果你需要我,我愿意当你朋友。如果你不想要我做你的恋人,那我就退而求其次。
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未来还有很多种变化,宋御的前途明亮,现在在毕业季,又在他人生岔路口的选择中,再等等吧,等他上了大学,等他真的成为了职业球员,等自己再大一点,等他们的思想都更加成熟一点,他们再好好谈谈。
这道谢来的突然,程砚懵了一下,随之轻轻笑了一声,他呼出一口气,对电话那头的人,宽慰地说道:“我不想逼你,其实除了那种关系……我也很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宋御许久没说话。
“别乱想了,话说开了也就好了,那天是我不懂事,我这人酒品不好,你别放在心上,”程砚歉意地说:“但是宋御,我希望……以后你明确了的时候,给我一个准话,可以吗?”
他不想遥遥无期地等待,他不知他的顾虑,但他愿意体谅他,将自己的步子再退一退,不为什么,就为……是他程砚先动的心。
“一定。”宋御说完,又觉得不好,补充说:“那个时候不会很久。”
程砚笑了声:“好。”
他们挂了电话。
这次他没有征求赵一白的意见和同意,他擅自做了主,他想……他该自己拿主意了。
宋御没有讨厌他,而自己依然喜欢他,暂且把这份感情搁置下来,先回到正轨去相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趴在桌子上,程砚握着钥匙扣,对粉色的猪猪挂件自言自语:“你说什么就什么,那就先做朋友呗,谁叫我那么稀罕你。”
老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程砚不知道是干嘛,听不太清,他将钥匙扣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出了门,乌云密布的心情总算有了淡淡的曙光。
而宋御不同于他。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遮盖住了穿透力极强的阳光,桌子上的电脑界面停留在猩红的画面,刺目的红色壁纸如人血一般浓艳,这让常人感觉到不适的红色,染红了宋御的瞳孔。
他坐在壁纸前,手机扔在了一边,一张报告单摊在眼前,诊断结果倒映在他猩红的眼眸里,宋御将纸张揉碎,五指用力,手面上爆出青筋。
他抬眼,一双充满狠厉的双眸撞进浓艳的红色壁纸里,融入其中,兴奋与躁动交杂,吞噬了平静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