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海海域，阳光穿过轻薄的海水，营造出罗曼蒂克的蓝天的颜色。
珍珠白尾的人鱼在这里向岸边游去，那条娇嫩的尾巴看起来实在漂亮，叫身后跟踪的艾离眼眸深暗，翡翠色的眼眸浓成了祖母绿。
人鱼似乎很少自己游泳，腰身轻拧，尾鳍自在地散漫舒展，打出一个旋，开出了缥缈的水晶扇面。
完全不似深海人鱼那有力的样子。
似乎抱住他紧密缠绵地贴合尾巴，也不会有力气逃开。
最多就会用那扑腾的鱼尾扬起柔柔的一捧水花罢了。
……
原青从海面冒出头，将湿漉漉的长发顺到耳鳍后面，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显得他冷白色的皮肤更是无暇。
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美人的轻颤缓缓低落，眨开了比太阳还灿烂的浅金色眼眸。
海岸线一望无际，阳光热烈，天气晴朗。
他寻了一处礁石，爬扶着一侧，刚要跳上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伸了下来。
原青愣了一下，抬起头，刚好和半跪在礁石上，俯下身伸出胳膊的山对上了视线。
他的刘海半长，夜空似的黑发零碎不齐地分到两侧，搭在眉骨上，鼻梁被阳光打下侧影，那双深邃的黑沉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发现原青愣住，他嘴唇一扬，伸手捞住了原青还抵在礁石上的手腕。
另一只手揽住了人鱼的腰，同时向上一拽。
水花撒到海面上，人鱼坐在了他身边。
王子伸出手，阳光下他的皮肤苍白的像白漆，好像在掩盖皮下那些纠缠畸形的器官。
原青心尖一抖。
随后，王子的指腹落到了他的鬓角，然后轻轻摸到原青的额尖，缓慢地向下捋着他的发丝，轻声说，“你来了。”
他丝毫没有被原青的耳鳍吓到。
原青将奇怪的思维抛出去，不知道说什么，便轻点了下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山会在这里，他们的相遇就像一个巧合。
他刚想说话，却听到王子说，“你真美。”
原青眉尖一抖，耳鳍根莫名发麻，下意识地垂下眼睫，再抬眼，看到王子依然绅士的盯着自己。
那双黑沉的眼珠仿佛一片虚空，却陡然出现了自己的影子。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山。”王子说。
他有意同原青搭话，说了自己在海上的遭遇，以及即将继承海岸之上的国家的国王的事情。
原青人冷，平日里说话也少，要不是现实里山瀚离太热情太火辣，他估计也是谈不了朋友的。
所以现在，他便一直安静倾听着王子用那优雅又惑人的嗓音诉说。
“……所以，有兴趣去我的王国玩一趟吗?”他最后问道。
原青摇了摇头，清冷的嗓音像玉石被水流叮当激过。
“ya——”却没有字音。
原青一愣。
但原青没发现，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竟然说不出话!
但他没有再去试一下其他发音，这样好傻。
王子显然将他的一系列行为当做是不会说话了，思虑了一下，问道：
“那，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王子离他近了些，鼻尖抵上了原青的鼻尖。
血红色的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说话时口腔中似乎传来一些阴凉的气息。
没有味道，只是好像脏器和口腔都是凉的，潮湿的。
但王子的唇却是热的——原青抖着眼睫点头时，感觉到腰间搭上了一只手，随后那温热的唇舌就堵上了他的唇。
原青的原本推拒地用手腕抵在两人的胸膛之间，却在那深吻中逐渐卸去力道，柔柔地自腋下穿过，反手攀住了山的肩膀。
他的尾鳍尖划着海面，洒出一片一片晶莹的水珠。
……
“哗——”潮水蜂拥涌上来，淹过原青的尾鳍，瞬速地向上漫来。
同时也将王子的小腿都浸没。
山这才堪堪将他的嘴巴放开，抚摸着原青的脸颊，眼神滚烫，胸廓快速起伏，呼吸炙热。
原青伸出手指点了点尾鳍下的海水，示意山赶快回岸上去。
又涨潮了，王子显然不会游泳，很可能会再次被水卷到海里。
他眸光冷然，嘴唇却是泛着莹润的红，下唇上面还有山刚刚咬出来的牙印。
脸颊也泛着粉，嘴唇紧抿时透着别样的春情。
山又吻上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人鱼清瘦的身体，在他耳鳍边上轻吻，说，“明天见。”
王子跳到岸上，踩进沙子里，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似乎要等原青走了才会走。
海洋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洋流互相冲击，随后打着旋转出一个海底风暴，有时是暖流占了上风，有时是寒流。
这次显然也是寒流。
原青察觉出海水阴凉起来，冰地他发麻，竟然抖着鳍尖将尾巴甩了出来，整条人鱼都蜷在礁石上，望着海面，有些不知如何下水的模样。
他没带魔杖，没办法给自己施魔法随着海水恒定体温。
一到岸上，他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原青试图找系统解决的时候，腰上突兀地揽上了一双滚烫的手臂，随后，那手臂紧紧地勒着他的细腰，将漂亮的人鱼猛然扯到阴冷的海水中!
“唔……”原青睁大眼睛，眼前飘过一缕熔岩红的发丝，随后，阴着脸的艾离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教父。”艾离悲怮地喊道。
原青眼皮一跳。
浅海下，艾离的模样精致地过分，若不是毛色是红色，几乎和岸上的山是同一个人的不同阶段。
他的眼圈发红，眼球里爆出红色的毛细血管，交纵在眼珠里，看起来格外吓人。
他离得原青那么近，唇齿张合间，尖利的牙齿渗人地很，原青注意到了，脸色更白了。
艾离将他拉离这片海域，向更深的海域游去。
直至确认不会被岸上的人类看到身形，艾离才停下，对上了教父那双有些不耐的眼眸，神色僵滞。
“艾离。”原青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不去上课?”
他似乎要挣开艾离的钳制，但艾离却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原青吃痛地眨着眼睫呜了一声。
“他是谁?”
“教父和那个人类，是怎么认识的?”
艾离眼珠泛红，执拗地问。
原青冷眸瞥他，“放手。我的教子不会问这些蠢问题。”
“教父……”艾离靠近他，似乎想做和那人类一样的事情，却碍于原青沉郁下来的脸色，停了下来，“我只是……担心你。”
原青急着往深海下潜，却被身边的人鱼死死抱住。
原青有些惊慌。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人一鱼会这么碰上!
他眉目下敛，神情再冷也如此美丽，好似冬日的浅蓝色冰川。
那淡粉色的唇被其他男人吻过，蹂躏地红透了，甚至还有宣誓主权的印记!
让人看了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教父，人类都不是好东西，他会把你的尾巴砍掉，然后把你的身体熬成一锅油——我知道教父来自深渊，不懂这些……”艾离耐着性子说。
原青别开脸不看他。
艾离神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用大手捏住了原青的半张脸，扭过来，猛然舔吻上了他的唇。
滚烫的唇舌入侵口腔，原青连忙小心地收起舌尖。
他怕地发抖，都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推开他。
怕被划破嘴巴，也怕艾离情急之下咬伤自己的舌头。
艾离的尖牙是凉的，原青舌尖躲避那追逐的舌头时，不小心舔到了艾离的一小片獠牙，惊惧地湿了眼眶，泪水刚落下来就被海水托着带走了。
艾离疯了一样掠夺他湿软的口腔里的津液，将那已经被磨红的腔壁都狠狠地舔透、舔/遍了，然后才吃下去。
相较于人类来说粗糙的舌面刮着口腔，又逮住了躲避不开的舌尖，狠狠地吮吸。
被放开嘴巴时，他甚至有些懵，害怕地抖着手指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或者教父更不知道，”艾离挥开他的手，将大拇指按在原青发烫的唇肉上，神色平静地说，“他还会把你锁在人类的床上，在那干涸的布料上，淌下来的水都是人鱼的鲜血，直至死亡——他都会，日夜侵犯你。”
原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深海。”这是要回去算账。
阴冷的语气从软烂红透的嘴中说出来，那低冽的嗓音变得沙哑，却仍然牢牢地拴着艾离的心神。
艾离微笑着揽着他，宽大厚实的尾鳍猛地一推，将两条人鱼都往深海带下去。
灰青色鱼尾上，似乎有一层被蒙住的深红色暗纹。
……
学校里都传，深渊下的海巫不认艾离这个教子了。
好多人都见过他要进教父的办公室却被推出门外，然后关门关得震天响。
上课要罚站，下课要写检讨，时不时接受海巫教授阴冷无比的语气挖苦——
“如果你的大脑是摆设的话，公主殿下，”一根尖端带着攻击魔法色泽的魔杖指向艾离的腕间，“希望你的手能动一下!”
下了课，那阴森的海巫裹着一身黑袍，像幽灵一样出了教室。
班里的人鱼小心翼翼地游到教室后角，甚至还有不少人鱼游进教室，围在了艾离身边。
艾离双手抱臂，懒洋洋地后仰在座位上，红卷长发挥舞，眉目阴凉地盯着教室门口，把一些探脑袋的人鱼都吓跑了。
“王子……?”绿尾皱着眉头，小心地提了一嘴。
艾离第二性征开始显露出来后，所有人鱼都自然接受了这个变化，改了称呼。
毕竟海之国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而一些拥簇者也逐渐在明面上亲近了起来，使得艾离看上去像一个校霸头头了。
三位年长的公主在听说他在教室暴揍了大王子二王子一顿后，两条人鱼险些残疾，立马把两位王子都拎去了自己所在的班。
艾离最近是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以至于以往经营的人设都懒得维持。
大多数贵族人鱼也都带着自己的家族，直接表明了支持三王子艾离上位。
现在海之国所有人鱼都知道艾离的地位了。
一个未来的储君，和一个巫力最强盛的海巫，他们之间闹不愉快的话，恐怕会导致海之国失去平衡。
“教父在忙。”艾离起了身，扫了他们一圈，直接表明自己还是海巫教子的身份。
人鱼们整齐划一地点点头，艾离满意地游出门。
十几秒后，所有人鱼都听见艾离含着哭腔的声音。
“教父……别不理我……”
还装?人鱼们纠结地扣了扣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