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解的目光下，爷爷一本正经点头：“十七，你是死命，死命本不应该存在于天地人三界，而你的存在已经打破了这种规则，天地人三界可以随意进出，不会受到任何束缚。”
我咕噜噜吞咽着唾沫：“爷，如果被阴差发现怎么办？我会立刻魂飞魄散的。”
“你用怨气续命，在阳寿未耗尽之前即便阴差发现你也无济于事。”
爷爷眯起眼睛接着道：“当年阴间因为了你的事情被搅合的翻天覆地，就算阴差看到你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把你留在阴间。”
“这样。”
我若有所思点头，照爷爷这个说法，只要我在阴间不闯太大的麻烦事儿，完全可以横行无忌。
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这次要去的并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为了通过恶狗岭把阮国荣带出来，恶狗岭这些恶鬼肯定不会顾忌这么多的。
深深吸了口气，我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阮老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我的裤腿哭喊道：“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他还是个孩子，非但被人残忍杀死，而且还要面对那么多恶鬼，如果不把他救出来，他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啊。”
我见过不少人这样求爷爷，那时候也只是看个热闹，并不明白爷爷的心境。
此刻我也遭遇如此境地，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爷爷心中的为难。
阮老大强撑着身子来到我身边：“小哥，国荣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死掉啊，这事情要是这么算了，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被那个妖人害死的。”
面对这重重施压，我内心起伏不定，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爷爷。
他立在原地静静抽着烟杆，目光在我和阮国荣身上扫来扫去。
爷爷当年崩碎了妖人的三魂六魄，使得妖人为了重新凝聚魂魄残害生灵，这说到底都是爷爷造成的。
眼下想要夺回这一魂，阻拦妖人凝魂夺魄，我必须要把阮国荣从阴间捞出来，也只能由我才能完成。
我思量好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闯上一闯。
表明想法后，阮老大和阮老二一个劲儿感谢着我，爷爷也是满脸赞赏点头，安沐之搂着我的肩膀道：“伍十七，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死命是什么东西，但你不愧是个真汉子，我果真是没看走眼啊。”
我苦笑连连，但凡有一丁点办法，我也不想以身试险。
阮老二催促起来：“伍大叔，那现在就把孩子从阴间带出来吧？”
爷爷看向房门外，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傍晚开始，先把这孩子仪容整理一下吧。”
阮国荣无法复活，丧葬还是要操办一下的。
把九件至阳之物收拾起来，在村民们的帮助下，灵堂很快搭建完成，阮国荣脚下也点燃了长明灯。
中午并不忙，安沐之在院中转来转去，我瞥了眼围在外面的村民，见爷爷正在房间内抽着烟杆，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爷，其实我……”
爷爷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摆手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我诧异起来：“知道？”
爷爷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眼睛还没瞎，你用怨气续命，以为能逃过我的双眼吗？”
我憨笑起来，挠着后脑勺：“爷，你也别埋怨我，我担心你责怪我才不敢讲出来的。”
爷爷笑道：“有什么好责怪的？你已经二十多岁了，分得清好与坏，只要去做自己认为是好的事情，我是不会怪你的。”
我抿嘴点头，侧目瞥了眼灵堂，犹豫再三，还是把心中疑惑询问出来：“爷，你和那个妖人到底有什么恩怨？”
“哎！”
爷爷悠悠叹息，重新往烟杆添了些烟草，点燃后使劲儿抽了一口，看向外面摇头道：“那个妖人其实是我一个好友。”
“你朋友？”我眉头一抖，连忙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那时还没有你爹，我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仗着自己有点手段就想闯出一片天地。”
爷爷说着眼睛微微眯起，曾经的年少轻狂也浮现眼前。
当年爷爷只有二十岁，但手段比我强不少倍，经他之手魂飞魄散的怨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在对付一个大妖时，爷爷因为疏忽大意被大妖给算计，最终在性命攸关时刻，被一个复姓端木的人所救。
爷爷从未询问过对方完整姓名，因为端木救过自己一命，再加上对方年长一些，颇有江湖义气的爷爷便同端木结为异性兄弟，二人一同惩奸除恶对付各种害人鬼邪。
如此不出几年，爷爷和端木名声大噪。
树大招风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二人成名之后，委托二人处理邪祟的人不少，但也有一些人心怀鬼胎，释放出可以蛊惑人心的恶灵想要除了二人。
爷爷当时年龄虽小，但心思谨慎异于常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拒绝了对方所求。
但端木好大喜功，表面上答应爷爷拒绝此事，背地里却偷偷着手处理起来。
端木虽然厉害，但以一己之力很能从容赢得这场博弈，最终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儿，遭到恶灵蛊惑，开始修炼邪术。
当爷爷得知端木已经坠入邪道，秉着兄弟情谊试图让端木改邪归正，但端木已经听不进去爷爷的任何说辞，甚至将爷爷视为阻挡自己追求高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终，兄弟二人就此反目。
不过半年之久，端木因邪术开始肆意屠杀活人，爷爷知道后不想端木越陷越深，二人斗法三天三夜，最终邪不压正，端木被爷爷打成了重伤。
为了不让自己曾经的兄弟继续害人，爷爷选择崩碎端木三魂六魄，之所以留下最后一魄，爷爷一方面是偿还端木救命之恩，一方面是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事情做完后，爷爷深知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便不再招摇行走，而是定居在了乡下，过上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这些年来，兄弟相残这件事情一直压在爷爷心头，成了他不愿提起的禁忌。
本以为端木已经身死，可爷爷做梦都没想到，端木修炼的邪术如此厉害，即便仅剩最后一魄，却还可以屠杀生灵，甚至抽魂夺魄为自己凝魂聚魄。
如果不是经历这次事情，爷爷的秘密怕是会随着他老人家进入棺材里面。看書喇
我听得也是暗自咂舌，这个端木太过厉害了。
爷爷把烟杆中的烟灰倒了出来，苦笑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端木已经料到我会掺和进来，故意牵制着这个孩子！”
我就说爷爷手段如此厉害，却甘愿屈身在一个小乡村里面，敢情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寻思着，我小声问道：“爷，你知道当初算计端木的这些人是谁吗？”
“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往事终究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爷爷轻笑摇头，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表明他清楚始作俑者是谁。
我也不好追问，轻叹道：“这些年过去了，端木又开始作恶，不知道能不能将他阻拦下来。”
“希望可以吧。”
爷爷摆了摆手，不想继续谈论端木，岔开话题道：“十七，这次进入阴间你虽然不用担心阴差，但你是死命，想要顺利通过恶狗岭凶险重重，我处身在外不能帮你，一切就靠你自己度过了。”
我重重点头：“爷，你放心好了，有黄纸火焰和朱砂铜钱，我一定会杀出一条血路的。”
爷爷摇头道：“阴间不同阳间，凡是带有阳气的东西都不能进入，所以你这次进入阴间捞人，只能空手而去，没有任何依仗携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