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又等了几天,还是没等到烧窑的一家人，找来李老头询问。
李老头吞吞吐吐,“王老头说，说……”
安西挑眉,大概已经猜到了，应该是被拒绝了，“你直说便是，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怪你。”
“王老头说，他们虽是低贱的匠人，但好歹身家清白,不愿意卖身为奴。”王老头狠狠心,还是把王匠人的原话说出来了。
安西皱眉,“你没有和他说，签的是活契吗?”
“说了，但他们并不相信，以为，以为您是骗他们的。”李老头怕安西怪罪，赶紧解释，“以前王树村有一木匠，活做的好，打造的家具非常精美，曾主簿看上了他的手艺，招揽了他去府上干活,木匠觉得能帮官老爷做事，有个保障，就乐颠颠的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了，据说是被曾主簿卖掉了。”
“卖掉了?”安西惊讶，“他们签的是死契吗?为什么要卖掉他?”
“不知道是不是死契，王树村的人说不是，还曾去过曾主簿的府上要人，可惜他们被打了一顿，丢了出来。木匠的儿子还差点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说是曾主簿威胁，如果他们敢再闹，就增加赋税，王树村的人这才消停了。至于为什么被卖掉，小人不知。坊间的说法也是五花八门，没个定数。”
“因此王匠人大概也是怕了，大人，他们真的想要得罪您，只是怕了。而且，而且凭着烧陶的手艺，王家一家人过的也不错，不愁生钱的活计。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做好您吩咐的事。也怪我多嘴，自以为是。”李老头说着说着，有点羞愧，之前是他主动提到王匠人家的，结果现在却害得大人被拒绝，失了颜面，只希望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无事，我又不是强盗土匪，别人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以后等商队建起来，让他们去外面买几户匠人回来就是了。你也不必自责，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西没觉得被拒绝就失了颜面。想想也能明白，人王家是扈县独一份的买卖，想必以前的日子过的滋润，即使遇到了洪灾，也该有不少家资。
再加上扈县的百姓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陶器那么重的东西，逃难的时候肯定不会全部带走，回来后需要重新购买的占大多数。
这样看来，他们确实没必要帮安西做事，毕竟现在正是生意亨通的时候。
而且，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人家谨慎一点也是正常的。这年头百姓没人权，他们也是被欺压的怕了。
“那个曾主簿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当了多久的主簿，是本地人吗?”安西没恼王家人，反倒是那个曾主簿，该好好整顿一翻了。
也不知道那个木匠被卖去了哪里，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李老头摇摇头，“回大人，曾主簿是十三年前当上主簿的，他原不是我们县的人，是跟着他爹妈逃难来的，来了之后，爹妈都死了，他就被曾家收养，当了上门女婿。因为以前读了点书，认识几个字，就在曾家铺子里当掌柜。十三年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搭上了当时的县令老爷，被提拔当了县衙的文书，后来才一步步变成主簿的。”
“这次洪灾，他是带着家人逃难了吗?还会回来吗?”安西问道，同时心里也暗暗打了主意，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以着小老儿的意思，他该是会回来的，在县城他是主簿，这些年又没有县令管着，他可以作威作福。”李老头说着瞄了安西一眼，“再说，大人来上任这事，还没有传出去，他估计也没有得到消息，还以为扈县和以前一样呢。”
“会回来就行，除了曾家，他在扈县还有什么亲朋好友?”安西想先摸清楚底细，免得还没行动就泄露了风声。
安西好奇，“你怎么对他家的事这么清楚?”
李老头嘿嘿一笑，“不瞒大人，我家附近就住着一户姓曾的，他们平时也多有抱怨曾主簿的，小老儿偶尔也听到过。”
安西一笑，“没想到李老你这个读书人，还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啊!”
“嘿嘿，爱好，爱好。”李老头不好意思的抚须。
“那你帮我吩咐下去，提醒大家注意，如果那曾主簿一家回来了，就把消息报过来。”想了想，安西接着道，“你和乔良说一声，如果人回来了，就直接抓人抄家。”
至于罪证不罪证的，把家一抄就有了，就算没有，凭着他毫无功名，却当上了主簿，也足够治罪了。
“你确定他只是认识几个字，而没有考上功名吗?”
“确定，确定”李老头连忙道，”他当初来的时候才几岁啊，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字都没认全，哪里就能有功名了，他可不像大人您家学渊源，出自书香门第。之后也没听说曾家有送去上过学，一直在铺子里混着。”
“那行，你下去做事吧。”
听完安西的安排，李老头乐颠颠的走了，对于曾主簿未来的遭遇，充满了期待。显然也是被曾主簿欺压过的。
没有会烧陶艺的人，光凭自己看看资料，是肯定不行的。看来目前瓷器和玻璃方面只能放放了，可惜了南边那烧玻璃的好沙子，只能等以后了。
玻璃没指望，但安西也不能闲着，他账户里的余额已经不多了，都要用在钢刃上，以后的计划还需要很多钱，现在必须想个法子挣钱了。
想来想去，现在最简单也最方便的，就是肥皂了。
这个年代皂角皂粉用的比较多，穷一点的就用草木灰，另外在富裕的人家，会用澡豆，这是用药材和豆末制作的，用料昂贵。
这些除污的能力有，但使用起来很不方便，不是灰就是粉的，洗得也不是特别干净。相比之下，肥皂就好的太多，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安西找到一些肥皂的制作流程，以及后续的改善方法，比如变成香皂，比如加入颜色和香味等等，总之资料非常全。
用毛笔誊抄过后，拿着这些资料，找到了慧娘，问她是否能带着手下那些妇女试试，如果试出来了，就开一个香皂作坊。
“我?安公子，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我不会的，而且我也没开过作坊。”慧娘有些慌张，之前安西让她调教妇人，她勉强能试一试，毕竟以前管家也是需要和下人仆妇打交道的。
这些妇人虽不是自家下人，不能随意调教，但胜在听话，也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她教着教着，倒也教出了一些乐趣。
因为有了事干，慧娘现在比之前丈夫刚去世时的死气沉沉好多了，但毕竟是古代的后宅妇人，即使读过书，有几分见识，但要让她真的出面做事，就立马胆怯了。
安西诚恳的道，“只是试试，不成功就算了，要是成功了，也都是一些女子，夫人你放心，香皂坊里只会招收女工，管这个和你以前管家是一样的。规章制度我会事先写明，夫人只需要按规则办事就行。如果您试过之后，还是觉得不适应，也可以找其他人帮着管理。”
看慧娘的神色有点异动，安西接着劝说，“这也是为了给夫人和那些妇女增加一份收入，有了钱，她们能给家里填一份进项，也可以给孩子买一些喜欢的零嘴。”
“而且，想必夫人也知道，目前扈县的情况不容乐观，可以说的上是一穷二白，朝廷那边我是不指望了，以后要发展扈县，就只能自己挣钱。这香皂别看是小物件，只要能生产出来，就能源源不断的换钱，书院那边已经在建设了，后期维护和聘请先生，哪哪都需要钱。”
“另外，”安西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听尊夫的意思，他是希望子文能往上走的，那以后打点的钱肯定不少，再加上子萱的嫁妆，现在就该攒起来了。”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没有什么理由比孩子的未来更重要。
“这个，真的能挣钱吗?”慧娘迟疑的问道，她当然知道有私房钱的好处，要是自己能挣了，她们母子三人就不需要只靠着安西了。
虽然安西承诺了一定会照顾她们母子三人，这些日子下来，他确实也做的很好。但自己有钱，心里不慌，如果能挣钱，慧娘还是愿意努力一把的。
“等做出来，夫人试试效果就知道了，”安西笑笑，没有解释。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慧娘增强了信心，她咬咬牙，“好，安公子，那我先带人试试。”
她从来都不是个只会靠男人的女人，骨子里就有着一股韧劲，只欠缺别人推一把。
现在，安西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
未来，能收获女CEO一枚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