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场上的局面，已经形成了对峙，老板和这中山装，必有一人下不了台。
如果要问我，希望哪一方赢，我当然会选中山装。毕竟，这中山装可是在为我们出头。
只是，这血玉在老板那盛满清水的瓷碗中泡了许久，碗里的清水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血玉还还是血玉，水也还是水。
这让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起了这中山装。
再瞧向老板和中山装两人，老板是一脸傲然的笑，而中山装则依旧淡定的盯着瓷碗中的血玉。
直到围观的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讨论的，也都是这中山装在装模作样，玉泡在水里，怎么可能就能辨出新老云云。
也就在这时，中山装朝着老板一点：“行了。”
“行了？”老板挑眉，从瓷碗里拿出了血玉，也指向了瓷碗中的清水，“小子，你可看好，这清水还是清水，我这血玉里的血沁，可不是灌进去的颜料！”
“我没说你那血玉的血沁是颜料。”中山装淡然摇头，上前就端起了泡了血玉的瓷碗。
他将瓷碗抽到面前瞧了一眼，一转身，扬着瓷碗，就走向了围观的众人。
我看得迷糊，却又逐渐发现，这中山装扬着瓷碗走过的人，是纷纷皱起了眉，就好像这些人，都从碗里的清水中看到了些什么似的……
这让我非常的好奇，只想难道刚才那血玉泡进这瓷碗清水里，真的泡出来了不一样的东西？
直到中山装端着瓷碗，来到了我和小叔宋瘸子身前，我探着脑袋仔细瞧了瞧。没错啊，瓷碗中的清水还是清水啊。
然而，就在我迷糊时，我只闻到，这瓷碗中的清水里，居然散发着一股腥臊……
这让我和所有看过瓷碗的人一样，直接就皱了眉。我再看向身旁的小叔和宋瘸子，两人也皆是如此。
“小叔，宋前辈，你们有没有闻到……”
“腥臊。”不等我问出口，小叔压着声音一点头。
“不是，老胡，这玉石泡水，怎么可能泡出一股子骚味？”宋瘸子也眯着眼接过了话，“难道这血玉，是在屠宰场的地里出产的？”
宋瘸子这么一说，我跟着就瞧向了扬着瓷碗的中山装。
虽然我不知道这瓷碗中的清水，为什么会在泡过血玉后，散发着一股子腥臊，但这中山装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向所有人表明，这血玉，就不是在寻常的玉石坑里产出来的！
寻常的玉石坑里产出来的玉器，怎么泡，可也不会有怪味！
中山装将瓷碗扬着，在所有人面前转了一圈后，这才回到了摊位上的老板面前。
老板瞧了瞧皱着眉的众人，也没了那傲然的笑，朝着瓷碗一凑，瞬间就变了脸色。
“怎么？还要我说吗？”中山装瞧着老板淡笑，“你这血玉若没妖异，又怎么会有一股子腥臊？”
“行！算你小子行！”老板瞪着中山装一脸的咬牙切齿，但他没再多说什么，飞快的收起了自己的摊位。
我看得明白。
这瓷碗里腥臊的清水，必定已经让老板意识到，中山装已经掌握了他血玉是打眼货的铁证。
所以老板不想再辩论下去，因为再辩论，可就要挑破窗户纸，全部拿到明面上来讲，那样的话，这老板的脸面就会被全部丢尽。
在这一点上，这中山装也算道义，虽然这老板之前咄咄逼人，但他还是遵守着古玩界点到即止的规矩，没有对老板穷追不舍。
只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可也搞不清楚，这中山装的所作所为，到底是怎么让老板甘心认输的。为什么这老板，一闻到瓷碗里的腥臊就服了软？
不等我多想，老板麻溜的收好了他的摊子，大包小包头也不回的出了这古玩街。
见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众人便散了开去。
我与小叔宋瘸子对视一眼，一起就抱拳上前，朝中山装道了声谢。
“客气。”中山装同样抱拳回礼，而小叔则又跟着提出，要请中山装去大饭馆好好搓一顿。
“用不着用不着，多大点事儿？举手之劳。”中山装一个劲儿挥手。
“朋友，可没让你白吃，”小叔一笑，“我就想听你好好讲讲，那一碗腥臊的水，怎么就吓退了那老板，这一顿饭，可也不亏~~”
小叔说完，我和宋瘸子也纷纷点头。
古玩这一行就是这样，看破不说破，知识就是一切，想要学到真本事儿，就得诚心求教。
这一顿饭，换血玉泡水辨新老的本事儿，当然是值得的。
小叔说完，中山装又是一番推辞，说可以告诉我们血玉泡水的秘密，但大饭馆什么的，自己实在受之不起。
“要不这样吧？我知道这三汇县城里，有一家非常出名的牛肉面馆，各位若真的想谢我的话，就请我吃上一碗牛肉面吧。”
既然中山装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就没再客套，在他的带领下，便找到了他说的牛肉面馆。
进了面馆叫了面，中山装也就给我们细声讲起了这血玉泡水分新老的奥密。
原来，这血玉泡水，之所以会泡出腥臊味，是因为这血玉的作假过程离不开血肉。
首先，找来一头活羊，将要作血沁的玉石烧红，然后在活羊身上划开一道口子，直接把烧红的玉石，塞进那口子里，再将伤口缝上。
这么一折腾，如果那活羊死了，那么就连同那玉石一起埋在地下。
而如果那活羊没死，也就任由它带着体内的玉石一同成长。
这个过程叫养玉。
直到一两年后，不管那羊是死是活，将玉石从羊体中取出，其玉身，必有血沁！
而也正是因此，那玉石中必定会带着洗之不净的羊肉腥臊。所以，只要将这种玉石，放入水里一泡，是否新老，一闻便知！
“想来，那血玉应该并不是那老板亲自制作，不然那老板绝不会同意我泡水。”
中山装笑着说完，我跟着就联想到了老板最开始拦下我和小叔宋瘸子时，说那血玉是他废了一番功夫淘来的。
看来，那老板至少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那血玉并不是出自他手，而是他打眼淘来的货。他那么激动的与我们争辩血玉真伪，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许是不甘心将那血玉砸在了自己手里。
这样想来，也是唏嘘。
那老板在这么一个小县城里，开这么一个摊位，能有多少赚头另说，单单淘来那血玉，必定就已付出不少，也难怪会心有不甘。
不过这就是古玩界，明着的笑脸，暗地里的刀子，这种事儿天天都在发生，怨天怨地，最后也只能怨自己。
“长眼了。”
中山装说完，小叔再次一抱拳，也就与宋瘸子一起，与中山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三人这么一聊，我是完全插不上嘴，毕竟对于他们仨来说，我在古玩界也只能算是一个青头，肚子里可没什么墨水。
所幸，我也就安安分分的埋头吃面。
然而，就是这么一埋头，我突的就瞧见，我们对面桌上吃面的客人，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那是三名脸色蜡黄，神情紧张的中年男人，一边埋头吃面，一边还不停的瞧向这面馆门外，就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我留了个心眼细细一瞧，又见这三名男人握着筷子的虎口异常的发黄，那是老茧，在顺着看向他们周身的衣物，其三人的腰间，竟都有些鼓鼓囊囊！好像都带着家伙事儿！
我心中暗惊，赶紧就朝小叔宋瘸子和中山装使了个眼色。
三人顺着偷眼瞧了瞧对面桌，也只是一眼，回过头后，中山装伸出手指在面碗里一点，直接就用面汤在桌上写出了两个大字儿“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