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和宫。
云武卫押着裴铮和裴乾虎在外面等待。
乐儒进了寝宫，来到了大堂，见楚天九与耿正坐在一处休息。
“乐大人！”
见乐儒回来，楚天九和耿正起身施礼。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乐儒满脸笑容。
“陛下怎么说？”
“裴铮带着裴乾虎，主动找陛下坦白。”乐儒说道。
“哦？”
耿正随后说道：“看来，裴尚书是要大义灭亲啊。”
“灭不灭亲，他说了还不算。”
乐儒说着，走到了一张书案前，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
随后，将纸递给了耿正。
“这是陛下的口谕，在此基础上，完善口供和证据。”
“下官领命。”
乐儒又看向了楚天九，说道：“楚大人，你此次勤勤恳恳，立此大功，陛下也有口谕！”
“赏伏虎令，三品及其以下官员可先审后奏。”
乐儒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枚巴掌般大小的令牌。
令牌乃是铜金色，上面纹路精细，刻着伏虎二字。
除此之外，最为尊贵的是，刻上去的炽帝的帝印。
楚天九微微错愕。
“楚大人，还愣着干什么？”耿正问道。
“臣，领旨谢恩。”
楚天九深深施礼，双手接过了伏虎令。
“呵呵呵……楚大人后生可畏啊。”耿正真诚的笑着。
“此次案件，还多亏了耿大人栽培，受此殊荣，实在有愧。”
“诶，实力至此，不必谦虚。”
耿正说完，转身对乐儒说道：“乐大人，下官还需连夜将此三人押入大理寺问审，就先行告退了。”
“好，云武卫会协助耿大人，将此三人押送回去。”
“如此甚好，下官告退。”
楚天九也跟着施礼，准备离开。
“楚大人留步，案件到了这一步，耿大人会全权处理，本官还有事与你说。”
“是！”
耿正知道，乐儒要跟楚天九交代什么，转身离去。
陈冠林被押走之后，红依和张奇李怪，暂时退到大堂外等候。
人去屋空，整个屋里，也只剩下了耿正和楚天九。
“楚大人，坐。”
“下官不敢。”
“不必拘谨，坐下便是。”
“谢大人。”
二人坐下后，乐儒说道：“楚大人自从做官以来，感受如何？”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到楚天九的表情，乐儒觉得倒是没撒谎。
“总会有这个过程，从目前来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楚天九苦笑，回道：“只是怕死罢了，不得不努力做好。”
“怕死？”
“正是，下官之前只是一介乡野郎中，从未过性命之担忧，如今不同了，如若不是有红依守护，下官的脑袋都不知道搬了几次家了。”
楚天九看了一眼乐儒，又道：“若不是隆恩浩荡，圣命难为，下官真是不想授此封赏，尤其是现在……”
“现在如何？”
“下官虽然不知道伏虎令具有什么样的意义，但是仅凭一句，三品及以下官员可先审后奏，便让下官忐忑不安！”楚天九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乐儒尽收眼底，却觉得理所应当。
若是楚天九表现的过于平淡，那才真的有蹊跷。
“陛下既然已经封赏，又给你如此大的权利，断不会收回，楚大人还是继续想着，如何活命吧，你说的很对，怕死，才能好好活着。”
楚天九知道，乐儒是想趁这个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便不在说话。
二人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楚天九不自然的搓着手，头上也微微冒汗。
“楚大人以为，此案结束了吗？”
楚天九的手突然顿住，问道：“乐大人所说的案子，是哪件案子。”
“自然是裴铮一案。”乐儒继续试探。
“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搪塞之言？”
“肺腑之言。”
楚天九沉思片刻，说道：“从下官升任大理寺丞，其实，并没有去查尚书大人，只是一切顺理成章，尚书大人自己跳出来罢了。”
“而且，这从来也不是一桩案子。”
“说来听听。”乐儒饶有兴致的问道。
楚天九想了想，指了指纸笔：“大人，可借纸笔一用！”
“尽管用。”
楚天九站起身，将笔沾了沾墨，在纸上画了一张，本案的关系图。
从长乐公主刺杀开始到刘氏夫人被救结束。
用线条连接，形成一个多边形，人物关系，物证，存疑一目了然。
“这种整理案件，理清思路的方法，本官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知道楚大人从何处学来？”
楚天九画的是现代化的刑侦的人物关系图，在这个时候，自然没有。
“回大人，小人学医的时候，尝尝因为草药繁多而记忆混乱，就想到用这种方式，来理清楚草药之间的关系，一眼便懂很直观，方便记忆，下官只是把这种方法挪到了案件侦破的人物关系上，也行得通。”楚天九说道。
“天才的思维，总是不拘一格，有趣，有趣！”
“大人谬赞了，与大人相比，下官只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楚天九说道。
“呵呵呵……”
乐儒笑着，不在回应，而是细细的品读楚天九画的人物关系图。
“从你图中所画，你怀疑刺杀长乐公主的，不是王淳良派的人？”
“回大人，只因下官身处局中，当时杀手来的太快，虽然觉得蹊跷，但是也没想明白，就在刚刚，监察司提司说，截杀刘氏夫人的是裴铮的人，下官当时茅塞顿开，才断定，救走刘氏夫人的与刺杀长乐公主的应该是同一个幕后指使！”楚天九说道。
“理由呢？”
“理由就在图中几人的关系，案件之后，下官曾走访过，当时陛下在宫中宴请各路藩王和使臣，太子与景王各自在府中会客，裴铮当时在太子府，不可能有时间去操纵这一切。”
“裴乾虎自作主张，担心鹦鹉的事情败露，才杀了王淳良等人灭口，此举正中杀手幕后主使的下怀，也是从此刻开始，裴大人走上了救子的不归路。”
楚天九指了指陈冠林：“施压陈冠林，就是佐证，后来，陈冠林也主动交代了。”
“案件查到了这个时候，第一次派杀手的人，自然不希望裴铮翻案，所以救走了刘氏夫人，目的就是为了让陈冠林翻供。”
“整个案件自始至终，下官只不过是幕后黑手的一颗推动事态发展的棋子，裴铮不是栽在了下官的手里，而是栽在了裴乾虎以及那个神秘的幕后主使手里。”
楚天九抬起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此人不除，才是真正的大患。”
“妙极……妙极啊！”
乐儒赞道：“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既然如此，楚大人还敢继续查吗？”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先有耿大人赠下官大理寺卿令，如今陛下又赐伏虎令，就是下官在傻，也能看出用意，知遇之恩，理应鞠躬尽瘁。”
“好！”乐儒点点头，“楚大人只管去查，本官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有大人相助，下官的信心和勇气，又增加了几分。”
说着，楚天九深深施礼。
“下官告退！”
楚天九离开之后，乐儒又看向了桌子上的图，抚摸着下颚的胡须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