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陶昕然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房间里很安静，阳光透过和室门穿透进来，将整个空间映得发亮。
她看了一眼手机，以为大家都没有早起，毕竟今天是周末。
下床后，她先打开窗户往庭院里看了一眼，静谧的空气瞬时带着一股微凉涌进来。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昨晚吃流水席的地方，此时只有一张在晨光下乌金得发亮的造型石桌，流水的声响隐隐约约。
不知是她还没完全清醒，还是天气太好，整个庭院都过于明亮。
她下意识挡了挡眼睛，在朦胧的视野外围，红色枫林遍布山野，比起夜间愈加热烈。
陶昕然似乎不太记得昨晚的情形了，此时心情还算不错，哼着小调便回身去洗漱。
房间门口不知何时送来了一套更换的常服，她没多想，换上就准备去找程晓。
结果刚推开门出去，就碰到这位小姐妹揉着眼睛从隔壁出来了。
程晓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而后睡眼惺忪地嘟嚷一句。
“……几点了啊？”
陶昕然看着她脑门上翘起的一根呆毛有点想笑，抬手给抚平了。
正要回答，管家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两位小姐，如果准备好了，请随我到后山去。”
“后山？”
陶昕然微微愣了一下，程晓则还在半睡半醒间。
她昨晚硬是拉着陶昕然姐妹情深，聊到不知几点，确切来说，就是因为程晓太执着，陶昕然才没有早起。
“对，少爷已经在那边了。”
管家和煦地笑了一下，恭敬地让出通道。
“啊！那黄山也在那边吧？”
程晓猛打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管家笑了笑，点了头，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走走走！哎呀，我们居然睡这么晚，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程晓立刻推着陶昕然跟上，一脸懊恼。
陶昕然一路都是漠然的菜刀眼，她都不想说，到底是谁秉烛夜谈才导致两个人都睡过头的？
不过，当穿过温泉山庄前半部分的枫林，进入后山的领域后，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说前面是色彩饱满而强烈的油画，那后面就是写意风格浓烈的泼墨山水画。
“哇……这也太美了吧！居然藏着一个山中湖！是不是很像一颗巨大的宝石！”
程晓急切地想见到黄山，几步就走到管家前头去，但即便是她，也在高处驻足了一下，有些走不动道。
陶昕然从后面上来，垂眸看了一眼下面。
说是后山，不如说是盆地，这是一个垂直落差超过三十米的世外桃源。
分界线很明显，因为后山的主要植被是常青树，成片的郁郁葱葱与枫林的红红火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居于其中的湖泊倒映着浮云稀少的湛蓝天空，真就是一颗嵌于大山中的碧玺。
“从这里开始，便是季家的私人领地，你们所看到的是一个天然的火山湖，这里的生态保护得很好，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会伤人的猛兽。”
管家适时做了一个说明，便顺着长长的阶梯走下去。
程晓兴冲冲地左看看右看看，硬要说这里像侏罗纪公园。
陶昕然只是笑笑，没说话。
斑驳的阳光洒在林间小路上，也映进她清澈的眼睛里，闲适而惬意。
她并不这么认为，单纯觉得这里挺有季寒川的风格。
独特又安静，这么原始的生态，说不定和他们以前执行任务的地方很相似。
“就在前面了，如果有需要亭子里有无线通讯设备，随时可以联系我。”
管家这次又是带到入口处就不再往前走了，行一礼便转身离开。
陶昕然有些纳闷，这种地方要玩什么，荒野求生吗？
程晓却是一溜烟已经跑到不远处临湖的亭子里，一小阵骚动后，她兴奋地“哇”了一声，立刻探出头冲陶昕然招手。
“昕然，快来，这里有鱼竿！”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来都来了，就走过去。
直至转过一个视角盲区，她才发现亭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毫无意外，就是季寒川和黄山。
黄山如往常那样毕恭毕敬地候在旁边，换回了一身的正装。
倒是季寒川有点不一样，他少见地穿着一套黑色的常服，像是运动装但又没那么随意。
平日里会梳起的刘海尽数放下，竟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他手边放着一些文件，超薄的办公笔记本亮着，正低声和黄山说着什么。
陶昕然一出现，季寒川余光一闪，像是有感应似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深邃的眸底沉寂而安定，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陶昕然没来由心下一颤。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这道目光有故事。
……不会她昨晚又干了什么荒唐事吧？
陶昕然莫名有些紧张，但没有表现出来，赶紧点头示意当作是打招呼，就快步朝程晓走去。
“我们来钓鱼！”
程晓鼓捣着手里的鱼竿，也是一时兴起，她站在木桥上，肉眼就能看到浅水区有好多鱼游来游去。
“一会儿我就给你做烤鱼吃！”
程晓骄傲地拍了拍胸脯，仿佛鱼已经烤好了。
陶昕然失笑，也拿了一支鱼竿，旁边桶里的鱼饵是新鲜的，明显就是为了让她们解闷而准备的。
“那我可真荣幸，不过你会吗？”
这么说着，她提起小箱子往外面走，假装没注意身后的那道视线。
程晓正在酝酿着丢饵线，听到这句话，回头嘿嘿一笑，理直气壮道。
“我能不能钓着还是一回事呢！”
“是是是，那你就努力吧。”
陶昕然默默叹口气，她是已经习惯了，只是不由得再次有点同情黄山。
此时亭子里的黄山汇报完工作，转眸看了程晓一眼。
似乎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微风扬起，扑面而来。
他本想提醒一句钓鱼的时候最好保持安静，但迟疑了一下，没动。
“季总，茶。”
黄山继续看他的茶，给季寒川倒了一杯。
氤氲而起的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有些迷人眼。
季寒川从文件中抽回视线，抬眸望了一眼端坐着的陶昕然。
她背对着他，只给了一道背影。
有不知名的禽鸟，清脆着叫声长鸣而过，扑扇的羽翼在这山间扬起了一道风。
他嘴角不自禁也上扬了一个弧度，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很美好。
不需要特别的接触，也不需要寥寥数语。
似乎只要这个小女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