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布衣这酒水可不是平常酒水，酒性极烈，小十三这般鲁莽地一饮而尽酒水，很快便尝到了苦果。
待酒劲上头时，便直接倒地不起了，躺在那冰凉的船板上，鼾声如雷炸耳。
“正好让他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照顾你，他没睡过几个好觉。莫要担心无酒，我去取便是。”
薛布衣起身返回舱内，出来时端着盘子，盘子之上有金盏银壶，壶中有琼浆玉露。
杯中酒初下肚，那似火灼烧的痛感让她连连咳嗽。
薛布衣轻笑，道：“莫急，莫急，此酒该品。”
大师姐可不是来品酒的，剧烈的咳嗽引得身上伤口作痛，止住咳嗽时已经是涨红了脸，待平静下来之后，放下酒杯，道：“不喝了。”
薛布衣也不劝酒，只是自顾自的喝着。
“你这要去找那黑龙？你便真有如此自信诛杀那黑龙王？”
薛布衣耸肩，道：“区区妖魔，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大师姐有些无语，道：“那不是一般的妖魔，我知道你实力出众，人间无双，但那可是……”
薛布衣将她之后的话按下，道：“没有可是，管他是妖是魔，皆过不得我一剑之间，在我一剑之下。”
大师姐瞪大眼睛看着薛布衣，似乎是第一次见识这位人间剑仙。
自大，自负，自傲。
“你，你，你，太自负了！”大师姐道，“你根本不知道那头黑龙到底有多强。”
薛布衣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摆了摆手便终止了话题，说起另一件事。
“你可知道你这师弟修为已经废了？”薛布衣问道。
说起这个，大师姐面色便有些阴郁下来。
“看来你是知道了。”薛布衣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笑道：“他是个天才，若无此事磋磨，十年之内人间剑术可大成，未必不能敌那黑龙，只是可惜了。”
大师姐郁郁，道：“不用你管，便是他废了也有我养，用不得你操心。”
薛布衣笑道：“只怕他自己都不会愿意。”
“我第一次见他，看他跟在你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样子，以为是他性子便是如此，偏软弱些，可前些日子一见，却才知道其怀赤诚之心，具傲气之骨，此等赤忱傲骨，练剑正好。”
薛布衣很少夸人，尤其是在剑术天赋夸赞某人，小十三可以说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小团团都当不得薛布衣如此夸赞过。
可这番夸赞没让大师姐有半点开心，反而是更加郁郁起来。
若不是她鲁莽行事，小十三那笨家伙不顾一切的前来救她，是否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小十三剑压群雄，威震天下，成为如同师祖那般的高手？
也许吧……
是她害了小十三。
大师姐有些不开心了，端起金盏，将其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薛布衣又道：“我想收小十三为徒，授他剑术。”
“啊？”大师姐刚听见薛布衣说这话，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待细细琢磨一下之后，震惊的看向薛布衣。
“你没有听错，便是这个意思。”薛布衣点头。
“你不是说小十三一身修为尽废不能练剑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收他为徒？”大师姐惊讶至极，问道。
薛布衣耸了耸肩，道：“我只说他修为尽废，可没说他不能练剑啊。”
“小十三他筋脉俱是重创，便是平日生活重些的东西都提不起来，怎么可能还练剑？”
“莫非……你有治好小十三这伤势的方法？”
想到这个可能，大师姐看向薛布衣，眼中几乎都能放出光彩来。
“若你真能治好小十三，我便让他跟着你练剑了。”
薛布衣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道：“我又不是医生，他这伤，没死都算他命硬，除了神仙，谁来也治不好的。”
大师姐听到这话，有些颓然，看着薛布衣问道：“那你还要收他做徒弟？”
“练剑这事吧，不用太费劲，只要他能抓起剑来，对敌时砍出一两剑来，便是好的。”
大师姐一脸不信，但也懒得跟他辩驳了，道：“到前面渡口，你便放我们下去吧，我与小十三不会跟着你去送死的。”
薛布衣看了看他们两人，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就你们这身体状况，下了船，决计是走不到齐州的，一路上日晒雨淋，只会让你们二人的伤愈发严重。”
“我们可以坐马车。”大师姐犟道。
“有银子吗？”薛布衣问。
这话把大师姐给问住了。
有个屁！身上本来就没有几两银子，一路上过来干粮与酒的开销用去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没来得及用便丢进了五洲河里，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可大师姐真不想跟着这个自大狂去送死了，五洲河那头黑龙王的强大，即便是蜀山的历史中出现过的次数都是寥寥，拥有此等修为的恶妖一经出世，往往伴随的都是生灵涂炭，每次平复此等灾祸，往往都要搭进去半个蜀山也不足为奇。
“等我伤好些，可以御剑回去。”大师姐继续嘴硬，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下船了。
薛布衣瞥了她一眼，道：“说起这个，我还有东西要还给你。”看書溂
薛布衣又去了船舱内，来时捧着一方布，布里包裹着不知道是什么。
可大师姐偏偏已经知道是什么了，那种心中悸动的熟悉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曾经第一次遇见这杆剑时，便是与她此时的心悸感是一模一样的，区别在于那次是兴奋，开心，这次……满满都是痛苦。
“来的时候你手中攥着的便是它了。”
薛布衣掀开布匹，露出那半杆已经看不清楚颜色的断剑。
处处都是斑驳伤痕，直到此时似乎都能闻到被天雷轰击时的焦灼味道。
“一杆好剑，真是遗憾啊。”薛布衣叹道。
大师姐接过断剑，抚摸着斑驳脆弱的剑身，鼻头一酸，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说到底，这姑娘在薛布衣眼里也只是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罢了，这杆仙剑生前，一人一剑该是极好的朋友吧。
哭一哭也好，总比把什么伤心事都藏在心底憋着好。
薛布衣退到一旁，顾自饮酒，不去看那掉泪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