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段嘉初沉默了，攥着手机的骨节泛着白。
一时间，空旷的楼梯通道内只有段嘉初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他狠狠的攥了把头发，眸光猩红。
“怎么？”
“不敢？”
“还是、其实你心里也明白答案？”
“初初，奶奶是为你好，勉强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当初守着元岚十几年，结果呢，她也同样转身嫁给别人，丝毫不顾及你，奶奶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你听奶奶一句话，要么，便算了，你好好的回家来，奶奶一定给你找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要么，你现在去把电话给元岚，奶奶不说别的，只测一测，若她现在说心里有你，非你不嫁，同你的心意是一样的，那奶奶二话不说，接纳了她。”
“可若是她心意不定，我劝你尽早算了，她的顾虑颇多，好孩子，你也不希望她为难是不是，况且，你们若真的要在一起，不需要奶奶的祝福么？测一测你都不敢，你不敢听她的选择，那你又凭什么说自己了解她，你们又真的会有结果呢？”
“你现在进去，把手机给她，奶奶不多说话，只说两句。”
“行不行？”
段嘉初攥着电话，顺着墙慢慢的瘫坐在地上。
咬牙，“奶奶，我求您了，您能不能、别逼我。”
“我不用测，什么都不用，我要守着她，这一辈子，都守着她。”
“这辈子，我不会有别人，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
段嘉初的语调哽咽低沉，“我求您了，求求您别逼我了，成么？”
段老太太在电话一头沉默了片刻，心有不忍，可终究还是说：“奶奶知道你对元岚丫头的情谊，可是，你应该想想人家姑娘是不是愿意让你整日跟着，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早就腻烦了你在身边，她只是顾念你们小时候长大的情谊，忍着不开心，没有告诉你，只有喜欢，才能吸引，若不喜欢，你觉得，两人成天呆在一起，会有意思么？”
“初初，你自己想想，若是别的姑娘，像你这样呆在元岚身边般的腻着你，你会开心么？”
段嘉初闻言，联想这几日元岚的态度，顿时脸色惨白。
像是被人闷头砸了一棍子，神色忽的茫然无措极了。
失重感层层叠叠的卷上心头，段嘉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张了张唇，想辩驳些什么。
却发现。
自己连否认奶奶这番说辞的底气都没有。
“去吧，放心，奶奶不说重话，奶奶是对你们两个好，是为了让你们看清自己的内心。”
“去吧。”
空荡荡的楼梯通道里，“去吧”两个字犹如魔咒循环回荡，段嘉初后背冷汗连连，他慢慢扶墙站起，神色木然，像是被顷刻抽干了灵魂。
他茫然的拉开楼梯口的门，脑子里只要一想到元岚呆会即将回答出口的话，心就一阵阵的抽疼。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举着电话，走到元岚面前。
段嘉初未发一言，只是举着电话，递到元岚跟前，神色颓败。
元岚的眸光落在他递过来还在通话的手机上，接过，轻轻的“喂”了一声。
“元岚丫头啊，”段老太太依旧乐呵呵的，与段嘉初神色不宁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初初那混小子，一点都不听我的话，我怎么说，他都说，相亲这事，要听听你说的，你同意他才去，
你说他啊，都二十几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非要伙伴天同意了才敢去找别的朋友玩，奶奶知道你忙，你这样，你就跟他说，你觉得可以去相亲，我现在就把相亲的地址给你发过去，你让他早早的过来，别叫人家姑娘等了，
你可不知道，这家姑娘长得有多水灵，听说啊，还没谈过恋爱呢，一张白纸一样清纯可人呢。”
“元岚丫头，你跟初初说一声吧。”
元岚举着电话，神色一顿。
她清晰的感受到，段奶奶言语间的胁迫，还有段嘉初急迫的，似乎想证明些什么的眼神。
不过，很快的。
段嘉初眼底的星火暗下去，她抬眸看向他的一瞬间，他偏开了头，侧脸看过去，唇瓣抿的很紧。
“元岚丫头？”
“你在听么？”
“嗯，”元岚淡淡的低声回，“在听的。”
“你跟初初说了么？他准备回来了吧？我要跟人家姑娘说了一声的，不好叫人家先到。”
话音落下。
段嘉初已经先垂头，似乎已经笃定了元岚会说什么，他垮下肩头，慢慢抬步。
元岚抿了抿唇，淡淡道：
“段奶奶、抱歉。”
“我没有立场开这个口。”
元岚的低低柔柔的，却令电话一头的人惊愕语塞，令段嘉初猛然抬头。
“你、”段老太太许久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问，“元、元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看書喇
元岚抿了抿唇，清晰的看到段嘉初转头过来后，眼底那片挣扎的红。
像是一颗枯死的树苗，被注灌入了生命源泉。
忽的。
瑞凤眼灵动湿润起来，他长腿一跨，在长凳上坐下，笑眯眯的漾起嘴边的梨涡，吸了吸鼻子。
把电话从她手里接过去，语调颇以为豪，“行了啊，就这样，我们有工作要忙呢，那个什么白纸姑娘，您要是喜欢，自己娶回家吧。”
段老太太在一头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
元岚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段老太太发了信息过来，说几日后过来取旗袍，叫她快些做好。
元岚叹了口气。
看来段奶奶是要跟她没完没了了。
元岚垂头继续翻看老太太之前旗袍的样式，段嘉初跟个小奶狗一般饶过长桌，趴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看她，“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相亲？”
元岚手里拿着笔，摊开白纸，“不是说了么？我没有立场，而且你看着也不像是想去的样子，我在感情的事情上，一向糊涂，我连自己的决定都做不好，如何做你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若是愿意去，你自己自然就去了，何必别人说？”
段嘉初脸颊枕在手背上点了点头。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看着元岚白皙的侧脸，佯装淡定的问：“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元岚握着笔的手极其流畅的划出旗袍线条，在段嘉初的注目下，没有迟疑的回答着：“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