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作为一个凡人。
她是一个孤儿，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的记忆，是吃不上东西，被欺负的。属于明心曾经觉得，大概是她这一生，最黑暗的时期。
而后面，明心成了仙君的徒弟。
辰阳仙君牵着明心的手，带着明心走到这个如同仙境的地方，平静的说：“你是我的徒儿了，有什么都可以寻我。”
那时候，是明心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
可惜，幸福像是泡沫，绚烂的瞬间，猛然破碎，什么都不剩。
明心如今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初幸福的细节，或者说，那一口糖的甜，熬不过现在都苦。甚至好些次，都渴望着‘让我在这一刻死去吧’。
而不是被那些人折磨到了极致。
却在师父回来的时候，将一切粉饰太平，而师父，嘴上说着要为她的未来努力的人。
却连明心无声的求助。
都无法接收到。
不过，白嵊仙君出手之后。明心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倒不是一下子就成了被守护被呵护的存在。她一个年近中年的凡人，即便曾经还能依靠美貌，得到几分温柔。
如今也少了。
不过，是当做是普通人的存在，已经让明心感激不尽。
不自觉的打探了白嵊仙君的事情。
知道了，白嵊仙君的师父，是曾经和自己的师父齐名的瑶莹仙子，如今已经不再齐名了，辰阳还是天赋卓然，但是却不再能够跟对方齐名。
瑶莹仙子，当得起这一代的第一人。
明心想见见对方。她想知道，是多么出色潋滟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赞美。
不过明心不敢乱走。
她不是小时候被娇宠着横冲直撞，想借此证明她不是过去那个没有依靠的女孩的自己了。
明心知道，如果冒犯了仙子。
她不需要像是那些女修折磨她，却可以轻易地让她生不如死。
明心只是小心的了解着白嵊仙君，以及瑶莹仙子。
对于前者，她感激崇拜。
对于后者，她羡慕至极。
就在此时，辰阳仙君回来了。
两个人在小院子见面的时候，明心看着和初见时候，并无差别的师父，满嘴的苦涩，避开了视线，甚至都不敢看对方。
他看着已经出现衰败之色的明心，想到自己这一次的无功而返，眸色暗淡了一些。
“过得可好？”辰阳没有和小时候一样接近。
不远不近的就站住了。
明心不知为何，听见这话，不是过去的委屈酸涩，而是一股子气。
是怨气，也是怒气。
导致最后，成了生硬的一句：“还好。”
可惜，并不敏锐的辰阳，如同得到了答案，放松满意的点点头：“如此便好。”
而后，就是无言。
明心其实也没什么期待了，在这个世界呆的越久，越是清楚，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就说明自己的命运早就定死了。
“师父。”明心垂下眸子，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不知道是坦然，亦或是别的。
只是认认真真的说着：“我当了半生凡人，拖累了师父。师父修仙，四十年弹指之间。可我不愿师父再为我蹉跎。”
辰阳沉默半晌。
才语气涩涩的说了句：“不是蹉跎。也不会是。”
明心抬起头，朝着辰阳笑了笑。
好似小时候。
又不一样。
“师父，没有法子，我们该承认的。这便是命。”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为，不然怎么会经历天劫，你不被允许修行，才更说明，你该逆天而行。”
“师父如此，为什么不帮没有灵根的凡人？”
一来一回的对话。
到最后，明心的语气也有些重了：“师父，不行就不行，不要总给我无谓的期待，失望多了，我也会难受啊！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要死，你非要我觉得可以活！”
这句话，似乎终于击破了辰阳的迟疑。
“可以活。如果你想，我便让你活。”辰阳这句话很低。
却很清晰。
两人瞬间安静了。
辰阳是下定了决心之后，反而整个人放松了。明心则是茫然和不敢置信。
半晌，辰阳露出了一个笑，说道：“放心，她性子软，肯定会怜惜你。她已经活了那么久，让你活下去，也是应该的。你才多大，她都活过了，大家都说她温柔心善，她定然是愿意的。”
不知为何。
明心没有很理解辰阳这一番话。但是却敏锐的感觉到恐惧。
好似辰阳做出来什么可怕的，让人不安的决定，无法挽回。
一瞬间，明心觉得，自己应该阻止的。
可她只是不安的询问：“师父，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活吗？可以修炼？可以与你一样？”
明心的声音带着哽咽，泪落了下来。
但是浑身的死气却散了大半，带着浅浅的期待和生机。
这模样，看的辰阳冲动说出那最后，不愿选择的路子的一丝后悔，也淡了。
而是难得的温和，对着明心说道：“放心吧，师父答应你的，何曾骗过你。你不仅仅可以活，还可以修炼，而且天赋会极为出色。”
一番话下来，终于让明心破涕为笑。
这更是让辰阳心底的迟疑越发的淡了一些：“你身体不好，要做这件事，还得养养。得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可。”
明心乖巧的点点头。
就像是小时候，对于一切都充满了向往：“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师父丢脸的。”
听见这话，辰阳甚至有几分恍惚。
不过很快，面色又柔和了下来。
明心又和过去一样，这对于辰阳而言，直接打散了他的最后一丝迟疑。他对于徒弟有责任，徒弟如今的模样，就是他做得不够。
这事情，即便是有报应。
他也要做。
明心才那么小，如果是修炼，还有漫长的路途，怎么能死在这个时候。
他的决定的确是不公。
但是他不后悔。
安抚好了明心，辰阳思索了一下，给秦清瑶递了拜帖。
他不后悔。
辰阳咬着这几个字，无意识重复了许多次，一轮又一轮。
不知道是真的不后悔，还是在叠加内心的壁垒，让他看上去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