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首长的视线太过于炙热。
从戎四十载，身居高位气势威严，林千雪一时之间被压制，愣在原地。
“银镯子能给我看看吗？”
姜首长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唯恐泡沫破碎。
林千雪半抬起手腕，目露困惑，“这个银镯子？”
“嗯。”
姜首长一眼不错的盯着银镯子，布满老茧的手接过银镯子，立即看向镯子内侧，熟悉的图纹令指尖颤抖，
素来讲究道法自然、平易近人的姜首长极力压制住激动，“孩子，这银镯子是谁给你的？”
这一刻，姜首长看向林千雪的目光，满屏溢出慈爱。
林千雪视线下移看了看银镯子，然后又上移看了看急切的姜首长，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这银镯子是我亲奶留给我爹的。”
“你亲奶留给你爹的？”姜首长情绪激动，克制不住热泪盈眶，急切询问，“你亲奶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整整四十年，他找了整整四十年，终于找到叶秦了。
林千雪内心翻江倒海，咬了咬下唇，“你先告诉我这镯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银镯子是我--”姜首长突然顿住。
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小心翼翼。
“你爷爷在吗？”如果叶秦她已经结婚，姜首长也不想节外生枝去打扰她的生活。远远的看上一眼过得好就行了，那段往事便永远埋葬了。
林千雪，“......”
“你问我哪一个爷爷？”
“哪一个爷爷？”姜首长被打击到了，满嘴苦涩。
也是啊，都已经四十年过去了，叶秦已经结婚生子了。
姜首长身居高位多年，此时此刻竟有些幽怨，“你有很多爷爷？”
林千雪点了点头，伸出四根手指头。
“四个啊？这么多。”姜首长嘟囔了一句，快酸成柠檬精了。
“一个不知所踪，一个死了，一个关局子里，一个正坐在这里，”
乔继祖仿若二百五一样乐呵呵，千雪丫头这是把他当成爷爷一样尊重。
姜首长突然间看向乔继祖，哪哪都不顺眼，笑容更是碍眼。
战乱年代，再嫁也寻常。姜首长的心缺了一个口子。
林千雪瞧着姜首长溢出屏幕外的酸味，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我亲爷爷不知所踪，死的那个是我的我爹的养父，关进局子里的那个便宜爷爷是我亲奶名义上的丈夫，乔爷爷对我爹有恩，如今住在我家以后也会长期住在我家。”林千雪解释一通。
峰回路转，姜首长眼睛瞬间亮成灯泡，叶秦也在等他！！！
亲爷爷不知所踪？姜首长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这银镯子是我送给你亲奶叶秦的！”我就是你的亲爷爷！
“叶秦？”她亲奶顾臻，信息不匹配啊！
姜首长兴奋的举起银镯子，“对！这银镯子内侧的图纹是“姜”纹，正是姜家独有的。
我叫姜政，姜家售卖人参发家，这“姜”纹形状类似人参。”
“人参？”难怪林千雪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猫腻来，
“当年我将银镯子赠送给你亲奶叶秦，承诺娶她。后来我们意外分离，一别就是四十年。”
战火纷飞的年代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太难了。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姜政，未曾注意到林千雪的表情有些奇奇怪怪。
“姜首长，我亲奶叫姓顾名臻，省城顾半城顾家独女，你会不会是认错了。”凭借信物认亲，很容易被人冒名顶替，出现“真假千金”的。
“顾臻？”
林千雪点了点头，“顾盼生辉、百福骈臻的顾臻。”
“顾臻？叶秦？”
姜首长喃喃自语，随即恍然大悟一阵苦笑。
顾臻各取一半，可不就是页秦，页秦亦叶秦。
“难怪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原来她一直用的是化名。”
姜首长并没有责怪顾臻，当时那情况，大家闺秀事关名节，的确不可能用真名。
他不也用了化名--姜阿贵。
阴差阳错，又阴错阳差。当时两人意外分开的太突然，姜政都来不及坦白身份。
就连观澜山上那个衣冠冢立的都是“姜阿贵”这个名。
每年清明都有人扫墓，这让姜政心底生出了一丝期盼。
姜首长忐忑不安的询问，“你亲奶这些年过的好吗？”
姜首长分外稀罕的看向林千雪，难怪见面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小同志合眼缘，这就是他的亲孙女啊！
姜首长隐隐有些后悔，上次去林家大队竟没有好好的看上一眼林孝生。亲孙女结婚也没有去参加，心底说不出的遗憾。
“我亲奶她--她--”
看着殷殷期盼的姜首长，林千雪不知道如何告诉他顾臻已逝去这一残酷的真相，纸终归包不住火。
“她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天旋地转，姜首长差点晕厥了过去。
“去世了？”姜政简直难以置信。
他寻了四十年，眼见守得花开待月明，叶秦竟然死了，连等都不等他一下。
林千雪关怀道：“姜首长你没事吧？”
姜首长沉重的闭上眼睛，心中悲痛万分，摆了摆手，“无大碍。”
“还是先去一趟医院。”林千雪吩咐司机去医院。
姜首长职位高，退休后安排了警卫员照顾他。一见首长脸色不好，警卫员也不敢大意。
“姜首长，如今开春了天气还有点凉，把帽子给戴上。”林千雪急慌慌递帽子，手指不小心扯到了两根头发。
是不是亲生父子，明天就知道了。
医院内，姜首长心情大喜大悲，忍不住问道，“你亲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
“这事有点复杂，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亲奶的身份。”
林千雪细细的将林顾两家抱错孩子，两度换子的事情说了一遍，顾臻被药剂折磨而死的事情也没有瞒着。”
若姜首长是她亲爷爷，身居高位，给亲奶顾臻报仇绝对给力！
“她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叶秦！”姜首长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那是折磨战俘的药剂，血腥残忍，姜政曾经在战场上见过被它折磨的人，痛不欲生，七窍流血而死。
叶秦当时应该有多痛啊？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娇生惯养，叶子不小心割伤了手指，都能兔子一般红着眼睛掉金豆。
他们逃难时，叶秦多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鞋子磨脚娇弱的不行，得他背着。
姜政简直无法想象，叶秦被折磨时的痛苦。
那是他整整找了四十年，承诺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姑娘，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姜政眼底一片猩红，“沈蓉、顾敬舟他们在哪！”